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只有主角有色彩的世界》   作者:白桃泡茶   简介:   1.   身为搜查一课的精英警探,井上千束却患有色彩障碍,看到的颜色非黑即白。   本以为会这样一辈子,却在处理命案时看见五彩斑斓的小学生侦探从面前跑过。   千束:……?   沉睡的小五郎:所以案情的真相就是这样!   井上千束看着一片灰白世界里一身红蓝色彩、捏着蝴蝶结变声器的小鬼,嘴角抽动着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别演了,我已经看到你了:)   2.   被强行拉着闯祸后,莫名背锅的井上千束看着被撞得稀巴烂的殉职警官遗物,陷入高度自闭。   降谷:“居然完全没被教官训斥。”   松田:“带上千束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一脸头大的老班长:“我说你们两个,也稍微会读空气一点吧。”   #没看到诸伏和萩原都蹲过去开始哄人了吗。   #啊,委屈地哭了。   ①智慧温柔女主和警校组先生不得不说的故事   ②感情线基本走苏甜风,修罗场   ③含微量推理和智斗元素   ④女主没有代号,不是酒,和组织成员也不存在欢脱日常   1V1,爆处组vs公安组的超级修罗场修罗场   故事又名:《松田和他三个试图撬墙角的同期们》   【必看!排雷!】   ①女主是完全行事能力成年人,会顺应感情的和恋人发生拥抱,处情节严重的宝子慎入   ②想看妹碾压警校组、智力武力直接拉满的别来   ③感情苏爽,警校组修罗场爱情   ④古早狗血,部分案情含对女性生存艰难的映射。作案人三观≠作者三观   -   会认真翻阅每一位读者的评论,鼓励是我不断进行的动力,好的意见也会认真听取。   【↓必看↓】   1.色盲却能当警察,第一章 有给出清晰合理的解释,你连第一章都没看就去到处黑我,何必呢?   2.还有狂喷我文章处处性别歧视、女主就是智力武力样样不如警校组。   请问,在你眼里,普通女性没资格成为故事的主角?   3.你甚至黑我说我在文里【处处“女的就是不如男的”】,还特意打上双引号,引导别人认为这是我写的原话。那么请你把这句话从我的文章里找出来。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少年漫 甜文 柯南   搜索关键字:主角:井上千束┃配角:警校组┃其它:警校组;名柯   一句话简介:在警校组修罗场中卷生卷死   立意:总得有人身披夜色,挑起灿烂星光。 第1章   夏日热浪一阵阵扑来,井上千束用食指勾住衬衫领子向外拉扯,试图从蓝色立领的包裹下获得片刻喘息。   她站在人流中央,身边穿流而过的是统一着装的年轻人,蓝衬衫黑领结,胸口处的樱花图案精致庄严。   井上千束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羊毛般柔软的白色卷层云顺着风向慢慢向西挪动。偶尔会有几片灰度深浅不一的树叶被风吹落,短暂地遮挡住视线。   “那边那个!不要站在人群中不动!”   被教官点名的井上千束立马收回视线,顺着人流的方向朝着前方悬挂着金属制五瓣樱花的礼堂走去。   落在井上千束蓝色衬衣肩头的树叶也随之掉落。   虽然在她眼中,自己穿的衬衣是深灰色。世界也是黑白灰的。   井上千束是个色盲,但和严格意义上的色盲又有所不同。她不是真的完全看不见黑白灰以外的色彩,只是那些颜色过于浅淡,聊胜于无。   第一次上美术课是在一年级。老师发下了12色的蜡笔让大家在白纸上尽情涂抹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坐在座位上脚掌甚至不能触碰到地板的井上千束看着黑白不一的蜡笔,略显瘦弱的小脸皱作一团。   她脸上的疑惑太过明显,且迟迟没有动手下笔。戴着圆框眼镜的美术老师笑着来到井上千束身侧,屈膝弓腰凑到她身边。   “怎么了井上,没想好要画什么吗。”   “也不是,只是……”   井上千束把十支灰色的蜡笔紧紧拽在手心里仔细打量,不知所措,无才能够下笔。眼前的颜色除了灰得浅一些或更深一些,她实在辨别不出来还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周围人用这几支彩色蜡笔描绘着天空、树叶和太阳,老师拍手夸赞着类似于“好漂亮”“色彩真棒”这类的话。   井上千束却陷入了茫然。   这种灰蒙蒙宛如被重度雾霾遮挡住色彩的世界,真的很漂亮吗。   这就是井上千束眼中的世界。   非黑即白。   和淡到几乎看不见的隐藏在灰蒙蒙的厚重滤镜下的色彩。   色盲在很多职业上都会受到限制,比如医生或者警察。   但在大二那年,资助井上读书生活的乌丸集团把井上千束喊到了集团。负责人给她倒了杯茶,用几个小时的时间给她画了一张大饼和未来蓝图。看似是在用心为井上千束规划一个可靠的未来,实则句句都是诱导和洗脑,为她在前方铺设好了陷阱。   他们要井上千束记得感恩,好好学习,不要忘了能活到今天,能考上大学都是谁的功劳。   但紧接着,来人话锋一转,递给她一沓装在牛皮纸里的资料。   井上接过东西,在获得准许后当场打开牛皮纸把里面的东西抽了出来,却在抽到半截时止住了动作。   透过敞开的封口,即便不把书完全抽出来,她也能看到里面装着的警校入学考试书籍。   “这是……?”   日本的警察制度不同于很多国家。年轻人在高中或大学毕业后可自行选择参与警校考试,通过后即可被录用。   根据入考时自身情况不同,被录取的新晋警校生会被划分到不同班级进行半年或十个月的学习,毕业后再被分配到不同地方和课室。   乌丸集团明明是一家大型跨国制药公司,要求她毕业以后为乌丸集团效力,却给了她一沓警校入考书籍。   无法理解。   井上千束甚至荒唐地想,他们总不可能是要他毕业来乌丸集团当保安吧。   这也太离谱了。   井上千束脸上的茫然太过明显,但对方未作解释,只是抬手拍拍她的肩以作鼓励:“接下来你好好努力,一定要考上警校。”   那人虽然笑得和蔼,却不怒自威,看向井上千束的眼神颇有深意,也让她倍感压力。   捏着资料的手指稍微用力收紧,井上千束坐在沙发上,忍不住朝远离对方的方向挪了一小截距离。   拒绝的话更是卡在喉咙完全不敢说出来。   “记住了,一定要考上。”   带着一丝胁迫的意味,压迫感十足。   井上千束握着资料书沉默,她有色彩辨识障碍,不可能考上警校的。但她没有多说,只是乖巧的收下资料鞠躬道谢后离开。   如果开口说出自己难以辨别颜色的事实,也许会导致资助中断。虽然很自私,但她想完整地念完大学。   本打算阳奉阴违,嘴上答应但私底下继续研究自己喜欢的专业内容和职业,资助的钱等发了工资再主动还给乌丸集团就好了。   但乌丸集团就像知道她的想法一般,在她把警校资料塞进书柜最底层吃灰的当天,那边就一通电话打到了她的宿舍楼。   “一定要考上警校。”   “可别让我失望。”   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暄,带着几分警告意味。   才刚成年的小姑娘本来就对自己阳奉阴违的行为倍感心虚,于是没有任何社会经验的井上千束服了软。   捏着警校发放的单子大指定医院进行体检时,慌乱和不安的情绪在心口四处乱撞。一边担心地想着自己绝对通过不了体检,又一边自我安慰,抱着不切实际的侥幸心理——万一运气好,真的蒙混了过去呢。   摊开的色盲检测本上是黑压压无规律的杂乱图案,完全无法辨识出无数个六边形组成的数字是几。   冷汗凝在额头,井上千束一定会被淘汰。   结果却出乎意料,她真的考上了。   先是在网上查阅到了自己的成绩,几天后收到了印着红色五瓣樱花团的录取通知书。   从硬纸包装中抽出薄薄一张警校通知书时,井上千束像个患了多年帕金森的老人,从手指到手腕全都颤抖个不停。   明明在医院体验的时候,一身白大褂的男人已经发现了井上千束是色盲的事实。对方却意味深长地看了井上千束一眼,当着她的面提笔在体检报告上写下了合格二字。   井上千束:?   原本都已经想好了事后要怎么向乌丸集团好好道歉的人如今正一身警服站在警校和众人一起前往礼堂为接下来的宣誓仪式做准备。   时至今日,井上千束本人依旧是处于发懵的状态。像在清晨被困在深山浓雾中的过路人,放眼望去皆是谜团。   入校即入警。   哪怕再不可思议,她也是一名日本警察了。   如今她正笔直地坐在礼堂前排靠右的位置,在这个男女比例近乎是一百比一的地方,周遭弥漫着男性荷尔蒙的气息。   “井上千束!”   “有!”   被点到名字的女人响亮地回答了一声,走上台任由教官为她佩戴上金灿灿的警徽。   她本该欠身鞠躬然后转身走下台,但在转身的瞬间,眼前呈现的画面像一道惊雷,直击内心深处。   在灰白的人群中,正中间一排的位置并排连坐着五个年轻的男性。   带着颤音的词汇从嘴角吐出:“颜色……”   瞳孔也因为震惊而急剧放大。   她看到了。   绚烂的,缤纷的,五彩斑斓的颜色。   就在那五个男性身上。   鹅卵石落进平静的小河池塘,激起一阵涟漪。那五个男性就是丢进池塘的石子。   张扬的颜色和周围的黑白形成鲜明又剧烈的对比。   特别是坐在最中间的那个男人——蓝色的衬衣,小麦深肤色,和亮闪闪却意外柔顺的金发。   像是大胆的艺术家涂抹出最瑰丽的撞色作品。   叫人挪不开眼。   完全陷入自己世界的井上千束甚至没能听见身侧小声提醒自己的教官的声音。   “井……千束……喂,井上千束?”   “啊?抱歉抱歉,因为实在是太激动了。”   回神后的井上千束小声向教官道歉后,顶着对方责备的目光立马走下了台。在迈下阶梯时她悄悄侧头又向台下金发的男人看了一眼,却与对方一双宝石般闪耀的眸子撞个正着,只能赶忙收回视线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但即便是完全落座,井上千束也还是忍不住悄悄侧目回头看向斜后方的几个男人。   脑海中不期然想起读书时美术老师说过的一句话:   “是极其漂亮的配色呢,感觉连世界都跟着生动了起来……”   就像少年漫中命中注定要拯救世界的主角。   是世界的中心,是被气运偏爱的人。   只消一眼。   惊鸿万年。   但井上千束坐在前排的位置,回头的动作哪怕幅度再小也太过张扬,她偷看了两眼后便匆匆收回视线,安静地听着台上教官的讲话。   诸伏景光看了眼前方已经挺直了背的女人,温和的嗓音轻笑着:“零果然很受欢迎。”   被称为零的男人坐得笔直,双手握拳放在腿上,他瞥了前排一眼便收回视线。   不甚在意。   “下面有请本期学生代表,降谷零上台。”   掌声雷鸣响起又很快停歇,整齐划一。   被擦得锃亮的新皮鞋踩在木制台阶上发出的轻响在寂静的礼堂回响。一声声,却像踩在井上千束的心口上。   她抬头看朝一步步走向插着话筒的讲台上的金发男人,胸腔内像有一只乱跳的小鹿,剧烈跳动地心脏震得耳边咚咚响。   这绚丽夺目的颜色。   真的很美。   作者有话说:   【↓必看↓】   最近看到很多人在小论坛骂我文笔拉,文章处处充满了男性凝视和性别歧视,女主就是智力武力不如警校组。你骂我文笔,我认了,我就那水平。你觉得我逻辑不够缜密,我只能说我再接再厉。你骂我男性凝视和性别歧视,我自我检讨并和群友讨论了这个事,我不觉得我性别歧视。   但我只想问问你,在你眼里,普通女性没资格成为故事的主角,是吗?? 第2章   惊鸿一瞥过后是长久的沉寂。   世界再次归于平静,死板的黑白灰。   因为分班不同的关系,除了每周一次的大课时间,井上千束很难和那几人撞在一起。   “喂千束,晨跑吗?”   刚上完射击课的井上千束在交回手|枪后被关系不错的同期拉住。   她扭过头看着同期神采奕奕的样子,细眉蹙起:“晨跑?可是晨跑的话你很容易在之后的课上打瞌睡,所以我们一直都是夜跑。香织怎么突然决定把锻炼时间换到早上。”   “呃……这个……”名字叫做小川香织的同期脸上笑容一僵,眼神四处乱瞥了一会,才挠着头小声回复:“就是……听说萩原他们都是早上跑步,所以……”   萩原研二,是仪式那天井上千束站在讲台上看到的带着色彩的五人之一。   井上千束一脸嫌弃地瞥了眼小川香织一脸期待的样子,忍不住挑眉开口揶揄:“可是早上教官们都会组织各班进行体力训练。除了那五个体力过分优秀的家伙,没几个人会把额外的锻炼时间选在早上吧。你这样做,就不怕在教官的课上睡觉吗。”   “……”被揭了短的小川香织一脸便秘样,嘴唇张了又合,想要狡辩几句却又半天没想好能说什么。   “不过如果香织想的话那就换到早上吧,”井上千束倒是在锻炼时间的安排这件事上不太在意,“从明天开始吗?”   “嗯嗯就从明天开始。果然,我就知道千束最好了~”   “你要是课上打瞌睡被骂了,我可不会管你哦。”   射击课的下一节是知识理论课,教室位于几百米外的另一栋大楼里。   下了课的警校女班并排穿过种满樱花树的操场,已经入秋的空气带着凉薄的温度,花瓣早已凋谢光的枝丫上只剩墨绿色的椭圆树叶。   井上千束侧头看着身侧的同期双手捧心地向她倾诉萩原研二的事,阳光透过树荫打在井上千束的脸上留下明媚的光斑。   “喂千束,下次联谊你也来吧。”   小川香织用肩膀撞了井上千束一下,邀约的表情热情极了。   “那几个你经常偷看的同期小帅哥也会来哦。”   这下轮到被点破心事的井上千束抿住嘴唇,语焉不详:“我才没有经常偷看……香织这件事你绝对不可以告诉其他人哦。”   “那作为不被我说出去的封口费,来联谊吧。”   “呵,”井上千束笑了一声,冲着自家好友挑眉:“我觉得我还是直接灭口比较有效果。”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井上千束余光却瞥见一抹鲜艳的色彩。   扭头望去,身上流淌着艳丽色彩的男人前后错落着朝着她们走来。应该是因为他们下一节课是射击或者体术类的课程的关系,毕竟学校的理论课和实战课的教室是在两个不同方向的大楼里。   叫松田的卷发男人和降谷零似乎是在争吵,两个人看上去都是一副很不爽的样子。有着猫猫眼的叫做诸伏景光的男人则笑得一脸无奈,站在两人中间似乎是在劝导。   即便是皱眉生气的样子都是如此鲜艳生动。   叫人挪不开眼。   “啊!是萩原!”   身边的同期也看见了迎面走来的五人,惊呼出声,满满都是兴奋和开心。   “是你啊~”   被叫了名字的男人抬头朝井上千束这边看来,一眼就看到了小川香织,和被香织像只树袋熊一样挂着的井上千束。   井上千束看向他的眼神亮晶晶的,就和初见那天她站在讲台上看向他们时一样。像是奈良等待旅人投食的小鹿。从夜空中偷走了璀璨群星,悄悄藏在了眼睛里。   “嗨~!”   萩原研二笑着抬手打了个招呼。   对方极具感染力的笑容能迅速让周遭女孩子对他敞开心扉,井上千束甚至听见了身侧朋友猛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萩原研二脱离队伍上前几步来到井上千束和小川香织跟前,双手插兜:“你们刚下射击课吗,身上有硝烟的味道哦~”   “对呀对呀,萩原你呢?”   “搏击课哦。”萩原笑着将视线转向井上千束,“这位是你的朋友吗,是和香织一样可爱的女孩子呢。”   小川香织:“对呀,叫井上千束,她学习成绩很好哦。”   被介绍的人也适时的朝着萩原露出个温和的笑,朝萩原稍一欠身,礼貌却又疏离:“我是井上千束,请多指教哦萩原君。”   萩原在教官们口中的风评不是太好,说他是花花公子什么的。但难得能和拥有色彩的人搭上话,井上千束微颤着手指,强压下心头悸动。   萩原:“你知道我的名字呀井上。”   “嗯,不仅在同期里出名,就连已经毕业的前辈们也都知道我们这一期有个叫萩原的长相很帅气的天才,还来打听过你的事呢。”   “天才什么的……”萩原笑得有些无奈,“啊我要去上课了,有机会再聊哦。”   说罢,他朝着井上千束眨眼丢出来了个wink,笑着招招手就加快脚步追上已经把他甩在后面的同僚们。   听着身侧小川香织捧着脸发出小声的尖叫,井上千束抬手摁住了自己的额头,满是无奈。   井上千束是真的不理解这种脸上写满了“我很会撩”的男人为什么会这么受欢迎,换作是她的话,只会觉得这种太会说话的男人一定很花心。   嫌弃归嫌弃,井上千束还是忍不住放缓了脚步侧过身向后望去。站在树荫下的那五个人像是打破了次元,写满了生机活力。明明都是22岁的人了,却叫井上千束头一遭体会到了过去22年从未体会过的名为[青春]的含义。   低下头,井上千束忍不住小声自言自语:“真好啊……”   回过神来时,身侧的同期已经笑得一脸八卦:“怎么样,萩原是不是超级帅气。”   “啧,”井上千束露出了个嫌弃的表情:“男人最重要的是责任,他那样的一看就很花。”   “那你刚刚看的一定是降谷零喽,说起来他真的超帅呢,黑皮金发。可惜人太死板了,性格一点也不可爱。”   “唔……算是吧……”其实只是单纯地喜欢他们身上的色彩,并没有指定在看某一个人。但自己其实患有类似色盲的颜色障碍症状这种近乎是自爆的事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井上千束也有翻阅过相关书籍,甚至为此咨询过这方面的医学专家,她从未听说过世界上还有第二个出现她这样特殊的颜色障碍的人。   弄不好会被带去研究院,收获抽血化验试药大礼包的吧。   暂且不说警校会不会因为色彩障碍的事开除她,赞助她至今的乌丸集团也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吧。   但同期却把她的含糊其辞误会成了害羞,朝千束挤眉弄眼的同时用手肘顶了下井上千束。   如今已经成熟不少的井上千束倒是不再惧怕接到乌丸集团半胁迫半引导的电话。   现在想来,乌丸集团一定是想从警方处获得某种利益,或者能够从警职人员处获得某种便利,所以才无论如何都要她考上警校。   夜色降临。   井上千束因为入学考时优异的文化课成绩,和在教官面前时温润乖巧的笑容,在某次帮教官整理一些简单的资料时表现出的听话和高效率后,很快成了教官口中的“那个孩子”。   “你说井上那个孩子啊,不仅乖巧听话,做事效率还很高,帮了我不少大忙呢。”   降谷零的教官鬼冢八藏忍不住啧嘴,脸上酸极了:“哎,真羡慕啊……要是我的班上也有这样的学生就好了。”   “喂喂鬼冢教官,你在说些什么呢。这一期最优秀的五个学生不都分在你们班了吗,降谷零和松田他们。”   “啧……”鬼冢八藏像是想起了什么糟糕的回忆,啧了一声;“想要的话,我可以换给你。”   原先还在这跟鬼冢说漂亮客套话的别班的教官立马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了不了!”   毕竟那五个人在这一期里可是出了名的有个性。   或者说,是教官们无人不知麻烦人物。   和教官口中的麻烦人物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常常被教官们喊去帮忙整理资料的乖乖模范生井上千束。   本来只是作为辅助角色,帮助教官一同整理名单资料。但因为教官突然接了个家里打来的电话,他才出生半年的宝贝次女烧热不止。   井上千束看着瞬间白了脸的教官,适时露出个乖巧温顺的笑:“教官您快回家吧,半岁正是关键时刻,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掉链子。资料的事就交给我吧。”   “啊……”反正也不是什么机密性或者重要资料,只是因为上面急着要罢了,“那就拜托你了,井上。”   匆匆披上外套的男人把门锁钥匙交到井上千束手上:“回来了给你带我家附近特别出名的刺身大拼盘,绝对好吃到让你咂舌。”   “那我就提前谢过教官啦~”   整理好资料时,钟表盘上的时针已经指向了凌晨1点。   比预想的还要晚。   虽然学校有门禁,但宿舍是没有人监管的,哪怕晚归也不会有什么麻烦事。   况且教官们都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给井上千束打上了[乖学生]、[绝对不会违规]、[如果晚归绝对是因为帮忙的关系]这类带着偏见的标签。   用教官给的钥匙锁上资料柜,熄灭办公室灯后,井上千束抬手按住自己的脖子,活动脖颈时还能听到关节因为长时间低头发出咔咔的声音。   伸了个懒腰本打算离开,却听见了一声闷响。   “金毛混蛋!!”   井上千束:?   她来到窗边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樱花树下宽阔的道路上,路灯光晕里两个穿着蓝色警服的男人隔着两米的距离面对面站着,明明脸上都带见血了的伤口,却纷纷摆出搏击的姿势。   然后再次扭打成一团。   井上千束:??   什么情况,松田阵平和降谷零为什么会打起来??   没记错的话,这两个人不仅是同班还是同小组吧。   而且她绝对没看错,刚刚那个叫松田的家伙从嘴里吐出来的东西是一颗带血的牙吧。   私自斗殴甚至打到见血,绝对会被处分的。   按理来说她应该阻止的。   但眼珠子转溜了一圈后,井上千束拿出手机打开了摄像模式。   平时很少能遇见这两人,就算遇见了也不可能一直盯着对方看。现在机会难得,录下来留在手机里,以后就能经常拿出来看了。   一想到之后的日子里,自己透过屏幕后的他们去感受这色彩缤纷的世界,井上的嘴角就忍不住向上勾起。   楼下的两人都是练家子,一招一式都写满专业和力量。他们卯足了劲打了足足三分钟才两败俱伤地拖着满是伤口的身体先后离开。   临走前,眼角淤青的松田还回头凶巴巴地看了眼位于三楼的井上千束一眼。显然是早就发现了趴在窗边看戏的她。   被瞪了的人完全不心虚,反而抬起手笑着和楼下的人打声招呼。   她用手掌在嘴边搭起个喇叭形状,朝着楼下唯一还没离开的松田阵平喊道:“办公室有医药箱哦,需要帮忙吗?”   松田却只是从鼻腔发出一声冷哼,手插在裤兜里,扭头就走了。   井上千束托着下巴趴在窗台边看着松田离开的背影,心下有些好笑。明明都是年满22岁的成年男性了,做起事来居然也可以这么幼稚。   再结合她听到的两人打架的理由…   诸如“警察都是群小辣鸡”“不准你污蔑警察”“就是看不惯你这副为警察说话的样子”…   简直就像两个没走出青春期的死傲娇,这两人是小朋友吗。   眼珠子转悠一圈,井上千束却动了奇怪的坏心思。   要是把他们身上那套漂亮的蔚蓝色警服骗过来穿在自己身上,自己是不是也会出现鲜艳的色彩。   “要试试吗……”   把他们的警服借过来穿穿看。   作者有话说:   妹没偷。? 第3章   井上千束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揉着眼睛从单人寝室的床上坐起来,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昨天在办公楼偷录了两名同期天才深夜激情互殴后,她没有回宿舍,而是选择去了医务室。那两人的伤口状况,已经是必须要用绷带和药物才能处理的严重程度了。   不过半个小时的功夫,长着猫咪眼睛的男人果然推开了医务室的门。   没料想到屋内还会有人的诸伏景光顿住推门的动作,“啊”了一声,才笑着打了招呼:“是哪里不舒服吗?需不需要帮忙?”   井上千束原本脱了鞋正枕着手躺在白色病床上,听见推门声时就已经坐了起来。因为一步裙的限制,她只能以青蛙坐的姿势坐着在床上,上半身前倾趴在了床尾叠成豆腐块的棉被上。   诸伏身上套着件松垮的白色体恤,下身是布料柔软的黑色长裤,脚下是黑色的运动鞋。   他看着从床上坐起来的女孩子,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是当初在宣誓仪式上侧目回望他们的人。   井上千束兴匆匆地将诸伏景光从上到下扫视了一圈,表情也由最初的兴奋转变成失望。   为什么不是彩色的。   前半生从未见过任何色彩,好不容易遇见了特殊的人。但因为学校特殊性的关系,所有人从早到晚都是上身蔚蓝下身黑色的统一着装。   虽然离校时大家都是自由着装,但井上千束和这几人本就不算熟络,更是从未在街上偶遇过。   她还以为这次能看到穿着其他色彩搭配的睡衣的男人出现在医务室,所以特意猫在这里守株待兔,结果对方居然一身黑白搭配的就来了。   要不是看见了他冷色调的皮肤、蔚蓝色的眼睛,和白体恤上红色的服装logo,井上千束简直要以为自己在这个自第一眼起就一直绚丽缤纷的男人身上又开始出现颜色障碍了。   “哎……”   忍不住重重叹了一口气,绵长的叹息就像一个年近八十的老奶奶在忍不住感叹时光匆匆。   诸伏景光脸上表情稍顿,像只猫儿般歪了下头,稍作思考后很快反应过来,笑道:“哎呀怎么了,看到我很失望吗。”   她这副样子明显是在这里等人。   再联想到降谷零和松田打了一架,她在等谁的答案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意识到自己表情有些失礼的井上尴尬地挠了下脸,掬起个笑连忙解释:“倒也不是,只是本以为会看到你更帅气的打扮……”   “毕竟时间已经不早了,会穿得比较随意些。”   “说的也是……”但比起款式,其实更在意颜色。不过好像也没没有几个男人会买一些花花绿绿的服装就是了。   按性格来说,果然还是萩原穿着色眼张扬的服装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虽然没能满足心愿,但井上千束已经很心满意足了。原来近距离接触下,带着色彩的眼睛真的能像小说里说的那般,像藏着星辰大海。   生动得叫人向往,就连心都跟着柔软了起来。   “啊……眼神变了。”   沉寂的空气里,诸伏景光突然没头没尾的说出这么句话来。   “啊?”井上千束这才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已经非常失礼的从被子上撑起身子,忍不住凑近了距离去看诸伏眼睛。   察觉到自己行为不妥的井上千束就跟被用力压紧后突然松手的弹簧一样,身子整个往后弹出去,迅速拉开距离。   然后哐当一声,头和床边用来悬挂点滴的金属支架来了个亲密接触。   金属支架因为撞击,重心不稳地的在上哐当哐当转了几圈,幸好被诸伏及时扶稳,才避免了哐一声砸在地上的场景。   诸伏把已经稳住的支架挪得远了些。他看着正捂着后脑勺倒吸冷气的女孩子,有些好笑,一双猫眼睛写满了无奈。   他对这个女孩子有印象。   性格沉稳不爱说话,或者说有些内向,身上不自觉地散发出清冷的感觉。但每次看到自己一行人,眼睛都会像刚才那样变得忽闪忽闪的。   一开始以为她是暗恋降谷零的女生之一,但现在看来,好像哪怕只有他,她的眼睛也会闪闪发亮。   “我还以为你喜欢零那家伙呢。”   “零?”井上千束脸上茫然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诸伏口中的零是谁:“你说降谷君啊,不喜欢哦~”   “所以稍稍有些意外。”   井上千束唔了一声,有些不明所以,也没再搭腔。只是转身从床头柜上一把捧住早早准备好的绷带和止血药,递给了诸伏。   接过东西的诸伏翻看了眼手里的东西,越发肯定了之前的猜测:“你一定看到了吧,零和松田打架的场景。”   “嗯,”脸上挂起招牌笑容的井上千束双手合十搭在了脸边:“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向教官告发你们的。”   “不是担心这个,倒是你,时间也不早了,快点回去吧。”   “我打算再等等看,也许松田的伙伴等会也会来拿药。你们没有医务室的钥匙吧,可是我有哦。”毕竟是教官眼里经常帮忙的乖学生。   “把松田的那份也给我吧,我一会给他送过去。今晚有劳你费心了,快点去休息吧。”   井上千束看着诸伏温柔的笑容,努嘴的同时忍不住感叹对方果然是如同传闻般温柔的人物。虽然她是真的很想留下来,看看松田那边的人会是怎么样的打扮和颜色。   但被诸伏以这种眼光注视着,果然很难拒绝。   于是井上千束一步三回头,满脸不情愿地在诸伏的注视下乖乖回了寝室。   直至被闹钟喊醒。   “千束,你好了没,该去晨跑了,萩原他们已经开始了哦。”小川香织摇着手中的手机,因消息而不断震动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警校女子交流群,几个女孩子正兴奋地共享着萩原他们的情报。   “是是是,这就出发。”   边说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男女体质本来就存在差异。   晨跑本来也只是为了不断提高体能,又不是什么非要一较高下的竞技比赛。   井上千束瞪着双睡眠不足的半月眼,按照自己的节奏在红色跑道上绕着圈。她瞥了眼前面渐行渐远的损友小川香织,有些无语。   这家伙真是……为了能和萩原搭上话,这么努力的去和萩原统一节奏步调。那可是五人组之一的萩原啊,出了名的尖子生。别说女性了,即便是同期都会被甩出一大截的强悍存在。   试图去跟上他的脚步的话,后半程绝对会累成死狗。井上千束甚至能都预见等会上课时,香织会以什么样的姿势撑着脑袋睡着然后被逮个正着的教官怒吼了。   而且每天早晨教官都会组织各班进行体能训练。   除了降谷他们那种精力旺盛过头的家伙会在早上晨跑,其他人都是选择夜间再自行锻炼。   等会教官来了,香织那家伙绝对会累到在地上乱爬。   心里默默腹诽个不停,井上千束抬手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昨晚没睡好吗。”熟悉的声线响起,像弓弦轻缓拉过的小提琴时发出的脆响共鸣。   井上千束回头看了一眼已经从身后追上来的猫猫眼男人,她先是揉了把没能完全睁开的眼睛,才挂起笑:“才没有这回事。”   诸伏景光:“抱歉呀,昨晚让你费心了。”   “客气了,小事而已,不必记挂在心上。”   简单几句寒暄过后,诸伏道了句“先走了”便加快脚步追上了早已绕过他们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的降谷零。   “景,你认识?”降谷零调节着呼吸,随口问身边的幼驯染。   “嗯,昨天的止血药还多亏了她。说起来,我都没问过她的名字呢。”   “啊……好像是叫井上千束吧,偶尔会看到她被喊去办公室帮忙。”毕竟是被学校指定的同期学生唯一代表,降谷零对于这个时常被喊去帮忙的被教官们赞不绝口的女孩子还是有些印象的。   但也仅限于有印象。   少有的几次偶遇里,每次看到他都会眼睛一亮,然后装作不经意的扭过头去和一侧的朋友聊天,余光却悄悄地瞥向他。   肉眼可见的快要溢出来的开心。   降谷零只是每次都装作没看见罢了。   拥有着这副好皮囊,又是成绩第一的学生代表,同期里对降谷零有好感的女同学简直不要太多。   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降谷零从未对任何女性表现出接受的态度,哪怕一丝丝暧昧的机会也未曾给予。从未打开过防线,自然不会有人真的会没眼力见地上前追求。   单方面的告白或是情书只会让人徒增烦恼和距离。   所以即便受欢迎,降谷零至今都没受到真正意义上的打扰。   看着渐行渐远的一行人,井上千束慢慢停下来脚步挪到跑道外。从宽松的裤袋中掏出手机,把音量调到最低。   屏幕上一遍遍循环播放着昨天才新鲜录下的视频。   她抬头望向已经跑完一圈再次从眼前擦肩而过的金发男人,一言不发。   果然不是错觉。   手机里的录像,颜色和本人相比果然变淡了一些。就像陈旧的彩色照片被岁月偷走色彩,慢慢褪色成黑白,   也许再过个三五天,这段录像会在井上千束的眼中再次沦为黑白。   无助的握紧手心的电子产品,井上千束抬头望向从薄云中缓缓露出的暗色圆日。   本该是赤红的东升明日在她眼中是深沉的暗灰色,却发散处最亮眼的白光。   刺得眼睛都有些发疼。   一滴眼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   果然还是很向往,有色彩的世界。   决定了,一定要找机会把他们的校服弄来试穿看看。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千束会把他们的衣服骗过来。   但是没有被怀疑动机,也没有被发现她偷偷试穿了,所以真的不要一直大喊着尴尬了!!? 第4章   “小川香织!!”   教官的怒吼声近乎是贯穿整个楼层。   井上千束拖着下颚露出了“你看吧,果然”的表情,一脸无奈地看着香织在众目睽睽下被点名罚站。   自家好姐妹明明都强打着精神撑过了前面几节课。本以为上午的课能安稳度过,结果她却偏偏在最后一节课上睡着了。   偏偏这节课还是一周才有一次的大课,萩原他们班也在。   井上千束瞥了坐在自己后面几排靠过道位置的长发男人。   她扭头朝自己姐妹挑眉,小声说:“看,果然在萩原面前丢脸了吧。”   回应她的是香织面如死灰一脸绝望的表情,还带着几分求助的神色。千束低声说了一句“好好感谢我吧”,也跟着站了起来。   “抱歉!”   “昨晚因为房间里出现了好多蟑螂,我半夜把香织喊醒帮我处理才导致她失眠不足!影响了同期休息真的非常抱歉!”   “作为惩罚,我愿意和香织同学一起罚站!”   几个小时前,松田和降谷差点因为脸上的伤被鬼冢教官给狠狠训斥。   井上千束明明对此一无所知,但她却神奇地说出了当时伊达航给降谷零和松田打掩护时,为了忽悠鬼冢教官才用过的一模一样的谎言。   说完不顾讲台上鬼冢教官欲言又止的复杂表情,她抱着笔记本和笔乖乖站到了后排的过道处。   在移动时还听到谁小声地发出了噗的一声的偷笑声。   侧头快速扫视一圈,因为罚站的关系成为了全场焦点,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井上千束。   但根据声音和距离来判断……   井上蹙眉默默看向因为来得有一点儿晚,不得不坐在大教室后排的彩色五人组。   因为课程被打断而略显不爽的降谷,笑得温柔的诸伏,双手交叉放在脑后托着后脑勺的松田,笑着朝她小幅度招手算是打招呼的萩原,和脸上表情同样很微妙的伊达。   虽然没有直接目击到,但听声音,刚刚偷偷笑她的人绝对是萩原吧。   被井上千束太过雷同的借口和鬼冢教官过于滑稽的表情逗笑的男人完全没有自己被人嫌弃了的自觉,他用手肘顶了顶旁边的松田。   松田脸上写着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啵的一声拔开钢笔笔帽,在空白的笔记上写写画画了起来。   被立起来的笔记本上用黑色墨水涂写了巨大的“谢谢”几个字,表达感谢的男人托着下巴把视线转朝其他方向,就是不愿意看他被感谢的井上千束。被萩原无奈吐槽“表达感谢时好歹看着对方的眼睛啊”后,才转过头凶巴巴地看向千束。   井上千束:……   以这种表情特意扭头看我什么的,大可不必。   这家伙从入学至今居然只和降谷零打过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个人文奇迹。   至于另一个受助的降谷零,是在下课后趁着井上千束还没离开,亲口表达的感谢。   “受恩者当然要好好当面亲口表达谢意,写小纸条这种事已经连国中生都不会去做了。”   本来都要走了,却被突然cue到的松田转身折返的动作极其丝滑连贯:“你说什么!你这个金毛混蛋!”   “只有一年级的小学生才会在说谢谢的时候紧张到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吧。”   “你这家伙……是想再挨一拳吗?”   “奉陪到底。”   井上千束坐在座位上看着站在自己一左一右已经揪着对方衣领快要打起来的两人,忍不住捂住脸,头一遭露出了自闭的表情。   最后还是伊达航板着脸上前几步挡在中间,抬手一左一右直接勾住两人的脖子,发动了名为“班长的威严”的秘技,才化解了这场尴尬的情况。   “会因为那种事打架,降谷君你也是小学生吧,是怎么好意思说松田的……”终于忍不住说出口的吐槽充满了嫌弃。   话音刚落,井上千束便收获了两枚凶狠的眼刀,和三双写满好奇的亮闪闪的眼睛。   “哎~所以井上你知道他们打架的理由喽~?”   “知道。”毕竟近乎围观了全程。   “小阵平这家伙无论怎么问都不愿意告诉我原因,”眼睛亮闪闪的萩原挤开降谷等人,凑到了井上千束跟前,“井上酱就告诉我吧~”   “喂!”   “不准说!”   “……”所以你们也知道这事很丢脸啊。   井上千束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一番情绪后才恢复成平日的微笑状态。   “不说也可以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可以拜托松田和降谷帮我一个小忙吗。”   井上千束双手合十放在脸边,挂上石原里美式笑容,歪头一副人畜无害的纯良模样。   “放心,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降谷零:“说吧,什么事。”   松田:“如果不麻烦的话,倒是可以考虑。”   “太好了!你们应该都有备用换洗的警服的吧,那可以麻烦你们两位把身上的警服借我一天吗,一天就好。”   “……”   虽然在问出口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被当做变态的准备,但这诡异的沉默和他们复杂的目光果然还是很让人倍感压力。“   必须赶快找补,不然以后这五人看见她肯定要绕道走。说不定校园里还会出现奇怪的关于井上是痴汉的传闻。   “是大冒险哦,之前陪朋友联谊时输了,她们要求我在三天内向任意两位男性借来她们身上的校服。我一直都没有完成,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井上适时做出了苦恼的表情,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话听上去真实可信。   “所以拜托啦,帮帮我嘛,明天会洗干净叠好还给你们的。”   漫长的沉默下,是降谷零先松了口。   “知道了。鬼冢班今天最后一节课在下午五点结束,你五点半的时候来宿舍楼下等我。”   而后是松田。   “啧,行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放心,不会做任何奇怪的事的。”如果穿在自己身上不算的话。   于是井上千束顺利的在下午五点半守在男子宿舍楼下,在来往的其他男性地注视下,从降谷零和松田阵平那里拿到了他们刚从身下换下来的校服。   “真的不用把干净的那套给你吗。”   “没关系的。我们每人都只有两套警服不是吗,要是把没穿过的那件借给我,你今天换洗起来会非常麻烦。”   “啊那这件警服就辛苦你了,还让你洗干净什么的……怪不好意思的。”   “哪里,本来就是我给降谷添了麻烦。”   十分钟后在满脸别扭的第二人把换下的警服递给井上千束时,从刚刚开始就抱着手臂一直站在楼下等人并且目睹了送衣全过程的路人男性同期露出了三观被震碎的表情,他看向井上千束的表情就好像在说“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接过衣物的井上露出个无奈的笑:“我好像被很深的误会了。”   松田挑眉,笑得挑衅:“呵,在找我们借衣服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会有现在这一幕。”   “松田真是不可爱。”   “哼。”   三楼深色窗帘被挑起的一角后面,降谷零侧身靠在窗沿上看着楼下的场景所有所思。   依着墙的诸伏笑着朝降谷零搭话:“是个很有特点的女孩子。”   降谷零:“你其实是想说她是个有些奇怪的女孩子吧。”   “倒也不是,只是觉得井上是个很有趣的人罢了。”   阳光下总是温柔微笑着的女孩子也已经走远,在视野里逐渐消失成点。   拉着窗帘的房间藏在阴影里,降谷也未再搭腔,垂眸陷入短暂思考,顺着缝隙溜进来的一缕阳光因为丁达尔效应而有了形状,在降谷脸上投下一片暖色。   门就是在此时被敲响的。   “哟,降谷,一起去吃饭吗。门口新开的那家蛋包饭味道一级棒,伊达班长说今晚要不要聚个餐。”永远朝气蓬勃的萩原腋下夹着一脸不情愿的松田。   萩原打量了眼屋内的情况,反应极其迅速:“哎呀你们这是在偷看井上吗?”   “不是偷看,是观察。”   “是是是,是观察~不过躲在窗帘后面窥视女士的行为是痴汉才会做的哦~”   在井上千束做出痴汉行为前,就先一步被人说成是痴汉的降谷零皱眉,满脸写着不高兴。他扭头看向楼下来往的人群,沉默片刻才开口:“虽然说出来会显得有些自大,但我总感觉井上好像对我们几个特别在意。”   诸伏:“确实呢,虽然入学以来她从来没有主动找机会向我们搭讪,但每次偶遇都会被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萩原啊了一声,正欲接话就被挣脱他束缚的松田用一个肘击给打断。萩原弯下腰捂着胸口,一脸受伤的痛哼:“小阵平真过分。”   活动着手腕的松田:“呵。研二的话,一定会说诸如“这么帅气的伙伴凑成一堆当然会引起女孩子注意”的话吧。”   降谷:“确实是萩原会说的话。”   萩原:“啊,居然连零也帮小阵平说话。”   “啧……”   与降谷零闹哄哄的宿舍不同,井上千束回到自己安静无人的单人间后反手就挂上了门锁。   床上平铺摆放着松田和降谷的蔚蓝色校服,颜色还很鲜艳,是他们刚换下的。   因为是麻烦别人,井上也不好意思开口要求对方把没穿过的警服送来。就像她对降谷零说的那样,如果她拿走了对方的干净警服,他们换洗时会很麻烦。除非离校,他们是不能换成普通的常服的。   经过高强度训练,两人的警服背部都残留着汗液干掉后形成的白色印记。但好在降谷和松田都是没有体味的人,也很注重干净卫生。这让井上即便是换上他们穿过的衣服,也不会有太多的抗拒心理。   不仅如此,一想到自己身上可能也会出现色彩,她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被窗帘遮挡住所有阳光和视线的房间里,降谷零的警服套在她身上太过宽大。即使扣住最上面的扣子,也还是露出了大片锁骨。   井上千束站在贴在衣柜内侧的镜子前,眼睛也因为兴奋的情绪而闪烁。是颜色,绚丽的颜色。如同展屏的蓝孔雀尾翼上最艳丽的蓝色。   在她黑白单调的身体上,降谷零的警服上衣就像是因为暴雨改变了路径才突然注入池塘的溪流,让整淌死水都变得生动起来。   真希望自己能够一直拥有这份鲜艳的颜色。   所以拍张照留念吧。   作者有话说:   1.   女主借衣服的动机没有被警校组怀疑,所以不需要尴尬。   而且别说只是找异性借个衣服了。   就算是某个人做出看小皇片的行为,也是“自己悄悄看并不尴尬。被发现了才尴尬。”   所以你们真的不用尴尬啦。   2.   一个色盲,过去22年世界都是黑白灰,第一次看到颜色的震撼和向往是非常强烈的。想要把衣服找理由借过来穿的行为动机也是合理的,所以我真的不希望在评论区看到有人说女主痴汉。   3.   没帮女主的行为洗地,不要擅自说我在为女主硬洗。   我为什么要洗地?   衣服是对方同意借的,女主也只是在保持自身卫生干净不会弄脏衣服的情况下穿上拍了张照就立马脱下。她是抱着衣服又亲又啃了吗,还是散播照片了?   隐瞒借衣服的真实原因是不对,但我从来没有发表过“女主做得正确”的言论吧。? 第5章   借来的蓝色校服已经清洗干净悬挂在小阳台,只是因为天气转凉的关系,还没完全干透。   刚走出宿舍大楼,井上千束就被迎面刮来的秋风吹得打了个哆嗦。一想到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只会越来越冷,井上千束就倍感头大,她实在是太怕冷了。   球场上罩着一层薄薄的雾,露珠凝在窗沿和树叶上。红色橡胶跑道上零零散散能看到几个人影。   “小井上,早呀~”   “早,萩原。”   降谷他们都只是朝着井上点头示意,没有停下脚下的步伐。反倒是萩原,特意放缓了速度与井上并排跑在跑道最外圈。   换做别人可能会被说轻浮的wink被萩原笑着做出来,居然意料之外的有些可爱,让人有种想要捂着脸尖叫的冲动。   “今天怎么只有你,香织她没来吗?”   “她啊……该怎么说呢……稍微有点事。”   嘴上叫嚷着要把萩原研二追到手所以要把锻炼时间改到早上的女人在第一天被教官怒吼着拎出去罚站后,今天已经果断放弃了晨跑。   这种残酷又损害朋友面子的真相,井上她完全说不出口。   半个小时前,井上千束坐在好友床沿,,眼睛瞪成半月牙状地看着缩在被窝里死活不愿意大脑开机的朋友,充满了吐槽的欲望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我说你啊……这副松散地模样,萩原要是知道了可不会喜欢你哦。”   “萩原本来也是个松散的人嘛……”   “松散?你说萩原吗?”井上千束单手撑着下巴,她抿了下嘴唇,欲言又止,“我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哦。”   虽说萩原平日里确实给人一种圆滑松散的感觉,但他绝对不是那种散漫的人。相反,不管是上课还是日常训练,萩原认真的程度不输给任何人。   如果连喜欢的人的本质都无法看透,只停留于对方给予的假象,还能信誓旦旦地说出要追对方的话,稍微有一点点不负责的感觉。   虽然很想把心里话说出口,但井上最终只是从鼻尖深吸一口气后,又从粉唇处重重叹出。   “那我自己去了,不管你喽。”   “恩恩,去吧去吧。”   不出意外的话,未来的小半年直至毕业,香织都不会再冒出类似晨跑这样自虐的提议了。   要不是觉得起都起了,回房间睡回笼觉的想法不太现实,井上今天大概也不会这么早就出现在跑道上。   果然,明天开始还是继续换回以前的锻炼时间吧。   “小井上在想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香织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吗。”   “只是在考虑从明天开始把锻炼时间重新调回晚上而已。不过比起这个,萩原为什么要叫我小井上呢。”就不可以好好叫她的名字吗,为什么要像叫松田那样叫上一个“小”字,总感觉怪怪的。   “因为我都是喊香织名字,却喊你姓氏吗。那就叫千束好了~”   井上千束:……   不,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明明才认识没多久,却对自己喊名字这种熟悉亲密之人才会喊的叫法。   井上千束一瞬间就想起了自己送资料到办公室时听到的教官们关于萩原的评价。   ——是个将强悍的交流才能只用来流连于花丛中的家伙。   嘴唇抿了又抿,积攒了一早上的吐槽欲终于在这一刻迎来了顶峰。   井上千束扭头看向身侧的萩原,露出了个极其嫌弃的表情:“萩原君,你知道自己在同期不少人眼里一直被是花花公子的典型代表吗,特别是在你的同性那边。”   “哎~怎么这样~!”本身就是惹人怜爱的下垂眼,现在又故意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萩原的脸简直就是个大杀器。   井上千束:……   萩原望过来的委屈的目光都快实体化了。   完全抵挡不住对方发射过来的光波,井上千束默默扭开了视线。   打不过难道还不可以逃跑吗。   所以井上千束果断调转了目标:“松田,等等我。”   默默加快脚下的步伐追上位于前方内侧的松田阵平,试图摆脱萩原的装可怜。   但是她怎么可能跑得过萩原呢,更何况松田本身也是在慢跑,只要爆发加速的话很容易就能追赶上他。   “千束好过分~”   身后的人哀嚎一声,不过几步就追到了松田身边。   不仅打不过还躲不掉的井上千束脸上的微笑都快要绷不住了。   不停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打理萩原的人扭头看向松田:“松田,你和降谷的警服我都已经洗好了,但是还没完全干,等午休的时候我再给你送过来。”   性格越萩原完全相反的松田只是从喉间挤出一个嗯,便不再搭腔。脚下却默默放慢了速度,以便身为女性的井上能轻松跟上。   倒是萩原又叽叽喳喳说了好几个女孩子会感兴趣的话题。   “说起来,千束你看到了吧,小阵平和降谷那天打架的结果。”   “嗯,虽然错过了开头,不过他们两个长达三分钟的互殴全程我都看到了。”   话音刚落,萩原的眼睛仿佛闪了一下,样子更像一只毛发柔软的萨摩耶了。   他抬手搭在嘴边,做出一副说悄悄话的样子:“谁赢了?”   虽然压低了音量,但完全不妨碍说话的内容被松田完整的听见。   那晚长达三分钟的互殴是以双方都挂彩不少的平手为结局。   井上千束抬头看了眼身侧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卷毛男人,他虽然没有看过来,但表情却臭臭的,身上一阵阵向外散发出的黑色低气压无不表露着自己充满了威胁意味的态度。   顾虑到松田本人就在面前,井上实在无法说出下他面子的话。   “我想……应该是松田赢了……吧。”   “应该?”萩原歪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松田也凶巴巴地“嗯?”了一声,转过头来看向井上。   接收到松田看过来的眼神,井上秒怂。脸上挂起公式微笑,朝气又温柔地开始信口开河:“是松田赢了哦,把降谷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呢!”   说完,井上甚至来不及观察松田和萩原的反应,就察觉到一股快要实质化的杀气扑面而来。   扭头朝另一边望去,正在快跑的降谷零刚好跑完一圈从他们斜后方超过去。   金发下颜色璀璨到让人惊叹的灰蓝色瞳孔此时都被气到直接变形,,没有过多表情的黑皮男人明明什么都没说,井上却感觉自己像是一直被眼镜王蛇锁定了的仓鼠,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哦豁要死。   昨天才找降谷借了衣服,今天就把人给得罪死。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应该都不可能再从降谷零那里借到任何东西了吧。   不仅如此,以降谷零的能力,毕业以后如果不幸被分到了同一课,那家伙绝对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变成自己顶头上司。   一想到这个画面,井上就觉得一阵窒息。自己未来的职场生涯简直是肉眼可见的灰暗了下去,她甚至已经开始提前思考提出转课申请被批准的可能性了。   面子上非常过得去,所以心情变得非常美妙的松田:“被听到了。”   彻底放弃一直以来塑造的文静乖孩子形象的井上千束:“会被听到还不都是松田你的错!而且请不要用这种幸灾乐祸的语气说出这种讨打的话!”   “哼。”   “哼什么哼,难怪松田你没有女孩子喜欢!”   萩原:“千束生气了。”   “还有萩原也一样!我现在要去休息了,请你千万不要跟过来,更不要跟我讲话!”   “啊……被连带着怪罪了。”   “哼!”   被麻烦的人物记恨上的井上千束生了一早上的闷气,在把熨烫平整的衣服装进纸袋前,她还因为过于郁闷而终于失去理智,对着松田的衣服一阵揉搓。   抱着两袋衣服屁颠屁颠来到食堂,把衣服往两人怀里一塞。鞠躬快速说了句“给你们添麻烦了谢谢”,果断撒腿就跑。   收到东西时,刚把最后一口咖喱饭扫荡进嘴里的降谷零拉开纸袋的拉口朝里面看去,摆放着被特意熨烫过后折叠整齐的干净衬衣留着淡淡的白桃味洗衣液的香气。他抬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松田,那家伙正单手托着下巴一脸不爽地看着袋子里属于他的被揉得皱巴巴的衣物。   察觉到降谷零的视线,松田立马收紧纸袋封口不想让降谷零看到里面的情况。   “没用的,我已经看到了。”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得意和炫耀感。   “哦。”松田干巴巴地回了一个单音节,同时还不忘带着不爽地瞪回去。   还完东西的井上没来得及吃饭就回了房间,关上门往单人床一倒,整个人像极一只被抢走了所有囤粮而难过到瘪下去的仓鼠。   早上起床的时候太匆忙所以没有留意,但中午下课后回来收衣服时,她推开门的瞬间就发现了——从降谷零和松田那借来的衣服已经从昨天鲜艳的蔚蓝色变成了如今眼前的灰蓝色。   打开手机,再次播放器几天前在窗台偷偷录下的两人打架的场景,里面本该绚烂夺目的两人已经彻底变成了能和背景融为一体的黑白灰色。   抬手用手臂挡住眼睛,井上强忍住差点要翻涌上来的委屈和泪意。   还以为自己也可以拥有艳丽的色彩了。   但即便是那五个人的东西,只要从他们身上离开,就会在井上眼中再次慢慢失去颜色。   只有被他们穿在身上、带在身边,才能长久的作为色彩被自己看见。不然不管是录像或者是借用,都会在短短几天内彻底沦为黑白。   “真是的……”   不甘地咬住下唇。   “这到底是什么诡异的怪病!该死……这种色彩障碍我可是从来都没听说过。”   如果想要长久的拥抱颜色,大概真的只能缠着他们中的某个人了。   “要是能和他们中的某个结婚就好了。”? 第6章   自从把出锻炼时间从清晨重新改回晚间,井上千束遇到那几个人的次数便肉眼可见的变少了。   降谷零那天看上去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井上觉得自己果然还是该好好跟他道个歉才行。   但是因为运动会临近的关系,她突然忙碌起来。   在把道歉的事晾了好几天后,她反而有点不敢去找对方了。   这期间井上也有遇到过诸伏景光,猫猫眼对男人笑得温和的和井上打了招呼。   “诸伏君,降谷他这几天…心情怎么样?”   “还好吧,就是前几天和松田差一点又打起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我那天说他被松田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被他给听到了…”   “噗嗤,”诸伏景光露出了意料之外有些可爱的笑容。不同于往日里的温和,开心的情绪都洋溢在了眼角。   “难怪…”   这几天松田得意得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诸伏,你说我现在才去道歉,会不会显得很没有诚意。”   “应该不会。他的话大概会因此心情变好吧。”   话虽如此,但井上还是很忙。   警校的运动会虽然简单粗暴全都是没有任何娱乐性的纯比赛,但被教官疯狂使唤的井上就算偶然遇见了降谷零,也是以抱着纸笔跟在教官身后匆匆路过的姿态,根本没有办法停下脚步好好和降谷零说声对不起。   晨跑事件后,井上千束和降谷零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交流来得非常意外。   那天她本来是打算采购些日用品,久违地换上黑色赫本长裙准备出校一趟,走出没几米就被一辆白色马自达以近乎是漂移刹车的方式给截断了去路。   驾驶座摇下的车窗后面是萩原笑嘻嘻的脸,他朝井上千束眨了个wink,道:“千束,快上车~!”   说罢还朝后座歪了下头,示意她快落座。   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但却还是打算乖乖上车的井上千束拉开后座车门就对上了降谷零的脸。对方单手托着下巴朝井上看过来,虽然瘪着嘴但看上去似乎确实如诸伏所说那样,早就已经不生气了。   白色改装车一路飞驰,车子却开得意外的平稳。   井上千束用手指轻轻戳了戳降谷零,两人在后座小声说着“对不起”和“原谅你了”的话。   副驾的松田抬头通过挂在车里的后视镜看了一眼后排用手挡在嘴边朝降谷零低声嘀咕的井上千束。   如果说一开始松田还有些拿捏不准萩原为什么突然把井上喊上车,那他现在已经是完全了然了:“萩,你该不会是做的那个打算吧。”   萩原:“对啊,就是你想的那个哦。”   松田:“绝对会被报复回来的吧,被井上狠狠的给报复。”   萩原:“唉?怎么会,其他女孩子明明都超想跟我们一起行动的说。”   听的云里雾里却突然被点名的井上茫然地“啊”了一声,注意力终于从降谷零身上被拉到了前座:“什么?”   松田也不回答,只自顾自地看向车窗外,却露出个看好戏的笑容:“还真是期待鬼佬到时候的表情呢。”   完全听不懂前座两人对话的井上扭头求助地看向身侧的降谷零。   降谷零却也露出迷茫的表情,低头短暂地思考了一瞬,才带着一丝丝不确定地说:“大概…是为了让我们开车出来这件事即使被教官发现了也不会被骂?”   中学时降谷零也曾遇到过类似的事。   老师三番五次警告学生不准用教室里的媒体设备放电影。如果是普通学生或者差生做出这种违反规则的事,绝对会被老师惩罚或者请家长。   但如果是班级里的第一名背着老师悄悄放给全班看,即便被发现了,老师也只能露出吃瘪的表情生闷气。   警校生是不可以开车的,被鬼冢知道的话绝对又要挨训了。但如果井上千束也是同伙的话,鬼冢大概率会凶狠地瞪着他们却又骂不出训斥的话来。   大概是因为在教官们那的形象已经太过残破不堪了。   明明自己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同伴们也常年霸榜前五的降谷零完全不觉得自己对着同期仅第十四名的井上千束发表出的这番分析有哪里不对劲。   意识到自己很可能被当作工具人的井上千束倒完全没有生气。   不过是在校期间开车而已,只要不被抓到的话什么都好说。   此时心存侥幸的井上压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被萩原载着闯下超级大祸,是被警视厅直接一通电话告到学校的那种。   如果事先知道了,那她今天说什么都不会坐上这辆开往高架桥的白色小轿车。   可惜世间没有如果。   在车子驶上还未完全竣工的高架桥并与骑在摩托车上的诸伏他们汇合后,井上才知道原来是有辆大卡车的司机陷入了昏迷。不巧的是卡车车头正推着辆坐着老夫妻的小车往尚未通行的桥面不断驶去。   不赶快让大卡车停下的话一定会发生可怕的交通事故。   在被松田提醒系上后座安全带时,井上还完全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萩猛打方向盘把白色马自达撞向疾驰的大卡车。   井上千束:?   瞳孔地震。   身体也因为车体撞击而疯狂颠簸宛如地震。   把过分震惊的情绪直白写在了脸上的井上扭过头看向车窗外近在咫尺的大卡车金属车皮,两辆车因为剧烈摩擦甚至崩出了刺眼的白色火花,她甚至能闻到一股焦臭味。   因为萩原他们拥有车钥匙就误以为车子所有权归属于车上三人中某人的井上死死抓住后座车窗顶处的把手,瞪大眼睛的同时拼命自我安慰。   “反正是他们自己的车,随他们折腾吧,只要不会有生命危险就行。”   眼看着井上都快要冷静下来了,降谷零却突然以满不在乎的闲聊语调说出在井上千束听来近乎是魔鬼般的发言:“喂喂,我们把鬼佬的车弄成这样,会被狠狠教训的吧。”   井上:?   全身都陷入了僵硬,井上扭头看向身侧的降谷零时甚至能听到颈椎处发出的生锈机器人一般的咔咔声。   “你刚刚说这是鬼冢教官的车?”   “也不能算他的。鬼佬有个关系很好的同期殉职了,那人的女儿托付给他照看的。”   井上:……?   好像听到了什么更可怕的信息。还不如干脆就是鬼冢教官的车呢,这已经算是遗物了吧,那你们很棒棒哦:)   事已至此也只能认命了,眼前最破切的事是如何把那三个人从车上救下来。井上低头刚要进入思考的状态,前座的两个黑发男人却又突然开始打起了哑迷。   萩原:“该死,车太大了,这样子没办法停下来!”   松田:“萩,那个,你还做得到的吧。”   萩原:“那当然。”   通过后视镜,井上将前座两人脸上神采奕奕的得意笑容尽收眼底。   看着他们信心满满的样子,井上只觉得鸡皮疙瘩从头皮一路滚到了脚底。不祥的预感浓烈到她恨不得现在就打开车门跳下去,在地上翻滚七周半后逃得远远的。   要不是现在车速过快,跳下去极有可能摔断好几根肋骨,不然井上绝对已经逃走了。   大概是因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在松田一把揪住降谷零的衣领子时井上表现得还算淡定。但当萩原用了不知道什么诡异且违背牛顿定律的方式让松田和井上坐的左侧轮胎从路面抬了起来的那一刻,井上才发现自己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不仅如此,唯一还和地面有接触的右前轮在准确无误地从被萩原从前车窗扔出去的警灯上碾过去后,一顿多重的马自达就这么脱离地心引力地整辆车飞了起来。   突然的失重感让井上千束两只手都死死抓住了车子里一切可以抓牢的东西,才避免了自己直接砸在另一侧的降谷零身上。她脸上的表情管理也彻底失去了控制。   井上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出声质问萩原到底在胡闹什么,就看到松田只靠一只手就把降谷零从后座一把拎到了前座。   而后松田反手打开车门,像提着一只小鸡崽般提着降谷零就从高高翘起的那侧车门跳了出去,关键还跳非常远。   一手提着成年男性降谷零,一手牢牢抓住了下方被大卡车车头顶在前面的小轿车的天窗。整套动作松田完成得极其轻松,就好像他只是提着一片轻到近乎没有体重的羽毛在静止的平地上进行一次立定跳远。   但除了完成这套动作的松田本人,和疑似经常看松田造成类似动作的萩原。其他人全都张大到能生吞一枚鸡蛋的表情无不在向井上千束传递一件明确的事实——能完成这套非人动作的松田果然已经不属于正常人类的范畴了。   井上哪能想到在7年后的未来,即使降谷零当着她的面一拳锤爆跑车的前挡风玻璃,她也能微笑着扭头朝身旁目瞪口呆的小学生侦探淡定地说出“这只是基本操作哦”的话。   眼前的卡车事件被顺利解决。大卡车成功刹车,昏迷的司机被送往医院,小轿车上的老夫妻也被顺利救下。   在负责接手的警察赶到现场后先是因看到被破坏得不成样的现场而眉头紧锁,但却在看到降谷零他们后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果然又是你们……咦,这次还多了个女孩子?”   被点名的女孩子——井上千束此刻却像是漏气了的气球,整个人窝在马自达后座陷入了深深的自闭。   她不够有天赋,纯粹靠汗水不断堆叠才拿到如今能放得上台面的好成绩。这么多年来辛苦营造好学生形象,就为了毕业时能拿到推荐信,被分配到靠谱的前辈们那组。毕竟带队的前辈足够优秀的话,自身也会学到更多,提升更快。   况且在警局这种等级分明的地方,有一个好的前辈罩着,也更不容易遭受到不公平对待的。   眼下自己坐在第一事故现场的车里,明明什么都没做,但又好像什么都做了,有种多年苦心经营被人一朝全部毁掉的心梗感。   而且该说不愧是同期前五吗,这样的实力就算是跟其他男性做比较也完全是碾压级别的可怕存在了。不,她还是想得太谦虚了,松田已经完全是可以和亚马逊棕熊掰手腕的可怕存在了。   如果警视厅里全都是这种等级的家伙的话,井上觉得自己干脆辞职去卖蛋炒饭算了。   因为太过自闭,井上千束回校下车后第一件事就是蹲在墙角当起了蘑菇。   当鬼冢来验收马自达时因为只看到没被剐蹭的光鲜那一面,差点就被骗了过去。还是临走时接到了警视厅打来的电话才知道这几个让他头大的学生几个小时前刚驾车在未通路的高架桥上大闹了一场。在看到惨不忍睹的另一面车身后,拼命掐着自己人中才勉强没晕厥过去的鬼冢近乎是咬牙切齿:“你们五个…”   “是六个,”尚未挂断的电话那边,告状的警视厅人员补充道:“这次是六个。大卡车的车头撞了个稀巴烂,路障也全碎成渣了。”   “啊?六个?”鬼冢不解地看着眼前那五个“承认错误但死都不改”的麻烦人物:“还有一个是谁…”   顺着那五个人齐刷刷扭头望着右侧的动作,鬼冢教官这才看见蹲在墙角的第六人。   原本准备好的训斥的话也因为这完全没能猜想到的第六人而默默咽了回去。   只见井上抱着膝盖低头蹲在地上,太过消沉以至于都能看见她头顶上方正漂浮着一小朵下着局部阵雨的乌云。   鬼冢完全不敢相信跟着松田他们一起胡闹的人居然会是井上千束。虽然很想对她说“如果是被胁迫的你就眨眨眼”,但总感觉井上下一秒就要哇哇大哭了,而且还是眼泪像喷泉一样喷涌出来的哭法。   脸上的表情一秒三变,嘴边的话吞吞吐吐,却像丢了舌头一样愣是半天蹭不出半个字。   鬼冢教官最后也只是一脸自闭地朝着电话那边道歉,破天荒地没有训斥松田他们半个字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松田:“哇哦……”   在萩原把井上千束骗上车时,松田就想过能看到鬼冢吃瘪的表情。虽然事态的发展有亿点点超出预想,但没想到都这样了鬼佬还能忍住没发火。   居然能吃瘪得这么彻底。   松田:“不愧是井上,居然完全没挨骂。”   降谷零:“下次行动也带上井上好了。”   松田:“大赞成。”   伊达航:……   一个是在联谊时能用超级可怕的表情吓走所有来搭讪的女孩子的家伙,一个是把联谊当作AA搭伙吃饭的家伙。伊达航觉得自己果然不该对这两人在对待女孩子这件事上抱有什么期待。   上前两步直接用胳膊勾住两人的脖子,伊达航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吧…没见景光和研二都已经蹲过去哄人了吗。”   后知后觉的两人扭头向墙角望过去,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果然已经一左一右蹲在井上两边,脸上挂着温柔又慌张的笑容在对她说着什么。   但似乎没有什么效果,因为下一秒…   降谷零:“啊…超委屈的哭了。”   松田阵平:“啧,萩手忙脚乱地在找手帕…我是不是也该做点什么?”   伊达航一脸头大的表情:“我说你们两个…”   这次真的得好好道歉才行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11-10 22:56:14~2021-11-11 22:41: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参数、松雪音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黄昏时阳光的余晖染红了半侧的街道,巨大广告牌下受女孩子欢迎但价格昂贵的西式点心店门外,背着公文包匆匆的上班族低着头匆匆赶路。   全透明的玻璃橱窗上贴着可爱的卡通蛋糕形象,贴画内侧,刚哭过的井上用小巧的银色金属勺把高脚杯中的巧克力冰淇淋喂进口中。浓烈的可可香在口中融化开,优质鲜奶调制成的奶油在被咽下后会回味起一股淡淡的甘甜奶香,大颗粒的车厘子果肉饱满,一口咬下时红色的汁水在舌尖溢开。   一个小时前,井上正抱着膝盖蹲在停车场的地上哭得停不下来。   松田和降谷被按着头朝井上90度鞠躬道歉后,五个大男人齐刷刷地蹲在了井上跟前试图安抚住她的情绪。   皮肤本就白皙的小姑娘哭得眼睛和鼻尖都红了,眼泪像珍珠一般大滴大滴地直往下掉。被五个大男人围在中间的井上活脱脱像一只受极了委屈的大兔子。把毛绒绒的兔耳朵往往眼前一垂,遮住小脸谁都不想理。   六个人就这么蹲着围成了一个小圈。   井上被五个身高都超过了180的大男人围着,整个人显得极其小只。   那画面像极了五只表情各异的德国黑背狼犬围着一只哭唧唧的垂耳兔。   也亏得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都是对感情变化非常细腻的人,再搭配上萩原优异地沟通能力。在放柔了声音对井上进行一番开导劝慰后,井上才抽泣着说出了自己感到委屈的缘由和心底的担忧。   带着鼻音的哭腔传递的明明是委屈的情绪,却莫名有种可爱的感觉。   原本正愁云惨淡的几人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要愿意开口沟通,一切就还有解决的可能性。如果井上千束彻底不理人,那今天这事可能就真的过不去了。   委屈巴巴的井上把小半张脸都埋在臂弯里,看向周围人的眼神写满了控诉:“呜……全被你们毁掉了,一群混蛋。”   “哈?”松田忍不住发出一声带着不解的单音节,“这种事…”   他活动了下有些发酸的小腿,干脆盘腿坐在了地上。   身上有着无论如何也无法掩盖的光芒的人无论身处何地都耀眼到闪闪发亮。即便摆着张臭脸用糟糕的态度讲话,也能让爆/炸/物处理班的负责人屁颠屁颠地主动找上门揽人,优异到这种程度的松田确实有些无法理解井上的想法。但转念想到自己父亲的案子,他又突然有些明白井上为什么会有这种担忧。   万一真的运气不好,遇到乱来的前辈的话,大概确实会很惨。   挠了一把柔顺的卷发,松田啧了一声陷入了思考。而后他抬手,揉上了井上的脑袋:“那你跟我们一起去爆/炸物处理班啊,怎么样?”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女孩子,只是电视上似乎都是这么做的——安慰哭泣的女孩子的话,就该给予几个温暖的拥抱或者温柔的揉对方的发。   初次尝试安慰人的松田手上动作带着不自然的僵硬和别扭,甚至引来了萩原一脸憋笑的注视。   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井上疑惑地顺着松田所在的方向看过去:“爆/炸物处理班?”   “对,爆/炸/物处理班。”松田回答地极其郑重,这是他认真思考过后的决定:“今早的时候我和萩已经收到了机动队爆/炸/物处理班的邀请,对方非常重视我们。我想过了,既然是我和萩弄砸了你的推荐信的事,自然也该由我们好好负起责任来。”   “如果你愿意来的话,我跟萩会去和机动队的人说一声的。以后我们三人一组,那边绝对会答应的。”   “只要你来,我和萩肯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啊。”   “可是……”用手背擦掉眼角的泪水,井上有些迟疑。松田在说出这番话时神采奕奕的,眼睛里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喜欢爆/炸物处理班。   松田:“我知道爆/炸物处理班都是以男性为主,但不是也有不需要扛着一堆重装备冲上第一线的后勤保障人员吗。或者去机动队其他小组也可以。谁敢欺负你,你就找我告状啊。”   松田说得太过理所当然,以至于井上看着他凶巴巴地表情陷入了短暂地沉默。   片刻后,她眨巴了下眼睛,语气中带着一些不确定:“为什么我有种只要我来告状,松田你就会冲出去把对方给狠狠揍一顿的错觉……”   萩原:“噗……”   知道松田当初选择考入警校的缘由的萩原这次真的没能憋住笑,在发出第一个音节后他连忙抬手捂住了嘴,却还是被松田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为了揍警视厅总监才来当警察的松田说不定真的会干出殴打同僚帮井上出气这种事。   井上没有急着搭腔,她深知自己不可能加入爆/炸物处理班。和性别无关,纯粹是因为她患有奇怪的色彩认知障碍。   让一个近乎是色盲的人从一堆杂乱无章的线路中准确无误地找到唯一一根正确的红线并剪断,这是何等操/蛋的事。别说警视厅会不会答应,恐怕一同前往处理的同事们就要先哭爹喊娘的跑路了。   但松田的承诺极具诱惑力,井上确实狠狠地心动了。   井上千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是非常了解眼前的五个人的,毕竟是被教官们念叨个不停的超级麻烦人物。   特别是松田,入学面试时把来面试的教官们都狠狠怼了个遍,但因为拆解天赋优秀到让人瞠目结舌,逼得教官们不得不咬牙切齿地在松田的个人资料上盖上“给予录取”的红色章印。   如果是松田和萩原的话,就算是以新人的身份加入,也一定会迅速成为爆/炸物处理班不容小觑的核心人物。   况且如果毕业后也能继续和他们在一起,她每天就都能看到黑白以外的其他颜色了。不用再在偶然擦肩时才回眸偷偷露出向往的表情。   一番犹豫,井上试探性问道:“说起来……机动队是有负责警犬训练的训犬员吧,用于搜查爆/炸物或者罪犯的警犬。不过我现在恶补这方面的知识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现在的话可能会有一点吃力,”已经蹲得脚有些发麻的诸伏景光换了个蹲姿,他笑得温和:“不过井上也可以考虑来搜查一课。我和零,还有班长都打算去搜查一课。虽然可能无法分到同一个小组,但可以相互照应。”   “唔……这也不是我说去就能去的,也要看警视厅那边的意思。”   “井上这么优秀,一定没问题的。”   井上没有吭声,只是垂下眼睑陷入了思考。   不会没问题的。只要色彩认知障碍还存在,她就不适合当警察。当初是被裹挟着进入了这所无数人向往的学校,如今又有把柄落在乌丸集团手里,她不可能中途退出。   唯有自救,才是唯一的出路。   好不容易才有有所好转的心情再次变得失落。   井上情绪的转变太过明显,连空气都跟着变得稀薄压抑起来。   道歉过后就一直没吭腔的降谷零终于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他看向井上,一字一句说得极其认真:“放心好了,绝对不会再让你哭的,我保证。”   他把井上弄哭了,他不想井上再哭了,无论是当下还是未来。   无关情爱,亦不缠绵。仅仅是出于“不想朋友哭”这样简单的想法。   因为确实是这么想的,所以就这么说了。   “绝对不会再让你哭了。”   朴实无华却能触动人心。   先前还眼泪汪汪的女孩子忍不住瞪大眼睛,然后把头埋进了臂弯里。不想让人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明明眼角的泪水都还没完全干透,但其实有被这几个人真切地感动到。   “冰淇淋……”埋着头的女孩子小声嘟囔出声:“请我吃米花街那家点心店的巧克力冰淇淋,我就不生气了。”   无声递出的台阶是巧克力味的,松了口气的五个大男人也终于展开了笑颜。   萩原:“放心好了,我请你吃一个星期~”   井上:“一顿就好,那家冰淇淋也挺贵的。”   萩原:“也就比普通的冰淇淋贵了三倍而已,不是特别离谱的价格。毕竟最开始把千束骗上车的人是我,所以不用客气。一个星期的话我还是支撑得起的哦~”   降谷零:“那下个星期的份我来承包吧。”   诸伏景光:“再下周的话,我带你去吃三文鱼吧。一直吃冰淇淋也是会腻的,对身体也不好。”   松田阵平:“那我带你去吃关东煮吧。”   五个大男人诡异地排起了请客的队伍,短短五秒就承包了井上接下来一整个月的零食和加餐。   不过伊达航的那份被井上拒绝掉了。   请女孩子吃一个星期的冰淇淋的话,会容易让女朋友多想并因此失落的。井上千束并不想给伊达航和他的女朋友添麻烦。   “千束果然是个为人着想的好女孩,”透亮的天空已经有些泛红,萩原瞥了眼天空,单手插在裤带里,笑道:“不过我们再不快点出发的话就不能在门禁前赶回来了,千束酱我们快走吧~”   井上:“真是的……萩原你不要乱丢wink,像个花花公子一样。还有松田,安慰人的时候只需要温柔地抚摸两下就可以了,请不要一直把手放在我的头顶,你这样很像在进行奇怪的封印仪式。”   松田:“啧……”   眉头紧紧皱起,脸上写满了“麻烦”二字的男人扭头看向了其他方向,一言不发地试图藏着自己悄悄红了的耳尖。   “噗呲…”   萩原右手握拳挡在嘴边,发出了一声短暂的笑。   一起长大的卷毛幼驯染也因为这声笑,和萩原迅速扭打成一团。   松田扯着萩原的衣领子恶狠狠地说着“你刚刚笑了吧”的话,笃定对方不会真对自己动手的萩原打哈哈地笑着进行了否认三连。   警校离米花街有段距离,虽然鬼冢教官走的时候没有把车钥匙也一起带走,但让井上再次坐上白色马自达再开车过去显然是一件不现实的事。会不会超载暂且不说,反正井上千束是一定会再次瘪下去的。   最后还是萩原从熟悉的汽修店老板那里借来了三辆摩托车。   萩原:“出发出发,我们骑机车过去吧。千束你跟我一起吧,我车技超好的~”   说着还激动地拍了拍自己的后座。   松田:“哈?最危险的明明就是你这家伙吧。”   被欢快的气氛感染,井上忍不住笑了出来,嘴角高高勾起。乌云被清风驱散,明媚的暖阳穿过云层,在脸上留下暖光色的光。   身侧压过来一片黑色的影子,是降谷零往井上的方向挪近了几步。   两人距离只隔了肩宽的距离。井上抬头望向近在咫尺的男人,对方灵动的灰蓝色眸子里倒映着她的模样。   降谷零:“你考虑的怎么样?要跟我走吗,还是和松田他们一起去机动队?”? 第8章   在又一次帅气的解决掉危险后,井上千束陷入了沉默。   这应该不是她的错觉,包括降谷零在内的那五个人似乎总是更容易遇见千奇百怪的罪犯。   明明只是像往常一样跟萩原一起去米花街买冰淇淋,却在半道遇见了飞车党。于是井上不得不抱紧摩托车前座的萩原的腰,被拉着以疯狂违反交通法的方式抓住了飞车党。   又或者是降谷零光在给井上千束带章鱼烧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独自一人在街上哇哇大哭的一年级小女孩,送人回家时顺道牵扯出一起家暴事件。   偶尔也会出现一些比较棘手的麻烦,但不管是多困难重重的问题,他们都能很好的全部解决掉——虽然他们解决问题的方式本身就是个大问题。   那几个闯祸频率高到离谱的家伙也像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做啥都喜欢叫上井上。   因为和那五个人的关系迅速拉进,井上也开始会被卷入到千奇百怪的麻烦事当中。   起初松田他们还会一脸紧张地观察井上的神色,在发现井上确实已经不会再为此生气或者感到委屈后,这伙人反倒意料之外的开始有所收敛。   在被井上问到原因时,降谷零是这么回答的:“因为井上你已经很包容迁就我们了,我们自然也该收敛一些,不能总给你添麻烦啊。”   说不感动是假的,毕竟这几个人最近老实到连鬼冢教官都觉得诡异的地步——虽然偶尔还是会小小的胡闹一通。   倒是鬼冢教官,每次看到被降谷零他们拉着一起行动的井上,他都会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最近甚至已经开始自闭了。前些天的时候,井上更是在办公室门口看到鬼冢教官握着她的教官的手,一脸惭愧地又是道歉又是鞠躬,就差痛哭流涕了。   “对不起,把你的宝贝学生祸害成这样。”   言语之间,仿佛井上千束是被一窝土拨鼠连同根茎一起祸害了的国宴大白菜。   对自家宝贝学生参与了各种事件这一残酷事实完全一无所知的女班教官三堀先生:“……?”   鬼冢班的那五个人依旧是办公室的热门话题,前天又闯了什么祸,昨天又帅气地救下了谁,今天又考出了怎样惊人的好成绩。   难以想象,“精明能干,可以说是百年一遇的超级天才,警视厅未来的新星”,和“要是日本警察都是他们这样的,那老百姓可能早就哭着跳进日本海了”这样完全两极分化的评论居然是在形容同一批人。   和降谷零他们已经有了一个深入接触的井上千束虽然很想反驳,但对这样的离谱评价居然找不出丝毫漏洞。   “精英和破坏王的结合体啊……”三堀教官在电脑上录完一份资料后活动了下手腕,起身倒杯热茶的空档也加入了话题:“确实是一群难以评价的家伙。井上,你觉得呢?”   “啊?”   被突然点名的人写字的动作一顿,她脑海中突然跳出一句不合时宜的话:   ——对孩子而言,没有危险时,爸爸就是最大的危险。   总感觉除了温柔体贴的诸伏景光和严肃认真的伊达航,剩下三个人将来一定都会成为对孩子而言非常危险的父亲。   被整间办公室的教官们注视着,井上千束低头认真思考了片刻,才微笑着说出自己的想法:“大概是对于小孩子而言,非常危险的人吧……”   教官:“对孩子而言吗?还真是很特别的评价。井上你未来要是找男人可一定要擦亮眼睛,离这种麻烦的家伙远一点。”   乖巧微笑的井上千束:“嗯,我明白了。”   此时淡定喝茶的教官哪能想到,他的宝贝学生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被他口中的麻烦人物给拐跑了。   虽然鬼冢教官有刻意帮井上千束隐瞒,但终归纸包不住火,资历本就更老的警校女班教官在得知真相时气得揪住鬼冢教官的衣领子恨不得让对方祭天谢罪。   于是在降谷零他们又一次被鬼冢请进办公室时,井上正坐皱着张小脸地坐在办公桌前写着主题为“绝对不会再跟麻烦人物胡闹到一起”的检讨书。   吵吵嚷嚷地五个人本身就很耀眼,在井上眼中又是独一无二的艳丽存在。办公室门被拉开的一瞬间,坐在办公室外侧的井上就抬头和降谷零的视线撞个正着。   和松田一起走在队伍最后方的萩原从侧面探出头来,朝井上丢出个wink,潮气蓬勃地抬手:“千束,你也在呀~”   虽然很想打招呼,但是……   感受着来自背后自家教官的死亡注视,井上千束把萩原发射过来的小心心全部弹了回去,并默默低下头装作没看到萩原脸上受伤的表情。   鬼冢:“咳……”   眼看自己的学生注意力即将跑偏,鬼冢教官连忙握拳在嘴边咳嗽一声,道:“很多教官都来告状了,你们几个最近胡闹得有些过分了。所以作为惩罚,运动会之后,你们也要继续清扫男浴室,直到这个星期结束。”   此言一出,立马招来了对面五人的强烈抗议。   “这是对你们闯祸的惩罚。”   “少来,惩罚不是说好只持续到运动会吗。还是我们又做错了什么,你倒是说出来啊!”   “咳……”心虚的鬼冢教官眼神不安地瞟向了井上千束身后的女班教官,“总之,就从明天开始打扫男浴室。反正这周也只有两天了,不要挑三拣四的。”   “啧?”眉头紧皱的松田露出了凶狠的表情,他顺着鬼冢的视线瞟了眼井上千束,很是不爽:“鬼佬你看那边是几个意思,我们可没有为难过井上。”   萩原一愣:“重点不是这个吧小阵平。”   松田:“哈?”   降谷零:“事情的重心在于我们最近好像没有惹出什么麻烦事吧,鬼佬你凭什么罚我们。”   被问到痛处的鬼冢教官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眼神四处乱瞥一番后才小声道:“就当帮我一个忙,明天开始惩罚,到这周结束也拢共就扫了一天而已。再说你们再运动会上的阵势也足够大的,已经是连校长都知道的地步了。”   前几日的运动会上,松田他们连夜赶制了一面写有“鬼冢樱花班”的旗帜,用来在运动会上为本班加油助威。这本来无可厚非,可萩原偏偏画蛇添足地专门制作了一面独属于井上千束的旗帜。   少女粉的长方形布料上用记号笔大大写着“千束酱加油”几个大字,后面还跟着符合萩原风格的波浪线和红色小心心。旗帜右下角歪歪扭扭地画着五个卡通人脸,勉强能够看出分别代表着他们五人中的谁。   井上千束第一次见到这面旗帜是在她的长跑比赛上。当时她穿着一身轻便的运动装正蹲着整理鞋带,突然听见围观的人群发出感叹的声音,她扭头就看到了被高高举起的粉红到冒泡的旗帜。   井上千束:“……”   虽然降谷零有提前说过会来为她加油,但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伙人会在萩原的怂恿下举着如此嚣张的旗帜就来了。   本身就是警校名人的五个人瞬间成为了全场焦点。井上甚至能听到周遭有人窃窃私语低声向身旁人询问谁是千束的话。   “千束酱~加油~!”   井上千束:“……”   默默把视线从萩原那边收回来的井上完全不想表现出认识这群人的态度,她现在恨不得立马冲去把名字改掉。   本打算把装聋策略贯彻到底,但当井上千束以女子组第一名的成绩冲过终点时,降谷零他们无法掩盖的欢呼声已经暴露了“谁是千束”这个问题的答案。   整个运动会场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若有所思的齐刷刷扭头,看向问题答案的中心——井上千束。而此时井上千束早就发挥长跑第一名的实力逃之夭夭了,只留下一个模糊而又遥远的背影。   也因着这一茬事,无论鬼冢教官如何从中隐瞒,警校女班的教官终于还是后知后觉的注意到他的宝贝学生最近好像和麻烦五人组走得非常近。   出于担心,在对降谷零他们参与过的过往事件进行一番复查后,他惊恐地发现最近小半个月的案件中居然都有井上千束的身影。   警校女班教官:“这就是你那天以近乎跪下的姿态向我道歉的真相?”   鬼冢教官一脸头大地望着眼前资历比自己大了足足一轮,纯粹是因为肩部中弹才不得不从一线退役下来的三堀教官:“……”   然后默默扭开了视线。   这完全是送命题好吧!开玩笑,答得不好的话绝对会被揍的!   于是井上在又一次和降谷零他们以闯祸的方式解决了案件后,就被自家教官逮到办公室进行了长达半小时的教育,并在对方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含泪写下了三千字的检讨书。   虽然不管是教官还是井上自己都知道这份检讨毫无意义,再过不久他们就要从警校毕业了。   在送走闹了一通后才勉为其难接受了惩罚的五人组,三堀教官端着茶杯靠在座位上,绵长地叹了一口气:“井上,我不是不许你跟他们玩在一起。但你要知道,他们闹出来的那些事,换成其他随便哪个人,都足够处分好几回了。”   教官脸上像布满了愁云,眉头紧紧皱成一团:“虽然我说的话可能会有点儿伤人,但却是无可厚非的事实。降谷他们都是难得一遇的怪才,你我却只是普通警员中的一份子,对我们而言非常棘手的问题在他们眼里都只是小case。你是我很看重的学生,对我而言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我真的不希望你出任何事。”   写检讨书的动作顿住,井上低着头不敢抬头,内心却微微颤动。   因为看不到色彩,井上千束曾一度以为自己是不幸的废弃品,就像52赫兹的鲸,因错误的音频而和同类格格不入。隐匿在人群中,伪装自己,没有人能听见她内心深处的孤独。   但不管是高中时对她照顾有加的数学老师。还是如今说出把她当女儿看待的教官,亦或者是带她一起行动的降谷零他们,大家都是很好的人。   空气中迷漫着绿茶的清香,热气从透明玻璃杯上盘旋而上。   “啊,说起来……”鬼冢教官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他右手握拳在左手上拍了一下,打断了室内的宁静:“前段时间爆-炸物处理小组的负责人找过我,说是松田和萩原去找过他,说要再带一个成绩不错的女孩子一起去小组报到,他们那边也同意了。”   井上千束:“……”   突然感觉到一丝丝不妙的气息。   鬼冢教官:“当时我没细问,但那个女孩子果然是你吧井上。”   感动的眼泪被生生憋回去的井上:“我想大概应该就是我……”   脸上挂着微笑,但井上心底的小人已经开始疯狂跑圈以试图冷静了。为什么松田他们行动会如此迅速,那天不是说好让她考虑一下的吗。   原先还瘫在座位上的女班教官近乎是暴跳起身:“喂喂,爆/炸/物那边的话,井上去了就只能做辅助人员吧。她这么优秀的成绩上不了一线实在是太浪费了吧。”   优哉游哉躺回靠椅上开始喝热茶的鬼冢:“有什么办法呢,毕竟是爱情的力量。说起来,井上你在和他们两中的谁交往,松田还是萩原?”   井上千束:“不……没有和他们中的任何人在进行交往。”   鬼冢教官:“这么说就是单方面追求喽。啧,这两个毛头小子。”   井上千束:“倒也不是在追求啦……”   鬼冢教官那边还在絮絮叨叨的,三堀教官倒是先急了。他拖动椅子直接坐到井上面前,眉毛挤得都快能蓄水了,整个人像热锅上的蚂蚁:“我可是已经写了介绍信给我那个在警视厅的同期,特意拜托他要好好照顾你。那边也回信说如果你愿意去搜查一课的话,会安排一个叫目暮的前辈带你。井上你会去搜查一课的吧,会的吧?”   教官眼里的迫切满到快要溢出来了,握住井上肩膀的手也用力得让她有些疼。   除了露出乖巧的微笑,不知道还能做出什么表情的井上千束此时此刻倍感压力,只能费力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试图安抚自家教官的情绪。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鬼冢:“我也赞成井上去搜查一课。诸伏好像也打算去一课,果然选男人的话,还是诸伏这样的比较靠得住。”   三堀教官:“喂鬼冢,不要擅自给我的宝贝学生开始挑选未来夫婿!”   鬼冢:“可是确实很合适啊。你看,诸伏的好性格我们可是有目共睹的,结了婚也不需要担心井上会从丈夫那受气。虽然这么说有些冒犯,但嫁给诸伏的话都不需要担心琐碎的婆媳关系问题。而且听说诸伏厨艺也非常不错,是让同期女生都自愧不如的地步。与其让井上嫁给外面不认识的男人,还不如和诸伏在一起呢。好歹是被我们看管过一段时间的家伙,也算是知根知底啊。”   “啊……这么说倒也是。仔细想想,诸伏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呢。还有降谷零,他也挺不错的。”   “那家伙还行,但最合适的果然还是诸伏吧。”   井上千束:“……”   不!请不要当着当事人的面就擅自决定她的婚姻大事!而且教官你为什么这么快就被鬼冢教官给说服了啊!   检讨书已经写不下去了,甚至想要立刻逃离办公室。? 第9章   嘴上说着要井上千束离降谷零他们远一些,扭头就开始和鬼冢教官讨论“让井上嫁给诸伏景光”的可操作性。   自家教官突如其来的父爱简直沉重到让井上千束差点承受不住。   写完三千字检讨从办公室出来时,正值阳光明媚的午后。   因着是周末,校内人不多,只树荫下偶尔会有三两个换上常服准备出校的同期擦肩而过。   银白色的手机在衣兜里连续震动了好几次,不停催促着井上前进的步伐。   “千束酱,我们已经在包间了哦☆~”   “点了你最爱的和牛肉☆~”   萩原无论是说话还是短信都极具个人特色,光是看文字,井上千束都能想象出对方歪头朝她丢出一个wink的样子。   降谷零也发来了消息。   “店里啤酒卖完了,我和景去买喝的。要什么味的冰淇淋。”   不知为何,降谷零快把井上千束当成仓鼠养了。   每次出门都喜欢喊上她,闯完祸后回校的路上就绕去附近出名的美食店买了一盒小吃,再顺手往她怀里一塞。   如果井上是普通人的话一定会非常开心,但奈何她是警校生,一直这么吃的话绝对会胖的。为了维持体能,她不得不增加晚间的锻炼量。   但再这么吃下去的话,一定会出事的吧。   “不用了哦,我也差不多该控制体重了。”   井上回到寝室,快速换上一身轻便的常服,就准备动身前往萩原他们预定好的烤肉店。出门时却遇到了匆匆忙忙小跑过来的好友小川香织。   刚和降谷零他们玩在一起时,井上千束其实有刻意和萩原研二保持距离,也有把香织介绍来一起玩。但在见识到萩原研二可怕的飙车技术后,小川香织果断选择了撤退。   小川香织:“拜托,我将来可是要去交通课的,萩原这已经完全是在我的底线上反复横跳了!”   “喜欢倒是喜欢……但更多的是偏向追星那种喜欢吧,也不是非要跟他谈恋爱不可。”   当时小川香织挽着井上千束的胳膊,笑嘻嘻地诉说着自己的心事,完了还鼓励井上千束勇敢地去追求爱情:“那几个男人都是黑马哦,千束你一定要把握住!”   井上千束:“唔……好。”   虽然嘴上答应了的,但她其实并没有打算付诸行动。   他们是黑白世界中唯一且绝对的一抹色彩,就像粉色的海豚、橘色的沙滩,是世间珍品,梦幻的色彩。最初井上千束确实考虑过想要不要去追求他们中的某一个人,但在第一次飙车事件被弄哭后,井上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即便是被好朋友挤眉弄眼地怂恿,也没有再次鼓起去追求他们中某人的打算。   那种感觉就如同少女的初恋,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却在准备付诸行动的前一刻被戳漏气。勇气哗啦啦地全部流走,想要再积蓄起第二次决心大概需要更久。   匆匆忙忙的小川香织在看到井上后眼睛亮了一下,她一把拉住要走的井上:“千束是要和萩原他们一起去吃饭吗,我刚刚回校的时候看到他们了哦。”   “嗯,要一起吗。”   “虽然很想,但这次绝对不行。前天上课我睡过头被罚打扫教室了。听说教官已经在车库停车了,要是现在再不赶去打扫干净的话,教官一定会发现我悄悄偷懒了。倒是千束你,为什么都不好好打扮一下,万一就让他们中的谁一见倾心了呢。”   “怎么可能会发生一见倾心这种爱情剧的情节,而且我明明就有认真打扮。”   “这么淡的妆根本就不能算打扮吧,而且还总穿黑色的裙子。”   没有哪个女孩子不曾幻想过自己如同灰姑娘一般惊艳全场,即便是再勇猛的女战士偶尔也会在夜深人静时对镜思量。   但井上做不到,黑白的世界容不下色彩的搭配。   错误的颜色选择只会让自己看上去不伦不类,弄不好还会成为红配绿这样土气又糟糕的模样。无法理解店员口中流行的天空蓝或者军绿色,所以统一只置办黑白灰三色的服装。   妆容也是一样的,上千种口红色号在井上眼中都是相近的深黑色,浓稠墨色中若隐若现的朱红并无差别。   但比起不容易犯错的口红,眼影才是最叫她苦恼的部分。   所以干脆放弃了精致妆容。   粉底就到装柜拜托柜姐推荐最接近她的肤色的色号;当下流行哪个牌子和色号的口红,井上就无脑照抄。眼线笔和眉笔常用的就那几个色号,这一点倒是大大方便了井上挑选。至于眼影腮红,她已经直接放弃了。   化不了所谓的咬唇妆,因为分不清口红色号;弄不了曾风靡一时的烟熏妆,因为看不见眼影颜色。   即便井上认真翻看过无数次美妆视频,她也只敢躲在房间里悄悄化上个全妆再洗掉。只要出门,必然是清爽到不行的淡妆。   不是不想,是不敢。   “啊……毕竟是警校生啊,未来可是要当警察的人,淡妆就够了呀。”   是借口,也是自我安慰。装作风轻云淡的样子,其实向往到不行。   “行吧行吧,说不过你。但是下次如果千束你打算约会,一定要找我帮忙哦,我会把千束你打扮成超级大美人的~”   “真是的,你就别调侃我了。”   “不说了,我要赶去打扫教室了,拜~”   好友一边招手,一边以仿佛正被狗追着咬的速度消失了。   无奈地抬手揉着太阳穴,井上千束忍不住重重叹气,总感觉她身边全是些不靠谱的人。香织也好,那五人组也好,最近就连教官都变得不靠谱了起来。   居然像老父亲一样开始给她挑选未来夫婿,甚至夸张地拉来张纸,用钢笔在纸上一一列举出候选人物的优选点,最后异口同声地敲定了诸伏景光。   “哎……”   到底是什么给了教官们一种只要她井上千束想嫁,他们就一定会心甘情愿地把她娶回家的错觉。   教官们自顾自激情讨论的画面实在是太过让人无语,以至于井上当场就陷入了久违的自闭中。   不过临走时,鬼冢教官喊住井上说的那番话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鬼冢教官:“他们那群臭小子都是只知道把油门踩到底的家伙。如果可以的话,井上,我希望你能在关键时刻拉他们一把。死踩油门却不知道刹车,是很容易出事的。”   “毕业以后我就管不了他们了。所以井上,拜托了,偶尔也替我为他们踩下刹车踏板。”   托孤一样的说话态度,原先还喧嚣热闹的空气也跟着变得沉闷起来。   井上被比自己年长二十余岁的教官以无比真诚的态度托付了这样的事。   甚至不需要过多思考,井上就做出了回复。   “放心吧鬼冢教官,我一定会好好看着他们的。”   常去的烤肉店里,降谷零他们已经点好了餐,大盘大盘的肉片整齐摆放在桌面上。伊达航说要带女朋友来和大家见面,估计还在赶来的路上。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去了附近的便利店买酒,此时也不在包厢内。   能容纳十人的大房间里只有盘腿坐在桌边的松田一人。他正单手托腮,另一只手在手机按键上飞快的点击着。   井上千束把包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整理了下裙子下摆,坐到了松田右侧:“萩原呢?”   “听说着附近出现了飙车党,他打听消息去了。”   “这样啊……”   井上抬手伸了个懒腰,疲惫时用力向上伸展身体,感觉从肩膀到腰部的酸痛感都得到了舒缓。像一只慵懒的猫咪,脸上都露出了舒服的表情。   心里忍不住感叹要是自己是男性就好了,不需要坐得这么规规矩矩。   放下胳膊,井上发现一旁的松田已经没了声音,打字时手指敲击在屏幕上的哒哒声也消失不见了。   疑惑扭头看去,却看见松田绷紧了身子,脸上露出别扭的表情,耳尖却悄悄红了。   “真是的……穿高腰衣服的时候稍微注意一点啊。”   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行为不太妥当的井上这才意识到刚才伸懒腰时,因为抬手的动作,可能不小心露出了腰部。   大脑短暂的空白了一瞬间,反应过来后的井上立马红了脸:“明明是一直盯着看的松田你不好!”   松田:“啰嗦啦!我是因为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问你,才转过头来看你的!”   井上:“那也改变不了你偷看的事实!”   因为恼羞成怒已经变得有些凶巴巴的松田:“都说了是有重要的事要问你,才不是偷看!”   “那你倒是说说看是什么重要的事啊!”   “啧……”可疑地停顿了一会,似乎是在酝酿情绪,片刻后松田才开口:“就是关于……”   未说出口的话被用力推门的声音打断,永远挂着笑容朝气蓬勃的长发男人端着端盘走了进来。   “千束酱你来啦~~”   被打断话题的松田啧了一声,单手托腮靠在了桌面上,把头扭朝了另一边。   同样是微笑,井上总是温温柔柔的,萩原却一直活力四射,充满了感染力。   “你看,这是老板娘送我的小菜。刚刚从她那里听说了飙车一族的事,那些人最近经常在半夜大家都睡着的时候,肆无忌惮地在附近飙车炸街,引擎声吵得人根本睡不着。我已经答应了会去解决这件事,这是他们的答谢礼哦~”   “还说如果解决了的话,下次光顾会再额外送我们三盘肉。”   井上皱眉思索片刻,有些不赞同:“这件事还是交给警方比较好吧,半夜已经是警校门禁的时间了。”   “诶~?”   萩原故意发出绵长的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他把赠送的小菜摆放到桌上,像只大狗般蹭到井上身侧:“我们去吧,走嘛~走嘛~”   已经看穿对方小心思的井上哼了一声,胳膊挽在胸前,完全不想搭理萩原:“那你就去啊,我又没拦你。”   “千束也一起来嘛~”   “我不要。”   “可是千束不来的话,我们解决完事件就回不来了。毕竟只有千束你能无视门禁,仅仅靠刷脸就能从门口教官那随意出入。”   回应萩原的是井上从唇间挤出的一声冷笑:“呵。”   “不是说好不给我惹麻烦的吗。”   萩原“放心啦,不会闹得很过的,绝对会以安全的方式解决的。”   井上:“那你打算怎么解决?对方可是飙车党,虽然学校已经给我们配了枪,但你总不可能是要把对方当场击毙吧。”   萩原:“上次那辆马自达已经被松田修好了哦。千束你是不知道,鬼佬那辆车是改装过的,马力可足了,追几个区区飙车党根本不成问题。”   井上:“……”   果然不该对这群家伙心软。   说什么追捕飙车党,全东都最危险的飙车党明明就是萩原你自己吧。   总是自顾自的胡来,做些让她担心的事情。   上个星期为了追捕下班高峰期犯案的劫匪,还用摩托车带着她在被堵死的小轿车车顶狂飙。   说起来,前些天运动会的粉红旗帜也是萩原起的头。   越想越气的井上脸上挂着超可怕的笑容,默默站起身来到萩原身后。胳膊以一种看似暧昧的方式从背后向前挽住了萩原,然后用力收紧。   萩原:“千、千束,脖颈绞是会窒息的……”   笑眯眯的井上:“我知道哦,上次的女子搏击考试,我是第四名哦。”   “说起来,好像全都是萩原起的头呢。不管是那天突然把我拉上车,还是运动会上那面丢死人的旗帜。”   “我、我错了……”   “晚了哦。”   虽然很生气,但井上千束手上的动作也没有真的很用力,她选择了一个能让萩原保持呼吸的力度。   “可是千束看上去总是一副落寞的样子,看我们时眼睛亮闪闪的充满了向往,所以我才……”   “……”   被戳破了一直以来藏匿的心事的井上因为萩原短短几句话陷入了沉思,手上的动作也放松了下来。   得以重新畅通呼吸的萩原又恢复了以往带着孩子气的笑容。   “说起来,千束酱。”   “嗯?”   “你刚刚绞我脖颈的时候,胸顶到我的背了哦。”   井上:“……”   果然不值得同情!   “咳,突、突然好用力,快……快不能呼吸了,阵平……救我……”   因为被用力狠狠绞住脖子,快要停滞的呼吸让萩原甚至不能像以往那样用在舌尖连绵几圈的声音亲昵地喊幼驯染的名字。   字数越少越好,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虽然很想救人,但看了一眼井上此时超级可怕的笑容,松田默默扭开了脸。   “啊……降谷那家伙怎么还不来,班长也是,不知道到哪了。”   然后装模作样的开始发短信。   询问对方还有多久才到的短信还没来得及发出去,纸门就被人推开。   诸伏景光站在门外,猫猫眼里一如既往藏匿着温柔:“久等了~”   抬脚进屋的动作一顿,微笑着的诸伏景光:“……”   在看清屋内的情景后,纸门又被默默地关上。   诸伏景光:“零,你看到了吗,刚刚的画面。”   降谷零:“啊……井上笑得超可怕呢……”   诸伏景光:“没人去制止一下的话,萩原会死的吧。”   降谷零:“是的呢,脸都有些发青了。”   “……”   “……”   站在屋外,手上抱着一整箱啤酒的降谷零和提着一袋子原味酸奶的诸伏景光沉默对视,空气诡异地沉默着,仿佛在无声交流“该由谁进去阻止井上”这个事关萩原小命的重要论题。   良久后,降谷零率先开口:“……要不,我们还是等伊达班长来吧。”   诸伏景光:“…我赞成。”   作者有话说:   关于文里提到的“脖颈绞”是在动作片里常见的招数,就是从身后用胳膊绞住前面的人的脖子,非常危险。但这个招数也会让后面的人的胸紧紧贴住前者的后背。? 第10章   苦涩的浓咖啡在嘴里化开,温热的液体在舌尖微微发烫。井上千束端着白色咖啡杯坐在沙发上,流露出乖巧听话的姿态。   对面瘦弱的中年男人是乌丸集团一直以来进行资助事项的负责人,名为中谷。他笑得和蔼,宛如关心晚辈的长者,嘘寒问暖地咨询着一些生活上的琐事。脸部线条消瘦得甚至有些凹陷,躲藏在黑框眼镜下的眼睛却流转着商人的精明,是个把狡诈阴险隐藏在柔和瘦弱外表下的角色。   昨天在和降谷零他们吃完烤肉准备回校时,井上千束再次收到了乌丸集团那边的短信,邀她抽个时间来集团里坐坐。   说是对即将毕业的资助生进行日常回访和慰问关心,但谁知道他们到底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上次不也是花言巧语骗她签下了不得了的东西。   完全大意不得。   “千束马上就要毕业了吧,想好要去哪里了吗?”   将咖啡杯摆放回餐盘中,井上坐得端正,脸上掬起满分微笑:“是的,打算去交通课。”   日本虽然在婚姻法上对女性有诸多保护,但在职场和社会依旧不可避免的歧视和打压女性。从警校毕业的女性一般都是被打包直接送往交通课,只有男性会被分配到交通课以外的不同部门。井上压根没打算在马路上当一颗负责交通巡查的勤奋的螺丝钉,从入学时起,她的目标就不是交通课。   但乌丸集团明显是有求于她。或者说打算用某种迂回的手段从她这里谋得好处。比起更捞到更大油水的其他课,交通课这个答案就安全得多。   “交通课吗?”中谷端起咖啡,吹散了热腾腾的雾气,抿下一大口:“嗯~不愧是特意从巴西进口的优质品种,味道真是不错。”   说着毫不相干的话题,他用灰蒙蒙的眼睛从镜片下看向井上:“千束不多喝一点吗,不用跟我客气。”   井上适时露出个苦恼又饱含歉意的笑:“谢谢您的好意,但咖啡对我而言有些苦,不是太习惯这个味道。”   “这样啊……”对方端咖啡的大拇指在握柄处轻轻摸索,拖长了尾音似乎是在想事。然后以温和的语气缓缓说出潜藏着威胁意味的话:“真的不喝吗?”   看似平静的五个字,却暗藏另一层含义。   “不喝的话,可是不给我面子啊。”   层层试探。   看井上听不听得懂深层次的暗语,若是听不懂,便是心思单纯可以任意搓揉。若是听得懂,喝或不喝,又是全然不同的两种拿捏方式。   井上千束自然是听懂了。   她歪着头做出一副天真淳朴的样子,抿着唇眨了下眼,只短暂思索了一瞬,就伸手从桌上端起了杯子:“也是,听教官们说过,警察的工作会超级忙,是必须要靠黑咖啡续命的地步。”   她露出个甜甜的笑:“毕竟也不是小孩子了,我还是早点习惯才比较好哦。”   说罢,把咖啡凑到嘴边喝了一大口,却不细细品尝就直接咕咚一声咽了下去。像试图模仿成熟大人的青年人,虽然已经跨过了法定的成年人的边界线,但身上的那股青涩感是需要被社会大环境洗练过才会逐渐退去。   浓烈的咖啡香在口中散开,微量方糖压不住舌根处的苦。   井上千束拧起了眉头,把从巴西进口的特等咖啡喝出了中药的感觉。中谷看着井上千束那副苦巴巴的样子,反倒是爽朗又满意地笑了:“哈哈哈哈,喝不惯就不喝了,慢慢来没关系。”   强拧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井上点头嗯了一声,柔声否决了对方看似善解人意的提示:“没关系的,毕竟迟早都要习惯嘛。”   像一个正努力想要快速成长的、没有多余心思的普通青年。   中谷放下咖啡,放松下来的身子靠在身后柔软的坐垫上,他手中捏着的白纸上印着井上千束最近一次的考试成绩。   “哎呀……”从舌尖溜出写满遗憾的感叹:“你这么好的成绩,只去交通课的话实在是可惜了呀。”   井上千束没有吭声,只是规矩地端坐着,露出个无可奈何的笑,又咽下了一大口咖啡。   “有没有想过去其他课?”   “唔……当然很想,但这种事也不是我想就能决定的啦。”   “现在这个社会呀,就是看不起女孩子。要我说啊,我们井上就算是去其他课也完全没问题,肯定能比那些男人做得更好。”   得到夸奖,井上千束脸上的笑颜舒展得更开。她歪头,带着明媚阳光的感觉:“真的吗,能被您这么夸赞,我真的好开心。”   “哈哈哈哈当然是真的。不过井上你也不需要太担心,如果你是真心想去其他课……”   中谷压低了些音量,身子也向井上千束靠了过去。   话音未落,富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被获得准许后,从外向内推开小半截的房门后面,站着个穿着深色西装的年轻男人:“中谷先生,他们来了。”   “这么快就到了啊……”中谷捏着下巴,笑着沉默了片刻,才看向井上:“你看我这……生意上的伙伴,原本说好三点见面,这才两点他们就到了。没办法,我只能失陪了,井上你也先回去吧,今天让你跑这么一趟。成绩我也看到了,很优秀,没有让乌丸集团失望。”   丢下一番夸赞的话,中谷便匆匆离开。西装男子却仍站在门口,面带严肃地注视着井上千束。   似乎从井上刚被资助时起,每次来乌丸集团,都会有类似这样的眼线。虽然中谷解释说,集团内存在着制药配方等机密文件,即便是他也不能随意走动,所以集团的安保人员会对非集团工作人员严加管控。   没有哪个市值千亿的大集团会放任外人随意走动,这是个很合理的解释。   中谷已经走了,井上自然也没有继续坐着的理由,况且她也不想多做逗留。   站起身整理了下被坐得有些皱巴巴的卫衣下摆,她笑着看着门口的男人:“请问我可以去趟洗手间吗?”   洁白的卫生间内充斥着淡淡的熏香,洗手台上紫色玻璃瓶内点缀着两株干花,井上千束躲在小隔间内,她弯下腰放低身子高低,洗净的手指伸进嘴里抠弄着深处的小舌。在生理性反胃地作用下,将先前喝下去的黑咖啡全都吐了出来。   浓烈的咖啡香是佳肴,也是能掩盖多余味道的毒药。乌丸集团大概率不会在杯子里动手脚,但她已经不会再信他们半句鬼话了。就连被装在精致杯盘里端上来的点心,也因为内心的厌恶和抵触而被她避如蛇蝎。   用洗手台的清水漱过口,井上千束装作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走出了卫生间。走道外没有西装男的身影,但井上千束非常清楚,只要她擅自在乌丸集团逗留,对方就一定会再次出现,以礼貌又强硬的方式提醒她离开。   按着记忆中的路线打算寻找电梯,却在拐过弯时和一个身高仅仅到她腰部的少女撞在了一起。   “抱歉。”栗色短发的少女退后两步,用清冷地声音简短说了几个字,也不等井上回应,就低着头从她身侧绕过。   在看清对方模样时,井上千束身错愕地瞪大双眼,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反应地抓住了少女的胳膊。在迎上对方惊讶中参杂着不安的视线时,井上千束才后知后觉自己一时冲动做了件极其失礼的事。   连忙松开紧紧抓着对方胳膊的手,井上露出个温和的笑容:“啊抱歉抱歉,我只是想知道我有没有撞疼你,下意识就……你有没有受伤?”   面无表情的少女像初动的第一抹雪,清冷却又不刺骨。她抬头看向井上,一双亮汪汪的蓝眼睛写满了打量和疑惑,而后缓缓摇头。   “说起来,你真的好可爱呢,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少女注视着井上千束,几欲开口,却终究选择了沉默。她低下头,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明明是最该充满活力的年纪,她瘦小的身影宛如秋风中随时会飘落的一片残叶。   注视着少女拐过弯后消失在走道尽头,井上才心事重重地收回视线。转身时,余光瞥见因为自己久久未离去,已经顺着过道摄像头位置找过来的集团保镖。收起一切心事,井上也拐进走道中间的电梯,马不停蹄地离开了大厦。   旋转门缓缓转动,室外白色的阳光有些刺眼。   井上千束脑子里不停闪回着刚刚那位少女的身影,她在少女身上看到了缤纷的颜色。   是除警校那五个人外,她遇到的第一个有色彩的人。虽然对方目前还只是个看上去只有十来岁的小孩子。   乌丸集团为什么会出现孩子,而且能在无人看管的情况下在集团内随意走动。那孩子看上去清冷得很,有着与年龄完全不相符的警惕。虽说要教导孩子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但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明显是因为别的因素。   本来不想和乌丸集团有过多接触,但突然出现的拥有色彩的少女过于突兀,让井上千束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   思绪万千地穿过斑马线,正思索细节的井上却在走出一截路后被人喊住。   回头望去,熟悉的金发跃然眼前。   “是你啊降谷,你怎么会在这?”   从身后咖啡店走出来的男人穿着熨烫整齐的白衬衫,小麦色的皮肤细腻到让女性都倍感嫉妒。   降谷零随意地把拎在手上的外套甩到肩膀,端着喝得快到底的椰香咖啡走了过来。不管是俊气的脸蛋还是过分优秀的身材比例,都是能让人挪不开眼然后一头撞上电线杠的地步。   降谷零自然地走到井上千束身侧,说出的话却让她摸不清头脑:“我在等你啊。”   “啊?”   “我看到了哦,昨天你收到短信时心神不宁的样子。我放心不下,所以就擅自跟过来了。你不会生气吧。”   “生气倒不至,只是有些意外。也许还有一点点感动。”   “没生气就好。走吧,回学校。”   降谷零自然地伸手接过原本提在井上千束手上的袋子,里面装着乌丸集团每次见她时都要求她提供的各项成绩单,仿佛他们的目的真的只是普通的对资助生的回访。   因为东西不重,井上千束便也不推脱,直接将袋子递给了降谷零。   虽然就算她真的提着很重的东西,哪怕她自己不愿意麻烦降谷零他们,那几个人也总是不顾她反对地直接把东西从她手上拎走。   现在是普通人上班和上课的时间,马路上行人少得可怜,就连偶尔驶过的小车也是货物运输或是宅急送偏多。   井上千束扭过头看向降谷零:“现在是上课时间吧,降谷怎么会在这里?”   “请了半天假,跟你一样。”   “因为担心我所以特意请了半天假吗。”   “对啊,谁让你什么都不说。”   “唔……”   “怎么了?”   降谷零侧头望向走在自己左侧半步外的井上,恬静的同期如同他手中已经喝完的椰香咖啡,味道不算浓郁,但咽下时舌根处回味出糖分正好的甘甜。   “如果说刚才只是有一点点感动,那现在感动已经被涨到五分了哦。”脸上露出朝气又温和的笑,井上千束回望向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的降谷零:“说起来,只有降谷你自己一个人吗,松田他们应该没有请假吧。要是因为我一个人的事让你们大家都请假了,我会非常过意不去的。”   “松田啊……他似乎也打算过来的,不过被景拖住了。”   “啊?什么?”   井上露出了迷茫的神态。   “没什么。现在赶回去也赶不上下午的课了,要不要顺道逛逛?反正都请假了。”   在一些小事上都比较包容的井上千束自然不会驳了降谷零的面子:“嗯,我都可以。”   况且对方可是因为担心她还特意请了假跟过来的人啊。   井上千束:“降谷都不好奇发生了什么吗?”   “虽然确实很想知道,不过等你想说了再告诉我吧。”   “好。”? 第11章   湖面波光粼粼,阳光倾斜着洒入湖里,涟漪处折射着泛起一阵金光。   水里翻涌着的锦鲤红白相间,争抢着降谷零指尖的面包屑,鱼尾偶尔拍出水面激起一阵浪花。   井上千束蹲在降谷零身侧,单手撑着下颚,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水面修长的手指和水面下热闹的生机。她站起身退后几步,面对着降谷零略带疑惑的表情,拿起手机咔嚓一声拍下了眼前的景象。   俊秀的男人单膝蹲着,凉风喧嚣卷起金色发梢,湖水无浪岁月正好,像翻开一页美妙的故事娓娓道来。翻涌的鱼儿正好弥补了画面中所欠缺的活力,动与静恰好融合,是一副娟丽美好的画面。   虽然在井上千束眼中,整张画的重心有且只有降谷零一人。   无视黄金分割线,忽略所有构图定律,仅因他是此刻天地间唯一的色彩。   手指握着手机迟迟无法放下,井上千束盯着屏幕中的画面看出了神。说起来,最近因为运动会和快毕业的事,她已经忙得连续两周都没好好休息过了。虽然时常会和大家,但更多的时候都是小聚吃饭或者被强拉着闯祸。   像今天这样以能融入身后景色的惊艳姿色,安静地待在风景里,还是第一次。   镜头外的降谷零歪了下头,露出个颇为无奈的笑:“喂喂井上,被拍的人明明就站在你面前。为什么你宁愿盯着照片看,也不愿意看被拍摄的本人?”   “唔……”被点破的井上千束倒也完全不尴尬,她故作思考状,抱着恶作剧的心态一板一眼地认真回答:“大概因为照片里的降谷零不会拉着我胡闹。”   降谷零脸上的笑容一僵,露出了个吃瘪的表情。他抬手摸着鼻子,视线也因为心虚而瞥向了一侧。   “总是遇到奇怪的事件,我也没办法。而且我也不是每次找你时都有事件发生啊,明明就有好好的给你投食过。”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愤不平和委屈。   “是是是,谢谢降谷的冰淇淋,但是总吃冰淇淋弄不好会得高血糖哦,还会长胖。”   “所以今天换成原味酸奶了啊。”   “啊你说午饭时给我的那瓶啊,那个不是昨天吃烤肉时诸伏买的吗。我有看到哦,他当时提了好几瓶酸奶。”   “明明是我买的,当时只是不方便所以才让景帮忙提而已!”   “酸奶很美味,是浓稠的特质款,谢谢降谷~”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嘴上却毫不留情的戳穿残酷的事实:“但绝对是诸伏出的主意吧,在我表示不愿意再吃冰淇淋之后,他给你出的主意。”   “……”被点破真相的男人抿嘴,啧了一声后低下头不再吭声。   暂停了面包屑的投喂,鱼群已经开始四散开来,只有三三两两不死心的鱼儿仍在湖边徘徊等待。气鼓鼓的降谷零盯着粼粼水面沉默,小声抗议道:“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差劲啊……”   语调平静,却怎么听怎么像写满了委屈的哀怨。   井上千束翻看相册的手指一顿,看了眼蹲在湖边快把自己卷成仓鼠球的男人,迟疑片刻便也蹲了过去。   “对不起嘛,我不是那个意思……”   嘴上说着道歉的话,也是真心实意想要向降谷零道歉,但井上千束还是感到不解。以她对降谷零的了解,他应该是那种内心强大,为了目标卯足了劲不停冲锋的人。完全没考虑过在未来某一天,自己也会成为降谷零咬紧不放的“目标”的井上千束一脸担忧,认真反思着自己自己刚才的话里到底是哪个词用得伤人。   “降谷君在我心目中一直都是超厉害的存在,同期永远无法超越的第一名。天赋也好,长相也好,是完全无可比拟的存在哦。”   “你那天还说我被松田揍得毫无还手之力。”   安慰的话在嘴边顿住,井上千束眼神游离了一会,才心虚开口:“那还不是因为那天松田凶巴巴的看着我,我想着反正你也听不见,我就……”   降谷零不再搭腔,把头扭朝了另一边,片刻后才让风捎来一句极小声的呢喃:“会变得可靠的。”   井上千束歪头:“嗯?”   再转过头来时,降谷零已经收敛好了所有情绪,一如既往地露出个笑,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说我会变得相当可靠的,所以跟我去搜查一课吧。”   这次轮到井上千束顿住笑容,像企图逃避事实的仓鼠球默默把脸转开:“真是的……怎么你也这样。”   “也?”   “松田昨天说有重要的话问我,虽然被萩原给打断了,但肯定也是打算问我去□□处理小组的事吧。他甚至直接和□□小组负责人说了,那边也同意了。”   “……”   “降谷你的表情变得有点点凶哦。”   “啊抱歉抱歉,一时没忍住。不过已经快毕业了,井上你还没有决定好吗?”   井上确实被这个问题困扰了很久。   如果去向好朋友小川香织咨询意见,对方只会激动地发出尖叫,并强烈建议她去萩原所在的□□处理班。   “其实刚得知松田已经和□□小组那边打好招呼时,我挺感动的,都打算直接和松田去□□处理小组了。但教官说他希望我去搜查一课,甚至拜托了当年的同期多指点我,所以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决定了。”   “4:2,所以果然是来搜查一课吧。”   井上千束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降谷零说出的4比2是指什么。教官、降谷、诸伏和伊达,确实是4票呢。   “降谷耍赖哦,班长可没参与过这件事,伊达班长的票数不算。”   “那也是3:2,我这边完全赢了哦。”   “是3:3,香织可是强烈推荐我去□□处理班哦。”   降谷零听完,露出个失望的表情:“那你的想法呢?”   “唔……我个人其实更偏向搜查一课吧。不过这样的话,我得请松田他们吃顿饭,好好道个歉才行了。哎?降谷你在和谁发短信吗?”   “嗯,和某个在得到你的肯定后,就洋洋得意到处宣称把我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卷毛白痴。”   “噗呲……”井上千束握拳放在嘴边,忍不住笑了出来:“降谷,你和松田怎么都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真可爱。”   “哪有用可爱来形容男人的。”   “可是……”本欲再说些什么,井上千束的手机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是松田阵平发来的讯息:   “现在在哪里。”   “和降谷在米花公园喂鱼。”   收起手机,井上千束揉了揉小腿肚,站起身来:“现在也不早了,降谷要一起吃晚饭吗,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超好吃的拉面馆。”   “拉面馆?”降谷零也站起身,顺手提起从刚才喂鱼时就一直摆放在地上的资料:“松田带你来的吗。”   据降谷零所知,萩原没带井上来过公园这边。如果是景的话,有值得推荐的料理店,他不可能不告诉降谷零。井上不会和伊达班长独自行动的,那就只剩下松田了。   “不是哦,是教官为了感谢我帮忙,带我来吃的。说起来,为什么我感觉降谷你今天一直在提松田。”   “嗯?”降谷零眨巴了下眼睛,露出迷茫的表情,略微回忆后答道:“没有这回事哦。”   “唔……”可是明明就有。   井上千束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注视着降谷零的容颜,心里暗暗感叹男人之间的攀比心果然很奇妙,特别是两个明明已经成年了却还带着少年心的不成熟男性。   “走吧,去吃拉面。”   虽然是初冬,但受海洋性和季风性影响,公园的树叶并未全部落光。长长的石砖路上只有降谷零和井上千束两人,因为自动洒水器不久前才运作过的关系,草坪沾着水露的气息,灰褐色的石板也留下深色的潮湿印记。降谷零和井上千束聊着轻松愉悦的话题一路穿过河流间的小桥,却在走出公园大门打算一同右拐离开时被短暂的一声车鸣搅乱了迷漫在空气中的微妙的舒适感。   轻声短暂地按响了车喇叭的白色马自达看起来格外眼熟,以违反禁停标准的方式大摇大摆的停在了公园门口。车窗摇下,副驾上露出松田臭到极致的脸。靠马路那侧驾驶座上的萩原往前探身,和松田错开了一个身位,笑着朝路边的井上招手。   比松田更先一步行动的是井上的步伐。   她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来到副驾车窗前,弯腰歪头,视线错开松田直直射向驾驶座的萩原:“萩原你绝对超速了吧,而且还违停。”   “呃……”被点名的长发男人肉眼可见的瑟缩了一下,连说话的声音都因为心虚而降低了音量,就差把“怂”和“乖巧”几个大字直接挂在脸上:“是小阵平一直催我,所以我才……”   井上千束:“……”   默默把视线扭向从刚才开始就被她忽略的松田。   愤愤不平的卷发男人把胳膊挽在胸前,下垂的嘴角无声抗议着井上千束的行为。   “松,田,君。”   叉着腰的井上千束鼓起了脸,像只圆滚滚的河豚在向对方发出危险警告。   但一般这个时候,井上都是没有真的在生气,只是做出姿态警告正在胡闹的伙伴们一番而已。   “还不是某个金毛混蛋发短信来挑衅我。”   龇牙咧嘴的松田就像一只生气的德国黑背,神态虽然凶巴巴的,但柔顺的毛发看上去却意外的好揉。   于是井上千束也真的上手揉了。   本以为天然的卷发都会比较有弹性,或者说相比起直发来说会更硬一些,但上手的感觉却意外的顺滑。   忍不住在心中发出了“松田的头发要比松田本人乖巧听话得多呢”这样非常失礼的感叹。   被井上千束揉头的动作打断了怒气值蓄力的松田直接呆住,反应过来时耳朵简直红得不像话,状态也从生气的德国黑背变成了愤怒抗议的土拨鼠:“真是的,井上你在干吗!”   心情一下就变好了的井上收回了作恶的手,笑眯眯地答道:“因为松田真的很可爱啊,所以忍不住就上手了。抱歉抱歉,松田就原谅我吧~”   “嘁……”别扭地把头扭开了,但红到要滴血的耳朵却怎么样都藏不住了,却在看到自家幼驯染的表情时再次炸毛:“研二你这家伙!在憋笑吧!”   萩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瘫在驾驶座上,左手搭着方向盘,嘴角翘到根本压不住:“因为小阵平居然脸红了呀~”   “哈?我才没有脸红,再乱说揍你哦!”   萩原:“是是是,口是心非可不受女孩子欢迎哦,小阵平~”   “你这家伙!”   与车内的吵吵嚷嚷不同,井上千束抬头看向马路对面等待绿灯的行人,诡异地陷入了沉默。   像被拔掉数据线的机器人,或是失去中枢神经的可怜物种,丧失了所有行动能力。井上搭在车门上的手指也开始微微颤抖,指尖一下又一下毫无节奏地敲击在金属铁皮上。   从刚才就一直站在井上身后半步的降谷零第一个发现了异常,他上前一步,抬手在井上眼前晃了晃。   “喂,井上?”   松田和萩原随机也注意到了井上的脸色,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马路对面是五个聚集在一起的年轻人,有挎着装满食物的篮子的、背着双肩包的……怎么看都只是普普通通的来公园踏青的朋友一行人罢了。   松田:“他们中间有你认识的人?”   松田皱着眉头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似乎已经开始在那五个人里扫描是否有可疑对象了。就连萩原也不笑了,和降谷零一同摆出严肃的表情。   大概已经开始在脑内脑补他们中有谁曾经狠狠地欺负过井上或者是辜负过井上,以至于她会以这种魂不附体的神态注视着那边。   井上千束:“不,完全不认识。但是……”   恐惧和震惊的情绪在心底翻江倒海,掀起滔天巨浪,恨不得把井上千束的内心世界全部推平砸毁。   脸色也忍不住开始泛白。   车里的两人和身边的男人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眼神像饿了三天终于瞄准猎物的恶狼,凶狠地盯着对面五个人。太过灼热且可怕的视线甚至让对面本打算过马路的几人停住了向公园门口靠过来的脚步,他们围成一圈小声嘀咕起来,还时不时回望向降谷零他们。大概已经把公园门口的三男一女当成什么可怕的街头势力了。   井上千束啧了一声,直接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然后闭上眼,一脸头大地抬手揉搓着自己的眉心。   都已经做好了替井上千束做帮凶准备的另外三人:“?”   井上千束垂着眸子,脸上是化不开的疲惫:“走吧,去吃晚饭。”   也跟着一同坐进后座的降谷零:“就这么算了?你不打算找对方好好教训回来?”   虽然不至于真的动手,但吓唬一下总归还是问题不大的。再者能把井上千束吓唬到直接白了脸,甚至浑身都开始轻微颤抖的家伙,绝对也不是什么好鸟。好好调查一番的话,说不定能把对方直接投进监狱吃牢饭。   “啊……虽然不知道你们都想了些什么,不过确实不用哦。”井上舒展了下身子,整个人倾斜着靠在后座上,头歪着搭在车门上,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跑完负重十公里,无精打采的。   “啧,井上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自己人啊!”第一个憋不住的是松田,他从副驾上扭过头冲着后座的井上抗议道:“昨天也好,今天也是。真是的……如果是你的话,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会去做的。所以如果遇到了什么麻烦就直接告诉我们啊,绝对不会离开井上你的!”   萩原:“?”   错愕地瞪大双眼,萩原完全被松田的用词震撼到。紧接着表情从震惊再度转变为憋笑。   多年经验告诉萩原,松田只是想表达关心,想要告诉井上“就算是天大的麻烦,我们也不会因为怕被卷入其中而离开你,会陪你一共度过”,但这过分直接且不委婉的直男用词实在是让他大为震撼。   身侧的降谷零也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欲言又止,片刻后才补充道:“虽然松田用词总是奇奇怪怪的,但是不管是我还是大家,我们都会和你一起共渡难关的。所以井上,偶尔也多依靠我……们一些呀。”   被大胆发言震撼到说不出话的井上把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她先是沉默,随后从嘴边溜出一声偷笑,这才轻快地的再次展露出笑颜。   “真是的……”阳光顺着车窗映入,悄悄爬上井上千束的侧颜:“放心好啦,我没事。”   其实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就像初见降谷零他们时在她心底落下的惊雷,她刚刚在马路对面五个人身上看到了另一番诡异的景象——四个黑白灰几乎没有色彩的人,就像井上平日里看到的其他人那样。和一个除了眼睛和牙齿是白色,全身上下都漆黑得宛如剪影的女人。之所以能判断出对方是女人,是因为井上千束通过她宛如影子般漆黑的身形,辨识出了高跟鞋和百褶裙的款式。   大概是色彩障碍加重了吧,要不要抽空预约个心理医生。   不过普通的心理咨询师根本解决不了她的困扰,国内一流顶尖的心理医生又价格贵得离谱,所以果然还是算了吧。   “哎……”井上千束忍不住莫莫叹气。   “真的没事?”   降谷零担忧地靠过来轻声问到。   “没事哦。不过大家这么关心我,我真的超级感动。”   灿烂的微笑变得温柔,是连月光都能揉碎了的美好。   井上低下头,手心紧紧握在胸口,胸腔内砰砰的心跳声震耳欲聋,连眼神都温柔如七月吹过港口的晚风。   “谢谢。”   作者有话说:   终于把井上的另外一个重要设定爆出来了。   没错,井上会看到小黑人哦。不过和柯南里的完全模糊了所有特征的小黑人不同,井上看到的就是一个完整的剪影,能辨别出身高体型,能推测对方穿了什么的服装,但是完全看不见五官。可以理解为在一个漆黑的房间,用灯光直射在犯人身上留下的影子的样子。   至于剪影出现的规律,后面会公布的~虽然我感觉大家基本都能猜中九分。   降谷零:啧,能不能好好用词,不要说出这么可怕的话。   松田阵平:哈?偷跑的人怎么好意思说我?   萩原研二:乖巧.jpg? 第12章   降谷零一直都记得井上千束。   冗长的入学仪式上,职位似乎是警视正的中年男人正一一为被点到名字的新生佩戴警徽。降谷零坐在台下折叠椅上,虽然挺直了背,但早已悄悄分神开起了小差。   “井上千束。”   “有!”   与铿锵有力的回答声相反,被念到名字的长发女人有着温顺柔和的面容,不具攻击性的长相完全也不具备威慑力。总感觉有着这样温和的脸的主人比起警察,应该更适合做幼师,一定会成为很受孩子欢迎的人。   降谷零本只是因为无聊才开始对上台的人在心里进行一一评价,却不其然和对方目光相接。   被警视正佩戴好警徽的女人鞠躬过后本该下台离开,却在台上顿住了脚步。   像皑皑白雪落入劈啪作响的烈火。上台时她的目光是初冬的月色,淡然冷漠。此刻眼神却像回游期逆流而上的鱼,是离乡的游子,在夜深人静时独自站在窗台望朝家的方向,望眼欲穿,皆是渴望。   茫然,诧异,惊喜,渴望。   过分浓烈的情感像扑面而来的季风,跨过山海不远万里。却叫降谷零头一遭陷入了迷茫,他曾经认识她吗。   细细翻过回忆的每个角落,他应该是不认识她的。混血的特殊面容又让降谷零无法说服自己——她只是把自己误认成了某个相似的故人。   落座后的女人几次带着怯意地回头后,便也挺直了背,直至散场,再未回眸。   “零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受欢迎。”   面对幼驯染善意的调侃,降谷零只是露出个无奈的笑,不予回答。早年被欺负和排挤的祸根——这张与众不同带着西方骨象的脸蛋居然会演变成大受好评的魅力来源,这让他无端从心底生出一丝丝嘲讽。   降谷零抬手向下把领结扯得松一些,还是有些不太习惯脖颈处被东西缠绕的感觉。   “走吧,我们去教室集合。”   其实刚开学时,鬼冢教官偶尔也会把从门口路过的降谷零喊去帮忙。   “降谷零你来得正好,帮我个忙,把这些东西一起搬去一楼档案室。”   帮忙的期间也遇到过井上千束几次。   女孩子大都在意自己的外表,为了养出一头秀丽的长发更是需要砸下大把金钱和时间。可自入学仪式一别,再次见面时,井上千束竟然剪掉了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   头发长度只到肩膀往上一寸的女人低头站在女班教官身侧,手指从厚厚一沓成绩单上翻过。干净利落的妹妹头徒增了几分飒气,但还是盖不住眉眼间自带的温柔。像一朵开在冬雪中的白梅,不似牡丹艳丽张扬,不似月桂芬芳留香,温顺却有着自己的骄傲。   在降谷零推门进入时,井上千束抬起头,朝着降谷零露出个浅浅的笑,点头示意,便又将注意力重新投放到手中的成绩单上。   鬼冢找降谷零也不是什么大事。   大测的试卷已经批改完成,只是还没计算卷面分数。当时尚不流行电脑阅卷,鬼冢便喊住降谷零,要他帮忙计算一下卷面得分。   降谷零拖来把椅子,坐在空余的桌子后面,用钢笔在卷面上写下各大题分数相加后的总得分。鬼冢和女班教官一边忙活手头上的事,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聊到一半,女班的教官突然扭头问了井上千束一句:“说起来,井上你怎么把头发剪短了。我家那个在出版社工作的女儿可是一直叫嚷着想要一头秀丽的长发,砸了不少钱都没折腾出结果。你头发这么柔顺,剪了怪可惜的。”   井上千束没有停下手上的工作,只是笑容甜美地给出了回答:“长发的话,上搏击课会不太方便。剑术课时穿戴防具也会比较麻烦,所以就剪短了。”   女孩子从警校毕业后一般都会被直接打包丢进交通课,所以即便搏击一类的课程得分不高也不会被过多刁难。   帅气又坚韧的回答换得了教官们一致肯定和表扬,她的教官更是得意的把头仰得快能用鼻孔看人了。脸上的表情更是在无声炫耀着“快看,这是我带出来的学生哦”这样的话。   降谷零本以为井上千束会在帮忙之余,悄悄分出视线偷偷打量他。就像平日里她与降谷零在校园偶遇时,她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写满了向往的目光。   但井上千束直至处理完手头所有工作,在教官的夸赞中笑着说出“不客气,能帮上忙很开心”这样的话后,转身离开时才在快要合上办公室门的空隙,偷偷抬头看向降谷零。   即便是被教官评价“过于死板”和“不近人情”的降谷零也不得不感叹,井上千束确实是不会让私人感情影响正事的人。和那些看到他就一脸激动,直接把爱慕明晃晃写在脸上的女人完全不同。   后来因为行事风格的原因,鬼冢不再让降谷零到办公室帮忙打下手,他遇见井上千束的次数也肉眼可见的变少。相对应的,鬼冢教官拜托降谷零帮忙的内容也从最初的整理资料或是搬运东西,变成了后来的“算我求你,帮我个忙,别再惹事了行吗”。   警校历届学生中最优秀的同期第一为何会沦落到这种地步,至今也是一个迷。   在又一次和松田他们一起被请去办公室时,井上似乎刚帮完忙。她正坐在一把转椅上,手中端着冒着热气的浓茶,安静地听着女班教官给她胡侃着当年警视厅里的八卦琐事,时不时符合地发出惊叹声。   鬼冢教官望了眼堆在桌角还没理完的资料,抬头看着眼前脸上带伤的闯祸五人组,又扭头看了眼那边已经优哉游哉沏起红茶的女班教官,忍不住从唇间发出了一声飘散着浓浓柠檬酸的叹息。看向降谷零的眼光也变得更哀怨了。   “可恶,我也好想拥有井上这样的学生。”   降谷零侧目,顶着鬼冢教官絮絮叨叨的训话,头一遭偷偷打量起对方。   看着对方线条柔和的侧脸,降谷零心想,也许井上千束会非常适合卧底。不管是柔软的五官还是温顺的性格,都非常具有迷惑性,给人一种好拿捏的感觉,实际内里似乎却非常坚韧。   如果自己是日本公安的领导人,不管井上千束最后会进入哪一课,都一定会来挖走她的吧。   和井上千束真正意义上的相识是从借衣服那件事开始的。深夜和松田因为一些小矛盾发生了冲突,并升级成了斗殴事件。   帮忙去医务室拿绷带的景却意料之外地带回了两份药物:“是一个女孩子特意帮忙准备的,有一份是给松田的。”沾满酒精的棉签在伤口上滚过,刺痛感撩拔着破口处的神经末梢。帮降谷零处理好伤口后,诸伏景光提着另一份药物敲响了松田阵平的房门。   本以为只是一场巧合,可帮忙准备药物的井上千束居然和闺蜜一起把锻炼时间特意改到了早晨,说是不怀有任何居心,降谷零是绝对不相信的。   起初在跑道上看到井上千束时,降谷零心里其实是有些不屑的。   那些妄图追求他的女性都是这么做的,先是强行更改自己的习惯,使之与降谷零同步,制造时机,再搭讪找话什么的。这也不怪降谷零误会,井上千束每每看到他时的眼神宛若夜空中游荡的星河,实在是闪烁到让人无法忽略的地步。纵然是心细如发丝的诸伏景光也曾误会过井上喜欢降谷零这件事。   世界一片黑白,却只有自己一行人有颜色,这种事是降谷零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的。   “不是喜欢你,只是喜欢你身上的颜色。而你又恰巧是这五个人里,颜色最为动人夺目的,仅此而已。”   这种荒唐的理由更不会有人相信。   所以降谷零自然而然的以为对方是自己的爱慕者之一。   在将穿过的校服借给井上千束后,事情就该到此为止,他与井上千束不会再有更多主动的交集。   降谷零站在窗帘外打量着楼下以轻快步伐抱着衣服离开的女人,皱眉凝思。向来敏锐的萩原研二却捏着下巴一脸认真地发表出惊人的言论:“我总觉得井上身上有种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松田:“哈?萩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萩原研二:“可是啊……虽然同样是温柔,和景光包容一切的感觉不同,井上的温柔给我一种距离感,有种和周围热闹格格不入感觉。而且看我们的时候的眼神,该怎么说呢……充满了羡慕和向往。别看我这样,我对感情的细微变化可是很敏感的哦~”   同样心思细腻的诸伏景光在低头沉思片刻后,意外地给出了和萩原相同的结论——井上千束在羡慕着他们,虽然不知道确切是在向往什么。她也确确实实由内向外地散发着疏离感。像被装在了玻璃柜中的漂亮芭比,看向世界时的眼神像是隔着一层纱。世界喧嚣,却无属于她的热闹。   送走吵闹的同伴后,降谷零随意地坐在地上,他撕开膏药外包装准备替换脸上的包扎,却看着镜子中布满伤口的自己的脸,若有所思。   结果谁知道睡了一觉醒来,晨练时刚从外侧跑道超越井上千束的降谷零就听到她笑意盈盈地对主动找她搭话的萩原说:“是的,那天晚上松田君把降谷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降谷零:?   喜欢这事咱们暂且先放一放,你刚刚说谁把谁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得到肯定的松田笑得极其欠扁,甚至一脸得意地跟班长说他前晚是如何挫败降谷零的,气得降谷零差点当场和松田再打一架。   萩原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行动派,嘴上说着“井上好可怜啊,那孤独的背影简直看得人想要给她一个拥抱。果然,拉上她一起玩吧”的话,次日就把人给骗上了车。   在经历撞车、飙车、破坏公共设施等一系列事故后,蹲在墙角的小姑娘哭得格外伤心。   明明是一副我见犹怜的场景,降谷零也知道自己该上去安慰,可他两只脚却像是生了根,牢牢扎在原地不知如何动弹。脑子里更是冒出了个极其失礼又不合氛围的想法——井上这副委屈的样子莫名有种可爱的感觉。像只受了委屈的毛绒绒的小兔子,又像卷成一团的仓鼠球,哭唧唧地缩成一小只。感觉如果用手戳一下,她就会挂着眼泪花发出嘤的声音地朝旁边瑟缩一下,然后努力地把自己卷得更小只。   想要欺负,也想要保护。   不过也因为这一茬事,他们和井上千束的关系迅速拉进。   闯祸也好,聚餐也罢,总喜欢带上她。后来甚至就连普通的课后午饭也要特意编辑短信把位置告知井上千束,五个大男人打好饭菜后齐刷刷地托着下巴坐在餐桌前等待她端着菜到来。   警校闯祸五人组也变成了六人行动小队。   鬼冢教官越来越自闭,恨不得降谷零他们立刻从眼前消失。得知了事情真相的女班教官气急败坏,据说还用武力差点把“带坏他宝贝学生的混小子们的教官”鬼冢给提前送走。   头发已经重新长长的井上千束站在街边,手上捧着降谷零刚给她买来的章鱼小丸子。用竹签插住一颗挤着美乃滋的丸子,吹过之后放进嘴里,却因为滚烫的内芯而不断吸气,试图以此降低灼人的温度。脸蛋一侧鼓鼓的井上千束面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身上却多了一份烟火气,曾经若即若离的疏离感似乎已经悄悄从指缝间溜走。   降谷零双手插在裤兜里,扭头望着身侧人的容颜,忍不住露出个笑:“走吧,我去给你买果汁。”   井上千束:“嗯,我要不加糖的。”   “知道啦~说起来,刚刚给你发短信的是松田吗?”   “嗯,他问我位置,说也要过来。”   “嘁,走,我们不等他。”   “哎?可是……”   “没有可是,快走吧~”   大概已经习惯了约这个当初第一眼时觉得不太顺眼的同期逛街,并不定时投食的生活了。   作者有话说:   因为看到有宝子说不理解这章的降谷零,我解释一下。   方漫画里,教官们对22岁的降谷零的评价是“过于死板”、“经常和其他学生起冲突”,所以我认为这个时候的降谷零是不够成熟的。   因为外表从小被排挤欺负,又因为外表变得受欢迎,这对降谷零而言很微妙。而且很多女生根本不了解他,仅仅因为一副皮囊就喜欢他。如果降谷零没有因为外表被欺负排挤的经历,他大概不会因为“他们仅仅喜欢我的皮囊”而觉得不屑。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假设你大学被调配了个超级冷门还没前途的专业,接下来很多年所有人都嘲笑你、阴阳你。结果某一天这个专业突然爆火,赚大钱,大有前途,于是周围的人突然开始因为你的专业巴结你。不管他们是不是曾经嘲笑你的人,面对他们的巴结,你只会觉得可笑。   对于这个时候的降谷零,井上千束还没有和他有过深入接触。在他的视角,井上千束只是和其他女性一样“因为我的皮囊而喜欢我”。这个时候的降谷零,是不喜欢这种“因为皮囊被喜欢的理由”的。? 第13章   乌丸集团遇见的小小少女瘦弱的身影一直在井上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   尚未弄懂为何世间仅降谷零他们几人拥有色彩,就又遇见一个鲜艳的孩子。但小小少女投向井上时充满戒备的眼神,下意识躲避侧开的身子,都像极了一只曾受到过虐待的小猫,警戒又不安。   这完全不是一个普通十岁孩子该有的反应。   联想到自己近几年在乌丸集团的遭遇,井上千束无论如何也无法放下心来。   借着“受乌丸集团恩惠,如今即将毕业,无论如何也想再次表达谢意”的理由,井上带着亲笔书写的感谢信,曾两次主动登门拜访中谷先生,却都没能如愿在乌丸集团再次见到栗色短发的少女。   井上想起那日被乌丸集团约见时,中谷先生的层层试探和未能说完的潜台词——乌丸集团有办法把她保到交通课以外的其他课室。   看样子除了即将毕业的她,乌丸集团在警视厅还有别的助力,更甚者或许早早埋下了其他种子。   以感恩作为借口的拜访,次数太多的话必定惹人生疑。但在面对中谷先生巧妙隐藏进浓郁黑咖啡里的试探时,井上选择了装作心思单纯听不懂的样子。所以她不应该能听懂中谷先生的其他暗示,也不会因为想要拜托转课的事而上门求助。   妄图再次接触少女的计划至此也只能暂时搁浅。   不过井上千束倒也不是一无所获——她第二次离开乌丸集团时,瞥见了另外两个疑似有颜色的男人。   之所以说疑似,是因为那两个高大的男人自始至终都是背对着她的,而且还穿着一身黑。   一个有着壮实的身材,另一个则是一头银白色的长发。   井上本来都已经拐进了楼梯间,却在走下几层台阶后顿住了脚步。她呆滞住了所有动作,瞪大的瞳孔里更是写满了震惊,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反射弧漫长到可以绕地球两圈的人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   井上屏住呼吸,放轻了手脚,宛如倒带一般倒退回了过道。她悄悄探出头朝过道深处看去,背对着她的两个男人用黑色把自己从头武装到了脚趾——黑色宽檐帽、黑大衣,脚下踩着双质感不错的黑皮鞋,就连头发都是黑白双色的。要不是壮实的男人从黑色短发侧面露了一对肉色的耳朵,井上差点没能注意到他居然是彩色的。   现下细细观察,她才注意到白色长发男人虽然看不到皮肤,但他叼着的露出小半截头来的香烟,燃烧着的横截面确实是红颜色。   长发男人很敏锐,不过片刻就注意到身后的视线。   在他转身看过来的瞬间,井上千束快速退回到了楼梯间,头也不回地隐匿住脚步声地直接冲下了楼。   身后是金碧辉煌的超级制药大公司,眼前是川流不息的车流。井上千束蹙着眉头,内心一时间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刚才她差点一度以为自己的颜色障碍症又发生了什么奇怪的病变。在看到全身漆黑的剪影小黑人后,开始看到只出现局部色彩的人类。   但仔细想想,那两个男人应该是全彩的吧,只是刚好喜好黑色系的东西罢了。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存在明明能看见并拥有色彩,却非要把自己全身都武装成黑色的人。   井上有些郁闷,莫名想起一句在网络上都快被传烂了的鸡汤文学——太容易得到的东西,都不会被好好珍惜。   世间还存在从来无法拥抱色彩的人。   若是人生永远处于黑白地带,井上千束大概就不会羡慕。不曾见过,未能拥有,自然无法理解。任世间最伟大的诗人将世间山水美景描绘成动人壮丽的诗篇,也无法打动她分毫。   就像过路的旅人在试图向一个从未走出过深山丛林,也未接触过外面世界的被狼养大的孩子描述着大海的波澜壮阔。但连湖泊都没见过的人,又何尝能理解大海。   井上千束是在深山小屋中孤独长大的孩子,久闻大海,未曾一见。   直到她遇见降谷零他们。   那一刻,她越过了山河浅滩,置身于正在太平洋深处破浪而行的邮轮甲板上,入眼皆是是海鸥、浪涛和跃出海面的鲸豚。   一束光打进黑暗,品尝过温暖的人怎么可能愿意放手。   像逆瀑布而上的鱼,是在地窖不见天日的黑暗下长大的人突然顺着开裂的墙体窥得一丝天光。   想要牢牢拽紧唯一一缕希望。所以在察觉到对方的友善后,哪怕被拉着胡闹,也绝无怨言。本就温柔坚韧的性格在面对他们时,也忍不住变得愈发柔软。是被阳光顺着透明玻璃窗洒进的白墙,透亮中辉映着金橙色的温暖。   离毕业典礼只剩不到三天的时间,凭借着常年全校前十、女班综合第一的毕业成绩和教官洋洋洒洒夸了三千多字的推荐信,井上千束成功收到警视厅搜查一课递出的橄榄枝。警校的教官们都在聊,说井上可能会成为第一个进入搜查一课的女警。   顺道一提,女班教官曾经的同期——警视厅现任搜查一课警部、即将升职为警视的黑田兵卫先生在收到厚达八页的手写推荐信时,眼角狠狠地抽了下。   第一个得知井上被搜查一课邀请这个消息的人是小川香织。本就是关系不错的好友,两人的宿舍又只隔了三个房间,平日里也是一同上下课,她知道得自然比降谷零他们快一些。   “千束你是第一个进搜查一课的女性哎!这可是创纪录的大事哦!说不定未来就会有越来越多的女性进入交通课以外的课室了!”兴奋地好友激动到握着井上的肩直摇晃。   “是是是,你冷静一点啦香织。”井上千束按住香织的肩让对方震惊下来。上次在得知□□处理小组同意她加入的事时,香织也是捂着脸兴奋个不停。   但井上千束还是低估了偶像文化对粉丝的影响。   只不过是倒杯水的功夫,井上千束被搜查一课邀请的消息就被香织以短信的方式传到了萩原研二那里。行动力超强的某社交达人也很果断,直接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听着电话里萩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声音,井上千束默默转身看向坐在她小床上的友人小川香织。她差点都给忘了,她眼前这个性格过分开朗的女人、她的好闺蜜小川香织是萩原研二的超级颜粉。虽然一起行动的其他几人也帅气到不给男明星活路,但在小川香织和他们首次接触后,被萩原高情商的交流方式彻底折服的香织就变成了坚定不移的萩原单推粉。嘴上叫嚷着“研二这个飙车狂魔怎么总是在我底线上狂舞”,但该尖叫的时候还是会捂着脸兴奋地小声尖叫。   被井上千束用微笑的表情默默注视着,小川香织缩了下脖子突然觉得有点冷。她哈哈假笑着宣称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直接从井上的单人床上弹起来,拉开门就跑没影了。   “喂喂千束酱,你有没有在听嘛……”电话那头,因为井上千束的长久沉默,萩原研二忍不住出声抗议。   “嗯,我在听。”井上千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如流过古镇的小河,宁静怡人。   “哎~~~”萩原研二的声音从手机听筒处传来,夸张拖长的尾音里写满了委屈和不开心:“千束酱真的超过分,居然都不跟我们去爆物处。我和小阵平可都跟那边说好了的。”   “抱歉抱歉,因为我对搜查一课挺感兴趣的,也不想辜负教官的一片美意。原谅我吧,好不好?”   “不行不行。我好伤心,难过得快要死掉了。”永远带着朝气的男人就连撒娇都带着孩子气的意味。   隔着手机,井上千束却能想象出萩原研二说这句话时的表情。本该上挑的眉毛无精打采地垂下来,亮汪汪的眼睛写满了可怜,像一只受了委屈的金毛。   如果是面对面,大概没有几个女孩子能抵抗得住萩原研二故作委屈的撒娇。   大概是因为真的把对方当作闹着要糖吃的少年郎来看待了,井上千束听着萩原的声音,忍不住轻笑出声,对着电话那头说着道歉和安抚的话语。   “过分,千束酱到现在都还叫我萩原,超级生疏。”   “那……研二?”   “嗯嗯。”   “报道后我请你们吃饭,或者答应你们一个要求,所以就请原谅我吧。”   本以为萩原还会故意瘪着声音说考虑考虑,再得寸进尺的和自己讨价还价。结果萩原却意料之外爽快地答应了。   “这可是千束酱你自己说的哦~答应我和松田一个要求,是一人一个哦~”   “好,一人一个。只要不太过分,我都答应你们。所以可以原谅我了吗~?”   “原谅千束酱了。说起来现在也不早了,千束酱要一起吃晚饭吗。”   井上千束扭头看了眼书桌上的时针,指针已经停在数字“5”和“6”中间的位置。最近太忙,中午也没能好好吃饭,现在肚子确实有些饿了。   不过井上千束不打算答应萩原研二的晚饭邀约。   “今天不行哦,降谷一早就约了我晚上一起用餐。”   已经快到约定的时间了,井上千束歪头夹住尚未挂断的电话,迅速脱下了身上的蓝色警服,换上一条样式简单的白色长裙就推开了宿舍门。   她边走边对着电话那头说道:“而且晚饭的话,松田大概率会和你一起吧。总感觉松田要是知道了我打算去搜查一课的事,一定会超级生气。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跟松田解释,安抚好他似乎也是件大工程,所以下次吧。”   “这样啊……”电话那边拖长了尾音,似乎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萩原才重新用欢快的语调继续道:“那千束酱现在最好别出宿舍楼哦。”   “哎?”井上已经拐过了一二楼之间的楼梯拐口,她不解问道:“为什么?”   “因为香织给我发消息的时候小阵平就坐在我旁边。他已经知道了你要去搜查一课的事了哦,并且立刻动身去女子宿舍楼下堵你去了。算算时间,现在也差不多该到了哦☆~”   已经在宿舍门口被人给堵住去路的井上千束:“……”   谢谢你的情报,但我已经被松田堵到了。   虽然很想逃跑,但凶着张脸的松田直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截断了她所有退路。松田伸出另一只手,从井上千束没被握住的手中拿过她正在通话的手机。   松田阵平:“萩,你把鬼佬的车开过来了吗?……OK,我现在就把井上带过去。”   被握住手腕的井上千束眼睁睁地看着松田挂断电话后直接把她的手机揣进了裤兜里。   松田也不去管井上千束脸上诧异的表情,在众目睽睽下拽着井上就离开了女子宿舍。   虽然很想抗议,但看着走在前面的松田的背影,井上千束格外的心虚没底气:“可是松田,我和降谷已经有约了……”   “哦。”   “还有快把我的手机还给我啦……就算和你们一起吃晚饭,好歹让我通知降谷一声嘛,把他一起喊上呀。”   “啰嗦啦,”回答她的是松田转过头来看向她时,脸上写满了不爽的表情:“现在可是是属于我们的时间,谁要管那个金毛混蛋。”   “真是的,松田你总是喜欢说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最后直到被松田塞进熟悉的白色马自达后座,井上也没能成功要回自己的手机。   坐在街边饭店里,井上看了眼摆放在自己面前的盛满了牛肉的盖浇饭,又抬头看了眼对面正笑容满面的萩原和浑身上下散发着“我很不爽”气息的松田,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研二你其实是故意的吧。虽然看上去像是在提醒我,实则是在打探到我的位置后进行战术拖延,以确保松田能在我离开前顺利找到我。”   萩原:“嘿嘿☆~”   和萩原那副得意的小表情不同,松田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更臭了。   松田:“……研二?”   井上千束:“唔……”   虽然不太确定,但井上总觉得自己猜到了松田的心思。她眨了下眼,露出个无辜的表情,脸上挂起温暖又柔和的百分百微笑,对松田道:“阵平,原谅我吧,好不好。”   松田:“……啧。”   虽然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但松田阵平的嘴角,悄悄往上翘了。   作者有话说:   女警毕业就被打包送到交通课是日本现状!就连整部名柯里出现的女刑警目前也只有两个,一个东京的佐藤美和子,一个长野县的上原由衣!千速她们就全部被打包送去了交通课。   再因为这个事来骂我性别歧视,头都给你拧下来!   你这么捍卫女性权力那你去日本竞选去啊,到处黑我算什么本事?? 第14章   晨风喧嚣,平日里严谨庄严的警校今日格外吵闹。   井上千束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最后的着装。为毕业典礼特意准备的全套警式礼服有着比平日里所穿服装更好的质感,绕城“8”字的右侧金色肩徽衔接着一串绶带,左胸是金和铜构成的警徽胸章。膝盖往上半寸的一步短裙,中跟女士黑皮鞋。   垂放下来时刚好到胸口位置的中发被挽起来盘在脑后,井上千束将桌上的警帽戴在头上,压住柔顺的刘海。她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是香织拉着班里那群喜好研究化妆品的小姐妹们赶在太阳升起前特意来井上的房间折腾了几个小时的成果。   “今天可是毕业典礼哎,再怎么说也要帮千束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对呀对呀,井上班长平时也经常帮我们。”   六个女生提着一大包化妆品,叽叽喳喳地围井上千束在房间里闹腾着。她们翻找出提前准备好的妆面效果图片,和井上的脸型反复对比,几番讨论后才确定下最后的妆容。   井上千束对着镜子抿了下红唇,即便没有色彩的加持,她也能感受到五官的变化,是只有明暗变化都能映衬出的精致。   她回头看向小川香织和另外几位同期笑道:“真的超级感谢,我现在感觉开心到都快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了。”   嘴角不同于以往的平淡,是整个人由内而外在闪闪发亮的开心。   被香织喊来帮忙的同班同学豪爽地叉着腰笑道:“哎呀别这么客气,大家都是同期嘛。而且香织这家伙可是说事成之后会请我们吃饭,所以井上你谢她就好了。我们可是要狠狠宰她一顿的哦。”   小川香织:“放心,妥妥的!尽管放开了吃,你们都胖了我就可以去追研二了,卷死你们!”   “可恶!香织你居然是打着这个主意!”   “不服你打我喽,我虽然文化课一般,但搏击成绩可是远在你之上哦!”   看着在自己单人床上扭打玩闹作一团的女孩子们,井上千束真的很庆幸自己能和小川香织成为关系要好的的朋友。香织也好,降谷他们也罢,全都是超级温暖的人。看似大大咧咧,却把小细节都藏在了心底。   被香织拉着拍了好几张合影,眼看时间差不多了。香织便提议一起去吃早餐,带着井上在内的六个人就准备动身去校门口的小吃摊解决温饱问题。   因为是毕业日,宿舍楼下本就人来人往,井上又走在小队伍的最后面,视线被拘束在了狭小的空间范围。原本还有说有笑的一伙人在走出女子宿舍大楼时,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停住前进的动作,收住了声音。   受视野限制,井上千束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看见走在自己前头的六个女生全部转过头来,笑得一脸八卦地看向她。   小川香织更是勾着暧昧的笑容,一直朝她挤眉弄眼。   井上千束:?   当女生们以中线作为分界线,朝左右两侧各退一步后,视野变得开阔的井上千束僵住了脸上的笑容。她看见穿着警式礼服的降谷零和松田阵平正站在几步开外的空地上,两人互相对视的目光中甚至有电光火花闪过,火药味异常浓烈。   注意到出现在女子宿舍楼下的井上千束时,降谷和松田更是以竞走比赛般的方式暗自较劲,大步流星来到她跟前。   井上千束就这么被两个有着一米八几大高个的男人手插裤兜地堵在宿舍楼下,他们微微前倾向井上压过来的上半身和目不转睛的注视,都让井上莫名感到受一股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总感觉降谷零和松田阵平身后正有两只看不见的大猩猩正在进行相扑大赛,不管是哪一边都想把另一方丢出界外。   井上有理由充分怀疑在她下楼前,这两个男人已经吵了一架。   至于小川香织,她们则笑得狡黠,转过头来对她无声做了个“加油”的口势,相互推搡着早一溜烟跑没影了。   看着同班们消失在拐角的身影,井上千束深刻怀疑自己又一次被小川香织给卖了。无奈地挤出个笑容,她看向眼前的两个超级大麻烦:“你们怎么在这,等我很久了吗?”   降谷零收敛起不爽,朝着井上千束露出个笑:“井上,我们快走吧,班长他们已经在礼堂门口等着了。”   “真是的,我可是一大早就在楼下等你了,”松田有些不满,嘴上忍不住说着抱怨的话,但又带着几分故意炫耀的成分:“千束你好慢哦。”   降谷零:?   降谷零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顿住,笑容更是差点绷不住:“千,束?”   一字一句,温柔的发音被他念出了咬牙切齿的感觉。   是的,早在井上被松田截胡的那晚。不管是松田还是井上,都对对方称呼的方式进行了改口,选用了更亲昵的叫法。   当井上摆出示弱的姿态,歪着头以清泉叮咚响般清脆舒缓的嗓音喊出“阵平”二字后。松田红着耳尖,强行按住心底满到快要涌出来的欢呼雀跃,装出一副大度的表情,别扭地说着“这次就原谅你了”的话。   萩原举着装满啤酒的玻璃杯和井上畅聊着最近发生的趣事和对未来的规划,井上单手托着下巴,听得认真,时不时给予几句萩原回应。   从一声“阵平”后就一直不停变换姿势动来动去的松田在第二瓶啤酒快要被喝到见底时,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千束。”   声音有些微弱,是不注意听的话就会被忽略掉的分贝。   “嗯?”被突然打断话题,井上千束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她眨了下眼睛,带着疑惑地转过头看向萩原身侧的松田:“怎么了吗,阵平。”   “不,没什么……”松田单手握着啤酒杯,另一只手撑着下颚,默默把视线扭向了用白纸和复合木材做成的隔板墙上。   井上千束忍不住轻笑出声,握拳遮在嘴边露出个明媚的笑容:“好哦。”   “嗯?”松田看向井上千束,他眉头微皱,有些不解:“什么好哦?”   井上千束:“就叫我千束吧,我不会介意的。”   “啧……”默默把视线又重新转回墙体的松田阵平:“我才没有在想这件事。”   井上千束只是笑着望向松田,也不拆穿。短暂的沉默后,松田才转动眼珠,朝着井上这边投来视线:“……这可是你说的。”   “嗯,所以阵平以后请都喊我千束吧。”   偷看的视线被抓包,松田立马再次直视前方的白墙,也不吭声,但耳尖已经比他面前早已冷掉的番茄牛腩还要红了。   从那之后,松田已经以名字的方式称呼井上千束了。   降谷零:“千束?”   笑眯眯的表情却写满了危险的气息,臼齿都要被他自己咬碎了的感觉。   自己明明最近一直都在独占井上的时间,却在最后三天被松田完全地抢占了先机。   还未加入组织开始漫长卧底生涯的降谷零在这一瞬间直接被气出了波本瞳。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该气自己下手太慢,还是该气松田这个卷毛混蛋居然钻他空子。   气到快要爆炸的降谷零,暗自得意的松田阵平,一脸无奈的井上千束。   情绪微妙的三个人肩并肩地朝礼堂走去,却在路上遇到了正向外走的诸伏景光。   对方说想要拍张照寄给哥哥,就带着降谷零、井上和松田去寻找合适的拍照场所。在用手机拍下诸伏景光敬礼模样的照片后,松田手腕转动,咔嚓一声顺手拍下了正站在树下抬头看着天空发呆的井上千束。这一幕却正好被降谷零抓个正着。   咬牙切齿的降谷零:“喂你这家伙,刚刚是在偷拍吧,拘捕你哦!”   “哈?”青筋在额角蹦起,松田道:“你在说些什么傻话。”   “把手机交出来,我要把你偷拍的照片删掉!”   “你还没睡醒吧,需要我帮你把脑子里的水拧干净吗你这个金毛混蛋。”   吵吵闹闹的两人龇牙咧嘴地对视,并逐渐升级为手机争夺战开始动起手来。   诸伏景光脱下警帽站到井上千束身侧。他抬起右手胳膊,把警帽平整地放在小臂上。他侧头看向矮自己一截的井上千束:“不去阻止没关系吗?”   井上先是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叹出:“因为已经习惯了啊……这两个笨蛋从入学起好像就一直在掐架。而且诸伏你不是也没有去阻止吗。”   诸伏景光只是露出个有些无奈的笑,道:“我大概也已经习惯了。”   他眼睛明亮,笑起来时能揉碎春光月色。   “说起来,虽然平时也不差,但井上今天格外漂亮。”   “谢谢,是香织她们特意帮我弄的。”   “我猜……井上应该还没吃早餐吧,喏。”景光从鼓鼓的衣兜里掏出个点缀着一颗梅子的饭团,递给井上千束。   “因为不是太方便携带,所以只带了一个小的,先垫下肚子吧。”   被递过来的三角饭团被包裹在紫菜里,握在手中时还散发着余热,应当是早上起来现做的。井上撕开外层的保鲜膜,单手握着送到嘴边咬下一口。   白糯米被煮得恰到好处,柔软但不失本该有的劲道口感。糯米被臼齿碾碎时,秋风吹过黄金麦田的金色气息在舌根处溢开。撒在饭团上事先炒熟的黑芝麻香脆可口,梅子的微酸更是美味的催化剂,不至于让饭团味道单调,又不会太过张扬以至喧宾夺主。   井上品味着手中的饭团,莫名想起一个月前在办公室写检讨时,教官们对诸伏景光的评价。   “厨艺非常不错,是让同期女生都自愧不如的地步。”   井上记得当时鬼冢教官是这么评价诸伏景光的。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饭团,展现不出厨艺的高端,但不可否认,它确实拥有着能让舌尖觉得享受的味道。   咽下口中的饭团,井上忍不住对诸伏景光感慨:“真想尝尝诸伏你的其他手艺,一定也很棒吧。”   “没问题哦。报道之后,大家找个机会聚一聚,我可以做给你们吃。”   诸伏景光弯着双眉,明明是狐妖蛊魅的上挑眼型,却清澈似古镇石桥处的涓涓流水,桥下倒映着的皎皎月色是蓄满眼底的温柔。   “唔……”吃完最后一口饭团,井上把保鲜膜揉成一团。她看着诸伏脸上温柔的笑容,认真夸奖道:“诸伏你确实是个很适合结婚的人选呢。”   不包含任何暧昧的情感,只是在平静地陈述一件不具争议的事实。不管是教官们还是她,大家都一致认为诸伏景光就是最适嫁的人选。   但那边还在抢夺手机的两人却猛地顿住了动作,像被点穴般钉在原地。秒针在表盘上跳动两下,他们才像发条被拧紧到极致后突然松开的玩偶士兵,弹射一般冲了过来。   动作要更快一步的降谷零握住井上千束的手腕,拉着人就往外走。   被人拽着跑出好几步,井上回头看向身后逐渐缩小的伙伴们的身影。呲着毛的松田像一只被惹怒炸毛的黑猫,正揪着诸伏景光的衣领子说话。虽然看不清表情,但一定凶到不行。诸伏景光则举着两只手在胸前摇晃,大概是在说着否认或者安抚的话。   看得太过专注,井上千束忽略了注意脚下的路面,迈出的步子也往右蹩了一下。还好被降谷零眼疾手快地抓住胳膊,这才及时稳住了重心。   “别看他们啊笨蛋,万一摔倒了怎么办。今天可是毕业典礼,可没有能让你换洗的警式礼服。”   降谷零皱着眉,说出的话似乎是在责怪,却叫人听不出半分指责的意味。见井上站稳,他绅士地松开了握紧井上胳膊的手。   “比起这个,降谷突然把我拉走是要做什么吗?”   “这个啊……”降谷零抬手摸着鼻子,眼神也瞥向了一侧。单手插进裤兜的样子看上去与往日并无不同,但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他其实已经紧张到不知道该把手往哪里放了。   清了声嗓子,嘴唇抿了又抿,降谷零才终于重新看向面前的女人。   他开口,故作镇定的外表下,藏在裤兜里的指尖都开始微微颤抖:“你……要不要和我交往看看。”? 第15章   “你……要不要和我交往看看?”   清风拂过树梢,微颤的尾音被送入云端。世界在这一刻陷入寂静,时间被无限放慢。错愕瞪大的眼睛,泛红的脸。细节被拉大,嘭嘭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突然的信息指令让大脑短暂的陷入了停顿,井上千束眨着眼难得漏出了茫然的表情。降谷零躲闪着视线不敢望向井上,她的视线也从降谷零的脸转向在风中抖动身姿的树叶,然后低头望向自己的脚尖。   手腕处似乎还温热着降谷零掌心处留下的余温。   井上千束抿住下唇,抬头将视线又落回降谷零脸上。   “……如果是降谷的话,可以呀。”   把头撇向一侧,抬手用指关节揉着鼻尖的男人顿住了身子,垂向下试图回避视线的紫灰色眼睛猛得瞪大,直勾勾地调转方向看向对面的井上千束。   金色阳光穿过雾气,留下薄薄的光波,为万物镶上温暖的色调。井上千束只是柔柔地笑着,乌丝温顺地垂在耳边,眉眼像点缀着初晨雨露的粉色玫瑰。温柔,浪漫,却含蓄内敛。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光是站在那儿浅浅地笑,在降谷零眼中就足以闪闪发亮。   井上千束望向降谷零,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男人惊愕的表情。她重复道:“我愿意和零君交往。”   降谷零站在原地,脚底像生了根。耳边似乎有隆隆耳鸣,叫他听不真切。他只是呆住所有动作,脸上头一遭露出了有些傻气的表情。   大脑已经完全过载,面部温度迅速升高。最明显的体现就是某个金发黑皮先前还只是微微泛红的脸,如今已经红到能和果园成熟的大颗番茄媲美了。   降谷零的反应在井上千束看来,实在是过分可爱,她忍不住开口说出带着几分恶作剧意味的话:“哎?零都不说话,是不希望我答应吗。我还以为会很开心呢,零~酱~”   涂抹着液状镜面唇釉的薄唇是人鱼姬色的,上面点缀着亮晶晶的细碎颗粒。舌尖故意拖长了尾音,暧昧又缠绵地喊着降谷零的名字。   融化的棉花糖般甜腻缠人的声音钻进耳道,像猫咪可爱的肉垫在耳膜轻轻摩擦,战栗感顺着听觉器官传输至全身。感官被完全抽离,降谷零只能看见一双薄唇一开一合,剔透的视觉感让他想起上周带井上千束去吃的点心——米花街点心店最近推出了一款大受好评的樱花口味果冻,樱红色的果冻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弹弹软软的视觉感让人忍不住就想要咬上一口。   尴尬地咽下汇集在舌苔处的唾液,降谷零抬手握拳挡在嘴边假咳了一声。   “我……很开心。”   青鸟煽动翅膀从树梢跃起,清脆鸣叫惊扰不了动人的梦。   姗姗来迟的松田摆弄着手机,和诸伏一起闯入了被樱树见证的告白。   “我们快走吧,典礼就快要开始了。”   诸伏已经整理好了被揪皱的衣领子,他笑着说完,就端着警帽走在了最前端。   毕业仪式上,警视厅最高负责人在校长的介绍下,背着手走上了台。已经快退休的总监在台上洋洋洒洒说着大段鼓励的话语,萩原研二指着台上的人对松田调侃道:“你不是为了揍警视厅总监才来当警察的吗,这可是好机会哦~”   突然得知这个消息,不管是井上千束还是降谷零全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虽然都知道松田刚入校时对警察这份职业其实是有所抵触的,但为了揍警视厅总监才当警察什么的……也太离谱了。   松田单手撑着下巴地坐在座位上,他瘪嘴短暂地露出个思考的表情,而后瞥了一眼坐在最右侧的井上千束。他整个人靠在靠椅上,脸上的笑容有些得意又有些可爱:“我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幼稚的事,又不是小孩子。”   井上千束侧过头看着松田,忍不住露出个偷笑的表情。   不是小孩子,只是个会偶尔过分孩子气的男人,该有的责任和担当其实一点不比别人少。不过偶尔可爱任性的那一面,也是松田的魅力所在之一啊。   颁发下来的毕业证静静躺在手中,印著名字和校名的一页厚纸承载着十个月的汗水。一同被发下来的还有装在信封中来自警视厅不同部门的录用通知书。   因为存在一些不方便露脸的部门,在发放前,警视厅总监还特意嘱咐大家一定要回到宿舍在确保四下无人的情况下再打开。   校方会留出五天的时间让大家收拾行李搬去警察宿舍,完全富足的时间方便了那些将要去往地方警署任职的新警员们通过配送的方式将行李送到地方上的警察宿舍。   萩原研二兴奋地举着手说要帮井上千束收拾和搬运行李,兴高采烈的模样宛如被老师组织着带去春游的小学一年级生,整个人一直不停往外发射小花花,就差拿着一把三角形小黄旗不停地摇了。不过最后萩原被松田以武力的方式直接给按了回去。   被松田揪着后衣领拖走时,井上甚至能看到萩原头顶上瘪下去了的小花。   女孩子行李总是要比男性多上一些。护肤品、款式不一的裙子和包包,高跟鞋……   被拆开的信封里,写着井上千束名字的录用信印着搜查一课的字样。手机铃声叮嘟一声响起,是萩原打来的。   接起电话,萩原充满活力的声音顺着扩音器传来:“千束酱,搬来和我们做邻居!”   “你是说警察宿舍那边吗?”井上开着免提,手上也不停,把衣柜里几条黑裙子一件件叠好摆放进行李箱:“虽然确实已经不要求男女分楼了,但能不能有相连的三间空房完全靠运气吧……而且就算有,也不一定分给我们哦。”   “千束酱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嘛~”   “好好好,我答应你们。不过这算是实现了研二的一个要求吗?”   “哎~?”研二从电话那边发出委屈的声音,故意拖长了尾音,是他惯用的撒娇手法。“千束酱怎么这样,这是作为朋友的请求,是请求哦。”   “唔……”井上千束皱住眉头陷入了思考。如果是平时,她大概率是会直接答应的,但现在不同于往日。   稍作思索,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拒绝。   “抱歉研二,这件事我可能不能直接答复你。我得先过问零的意见。”   “哎?”手机那边明显愣了一下,“为什么要问他?”   “因为我今天早上答应了他的交往请求哦,”告白时降谷零紧张真挚的模样如在眼前,井上千束忍不住勾起嘴角,眉眼也跟着温柔了下来:“我和零现在已经是恋人关系了。”   本以为会听到萩原夸张的惊叹声,手机那边却因为太过震惊而诡异的突然没了声响。片刻沉寂后,是椅子被踢倒的声音,有什么人慌慌张张从房间另一端向着萩原手机的方向跑了过来。   “萩,快把手机给我!”   “啊等等,小阵平!”   短暂的兵荒马乱后,手机那边已经更换了讲话的人。   松田带着抱怨的声音响起:“真是的,千束你在说什么鬼话。金毛混蛋什么时候和你提出交往请求了,你又是什么时候答应的,这种事我可完全没听说过!”   “唔……是在零把我拉着跑掉,你们找过来之前,那段空档发生的事。”   “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井上千束总感觉自己听见从电话那头传来牙齿被咬得咯咯响的声音。   “真是的!”松田拔高了音响,语调也有些变快:“是要求哦!要求!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相连的房间我和萩会去找的!”   “哎?”井上有些惊讶:“可是为了这种事消耗掉一次提要求的机会,不会太随意了吗。”   “啰嗦啦,总之搬过来和我们住一起!就这么说定了!我和研二现在就去警察宿舍,晚上过来帮你搬行李!”   似乎深怕井上千束反悔,松田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行动力拉满的男人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成功在警察宿舍C栋大楼的六楼找到了三间相邻的空宿舍。不仅如此,六楼剩下的空房也已经被新晋警员登记得七七八八了,五楼和七楼更是全都住得满满当当,根本不存在让降谷零他们加塞的份。   松田当下就直接在负责登记的警员那里豪爽地填下了三个人的名字。   与松田的愤怒不同,降谷零坐在单人床上,表情凝重。   属于他的那份录用信是一片空白。与之相反的,在他告别诸伏景光回到自己宿舍时,本该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已经有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等候他良久。   “降谷零吗,”表情凶悍的中年男人站在房间里转头看向推门而入的他:“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日本警察厅的黑田,现邀请你加入日本警察厅。”   长达两个小时的漫长对话在喧嚣的风声中结束,降谷零收下了日本警察厅递来的橄榄枝。极具威胁的组织,身后庞大的集团,盘根交错的势力。降谷零必须加入日本警察厅,将这样的黑色存在拔除。是为了国家,为了正义,也为了胸前闪耀的樱花图徽。   送走警察厅的负责人,降谷零仰面躺倒在床上。他抬起胳膊遮挡住眼睛,嘴角不自觉地向下垂着,像验证咬合力般将一副皓齿被死死咬住。   没由来地觉得窗外的阳光很刺眼,灼得眼睛有些痛。心口处干涩难受,压抑的情绪将信号从大脑传达到四肢,手指尖都开始莫名泛酸。   对方需要他进行潜伏,时间长短未知,大概不会太久。   思绪被海啸席卷,回忆停滞不前。   井上在阳光下垂眸笑着,温柔地捋起耳边垂下的鬓发,如待放的含羞草点头说愿意的模样在脑海不断翻涌。明明才刚刚在一起,他甚至没来得及牵起井上的手漫步在夜灯下的街头,没来得及亲吻他亲爱的女孩,就不得不匆匆离开,不告而别。   降谷零只希望自己不用离开太久。   才刚相恋,就要分别。   尚未离开,就已在期望重逢。   井上千束把第一批行李送到警察宿舍回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发给降谷零的消息久久得不到回信,联络不到人,她只能担心地把电话打到了诸伏景光那里。   被拜托去降谷零宿舍看一眼情况的猫猫眼男人推开了被敲响半分钟却无人回应的宿舍门。空荡荡的衣柜只剩下几个孤零零的衣架,折叠得方方正正的棉被被堆放在了床脚。狭小的房间空无一人,早已没了降谷零曾经存在过的证据。   “抱歉,他大概已经离开了。”   手机那边是诸伏景光饱含歉意的声音。   井上千束握着手机呆坐在书桌前,另一只手正紧紧握着一张字条。   在她和松田他们一起搬行李去警察宿舍的空档,有人进入她的房间,在她书桌上放下了一盒巧克力。被包在金色锡纸里的花生巧克力被摆放成了心的形状,装在一个透明的塑料盒中。巧克力下压着个小巧的信封,从斜下方露出一个角。   抽开来看,白底黑字只写着几句话:   “抱歉,原谅我的自私和不告而别。事出有因,我不得不提前离开。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等我回来。但若不愿,我也能理解并接受一切。”   没有署名,井上千束对降谷零的字迹非常熟悉,仅第一眼她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失落的情绪如潮水蔓延。井上是被困在礁石上的可怜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潮汐将自己吞没,无处可逃。   “真是的……”   “确认交往当天就失踪,才不要等你啊……大笨蛋。”   樱树下,樱花的图案绽放在胸前。从今天起,他们就要成为带着荣誉和使命感的警察了。   作者有话说:   避雷:   井上千束不会等的。从她的视角出发,降谷零是她的初恋,意义特殊,但她对降谷零还没到【非你不可】的地步。交往第一天就消失,她不会刻意去等降谷零的。所以如果你有感情洁癖,这种行为让你觉得不舒适,或者是零的单推粉,可以就此打住了哦。   而且后面也会出现修罗场,需要宝子调整心态不要抱着“我要等他不然就是背叛的心态”。   注:   零去了警察厅,景光是警视厅。所以他们最初是没有一起行动的。   -感谢在2021-12-19 20:30:33~2022-01-01 08:28: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第一个5瓶;拾参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松田和萩原顺利进入警视厅爆/炸物处理组,井上千束成为第一个进入刑事部搜查一课的女警,小川香织按部就班去了警视厅交通部。伊达航的去向倒是有些意料之外,他被分配到了地方警署。   但比起伊达班长,搬家和报到都未曾现身的那两个人更令人在意——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先是降谷零在毕业当晚就单方面和大家断开联络,宿舍也直接搬空,再是诸伏景光在翌日也完全失去音讯。   虽然没有获得明确的动态去向,但大家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大概率是去了那个地方吧——不方便公开露脸的公安部。   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向后飞驰,萩原和松田坐在从鬼冢教官借来的白色马自达前座说个不停,言语间尽是对即将到来的新生活的期待,和面对巨大未知变动时不可避免的一丝忐忑。井上千束安静地坐在后座,自始至终都没有搭话。只在被喊道名字时,才用舒缓的声音给予回复。   松田抬头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的井上,她低着头,长发温柔地垂在耳边,眉眼温柔却掩不住一闪即逝的失落。不自觉地叹气和偶尔地发呆走神,让井上千束像极了被人丢弃的小狗,安静地落座在捡走她的新主人的座位上,无辜的眼睛里写满了迷茫和委屈。   都不消问,松田就能猜到事情的原委——降谷零绝对没有好好道别的。   松田一时间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昨天才知晓某个金毛混蛋抢跑的事实,今天就得知对方是无效抢跑,人也已经被打包送走了。   白色轿车稳稳停在地下车库,因着是不同部门,井上同松田他们告别后去往了不同楼层。负责带井上千束的是一个叫目暮十三的警部补,微胖的身形和头上的扁礼帽在搜查一课极具辨识度。但更重要的是对方身上居然流淌着色彩。   因为是刑事部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女性,井上千束在搜查一课简直大受欢迎,才把东西摆放到搜查一课为她准备的座位上,就有热情的前辈过来帮忙擦桌子了。   井上端坐在办公桌前,强撑着笑容以亲切有礼的方式将来人一一应付过去。精神上的疲惫感不断加深,她像一把常年摆放在潮湿角落里的老旧木弓,在被重新打磨后虽然看上去依旧光鲜,但内里木芯早已被蚀空,仅仅依靠着外壳在苦苦支持,随时可能散座碎片。   同为警校毕业,虽然井上千束能够理解降谷零的苦衷,但不代表她能够接受。   昨夜入睡前,井上千束在新宿舍的小床上翻来覆去,屋外偶尔有三两个要去值夜的同事经过,隔音一般的房间能听见皮鞋从寂静无人的走廊踩过时的踏踏声。   无论如何都睡不着,青柠檬酸涩的情绪弥漫整个胸腔。   在确认关系当天就失踪,降谷零简直是世界上最差劲的恋人了。井上千束甚至都想好了,等降谷零回来,她一定要好好冲他发一通脾气,绝对不要轻易原谅他。   话虽如此,但井上千束自己也明白,等到降谷零真正回归的时候,他们之间或许早就没有了感情,又何谈原谅不原谅。   成年人的世界总是残酷又现实。   井上千束和降谷零之间的恋情看似对等,可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   世间只有一个井上千束,却有无数个能替代井上千束的女孩。但对井上千束而言,拥有色彩的人,世界不过十之一二。   像是手工量产的娃娃,每一只都独一无二,但每一只又都过分相似。井上千束只是娃娃中比较优秀的一只,丢弃了她,还可以有第二只、第三只。在普通人的世界里,她并不具备无可替代的属性。   可降谷零不一样,他身上艳丽浓烈的色彩,是井上千束阅尽千帆也难寻得的宝藏。光是这一点,他就赢她太多。   降谷零是井上千束初动的芳心,是阳光正好的四月天。   但精心浇筑的树苗刚绽放出第一朵花,就被人整枝剪掉。过早腹死胎中的爱情像一阵匆匆急雨,暴雨过境,只剩庄园满地狼藉,蓄满雨水的泥泞土地中落满了残枝断叶。   白日里打扫了整间新宿舍,将东西全部摆放整齐。漫漫长夜,身体本就疲惫不堪,但井上千束最终也不过浅睡了三四个小时。   如今她坐在警视厅办公桌前,一边整理手头的东西,一边应付着前辈们的搭讪,不管是酸软的身体还是疲劳的神经,感觉就连灵魂都要被透支了。疲劳又酸楚。   午饭时间,目暮警官被上级临时叫走,井上千束选择了一个人独自去警视厅外的便利店用餐。如果去警视厅自带的食堂,一定又会被前辈们搭讪个没完。身心都过于疲惫,井上千束不喜欢逃避问题,但今天无论如何都想要从新人入职时特有的喧嚣环境中逃脱出来。   明天再打起精神来和大家好好交流,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吧。   从货架上挑选出一个包装精美的梅子饭团,井上千束一个人坐在警视厅大门外的老树下,把微凉的团子塞进口中。偏硬的口感不算美味,明明是同样的配料,比诸伏做的饭团简直不要差太多。   想起诸伏,便又不自觉联想到降谷零。   从冷藏柜里拿出来的饭团本来只是微凉,却因为过分沉重的心情也变得难以入口起来。冰凉的触感在舌尖被无限放大,整个口腔都觉得有些发冷,像是含着的是一团冬天里的石子。   忍不住重重叹气,井上千束放下手中的饭团,一时间失去了食欲。她把饭团重新包好,站起身拍了拍紧身裙伤的灰尘,本打算在楼下随便走走散散心,却被从身后灌木丛中窜出的奇怪生物突然捂住了眼睛。   “猜猜我是谁☆~”   因着心情不好,井上千束本就注意力不集中,如今又被突然出现的生物吓一大跳。井上千束手一抖,饭团直接整个掉在了地上,鸡皮疙瘩也顺着肩膀一路游窜到全身。   “研二,你吓到我了!”   “哎~不愧是千束酱,一下子就猜出来了~”萩原松开捂住井上眼睛的大掌,扭动着身子从灌木丛挪了出来。   井上千束看着萩原身上夸张的打扮,忍不住皱眉,眼底是掩盖不住的疑惑。她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会穿着超市特卖时才会出现的充气玩偶装,而且还是一只黑白相间的卡通奶牛。   圆滚滚的身子从灌木丛中费力挤出来的样子实在是滑稽得不成样,很难想象又Q又圆的卡通套装下藏着的人居然是被爆物处总负责人亲自邀请入队的大受期待的超级新人。   “真是的……”井上忍不住嫌弃道:“研二你怎么会这副打……”扮。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穿着卡通充气套装的萩原研二抱了个满怀。   被萩原用力抱进怀里,井上感觉自己就像从高处跳进堆满了泡沫球的网红压力缓解池,隔着一层料子被拥抱。像掉进了巨大的空气沙发,被柔软的感觉紧紧包裹。   井上的双手原本垂直放平在身子两侧,如今被萩原的胳膊突然紧紧环住,她连抬手把眼前这个粘人的家伙推开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到。扭动着身子挣扎了几下,被按进怀里揉来揉去的井上千束瞬间回忆起了她尚未毕业时被萩原带着到处胡闹,自己既生气又无可奈何的气得牙痒痒的感觉。   “研二,再不放开我可就要生气了哦。”无奈之下,井上只能出声警告。   “哎,千束酱不要生气嘛~”虽然在某些时候很孩子气,但萩原非常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他及时松手放开了井上千束,切换进入撒娇状态。   萩原会出现在这里本就不是为了一场无厘头的者恶作剧。   快午饭时,松田被那些自以为是的前辈们挑衅一番后,直接朝对方下了战书,正就拆解技巧方面的一对一决斗比得不可开交。连战连胜的松田简直杀红了眼,单方面把排着队的爆-物处前辈挨个碾压了个遍。   萩原斜着身子靠在桌边,瞥了眼排成长队满脸写着愤愤不平的试图挑战的爆物处长队,摇头叹气。肚子已经咕咕叫了,但看松田的状态,恐怕不把整个爆-物处打趴下,他是不会走的。   “小阵平,我先去吃午饭喽,等会会顺道给你带一份回来的。”   “嗯。”只丢出一个简短发音的卷发男人认真专注地快速拆解着手上复杂的机关,并再次成功让某位原本满脸跃跃欲试的爆-物处前辈垮着个脸接受了自己被报到仅一天的新人虐爆的事实。   长长的单面玻璃走道人来人往,警员们三三两两走做一堆,相互簇拥着前往食堂的方向。人类大多都是群居动物,井上千束小小的身影隔着孔雀蓝的厚玻璃映入萩原研二的眸子。穿着浅蓝色警服的女人独自穿过空旷的前庭,绕过喷泉,被树荫隐去了身形。   “哎……”平日里总是挂着无所谓的笑容,如今却也露出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萩原研二忍不住小声抱怨:“千束酱真是的……”   迅速和楼下的牛乳店打好关系,借来了他们放在仓库里的卡通充气套装。故意的惊吓,说着要井上千束猜自己是谁,却连声音都不伪装一下。   听说柔软的拥抱能够缓解疲劳紧绷的情绪,反正也不会真的发生肢体接触,井上一定会原谅他占便宜的吧。把井上狠狠抱进怀里,对方扭着身子想要挣扎的样子可爱极了。萩原突然忍不住想,要是这个拥抱没有隔着这层填充满了空气的卡通套装就好了。   “这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巧克力牛奶哦~千束酱就原谅我嘛~”   带着撒娇的意味,献宝一般将盒装牛奶递进井上千束怀中。   井上看着手中的巧克力奶,若有所思。巧克力中含有能够促进多巴胺分泌的苯-乙-胺,食用过后会出现开心快乐的情绪。   萩原他其实是在关心自己吧,连同刚才那个温暖的拥抱。像春风暖阳穿过树梢,温暖来得悄无声息,却已悄悄滋润大地,生机被输送给在寒冬中枯萎的干叶。   浓郁的奶香被巧克力甜熏染,可可味顺着舌尖滑入咽喉,丝滑柔顺。捧着小巧的牛奶盒,低头温顺地喝尽最后一滴巧克力奶,空掉的盒子在吸力的作用下滋滋作响。井上抬头看向萩原,布着阴霾的眼角重新染上光亮,她嘴角挂起浅笑:“研二,把头套摘下来。”   “啊?”虽然不知道是何用意,但萩原还是乖乖把头套取了下来。却在下一秒被井上千束用食指在脑门上弹了一下。   “哎呀好痛!”萩原捂着额头,瘪嘴露出个委屈的神色。   井上千束笑着,语气宠溺又无奈:“骗人,我明明都没有用力。”   “我不管我不管,要千束酱请我吃午饭才能好。”   “好好好,快把你这身打扮还回去,我们一起去吃饭。”   被咽下的巧克力牛奶当然不会这么快发挥功效,但察觉到她心情不佳并给予不动声色的关心,这就足以让她扫除心底的乌云。   急雨打乱了本该丰收的庄园,地面泥泞不堪。但只消抬头,就能看见架在云端的绚烂虹桥。   “研二,谢谢你。”   作者有话说:   有宝子安利了我《静悄悄》,我也觉得超级适合这里的研二呢。   好兄弟就是要互相背刺!? 第17章   萩原研二提着一盒打包好的咖喱饭回到爆/炸/物处理小组时,整个爆物处办公室死气沉沉的,前辈们一个个像被霜打过的茄子,垂头丧气的全都蔫了下去。唯独自家幼驯染慵懒地靠在办公椅上,脸上的表情简直不要太得意。   因为座位本来就是只隔着一条过道的相邻状态,萩原把午饭放到松田桌上后顺手拖过自己的椅子。他坐在松田桌边,单手托腮看着自家幼驯染打开餐盒狼吞虎咽地吃起还留有热度的午餐。   萩原挑眉,脸上带着对松田赞赏的骄傲,道:“看样子小阵平大获全胜了呢。”   早就饿到不行的卷发男人腮帮子鼓鼓的,在咽下嘴里的猪排后,他翘起嘴角,脸上的表情神采奕奕:“哼,那当然。”   往嘴里又喂了一口咖喱饭,松田带着一丝抱怨,含糊不清地说道:“不过萩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该不会是在去食堂的路上又和女孩子搭讪了起来吧。”   “哎?虽然我是挺受欢迎,但这次才不是因为这种原因……”萩原稍作思索,笑着改口道:“唔,不过也算是搭讪吧,和一个超可爱的女孩子搭讪了哦。临走时还把对方哄得超开心,甚至让她答应了下周一给我做便当哦☆~”   “嗯~?”松田咀嚼着嘴里香软的米饭,从喉间发出一个单音节:“为什么是下周一。”   “毕竟大家都刚来报到,还要处理搬家和采购的事,全都手忙脚乱的呀。所以只好等到下周一,事情都理顺了再给我做便当。”萩原双手托着下巴,一双下垂眼没有焦距地斜看向上方,似乎是在想象会收到怎样的便当。   他露出个期待又有些遗憾的表情:“不过还真希望能早点吃到呢,热乎乎的便当。”   完全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松田瞥了萩原一眼,脸上写着浓浓的嫌弃:“啧,萩你以前可从来不会做这种事吧。让女孩子给你做便当什么的,不觉得太亲密了吗。”   萩原却只是嘿嘿一笑,也不答话。   松田有些不明所以,但也不是太在意,他扫干净了餐盒里最后一口咖喱饭,站起身开始收拾桌子。   萩原:“说起来,我记得警视厅都有新人欢迎会吧,爆物处的欢迎会时间定下来了吗。”   松田冷笑一声,道:“呵,这次爆物处根本没来几个新人,我看他们八成已经不想给我们两开欢迎会了吧。”   萩原扫了一眼周围死气沉沉的自闭氛围,用手在嘴边搭成个小喇叭的形状,小声道:“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小阵平你居然难得的读懂了周围空气哎。”   用纸巾擦拭桌面的动作一顿,松田咬着牙露出个生气的笑容:“你这家伙……”   “可是搜查一课三系今晚要为千束酱开欢迎会哦,小阵平不打算去吗~?”   “千束吗……”把分类好的垃圾丢进垃圾桶里,重新坐回座位上的松田也托着下颚陷入思考,他另一只手在桌面有节奏地敲打着:“确实挺感兴趣,但搜查一课那边绝对不会答应的吧。”   毕竟爆物处和搜查一课三系中间隔着的可不止是一两个课室,让两个完全毫不相干的外人插入进来,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结果萩原完全不在意,只是笑着丢了个wink,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小阵平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去找了爆物处的长官。   因为长官拥有独立房间,坐在大办公室区域的松田也不知道萩原和对方到底聊了些什么。但看萩原从办公室出来时的表情,大概率很顺利。松田虽然有直接开口询问,但对方只是在嘴边竖起食指,笑得开心地说要等一切搞定后再告诉他。然后就双手插裤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爆物处,也不知道是去做些什么。   “嘁……”不爽于幼驯染的欺瞒,松田掏出手机,拇指在屏幕上飞快点击,把刚编辑好的信息发送给了通讯录里被他置顶标星的人。   “今晚有欢迎会?”   那边大概在忙,发出去的讯息石沉大海。   黑色男式翻盖手机被反反复复打开,收到新讯息的提示音却一直没有响起。在松田等得都有些急躁,指尖在桌面敲打个不停,恨不得直接冲去搜查一课找人时,对方才姗姗来迟地发来回复的讯息:“抱歉抱歉,前辈们实在是太热情了,刚刚才得以脱身,今晚确实有欢迎会哦。”   井上千束传来的讯息像是一桶凉水,瞬间让焦躁的松田平静了下来。身子放松下来重新靠回椅背,手指在按键上戳动,却在快发出去前一秒,又把信息内容删了个干净。   “啧……”   直接打电话好了。   长腿踩着地板把带轮子的转椅向外滑出一段距离,松田握着手机来到休息室,拨通了置顶人的电话。在手机通话音响起第二声时,那边就反应迅速地接通了电话。   “喂,阵平~”   是光听到都能让他心情变好的声音。   “千束你今晚的欢迎会开在哪里?”   “哎?”那边发出个单音节,有些疑惑的样子。   “我去接你啊。欢迎会一定会喝酒吧,那边又都是些男性,怎么想都不太放心。”老实回答着内心的担心,松田阵平忍不住皱起眉头。   “噗呲,阵平真是的……”电话那边的女人却仿佛完全不在意,短促的笑声如清泉撞石,清脆美好:“虽然都是男性,但前辈们可都是警察,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不一样!谁管他们是不是警察,我在意的不是这个!”   “唔……那阵平说说看,你在意的是什么?”电话那头的人用轻快的语调说着调侃的话,却让松田完全生不起气来。   在意的当然是你啊,你这个笨蛋!   险些脱口而出的话僵在嘴边,松田阵平握着手机,咬紧牙关沉默了半天,憋红了耳尖才从舌根处发出一声欲盖弥彰的音节:“啧……”   恬静的笑声如清风吹过门庭撞响风铃,一下下摇响着试图唤醒春天。   “我暂时也还不知道今晚聚餐的地点,等知道了,我第一个告诉阵平你,好吗?”   商量的语气带着哄骗的意味,像在安抚任性、爱胡闹的孩子。从警校时起就是这样,不管是对他还是对降谷,都是以放任包容的姿态由着他们胡闹。虽然得到了第一个告诉自己的承诺,但松田突然有些开心不起来。他沉默良久,才对着手机那头的人闷声闷气道:“千束你偶尔也可以冲我发发脾气的……”   说起来,一直好脾气的女人除了初次被他们拉着用鬼佬的白色马自达胡闹时委屈到不行的哭泣,就只对萩那家伙发过脾气。唯一一次冲自己发泄情绪,还是在相熟前晨跑时被萩原和他逗着说出了降谷零被他揍趴下的话后,赌气得把头扭到一边不想理人。   那次井上千束还孩子气地把从他那借的校服揉得完全不能看。当时明明觉得井上千束的行为很幼稚,现在却反倒觉得揉乱他衣服发泄脾气的行为居然有些可爱。   “啧……”   突然有些气馁,甚至开始思考要不要故意惹井上千束生气。但想想果然还是算了——他只是希望千束偶尔也能对他任性一些,可没打算让对方难过。   心中有万般情绪,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松田阵平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无奈道:“算了……那你知道地点以后记得告诉我,我去接你。”   电话那头“嗯”了一声,道:“说起来,刚才研二来了搜查一课三系这边一趟,不过是去的黑田先生的办公室,也不知道聊了些什么。阵平你知道研二打算做什么吗?”   “嗯?萩那家伙吗,啧……我也不是太清楚。”   “这样啊……啊!目暮警官找我了,阵平我先挂喽。”   电话挂断时的忙音响起,松田转身走出休息室时,恰巧自家幼驯染也双手插兜笑得一脸开心地出现在视野范围内。把合上的手机揣进兜里,松田直接把萩原研二堵在了爆物处门口:“你这家伙,刚才去了搜查一课吧。”   “哎~”夸张拉长的尾音很有萩原研二的个人风格:“小阵平的情报真快,是千束酱告诉你的吧。你们关系居然已经已经这么好了吗,真让人嫉妒。”   “啧,少废话。萩,快说你到底干嘛去了。”   “是联谊啦,联谊。搜查一课三系那边已经同意了哦,今晚和爆物处联谊,一起举行新人欢迎会。”   松田阵平:“?”   “嘿嘿,”萩原笑嘻嘻着丢出个wink,得意洋洋道:“很简单哦。”   整个东京警视厅除了终于喜提女性一枚的搜查一课三系,交通课以外的其它课室全部都是男性。   萩原先是以和交通课联谊作为筹码找到爆物处的负责人,提出来今晚开欢迎会并且要和搜查一课三系一起联谊的要求。在得到负责人的准许后,他直接动身前往交通课那边。找到已经在交通课入职报到的小川香织,本身就受欢迎的萩原研二在香织的帮助下说服了交通课二系的负责人接受了与爆物处、搜查一课三系一起进行迎新联谊的请求。   最后再找到井上千束所在的搜查一课三系,提出联谊申请。   萩原到的时候,三系那里已经聚集了好几个搜查一课其他系的人,似乎都是眼馋于三系入职了位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这一点,希望提出联谊。不过在萩原抛出“交通课二系的女孩子们也会来哦”这颗糖果后,其他课系的人果断败下阵来。   “简单的资源互换,所以就这样搞定了哦☆~”   萩原那副开心的表情,简直都快从头顶冒出小花花来了。他哼着小曲绕过已经完全愣在原地的松田,愉悦地拐进了爆物处大办公室。   暮色降临,井上千束坐着前辈的车抵达了提前预定好的迎新地点。向开车的前辈道了声谢谢,她顺着楼梯拐上楼,却发现二楼的人意料之外的多,放眼放去灰蒙蒙一片全是警装。虽然脸上还挂着笑容,但井上千束忍不住皱起眉头——在场的警察人数明显已经是搜查一课三系在职人员数的几倍了。   同井上千束一起上楼的目暮警官注意到了她的眼底的疑惑,开口解释道:“是联谊,和其他课室一起进行了迎新联谊。”   原本还想再向负责带自己的目暮警官询问些什么,井上千束却被熟悉的人影吸引去了注意力。   “千束酱~”站在人群中不断挥手的萩原从女孩子们的包围圈中挤出来,三步并作两步井的跨到井上千束面前:“千束酱,我等你好久了~这次是超级联谊迎新会哦,可以随便坐。你要不要去我那里,有特意为你预留位置哦~”   说罢,他看向井上身侧的目暮警官,把脸上的笑容稍作收敛,尽可能让自己显得诚恳谦逊:“也有为这位目暮警官前辈一起预留哦。早在警校的时候就听说过警官您的一些事迹,特别尊重警官您呢。如果不嫌弃的话,还恳请您赏脸。”   目暮十三有些迟疑,虽然这番夸赞让他很是受用,但他其实更想和搜查一课三系的警员聚在一起:“可是……”   “没关系的,我那一桌也有三四个搜查一课的前辈,大家都很期待目暮警官您能一起用餐呢。”   提前打听好对方的名字,安插好座位。做事滴水不漏,让人落不下口舌。   “咳……那好吧。”在嘴边握拳假咳一声,目暮十三欣然接受了萩原研二的拼桌邀请。井上千束在被萩原拉着坐到他和松田中间,听完身侧的萩原低声阐述完他是如何让三个课系同意联谊的壮举时,她顿住了微笑,露出了松田同款呆滞表情。   井上千束捂着额头,露出了无奈又力不从心的笑容:“研二……真的不至于为我做这么多……”   笑眯眯的研二:“为了保障千束酱的安全,当然至于☆~”   “都说了一起来的都是警察,没什么可担心的。”   “我担心的才不是那个呢~”要是被人搭讪或者占便宜,可是会让他苦恼很久的。虽然这样说前辈们会不太好,但预防措施当然要好好去做呀,毕竟竞争对手已经够多了。   就算没被抢跑,光是想到井上千束被其他异性搭讪的样子,也足够让人不爽。   与井上千束带着疑惑的表情不同,松田阵平顿住所有动作,收敛起了脸上的表情。   松田先是垂下视线看着桌面陷入沉思,而后端起啤酒仰头喝下。余光偷偷瞥向说个不停一直逗井上千束笑的自家幼驯染,松田借着喝酒的动作掩盖自己阴晴不定的表情。   原来除了降谷零,还有人也和自己抱着同样的感情。自己为什么这么迟钝,现在才发现呢。   胸腔内一阵紧闷,酸涩感开始蔓延,突然开始有些些着急了。   作者有话说:   【高亮!一定要看!】   1.   作者本人没有处情节!本文女主可能会和某个警校组发生关系(但不会进行任何关系过程或细节的描写),所以有处情节的宝宝一定谨慎!   在作者我看来,成年人之间顺其自然的拥抱,并自愿承担拥抱可能会产生的一切后果。那么拥抱就是是非常正常普通的行为。   2.   人际关系、容貌等都是资源。如果被迫必须在两个团体里选一个参加团建,我可以选帅哥多的那队,不为啥,就冲他帅。请问这样选择的我是不是把男人物化成了可挑选的商品?   如果你非要把研二口中的“资源互换”理解成物化女性,那我只能说你对“资源”二字的理解有点狭义。   感谢在2022-01-01 08:32:46~2022-01-01 22:08: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第一个5瓶;月半猫2瓶;若在寒武时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借着欢迎会的由头,啤酒一杯接一杯的被松田灌下肚子。桌子上的小菜几乎都没怎么吃,脚边却已经散落着好几瓶空掉的啤酒瓶。   机动队爆/炸/物处理班的前辈们带着玩笑的成分在坏心眼的报仇,毕竟中午才刚被狠狠下了面子,这小子又是被总负责看好并亲自邀请的家伙,唯一能找补回来的机会也只有现在了。   爆·物处的前辈们勾肩搭背说着欢迎和夸赞的话,一次次把松田面前的玻璃杯给蓄满。松田自己也有在特意放纵,明明可以推拒掉的部分也仰头全部咽下。   金色生啤带着淡淡麦芽香,苦涩的口感冲击着味蕾,和此刻的心情刚好搭配。白色泡沫浮在最上层又很快化开,像暧昧的情绪出现又很快消散,转瞬即逝。   萩原研二那边同样被人围作一团,只是性别进行了转换。   高情商的长发男人在警校时期就是女生间的名人,如今联谊迎新,不少交通课可爱的女孩子都上前来找他聊天,邀请他去她们那桌坐坐。   “抱歉抱歉,这次不行哦~”萩原笑着眨眼,充满歉意地在失落声中哄走了前来搭讪的女孩子们。   “嗯~?”模仿着研二的语调把尾音微微拖长,井上千束把三文鱼送入口中,看向萩原的眼神写满了调侃和打量:“研二今天居然意外地乖巧呢,明明以往都会笑嘻嘻地接下对方递过来的橄榄枝。”   “哎?”萩原研二脸上的笑容一顿,一双下垂眼亮汪汪的,写满了无辜:“哪有,我明明最近一个月都没有接受其他女孩子的搭讪”   “唔,最近一个月吗……”仰头喝下杯子里只剩一层底的啤酒,井上千束认真回忆了会,道:“我都没怎么注意,原来已经没有接受搭讪了吗。不过之前的研二确实总是和女孩子玩作一团,就连教官他们给你的评价也都是诸如招蜂引蝶这类不太好的评价呢。”   “谣传!”萩原研二抬起胳膊在身前交叉,比了个大大的叉,嘴角下撇,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宛如一只受了委屈的大金毛:“绝对是谣传!”   “而且千束酱你居然都不关心我的动态,我还以为我们关系超要好了的说。”   “哪有不关心你,但是也没必要连私生活也……”   “才不是私生活呢。千束酱对我超冷漠,已经伤心了。”   “啧……”微笑着的女人已经从嘴角挤出个嫌弃的单音节,她单手托着下巴,朝萩原露出个有些危险的笑容:“真是的,今天份的撒娇已经满了哦。研二你要是再耍赖我可就要生气了。”   萩原研二肉眼可见的扁了下去,像漏气的气球缩在了座位上。   “不过,看在研二对我超级好的份上,以后会多多关心你一些的。”   “好哎☆~”立马恢复元气的男人瞬间挺直了背,挂着爽朗的笑容朝井上千束丢出个wink。开心的情绪飞速上涨,眼睛也开始不断向外弹射小星星了,是女孩子很难抵抗得撒娇。   如果是驯化可靠的下属就要先打一棍子再给一颗糖,在面对喜欢的女孩子时也是需要一些用心的技巧才能牢牢吸引对方的视线。   萩原太明白该怎么速攻井上千束这副处事不惊的性子了——适当的捣蛋,再及时给予示弱撒娇。拿捏好度,让井上千束的情绪波动维持在一个良好的状态——是只对他才会有的情绪波动。   不再去管身侧试图撒娇的萩原,井上千束扭头看向另一侧的松田,她微皱的眉眼写满了担忧。   “来,松田,这杯咱们干了!”明显已经喝嗨了的爆物处前辈高举着啤酒杯,脸上浮着酒后特有的红晕:“你小子,中午可是好一顿给我们难堪!”说罢手中啤酒瓶倾斜,把松田刚喝干净的杯子又倒得满满当当。   一杯、两杯,松田一声不吭地把对方倒进他杯子里的啤酒全部仰头一口气喝干净。虽然他还没显露出喝醉的痕迹,但也足以让人担心。   眼看着他们即将蓄上第四杯,井上千束终于忍不住出声。   “啊呀,是爆物处的警官吗。”她双手合十搭在脸边,露出个朝气满满的笑容,“我从教官那里听说了哦,去年爆物处的警官们雷厉风行,短短半小时,一下子就解决掉了埋藏在米花商场的炸弹。真的超厉害,可以给我讲讲当时的情况吗?”   被夸奖的男人碰杯的动作顿了下,挠着头露出了个害羞的笑容:“哎呀,哪里哪里……”   被打断的灌酒,原本打算压着松田再喝几杯的爆·物处前辈们被甜美笑容和故作乖巧的姿态哄骗着,正眉飞色舞地讲述着当时紧张刺激的场面。   该说不愧是被教官们偏爱到没边的优等生吗。让人放下警惕的柔和的五官,搭配上写着崇拜的眼神,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就把爆物处的那几个警官哄得完全忘了灌酒的事。但最重要的是,哪怕对方明显存在着夸大其词的部分,井上千束也完全没表露出一丝丝敷衍或者不屑。认真地聆听对方说的每一句话,适时给出分析和见解,也知道适时的抛出惊叹或者夸赞的话。   从热闹喧嚣中解脱,松田斜眼瞥了一眼擅自为他解围的女人。看着井上千束脸上明媚的笑容,他忍不住想,这样的人会受人喜欢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这副崇拜的姿态还真是碍眼。   半个小时才解决什么的简直逊毙了,如果是他的话,十分钟就完全足够了。所以请用这副眼神看向他啊,为什么要看其他人呢。   自顾自地重新蓄满杯子,松田最终还是仰头独自喝下了被井上千束打断劝阻住得第四杯酒。午休时大败整个爆物处的神采奕奕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松田脸上没有过多表情,往日里上挑的眉峰像失去了根骨劲道,蒙上醉意的眸子下翻涌着的是在发现自己被金毛混蛋抢跑时都未曾有过的失落。   待迎新会结束,回到单人间宿舍的松田已经是一身酒气了。   意识还算清醒,但他巴不得自己醉了。   过量酒精的刺激下,太阳穴一阵阵传来钻骨的痛感。瘫倒在床上的男人侧过身子,借着月色看向手中被打开的手机相册,亮起的屏幕上是毕业典礼时他偷拍的樱花树下抬头看天的井上千束。向来不喜化妆的女人在那日难得的涂抹着精致的妆容,不同于平日里的恬静,是灿烂如朝阳的美好。红唇抿开的笑容更是一柄搭在满弦弓上的利箭,咻的一声击穿了他的心脏。   [叮咚——]   突然跳出的短信提示框遮住了照片中女人的容颜,发件人的名字前带着个黄色的星号,是被专门标记过的通讯人。松田握住手机的手下意识收紧,瞳孔微微瞪大。说不清楚是什么心情,又惊又喜还带着一丝手忙脚乱,但心脏一瞬间的悸动是可以百分百确定的。   “阵平,睡了吗?”   手指在键盘上快速点击,编写讯息速度极快的男人对着手机删删改改了几分钟。头脑乱成一团,想说的话酝酿了半天,最后愣是半个字都没发出去。   那边没得到回复讯息,也很快沉寂了下去,只留下长久的沉默。   对着手机屏幕发呆,对方发来的短短五个字却足以勾起万千思绪,松田阵平头一次觉得自己逊毙了。   没有收到松田的回复,井上千束无奈地叹出一口气,合上了手机。她特意去宿舍区街对面的24小时便利店购买了用于醒酒和缓解宿醉的药丸,此刻就站在松田阵平的房门外。   心想也许对方已经睡下,她也不好再打扰,便将手上拎着的装着醒酒药丸的袋子挂在松田阵平房门外的把手上,转身离开了。   因为被目暮警官交代了些工作,翌日一大早井上千束就只身离开宿舍坐在了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办公室。路过松田的房间时,装着药丸的袋子还原丝不动的挂在松田门外。   稍作思考,井上千束把原本打算带去办公室当早餐吃的三明治也放进了透明塑料袋中。以她对松田的了解,这个任性妄为的家伙今天绝对会空腹上班。   午休的时候,井上千束同目暮警官一齐坐在食堂一边用餐一边闲聊着工作上的事,在快要吃完时,打着哈欠松田阵平端着餐盘直接坐到了井上千束对面。   蓝色的爆·物处专属警服上散发着一股淡淡未散去的酒气,原本蓬松柔软的卷发也叛逆地翘了起来。休息不足导致眼下堆积着的青黑痕迹的男人像一只起静电的猫,怎么都压不平凌乱的头发。   松田只顾着低头吃饭,井上千束则托着腮,时不时瞥向坐在对面的松田,两人之间始终一言不发。已经结婚有些年头的目暮警官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假咳了一声,端起餐盘道了句先走了,就独自离开了食堂。   井上千束也不催,就只是安静地坐在原地等待着松田用餐。她自然也看出来了,松田似乎有事找她。   她托腮,看着狼吞虎咽想尽快把午餐解决掉的松田,开口道:“说起来,研二呢,今天他也没和你一起用餐吗。”   松田头也不抬地答道:“我跟他说我有一些不得不处理的私事,所以把他给甩开了。”   “唔……不得不处理的私事吗……”   用完餐,被松田带着走出警视厅大楼——人来人往的警视厅过道实在不是一个适合谈话的好地方。已经被种下有些年头的阔叶树投下一片阴影,警视厅自带的威严让行人在路过时都下意识绕开一段距离,现在是用餐和午休的时间,同僚们也很少会往这里经过。   “阵平是有话想要和我说吗。你刚刚说的不得不处理的私事……应该是和我有关系吧。”井上千束歪了下头,嘴角挂着浅笑,表情却写着认真。   “啊……”用手扯了下领口顶端的扣子,因为紧张稍微有些喘不过气来:“是和你有关。”   翻来覆去一夜未眠,清早出门时发现的挂在门口的东西是一颗定心丸,是安抚住躁动不安猎犬的温暖大掌,是理顺了防备中猫咪呲起来的逆毛的温柔。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终于下定了决心。   在感情上傲娇别扭的男人是即将破茧的蝶,为自己编织上历练的蛹,在经过蜕变的阵痛后就会成为成熟可靠的男人。   松田阵平活动了下脖子,放下拉扯领口的手,他看向井上千束的神情写满认真,深色的眸子里满满都是井上千束的身影。   “千束你还记得当初我说过的话吗。”   “嗯?”井上千束抿唇,有些不确定。松田和她说过很多话,她清楚松田问的是哪一句:“你是指……?”   “当初要你和我一起来爆·物处时,我说过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吧,虽然原话不是这样,但大概是这个意思。”   “唔……阵平确实说过。”   “今后也会一直照顾你的,所以千束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   “哎?”看着对方带着些许不满的认真表情,井上千束露出了个茫然的表情:“我没有把阵平你当小孩子啊。”   “还说没有。”忍不住咧嘴,说话的语速也有些变快,大概是真的有些焦急:“你从来都不对我发脾气,完全就是一副由着小孩子胡闹的包容状态。反倒是对萩那家伙你才小情绪不断。”   “偶尔也对我发泄情绪啊,生气也好,像普通女孩子那样偶尔耍小性子也罢。我是有些迟钝,以后会努力变得会照顾人的。所以……!”   微风拂过,树叶飒飒作响。松田阵平顿住了嘴边的话,冲动的头脑也冷静了下来。时间被放缓,荧光色蝴蝶煽动翅膀从树梢飞过,惊扰不了树下的宁静。   “真是的……”在一瞬间想开了些事,松田反倒松了一口气,身上每一根神经都放松了下来:“焦躁可是大忌啊。”(1)   嘴角微微往上勾起,傲气重新爬上眼角,多年后成熟的魅力此时已经初见雏形。   “以后多依靠我一点,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炎炎烈日下叶子整齐摇摆,是风动的痕迹。   警视厅外庭喷泉池荡起一阵涟漪,是水动的波纹。   两人间静默无言的对视,是心动的信号。   不破,不立。   作者有话说:   (1)出自《柯南·警察学院篇》,原台词是“焦躁才是最大的陷阱”。   -   感谢在2022-01-01 22:08:54~2022-01-02 21:45: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土方桑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井上,这里就交给你了,我们去楼下蹲点。”在检查完所有房间后,目暮警官扣紧了头上的帽子,蹙紧眉头认真叮嘱井上千束。   “是,警官,请放心交给我吧。”   房门被从外面合上,拉紧窗帘的房间陷入寂静。井上千束端坐在沙发上,扭头看向身侧不断咬着手指的女人。   这是她第一次出警,任务是保护眼前的女子竹川小姐。对方最近半个月持续不断的收到用鲜血写的恐吓信,已经是被困扰到精神都有些衰弱的地步了。   “竹川小姐,你先去泡个热水澡放松一下吧,”井上千束握住竹川的手,微微用力,试图给予对方一丝安慰和镇定。“我会一直在客厅里守着的。”   竹川原本做着白色美甲的拇指指甲被牙齿啃得光秃秃的,参差不齐不成样子。竹川抬眼,长期睡眠不足加上精神衰弱让她的眼睛看上黯淡无光,臃肿的眼袋,秀丽的大波浪卷发也因疏于打理而开始打结。   “啊……那我去泡澡了。”竹川站起身拐进浴室,却在即将合拢白色塑料质门时又探出头来:“警官,你会一直在的,对吗?”   井上千束心下有些无奈,但也不是不能理解,她面上露出个安抚性的笑:“放心,我会一直守在客厅里的。而且目暮警官也在楼下蹲守,不会有事的。”   把女人安抚着去泡澡,井上千束独自一人坐在客厅沙发上,手指从随身携带的挎包中拿出只有半个巴掌大的笔记本。黑色碳素笔在白纸上写写画画,她把从进入警校开始看到的所有拥有色彩的人全都罗列了上去。   除了和自己一起毕业的萩原他们,还有在乌丸集团看到的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两个偏好一身黑色的男人,以及现在负责带自己的目暮警官。然而不管她怎么归纳总结,都无法获取什么规律,这九个人之间似乎完全不存在什么相似特征。   忍不住抬起左手撑住前额,这个问题已经困扰她两天了。   井上千束突然想起入校那天初见降谷零他们时心底的悸动,闪闪发亮的他们就像是世界的主角。   “世界的主角……吗?”   但是会出现这样奇怪的症状,说不定自己才是世界的主角。   忍不住露出个自嘲的笑容。   真是的,自己又不是还没在操场和同桌打打闹闹的中学生,怎么会有这种荒诞又光怪陆离的想法。   抬手搓揉着眉心,井上千束忍不住叹出一口气。把笔记本揣回衣兜,她放弃了梳理线索的想法——大概还是要等到遇见更多拥有色彩的人,才能从中找到什么规律和蹊跷之处。   不过比起这个,后天就是周一了,便当盒还没有买,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菜好。虽然有发消息询问研二建议,但得到的却是“只要是千束酱亲手做的,我都很喜欢”这样颇具研二风格的回答。   如果是研二的话,他好像不是什么挑食的人,起码在警校一起用餐的时候没发现他有什么特殊的偏好。很想发短信要求对方必须指定一道喜欢的菜,但是每每这个时候,前些天迎新会时萩原研二鼓着腮帮一脸委屈的表情就会在眼前闪过。   “千束酱你居然都不关心我的动态,我还以为我们关系超要好了的说。”   虽然知道对方带着撒娇的成分,但井上千束竟然认真地开始反思起来。也许真的是像研二说的那样,其实是自己平时不够关注他吧。在一起那么久,却连对方喜欢的家常菜是哪一款都没注意到。   对关系很好的同期毫无戒心的井上千束已经在心里决定未来要多关注萩原研二一些了,完全掉进了他用撒娇做掩护的奶油陷阱。   “哎……真是的,就不可以好好告诉我到底喜欢吃什么嘛……”   当然不可以。   这可是研二的小小心机。为便当的配菜苦恼也是一种变相付出,沉默效应就该早早做起准备来,在不知不觉间渗透。等到井上千束察觉到的时候,说不定就像块被搁置在房间阴暗潮湿处的海绵,已经处处都是他萩原研二相关的气息,被完全渗透了呢。   浴室内的竹川大概还是不安心,不停寻找着话题向井上千束搭话,似乎只有确认此刻客厅外正守护着一名女警官,她才能安心泡澡。井上千束有问必答地回着话,站起身本来打算原地活动一下已经有些发酸的腰部,抬手扭动身子时却在地上散落的杂物中发现了一本菜谱——因为被恐吓信连续骚扰,竹川已经把整个屋子都弄得一团乱。   弯腰捡起菜谱,却从书中掉落出半张被揉得皱巴巴的旧报纸。时间是半个月前,头条新闻是米花公园大学生杀人案。某大学同一社团的五名成员相约米花公园赏樱却发生毒杀案件,一人死亡。不管是受害者还是凶手、甚至就连一同行动的其余三人的照片都全被刊登了出来。   井上千束原本只是随便一瞥,却在看清受害人的长相时下意识捏紧了手中本就快要断成几截的旧报纸。被害人她见过,应付完乌丸集团的负责人后和降谷零一同去了米花公园的那天,在离开时她曾和这群大学生擦肩而过。   因为那五个人里有一个全身漆黑的女人,所以井上千束对她们一行所有人的脸都格外印象深刻。   指腹顺着旧报纸摩挲过,被害人和另外三名同行者的脸她都见过,唯独凶手的面孔她全然没有印象。那日同行的五人,能看见五官的四人都和凶手以外的人一一对应上,唯独全身漆黑宛如剪影的女人……   手指开始不自觉颤栗,排除掉一切不可能,剩下的那个答案哪怕再离谱,也是唯一的正确答案——井上千束那天在公园门口看到的全身漆黑的剪影人就是报纸上刊登的凶手。   哪怕内心再不愿意相信,井上千束也不得不承认,从记事时起就伴随自己一生的色彩障碍似乎真的不同寻常,她大概真的是被奇怪命运纠缠住的人物。这么说来,说不定那些拥有色彩的人都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托着腮露出个无奈地笑,井上千束觉得大概是自己疯了,或者是世界疯了。她掏出手机给永远不会回消息的那个男人发送了一条消息。   ——“零,你会是我正义的伙伴吗。”   有些中二,就当做是她小小的恶作剧吧。   这样的台词要是发给松田阵平,对方一定会直接一个电话拨打回来询问她情况。至于萩原研二,说不定会顺着话题往上爬,那个家伙最擅长得了便宜还卖乖。   至于降谷零……交往当天就擅自消失的男人,她才不要这样的家伙当自己正义的伙伴。亏她当时还担心了他好久,到处找人。反正降谷零再也没有回复过自己,这次的胡言乱舞就当做是她小小的任性好了。   把米花杀人案的报道版面从本来就只剩半截的旧报纸上撕下来整齐叠放进笔记本里,竹川也终于泡好澡,裹着浴巾从卫生间走出来。只是她出来时内八的站姿看上去极其别扭,整个人都是大写的踌躇不安,原本就差的脸色现在更是完全不能看。   长期精神压力过大,内分泌紊乱导致生理期也出现了大问题。可是现在房间里已经没有可以使用的卫生用品了。   “那个……”竹川两手相握,拇指的位置不断相互上下摩擦,很是不安:“你可以陪我去一趟便利店吗?”   “当然,我的职责就是保证你的安全呀。”井上千束很自然的脱下白色西装外套披在竹川身上:“你先去把衣服换上,小心,别感冒。之后我们一起去便利店。”   “好,谢谢。”竹川脸上挂着疲惫不堪的状态,拐回卧室时的脚步也有些虚软,看上去似乎马上就要栽倒了。   “唔……”井上千束视线顺着对方的背影向下,在看到大腿处被未擦干的水流晕染开的一抹深色时,忍不住皱起了眉:“不然你在房间休息,我替你去买女性生理用品吧。我让楼下蹲点的目暮警官上来陪你。”   “不!不行!”   本该是最优选择的方案却激起了对方的剧烈反应,竹川突然拔高音量,也不顾自身情况折返回来紧紧抓住井上千束的胳膊。情绪太过激动,拇指外其他几个手指上的美甲抠得井上胳膊处有些疼。   “我不要和男人共处一室!”   “哎……”井上千束真的有些头大,但却又无可奈何。   她是被乌丸集团资助长大的,独自一人摸爬滚打才成为搜查一课的正式警员。和周边普通女性比起来,她已经习惯了拥抱孤独和保持镇定。起码不会像部分女孩子那样随时充满了不安,身上也有一股子闯劲和坚韧。   如果不够沉稳,她大概早就被乌丸集团咬得死死的了。   但就算这样,竹川的反应也有些过激了。井上千束一时也拿捏不准到底是她过往所受的教育导致了她如今的性格,还是近期连续不断的骚扰恐吓让她变成了惊弓之鸟。   毕竟竹川收到的带血的恐吓信,字里行间透露出的都是近乎变态扭曲的爱慕心和占有欲,是某个躲在阴暗处的肮脏窥视者做出的扭曲行径。会因此对[和异性在封闭空间独处]这个行为产生过激反应,便也能被理解和接受了。   井上千束没有开口提醒竹川她太过用力已经弄疼了自己的事实,反而抬起手把竹川拥抱进怀里:“放心好了,我不走。在抓到犯人前,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从挎包夹层抽出一条从未开封过的棉条,井上千束默默庆幸自己有随时带一根备用的习惯:“我这里有一根棉条,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先拿去用,我们再一起去便利店。”   出门一趟再回来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井上千束安抚着把竹川哄回卧室睡下,在确认对方已经睡着后,她调低床头灯光的亮度,踮着脚尖放轻步子准备离开卧室。   却在拉开门半个身子都已经走出去的那一刻,又顿住了脚步。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被遗忘的重要事,井上千束转过身重新折返回卧室。她停在离床三四步的距离,膝盖一弯就直接蹲了下去,然后身子紧紧贴着卧室的木地板,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井上就这么趴在床外边的木地板上,侧过头看向床底躲藏着的人——在竹川床底下的空隙中,有个身材细长的人正捏着一把尖头刺刀仰躺着。   床底下的人似乎没想到会被井上千束杀个回马枪,他瞪大眼睛,露出大片眼白,整个人愣在床下和井上千束默默对视。他错愕的模样映在井上千束眼中只留下一片漆黑的剪影,是和她那天在米花公园门口看到的情况一模一样。   井上千束心下已经肯定了个七八分,她看到的黑色剪影人果然是打算实施重大罪行的预备杀人犯。   井上千束则扯动嘴角,朝着床底下的男人露出了个和善的笑容:“哇哦,你好大的胆子:)”   作者有话说:   之前有幸和一位很可爱的樱花妹有接触,发现樱花妹们在待人处事时真的就是一个大写的〔不安〕…? 第20章   鲜血从伤口处流出,借着重力作用下顺着手臂的线条轮廓滑落,滴在木质地板上渐开成一朵朵梅花。   目暮警官接到竹川小姐的电话匆匆赶来时,犯人已经被井上千束按在了地上,作为凶器的刀具也已经掉落一边。   同小组的其他警官帮忙制住歹徒,井上这才有机会站起身查看伤口——为了顺利逮捕躲在床下的犯人,她的右臂内侧被刀刃划开了道口子,还好伤口不深,过些时日就会完全愈合。只是可惜了新买的白衬衣,衣袖处被划开不说,还染上了血迹,估计只能报废处理了。   在把犯人和竹川小姐分两辆车分别带回警视厅后,初出茅庐就成功独自抓捕犯人的井上千束被喊去审讯室负责笔录工作。犯人原本还想狡辩一番,但铁证如山,他最终只能癫狂地笑着供认了恐吓信和预备犯罪的事实。   “都怪她!三番五次拒绝我!都是她不知好歹!”   他和竹川小姐是邻居关系,时常在电梯中偶遇。自负的男人自顾自地向外发表一些让竹川小姐困扰的言论,在被当面指责并拒绝后,恼羞成怒的男人觉得自己被当众下了面子,充满怨恨并逐渐陷入癫狂和偏执。   但拒绝就是拒绝,没有人在被骚扰后还必须顾虑骚扰者的颜面。   “你这个家伙!”   目暮警官猛拍桌子站起身,脸上的表情像一只愤怒的犀牛。被用力拍下的桌子在受力的瞬间还猛得颤了一下,把摆放在桌面上的杯子都震得弹起来。   “你以为自己是谁!没有人有义务惯着你、接受你!一条人命难道还没有你的面子重要吗!”   “可是……!”   “够了!你们,先把他拘留!”   和目暮警官单纯的愤怒不同,井上千束握着笔一边进行笔录登记,一边仔细观察着面前的犯人。   她的内心已经完全被疑惑和震惊充斥,大脑甚至失去了运转能力。   就在刚刚,在犯人向她们认罪的一瞬间,他从全身漆黑的剪影状态变回了正常的黑白灰,和普通色盲看到的景象别无二致,井上千束也终于得以窥得对方真正的样貌。   但是这算什么?准备实施杀人计划的罪犯预备役会变成全身漆黑的剪影,在供认犯罪事实后又会变回普通人的样子?   从审讯室离开时,井上千束咬紧下唇认真开始思考自己疯了的可能性。她想起爱丽丝漫游综合征和视物显小症,这两种病症也是会导致患者看到奇异古怪的画面。   作为一名警察,井上千束在遇到事情时的第一反应理所当然的是从已有的科学角度试图剖析自己的病症。但不管从哪个角度去看,自己的情况都不是单单一个“致幻”或者“精神分裂”能解释得通的。   “哎……”身为被称为精英的搜查一课一员,井上千束应该随时保持饱满的精神状态,但她还是忍不住重重叹了一口气。   她这一周叹气的次数比过去一整年都还要多。   先是降谷零突然失踪,交往当天就失恋的事实让她很是苦恼。今天又疑似发现了黑色剪影人的真相。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荒唐的事实,就亲眼看见全身漆黑的犯罪嫌疑人像是涂抹了防水层的白纸,墨色从他身上一点点褪去,直至恢复成最初的样子。   世界观受到了巨大冲击,已经是严重到能威胁她一直坚信着的唯物主义的地步了。但是身为警察,要是自己都不信奉唯物主义了,以后还再怎么推理办案。   疲累地闭上眼睛,可是还是好绝望啊。   这种深深的无助感,像突然丢失了视觉神经的受害人被丢进万物寂静的世界,没有声音、没有画面,只能用手摸索着前进。丢失了方向,不适应黑暗,颤抖的脚步不敢迈太大,深怕一脚踏空落入万丈深渊。   想要大声呼喊却被封住了嘴,又或许周围根本没有人。伸出去求助却无人握住的双手,徒留冷风从指缝间穿梭溜走。   她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死寂般不断下沉的思路被翻身的声音打断。竹川不敢一个人回家,这个时间点整个警视厅又只有井上一个女警在值班。无奈之下,目暮警官他们只好从别处借来被子,井上千束坐在电脑前录入着档案,竹川窝在井上身旁用旁椅子临时搭建成的床上小睡。   目暮警官说事后警视厅会介绍可靠的心理医生对竹川进行辅导治疗,井上千束瞥了眼身侧已经沉沉睡去但明显在做噩梦的女人,忍不住心想,也许自己也需要找心理医生好好聊聊,重建一下自己已经快要被冲击到破碎的世界观。   但她遇到的事太过荒诞,弄不好会被以为是什么奇怪的心理疾病或是精神时常吧。一想到之后会惹出的一连串麻烦事,便又歇了这份心思。   处理完整个案子时,已经接近凌晨四点。好在今天一整天井上千束都不需要执勤,可以回宿舍好好补觉。但竹川还在这里,她也不好离开——要是竹川醒来发现身边没有任何女性,绝对又会陷入极度不安的。   站起身活动了下发酸的肩背部,井上千束从休息室搬来个可以调整靠背的椅子,她脱下中跟鞋,用垂感不错的西装外套盖住裸露在外的小腿,整个人侧卧着蜷缩在椅子上便合上了眼。   入睡前,她还提前在手机上设置了起床闹钟——虽然已经困到不行,但实在不想在明天搜查一课的同僚都开始准备值班时还在办公室呼呼大睡。至于竹川小姐,明天醒来后再喊醒她好了。   然而当手机闹铃发出第一个音节时,属于男性的纤长手指已经直接摁下了屏幕上的关闭键,悠长的铃声只来得及草草起个头就失了声。   待井上千束睡足醒来时,午间的阳光早已铺满大地每个角落,灰雀叽叽喳喳站满枝头,警视宿舍区的食堂向外飘散着饭香,不用执勤又懒得做饭的警视厅警员正三三两两地从食堂大门有进有出。   迷迷糊糊睁开眼,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但身子却先一步反应了过来。   井上千束近乎是惊恐地坐起身,适用于春末节气的薄被从身上滑落。她扭头看向坐在沙发上侧脸对她的男人,才后之后居地回过神来。   “阵、阵平?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这是……这里是你的宿舍?”   短短一瞬间就判断出自己目前所在位置。但正因为判断出来了,井上千束才愈发不解。   松田阵平转过头来,肘关节搭在沙发扶手上,身子前倾,单手撑着下颚。他紧皱的眉头说不清是因为担心还是不满。   “当然是我把你抱回来的。”   “哎?”表情陷入空白,迷茫的女人歪头看向松田:“可是阵平你今天不是休息吗,为什么会把我从警视厅带回来。而且一路抱回来什么的……”   稍稍有些丢人。   松田阵平也不说话,只是打开他早早准备好的医药箱,朝井上千束伸出了手。   井上千束瞄了眼松田脸上不太高兴的表情,她也不敢说话,只是乖乖把被割伤的那只手伸了出去,搭在松田阵平的掌心,任由他握住自己的小臂。   沾双氧水的棉花擦拭过伤口,冰凉的触感从接触处传来,结了一层薄疤的创伤面已经不会因为酒精刺激而发出阵痛感。   “阵平,我没事的,伤心也已经在警视厅处理过了。”以温柔的口吻说着哄骗的话,试图安抚住前言闹别扭的大男人。   本以为对方会面露怒色或者像以往一样说着抱怨的气话,但松田只是沉着脸色一言不发。他当然看得出来伤口已经被进行过简单的处理,在他匆匆忙忙赶到搜查一课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了。   说要出勤的女人彻夜不归也不回消息,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所以干脆直接杀到搜查一课找人,结果就撞见了井上千束侧身蜷缩在长度只有半人多高的椅子上睡觉的场面。   早在入学时就深刻且清晰地明白当警察会很辛苦的道理,但当看到井上千束因为早春的凉气而在睡梦中下意识缩进身子的动作时,还是会忍不住心疼。   很生气,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气些什么。或许是种无能为力的憋屈和心疼。在看到井上千束被划破的衬衣袖口以及破口下的伤疤时,心底的情绪更是翻涌不断。   离上班的时间还早,搜查一课也没有多少人。松田怕井上千束着凉,又怕帮千束穿外套的行为会惊醒她。稍作思考,他脱下了身上的西装外套,放轻手脚地把井上千束从靠椅上抱起来,然后拜托一旁的目暮警官帮忙把带有他体温的黑色男式外套披在他怀里女人的身上。   “警官,我先带人回去了。”   “嗯,回去吧。”目暮警官喝了口加浓咖啡,摆了摆手示意松田可以带着井上千束离开:“再过一会我也要下班了。”   交通课也差不多开始执勤了,他拜托那边派个人过来暂时帮忙照看竹川就行。但在松田即将走出搜查一课时,目暮警官突然又响起什么事,出声喊住了正抱着人打算离开的松田阵平:“交往的话,记得打交往报告。”   “……”被误会了关系,但松田却完全没有解释的欲望,只是侧头道了句“明白了”,就抱着怀中安稳沉睡的人离开了警视厅。   第一次拥抱居然是因为这种原因。   柔软的女人枕着他的胸膛,乖巧的睡颜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展露。过于温柔的人终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距离感,井上千束此刻毫无戒备心枕在他怀中的模样,短暂地打碎了往日里隔在两人间那层看不见的玻璃。但只消她醒来,大概又会把自己当成需要被照顾的笨蛋。   “真是的……我们之间到底谁才是笨蛋。”   把人一路抱回自己宿舍,途中还和准备去上班的萩原在过道相遇。自家幼驯染看着他怀中的女人时脸上那副又羡慕又委屈的吃瘪表情简直不要把心思展露得太明显。   萩原研二去上班的步伐也近乎是一步三回头,像被强力胶黏住了鞋底,念念不舍的模样要是被其他人看去,大概会笑话他这样的男人居然也会有被束住行动的时候。   低头沉默着为井上千束处理完伤口后,松田阵平才抬头看向井上千束。他对视的目光过于认真,以至于千束心里咯噔一下,抿住了下唇。   “我借了目暮警官的车,带你回来后又把车还了回去,所以没有多少人看见我抱着你回来的场景。”   虽然明白井上千束只是怕尴尬,但还是觉得很不爽。明明不具备所有权,却恨不得想要向其他蠢蠢欲动的男人宣誓领界、做出警告。   若是换做以往,松田阵平大概早就臭着表情发出抗议了。   但眼下他只是冷静地蹲在井上千束面前为她挽着袖口,甚至还能勾起嘴角露出个笑。   “所以不用担心,放心的依靠我吧。”   在黑暗中伸出的双手,似乎得到了回应。   有什么人用他温暖的掌心,回握住了她。   作者有话说:   评论区里医生小姐姐的科普:   伤口尽量不用酒精擦拭,实在是需要消毒又没有任何其他消毒用品的情况下,再选择酒精。最好还是使用碘酒。一般的小伤口宁愿不要擦酒精,清水冲干净,不流血就可以了。   -? 第21章   喜欢是种很微妙的情绪。   可以是独占,是偏执,像□□上瘾者戒不掉的手中的冒着热气或加了冰块的咖啡香。   可以是仰慕,是贪恋,像虔诚的教徒跪拜在地,想要靠近却又不敢抬头直视降临的神明。   可以是缠绵,是春风,像绵羊在棉花糖上蹦跳,猫咪围着猫薄荷喵呜叫着打滚磨蹭。   井上千束埋头吃着松田阵平从外面买回来的饭菜,时不时抬眼瞥向身侧的男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感觉松田阵短短两天真的变了很多。   洗净了一身孩子气,像一串被从藤蔓上摘下红葡萄,经过道道工序变身为藏在法国庄园中的珍贵红酒。已经从最初酸甜可口的果肉发酵成香甜微涩的美酒。无需品尝,光是散发着的成熟酒香就足以让人垂涎。再沉淀些时日,大概就会变成无与伦比的绝等佳酿。   “阵平。”   “什么?”   “没什么。”   突如其来的转变造成的冲击实在是太大,再加上受伤后心虚的想法在作祟,莫名其妙就变成了眼下这副被单方面压制的局面。   乖乖低头喝下松田阵平盛到碗里的热汤,放下碗,井上千束眨巴了下眼,水汪汪的眼珠子转悠一圈又回到松田阵平身上。忙着站起身收拾碗筷的男人自然是注意到了她的情绪变化,本打算把碗筷放回洗碗池,但他只是顿住动作站在桌边,手上还端着几个脏碗,等待着井上千束吩咐。   井上千束转过身子面朝松田阵平端坐好,她嘴巴微微鼓起成包子脸,本就柔和的脸部线条看上去愈发没有攻击性,像只可爱的小动物。   “我感觉你不太开心的样子,是生气了吗,阵平……酱?”最后的尾音像被风吹落在空中飞舞的樱花,打着旋儿瓢落在桥下小溪上,顺着漩涡摇摇晃晃留向末端。   “啧。”   又是这一招。明明已经对自己用过,但再次使用,还是没出息被称呼上微妙的变化甜腻到。端着脏碗的食指轻微的收缩了下,像简单的神经反射,是对自己的名字被井上千束以冰淇淋般清甜的尾音喊出来时触发的自然收缩反应。   “我去洗碗了,你好好休息。”强装镇定,像被追赶般大步挪到洗碗池边。哗啦啦的水声冷静不了有些发热的头脑,过热的机箱已经无法处理微小的细节。回过神来时,井上千束已经蹲在洗碗池一侧好一会了。   她光着脚踩在地板上,白色西装裙因为穿着睡觉已经被挤出了折痕,上身的白衬衣袖口被挽起到胳膊肘,领口最上方的扣子也随意开着,一头乌发披散在肩头。井上千束并膝蹲着,胳膊交叉搭在和洗碗池相连的干净灶台上。她靠着橱柜,一张小脸隔着胳膊搭在灶台上,眼睛一瞬不瞬看着松田阵平洗碗的手指。   乖巧又温顺的姿势透露着无声的亲近。就仿佛他们之间只是情侣间温馨的日常,像同居的恋人。   “你……”   “嗯?”   从喉间挤出的单音节短促轻快,像春风撞响银铃,清脆悦耳。   井上千束朝着松田阵平歪了下头,故作疑惑的表情写满无辜。本就灵动的眼睛眨了两下,是误入人间的林间小鹿。   用力抿住嘴唇,不顾自己满手泡沫,抬手遮住嘴边的笑意。松田阵平默默扭开视线,悄悄红透的耳尖仿佛又回到了被井上千束初次撞入心田的那个初冬。   “噗呲。”   井上千束忍不住轻笑出声来,她果然还是更喜欢这样的松田。成熟可靠的样子虽然充满了魅力,但反而让她忍不住想要欺负。   “真是的……快点去休息。”   “好。”   轻快的脚步,哼着不知名的小曲调,心情愉悦到了极致。   余光瞥着井上千束转身离开的背影,松田阵平放下挡住脸的胳膊,拧大水龙口开始冲洗餐具上的泡沫。在清洗到最后一个盘子时,脑子里又不争气的闪过刚才的画面。那声百转千回的“阵平酱”像被慢放重播,勾的人心尖儿直打颤。   “啧……”忍不住抬手捂住已经再次变红的脸:“可恶……”   松田阵平在把餐具收进柜子时,井上千束接到警视厅的电话,和他披上外套就匆匆出了门。   目送着对方在玄关处弓腰穿上高跟鞋,关门声响起,整个房间重新归于寂静。松田阵平瘫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有些不甘心。   感觉自己似乎又被当做孩子看待了。   为什么就不可以像对待萩原那样来对他呢,把他当做可靠的成年男性,不用总是一副对待晚辈般任他胡闹的姿态。偶尔的拌嘴也好,烦心事上的交流也罢,还真是叫人羡慕。   说起来,迎新会那天萩原口中所谓的被搭讪的可爱女孩子,和周一亲手奉上的爱心便当,说的其实都是井上千束吧。该说不愧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幼驯染吗,不仅喜好相似,就连喜欢的人都是同一个。   虽然不甘心,但他不会焦躁的。只要按照计划一步步来,一定可以的。   极少抽烟的男人久违地点上了香烟,白色气体从喉间吐出。烟味在房间四散开,散不去的是心底的愁扰。   ……   萩原研二靠在过道尽头,食指中指间夹着根已经燃了一半的香烟。火焰点燃里的烟头,他却只是弓着身子把手搁在玻璃窗前的铁栏杆上,任由香烟燃烧。   “研二?”   背对着过道的身子顿了下,萩原迅速收起脸上无精打采的表情,扭头露出个绝对百分百的灿烂笑容:“哎呀,是千束酱~”   将手里香烟顺手捏熄丢进垃圾桶里,萩原研二站定在井上千束面前,手指握拳,竖起食指和中指搭在眉尾做出个向外划的姿势,眼睛也配合地丢出个wink:“千束酱一定是收到我的心灵感应了,所以特意来找我~”   “哼~?”井上千束挑眉,勾起嘴角露出个笑:“真是的,研二你就知道占我便宜。”   “我哪有,明明每一句都是我的真心话。”   “是是是。不过我不是来找你的哦,是警视厅的公\安部有事需要我帮忙。”   “哎~”拖长了的尾音写满了委屈:“千束酱怎么这个样子。”   亮晶晶的下垂眼都变得失去了活力,如果是狗狗的话,大概是失落到连尾巴都不摇晃,完全塔拉在身后的地步了。   “研二要开始撒娇了吗?”   “才不是撒娇呢,是委屈哦。我明明那么担心千束酱,还给你发了讯息,结果你都不回我。”   “哎?”打开手机重新看了一眼,短信箱那里确实亮着个红点。但她醒来后就和松田阵平一起出门买午餐去了,吃完后甚至没来得及看手机,就被一通电话匆匆喊回。   “抱歉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双手合十,井上千束摆出一副可怜的姿态:“研二就原谅我吧。”   “才不要呢!千束酱超级过分!明明第一个和千束搭话的人是我,把千束拉来一起行动的也是我。结果千束酱都只关心小阵平,有什么话也只跟他说。”萩原研二瘪着嘴,原本上挑的眉尾也撇了下来,搭配上他本就下垂的眼睛,更显得无助可怜:“上次迎新会也是。我才刚从搜查一课离开,小阵平就已经知道消息了。不开心,超级不开心!”   “唔……”糟糕,完全被勾起了惭愧负罪的心理,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莫名觉得自己像个辜负别人一番心意的坏人。而且入职那天,萩原研二还那么费尽心思的哄自己开心。   “那、那我给研二做一周的便当?”   “哼,已经是便当都哄不好的程度了。”   “那研二想要什么?”   “温泉,老姐送了我两张东都的温泉招待券,要千束酱下周末陪我去。”   “哎?可是只有两张的话,约上阵平不是更合适一些吗。”   “你看!”萩原研二立马鼓起嘴,气嘟嘟地高声抗议:“又是小阵平。千束酱果然有什么好事都只想得起小阵平!”   “好好好我错了,我陪你去,陪你去就是了。但是必须带上阵平,只有我们两的话,感觉就好像孤立了阵平一样,有点过意不去。”   “……”   “嘟嘴撒娇也没有用。”   “哼……”萩原研二脸上写满了肉眼可见的委屈,像极了被主人狠狠训斥的大金毛,蜷缩着蹲在墙角默默强忍住快要掉出来的眼泪。   “要千束酱安慰,只有安抚地摸摸头才能让我心情好一些。”萩原研二说着这样的话,直接屈膝半蹲了下来。眼睛亮闪闪的,写满了期待。   “哎……好,摸摸。”井上千束叹出口气,抬手在研二头顶温柔的揉了两下:“研二不难过了哦。”   这个会撒娇的男人真的太明白怎么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嗯嗯,不难过了。”   获得了前所未有的亲密互动,萩原研二已经重新挂上了笑容,不过如果井上千束周末愿意丢下小阵平,他大概会更开心。   “话说千束酱来警视厅是有什么事吗,我记得你今天休息。”   “原本确实是休息,但……”井上千束犹豫了片刻,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便继续说了下去:“警视厅公\安部那边需要帮手根据目击证人的口供对嫌疑人的相貌进行模拟画像,所以喊我来帮忙。”   不管是素描绘画还是人像后期,新人在刚接触时总是处理不好明暗关系,对物体的观察难免会被鲜艳的色彩所左右。因为是色盲,眼中的世界是以黑白灰为主基调,井上千束在初次接触素描时就上手得要比其他人快得多。   以往小学的美术课上井上千束都只能用彩色蜡笔乱涂鸦出一些让老师看过后语塞到想不出夸赞台词的糟糕画作,这是身为色盲的她第一次在绘画方面被人称赞,于是理所当然的坚持了下来。虽说远不及美术专业的人员,画山水景色也完全不行。但在警校那半年时间里,教官有为她的这项特长专门拜托人对她进行特训,只是人物模拟画像的话基本已经够用了。   收下萩原研二的夸赞,按照上司的通知来到公\安部。   也许是因为未来可能会形成一个长期合作关系,又或者是因为没有进入到公\安部深处,井上千束被拉着签下厚厚一沓保密协议,就被公\安部的人爽快放行了。   抱着素描本进入会议室时,被严密保护的证人和负责保护的一名警视厅公\安已经等候在那了。井上千束在看清那名公\安的脸时瞳孔因为惊讶而收缩,她迅速恢复镇定,若无其事地根据证人的目击证词画下犯人的模拟画像,将画像给证人看过后又在对方的指引下对五官上的一些小细节进行微调。   最后大功告成时,已经过去了两个多钟头。   在将画交给一旁负责保护证人的公\安时,井上千束面上挂着可爱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莫名带着一丝开心的意味:“哎呀,诸伏先生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零呢,他是不是也和你在一起。”? 第22章   “零呢,他是不是也和你在一起?”   那个男人的名字被念出口时,井上千束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心情,紧张又期待,就连掌心都下意识微微握紧。   然而她得到的答复却是沉默。   诸伏景光抿住嘴唇,微蹙的眉头写满歉意。虽未回答,但答案早已清晰写在了沉默中。   井上千束脸上的笑容僵在嘴边,扑闪着星光的眸子被乌云遮住。视线下垂,她背起手看向地面,笑容也变得有些勉强。   降谷零的突然失踪对井上千束而言是当头一棒,打击和失落像夹着冰雹的雨。虽然被研二拉着又是哄骗又是撒娇,但心底到底多多少少还是会留有某些遗憾。   美好的初恋竟是比昙花还要短暂,她到底也是真心地喜欢着那个在落英下向她告白的金发男人。   “抱歉……”   “没关系。”井上千束摇头道:“这才不是诸伏的错。而且零他……如果没有在警视厅的公安部的话,一定是去了那个地方吧。虽然你们两都没说,但其实我们大家都猜到了。”   再次抬头望向对面一脸歉意的男人时,井上千束已经强迫自己恢复了石原式的甜美笑容:“所以没关系的哦,不管是诸伏还是零的突然失踪。”   “不过诸伏要是遇到了零,记得替我告诉他,他要是再不快点出现,我就不管他了。”   “不管……?”嘴里轻声重复着千束的话,诸伏景光眨了两下眼,无奈轻笑道:“是要跟着阵平他们跑路了吗?”   “唔……”竖起食指搭在嘴边,井上千束认真思考了下,露出狡黠一笑,道:“也不是不行哦,如果他们愿意带着我一起跑掉的话。”   井上千束不是会为了爱情上演狗血偶像剧的人,更何况轰轰烈烈同生共死的爱情故事大都有个前提条件——要么是两人共同携手走过漫漫长路;要么是用波澜壮阔的经历作为催化剂;要么某方是另一方在黑暗中乍现的一束春光。两人的爱恋必然是经过层层发酵,从青涩果实被孕育成嘉酿美酒的。   可她和降谷零之间,什么都没有。   她不会为降谷零做望夫石,也不认为降谷零会为了她守身如玉。三四个月还好,如果降谷零一去就是数载,他真的还会记得回来找她吗。   不可能会记得的,生活不是偶像剧。   爆\炸物处理小组的那两个人都是完全不输给降谷零的优秀人才,身上也有她向往的色彩。虽然不如降谷零身上那般张扬艳丽,但对她而言亦是遥不可及的世间珍宝。光是眼下这般能和他们待在一起打打闹闹,她就已经非常开心了。   其实井上千束隐隐有察觉到爆\物处那两个人的心意,他们对她似乎是有几分好感的。   但井上千束不太拿捏得准。她唯一的恋爱经验就是某个交往当天就擅自失踪的大笨蛋,她怕一切都是自己的误判,到时候万一闹得大家都尴尬那就不好。所以井上千束也只是装作不知,按以往的方式和两人继续相处。   但叩心自问,不管是松田阵平还是萩原研二,他们中的任何一方如果真的对她展开追求,她大概是会乐意接受的吧。   “要是能和他们中的某个结婚就好了。”   曾昙花一现又迅速消散的冲动和想法再次涌上心头。   如果可以,她果然还是很想嫁给他们中的某人,想要长长久久地拥抱色彩。但她不敢表露得太过明显——哪怕最终没能实现也没关系,她不会强求。只要能和他们待在一起,能静静地站在他们身后凝视着他们绚烂的背影就好。   卑微如身处尘埃中的暗恋者,把心事悄悄压在箱底。不敢说出的真相,怕连最后的美好都失去。   藏住重重心事,井上千束掩盖住眼里的失落,笑问道:“说起来,诸伏君之前不是说,报到之后要找机会让我尝尝你的手艺吗。”   “你说这件事啊……”诸伏景光歪了下头,略做思考,笑容柔和:“再过一段时间,你在这边可能就看不到我了,所以明天给你做便当吧。”   “看不到你啊……”井上千束听懂了诸伏话里的意思:“那你一定要多多保重,我们还等着你和零回来一起聚餐呢。”   “嗯,放心,我会的。”   “那我就先走喽,期待诸伏明天亲手准备的便当,我一定会全部吃光光的!”   走出警视厅时,午后阳光明媚,迎面吹来的风带着夏季特有的热浪气息。因为是临时被喊来帮忙,井上千束没有盘发。她抬手将被风吹乱的鬓发捋至耳后,仰头看向天空。   白色如棉絮厚重的云层下,丁达尔效应让投入世界的光有了的形状。虽然看不见色彩,但她已经开始想象同为金色的光芒应该是什么模样,一定是像那个男人一样惊艳世界吧。   说起光,井上千束来警视厅前,松田阵平认真笑着说出的那番话确实有直击她的心灵,让她对自己一直以来的固执和坚持出现了一丝丝动摇。   “要试着学会依靠……吗?”   陷入思绪的人未曾注意到从她身侧经过的白色小轿车里,被摇上的车窗内,只在她梦中出现、让她醒来时湿了枕头的男人正坐在驾驶座从她身侧驶过。   金发男人抬眼望向后视镜,他思念和愧对的人就在身后,被框在小小的长方形镜面中。女人走马路的身影在后视镜中逐渐远去变小,直至成为一个点。不管是心还是身体,两人间的距离越拉越远,被他单方面地远远甩在身后。   在心底默念一句抱歉,降谷零转动方向盘,消失在繁华的十字路口。   备受期待的周一如期而至,早起的萩原研二心情可谓是极其愉悦,比窗外明媚的阳光还要晴朗三分。对着镜子打领结时,他甚至忍不住哼起了歌。待她整妆完毕推门而出时,遇到了同样刚穿戴整齐的幼驯染。   “小阵平~”   笑着抬手打招呼,萩原过分明媚的笑容在松田看来有些碍眼,让松田有种想揍他一拳的冲动。   “嗯。”   和萩原研二洋溢在脸上的期待不同,松田阵平单手扯了下系在领口处的领结,有些紧张。虽然他认为井上千束一定会顺道为他也准备一份便当,但在一切尘埃落定前,结果永远是未知数。   被男人们房间夹在中间的房门被打开,松田和萩原转头的动作极其整齐,表情各异的两个男人脸上分别写满了期待和忐忑。   好在松田阵平的期望没有落空,井上千束确实也为他准备了一份相同的便当。于是男人间的心情瞬间对调。被明媚阳光照射着的松田阵平和乌云密布正下着局部阵雨的萩原研二,在爆物处办公室仅隔着一条过道形成鲜明对比。   以为自己扳回一局的卷发男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就被接连而来的消息给予迎头痛击。   “松田你这家伙真是的,知道你们是警校出了名的六人小组,但也要注意下影响啊。直接把人抱回去什么的,搜查一课差点以为你们在交往了。幸亏昨天萩原执勤时有好好给找上门来的搜查一课警官认真解释清楚。”   松田阵平:“……?”   转动椅子看向身侧笑眯眯又再次恢复了元气的自家幼驯染,松田阵平挑眉,从眼里挤出个问号。   “嘿嘿~”用手背托着下巴的下垂眼男人:“我昨天有好好就交往一事进行辟谣哦。小阵平也不必太感谢我,毕竟事关千束酱的名誉嘛。”   松田阵平:那你好棒棒哦:)   萩原研二:我也觉得我好棒棒呢☆~   气氛在一瞬间险恶起来,爆物处办公室以两位新人为圆心瞬间卷起了一阵可怕的龙卷风,伴着电闪雷鸣。原本还笑着上来打招呼聊天的爆物处前辈也纷纷咽着口水默默后退了一步。   如果事情就这么放任下去,两人之间大概或多或少都会出现一些微不可察的裂痕。但当事情由内部矛盾转换为外部矛盾、两人间的争风吃醋由主要矛盾沦为次要矛盾时,一致对外就显得尤为重要。   午饭时间,本来都做好撒娇为自己讨好处准备的男人在看到井上千束的便当时,事先酝酿好的台词全部卡在喉咙里。   深蓝色便当盒被一块男式帕子包裹着,被打开盖子的便当分格中堆放着和她为松田他们准备的便当完全不相同的菜系。最过分的是被整齐压平的白米饭上还被人用被裁剪好的深色海苔摆放出个笑脸的模样。   咔嗒一声掰断握在手里的筷子,自从入职报到以后就一直在相互背刺的两个男人终于难得的空前达成共识:   ——被没注意到的可疑男人背刺了!   单手托着下巴,松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千束,你的便当是谁做的?”   “嗯?”已经夹起一块脆皮肠的女人表现得极其自然:“是香织哦。”   松田:“香织居然用这种便当盒吗。”   “没办法,她忘记买便当盒了,今天早上想起来的时候临时赶去便利店时,已经只有这种款式了。”   松田:“是吗……”   是个好借口,但他不相信。   井上千束也没去管松田明暗交错的眼神,只顾着把脆皮肠送入口中。   牙齿咬下时,被用特制牛肉汁煎煮的脆肠在舌面崩裂开,香脆的表皮下是嫩滑脆弹的肠肉,浓郁牛肉香点缀着香料味,是舌尖都能喜悦到跳舞的极致口感。   脸上的惊喜太过明显,像是被不断注水的烧杯,开心的情绪已经盛满到直接溢出来了。   萩原研二稍作沉默,像只撒娇的大金毛直接蹭在了井上千束的胳膊上:“千束酱,我也要吃,要吃要吃~!要和千束酱交换菜系~!”   “唔……”向来好说话的女人头一遭因为一份便当朝萩原研二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心里咯噔一下,萩原研二越发肯定这份便当不同寻常。他憋着嘴露出委屈的神情:“哎~?在千束酱心里,我还没有一份便当重要。”   败下阵来的井上千束:“好啦好啦,给你吃就是了。”   一份便当确实不可能比研二重要,只是这份便当是诸伏景光亲手做的,味道完全超乎想象的美味。而且诸伏之后就要开始秘密工作了,排除毕业时被喂进嘴里的简单的饭团,手上这份便当大概率会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能品尝他的厨艺的机会了。   但如果是研二的话,那就一起分享好了。   “哎呀,我的筷子断掉了,千束酱喂我吃一口嘛~”   “好好好,啊……”   井上千束夹起一块肉送入萩原口中。在咬下嘴里的美味料理时,熟悉的口感在萩原研二口腔内崩开。他僵住脸上的动作,明明还维持着笑容,却传递出了“大事不妙”的微妙情绪。   捕捉到萩原情绪的松田皱住了眉头,他起身从食堂重新找来一副筷子,也从井上千束便当盒中夹住一块肉送入口中。把肉在嘴里嚼碎,他也露出了和萩原同款的微妙表情。   这个熟悉的口感,绝对是诸伏景光做的不会有错了。   不妙,被一个完全意料之外也从未防备过的人给背刺了。   结束午饭后,爆物处办公室里原本还相互争宠的两个男人突然开始偷偷以短信的方式交换起了情报。   萩原研二:真讨厌……景光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松田阵平:呵,毕业那天,千束可是说过“诸伏很适合结婚”这样的话哦。   萩原研二:???   果然,我们还是停战合作吧。不然就要被躲在暗处的同期撬墙角了。   爆处组未来王牌们想要揍的人的名单上,除了降谷零,居然添加上了让人倍感意料之外的性格温顺的某猫猫眼男人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最近沉迷写一章就能完结的短篇和if线去了,都没怎么更新色彩。躺平感谢在2022-01-09 01:00:10~2022-01-13 13:15: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荔筱5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真是的,警官,她这明摆了是自杀啊,你们到底要把我留到什么时候。”   染着金发的男人慵懒的靠在沙发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对目暮警官说着极其欠扁的话。   受害人是名年轻女性,死因是头部被花瓶碎片刺穿导致。根据现有线索拼凑出的情况,在场几人本欲在受害人家中聚会用餐,但受害人与其丈夫——也就是刚才说话的人发生争吵后负气将自己锁在卧室内。愤怒摔碎了房间里的花瓶后失足摔倒,后脑勺与地面的花瓶碎片发生撞击导致死亡。事发时受害人身处全封闭密室,其他三位嫌疑人均有不在场证明。   确实是一场自杀没错了,起码看上去是这样。   但……   包括目暮警官在内的现场一干警员全部下意识扭头看向了正戴着白手套搜集线索的井上千束。   黄毛:“?”   他顺着周围警官们的视线看向正趴在地毯上检查床底的女人。明明看上去那么年轻,却是这里级别最高的吗?   他还以为这里的总指挥是看上去比较年长,也偶尔会向周围人发号时令的那位戴着渔夫帽的目暮警官。   周围人投来的目光太过灼热,井上千束顿住了动作,默默站起身扭头看向整齐坐在沙发上的几位犯罪嫌疑人。准确的说,她是看向坐在最左侧说出刚刚那翻自杀言论的金发小黑人——虽然从她的视角是看不出对方发色的,毕竟已经从头到脚都是一团黑了。   井上千束:“……”   她脸上没有过多表情,眉眼间却写满了无奈,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一团黑的剪影,就差把“凶手”二字刻在脸上了。   目暮警官率先开口,认真询问着井上的意见:“虽然我也更偏向于自杀,但井上你认为呢?”   “唔…”井上千束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目不转睛地顶着坐在沙发上的小黑人,幽冷地眼神仿佛能看穿男人心底见不得光的肮脏心事。直至对方有些心虚的缩了下脖子,井上千束才转头看向目暮警官:“警官,我认为这次案件很可能是一起他杀。我个人建议是再就现场进行一翻细致搜查,这三个人也暂时不能离开。”   “嗯……”目暮警官捏着下巴略做思考,便无视金发男人的抗议,同意了井上千束的提议。   倒也不是井上千束升职爬到了目暮头上,她还是那个刚进入搜查一课的新人。但在现场断案这件事上,她实在是太好用了!   警察办案需要讲究证据,从蛛丝马迹中获得线索,将零星的碎片信息拼凑重组,推理出正确的事件过程,还原案情真相。   但如果案件在最开始就锁定了犯人,再从凶手倒推作案手法,继而寻找作案证据,对案情地推理就总是要比旁人来得快也更准确一些。   井上千束虽算不上什么天赋型选手,但她足够努力,毕业时的成绩也足够优秀,所以在推理一事上倒也不算苦手。更何况还有这怪异的色彩障碍辅助,她破起案来简直不要太得心应手。   入职不过短短两个月时间,井上千束就靠着极高的现场破案效率迅速成为搜查一课的超级新星红人,是连警校的教官们都听说了她的事的地步。为此女班教官还特意摆宴请其他教官吃饭,在饭桌上端起酒杯时的表情,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井上千束也在侦查的过程中逐渐摸清了小黑人出现的规律。   预备役杀人犯在动杀心或者准备实施犯罪那一刻会由黑白灰变成全黑剪影状态。当犯人实施完犯罪并彻底逃离现场,且身上失去一切犯罪物证后就会由全黑的剪影状态逐渐变回原本的黑白灰。但彻底恢复成井上千束眼中普通人的模样大概需要24小时的时间,这也给井上对案情的判断预留了一定的缓冲时间。   不过也有例外情况——犯人向警职人员认罪后,即使未离开犯罪现场或者彻底离开现场未满24小时,犯人也会从全黑迅速变回黑白灰的状态。   所以那天井上千束才会在审讯室亲眼看到纠缠竹川小姐的预谋犯从全黑的状态直接蜕变成普通的黑白灰。   这项怪异的能力目前为止从未出过错,这次自然也十分准确。   不顾对方地纠缠和叫嚣,一众警官配合着井上千束迅速整理出了完整的犯罪过程。面对如山铁证,刚才还嚣张跋扈的男人瞬间蔫了下去。   “干得不错!”在把犯人押上车后,目暮警官拍着井上的肩膀,语气中尽是赞赏:“不出意外的话,井上你会是同期里最快升职的。”   “哪里的话,”井上千束乖巧地站着,手掌叠在一起垂放在身前:“这都多亏了目暮警官您愿意给我们这些新人尝试的机会并时常加以指导,不然我哪能进步得这么快。”   她脸上挂着温顺的笑容,但心底的小人都急得快要坐在地上画圈圈了——回去以后研二肯定又要挂着她嘤嘤嘤地撒娇了,毕竟这是她第二次因突发案件爽约研二了。   上一件被她放了鸽子的事是老早就答应好的作为给研二补偿的温泉之旅。   哼着小曲收拾行李的萩原研二在接到井上千束的电话后整个人瞬间瘪了下去,像只趴在手掌心里无精打采的仓鼠饼。虽然这次约会是三人一起,但他和松田阵平已经统一了战线。更何况那可是温泉哎,可以看到千束湿漉漉地穿着浴衣的样子。   他还特意从姐姐那里打听到了最近特别流行且好用的身体乳,打算到时候送给千束做礼物。要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哄骗着帮千束把这瓶价格昂贵的身体乳擦在她后背。   萩原研二趴在桌子上,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写满了不甘心,失落到魂都从嘴里飘了出来。   松田阵平虽然没有多说话,但他抱着胳膊靠在沙发上,紧蹙的眉头也无声透露出极度不爽的心情。   那天解决完案件后,回到宿舍的井上千束几乎是被研二整个挂住。   颜值颇高的男人对着她又蹭又抱,本身就自带无辜属性的下垂眼里写满了委屈,说话时的语气更是让人心疼到不行。活脱脱像一只被抢走最心爱的玩具,紧接着又惨遭主人抛弃的大金毛,可谓是见者伤心。   井上千束自知理亏,在研二的可怜攻势下,她硬是没忍心下得去手把研二从自己身上推开。最后还是松田阵平实在看不下去了,揪着萩原研二的后衣领把他从井上千束身上提走的。   井上千束还记得快毕业时,她刚决定去搜查一课就被研二哄骗着答应了“完成他和阵平要求各一个”的承诺。松田阵平的次数倒是已经用了——搬去和他们一起住。研二这边还欠着一次呢。   结果她又被研二用扁着嘴不断从狗狗眼里发射小星星的委屈攻势给哄骗着答应了“完成他们心愿各一次”这样的约定。   每每回忆起此事,井上千束都想痛苦地捂住脸。债没还清,就又欠了一次。已经演变成“欠松田一个愿望、萩原两个愿望”的可怕场面了,总感觉给自己挖了个超级大坑。   这次爽约,不知道研二又要怎么撒娇耍赖了,一定又会被哄骗着答应下可怕的事情,光是想想都觉得头大。果然今天还是不要回去了,刚好明天早上休息,等会回警视厅的时候干脆向目暮警官打个外宿申请,今晚就在外面躲一宿,明天饱饱睡个懒觉再直接去警视厅上班算了。   充满逃避心理的女人在填完外宿申请后果断把手机调成震动,买了张动车票就直奔隔壁市。   车身在行进中轻轻摇晃,靠在座位上的井上千束此刻还未意识到,这趟不算长的行程会让她遇见她快要放下的那个男人。   列车慢慢降速直至停下,井上千束走出站台时,夕阳已经彻底西沉,只剩一抹残红做天边最后的点缀。   井上千束随意搭上一班公交,在繁华路段下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逛。经过一家看上去不错的料理店时,胃部刚好传来饥饿的声音,于是她顺势转身推门而入。   “欢迎光临~”熟悉的声线,是曾经时常造访她梦境却在时间和工作忙碌的冲刷下快要从她的思念里淡去的男人。   视线碰撞,两人心底皆是一惊。   井上千束不动声色地落座,手指翻过被压印在塑料夹层里的菜单,余光却偷偷瞥向身侧打着领结的男人。   一切都是那么的巧合,像命运对她开了一次恶劣过头的玩笑。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现呢。在她都快要把他从梦境中遗忘、在她被架在暴雨里拍打的心情即将被烘烤温暖时,他就这么突然出现,重新站在她面前用她熟悉的声调对她说着宛如第一次见面的陌路人的话。   心口处弥漫着苦楚,她是个从战场厮杀归来的小卒,离开沙场脱下盔甲卸下所有防御,却在最不设防的一瞬间被迎面而来的利刃狠狠贯穿了胸膛。   嘴角微微颤动,指尖也变得冰凉。井上千束胡乱点了些菜,强迫自己不去看他。   千束低着头,垂放在大腿上的手掌用力握成拳。拼命克制着内心的波澜,她面上不显,但世界早已天崩地裂,掌心也已经被修剪整齐的指甲压出几道半圆弧形的印子。   阔别两月的恋人……不,也许该说是曾经的恋人,毕竟千束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算不算分手。   当降谷零端着餐盘将佳肴一一摆放上桌后,从方才起就一直低头沉默不说话的井上千束强迫自己挂出个笑,温和灿烂的微笑下被掩饰住的是快要汹涌而出的委屈和无助。   她看向自己曾真心爱慕的男人,笑面如花:“先生,说来可笑,我对先生你一见钟情了呢。不知道我能否有幸知道先生你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回应她的是沉默。   降谷零看着自己心悦之人的微笑,心底有些酸涩。他像一个在清晨醒来的胆囊生病了的人,从口腔到舌根全是苦涩感。   他看得见她藏在微笑下的哭泣。   井上千束心底的小人虽咬着牙固执地不肯哭出声,但眼泪大滴大滴溅落在地时的声响却震耳欲聋。   她连灵魂都在为他悲鸣哭泣。   在井上千束望向降谷零的写满了忐忑的眸子即将灰暗下去时,降谷零终于忍不住开口:“透,我的名字是安室透,至于联系方式……暂时还是算了吧。”   短暂亮起的光亮又再次熄灭,像是有人把藏在她眼底的星辰尽数偷走,井上千束低下头,眼眶有些发酸。   难过到险些忘掉自己的声音,她舌根发涩,开口时声音沙哑,完整的句子直至说到尾音最后几个字才逐渐恢复正常:“嗯,我知道了。抱歉打扰你了。”   负面情绪排山倒海而来,井上千束是被不断下沉的铁链锁住双腿拉扯进海底深渊的将死之人。   扭过头不再看他,想要控制住脸上的表情,嘴角却不受控制的微微抽动——已经是用尽全力抑制住已经堆积在眼眶下的泪水了。   降谷零又何尝不痛苦,安慰的话僵在嘴边,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住,却还要尽责地扮演一位笑容可掬的高档餐厅服务生。藏在白衬衫下的身体已经绷紧了肌肉,他近乎是用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上前给予心爱之人一个拥抱的冲动。   他只身屹立于黑暗入口,身后是食人猛虎,身前是想守护的光。他不能放纵自己的感情,起码不该是现在。   天人交战,是冰与火的折磨。一半是烈焰岩浆,一半是极寒冰域,快要将他生生撕裂。   “那么……祝您用餐愉快。”   降谷零最终只是藏起眼底的痛苦,朝着井上千束欠身行礼,然后转身离开。   明明是夏天,指尖却已经开始发凉,井上千束握着叉子的手指止不住地颤抖。她将散发着麦香的意大利面喂进嘴中,浓郁的番茄酱无法唤醒心被冰封之人的味蕾。她味同嚼蜡,像是执行指令的机器人,只知道麻木地重复着将金色意面嚼碎咽下的动作。   挎包中震动的手机压到钥匙,传来嗡嗡嗡声音被放大,这是他们今晚打来的第四通电话。   按下绿色接听键,不等她说话,手机那边便迫不及待地丢出一连串句子:“下班了吗?我和萩准备了夜宵,一会去警视厅接你?”   所有的坚强在这一瞬间被彻底击碎。   为了逃避才擅自跑来隔壁市的井上千束在听见手机那边熟悉的声音时,强忍许久的眼泪像是收到抢跑信号,全都争先恐后地从眼眶处滚落,不过眨眼间便打湿了她洁白的衣襟。   “阵平……”她喊着电话那头的人的名字,声音带着浓郁的哭腔。   “!?”警察宿舍内原本松懈仰靠在沙发上的男人瞬间从沙发上弹起身来,听见动静的研二也难得露出凝重表情的贴了过来。两个大男人贴着一部小小的手机,心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千束酱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不哭不哭,我和小阵平在呢。”   “千束你现在在哪,我和萩立刻赶过去。”   已经哭到连说话都开始断断续续的女人像是站在马十字路口哇哇大哭的迷路孩童,电话那头是要赶来接她回家的监护人,身上寄托着她最后的希望和依靠。   “我在神奈川县的麻生区。抱歉擅自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你们能来接我回家吗。”   拜托了,请接我回家吧。   “放心吧,会接你回家的。”   山高水远,我们都会找到你,并接你回家。   扑进对方怀里被接走的女人未曾注意到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降谷零目送她远去时的一双紫灰色的眸子似流动的清泉被寒冰覆盖,冷清绝望。   作者有话说:   本文主打情感和救赎,不会对案情和推理进行过多描写,见谅。因为不是专业人士,如果出现法医鉴定上的常识性错误,还希望能被多多指正。   爆处组:感谢同期送来的一波助攻!感谢老铁!   零:…???   ,感谢在2022-01-13 13:15:58~2022-01-17 13:12: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川清雅40瓶;飞天小男警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雨后初晴,险些凋谢在暴雨里的玫瑰颤巍巍地昂起头,朝着鱼白天空处一抹虹光绽放。   一场止不住的泪水瞬间拉近了三个人的关系。□□处理班的两个男人在接到井上千束的电话后,顶着被骂的风险把鬼冢教官的宝贝马自达从警校强借了出来。   松田阵平坐在后座,怀抱里蜷缩着哭累睡着的女人。萩原研二不时瞥一眼后视镜,查看千束的情况。关切的心情已经远超嫉妒,萩原甚至无暇在意得失。   哭肿了眼的女人枕着松田胸膛沉沉睡去。这是她第一次哭得这么伤心,寒冬中坚韧的花总是格外魅力,但愈是坚韧,偶然间流露的脆弱才愈是动人。   像暴雨里逆风盛开的花,颤巍巍的模样似乎随时都会从枝头飘落,却依旧挺直了一身筋骨做月色下独一抹芬芳。   易碎又坚强。   打着方向盘把车稳稳停进地下停车库,松田阵平本不想吵醒井上千束,但他挪动身子时还是不可避免的惊醒了依靠着他的女人。   未完完全清醒过来,井上千束先是下意识拽住企图起身从后座离开的松田,片刻后才眨巴着眼睛从混沌中逐渐恢复清明。   哭成这副模样,是怎么装傻找借口都蒙混不过去的地步了。   井上千束坐在沙发上,把自己遇到降谷零的事一五一十全说了。没有去解释为什么会独自一人出现在神奈川县,他们也贴心的没有问。   她被安抚着睡下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一墙之隔的松田房间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井上千束套了件无袖连衣裙,随意洗了把脸就拐去了松田门前。敲了两次门却无人应当,因为门没锁,井上千束稍作犹豫便自顾自地推门而入。   顺着玄关拐进单层式公寓型宿舍,右侧不算宽的开放式厨房里挤着两个正挽着袖子做饭的大男人,砧板上摆放着已经被切成丁的土豆,旁边还有一份已经装盘但颜色有些偏暗的豆腐。   “真是的,萩你到底行不行啊。”   “没办法,麻婆豆腐实在是太难了,我只看老妈做过嘛。倒是小阵平你,牛肉快炖好没?”   “快了。”   在锅炉前过分投入的两位爆物处精英完全没能注意到门口的敲门声,等察觉到时,井上千束已经背着手站在他们身后了。   “诶~”拖长了尾音,井上千束带着逗弄的意味。她站在两人中间,弯下腰俯着身子看向正咕噜咕噜翻滚着往外冒泡泡的金属铁锅:“你们在做饭吗?看上去还蛮不错的样子。”   短短一句话却让松田和萩原瞬间挺直了背,瞪大眼睛,瞳孔微缩,顺带着僵住了身子。那副滑稽又可爱的样子就像是两个偷偷摸摸想要准备惊喜却在藏礼物时被当事人发现的傻白甜男友。   和他们的僵硬不同,井上千束鼻尖萦绕着肉香,她已经满心满眼都是惊叹了。她之前一直以为他们属于不擅长料理那款类型的男人,没想到居然能看到这他们下厨,而且成果看上去还不错。   真是难得哎,这两个一直靠堂食和外送的男人居然在做饭。   井上千束抬头打量向身侧两人。松田抿着薄唇,帅气的脸蛋上写满了冷静,但握着汤勺僵住的胳膊已经无声透露出他的紧张和踌躇。白色衬衣胸口处的区域沾了不少咖喱粉,井上千束甚至能透过脏掉的衬衫窥见她醒来前厨房里发生的兵荒马乱。   就连一向巧舌能言的萩原也僵在原地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慌张模样,“糟糕,被抓包了”的紧张情绪更是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但比起萩原难得慌张的表情,更让人在意的是他脸颊上沾着的疑似酱汁一样的东西。   说起来,这两个男人前天刚升职了吧。入职短短两个月就从新人晋升为□□处理小组的分队小队长,并且把老前辈们治得服服帖帖。   过分优秀,在外人面前俊气可靠且超受女孩子欢迎的爆物处精英现在却穿着西装、挽着手袖地挤在厨房里研究菜系,略显狼狈却还故作镇定,摆出一副得心应手的样子。   实在是过分可爱了。   虽然用“可爱”来形容两位男模身材的成年男性会显得不太礼貌,但千束此时此刻是真的被触动到内心的柔软,不可抑制地产生了一种想要抱着他们猛蹭,顺道用手狠狠揉乱他们头发的冲动。   心里感叹着,井上千束忍不住笑出声。抬手握拳遮住嘴角,一双眼却已经弯成了皎皎明月。愉悦放松的情绪顺着银铃笑声传递给另外两个男人,他们终于也跟着放松下了身体。   “真是的,”萩原边用带着委屈的音调说撒娇的话,边打开冰箱翻出已经切好的西瓜:“被千束酱给吓了一跳。原本打算悄悄给你一个惊喜的说,结果被发现了。”   萩原握住一片西瓜的底皮,把甜嫩多汁的被切成三角形片状的瓜尖送到千束嘴边,道:“来,啊~”   井上千束顿了下动作,稍作沉默却也没有拒绝萩原过分亲密的举动,她张嘴咬下了萩原喂过来的西瓜尖。   西瓜瓜心的区域是整个瓜最好吃的部分,切成片的话那就是最尖尖处第一口的位置。甜味在口腔散开,但比红色果肉更甜沁人心的是松田和萩原的体贴与照顾。咽下被嚼碎的果肉,井上千束张嘴想要咬下第二口,却看见萩原把被她咬过一口的西瓜喂进了他自己的嘴里,吧唧两下就嚼碎咽了下去。   千束眨巴着眼,忍不住歪头露出个茫然的表情。只见萩原三两下解决掉那片西瓜,将瓜皮扔进厨余垃圾袋后,又重新从果盘中握起一片西瓜,对着千束笑眯眯道:“千束酱只需要吃最甜的那口就好了,其他的部分我和小阵平会负责解决掉的。”   说罢还歪头以超可爱的表情丢出个wink。   井上千束:“!!”   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该死,完全被丘比特之箭击中心脏了。脸在瞬间涨红,现在轮到井上千束僵住身子站在原地不会动弹。她低下头,企图用垂下的长发遮挡住已经开始红到发热的耳尖,结果萩原这家伙却得寸进尺地直接蹲在千束面前,仰头和千束对视着,把她害羞的表情尽收眼底。   “千束酱害羞的样子真可爱~”   视野里满满都是萩原朝气满满的笑容,千束咬住下唇,脸更红了。宛如熟透了的番茄,是用手指稍微在表皮用力戳一下就会流出鲜嫩汁水的地步,散发着美味的诱惑,让过路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一尝甜鲜。   薄唇微张,因为害羞,千束说话时的声音近乎微不可闻:“不、不要说这种话……真是的,研二真讨厌。”   “是是是,研二最讨厌了。”带着几分宠溺的意味,萩原全然不在意地重复着井上千束的话。“讨厌”一词被井上说出来时明明三分抱怨七分娇羞,却被萩原用最平淡的语气模仿出了娇嗔的韵味。井上千束喉间急促地发出一声充满抗议意味的哼唧声,脸更红了。   萩原看着千束害羞的表情,心情也跟着愉悦了不少,他嘴唇抿出个猫儿般横卧着的“3”,可爱又开心。他将还没被咬过的西瓜送到千束嘴边:“来,啊~”   情商不错但恋爱经验少得可怜的千束大脑已经完全宕机,只是安静乖巧地听从指令张开了嘴,咬下第一口瓜尖,机械嚼碎咽下,让甜味在口腔迷漫开。视野里,萩原已经笑眯眯地把被她咬过一口的西瓜送进自己嘴里。   萩原吃她吃过的西瓜时那副开心的样子,就像是夏季时节在室外毒辣的太阳下执勤了六七个小时,终于得以休息后打开冰箱一口咬下冰凉甜美的西瓜时的享受和沉醉。   井上千束抬手遮住了自己的脸,已经害羞到破天荒地开始幻想如果自己是海螺公主就好了,一定要躲回贝壳里绝对不出来了。   “好了萩,快来帮忙。”最终还是松田出声打断了萩原的投喂行为,他搅动着已经沸腾的咖喱牛腩,道:“而且一会就要吃饭了,水果留在饭后吃。”   “是是是,”萩原笑着把西瓜摆放会冰箱,重新挽了下已经有些下滑的袖口:“千束酱去沙发上看会电视吧,马上就可以吃饭了哦~”   随意切换的电视台上正播放着当前大热的爱情剧,娇小可人的女主角和男友发生了争吵,正独自躲在无人的安全通道低声啜泣。井上千束无心看剧,只是乖巧地坐在沙发上,扭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在厨房里忙碌的男人们的背影。   其实松田和萩原都不是喜欢下厨的男人,洗切煮再到清理打扫,实在是太麻烦繁琐了。比起自己动手做,他们更宁愿去外面吃。   虽然在还未考入警校时,两人曾在闲聊间探讨过如果未来某一天和心爱的女人成婚,他们会很愿意走进厨房辅助太太共同完成晚餐。但像今天这样背着喜欢的女孩子偷偷做饭的场面,是松田和萩原都未曾料想过的发展。宛如偷偷准备情人节巧克力的高中生小鬼,幼稚、忐忑,又充满期待。   会出现这样的发展走向,大概都是因为千束昨晚那句带着哭腔的话。   “接我回家。”   家吗?于是他们忍不住开始思考。   家应该是什么样的感觉。温暖的怀抱,可依靠的胸膛,下班后热乎的米饭,飘香的饭菜。和心爱之人挂着笑容的迎接,一句饱含幸福感的“我回来了”。   于是松田和萩原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做饭。默契行动的背后是潜意识的指导,大概是下意识想要给她一个家吧。   被刀锋切过的每一道纹路是勾勒出爱意的线条,裹着浓浓汤汁的牛肉从里到外散发的香味是家的气息。在手心捏出形状的三文鱼寿司不太好看,却残留着他们掌心的温度。   爱意流淌在舌尖,温暖顺着食物进入胃部,就连心都开始变得柔软。   不管是文字还是声音,告白的话语需要借助语言的力量传达给对象。但有些爱意是融入月色中的,无声无息,却无处不在。最温柔的浪漫也不过在夜色下牵着爱人的手,道一句“今晚月色真美”。   井上千束端起碗大口大口喝着被松田花几个小时才烹制出的土豆牛腩,试图隐藏自己再次湿润的眼眶。她心想自己真是太糟糕了,不停给对方添麻烦,还动不动就哭——虽然她拢共就在他们面前哭过两次,但不想掉泪,不希望在他们面前展露出脆弱的一面。   井上千束希望自己在他们面前能一直是独立又优秀的精英警察井上千束,是能跟得上被誉为精英天才的他们脚步的人。而不是被甩在身后,或是需要他们停下脚步等她。   放下碗,用灿烂明媚的笑容掩饰自己已经微红的眼眶,千束道:“多谢款待,味道真的超级棒。作为答谢,我来负责洗碗吧~”   说罢便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急匆匆的动作,其实也有想要赶快躲进厨房趁着背对着他们的空档,偷偷擦拭快要抑制不住地从眼眶涌出的眼泪的原因。   但她伸出去收拾筷子的手却被松田阵平握住。   井上千束抿唇,努力把眼泪憋在眼眶里,她挂着笑看向松田,装傻道:“放心好了,我不会把碗打碎的。”   松田阵平却只是一言不发,默默注视着千束发红的眼眶。他伸过另一只手将千束手中叠在一起的脏碗递给萩原。   接过脏碗的男人倒也不推脱,迅速把碗筷全部堆在一起抱进了厨房。柔软的沙发上只剩松田和千束两人,萩原正缩在开放式厨房里,以背对着他们的姿势在洗碗。   松田阵平握着井上千束的手,将她的掌心放在自己胸膛。男性体温天然高过女性,他的体温隔着白白的布料传递向她。像握住了一块烫手的山芋,千束抿着唇想要缩回手指,却被松田不顾她退宿地按住。十指交叉,松田宽阔的手掌覆着井上千束的手背,她的手掌被按在他左胸口。   属于松田的心脏在井上千束掌心跳动,她甚至生出一种错觉——就好像她正握着松田跳动的心脏。仿佛松田把他的心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的掌心,对她敞开了所有门窗。   厨房哗啦啦的水声压不住电视里传来的对话声,广告过后的爱情剧已经上演到精彩环节,男主角把娇小的女主紧紧抱进怀中。   他在女主耳边低声说:   “我的这颗心,就完完整整地交给你了。”   松田自始至终都未曾开口,可砰砰的心跳又似乎已经替他说明了一切。   这颗心,他已经掏给她看了。   作者有话说:   零:我不得不离开,我的女朋友就暂时拜托诸位照顾了。   爆处组:小事情,你的女朋友归我们了,三年抱两不是事。   零:???不是!你们给我等一下!!我说的不是这种照顾!!   -感谢在2022-01-17 13:12:52~2022-01-18 11:48: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我们回来了。”   从警视厅下班的两个男人很自然地推开了千束的宿舍门,两个入职以后就大受交通课女性欢迎的爆物处王牌自顾自地脱下西装,将白衬衣的手袖挽至手肘,极其自觉的拐进了厨房。他们下班后的第一件事已经从各回各家慢慢变成了直奔千束房间。   厨房内,井上千束穿着围裙,长发也随意地挽在了脑后。   “欢迎回来。”她转头朝两人露出个笑,用汤勺从锅里盛出一勺咖喱倒进白瓷碗里,端起白瓷碗弯腰试吃料理的滋味。   今天她下班比较早,已经独自去超市买好了食材。   黏人大狗狗萩原研二站在井上千束身后,他双手扶着千束的肩膀。肌肤相触,萩原用侧脸贴着井上千束脸就是一顿猛蹭。   这要是放在以前,他敢做出这样的事绝对会被井上千束毫不客气地推开并用食指附赠他一个弹脑门。如今能借着撒娇的幌子做出如此亲密无间的举动,都要感谢那位冲刺完就失踪,突然现身就只是为了给他和松田送来助攻的同期第一名。   情绪崩溃时的一个拥抱就足以填补内心的空缺。顺着食道温暖全身的汤汁牢牢抓住的可不止是胃,还有她想要寻一处避风港的心。   松田和萩原只要有任意一人休息,就一定会去接送井上千束上下班,哪怕是以步行的方式。虽然还没确认关系,但已经迫不及待开始向外界高调宣誓他们的主权。   他们今天执勤时也有趁闲暇时间商量计划着买一辆车。   工作时间仅小半年,不算长,但他们均两已获得升职。被警校录用时起就定期发放的工资也有好好存着,两个人一起的话刚好够支付一辆入门跑车的首付钱。警察宿舍这边也有建设专门的地下停车场,松田有特意去咨询过,因为成家的警官们大都选择了搬出去住,目前警察宿舍区的停车位还有剩余,停车的费用和外面相比也算实惠。   一步步占有,在她周围画出一个生人勿进的圈。   极富耐心的猎人已经为猎物搭建好巢穴。   “千束酱,今天晚饭是什么~”   井上千束拍了拍萩原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示意他放开:“研二要是一直粘着我,我就没办法做饭了哦。今天的晚餐是牛腩咖喱饭,研二喜欢吗?”   萩原松开怀里娇小的女人,转身靠在灶台上,单手撑着灶台台面:“超级喜欢☆~”   他笑眯眯地朝千束眨眼丢出个wink,回答的话意有所指。   井上千束已经习惯了萩原的日常撒娇,她无视掉萩原从wink里弹过来的红色小心心,低头自顾自地用长柄汤勺搅拌着锅里冒着热气的咖喱:“研二快和阵平去盛饭,咖喱已经差不多做好了哦。”   “嗨~”   听话地从电饭煲里将颗粒饱满的大米饭盛进小碗再盖到盘子里,掀开白瓷碗,米饭便乖巧地在盘子中央堆积成个半弧形。只消再浇上锅里翻滚着的咖喱汤汁,香喷喷的咖喱饭便大功告成。   正欲从橱柜中拿出第三套餐具时,井上千束却出声阻止了他们。   “盛两份就好,我一会要出门一趟,就不在家里吃了。”说罢,千束关掉燃气灶,将围裙脱下挂在墙体的挂钩上:“你们记得洗碗哦。”   她边走向玄关,边将挽起的白衬衣手袖放了下来。   明明只是一顿晚饭的事,那两个男人却顿住了盛饭的动作,他们脑子里却不约而闪过同一个荒诞又让他们心慌的想法——是不是诸伏景光或者降谷零中的哪个家伙又出现了!   整齐划一地放下手中已经装盘的白米饭,萩原干脆直接一整个人挂在了正打算弯腰穿鞋的井上千束身上。松田阵平也面无表情地走到千束身前,对她伸出了手。   “唔……”井上千束已经和这两个男人形成了默契,她抿了下唇,乖巧地伸出了手,任由松田帮她系上她白衬衣手腕处的扣子——之前为了方便把手袖玩起来做饭,她把袖口处的扣子给解开了。如果只靠自己的话,单手确实不太方便系上袖口处的扣子。   几个人虽然都没说话,但千束已经猜出了这两个男人的意图。她眨巴了下眼,放柔了语气哄骗道:“我自己去就好,你们先吃饭,我很快就回来了哦。”   萩原研二出声抗议道:“才不要呢~我要跟千束酱在一起~”说罢,还故意把下颚搭在井上千束的额角使劲蹭了两下。   “但是……不管怎么样,研二你先放开我啦。阵平你快管管他。真是的……研二你这样我都没办法穿鞋了。”   自从被松田和萩原一顿温馨的家常饭给狠狠打动后,井上千束认真地思考了和他们交往的可能性。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萩原越来越粘人,撒起娇来完全宛如金毛附体,对着千束又蹭又抱,所作所为完全对得起他那双大狗狗般无辜可怜的下垂眼。   若是往常,松田一般都会适时地把萩原从井上千束身上扒拉下来,但今天他显然有意纵容,全然没有阻止萩原的意思。   论撒娇,井上千束完全不是萩原研二的对手,她只会被对方反向拿捏住,甚至一个不留神就钻进对方给她下的套里。思至此,千束将视线转向面前已经穿上皮鞋,正套上深蓝色西装外套的卷发男人。   微微鼓起腮帮子,井上千束抿住一侧下唇,眉头微蹙,眉尾下垂,再配上她本就柔和的五官线条,好一副柔弱无助的可怜模样。   舌尖微颤,她故意放柔了声音,“阵平。”   男人的名字在舌尖百转千回,千束还适时地朝松田眨了两下眼,然后成功的看见她对面正整理衣襟的男人顿住了身子。   松田阵平面上强装镇定,但其实已经在心底默默倒吸一口凉气。   强忍住捂脸的冲动,他把视线扭朝了一边。   “欸~犯规~!”倒是萩原先出声抗议了起来:“我也想被千束酱用撒娇的语态喊我的名字。”   萩原松开禁锢住千束腰身的手,他站直了身体,握着千束的肩膀让她转过身看朝他:“千束酱,刚刚那个语调和表情,再来一次,这次说‘研二’。”   井上千束鼓起腮帮子,气鼓鼓的像一只闹小情绪的河豚,抿紧了嘴唇就是不出声。   “不愿意吗?”萩原研二嘟着嘴,一副不甘心的样子,但很快又换上了灿烂的笑容:“不过千束酱这个表情超可爱哎,想亲。”   说罢,萩原就嘟着嘴打算亲下来。   “哎?”这下轮到井上千束傻眼了。从喉间挤出个单音节,她下意识想要退后,却被萩原牢牢握住了肩膀,只能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瞪大眼睛看着萩原逐渐靠近的面容。   虽然统一了战线,但不代表真的就放弃了所有的独占欲。眼看萩原就要在千束唇上落下一吻,松田阵平上前几步,一手握住井上千束的腰把她从萩原的控制下拉进自己的怀里,另一只手挡在了两人唇间。   后背紧贴着松田宽阔的胸膛,温暖的手掌隔绝了萩原即将落下的亲吻。女子柔软的唇瓣和松田的掌心亲密相贴,鼻尖甚至能闻到松田指缝处残留的淡淡的烟草气息。   是被松田的气息氛围的感觉。   萩原的亲吻停在松田手背几厘米的地方,他怨念地看了一眼松田阵平,无奈地直起身:“小阵平真过分,我差一点就亲到千束酱了的说。如果亲到了,那个应该是初吻吧。话说阵平是嫉妒了吗。”   “我没有,只是萩你没注意分寸而已。”   “呵,少来。”萩原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伸手从玄关处的衣帽架上拿过西装外套也套在身上,为接下来的出行做好了准备。   他脸上写满了鄙夷,一副早已看透松田的揶揄表情,干巴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千束酱刚刚喊你名字的时候,你心里都乐开了花吧。我有看到那时候你瞳孔剧烈收缩了下哦。”   被拆穿了心事的松田:“啧,萩我以前怎么从来没发现你话这么多。”   “这才不叫话多,这叫实话实说。”   “不过比起这个,”眼看都快斗起嘴来,一同长大的两个男人却突然统一了话题和目标,扭头看向井上千束异口同声道:“你这次休想丢下我们!”   踮着脚正打算偷偷溜走的井上千束:“……”   脸上温柔的笑容僵住,沉默片刻,井上千束终于忍不住出声道:“那个……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你们两现在这副样子,真的超级像两个争风吃醋的男高中生哦。”   本以为会被坚决否认,结果眼前两个大男人居然毫不在意地承认了下来。   松田阵平:“对,就是在吃醋。”   萩原研二:“不管是上次景光的那份便当,还是这次要背着我们悄悄和谁见面,甚至会一起共进晚餐。我和小阵平都超!级!吃!醋!”   井上千束:“诶!?”   糟糕,是意料之外的回答,这波漂亮的直球反而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看着步步逼近的两个大男人,井上千束努力摆出一张什么都听不懂的无害笑容,小鹿般灵动的眼睛却写满了惶恐,豆大的汗已经挂在了额角。身材和他们相比本就瘦小的女人默默把自己缩成了一小团,玄关处的灯光打在他们身上,不断靠近的影子将千束笼罩在他们的身形下。   “啊,可是……”井上千束露出个无奈的笑,眉头微蹙,带着一丝无可奈何,却又故意欲言又止。   松田:“说。”   井上千束双手合十,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温顺可爱:“我这次是有正事哦,不是去和外面的男人见面,所以研二和阵平可以不要生气吗。”   外面的男人。   短短五个字似乎归纳了一切。什么都没名说,却又把一切暗示得明明白白。   这下不仅是松田,就连萩原也愣在了原地,好半天才红着耳尖找回自己的声音。   “咳,”松田抬手在嘴边假咳一声,漂亮的深蓝色瞳孔在眼眶中左右乱瞟,就是不敢去看井上千束的眼睛:“就算你这么说,这次也别想自己单独行动。”   萩原倒是把兴奋和开心直白地写在了脸上,他抬起胳膊在胸前比成一个大大的叉:“虽然很开心,但不行,绝对不要妄图丢下我们!千束酱这次说什么都要带上我们哦~!”   “唔……”见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两人放弃,井上千束也收敛了笑容,开始认真思考起她曾经从未设想过的可能性。   他们是她被暴雨袭击时在她头顶撑起的一把伞,是试图穿过层层乌云温暖她的一束光。   也许这件事上,她也可以向他们求助,不必再一个人苦苦支撑。哪怕不能助力,多一个人理解她痛苦的心情,在她无助的时候能给予她安慰,也是好的。   低头略做思考,井上千束重新掬起笑容,决定向他们坦白一切。   “其实我是要去乌丸集团啦,那边的负责人中谷先生邀我过去坐坐。毕竟我过去十多年的人生经历,不管是读书还是生活,全都是乌丸集团赞助的。”   “但其实乌丸集团不能算是我的恩人,我们更多的是一种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硬要说的话,我和乌丸集团其实是敌对关系。”   很可笑,资助方和被资助方居然是敌对关系。   井上千束不是白眼狼,但她和乌丸集团之间就是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被胁迫着进入警校的,我是乌丸集团安插进警视厅的一枚钉子。”   最初的人生规划根本不是警察。   也许会成为普通的上班族,发展自己的兴趣爱好,和偶然认识的男性坠入爱河然后结婚,过着普通又平凡的生活。   但在巨大的百亿资本集团面前,她如螳臂当车。为了不被无情碾碎,只能被强推着一步步走进黑暗丛林、迈向吃人的深渊。   井上千束也曾思考过为什么会是她,但仔细想来,她确实是极佳的胁迫人选。   出生不明的幼童,意味着她无依无靠,没有可以借助的背后力量。身为女性,在社会地位上天生不占优势。更重要的是,井上千束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不管是柔和的五官线条还是温顺的性子,都在向外界传达着好拿捏的信息。   过去的十多年里,井上千束也确实被乌丸集团任意搓圆捏扁。   虽说在家务和照顾自己方面,井上千束与同龄人相比过早的成熟。但她没经历过校园暴力,也没经历过社会大环境的洗礼。不算聪慧但愿意努力,同学关系还算融洽,高中生也遇到过个疼惜照顾她的老师。生活的环境和普通家庭相比确实稍弱一些,但也比真正悲惨苦难的人要好上千百倍。   所以在乌丸集团面前,井上千束显得过于天真单纯,善良简单的心像是一扇被擦得干干净净但却可以被轻易看透的玻璃窗。乌丸集团将她搓揉在五指山下,半诱导半威胁地要求她必须考上警校。在她入职后,乌丸集团的利爪更是逐渐逼近,不断给及驯化测试,一点点企图吞噬她的内心。   井上千束看向面前离自己不过咫尺远的松田和萩原,她咬住下唇,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认真道:“回来之后,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们的。”   心情过分忐忑,他们在知道真相后会选择离开吗。   虽然知道松田和萩原都不是那样的人,但此时此刻,井上千束就是莫名地觉得自己是如此的不堪,像卑微到泥地里的人儿,而他们则是天上的月,皎洁、干净,周身晕开动人的光轮。   他们是盛开在小桥河畔的樱花,伴着春风月色长大。她愿用世间最美好的词汇赞美他们。   而她不过是大桥下阴影处努力向桥外阳光处生长的一枝枝丫。开得不够纯粹,绽放不出让人惊叹的美丽。从污泥中吸收养分长大的樱花,真的能和绿荫处的樱花,并肩同行吗。   井上千束曾经从未被这样的情绪困扰过,但人这种生物太过复杂。心一旦为他人而跳动,人就会变得坚强美好,也会变得脆弱敏感。   井上千束垂着胳膊,手指搅紧了衬衣下摆,原本塞进一步裙的白色布料被她揪得皱巴巴的。她强撑出个笑容,故作朝气道:“那个时候,如果你们觉得想要退出也完全没关系哦,毕竟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涉及到的背影也有些复杂,没必要把你们也拖下水。”   等待回复的每一秒对井上千束而言都是煎熬。   爆物处的两个男人先是皱眉沉默,他们对视一眼,而后朝井上千束露出个无奈的笑。   松田阵平挑眉,又好气又好笑:“千束你在说什么傻话。我很早以前就说过的吧,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萩原单手插兜,另一只手食指中指并拢在眉尾做出个比划的手势,丢出个wink笑道:“我以为在我们把千束酱从神奈川县接回来的那天起,我们就已经是你的家了。虽然还没有让千束酱改姓,但我会努力的☆~”   感动的情绪突然卡住,井上千束眨巴了下已经蒙上雾气的眼睛,发出个疑惑的单音:“诶……?”   虽然有察觉到这两人的心思,但萩原这家伙居然就这么直接地说出来了!   井上千束缓缓蹲下身子。她低下头,抬手默默捂住已经红得能滴血的脸。   好害羞,完全不敢抬头去看他们,大脑也已经快要不能正常运作了,头顶甚至已经开始冒起了白气。   入职后才从带着一丝孩子气逐渐走向成熟稳重的卷发男人在这一秒,瞬间彻底破功。他一把揪住了萩原的衣领子:“啧!萩你这家伙!”   “小阵平别这么激动嘛,你不是也想让千束酱跟你改姓吗?”   “啊……是有那个想法。”   “那不就是了嘛。”   “不……”蹲在地上已经缩成一小团的女人捂着通红的脸颊,小声抗议道:“请你们两位都住口,不要再说出这种让我困扰的发言了。”   大脑已经快要宕机了,甚至想要找个贝壳蜷缩进去了。   “再这样的话,我要赶你们出去了。”   也稍微考虑一下身为当事人的我的心情啊,大笨蛋先生们。   作者有话说:   -   感谢在2022-01-18 11:48:30~2022-01-20 09:26: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隰有苌楚20瓶;zhe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懵懂无知的高中生是极佳的驯化对象。   尚未构建完成的世界观,更容易被煽动的情绪,独立思考能力和全面辩证分析能力还不完全。所以别有用心的组织和团体才喜欢对这段年龄段的孩子下手,通过洗脑、驯化的方式拿捏对方。饭圈文化中不良的那一小部分也是通过类似的手段控制未成年群体,把狂热的粉丝当做杀人的刀,是狙击的枪杆子。   井上千束是在大学才逐渐走向思想成熟,脱离片面化思考,开始以辩证的方式看待问题。但一切已经晚了,那时的她早已落入乌丸集团为她准备好的陷阱中。   白纸黑字,一纸合同,井上千束亲自跳进了乌丸集团为她挖好的坟墓。   她是被困在蛛网上的蝶,黏液牢牢粘住了她的蝶翼,无法逃脱。拼命挣扎时的震动只会引来狩猎者的注意,一旦被毒蛛死死咬住,她就真的再无退路。   井上千束只能臣服,放软了姿态,再静静等待生的契机。   “我欠下了一笔巨款,债主方是乌丸集团。”   高中刚毕业的井上千束一如既往地被乌丸集团邀去坐坐,天真地少女尚不知自己即将一脚埋入万丈深渊。待客室奢华柔软的羊毛地毯下方,罪恶正长出枝丫。   乌丸集团的中谷先生当时是这么告诉她的:“我们会继续资助你读完大学,不过会以借/贷的方式。待你工作稳定了,再分期慢慢偿还债务。”   井上千束本就打算以半工半读的方式完成大学学业,但如果能够得到资助,她果然还是更希望把时间和精力花在纵享大学时光上。倒不是单纯的贪图玩乐,而是井上千束对各种各样的社团活动和高校间的联谊比赛无比向往,如果能把勤工俭学的时间用在参与大学活动上,她会非常开心。   青春仅此一次,井上千束到底也不过是个即将迈入大学的尚不够成熟的普通人,为即将到来的美好生活充满了期待。   所以她接受了乌丸集团的大学资助协议。   但当她握着碳素笔在合同末页签下自己的名字时,一切已不可挽回。   落笔前,井上千束也曾想过要认真翻阅一遍中谷先生递过来的厚厚一沓合同,但门外等待的助理却在此时敲门匆匆进入。助理俯身在中谷先生身侧耳语几句后,中谷先生脸色骤变,摆出一副焦急的姿态,似乎是集团内发生了什么大事。   中谷先生催促着井上千束赶快签字,整个人坐立不安地在房间内来回走动。   井上千束不明所以,但那时的她本就对乌丸集团怀有信任。被对面两人一唱一和地演了一出好戏后,她便被紧迫感强推着,草草过目后就在合同上签下了字。   结果合同内容变了。   普通的大学资助费用变成了一笔高昂到离谱的借/贷协议,上面的数字是井上千束要努力工作二十余年才能偿还的巨大金额。井上千束名下也出现了几张她从未办理过的银行卡,巨额的转账记录,被伪造的本不该存在的奢侈品消费记录。   被作假的合同,伪造的消费记录。   她被设计了。   待井上千束发现这一切时,一切也早已不可挽回。   那时她已经顺利通过了警校的考试,并已入校报到就读了一个月。照例被邀请到乌丸集团,迎来的却是当头一棒。   中谷先生向她抛来的合同复印件上是她亲手签下的名字,上面还落有她的指纹。用以购买奢侈品的银行卡也确实记在她名下,夸张的消费记录,一个月就能刷掉她两年的生活费。   面对井上千束的质疑,中谷先生只是皱眉作出一副困扰的样子,笑得无辜:“我也不是很清楚啊,但这笔借/款,我们是确确实实已经打到你的这张银行卡上了。”   井上千束把茶杯重重砸在杯碟上,杯中的浅绿色茶叶因为惯性洒出一大半,尽数溅落在桌面。   她近乎情绪失控:“别开玩笑了!这张银行卡甚至都不是我办理的!你们到底把钱打给了谁,又到底被谁给用掉了!这么大一笔借/款我根本连见都没见过,为什么要背到我的头上!”   戴着眼镜的瘦弱男人却只是笑着,藏在镜片下的眼神阴恻如潜藏在暗处的毒蛇:“这我不清楚。不过钱确实是你借的。你不用紧张,我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流行超前消费。还不上也没关系,我会向乌丸集团申请的,让你把债务偿还周期拉长。”   中谷将桌上签有井上千束名字的合同复印件向她面前又推了一截,他面上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以长者的姿态说着对不懂事的年轻人劝导性的话:“不过井上以后可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欲望。”   看似是理解和劝导,但却蛮不讲理地强迫井上千束坐实了一切荒诞的事实。   “你!!”   井上千束目眦欲裂,近乎是咬紧了牙关才忍住自己打人的冲动。   “不过井上如果确实不知道的话也没关系,我可以陪井上你去报警。”说罢,中谷抿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身子放松的靠在柔软的真皮沙发靠背上。   他镇定又故作体贴的模样确实让井上千束陷入了短暂的迷惑。当初签下这份合同是在四年半前,那时她看得不够仔细,如今自己也拿捏不准当时那份合同上到底详细写了什么内容。   再者,她没有证据证明这一切都是乌丸集团的手笔。中谷先生能这么淡定地提出报警的提议,万一真相其实是信息泄露导致的第三方势力借机窃取本该属于她的借款呢,乌丸集团会不会确实把钱划到了她的账上。   井上千束像被抽掉所有力气,她略显颓废地坐回到沙发上,低下头。垂在膝盖上的手掌死死拽成拳,用力到指甲都在掌心按下几道极深的月牙形的印子。但井上千束仿佛察觉不到掌心处的疼痛,只是眨巴着眼,露出茫然的表情。   井上千束身子发着颤,像淋了一场大雨正冷得瑟瑟发抖,状似无助,大脑却已经开始高速运转。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分析思考当下的局面。   信任和感恩的滤镜一旦被打碎,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洞察,一切就变得清晰可见——乌丸集团打从最初赞助她那刻起,就是抱着把她送入警视厅成为他们棋子的目的。   就像一道简单的数学概率题。乌丸集团同时资助大量无依无靠的孩子,再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加以引导,最后按照每个人的发展情况,把他们安插到合适的位置。这个过程中难免会出现无用的棋子,但十枚棋子中只消出现一枚优质的棋子,余下九颗哪怕全是废棋,带来的收益也远大于支出成本。   一些资本投资方也是这么做的,同时入股或投资好几个项目,只要有一个项目红了,哪怕剩下的项目全黄,他们也能稳赚不亏。   况且这么做还能给乌丸集团带来巨大的名声,和以好名声作为效应带来的二次收益。   至于她井上千束,就是被乌丸集团盯上的棋子中的一枚。   如果不能为乌丸集团所用,他们会直接把她废掉,让她从棋局中淘汰出局。   井上千束不能报警。   一名新晋警校生为满足自己的私欲,向乌丸集团借下高额的巨款,挥霍一空后死不认账还对过往的恩人反咬一口,报假/警、拒绝还钱。这样的社会新闻一旦在社交媒体上炸开,她就完了。   哪怕这不是事实,乌丸集团也一定会从背后操控住舆论,他们不可能会放过她的。   莫名出现的银行卡,子虚乌有的奢侈品消费记录……   乌丸集团在金融那边也拥有一定势力。不过只是这种粗略的手段,证明金融那边的人职位不是很高,起码四年前还不够高。况且井上千束无法判定乌丸集团在她之前,有没有在警视厅内埋下其他种子。如果选择了报警,案子却不幸被乌丸集团安插的人握在手里,那她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眼下井上千束能在极短时间内想到的最好的处置办法也只有那一招了。   睫毛微颤似煽动翅膀的蝶,井上千束咬着下唇,眼泪大滴大滴的从眼眶滚落。她蹙紧了一双眉,起先只是抽泣,而后哭声渐响,直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鼻涕都哭了出来。舍弃了所有形象和尊严,全然一副不知所措痛哭流涕的模样。   虽然是在做戏,但也确确实实有发泄情绪的因素。她那么努力的生活着,即便孤身一人,眼中是只有黑白灰死气沉沉的世界,她也不断给自己打气,说服自己要元气满满地去拥抱明天。   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   井上千束已经够辛苦了,为什么这种事还要落在她身上呢。   丛林法则,弱肉强食。   但她一直以来所接受的教育不是这样的,读书时老师在课堂上所描绘的美好未来也不该是这副模样。这是社会大环境给她上的第一堂课,却化作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她险些永远爬不起来。   眼泪似断线的珍珠,井上哭得绝望,她无助地蜷缩在沙发上,用隔着雾气的眸子看向对面作为乌药集团代表资助了她近十年的男人:“中谷先生,我该怎么办?我好害怕,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井上千束选择了服软,她哭着向始作俑者的乌丸集团负责人求助。像无知的孩童在犯了错后,不知所措地在信任尊敬的老师面前嚎啕大哭,放下所有倔强,只为寻得一丝光亮和正确的方向。   “中谷先生,请帮帮我。”   井上千束知道自己会被选中的理由——她柔软好拿捏。既然如此,那她就真的装作一副没有主见的姿态,按照他们的牵引,走向他们希望的方向。哭着向中谷先生求助,听从乌丸集团的安排,乖巧得像一只无害的小白兔。   她会摆出一副懵懂无知的姿态,直至成为乌丸集团手中的枪杆。她会暗中收集资料,获取乌丸集团的信任后再亲手剥开他们仁慈的皮毛,揭下他们虚伪的假面。哪怕代价可能会是她自己。   出租车刹车时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响,井上千束将思绪从痛苦压抑的往事中拔出,她深吸几口气迫使自己进入极致冷静的状态,而后推开车门走下车。她站在马路另一侧,抬头仰望向对面挂着金色招牌的集团高楼。   宽阔的马路就像一道分界线,左右两边世界形成鲜明强烈的对比。马路左侧是危险的庞然大物,光辉宏伟的外表下,暗藏着一头蠢蠢欲动的食人巨兽。马路右侧是孤身一人站在路口的井上千束,瘦弱的身影在路灯下被拉长。   资本运转下的庞然巨兽与孤苦伶仃的弱小女子,钢筋铁骨与血肉之躯。   她只不过是黑暗袭来时被碾在车轮下的一枚小小的棋子,又要如何赢下整盘棋局。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20 09:26:07~2022-01-27 00:31: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寒入骨110瓶;北顾50瓶;长亭25瓶;基德Sama 10瓶;阿慕不爱木3瓶;才没有梦游呢2瓶;间繁、欧米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金属勺在瓷杯中搅动,卷起的咖色漩涡倒映着中谷先生因瘦弱而微微下凹的面颊和高颧骨。他坐在井上千束对面,在和井上聊了一堆无聊的家常后又夸赞了她近期在警视厅的不俗表现,就好像他此番邀约真的只是为了赞赏井上的才能。   失去了外力推动,杯中的咖啡渐渐停止了旋转,但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汹涌的浪涛。   中谷盯着停止转动的漩涡,状似不经意道:“说起来,井上有男朋友吗。搜查一课的话,工作一定会忙吧,要是太投入的话可能一不小心就错过最佳年龄了呢。”   “没有男朋友,但是已经有喜欢的对象了。虽然还没正式在一起,不过应该快了吧。”井上千束抿唇露出个含羞的笑容,她抬手把头发捋至耳后,温顺羞涩的模样像一只联谊会上等待男性挑选相中的绵羊。   “看样子是两情相悦嘛,挺好的。是搜查一课的前辈吗?”   “不是哦,是爆/炸/物处理班的小组长。”   “这样啊……”中谷用拇指摸索着杯把,拖长了尾音似乎实在思索:“爆/炸/物处理班……挺好的。”   “不过井上这么优秀,还长得可爱,一定也很受其他课异性欢迎吧。爆/炸/物处理班那小子是怎么脱颖而出的,居然都没有别的男人来竞争下吗?”   “还、还好啦。”   语调微微下压,井上低下头,视线左右乱瞟,把初入社会的女子害羞时的模样表现得淋漓尽致。   “入职那天就在被追求了,对方毫不客气地直接赶走了其他追求者。再加上工作比较忙,我都没怎么有机会和其他课的男性接触。”   中谷靠回沙发靠背上,从喉咙处挤出几声意味深长的笑。   年轻的女孩子就是简单好拿捏,三言两语就被骗得把乌丸集团当做唯一的恩人和救星,现在甚至被个男人哄得不敢和别的男人走太近。   但这正合了他的意。   中谷咽下咖啡杯中最后一口浓咖啡,笑得慈和:“不和其他人接触也挺好的,毕竟有了男朋友就该和其他异性保持距离。井上要是真的很喜欢现在的男朋友,就一定要好好珍惜,不然可能会错失真爱哦。”   “还不是男朋友啦。”   “哈哈哈哈这不是迟早的事吗,”把杯子放回桌上,中谷十指交叉,一副长辈般亲切的模样哈哈哈大笑着:“井上这么有魅力,会被喜欢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语重心长道:“不过井上一定要注意和其他异性保持一个度,不能因为心软不好意思拒绝而被钻了空子。男人最了解男人,如果有异性跨课室特意来找你说话,肯定是带着那种心思的。我有个侄女就是因为不好意思拒绝别人,被有心人借着话题的接近,最后和男朋友闹得分手了。”   “诶?”井上千束适时地捂住嘴,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居然分手了,怎么这样。”   “现在有得是不知廉耻的男人,借着日常生活或者工作的由头接近目标,也不管对方还是不是有男朋友。”中谷摇着头,重重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很是痛心疾首:“男人的占有欲可是很可怕的,要是因为误会而分手多可惜啊。所以井上你一定要记得和异性保持距离,我还等着吃千束你的喜糖呢。”   “嗯,中谷先生提醒的是。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井上千束垂眸,做出一副陷入热恋的少女模样,就连眉眼都染上了温柔甜蜜的粉色。她端起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口,喉咙滚动做出吞咽的样子,却只是湿润了嘴唇,没有喝下一滴杯子里的茶水。   最近一个月井上千束和松田、萩原他们走得很近,这在搜查一课和爆物处两个课室间根本已经是完全公开的事实了。乌丸集团不会用这个人尽皆知的事来测试井上千束的忠臣度以及她是否说谎。中谷先生特意挑起这个话题,绝对是为了铺垫后面那番劝导的言辞。   隐藏在日常对话中被反复提及的“其他课室”;在听到她说出自己的男朋友是“爆/炸/物处理班”时略微好转的放松状态;暗示她不要和别的男人多接触,要提防靠近搭讪的其他课男性……   她已经对这次中谷先生特意召见的久违谈话有了初步的猜测——乌丸集团安插进警视厅的其他钉子有了异心。而且这颗钉子是名男性,职位部门在搜查一课和爆/炸/物处理班以外的其他课室。   乌丸集团担心她已经和对方有了接触,所以布下了这场谈话。在得知她和男友以外的其他课室都没有接触后,打着“为她着想”的旗号,摆出一副长辈的嘴脸旁敲侧击地提醒她要小心远离其他异性。   但乌丸集团一定不会这么快就放心她的,后续肯定还会有其他试探和调查。   唯一的好消息是乌丸集团还没能完全渗透警视厅,起码对她的动态无法掌握,不然他们大可免去这次对她的初浅试探。   反向得到想要的情报,井上千束放下杯子,朝中谷甜甜笑道:“说起来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感谢中谷先生你这么关心我的生活,你真的像是我的长辈一样呢。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然而她却在站起身的一刻身子一软,向前栽了下去。   井上千束软着身子栽倒下去的样子像极一只被风吹落的蝶,眼看膝盖已经磕在矮茶几上,坐在她对面的中谷先生这才站起身扶住了她。   中谷先生明显被吓了一大跳,一时间失了长久以来的冷静状态,头一遭在略显错愕的语气中失了态:“你、你这是……?”   井上千束扶着中谷先生的胳膊,被他搀扶着借力重新站稳了身子。她面露苦笑和一丝尴尬:“抱歉抱歉,这几天太忙了都没能好好吃饭,刚刚起身的动作太猛,突然就眼前一黑了。”   她嘴角挂着歉意的笑,心底却咯噔一下,沉了下去。她一直以为乌丸集团顶天了就是进行经济犯罪和□□罪,从未刻意去注意中谷先生的手指。但上次在乌丸集团偶然遇见的两个黑衣男人让她多留了个心眼,并以此延伸出以往从来没想过的可怕猜测。   她刚刚借着摔倒的动作握住了中谷先生的手掌。中谷先生的右手有三处地方有明显的老茧,最明显的是食指第一指节指腹处,而后是无名指和小指的第三指节——这是狙击手才会出现的老茧。接住她的反应有些慢半拍,再结合中谷先生偶尔会有揉膝盖的动作,他应该是受伤才从退居二线摇身一变成为乌丸集团负责资助贫苦孩子的负责人,身体机能也已经因为缺乏锻炼和远离厮杀环境而变得迟缓。   这番简单的试探已经做实了井上千束的猜想——乌丸集团栽培了一个见不得光的地下势力,来帮助乌丸集团铲除它的竞争对手和拦路石。   她压下心底的惊讶和恐惧,朝着中谷先生欠身就打算离开,却在转身时被中谷拉住了手腕。她装作极其放松的样子,但早在被扣住手腕的一瞬间已经绷紧了浑身肌肉。心跳开始加速,世界在这一瞬间变得安静,只剩剧烈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咚咚咚响。   不能动摇,一万露出破绽,一定会被中谷先生和他身后的乌丸集团将她整个撕碎,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稳住所有情绪,千束笑得乖巧:“中谷先生还有事吗?”   中谷握住井上的手指微凉,如同循环系统受损无法把热量传送到四肢一般。冰凉的手掌捏住井上千束的手腕,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舌顺着她的胳膊蜿蜒而上。   中谷先生已经收住所有笑意,他低着头,一双眼顺着架在鼻子上的金属镜框顶部看向井上千束。漆黑的眼珠子向上翻着,露出大片眼白。   井上千束在他的注视下也收敛起笑容。她缩起肩膀,蹙紧眉头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中谷先生,请问……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你这样有点吓人。”   回应她的是良久的沉默。   中谷像一条紧盯猎物的毒蛇,眼神不算凶狠,却阴冷得叫人不寒而栗。他一动不动地盯着井上千束,甚至没有眨一下眼睛,试图从井上千束的回应中找出些蛛丝马迹。   但井上千束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他抓住马脚。   已经变得愈发冷静的女人在动身前往乌丸集团前,还被爆处组的两个王牌笑着加油打气。现在的她虽然还会恐惧,但已经不会再有深刻的无力感了。迷漫在道路上的迷雾已经被吹散,她不会再迷失方向。   被中谷用幽冷的目光盯着不放,井上千束只是抿紧了嘴唇做出一副不安的样子,一会看地,一会看人。她眨巴着眼睛,委屈道:“中谷先生……”   他们希望她天真,她就天真给他们看。用白糖酿成粘稠的糖浆做陷阱,一点点黏住眼前这个庞然巨物,她一定要让乌丸集团轰然倒塌。   沉默是两人无声的对峙,空气也跟着变得紧张。中谷却适时地松开了井上千束的手,面上重新挂起商人特有的公式笑容。比翻书还快的变脸速度大概是每一个成功的商人都必备的技能,眼下中谷这副毫无芥蒂的模样,就好像刚才阴冷吐着信子的毒蛇只是井上千束的错觉。   中谷眼睛眯成一条线,笑着张开开裂的嘴唇,酝酿好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一声锐利的尖叫给硬生生打断。   无限膨胀的欲望催生出黑暗,就算是市值千亿的乌丸集团也难掩其中腐烂的肮脏。   井上千束顺着尖叫声匆匆赶到时,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已经扣着喉咙倒在地上没了声息。一同跟来的中谷先生在看到眼前一幕时,霎时黑了脸。他可不想让警视厅的那般警察进入乌丸集团进行调查,虽然明面上调查不出什么对集团不利的东西,但多个心眼总归是好的。   他瞥向正蹲在地上用手机拍照取证的井上千束,默默沉下心思。   不好的想法开始酝酿,但他还没来得及形成完整的构思,井上千束便先站起身拉着他去到了房间角落,并低声建议不要报警,这件事交给她来解决。   “如果闹大的话,会影响乌丸集团的声誉,”井上千束满脸诚恳:“所以就交给我来解决吧。我会在两个小时之内结案的,然后通知警视厅的前辈来把人押走,争取把影响最小化。”   “可是……”惊讶从中谷眼底一闪而过,他皱着眉头一副担忧的神情:“这样不太好吧,不符合流程。会对井上你造成影响的吧,不会被上司批评责骂吗?”   “不会的。乌丸集团对我而言就像家一样,我绝不能让它挂上糟糕的名声!中谷先生你不必担心,我会妥善处理好这一切的!”   井上千束在说出这番慷慨激昂的台词时眼神坚定,似乎真的把乌丸集团当做了自己的家。她眼睛闪闪发亮的样子在中谷看来格外可笑,一尘不染的白纸即将被涂抹上其他色彩。猎物一步步被引诱着跳进陷阱。油锅已经烹热,可笑的是无知的白兔还啃着鲜嫩的菜叶,对身后高高举起的利刃锋刀一无所知。   但……   安康鱼会摇晃着拟饵,把自己伪装成美味的食物等待猎物上钩,自己再在最后一刻化身真正的捕食者把对方吃入腹中。慷慨激昂的台词只是为了扮演着一个单纯好拿捏还对乌丸集团心怀感恩的傻白甜,向中谷先生展示着她的忠心耿耿。   她未必就是他的猎物。   不再去管中谷先生意味深长的眼神,井上千束向周围的科研人员要了副新手套就开始对尸体进行检查。   其实她刚赶到现场时就已经看到了全身漆黑的剪影人,也看到了对方悄悄把一个只有手指大小的玻璃瓶塞进衣兜里的动作。这种程度的案件,两个小时完全足够了。   不算高明的犯罪手法,留下的罪证多到可以让警方直接把凶手按在地上摩擦。面对井上千束一一摆出的罪证,仅比井上千束年长几岁的男人整个人抖成了梭子,他扑通一声滑坐在地上,瞳孔也因为超负荷的恐惧而开始涣散。   凶手垂头丧气像一只丧门之犬,却在被井上千束用绳子绑住双手时却突然剧烈挣扎了起来。他整个人像一头草原上受惊的野牛,噌得一下就从地上窜了起来,甚至蛮横地把千束撞得后退了几步。乌丸集团的安保人员倒是反应迅速,直接把男人重新按着跪倒在地,甚至狠狠地往他身上猛踹了几脚。   “这不是我的错!!”   他瞪大了眼睛,眼球内布满了红血丝,裂开嘴咬紧了牙关,怒吼的样子宛如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   “都怪他们!是他们逼我的!!”   中谷看着眼前发了疯的男人,皱紧了眉头。暴雨开始在心底酝酿,眼下短暂的隐忍都只是雷鸣前的积压过境的乌云。   “警官你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如果你……”   “啪!”   井上千束高高扬起手在男人脸上落下一个响亮的耳光,打断了他失控的发言。井上面露凶光,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够了!区区一个杀人犯,无非是想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开脱的借口!我不想听你的胡言乱语!乖乖跟我回警视厅认罪!”   所以拜托了,不要再说了。起码不要在这里说。   被表象所迷惑,男人因为失去最后的希望于是陷入了压抑迷茫。他缓缓垂下头,如同将死之人般瞌上了眼,满身绝望。周围陷入诡异的沉默,先前还围成一圈相互耳语的研究人员互看几眼,像是得到什么信号般低下头匆匆散开,空气宛如凝固般窒息。   中谷背着手步步上前,踩在瓷砖上的脚步在被按倒在地的男人听来却像是响尾蛇颤动的尾部,发出致命的声音。每一步靠近,都让他颤着身子试图向后挪动。   “抱歉抱歉,在楼下前台登记时花了点时间。井上你说的犯人在哪?”   同小组的前辈到来得恰到好处,他大大咧咧地挠着后脑勺,笑容爽朗,打断了中谷步步逼近的脚步。   穿着警服出现的男人在井上千束看来宛如救世主出现,她近乎是连拖带拽地和前辈一起把犯人押上了车,恨不得带着人立刻从乌丸集团消失。但井上千束却又不得不压抑住内心的急切,她凑到中谷先生身侧小声耳语着请他放心的话,寒暄几句才带着人   夕阳下金碧辉煌的大厦不断在后视镜中缩小远去,逃离了大楼,井上千束这才刚放松身体。她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薄汗,后背也早已被冷汗浸湿。宛如劫后余生,她绵长地叹了一口气。   清了清嗓子,井上看向身侧被手铐铐住的男人:“你刚才在实验室那边想说的话是什么?乌丸集团正在做什么违法的事吗?”   男人没有吭声,甚至没有抬头看井上一眼。先前还在乌丸集团表明忠臣的人转眼就开始找他套话,不被信任也是理所当然的。   井上千束自然也意料到了这一点,她揉着眉心,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一定也是有把柄被乌丸集团握在了手上,才不得不为他们工作。其实我也是哦,有不得了的东西被握在中谷先生手上,所以才不得不表明自己的忠诚。”   听井上这么说,男人终于舍得分神看她一眼,浑浊的眼睛没了光亮,是跌入无尽深渊之人在饱尝痛苦后才有的灰暗。男人木着张脸,薄唇微颤,还没来得及表态,前座负责开车的搜查一课同小组前辈反倒先嚷嚷了起来:“什么?井上你被乌丸集团威胁了!?”   “真是的!前辈你开车好好看路啦!到警视厅以后会解释给你和目暮警官听的!”   “哦哦,好。”   将视野重新投向被拷住的男人,井上千束也不想多虚与委蛇,她脸上写满严肃认真,语气诚恳无比:“你杀了人,这已经是既定事实了。不管我是不是乌丸集团/派来的人,你说或不说都不会影响司法对你的审判。但如果你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也许警视厅就可以扳倒乌丸集团,你也可以成为秘密协助人博得一线生机。”   “不制止的话,一定还会有下一个像你这样的受害者吧。先生,你真的不希望让乌丸集团受到应有的惩罚吗?”   大概心怀正义的警官在板起脸来时都有不怒自威的气场,井上千束虽然有着柔和的五官线条,但也难掩她正义凛然地炽热之心。况且她说的一番话字字在理,实在是叫男人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他略显疲态的闭上了眼,深呼吸一番镇定住了心情,才终于决定开口。   掩盖黑暗的帷幕被缓缓拉开,隐藏在巨大资本下的食人巨兽终于初露容貌,锋利的獠牙剔筋瓦骨。   被铐住的凶手舔了舔干裂的嘴皮,这才哑着声音开始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缓缓道来。   他说自己是单亲家庭的孩子,由母亲一手抚养长大。但是母亲在两年前被查出癌症晚期,需要大量药物吊着那口气才能从死神手里抢回一些寿命。可怕的疾病意味着更昂贵的治疗费用,他的母亲几乎是用成捆的美元在续命。   乌丸集团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们主动提出愿意资助他母亲的治疗费,代价是让他进入他们公司,协助开发一种叫“银色子弹”的药物。   “但是这个银色子弹是害人的东西!我真的已经到极限了,无法再昧着良心研发这样的东西!”   彻夜噩梦,辗转难眠。每每闭上眼,入目的皆是索命的冤魂厉鬼。   “银色子弹?”   “对,银色子弹。这种药之前好像是别人在研究,后来不知道怎么着就中断了。乌丸集团最近重新召集了一批科研人员打算重启这个研究项目。”   “功效呢?”   “功效的话……”   对方一一陈述的内容太过惊世骇俗,不管是井上千束还是驾驶座的前辈全都竖直了耳朵,震惊得无法从喉咙处挤出半个音节。瞪大的瞳孔微微颤动,乌丸集团涉及的内幕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可怕得多。   过于专注观察隐匿于黑暗中巨兽却忘了留意道路左右两侧路况。   亮起绿灯的十字路口处,右侧路口处本该被红灯拦停的一辆越野车像失控的疯牛看到了不断挥舞抖动的红布,无视信号指示灯地向他们乘坐的车子疾驰而来。   疾驰的车速将井上千束他们乘坐的车子撞得飞起,待车身在空中翻转几圈后倒仰着砸落在地面时,三人的意识早已陷入黑暗。车轮在空中停止了转动,散落一地的玻璃是车内已经破碎并正逐渐消散的生命力,机油混着鲜血流了一地。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27 00:31:08~2022-02-01 15:04: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0407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阳光顺着半开的窗帘斜着照进房间,洁白的被褥上留下金色的轮廓。单人间病床内,呼吸机随着床上女人胸腔的起伏发出运转的机械声。   松田阵平抱着胳膊坐在床边的折叠椅上,弓着腰瞌上双眼,头一点点地打着瞌睡。他昨天傍晚结束了一整天的执勤后,就来医院替换了已经守了一整天的萩原研二。□□处理班的特殊性要求他们必须保持充足的精神状态,萩原第二天工作完会再回来替换松田。   颤动的睫毛似煽动翅膀即将起舞的蝶,井上千束初睁开眼,入眼的是晃动模糊的纯白,像透过被雨水模糊的窗看向世界,被加了一层高厚度模糊滤镜。她费力的眨动着双眼,下意识想要抬手揉搓眼睛,才发觉手臂似有千斤重,连挪动一寸都觉得费力。   手掌肌肉和不算柔滑的床单摩擦发出极浅的声音,但坐在一侧的松田阵平还是瞬间被惊醒。他睁开眼从可折叠的塑料硬质椅子上弹起身子,近乎急切地一步跨到病床边。   松田阵平一颗心像是悬崖顶处向外悬空半截的巨石,摇摇晃晃不得安生。终于得以见着井上千束醒来,石头安稳落地,紧接着确实海浪波涛而来。是后怕,是喜庆,是激动。复杂的情绪似滔天巨浪,击碎他所有冷静沉着。   唤来主治医生为井上千束检查身体,收到信息的萩原研二也已经写好事假报告在赶来的路上。   听诊器隔着薄薄的病号服在井上千束胸腹腔处游走,被推着做了一堆检测后,主治医生看着X光片蹙紧了眉头:“目前来看,身体情况已经基本稳定,后续再进行一些检查,一切顺利的话再静养几个月后就可以出院了。”   井上千束被推回病房时,视线和意识都已经变得清晰,   松田阵平用棉签沾着水在井上千束干裂的唇上轻轻擦拭,他动作轻柔,简直看不出曾经在警校时直男又笨拙的一面。   “你运气不错,只断了三根肋骨和左胳膊,左手小臂骨折得比较严重,估计就算痊愈了,未来也还是会受到一点影响。虽然受到脑震荡,但好在大脑和内脏都没有受到什么大损伤,很快就会康复的。”   “他们……”虽然昏睡的那几天一直有以点滴的方式补充身体所需营养,但井上千束开口时嗓子沙哑得不像话,像是停转三年的生锈机械突然被启动:“他们怎么样了?”   回应她的是良久的沉默,病房内静得只听得见井上千束略显粗重的喘息声。   井上千束躺卧在病床上,双眼直视着苍白的天花板,视线却放空没有进行任何对焦。眼泪顺着眼尾滑向耳廓,她一言不发也没有眨眼。眼神空洞麻木,叫人分不清到底是伤心流下的眼泪,还是长久未眨眼后眼内干涩而分泌的泪水。   被猛烈撞击的瞬间,视线翻滚晃动,身子像被犀牛踩过般疼痛。惨烈的车祸中只是骨折,确实算得上是轻伤了。但井上千束不是运气不错,只是被人保护着罢了。   视野晃动,长期泡在实验室里本该缺乏锻炼的男人在这一瞬间爆发出了可怕的极限反应,还没能坦白完一切的凶手紧紧将井上千束护在怀中,用肉/体承受住了最猛烈的撞击。   井上千束失去意识前,对方那双因长期佩戴高度数眼镜而略微变形的眼已经深深烙印在了她的脑海中。哪怕他们的对视只是极短的一瞬,甚至短过一眨眼的时间。   他的眼睛亮闪闪得像藏着一颗小太阳,眼神坚韧如磐石,又带着一丝绝望和祈求。他是抱着赴死的心情护住井上千束,这场惨烈的人为灾难里他们必须有人活下来,带着其他人的使命继续走下去,奔向正义和光明。   顺着道路粗糙的表面流淌向马路中央的鲜血像是病床上爬过年迈母亲布满皱纹的面庞的无声哭泣,她最亲爱的儿子为了给她看病自愿跳进乌丸集团亲手编织的牢笼,可如今他再也不能去看望她了。   开车的警官人很好,虽然是前辈却没有一点架子。明明是休息时间,却因为接到井上千束的电话就自愿驾车到乌丸集团帮忙。前些天他还对着一张女孩子的合影傻笑,他说他已经追求对方两个月了,对方对他也有好感。他打算下周末带对方去游乐园然后表白,也已经找好了兄弟帮他适时放飞气球营造气氛。   他们本该顺利穿过这个路口的。   年轻的研究员本该能以协助人的身份活下去,亲吻着重病母亲的额头为她送终下葬。前辈本该抱着红玫瑰,挠着短发笨拙地说着告白的情话,再笑容满面地把交往的好消息告诉所有人。   如果没有这场蓄意的谋杀,他们本该可以。   井上千束用力抿唇下唇闭上眼了。年轻的面容写满了疲惫,麻木的姿态像是已经死了几回。   她也确实死了。被乌丸集团陷害坑骗时,她亲手掐死了自己的纯善。在同车的两人咽下最后一口呼吸时,她抹杀了自己的天真。   起初井上千束还能强装镇定,搭在白色床单上的手指却已经开始微微颤动。呼吸变得沉重绵长,似乎每一下喘息都吐尽肺部所有空气,再以恨不得吸光房间内所有氧气的方式吞吸空气。   喉间是几声短暂急促的抽泣,眼泪紧随其后。紧闭的双眼压不住汹涌而出的眼泪,珍珠大的泪水顺着紧闭的眼尾滑落,顺着太阳穴滑下刚好滴落在耳廓,堆积在耳道入口。颤抖的手指收紧,隔着白色床单扣拽着身下的棉絮。被强行堆积压抑在火山口的情绪终于压制不住地爆发,喷涌的岩浆滚滚而来,扬起的尘埃能淹没一切。井上千束嚎啕大哭着,一直以来独自咬牙抗下的负面情绪扑面而来,坚强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松田阵平手忙脚乱地为井上千束擦拭着眼泪,萩原研二也在此时匆匆赶到。他们似乎在对井上千束说着安慰的话,但她什么都听不到。堆积在耳郭的泪水让一切都听起来都想隔了一扇厚重的门,只剩下瓮声瓮气的回响。   都怪她,如果不是她,他们就不会死。   虽然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乌丸集团,但她就是无法原谅自己。如果没有给前辈打电话、如果没有为了获得中谷先生的信任而选择不报警,也许他们就不会死。   无法原谅自己。   这份无法承受的生命之重是一根长满倒刺的皮鞭,在漫长的未来里不断挥舞,鞭策着井上千束的良心,直到生生从她的心口剜下一块肉。皮鞭挥舞时破空的声音是惊醒她睡梦的脆响,像索命的厉鬼将千束夜夜纠缠。   冲撞他们的越野车司机当场死亡,警视厅调查了驾驶员的生平事迹和人际关系。司机原本开了家小公司,后来经营失败欠下了巨款,那天是为了躲避开车追随其后的债主,才踩着油门直直装上了井上千束他们的车。   肇事者已死,开车追讨债务的黑衣人也顶多是违反了交通法和一些治安管理规定,在这个□□合法的国度,警视厅除了对他已经一些口头警告和罚款,别无他法。   此次事件事关重大,警视厅搜查一课的负责人黑田兵卫本该前来问话。但井上千束刚苏醒,正在等待复查结果并进行进一步诊断。况且她情绪也不太稳定,黑田兵卫来看了一眼后只留下个电话,说晚饭过后再来拜访便走了。   送走黑田警部和主治医生,松田反手锁上了病房房门。正对着病床的迷你电视机被萩原打开,随机调到个综艺节目调高两个音量,既不会显得太过突兀,也能刚刚好地掩盖住他们的谈话。被拉上的玻璃窗户隔绝了外面的声音,世界变得安静,只剩空调机运作的嗡嗡声。   两个人用萩原带来的设备在病床内翻找了一圈,才安心地拖着折叠椅坐到井上千束床前。   松田靠着椅背,脸上尽显疲态:“千束,你这次的车祸其实和乌丸集团有关吧。”   被擦干眼睛的井上千束却只是红着鼻头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没有搭话。   松田:“放心好了,我和萩检查过,房间内没有窃听器一类的东西。”   况且放窃听器的风险太大,再怎么说也是死了位警察的事故,警视厅一定会多留个心眼。   井上千束躺在床上依旧不吭腔,她内心五味陈杂,眼泪被松田用纸巾擦拭干净后又再次溢出眼眶,顺着眼角滑落。片刻后她才颤着嘴唇开口:“不要……不可以参与进来,会死。”   虽然在动身前往乌丸集团前才答应了不会再对他们有所隐瞒,但她后悔了。   他们是井上千束最重要的人,甚至已经胜过了曾惊艳她时光的降谷零。而且她曾经答应过鬼冢教官,要在关键时刻拉他们一把,为只知道踩着油门往前冲的他们踩下刹车。她怎么可以擅自把他们拉下水,拖进更危险的和乌丸集团的对峙中。   死亡的阴影如黑云压城,遮天蔽日。井上千束不怕死,但她不想他们死。   “求你们了,”声音满是哭腔,好不容易才停下泪水的女人再次哭泣起来,像恨不得流干身体里所有水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求你们了,不要死,不要离开我。”   特意请假赶来的萩原研二原本正在把削好皮的苹果切成小块,闻言他顿住动作,抬头看向井上千束,若有所思。   萩原研二把手中的苹果丢回盘子,用湿纸巾擦拭过手上残留的苹果汁后,伸手握住了井上千束藏在棉絮里的手掌。千束才刚结束三个小时点滴的手掌很凉,连带着小臂都带着一股寒冷气息。萩原研二搓揉着千束的手背,试图温暖她的手掌。他露出个温暖又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笑容,开口道:“千束酱一定在想,‘你们千万不能死,你们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对我而言比我自己死了还痛苦’,对吧。”   “可是千束酱对我和小阵平而言,也是同等重要啊。什么都不说的话,我们会去自己调查,总之你别妄想甩掉我们,绝对不行!”   沉默的空气是井上千束和松田、萩原间无声的对峙,温暖的体温顺着手掌传来。井上千束瞌上眼,深吸一口气,才缠着音开口:“嗯,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我认为这一切都是乌丸集团做的。”   追债的黑衣人和慌不择路撞响他们的逃债人,说什么意外事故,她可不信。   “阵平,你能帮我调查一件事吗。撞向我们的司机,他的家庭情况,和妻女现在在哪里。”   联想到半年前她在乌丸集团撞见的两个带有色彩却穿得一身黑的男人,这起车祸只有一个可能:乌丸集团用肇事司机的家人作为威胁,逼他撞向他们乘坐的车,所谓的追赶讨债其实是近在咫尺地监视。   ——如果不撞死他们,我就杀了你一家老小。反正你也欠了这么多钱,只要你完成这件事,所有债务就一笔勾销。   于是在路口,井上千束他们才会被如发狂犀牛的越野车以将油门踩到底的方式直直撞上。   作者有话说:   -   感谢在2022-02-01 15:04:04~2022-02-05 00:53: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海兔赛高20瓶;倪奏凯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你的主治医生,他意外地负责,”松田坐在椅子上抱着胳膊,一番话意有所指:“来为你查房的勤快程度,让我差点以为我们为你交的费用是五十万日元一天的超级VIP病房了。”   他不否认不少医生在选择从医时是抱着崇高的理想和信念,但这位主治医生比起出自医德的关切,更像是伺机而动的老鼠。一次次背着手前来查看情况,在确认无论如何房间里都会有他或者研二其中一人留守后,便渐渐减少了出现的次数。这期间虽然也出现过松田离开病房到抽烟区抽烟的情况,但他回来后,病房内刚到没多久的主治医生只感叹了一句“恢复得不错”,便直接离开了。   井上千束嚼碎咽下萩原用牙签喂进她嘴里的苹果粒,答道:“你说的主治医生,是刚才帮我检查身体的那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吗。我认识他,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乌丸集团的人。”   当年井上千束在考取警校进行体检时,就是这位医生在明知她存在色彩障碍的情况下,仍为她在视力那一栏上签下合格的字样。   “这么说来,他这么勤快的来病房为你检查身体和视察情况,果然是打着别的主意。”   “应该是的。”   思维和人性都是世间最复杂的东西,没有统一的定律,更没有非黑即白的明确界限。   中谷先生虽然不能判定井上千束是忠是叛,但她目前在搜查一课还只是最基层的成员。有利用价值,但还不够高。既然拿不准忠奸,那干脆全部一起做掉好了。   但井上千束却在这场人为车祸中意外地活了下来,并且没有受到特别致命的伤害,只是断了几根骨头。车祸可以伪造成意外,但如果幸存的警察接连遭受其他意外,势必会引起警视厅特殊关注。中谷有些遗憾,如果井上千束伤得更重些,他就可以直接安排医院的人手在仪器或者药水里动手脚,借着重伤的名义把人顺理成章的再次杀害。   眼下既然井上千束没有死,中谷先生自然也只能安排医院里的眼线去探听一切,观察事态动向。一旦情况不对,井上千束敢做出不利于乌丸集团的小动作,哪怕也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他也会安排人手立即取走井上千束的性命。   这是他权衡利弊后的抉择,代表收益的筹码自始至终都必须重过风险。   “呵。”松田阵平从喉间挤出一声冷笑,手指尖一下下敲打在塑料硬扶手上。额角的青筋近乎暴起,他像一只愤怒的黑豹,浑身写满了杀意。   也亏得他和萩原留了个心眼,向警视厅打了申请,两个人轮流值班,必定留下一个人在病房内守着,不然指不准井上千束还能不能如此顺利的清醒康复。   黑田警部原计划在晚饭过后前来问话,但在他来之前,得到消息的搜查一课前辈反倒是抱着鲜花先来探望了井上千束。面对他们的关切,井上千束只是摇头表示自己头部受到撞击,车祸前后的细节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对不起,我真的想不起来了。”井上千束本就面色苍白,再皱着眉作虚弱状,立马让探病的前辈们信了她真的在撞击中丢失记忆片段的谎言。主治医生交代过让井上千束多休息,病床边还有个凶着张脸、虎视眈眈的松田阵平,搜查一课的前辈们基本上聊不过十句就被送出了病房。   但黑田兵卫就没有这么好应付了。   支走所有人的房间里,坐在床边的男人不怒自威。面对黑田兵卫的单独问话,井上千束不过稍作犹豫就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全盘托出。她信任自己的教官,而黑田兵卫又是教官关系密切、共同作战了十多年的同僚,当初快毕业时,教官还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推荐信送到黑田兵卫手里。   井上千束在赌,她一个人的力量太过弱小,就算有松田和萩原帮忙,她也不认为自己一定能赢。一个弄不好,还会把那两个笨蛋也给搭进去,但这恰恰是她最不愿看到的事。   如果是和教官同辈的黑田兵卫的话,也许能给予她更多帮助,所以她选择相信黑田警部。   隐瞒了自己患有色彩障碍的荒谬可怕事实,把从被要求考取警校至今的事尽数吐露。缓缓道来的线索如一缕青烟,真相被层层隐埋,拨开云雾却不见青天。   话音落尽,黑田兵卫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也比想象中的要好一些。   他面上没有过多表情,只偶尔蹙眉:“这些事情,还有谁知道。”   “阵平和研二,我把这件事也告诉了他们。”   “我知道了。”   此时的井上千束从未想过,黑田兵卫其实还有另一重身份——日本警察厅警备部负责人。   黑田兵卫对井上千束这个新人其实算得上印象深刻,原因有三。   一来,自己在警视厅因伤退休的老搭档、现任警校女班教官写了一封长达八页的推荐信,恨不得把井上千束夸出朵花来,言语间满是老父亲般的拳拳爱意。   二来,就新人而言,井上千束在搜查一课的表现确实亮眼,在现场破案这件事上更是做到了稳准狠。虽然经验不足导致行事风格略显稚嫩,但确实是个可栽培之人。   三来,则是因为降谷零喜欢她,非常喜欢。   当初他候在降谷零的房间将人招安进警察厅时,金发的当届第一名坐在床沿沉默良久,同意了他的邀请。但在秘密离开前,降谷零希望能先见一个人。   “她很聪明。我突然不告而别,她一定会猜出来我可能会去哪些地方。而且我不会说不该说的东西,只是想给她送一份礼物。”   才刚确认关系就失踪,这种糟糕的行为就连降谷零都忍不住想要唾弃自己。他想尽可能的弥补,哪怕能做的事和他突然的离去的事实相比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买花太引人注目,时间又不容降谷零多想。于是他心事重重地买下被包装成爱心形状的巧克力,寻了个借口便光明正大地进入了女子宿舍。反正已经毕业,搬家公司、宅急送、帮忙搬运行李的男友警员等,女子宿舍在毕业的那几天基本上是暂时取消了性别限制的。   没有寻见心爱的恋人,降谷零只能草草留下一张字条,带上贵重物品在避人耳目的地方坐上了黑田兵卫的车。其他行李事后会有警察厅的人全部打包秘密送去他们为他视线准备好的出租屋。   车身晃动,窗外的景色向后疾驰飞去。被甩在身后逐渐远去变小的警校大门是降谷零抓不住的美好,朝夕相伴的友人和刚确认关系的恋人都成为昔日的曾经。   警察厅的地下停车场有不止一处入口。黑色不起眼的普通家用型小轿车顺着岔路驶入通往警察厅的小道时,降谷零从半小时前就一直紧握在掌心的手机再次响起,轻快的铃声在安静的狭小车厢内被无限放大。降谷零眉头紧蹙,望向手机显示屏的目光写满复杂的情绪,握住手机的手指也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黑田扫了一眼显示屏上被标星的来电名字,道:“女朋友?”   早在见降谷零前,警察厅的调查资料上就清楚地写着他近期和一个叫井上千束的女性-交往亲密。联想到降谷零临走前的愿望,和前往警察厅的路上降谷零因短信提示而不断亮起的手机屏幕。他们两人间的关系就算没有正式确认,也差不多只差着一层窗户纸了吧。   降谷零紧盯着来电显示屏上的“千束”二字,目光灼灼,似乎能透过屏幕看到对方端丽冠绝的样子。   平日里总是淡妆出门的女人是夏日温柔的月色,恬静美好又不过分张扬。但今日一番盛装打扮后,井上千束如同风中摇曳的茉莉香,淡雅的外表下是浓郁芬芳,引人驻足。降谷零就是被花香缠住脚步的旅人,本只是匆匆赏花,却就此流连忘返,想要将眼前盛开正好的茉莉香连同枝叶一起整株抱回家。   降谷零突然开始后悔。   他今天先是因为准备告白而过分紧张,之后又被喜悦冲昏了头脑,都没来记得夸赞千束的动人与惊艳。她会难过吗,精心打扮却没有被他夸赞。会不会以为他忽视了她的美丽,亦或是不够在乎她。   一颗心像被放在了没放油的热锅上烘烤,降谷零像个笨拙的恋爱新手,迫切想要解释,但一切却都已经变得毫无意义。因为他就要走了,从她的世界彻底消失。   电话铃声在响过四十秒后挂断,一条短信紧随而来。   ——“零君,看到短信请务必回复我。我真的非常非常担心你。”   对方关心的短信本该是恋人间甜蜜的担忧,但如今却化作一颗颗射向降谷零的子弹。井上千束越爱他,便越叫他自愧和痛苦。   带着薄茧的手指在屏幕下翻动,降谷零重复地一条条翻过毕业典礼结束后井上千束发给他的讯息。   井上千束开心地告诉他她明天就要去搜查一课报到了,询问他是否也是搜查一课,祈愿他们能被分在同一个小组。   后来井上千束饱含歉意地连发几条短信解释她搬去和松田他们做邻居了,但她有悄悄特意询问过负责分配房间的警员,同楼层还有两间空房间。千束让降谷零快点去登记入住,还说一定会好好补偿零君的。   ——“我做咖喱饭可是一绝哦!迄今为止还没有异性吃过我做的饭呢,零君愿意做第一个品尝我厨艺的男人吗~?”   对厨艺的炫耀中带着满满的期待,是少女怀春的羞涩,是比樱花三月更徇烂的甜蜜。   ——“零君在忙吗,忙完的话一定要记得回我讯息哦。”   一条条,一句句,满含爱意和关切。   但降谷零只能眼睁睁看着绽放的桃花是如何一点点枯萎,被爱意包裹的讯息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转变为担忧,最终化作慌乱,带着一丝秋风萧瑟般的哀怨和凄凉。   他不能回复,除了在心底不断重复着道歉的话语,他什么都做不到。这支手机连同电话卡将在开始卧底前暂时封存在警察厅,转而使用由警视厅提供的新手机和新号码。   黑田兵卫看着降谷零泛白的脸,垂下视线叹息一声,道:“抱歉,虽然唐突,但我们需要掌握你目前的人际关系。井上千束是你的女朋友吗?”   面对黑田兵卫的疑问,降谷零只是抿紧下唇。   他该如何回答呢,收到留言的井上千束会等他吗。虽然心里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和侥幸,但其实他自己也很清楚——如果他失踪超过三个月,这份恋情基本上就可以算是彻底结束了。   况且交往当天就不告而别并从此失踪,这样的人绝对算不上称职的恋人。说不定井上千束在和香织她们聊起恋人这类的话题时,他降谷零甚至连“前男友”的名头都没资格拥有。就连降谷零自己此时都不敢对外发表出“自己是井上千束的男友”这样的言论,因为他的表现实在是太糟糕了。   心情就像在天平上左右摇摆的玻璃球。希望千束不够爱他,这样就不会因为他的突然离去而被重伤。又希望井上千束非常爱他,这样也许他匆匆赶回时,还能手捧玫瑰地恳求她重新将目光分给他分毫。   漫长的等待一定非常痛苦,是风雨中独自盛开的玫瑰,要经历多少风霜雨雪。降谷零既希望她等自己,又怕她等自己,不愿看她承受等待的痛苦。但最终人性的自私欲作祟,虽然卑劣,但果然还是期望她能等自己的心情要更多一些。   嘴唇张了又合,降谷零难掩面上的绝望,像被极寒袭击后覆着层冰霜的初晨,景色美好却难掩彻骨寒意。   “我……”再次咬住嘴唇,降谷零先是深吸一口气,而后像被抽了筋骨般弓下了腰,略显颓废:“希望回来的时候,能让她做我的未婚妻。”   心愿、期望和满腔的爱意都在答非所问的句子中说清道明。   在将手机上交前,降谷零收到的最后一条来自恋人的讯息,只有简短的五个字:   ——“零君,大骗子。”   降谷零知道她一定已经收到了巧克力,也看到了他留下的字条。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将她的心锁进行囊却又匆匆不告而别。但她仅仅说他“骗子”,继续亲昵又慎重地喊着他“零君”,甚至没有忍心斥责他半句。   后来降谷零转身潜入阴影,从可被任意消耗的最底层做起。   他身处黑暗,又怎可能不被黑暗所侵染。头一次伤害普通人并导致对方因此死亡时,降谷零被负面情绪彻底吞没。虽然这只是一起意外,是计划外的突发状况,但他依旧被淹没在自责的泥塘,难以呼吸。   被重新启用的旧手机卡里,不同时段里同期们发来的讯息险些挤爆邮箱。井上千束发来的一封淹没在信息海中的简短讯息被降谷零永久珍藏在了记忆最深处。   那是井上千束在处理藏在床下的变态男人案件时,她发现自己看见黑色剪影人秘密后,怀着不安的心情发送给降谷零的小小任性:“零,你会是我正义的伙伴吗。”   短短几个字却好似打进黑暗的一束光,即便那束光稀薄不够击穿黑暗,但它也是无边夜色里唯一的光。   不舍得删除的短信被永远封存在旧手机里,搁置在警察厅自己工位上锁的抽屉里。她发给他的讯息是他存放在心底的柔软,是夜里噩梦侵袭时映照在他身上的温暖。千束会成为他在黑暗里手染鲜血时的光,是除了国家与正义外,支持他走下去的第三种力量。   此时的降谷零尚且不知,在不久的将来,井上千束将会获得警察厅警备部协助人的身份,以完全意料之外的方式与他再次相遇。   作者有话说:   再次申请!   这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买股文!所以有感情洁癖的宝子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 第30章   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掩盖。   井上千束和乌丸集团间的较量早从她被选中那天就已经开始了,既然决定了反击,她就不会停下进攻的脚步。苏醒当天与在与黑田兵卫秘密交谈后,井上千束就听从对方的安排,直接找到主治医生摊出了牌面。   暮色如血染红半边天,空荡荡的房间只剩风撩动窗帘时猎猎作响的声音,因为不想让松田和萩原参与进来,井上千束拜托黑田兵卫支走了他们两人后,借着腹痛的名义用呼叫铃找来了主治医生。   一身白大褂的男人戴上听诊器隔着薄薄的衣料仔细为她检查身体,询问她身体何处不适。井上千束却只是沉默地盯着对方的眼睛像在考量又似观察,片刻后才答非所问道:“医生,我有一些急事,可能借您手机一用吗?”   男人收听诊器的动作短暂停顿了一瞬,他脸上挂着笑,故作疑惑:“啊呀,井上如果需要手机的话,向你的那两位一直守在你旁边的同僚借,不就好了吗。”   “医生你也知道我是警察,有些事不太方便。”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收敛起笑容,他沉默良久后将手机递给了井上千束。之后他做出体贴的样子说要回避便拐出了病房,实则守在病房外试图窥探井上的一言一行,时刻准备向中谷报备。   如同一只听话的黑蝎,白色大褂下的衣兜里却已经装着一支安瓿瓶。只要中谷先生给出信号,他就会把伪装成普通药物的毒药用针管注射进井上千束的点滴里。   井上要的也这是这个效果,她要医生监视她,注意到她在醒来后就焦虑不安,要他注意到她赶走了所有搜查一课前来探望的警官。   井上千束要医生亲口告诉中谷先生:她对乌丸集团的偏袒是出自真心。   手机被接通后,电话那头的中谷先生在听到井上千束的声音时明显愣住。一瞬间无数想法在他心中产生,最大的可能就是井上千束确实倒戈了警视厅,处理掉了他安插在医院的钉子,再用那枚钉子的手机打给自己以示威胁。   捏着手机的手指因为愤怒而用力握紧,明明井上千束才是受害者,却被中谷先生自顾自地打上了背叛者的标签。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五根手指在木质扶手上有顺序的敲击着,中谷先生已经开始盘算着要如何抹除掉电话那头的女人。   好在下一秒,井上千束说出的话让中谷止住了他可怕的想法。   “中谷先生,接下来我该怎么做?中午的时候搜查一课来找我询问调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以受到脑震荡想不起来了为借口暂时搪塞过去了,但这始终不是个办法。如今嫌犯和唯一知情的警官都已经死了,现在死无对证。中谷先生,您说我是实话实说,还是把乌丸集团的毒杀事件给掩盖下来?”   全然没提车祸的事,似乎真的没有注意到这场意外的蹊跷之处。一股脑的交代完所有现状,毫无保留,像个听话又不够聪明的新人,在拿不定主意时向自己信赖的长辈发出求助。   站在“办案能力强但对人情世故足够无知或者说年轻气盛容易煽动”的井上千束的角度来看整个案件,毒杀是研究员做的,乌丸集团只是被牵扯其中影响声誉的受害者。如今凶手已以死亡付出他应该付出的代价,一心护短想要偏袒对自己有恩的乌丸集团和中谷先生的她,自然该拨通这次电话进行求助。   中谷先生握着电话只是沉默,试图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乱作一团的线索重新分析。   他本以为这次插入警校的五颗钉子近乎废了一大半——一颗打算反叛刺向乌丸集团的废钉,两颗被分配到了地方,一颗在搜查三课作用不大,另一颗就是井上千束。   井上千束在这五枚钉子中最为特殊。   地方警署虽然能起到不小的作用,但乌丸集团的总部设立在东京,一些见不得光的经济交易目前也主要集中在东京。所以相比地方警署,东京警视厅的力量要更为重要。   留在京都的三个人里,试图背刺的废钉已经在井上千束昏迷的期间被中谷设局除掉;搜查三课的新人倒是听话,但负责偷盗案件的课室能发挥作用的余地肯定没有负责暴力犯罪的搜查一课大。   除去在前几天已经被乌丸集团抹除的背叛者,剩下的四个人里井上千束是目前为止表现最为亮眼的。若她忠,必将有大用。但若她叛,则必除之。   中谷先生握着手机,垂向下的眸子闪着精光,如同在算计得失的奸商。他清清嗓子,笑着开口:“毒杀?井上你在说什么呢,什么毒杀事件。”   故作糊涂的回答,即可避免被监听套话,又巧妙地给出井上千束她想要的回答。   电话那头的井上听懂了,但她偏要装作愚笨呆傻的样子,试图开口解释:“中谷先生您怎么忘了呢,就是我出车祸前的那起杀人案。”   毕竟她只是个不擅长人情世故也听不懂暗语的小白花。   听到井上的答复,中谷先生有头大的搓揉着眉心,他已经在这空档期间发了一条短信到那位主治医生的另一部手机,询问井上千束的情况。在得到对方的肯定答复后,他才叹了口气,装出一副为井上考虑的姿态道:“千束你能有这份心我真的非常感动,但这件事会不会影响你的前程,还是算了吧。这个哑巴亏,乌丸集团吃就是了,顶多市值亏损一两个亿罢了。我也不年轻了,早过了该拼搏的年纪,就算因此被降职也不是什么多大不了的事。但你不一样,你还年轻,可千万别因此影响了自己的前程。”   以退为进,句句都在说“算了”,但字字都在卖惨,摆出一副英明大义的牺牲者形象,博取井上千束同情。更何况在他的调研里,井上千束这样的女孩子就该是最容易心软的白痴。   电话另一头的井上在听到中谷的回答后先是沉默,像是被丢进冰桶里的热虾,故意释放的不安和焦急被抚平,而后她哑着声音,鼻腔和声带一齐震动发出类似哭腔的声音。井上千束恭敬答道:“中谷先生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乌丸集团和您遭遇这些事的!”   挂掉电话,她却只想冷笑。   怀抱着愧意隐瞒下乌丸集团发生的杀人案,偌大个警视厅只有寥寥数人知道事情的真相。黑田兵卫承诺会申请一笔费用用以照顾死去的科研人员的母亲,逝去前辈的家人也会得到一笔由警视厅方出资的殉职补贴。   医院是最不缺人流的地方,来往人群匆匆不停的脚步是永不停歇的生死轮回。时间从指缝悄无声息地溜走。   中谷心中动摇的天平原本更偏向于将井上千束抹杀,但被温顺愚笨的伪装蒙骗,他在综合考量后暂时舍弃了杀人的想法。象征着利用价值的托盘被不断添加砝码,毒蛇一般阴狠又自负的中谷终于还是相信了井上千束在他面前长久以来维持的假象,轻信了她用真话拼凑成的谎言。   中谷先生在观察井上千束,黑田警部同样也在观察她。   潜藏在地下的巨大组织和乌丸集团可能存在一定交集,这是他们已经确实掌握的信息。若能判定井上千束可信,她将成为最适合警视厅安插进乌丸集团和黑衣组织的钉子。   未来在传递情报方面,有井上千束做中间交接人,也会变得更安全便捷。毕竟她是乌丸集团妄图插进警视厅的钉子,是可以正大光明同时出入乌丸集团和警视厅的人。   至于井上提到的可能被埋藏在警视的其他钉子,黑田则需要花一番功夫去细细筛查。   窗帘被风撩动,换上干净白纱裙的井上千束侧身靠坐在床沿,长发随着她低头的动作瀑布般柔顺垂下。   萩原研二挽起衬衣衣袖,半蹲在井上千束身前细致地为她套上船袜和平底鞋。食指处的薄茧轻抚过脚踝,带起酥酥麻麻的痒意。午后的阳光洒金房间,温暖的轮廓勾勒出爱的形状。   井上千束只在医院待了不到一个月就匆匆出院,身体还没能完全恢复,整个人也处于需要照顾的状态,但松田他们已经没办法请到假了。   警视厅当初会同意他们轮流请假,也是看在千束没有什么家人的份上,同意了与她关系最为亲密的爆物处新王牌的请求。但这本身就不合规矩,一个月已经是极限了。把井上千束独自留在医院这件事过于危险,萩原他们说什么都不同意千束一个人待在医院。无奈之下千束只得在进行全身检查后,向主治医生提出出院申请。   幼稚地以剪刀石头布的方式抉择出谁来负责把人背回宿舍,获得胜利地松田阵平蹲在井上千束面前时,面上虽然故作平静,但嘴角翘得都快飞上天了。只在上一波猜拳中赢得帮穿鞋权力的萩原扁着个嘴,气嘟嘟地拎起打包好的行李袋默默跟在两人后面。   被人背着走在医院其实不是什么稀释的事,但松田、萩原二人本就颜值抢眼。周围扫视过来的视线过分火热,井上千束只能搂着松田的脖子,拼命往松田背后缩,低着头试图以此藏住自己的脸。井上千束其实更乐意自己下地走,但来接她的两个大笨蛋说什么都不同意。   “没关系的,我已经康复不少了,只是去医院门口打车的路程的话,我可以自己走的。”   “不行。”   “我抗议!”   “抗议无效。”   于是从穿鞋到走出医院,全都被人代劳了。井上千束甚至深刻怀疑,要不是她还没和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人正式确认关系,不然可能就连换下病号服这件事他们也会很乐意代劳。   被松田阵平背着一路走到医院大门,他们本打算等候在出租车停靠点排队,一辆陌生的白色四座小轿车却踩着急刹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一声锐响,引得周遭人纷纷侧目。   拦在了松田他们跟前的白色轿车两侧车窗贴着深棕色车膜,隔绝了他们从外往内窥视的视线。咯吱一声降下的车窗里,警校女班教官凶神恶煞的面容出现在他们三人面前。   “你们这两个臭小子!要把我的宝贝学生拐骗去哪里!”   忙于带新生的女班教官三堀川俊早早就从黑田那里听说了井上千束出车祸的事,期间也抽空来过一次。今日他特意打了报告打算再次探望自己带班几年来最听话也最会哄自己开心的宝贝学生井上千束,车子还没停下来,就看到背着井上就打算跑路的松田阵平。   松田他们本身就是那一届响当当的闯祸精,还是拐跑了他宝贝学生的野山猪之一——起码在三堀教官眼里,他们全是霍霍他大白菜的家伙。松田阵平背着井上千束时勾在她大/腿/根/处的那双手,三堀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两个小子真是不靠谱!!”坐在驾驶座的女班教官三堀川俊载着千束,龇牙咧嘴一路上骂骂咧咧不停唠叨着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不靠谱。   井上千束系着安全带坐在副驾,她悄悄抬头,视线顺着后视镜望向后座那两个特意来接她的男人。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原本是打算把井上千束接回警察宿舍的,谁曾想被女班的三堀教官中途截胡,直接把人带去了他家做客。   “千束现在很需要人照顾,你们两个臭小子又不能请假,这么急匆匆出院干嘛!瞎添什么乱!”   饭桌上,三堀夫人已经准备好了五菜一汤。   只知道车祸事件但对内幕完全不知情的三堀教官坐在桌前抱着胳膊看向对面松田他们时,眼底尽是挑剔和审视。因岁数和负伤而略显浑浊的一双眼珠子在对面两人身上上上下下来回扫视了好几圈,脸上明晃晃写着嫌弃和提防。   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平白无故挨了一顿喷的松田和萩原对视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默默低下头往嘴里扒饭。   “亏鬼冢那家伙还一个劲给我说你们的好话,你看看你们到底把人都照顾成了什么样!”   训斥的话如冲锋枪枪管子里的弹药,一颗接一颗扫射个不停。换做鬼冢,松田和萩原可能早就一脸不耐烦地左耳进右耳出了,但如今他两却只是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低着头,一副乖乖任喷的温顺模样。倒不是他们转性了,而是三堀教官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他们莫名有种在被未来老丈人训斥的既视感。   哪怕知道三堀教官在甩黑锅,他们也完全不敢吭声。坐直身子低头沉默不语的模样就像正处于“老师既是权威”想法中的被班主任训斥的小学生。   “教官,”放下手中的汤碗,井上千束笑得乖巧:“这次的车祸只是一场起意外事故,不是松田他们的错。而且我受伤住院的这段时间几乎是松田和萩原在24小时无休地照顾我。我下次一定会注意安全的,三堀教官您消消气。”   三堀训斥的话一顿,像被踩到逆龄的黑龙,他臭着脸更加不爽了,扭头就开始教育起井上千束来:“井上千束!”   突然被直呼全名,井上被吓得一激灵,仿佛梦回学生时期,瞬间挺直了背高声答是。下一秒就因为动作幅度有点大,腹腔往上的肋骨处传来一阵钝痛,立马又弓着腰蔫了下去。   “千束你也一样!我在警视厅混了这么多年,情报网可是很通透的哦!我早就听说了,你和这两个小混蛋的三角恋关系!”   正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下腹的井上千束顿住了微笑,她抬头直视向三堀教官,眼底写满了不可思议和震惊:“……?”   三堀教官刚才是不是说出了一个超级可怕的词汇,他刚刚说自己和那两个男人是什么关系来着?   “办公室那群老无聊甚至都开始打起赌来了!千束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两个到底谁是你男朋友!”   风暴中心突然偏移航向,像被挂在太阳下暴晒,解释和撒娇的话卡在喉咙里,井上千束已经挂不住脸上的温顺乖巧,她笑容僵硬的抿了下嘴唇,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原本酝酿了一堆替松田他们解围的台词,结果真正的受害人尽是她自己。   井上千束看着三堀教官臭到极致的脸,默默缩进了肩膀,像只受到惊吓瑟瑟发抖的鹌鹑试图抹掉自己所有的存在感。良久的沉默让本就压抑的空气更加凝固,多年来审问过各类重犯的三堀教官抱臂坐在井上跟前,如同庙堂里供奉的怒目金刚佛。无需对视,压迫感便扑面而来。   井上千束咽下汇积在舌根处的唾液,眼神怯怯,思虑半天正欲开口解释,坐在桌子另一边的从刚才起就一直乖乖挨训的两位爆物处精英反倒一同先开了口。   松田阵平:“千束的男朋友当然是我啊。”   萩原研二:“千束酱的男朋友其实是我哦~”   三堀教官:“……”   青筋在额角暴起。   井上千束悄悄偷看了眼面前自家教官的神色,连忙把头埋得更低。   从三堀教官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如有实质,像打开了大功率低温度冷冻库,空气在这一刻凝固,冻人冰碴子顺着三堀教官的位置向四周蔓延开来。   三堀教官转头望向对面的动作如同慢镜头,他扭头看向松田他们时,眼神近乎能杀人。然而对面两人却如同开启了护盾模式,就连一向高情商的萩原研二此时也变得读不懂空气,或许他就是故意不去读懂的。   顶着三堀教官的死亡凝视,二人再次异口同声:“我才是千束的男朋友。”   浑然不似作假的神态,自信满满又中气十足的回答,似乎都坚信自己才是那个唯一。   听完对面两人的回答,三堀教官唰地一声扭头盯向井上千束,眼底的怒火熊熊燃烧。如果说三堀教官刚刚看向松田他们时的动作是0.5倍速,那他现在甩头看回井上的扭头就是五倍速。震惊、愤怒、恨铁不成钢,三堀教官看向井上千束的眼神蕴含了无数情绪,他痛心疾首的神情如同突然得知当年班上品学兼优的乖乖女变成了整夜去夜/店蹦迪喝酒养奶狗的海王。   “不……我没有在和他们中的任何人交往……”   虽然很想开口解释,但对面包括教官在内三人的视线都过于热辣。顶着自家教官审视批判的眼神,井上千束只能默默咽下口水,把头埋得更低了。   被狂风暴雨洗礼训斥了将近一个小时离开教官家后,井上千束一手一个直接揪住□□处理班新晋双王牌的耳朵。不算剧烈但自从上了高中就再也没感受过的来自耳部的刺痛让两个大男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被扯着耳朵不得不弓着腰,脸上则是难得的乖巧。   井上千束笑得温柔和善,却让被揪住的两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冷意从脚后跟直串脑门。她一字一顿,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具威胁的话语:“我想我们是该好好谈谈了,你们觉得呢?我最亲爱的男,朋,友,们。”   擅自散布绯闻什么的,我可以逮捕你们吗。   作者有话说:   原本懒得给女班教官取名字的w   但有宝子说:是我女班教官不配吗呜呜呜!   就决定是你了,三堀教官!   -   感谢在2022-02-09 16:51:40~2022-02-10 21:43: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乔夙夙夙20瓶;冲鸭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在警校时一直以乖乖女好学生的形象示人,从未被教官凶狠骂过,结果却因为身旁这两个家伙害她在毕业都快小半年的时候,被一直疼爱自己的三堀教官抱着胳膊狠狠训斥了一个多小时。   井上千束气鼓鼓地揪着萩原和松田的耳朵,头大到不行。   “真是的,你们两个是大笨蛋吗!三角恋什么的不否认就算了居然还捣蛋,害我被三堀教官训斥了。这要是传到目暮警官他们那里,弄不好我还要再被训斥一次。”   井上千束蓦然想起过去一年与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先是把她骗上车害她被警视厅的警官们自顾自地贴上“同伙”的标签告状到鬼冢教官那里。而后又擅自杀到爆/物处负责人面前,霸道地提出要带一个女孩子一起报到,导致即便她目前为止一次都没有去过爆/炸/物处理班,但大名早在爆/物处老前辈们那流传已久,可谓是无人不知。   如果这一次继续放任他们胡来,井上千束可能就真的要坐实“脚踏两条船,在和爆/物处双王牌同时谈恋爱”的糟糕传言了。   她单皱着眉头既闷又憋屈,正想好好说教眼前这两个乱来的家伙一通,却被萩原研二突然反将了一军。   被揪住耳朵的萩原强忍住耳根处的微微痛意,一副厚脸皮的姿态笑眯眯地竖起一根手指,认真提议道:“那千束酱跟我交往不就好了吗,到时候我再拉着你去警视厅高调秀一圈,三角恋这类的谣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嘛☆~”   “啧,”松田阵平咂嘴,狠狠瞪了萩原一眼:“萩你这家伙,明明是我先开始追千束的吧。”   “感情这种事,只有确认了关系才分先来后到哦~”   “哈?也不知道是谁一开始擅自说着我完全不开窍这类的话,怂恿我去追人,结果自己扭头就加入了赛道。”   “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呀,喜欢就认真去追求,这也是对感情认真的表现哦~”   “哼,真是让萩你这家伙给钻了空子。”   话题的重心再次转移,井上千束脸上的微笑也由最初的威胁转变为郁闷再到最后的满是无奈。她的重心明明是想拜托这两个男人不要再乱讲话了,谁知道他们居然认真讨论起先来后到的问题。   在身侧两两个大男人齐刷刷把视线转过来看向她时,井上千束果断选择收手走人,目视前方头也不回地就大步离开。   鸵鸟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不会真的把头埋进沙土里,但采取逃避策略假装听不见确实是个不错的招式。只不过逃避有用,却不会一直有用。   井上千束走出没几步就被一左一右拦住了去路,两个一同长大的幼驯染就连在争宠这件事上也极富默契。   “千束酱身体还没恢复,我背你回去吧。”   “哈?萩你怎么想什么呢。”   “安啦,当然是我背一段,你背一段呀。”   “这还差不多。”   站在两人中间抿着嘴唇一脸头大的井上千束转悠着眼睛在两人中间扫视几个来回后,默默看向自己的鞋尖:“不了,我想我还没虚弱到必须得靠背的。”   自从她只身前往乌丸集团那天,拦住她去路的萩原高调发表出“想让她改跟自己姓”的大胆宣言后,这两个人就把心意□□裸地摆在了明面上。从未提出要她回应,却已经自顾自把自己摆放在了男朋友的角色。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失去联络后,松田和萩原就成了她身边唯一色彩鲜艳的存在。不敢主动挑破,怕连朋友都没得做。所以一直选择了逃避,他们不主动追问,她便不给予答复。   井上千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感觉自己如同藏在衣柜深处的灰鼠,窥视着灶台上的精心烹饪的糯米饭,不堪入流。   班长和目暮警官他们身上也奇异的出现了色彩,但一个在地方警署,一个是上司,而且他们都有自己的女友或妻子。井上千束自认即便再怎么糟糕,她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和有恋人的男□□往密切——哪怕不去暧昧也没动歪心思,只是单纯的友好相处。   所以她的身边拥有色彩的人就真的只剩下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了。如果连朋友都没得做,她就会重回黑白,被关进那个没有色彩的灰暗世界。   婉拒了被背回去的提议,打车回到警察宿舍。空置了一个月也没人打扫的房间落了薄薄一层灰,肉眼虽然看不见,但当手指抚过家具顶部时会在指腹留下浅浅一层脏兮兮的灰色。   把包随意地丢在沙发上,井上千束原本先把床单换下来清洗,休息一晚再慢慢清理房间——反正也不脏,用抹布打湿擦一遍就能彻底干净的事。哪怕身体受伤,一天时间分段休息,也总是够打扫干净的。井上千束实在是不想再给松田他们添麻烦了,而且一想到那两个男人近期争风吃醋又默契分享的样子,她就倍感压力——也许自己真的是个糟糕的把别人真心玩弄在鼓掌的坏女人。   把杂乱无序的心思抛出意识,未曾注意到门口敲门声的井上千束抬手伸了个懒腰,她正欲弯下身子去扯压在床垫下的床单,就被人从身后突然发声:“腰线露出来了哦。”   笑容明媚又带着股大男孩般灿烂简单的男人在敲门无果后直接推开了半掩的房门。空荡荡的房间内只有个逆着窗外朦胧月色站立的女人,高高抬起的胳膊向上拉扯着上衣,露出一条嫩白的腰肉。   “弯腰劳作会增加脊椎压力哦,有什么事让我来就好了。不过千束酱的房间落了好多灰尘哦,收拾起来肯定很麻烦,今晚去我那里睡吧☆~”   意识海里警铃大作,萩原研二明明没有说出什么威胁性的词汇,却让井上千束如察觉到意思危机感,眯着眼睛打量向萩原:“不用了哦,我更换一条新床单就好了。”   “还没痊愈的身体可不能在这样脏兮兮的房间里休息。放心好了,我会打地铺的,绝对不会占千束酱便宜。我们一起饱饱睡一觉,明天再帮千束一起打扫干净。”敏锐地察觉到井上千束的心思,萩原研二笑着丢出个wink,道:“明天打扫的时候就我们两个人,悄悄的,不告诉小阵平。”   “你们两个要悄悄的做什么?”   亲昵的低语被插入第三个人的声音,回头望去,松田阵平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扶着门框,挑起的一边眉峰无声述说着他的不爽。   老话道蛇打七寸,身为一同长大的幼驯染,萩原研二深知如何避开松田阵平的雷区。同理,他也非常清楚怎么做才能有效激怒松田阵平。亦如现在,他就像只粘人金毛般抱着井上千束蹭来蹭去,嘴边勾出个充满幸福感的横卧着的“3”,开心地眯着眼睛一个劲往外丢小星星。   “当然是悄悄睡觉呀~”   松田阵平:“?”   眼看着松田阵平逐渐可怕的眼神,井上千束抬手捂住了额头。萩原研二这家伙虽然看上去阳光爽朗,但可会钻她的空子了,把高情商全用在死皮赖脸地从她那讨好处上。   “是打扫啦!明天要和研二一起打扫屋子!真是的……为什么不管是阵平还是研二,最近都总是喜欢擅自说一些让我困扰的话!我已经快要想逃避了!”   萩原研二:“听到没,小阵平你已经千束酱造成困扰了哦~”   “……不,我说的是你们两。”   松田阵平扫了眼房间,鼻尖嗅动:“不过比起这个,千束你的房间今晚应该是没法住了,要去我那里睡吗。”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尘埃气息,即便不消用手触摸,也能判断出这个宿舍在千束住院的期间积攒了多少灰尘。   井上千束:“……”   默默抿住下唇,井上千束一时间竟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萩原三局两胜赢下了包剪锤,笑得如同六月艳阳般把人领回了自己宿舍。   被铺开的在地板上的两床棉絮紧邻着萩原研二的床,井上千束在卫生间换上睡衣便钻进了被窝里,只露出小半张脸与床下打地铺的两个男人对视。   霸占了萩原研二的床虽然让她有些过意不去,但同处一室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温水将药物送入胃部,井上千束侧卧向床下的松田他们闭上了眼。呼吸渐缓,月色温柔。两片窗帘交汇处留下一条细缝,隔绝开外面的喧嚣,房间寂静只剩下呼吸声。   眼前是墨色的漆黑,耳畔是加速的心跳。不管是萩原亦或是松田,他们都枕着手臂,睁着眼全无睡意。回忆翻涌,细细相处的曾经是被海风吹乱的浪潮。无数个心动的瞬间被穿针引线连成环,第一次在一起玩闹、第一次她冲他们撒娇、第一次拥抱时柔软的触感……未来也许还会有无数个第一次。   “萩。”   “嗯?”   “我想把千束带回家,去见见我那个爱喝酒的老爸。”   “啊……”总是眉眼带笑的男人也难得的放平了情绪,声线沉稳透着他从未在千束面前展露过的成熟稳重:“我也在思考什么时候把千束酱带回家,我老妈应该会很喜欢她。”   而后是良久的沉默,心事堆积成山。前路漫漫,想要翻过山海拥得明月。   这次是萩原率先开口:“不过小阵平。”   “什么?”   “要是被老姐他们知道了我们和千束的混乱追求关系,一定会被狠狠揍一顿的吧,被训斥不负责任什么的。”   “是啊……”   但是不想退出,也没有勇气逼迫井上千束做出选择,没有一定会赢的勇气。   “我还真是贪心的不像话,既不想和小阵平你出现矛盾,又想占有千束酱。”   “呵,谁不是呢。”   月色温柔,夜色漫长。   刚出院的女人在柔软又安全的房间睡得香甜,过着的被絮带着阳光烘烤过的气息,像被人拥抱住一般让人心安。彻夜辗转思索的两个男人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幸亏翌日他们都无需值班,不然肯定会因为爬不起来而迟到。   阳光穿过凝在叶尖出的滴露洒落在叶脉上,窗帘交汇处的缝隙溜进一抹明媚光亮。   井上千束他们是被目暮警官喊醒的。   有些手续需要井上千束办理签字,目暮警官带着个文件夹敲响了井上千束的房门。在门后等候片刻,再次有礼貌的用指节扣响木门,依旧无人应答。   目暮警官皱眉面带疑惑,他十分确认井上千束昨天就已经出院回宿舍了。无奈之下拨通千束的手机,接通的却是个男人。   “喂,这里松田,你哪位……”   刚睡醒带着几分慵懒和困意的嗓音从听筒处传来,目暮警官却因为过分震惊而瞪大了眼睛。   警视厅流传的那些传闻目暮警官也有所耳闻,他甚至悄悄下注给了松田阵平。因为是警察,大家的赌注都不是钱,而是类似请吃饭、包一周午饭或者帮写报告这类更偏向实物的东西。目暮警官可是把自家夫人一周的便当都堵了出去。   假咳一声,目暮警官正经道:“咳……我是目暮警官。我这里有几份文件需要井上签字,我现在就在井上房间门口,你们开下门。”   “嗯,就来。”   挤了三个人的小房间内,松田阵平挂掉手边的电话,大大打了个哈欠。   同被手机铃声吵醒的萩原研二坐起身,揉着自己被压翘起了好几个角的长发,满脸疲态:“谁啊。”   松田:“千束的上司,好像是有文件需要千束签字确认。”   “唔……是目暮警官吗?”柔软的女声传来,像发酵过的蜂蜜酒,沙哑甜腻。   两人回头望去,井上千束刚从床上坐起身,一头长发披在身后。她穿着白色长袖睡裙,睡眼惺忪。因为昨晚付下药物有助眠效果,加上之前住院时的那整个月井上千束一直都保持着警惕状态没怎么睡好。如今难得一夜好梦却被匆匆打断,她抬手揉着微红的眼眶,瘪着嘴如同一只失落到泫然欲泣的垂耳兔。   可爱,想抱进怀里揉。   要不是目暮警官还在门口等着,萩原绝对真的直接动手了。   过道处候在井上千束房门外的目暮警官抱着胳膊,前脚掌在地板上一下一下的点着,好在井上千束没有让他等太久。   只是……   目暮警官满脸诧异地僵硬着脖子扭头看向被打开的萩原的房间,他可靠的下属井上千束带着困意的单手扶着房门站在那里,身后还跟着两个绯闻男友。   电话是千束的,接电话的人是松田,人却从萩原的房间推门出来。看着他们三人脸上的疲态,目暮警官诡异地沉默住了。   入职警视厅的第七个月,井上千束终于迎来人生最大的风评被害。   关于“井上千束到底和谁在交往”的赌局因为出现了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警视厅过分八卦的中层们全军覆没。这其中就包括降谷零的直系上司——黑田兵卫先生。   得知消息时,黑田兵卫正坐在一家西餐厅点餐,他瞥了眼伪装成服务员站在身侧等候他点菜实则是在传递情报的降谷零,表情有些微妙。   察觉到黑田情绪变化的降谷零低声问道:“怎么了吗,先生?”   欲言又止,不知该从何提起的黑田兵卫选择了沉默。   “没事。”   该说什么,能说什么。要他对降谷零说出“你想娶回家的女人可能已经被你当年关系交好的同期给叼走了”的话吗,降谷零绝对会心态整个崩掉的吧。   作者有话说:   零(内心):黑田先生脸色突然变了,一定是收到了什么消息。难道是组织那边有什么动作了吗,可恶,我得再深入打探打探。   黑田(内心):救命,我该怎么告诉我可靠的下属他被撬墙角了。别说什么未婚妻了,弄不好都只能做干爹了!   -感谢在2022-02-10 21:43:00~2022-02-16 12:32: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飞天小男警7瓶;42621262、Maruchika、嘤嘤怪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是和主线无关的if线,可以理解为当松田他们做出不同选择后延伸出的结局】   灰雀站在枝头窃窃私语,打破了屋外的宁静。第一缕阳光从窗帘缝隙处溜进来时,松田已经睁开了眼。   怀中搂着的是心心念念的娇软,即便已经完婚多年,仍旧觉得一切美好得像一场梦。娇小的女人蜷缩着被他的臂弯搂进怀中,身子紧紧相贴,松田只需低头就能嗅到她发梢处的香氛。   起身的动作不可避免的扰醒了因工作需要而常年保持高度机敏性的女人,千束从喉间发出一声哼唧,面带疲倦地睁开了眼。   “阵平,早……”刚睡醒时的声音像刚从烤箱中新鲜出炉的蓬松甜点,松软香甜。   “早,”弯腰在千束额头落下个甜蜜的吻,松田从床上坐起身:“我去上班了,你再睡会吧。”   把娇妻重新哄着睡下,松田换上整齐的西装,敲响了隔壁次卧的房门。   “爱酱,起床了。”   “好……”软软糯糯的声音含糊不清,隔着木门从房间传来。   待松田梳洗完毕时,身高只到他膝盖往上一点的松田爱已经揉着眼睛从卧室走了出来。才四岁出头的小姑娘瘪着小嘴一副想赖床的不甘心样,头顶翘着根可爱的呆毛,手上还揪着她最爱的毛绒玩具熊。   被松田抱着站在洗漱台前的椅子上,小姑娘接过已经被挤好草莓味儿童牙膏的牙刷,睡眼惺忪地对着镜子刷牙。   松田一手撑着墙,透过镜子打量着可爱到不行的自家宝贝。圆嘟嘟的包子脸线条柔软很像她的母亲,眼型和瞳孔颜色则得更像自己。笑起来时也和千束揉碎月色的温柔不同,是充满朝气的可爱感。   像养了个缩小版的千束,这是他和千束恋爱结果的最好见证。   手脚并用爬上椅子的松田爱捧起杯子咕咚咕咚大口喝下被热好的温牛奶,松田阵平坐在旁边的餐椅上,认真剥着手中的水煮蛋。   “哇~超好喝~”嘴边沾着一圈白色的小姑娘放下杯子,她总是喜欢先喝牛奶再吃早餐,哪怕曾经出现过喝完就吃不下早餐的情况,也因此被千束劝导过好几次,但她就是不听。   与千束的严格不同,松田阵平在对待爱酱时总是带着一丝宠溺。没办法,对着那张和爱妻极其相似的脸,他总是凶不起来。每次爱酱做错事,他想要认真地教训几句时,只要爱酱瘪着嘴一副委屈吧啦的样子,他立马就高举着双手缴械投降。   “被孩子拿捏得死死的,你这样是没办法教导好爱酱的,又怎么当一个好父亲。”   虽然被千束这么教训过,但他对自家女儿的撒娇真的毫无抵抗力。只能捂着额头一脸头大,脑子里不停狂舞着“不行我得好好说说她”和“可是真的好可爱啊”两句台词。   爱酱接过已经被松田剥好的鸡蛋,咬上一口在蛋白处留下一排整齐可爱的小牙印,才嘟囔着嘴含糊不清道:“今天是爸爸送我吗。”   “嗯,你妈妈她昨晚执勤到好晚,今天下午还有班,让她多睡会。”   “那爸爸今天会穿警服吗!”嘴巴变成可爱的猫猫嘴形状,小姑娘眼睛里的期待都会实体化成无数颗小星星向松田抛射过来。上次松田刚完成拆除工作,来不及换回西装就火急火燎地开着车去幼稚园接人,爱酱的同学们看到松田那身帅气的警服,全都发出了羡慕地惊叹。像看到超级英雄一般瞬间围了上来,仰头看向松田时的眼睛亮晶晶的。   松田爱被父亲抱在怀里,叉着腰的样子简直不要太得意。   松田阵平咽下口中的三明治,拿过一旁的纸巾擦干净爱酱嘴上残余的牛奶,道:“今天应该不会。不过爸爸下班的时候会接你去吃饭,爸爸有重要的朋友今晚会来。”   自警校一别,消失了近八年的同期终于姗姗来迟的传来音讯。   破灭的组织,长达七年半的卧底生涯,自顾自单方面失联的两个男人终于重新回归大众视野。今晚是警校六人小队的第一次团聚,说什么都要好好揍那两个消失的混蛋一顿。   结束一天的工作,开着车从幼稚园把爱酱接走带到约定好的餐厅时,那四个男人都已经早早到了。千束因为有班,只能赶后半场。   “真是的,班长你就饶了我们吧。”   “对啊班长,不能和你们联系,我和零也非常思念大家。”   许久未见的人,熟悉的声音隔着纸门从屋内传来。   “呵,”毫不犹豫推开紧闭的推拉纸门,松田单手握着门边,一手插兜道:“自顾自玩失踪的家伙可别以为随便两句话就能把我们打发了,老老实实挨揍吧。”   “啧,你这……”降谷零皱起眉头,平日里处事不惊的平静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多年不见,吵吵嚷嚷的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碍眼。   但嫌弃的话还没完全说出口,就被一道稚嫩的童声打断。   “哇~爸爸,这些叔叔都是你的朋友吗?这个叔叔是金发哎,是外国人吗?”因为个头太矮,完全被降谷零他们忽略了的小豆丁扎着双马尾,背着小小的书包从松田身后揪着他的裤腿探出头来。   僵住表情的降谷零:“???”   目光从松田阵平向下平移,看向松田腿边站着的小女孩。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但那张脸蛋过分熟悉,甚至不需要别人告诉降谷零,他就已经能猜出答案。视线再次挪回到松田阵平脸上,卷发男人原本还有些凶的表情已经变得极其得意。不知为何,降谷零总觉得自己非常想冲上去朝松田阵平脸上狠狠来上一拳。   松田阵平带着爱酱走进房间,顺手拉上房门。把可爱的小姑娘抱着在自己身边坐下,得意道:“爱酱,快自我介绍一下。”   “嗨~!”朝气满满的小姑娘解下身后红色的小书包,软软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抱进怀里揉。但用软糯的口音说出来的话却极其伤人:“叔叔们好~我是松田爱,今年四岁。爸爸是松田阵平,妈妈是已经改姓松田的松田千束!请多多指教~!”   “……”   “……”   “……”   气氛可疑的凝固住,被打招呼的几个大男人聚做一团小声窃窃私语了起来。   心被扎成刀子的降谷零:“后面那串多余的介绍是怎么一回喂!”   早已麻木的萩原研二:“呵……肯定是小阵平特意教爱酱说的,毕竟今天要见的可是当年偷跑又消失的零啊。我估计小阵平这么晚才来,除了因为要先去幼稚园接人,肯定还悄悄在地下车库确认爱酱有没有牢牢记住这段多余的自我介绍,然后才上来的。”   满脸不爽的降谷零:“啧……”   垂头丧气的萩原研二:“哎……要是当初我再加把劲,今天带着爱酱闪亮登场的人就是我了。”   微笑已经快要挂不住的诸伏景光:“……不,研二你后面那句也是多余的。”   坐在中间的老好人伊达航就像一条鲜明的分割线,左边是嘴角快翘到天上的松田阵平,右边是已经完全陷入低气压的同期败犬三人组。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头开始逗弄坐在座位上不停扭来扭去的小姑娘。   他和娜塔莉也已经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今天原本是打算带着妻女一起来的,但孩子前些天有些感冒,不放心带出门,娜塔莉留在家照顾孩子了。   下次也许可以介绍爱酱和他的孩子认识,应该会成为关系很好的幼驯染吧。   菜还要一些时间才会做好端上来,松田爱扭过头望向松田阵平,拉着他的衣角,小声道:“爸爸,我可以吃小饼干吗?”   如果是平时的话,不管是千束还是阵平大概率都不会准许爱酱在饭前吃零食。哪怕爱酱嘟着小嘴又是撒娇又是打滚,阵平也只会准许她吃一点点。但今天情况特殊,所以……   “当然,仅此一次,记得不可以告诉你妈妈千束。”端着啤酒的卷发男人笑的得意,还特意在末尾五个字上咬下重音。   “啧!”   那边的金毛混蛋已经开始咬牙切齿了。   肉嘟嘟的小手打开书包扣,书包里面最上方放着一张边角已经有些发皱的白纸。爱酱把白纸拿出来整齐摆放在桌子上,才又转身从书包中拿出松田阵平为她特意买的夹心小饼干。   被率先摆在桌面上的白纸印着红色的政府机关印章,顶头处黑色加粗写着婚姻届几个大字,表格内手写填下的松田阵平和井上千束的字样格外碍眼。   “你这家伙……”   青筋已经再额角崩起。   爱酱才四岁,不可能会背着父母的婚姻届表出门,绝对是松田阵平这个混蛋特意放进去的。   几个男人间的氛围已经剑拔弩张,诸伏景光拉过一旁的爱酱,温柔地道:“爱酱,门口有家很美味的点心店,我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散发着香气的蛋糕对年幼的孩子而言是绝佳的极品美味,是狼外婆手中的糖果,没有小孩子能够抗拒。爱酱眼睛亮光,满眼期待的看向留着胡茬的上挑眼男人:“可以吗?”   “可以哦~”说罢,诸伏景光抱着小小的爱酱离开了房间。   在走到最拐角处即将下楼时,身后的房间传来了东西打碎的声音和吵闹声。   “松田你这家伙!”   “怎样,消失的前任混蛋?”   “小阵平你耍赖,要不是你趁我加班抢跑,千束才不会嫁给你呢!”   “少啰嗦,我就知道萩你这家伙还没死心。”   “你们真是的……成熟一点啊。”   “班长这件事你不要管!”   被抱在怀中的小女孩疑惑地伸长了脖子,从诸伏景光肩膀上向外探去:“嗯?”   温柔的大掌按住小姑娘的头顶,带着慈爱的味道轻轻抚摸:“没关系的,不用管他们。我带爱酱去吃超美味的小蛋糕。”   甜美的蛋糕是草莓味的,鲜红的新鲜草莓诱人无比,小姑娘嘴角黏着白色的奶油,已经完全陷入了苏格兰味的黑心陷阱。   “说起来,爱酱的爸爸应该很不擅长照顾人,妈妈平日里一定很辛苦吧。”   “唔……”不知道什么叫做照顾人的小女孩只记得妈妈时常挂着疲惫的神态,此时的她尚且还不能理解千束时常显露疲态仅仅是因为已经升职为高层后工作实在过于繁多。她含着手指歪头,看向笑得和蔼亲切的叔叔,道:“妈妈好像真的很累。”   “那爱酱想不想妈妈轻松一点?”   “想~!”已经完全被诸伏景光的思路带跑了呢。   “嗯嗯,那爱酱你听我说哦……”   互相伤害的三位先生们,再不赶紧回神,诸伏景光先生就要做出不得了的糟糕的事了!   再这么下去,爱酱就要被哄骗着改口叫别人爸爸了!   诸伏景光:“爱酱,想不想被帅气的狙击手叔叔接送幼稚园?”   爱酱:“想~!”   作者有话说:   伪更。   好早之前就写好的if线,有小宝贝提议可以单独把if线放一本,但因为if线我写的不多,再开一本大家都麻烦,我就直接放上来了。见谅。   -   【以下是我的抱怨,快逃】   不要在我的文下面推或者讨论别人的文,类似评论我看见会直接删。   -   感谢在感谢在2022-02-16 12:32:23~2022-02-17 13:14: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若无68瓶;小雨沙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你听说了没有,爆/炸/物处理班那两个帅气的新王牌都在追求搜查一课的女警呢。”   “诶?可我听说他们已经在交往了,三个人一起。”   “不是吧?真的假的!?”   “真的!听说他们都已经……”   井上千束穿着一身藏蓝色的长袖警服,端着餐盘面无表情的坐在餐桌前等着她的绯闻男友们打好菜后与她共同进餐。   搜查一课原本清一色都是西装打扮,但井上千束实在不想在别人讨论“关于搜查一课女警和爆物处双王牌不得不说的二三事”时把她给认出来,所以这些天几乎每天都穿的是警服。   毕竟偌大个警视厅,会穿西装的课室就那么几个,她又是课室里唯一的女性。即便不挂胸牌,她也近乎是把名字□□裸地写在自己头顶了。所以在被人用诧异的眼神行过几次注目礼后,井上千束默默换上了自从进入搜查一课便已经大半年没再穿过的藏蓝色警服。   餐厅人数众多,哪怕萩原他们抬着餐盘齐刷刷坐在千束对面,只要他们别做出过分亲密的举动,千束也不会立刻掉马。   井上千束其实有考虑过把小川香织喊来一同进餐——从爆/炸/物处理班双王牌身边的一圈女孩子里找出谁才是井上千束,总归是要更难一些的。   但闺蜜这种东西,就是有难时她生死不离,有瓜时她恨不得抢个前排VIP座,盘着腿现场嗑瓜子的人。   小川香织嘴上说着好好好,结果反手一个群发,直接喊来了当初在警校时关系要好的同期女孩们。毕业那天帮井上千束一起化妆的几个女孩子都和香织一样已经成为了可靠的交通课女警,她们朝着井上千束挤眉弄眼,齐刷刷掏出手机对准三人就是一顿拍。咔嚓咔嚓的快门声响个不停,井上千束目瞪口呆地看着手机后置灯一阵乱闪,交通课女警们赶在松田脸色带上愠怒前呼啦啦一下瞬间四散溜走。   这下倒好,别说打掩护了,小川香织她们宛如追星粉般疯狂拍照的架势反倒引来了更多视线。   ——“香织你这家伙!!”   兴师问罪的短信没能换来对方的反省,井上千束反倒收到一张用手机软件后期添加上几颗红心的合照——井上千束双手乖巧地搭在身前,看向镜头的表情呆傻又错愕,像只受了惊吓整个愣住的温顺食草动物。她身后的长发男人倒是神态自然,笑眯眯的弯腰凑到她耳边用手指比了个“心”。另一侧没戴墨镜的松田单手插兜,帅气的脸庞没有过多表情,甚至因为被一群女孩子堵在过道拍照而隐隐透着一丝不爽,一双眼却从侧后方一直凝视着千束。   在看到香织擅自手写添加在合照上的那排“会爱你一辈子哦~”的台词时,井上千束捂着已经红到可以滴血的脸蛋,默默蹲在地上。   “啊嘞?千束酱脸红好哦,怎么了吗?”   弯下腰的萩原在看清千束手机上的合照后,反应极快地一把抢走千束的手机,凭借身高优势将手高高举起,仰着头不顾千束阻拦就把照片邮件给了自己。   “研二你干什么啦!”   “拍得很棒哦,特别是这句话,我很喜欢☆~”把手机还给千束的萩原在收到照片的第一时间就把合影上传到了云盘,脸上朝气的笑容如同考了一百分后被奖励了美味糖果的小孩子,开心到似乎都能从头顶长出一朵粉色的小花花。   “是香织拍的吗,下次得好好请她吃饭才行。”   说罢,萩原又像想起什么时候,扭头看向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不语的松田:“小阵平,我记得景说过你在毕业那天有偷偷拍千束酱哦。怎么样,要不要资源互换,我用合照换你那张偷拍照。”   被当着面点破的男人肉眼可见的顿住了身形,松田阵平顶着井上千束诧异地注视,默默把头扭朝了一边。面上波澜不惊,但上下滚动的喉结却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松田阵平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此时的心情,第一次恋爱的男人被千束近距离注视着,破天荒的有种情书写到一半就被收情书的对方给发现了的窘迫和羞涩。心砰砰直跳,耳尖也染上一抹红。   井上千束眨巴着眼一瞬不瞬看向松田,如果她向松田伸处手,对方是一定会乖乖把手机放进她手心的。好奇心不断翻涌,很想知道松田是在什么时候拍下了她什么样的身影,但一想到至今还躺在自己相册最深处被打上标星符号的那张她穿着他们的警服自拍的照片,井上千束最终还是强忍住了探究的欲望。   照片的事不了了之,爆处组的双王牌坐在千束对面,一手用铁勺往嘴里送咖喱饭,一手握着手机滴滴嘟嘟按个不停。松田原本是不想把独属于他的千束在樱树下的照片发给萩原的,那副目前为止仅此一次的盛装打扮,是他私藏在心底的宝藏,但松田又确实想要小川香织发过来的那张合照。   ——“萩你别太过分了,一张合照而已,我会去找小川要的。”   ——“小阵平你是不是对自己的异性缘有所误解,而且……嘿嘿,香织可是我的粉头哦,我刚刚已经给她提前通过气了,她不会给你的☆~”   ——“?”   松田握住手机的手指突然收紧,能把降谷零单手提起来立定跳远的男人险些直接捏碎手里的翻盖屏。   井上千束默默往嘴里送着米饭,没有去管对面两人之间的气氛为何瞬间凶恶了起来,她甚至连抬头和他们对视这件事都不愿意。周围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猜测她是不是就是传闻中的搜查一课钓系女警了,大家虽然众说纷纭,但不是所有人都撞见了走廊拍照那一幕,井上千束本身的气质又和传言有所不符。眼下大家虽然怀疑,但还不太敢确定。   井上千束要是在这个时候去和松田他们互动,几乎等于是当众认领了自己的大名。所以她自始至终都只是低头扒饭,恨不得赶快吃完跑路,一刻都不做停留。   然而下一秒,一块裹着炒糖色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被筷子夹着放进她碗里。抬头望去,松田阵平很自然地把他碗里卖相良好的五花肉一块接一块地全往千束碗里挑。   一侧的萩原撇嘴,他点的是咖喱饭,没有太多操作的空间,但向来受女孩子欢迎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被这种小事所困扰。只见萩原单手托腮,故意鼓起腮帮子,放软了声音用委屈的语调撒娇道:“千束酱,我也想吃五花肉。”   低头不断默念着“听不见”的台词,井上千束把头埋得更低了。   “千束酱☆~”   “……”   真是够了,周围扫视过来的视线如有实体,无需抬头,井上千束都能感受到他们眼底闪烁着的八卦蓝光。   发挥出人生二十二年最快的手速,将东方文化里的筷功展现得淋漓尽致,井上千束把自己碗里的五花肉尽数夹到了萩原的咖喱饭上,动作快到似乎都能听见布料划破空气时的咻咻咻声。结果萩原一把握住井上千束的手腕,顶着她疑惑的目光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的嘴:“要千束酱喂我。”   周围是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井上千束已经连努力维持体面的微笑都做不到了。   笑容僵硬在嘴角,井上千束想起自己找目暮警官和黑田警官签署复职报告时他们脸上那副欲言又止的复杂表情。但是不知为何,黑田兵卫在将签好字的报告递给千束时,成熟稳重甚至长得有些凶神恶煞的男人无端透出一股哀怨的气息。   “黑田警官,请问……”   “无碍,出去吧。”   “啊,是!”挺直背敬了个礼,井上千束拎着文件逃似的离开了办公室。被她远远甩在身后的黑田兵卫手背托着下颚转身看向窗外的夕阳,面上冷静如山川积雪不可撼动,但内心已经苦不堪言。   降谷零是他任职十余年来,办事效率最高也最可靠的得力部下。但一个月前在为卧底的组织办事时因突发意外情况,致使无辜路人被卷入事件并因此死亡后,消沉了一段时间的降谷零似乎愈发执念于他半年未见的小女朋友了。   藏在心底未能完全舍弃的爱意被愧疚感酝酿出浓烈的香,信仰和现实冲突后,总要找点什么精神寄托才能把自己快速从满是污泥的沼泽快速爬出。井上千束就是降谷零用来说服自己的一束光,在他被噩梦惊醒后用来自我宽慰的花香。   要是现在告诉降谷零,他可爱的小女朋友已经被关系要好同期给挖走了,而且还是两个同期,那家伙搞不好会直接当场崩溃然后撂担子不干的吧。   “哎……”绵长的叹息像是恨不得把所有烦扰都一同吐掉,黑田兵卫决定把事情暂时瞒下——起码要等降谷零从误杀普通人的阴影里彻底走出来,再把这件事徐徐告知。   时间回到现在,豆大的汗挂在千束额角,被萩原握住手腕的手抽不回来,她也做不出直接把萩原的手大力甩开的事。抗争是没有效果的,只会引来更多注视,还不如赶快吃完饭跑路。   无奈叹气,井上千束认命地以亲昵的姿态把五花肉喂进了萩原嘴里。   肥美的五花肉在后槽牙处被切开磨碎,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油而不腻,被咬下时在口腔内炸裂开的料汁香和肉香是能让从舌尖到胃都颤栗起来的幸福味道。特别是这块肉还是被喜欢的女人亲自喂到自己嘴里的。   比起给喜欢的女人夹菜,让喜欢的女人喂自己吃菜才是最佳的攻略方式。心理学上存在一个认知,即比起被你帮助过的人,帮助过你的人会更愿意帮助你。比起给予,适当的索求更能牢牢抓住人心。快速融入某个团体的办法之一就是向对方提出一个难度适中的求助,以诚恳的态度拜托对方帮助你。恋爱偶尔也是需要一些小技巧的,松田阵平果然还是太嫩了。   咽下嘴里的肉块,萩原朝着千束再次张嘴:“啊~”   “哎……”无奈叹气,千束在某些方便根本不是萩原的对手。像一条奇怪的食物链,井上千束能把松田吃得死死的,却又被萩原吃得死死的。自知打不过也逃不掉,千束再度夹起一块五花肉喂进萩原嘴里,她脸上写满了无奈却又带着一丝丝宠溺:“啊。”   “唔,真好,感觉比平时都要美味了呢~”   头顶抖着兴奋的小花,笑容灿烂又明媚,萩原美滋滋的表情让一旁的松田忍不住拽紧了拳头——幼驯染什么的,该丢进垃圾桶的时候果然还是该毫不犹豫的直接塞进去。   爆/炸/物处理班并排坐的双王牌在这一刻形成诡异的氛围。左边是背景春光灿烂开满小花的萩原研二,右边是暴风袭来黑云压城的松田阵平。明媚与阴雨对抗,松田身后下着小雨的背景里甚至有一道惊雷劈过。   眼看着对面两人的气氛剑拔弩张起来,松田阵平随时有可能跳起来揪着萩原的衣领把人给拖走,井上千束果断夹起一块卖相最好的五花肉喂进了张嘴正要说话的松田嘴里:“阵平的五花肉很美味,我有感受到阵平的爱哦,很开心。”   萩原笑眯眯啃五花肉的动作一顿,表情有些委屈。与之相反,从刚才起就酝酿着暴风雨的卷发男人往嘴里大口送着香软的米饭,嘴角却悄悄翘起小小的角度,喜悦地情绪压都压不下去。   心有不甘的男人扁着嘴正欲再次撒娇,井上千束却被人从身后十来米外喊住:“井上!米花街有案子发生,快!”   顾不上碗里没能吃完的米饭,井上千束站起身,边将挽起的袖子往下拉,边交代着对面两个绯闻男友帮她收拾餐具:“你们下班的时候我要是还没回警视厅,你们就先自己回去。”   “好~”双手托着下颚的萩原乖巧可爱如同听话的小朋友:“那千束酱回来以后跟我们说,我们来接你。”   “嗯,那就辛苦研二和阵平啦,你们对我都超好的。”   挥手告别,八卦漩涡的中心失去一角,周遭悄悄围观的人收回来视线开始认真吃饭。将被吃空的餐盘送回指定位置,心事重重的爆/炸/物处理班双王牌抽出香烟,拐进了走道尽头那间饭点时少有人问津的吸烟室。   细长的手指将烟灰弹进堆着烟头的玻璃缸内,松田手指夹着香烟转头看向萩原:“明年就带她回家,怎么样。”   “好啊,不过入籍的事有些麻烦呢,要想个我们两都能满意的法子才行。”萩原点燃香烟靠着抽烟室的墙,白色的烟雾从口腔吐出。   “啊对了,小阵平,照片。”   “给。”   “好,我现在把那张合照发给你,顺道也传一张到推特上去。”   “发到推特的话,班长他们一定会看到的吧,说不定会说我们胡来。”   “有什么关系,反正迟早都会知道的~”   以霸道又胡搅蛮缠的方式宣布所属权,即便没有以言语或文字的方式公开表白并获得回应,但恋人的关系基本已经没跑了。驱虫的工作也基本完成,接下来只需要耐心等待感情发酵,再把人带回家见过父母。   唯一的难关大概就是如何说服家里人接受他们这段微妙的恋情。三堀教官那里也有些棘手,但只要能展示出满满的诚意和爱意,也不是搞不定。   自以为一切已经稳妥的爆物处双王牌哪能想到已经退赛许久的某个金毛混蛋即将杀回赛场,搞他们个措手不及。   但在此之前……   已经到达案发现场的井上千束看着被警方留在现场的几位嫌疑人,脸上温柔的笑容带上一丝微妙。那位从刚才起就一直靠着墙角沉默不语,穿着休闲款体恤的胡须猫眼男,是自公安部一别就再也没碰过面的诸伏景光吧。   井上千束眨巴下眼,扫视了一圈房间,微笑道:“那么就辛苦几位自我介绍一下吧。”   因睡眠不足导致眼眶下积着少许黑青的诸伏景光抬头看向千束,他喉头上下滚动,舔了下有些发干开裂的下唇,才开口道:“你好,我是新村智,职业是地下酒吧的驻唱。”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17 13:14:22~2022-02-21 11:57: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155236 22瓶;是你的茶妹呀4瓶;(*??‘*)、云豆超可爱、啾啾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这次的案件受害人是米花街繁华地段的酒吧投资人,在场包括诸伏景光在内的四位嫌疑人都是酒吧的男员工。   被目暮警官派出去酒吧搜集受害人人际情况的警官已经气喘吁吁地回来了,他翻出本子事无巨细地汇报着搜集整理好情报。   目暮十三带着井上千束和匆匆归来的警官聚集在二楼过道,小声交谈着目前获取的信息。   目暮警官:“你的意思是说,这位投资人性情古怪,经常对员工提出一些苛刻完全无法做到的要求,并借此对员工进行谩骂羞辱。还时常压榨员工,偶尔也会做出要求对方帮他打扫屋子的无理要求。”   刚从就把赶回来的警官挺直背答道:“是的!我们从受害人关系网中获得的情报就是这样的。而且根据其他酒吧工作人员的线索,在场四位嫌疑人都曾被当众辱骂过,所以都有作案动机。”   “这样吗……”   作为入职时间最短的后辈,井上千束乖巧地跟在目暮十三身后没有插话。她扭头瞥向被他们留在房间里的四位嫌疑人,诸伏景光那双温柔的浅蓝色眼睛如今写着倦意,他低着头,双手插兜弓着腰坐在沙发上。脸上那副满脸愁容和疲惫的姿态,卧底任务一定很辛苦吧。虽然不知道诸伏景光任务目标是什么,详细又需要做些什么,但一定被折腾得够呛,从身到心都吐露着疲惫。   如果是还在警校的时候,要是有人敢当众辱骂景光,就算他本人不打算惩罚对方,松田和降谷零都一定会跳起来照着受害者脸上就是一拳。但如今为了任务,却不得不掬起笑容默默承受对方蛮狠傲慢的羞辱。   回忆是被放飞空中的氢气球,只能看着它不断走远直至消散在记忆中。井上千束突然有些怀念没毕业时的日子,在校时的诸伏景光虽然偶尔也会因为幼时的案件露出可怕的表情,但更多的时候都是如同晴空般干净透亮的微笑,温柔细腻如小河淌水。如今大家各奔东西,想聚一聚简直难如登天。   “井上,这次的案子你有什么思路吗?”目暮警官出声唤回了井上千束不断飘远的思绪。自从井上千束因伤住院,习惯了蹭外挂的搜查一课在现场办案上如同打游戏时被关了任务指引的玩家,破案难度突然从简单模式又跳转回了普通和偶尔的困难模式。   “思路倒是有一点了,那位鼓手很可疑,但还需要再搜罗些线索。”   井上千束在走进房间的一瞬间就已经确认了凶手,能通过色彩作弊的女人在现场破案上总是如鱼得水。戴着警帽将长发盘在脑后的千束捏着下巴低头沉思,思路正逐渐清晰,身后房间却嘣的一声发出巨响。   无人的书房内,破碎的窗户和散落一滴的玻璃渣已经无声预示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摆放在窗户前的书桌上,台灯歪斜着倒下,绿色玻璃灯罩也掉落在地碎成好几片。一颗足球被柔软的地毯缓冲了力道后只矮矮地弹了几下,滚动一小段距离后停在原地。   井上千束推开窗户向下望去,墙外绿色树荫下藏着几个小小的身影。稚嫩的声音也适时响起:“新一,怎么办,足球踢进别人家里去了。”   是可爱的女孩子的声音,听上去大概年纪不大。   “也只能去道歉了。啊可恶,这栋别墅里的那个大叔超级凶,肯定会揪着我们不放的。”   这次是男孩子的声音,朝气如阳光,又带着那么几丝郁闷。   “那怎么办?”   刚刚香香软软的声音再次响起,怯生生的,似乎正不知所措。   “还不都是新一的错啦,非要炫耀你的球技。”   第三个声音,也是一个女孩子,不过更尖锐一些,也更洪亮。   “哈?还不是园子你把羽毛球打到了树上,不然我用得着这样吗。”   楼下稚嫩的童声争执起来,穿着警服的前辈从地毯上建起足球站在窗边,原本想要出声示意楼下的孩子们离开,却被井上千束给阻止。   “前辈,足球给我吧,我去楼下还给他们。”   “直接丢下去给他们就好了吧。”   “说不定这群孩子会注意到一些异常哦。孩子的话,身为女性的我更方便询问,所以别墅内部就拜托前辈你啦。”双手合十,井上千束笑得温柔地朝着前辈做出个拜托的动作,在获得许可后就接过足球离开了别墅。   但其实井上千束说谎了。问话的话,只要穿着这身警服以温柔的语态询问,孩子对警察的崇拜感会让他们身出一种帮助正义伙伴破案的自豪感,基本都会好好帮忙的。但如果是不听话的熊孩子,比起温柔女警,身材高大的男警更适合震慑住对方。   但井上千束必须自己亲自去,因为那群孩子,是彩色的。   书房的位置位于别墅后方,井上千束抱着足球绕过去时,把足球踢进书房的三个孩子还在为道歉的事犹豫。虽然心里都知道应该道歉并让自家家长进行赔偿,但一想到屋子主人的坏脾气,就忍不住心生怯意。在看到穿着警服抱着足球出现的井上千束时,栗色短发的小女生更是直接露出个绝望的表情:“完了完了!那个中年老男人居然直接报警!也太小气了吧,不就是打碎扇窗户嘛,我让我爸爸赔他十扇不就好了。”   三人里唯一的小男孩也抿紧嘴唇一脸警惕地把身侧的黑发女孩子护在了身后。   看着他们警惕的模样,井上千束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放心好了,我不是来抓你们的。”   隔着层层叠叠的树荫,井上千束在他们身上看到了绚烂的色彩,所以无论如何都想要下来亲眼看看。   降谷零对井上千束的初印象存在着不小的偏见,但办公室共事时他对井上千束的评价却非常准确——如果不做警察,井上千束非常适合做幼师。温柔和五官和声线,性格也算得上温和包容,是个月色般恬静的女人。   迅速获得孩子信任的井上千束蹲下与被称为“新一”的男孩对视,在将足球还给对方后也成功与对方拉进关系。   “井上警官,你会在这里,其实是因为别墅里发生了命案吧。”工藤新一抱着足球,虽然是疑问句却带着肯定的语气,神采奕奕的表情似乎对自己的推理极为自信。   “哦?为什么不能是偷盗案呢,毕竟这片别墅区可是入室抢劫和偷盗的重灾区。”   “因为那个大叔没有出来骂我们啊,以他的脾气肯定早就跳起来骂人了。所以要么是他不在,要么是他已经不能骂人了,但是大叔基本上都是晚上才出门。”   “那也有可能是临时有事出门了,或者因为入室抢劫受了伤,被我们送去医院了哦。”   “可是警官你指尖和手腕处还残留着戴橡胶手套后留下来的痕迹哦,如果只是普通的入室抢劫或者偷盗,是不需要戴橡胶手套的吧。”   “诶~?”井上千束单手托着下颚,忍不住发出感叹的声音,眼底也写满了赞赏:“工藤小弟弟很聪明哦,观察力也很敏锐。我会在搜查一课等你哦,以后一定会成为优秀的警官的。”   “切,我才不要做警察呢。我可是福尔摩斯的弟子!我要做大侦探!”   “好好好,那么侦探小弟弟,就让井上警官来考考你,你们在楼下踢球的过程中有注意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年仅十岁的少年却展现出了远超同龄人的观察力,冷静分析着他所洞察到的一切,逻辑清晰。   井上千束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把工藤新一的发现和分析一一记下,墨蓝色的圆珠笔潦草地勾勒出柯南描绘的可疑人的模样。   “工藤小侦探,你说的可疑的男人,是长这样吗?”   巴掌大的笔记本上,宽下巴的男人留着一撮胡须,圆边帽子下眼神凶恶。圆珠笔的出油量和下笔轻重不如铅笔容易掌控,但还是可以通过凌乱的线条辨认出图片上男人的模样。   “对,就是他。”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男人在三个小时前出现在书房,路过窗户边时碰巧被你看见?”   在得到工藤新一的肯定后,井上千束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她在乌丸集团见过画上的男人,时间是一年多以前。   只不过那个时候乌丸集团尚未对井上千束撕开虚伪的假面,对方那身打扮在甚至未大学毕业的井上千束看来,只是一个长相凶恶的普通西装男罢了。井上千束就没有多想,很快就将他抛出脑海,堆放在落灰的记忆一角。   久远的回忆被唤醒,现在想来,这个男人应该是和她半年多前在乌丸集团遇到的那两个明明有色彩却穿着一身黑的男人隶属同一组织机构。   乌丸集团敢在各行各业安插人手,就一定做得出培养属于自己的犯罪势力的事。只是不知乌丸集团和这位受害人有多少关系,诸伏景光要卧底调查的事又是否涉及其中。   “谢谢你呀小侦探,帮了我很大的忙呢。”   以真诚的态度微笑着说出称赞,井上千束抬手在工藤新一头上搓揉了两下。小男孩在得到来自温柔警官的夸赞后,抿着嘴面露羞涩,但害羞的情绪仅仅只短暂地出现了片刻,下一秒他就满眼期待地向井上千束提出了个极其无理的要求:“如、如果警官可以把我带到命案现场,说不定我会帮到更多,比如想到一些刚才没能想起来的线索这类的。”   唐突的请求,就连被他护在身后的毛利兰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新一,你又来了。我爸爸说过,我们不能影响警察办案……”   “才不是影响啦。”   井上千束单手托腮,既没有同意,也没有直接拒绝。她看着面前拌嘴的两个孩子若有所思,而后才笑着出声:“可是你身后的两个小姑娘应该是不敢去案发现场的吧,所以小侦探,你是打算丢下你身后的这个女孩子吗?把毛利妹妹丢下一个人的话,她一定会很难过的吧。”   虽然在阴谋算计和城府上还是一张如白纸般无甚经验的人,但细腻的感情洞知力让她在处理一些生活小事上勉强算得上游刃有余。果不其然,在井上千束说出这句话后,工藤新一原先还气势汹汹的态度瞬间软了下来,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身后的毛利兰也憋着嘴,软软的小手拽着工藤新一的衣角,脸上满是失落。   “新一要丢下我一个人跑掉吗?”   “才、才不会啦笨蛋!”   井上千束看着工藤脸上泛起的淡淡红晕和他手忙脚乱哄人却又不得要领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果然少年人懵懵懂懂的喜欢,是世界上最干净美好的东西。   不过命案是不该让孩子参与进来的,哪怕眼前的少年是大名鼎鼎的推理作者工藤优作的孩子。更何况这次的事件很可能和乌丸集团这座食人血的庞然巨兽有关,她就更不可能让未成年的孩子搅和进来了。   站起身,井上千束笑着揉了揉工藤新一的短发并在他手里放进几枚硬币:“这是作为小侦探提供了大帮助的奖励,羽毛球的话我可以帮你们取下来哦,小侦探快带着可爱的小姑娘们去买甜筒吧。”   “可是……”工藤新一一脸不死心的样子。   “放心好了,我们一定会把坏人抓住的。”   “我……”工藤新一扁着嘴气鼓鼓的,想要辩解争求进入现场的机会,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双脚如同生根般牢牢扎在地上不愿挪步,虽然已经被毛利兰拉着侧过身子大有要离开的架势,却一直扭头看朝井上千束这边,望眼欲穿。   “啊呀,兰,你们闯祸了吗?”   突兀的女声插入,成熟的女性声线让人下意识在脑海里勾勒出职场白领女性的模样。   “啊,是妈妈。妈妈,爸爸~”   小小的少女松开从刚才起就一直紧紧拽着不放的少年侦探,稚嫩的声音像阳光下的果冻Q弹剔透。她扭头朝向来人高举双手以一副要抱抱的姿态跑了过去。井上千束抬头望去,不远处正并肩走来的一对男女确实人如其声,不管是样貌还是身上的西装都给人一种干净利落的精英感。   以呆滞的表情眨巴了下眼,井上前世抬手用力地在眼皮上搓揉一番后,瞪大了眼睛再次望向对面的一家三口。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毛利一家都是彩色的!?   一个奇怪的想法在井上千束心底冒头:要不要去那两个大笨蛋的家里看看,也许有色彩的人,家人也都是有色彩的呢?   作者有话说:   降谷零:我不同意!!!不要去!不准去!!   松田&萩原:谁管你呀:)   -   这章算是小小的过渡,降谷零马上就要回归了,腹黑猫猫的戏份也即将变多。   -   -感谢在2022-02-21 11:57:06~2022-02-22 17:3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殇15瓶;yiyi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宽阔的客厅打通了整个一二层,金色吊灯从天花板直直垂下,点缀着无数水晶球的星际酒店式奢华风格与别墅略显平庸的装修风格格格不入。爱慕虚荣又贪财的受害者就躺在客厅沙发前,血染红了地毯。   井上千束拍下笔记本上的人像侧写,以文字加图片的方式将黑衣人出现过的消息发送给了黑田警官。   重新戴好橡胶手套细细排查过书房每个角落却一无所获,对黑衣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毫无头绪,   发生在客厅的杀人案的线索和证据倒是都已经齐全,但在结案后再次返回案发地调查线索的行为实在过于突兀,井上千束只能尽可能的一口气搜集完所有自己需要的信息再假装终于看穿凶手的手法。   看来想要获知真相就只能从诸伏景光那边下手了。   井上千束捏着下颚若有所思,却在路过客厅二楼的过道时无意间瞥见中央吊灯的金属架上沾了些沙土。心思微沉,她在被鉴识课同事注意到异象前挪开了视线,选择了隐瞒重要的现场信息。   迅速解决案件,将证据一一摆出,抱着头跪下的鼓手痛哭流涕地痛斥着受害人的所作所为,持续不断的人格羞辱和劳作压榨,近乎到达极限的情绪。   众生皆苦,司法不该因为令人怜惜的作案动机而做出让步,更何况又有多少人在被揭露事实时的哭泣只是为了装出悔过或可怜的样子妄图骗得轻判。目暮警官入职数年,听遍无数或真或假的忏悔,他皱眉脸上略带不耐,直接铐住了鼓手:“好了,有什么事到警局再说吧。”   将犯人押送警车,目暮警官正欲交代在场剩下三人随他一起回警视厅做笔录,从刚才起就一直安静坐在角落里的诸伏景光却突然浑身打摆。豆大的冷汗凝在他的额头,面色泛白咬紧牙关唇的样子像是遭了突发急性疾病。   “新村先生!你还好吗?”   但诸伏景光已经痛到无法回应,鼻息间的喘息开始粗重,额头处的薄汗大滴大滴开始往下掉,眉头拧成一团似乎正忍耐着剧痛。   在对面穿着西装的前辈张开嘴欲说话时,井上千束难得无礼地打断了对方的发言:“目暮警官,我和这位鉴识课前辈负责送新村先生去医院,笔录的事就只能拜托其他前辈了!”   诸伏景光摆明了不想去警视厅,也不想和身为警察的他们多沾上关系,但井上千束有必须询问诸伏景光的事。比起敏锐的侦查类前辈,略显年迈的鉴识人员就更好说话得多,也更容易被支开。虽然很对不起前辈们,但井上千束也只能这样了。   医院人员爆满,鉴识课的前辈握着一沓单子去楼下缴费取药了。诸伏景光坐在过道的铁皮椅上蜷缩着身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却不肯露出半分虚弱的姿态,强撑着身体维持着起码的体面。曾经温柔如无风时静恬湖面的男人如今写满了憔悴,眼底是从未有过的疲惫。   其实在命案现场时,井上千束子有瞥见诸伏景光偷偷服用胶囊的动作。虽然不知道被服下的是什么药物,但眼下的剧痛应该就是因此而起。诸伏景光早早就意料到会被要求带去警视厅的局面,提前布局好了出路,用突发疾病作引,从警方眼皮底下溜走。   蹙紧眉头,井上千束愈发心疼诸伏景光了。无关情爱,只是在看到关系要好并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同期痛苦憔悴时,难过的情绪在心口流转,溢满胸腔。   到底怎样的卧底环境和任务会让诸伏景光随身携带能引发身体阵痛的药物。公安警察的工作一定特别艰辛吧,受伤了也能藏身在暗处自行舔舐伤口,更无法获得亲近之人的关切与怀抱。   思至此,井上千束忍不住握紧诸伏景光的手掌,与他十指相扣,想要传递给与对方一丝支撑和宽慰,哪怕微不足道。   “新村先生,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柔声说着安慰的话,虽然知道言语无法缓解半分痛疼,但还是忍不住出声。   “所以哪怕只是现在,暂时流露出脆弱的一面也没关系哦,请暂时的依靠我吧。”   语言无法缓解肉/体上真实存在的疼痛,却能以温柔的姿态溶解堆积在胸腔内的苦楚。   为了获得进入组织的机会,诸伏景光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肉痛上的疼痛在那些遭遇火烧、车祸、砍伤的同期面前不值一提,但灵魂上的折磨快要化成实体,似被千斤重的铁锤敲打在良心上。无人诉说,只能裹紧衣襟在呼啸的寒风中试图留存最后一丝温暖。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请暂时的依靠我吧。   美人爱上拯救自己的男人、英雄自愿栽倒在女人亲手铺下的温柔陷阱,以往从来不懂“英雄败给美人”这样烂俗的情节为何能经久不衰,但此刻心头一瞬间的悸动让诸伏景光突然就理解了一切。   如同在黑暗森林中迷路的旅人,又渴又困,满是绝望却找不到出路,绝望之际却突然听得一声水响。一缕光亮钻过密不见风的树叶钻进黑暗,山岩上的清泉一滴滴顺着岩石的形状向下滚落。   紧绷的身体在这一瞬间得到放松,疼痛还在持续,灵魂却得到片刻停歇。诸伏景光歪着身子靠在井上千束身上,垂着视线放空了思想。哪怕只有这一刻,想要忘记任务,忘记自己。   空心金属针管顺着手背插入血管,药水被灌入身体舒缓了疼痛,医院也终于腾出一张空床位。鉴识课的前辈已经驱车独自赶回警视厅,井上千束站在床沿用纸巾为诸伏景光擦拭着额头的薄汗,一双明瞳写满了怜惜。   “还疼吗?”   诸伏景光摇头后勾出个温柔的笑,泛白的嘴唇微微干裂:“已经不痛了。”   “不要勉强自己。”   “没关系的,没有勉强。”   虽然心里堆集着无数疑问,但井上千束只是安静地坐在床沿,时不时躬下腰为诸伏景光擦拭额头的汗或喂他喝水。最后一瓶药水被换上,井上千束把手伸进被絮下揉搓着诸伏景光在药水作用下已经发凉的手臂向他传递着温暖,这才徐徐出声:“命案发生时,其实诸伏君就在现场,就蹲在悬挂在客厅天花板的那个大吊灯上,对吗。”   诸伏景光没有应声,只是收敛了笑容,抬头看向病房雪白的天花板。   “我看到了哦,吊灯顶上粘着一些黏土。虽然不多,但只要拿去鉴定就能判断出和诸伏君你鞋底的黏着物是否一致了吧。”   诸伏景光依旧没有说话,他手指向内蜷缩,喉结上下滚动一番,才沙哑着出声:“……对不起。”   “诸伏君为什么要道歉?”   “我本来……是可以阻止凶杀的。但是我……”   “但是你没有那么做。因为一旦暴露自己,你可以能陷入危及性命的糟糕境遇,卧底任务也可能因此迎来大失败。”   毫不客气的劫断诸伏景光的话,井上千束皱眉露出个无奈的笑容,柔声安抚道:“没关系的,我没有怪你。诸伏君也不必自责,毕竟这一切都是无可奈何的事。”   回望着温柔的女人,诸伏景光缓缓吐出堆积在心口的苦郁,低声提示自己不可以动心,而后掬起个令人宽心的笑容,刻意避开了这个让他心口胀痛的话题:“说起来,前段时间我遇到零了,也有好好转告他你对他的思念。零那家伙其实也很想你呢,在得知你还有在关切他后,难得地露出了笑容呢。”   本以为会收获眼前女人喜悦的神情,结果井上千束只是皱眉沉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好的预感在心底酝酿,诸伏景光忍不住出声打破沉默的氛围:“怎么了吗?”   井上千束背过身子低着头,试图回避诸伏景光的视线。片刻后,她才重新挂起微笑看向床上的男人:“抱歉,其实我已经不喜欢降谷零了。”   回忆是舒展开的画卷,少女心事缓缓道来,美好的初恋是在雨里绽开的花,美丽动人却又匆匆凋谢。   “零刚失踪那段时间,我是真的真的很难过。但其实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等他,只是暗暗告诉自己,如果零回来的及时,他还爱我而我也恰巧依旧爱着他,我们就继续在一起。其实后来我也有遇到零,大概因为是第一次恋爱的关系,那个时候零其实已经慢慢淡出我的世界了,但他对当时的我而言也确实意义非凡,所以那天我哭得超级惨呢。”微笑着缓缓说出曾让她痛哭出声的过去,面容平静,井上千束是真的已经不在意了。   “我们已经分开七个月多了,和降谷零的偶然见面也已经是发生在两个多月前,所以我啊……”井上千束低头垂眸,抬手把垂落的鬓发捋至耳后。脑海中不自觉浮现起邻居的身影,她笑得比月色都温柔:“已经喜欢上其他人了。”   漫长的沉默弥漫在房间,诸伏景光收回落在井上千束身上的目光,陷入了沉思。这确实是他没有料想到的发展。要是降谷零那家伙知道了,一定会很难过的吧。诸伏景光一时之间也拿捏不准要不要把实情告知自家幼驯染了,那家伙前天结束任务后还翻出手机,对着井上千束甚少更新的推特个人主页默默发呆。   思绪沉淀,诸伏景光重新看向井上千束:“那你这次特意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我知道诸伏君你有不可泄露的秘密任务,但你对警方说谎了吧。其他三位嫌疑人确实都是被受害人喊去别墅的,但诸伏你根本没有被邀请。我想知道诸伏君主动前往别墅的目的,是否和乌丸集团有关系,以及诸伏君认识我画像上这个人吗?”   诸伏景光瞥了眼笔记本上的人像画,他面色沉重,蹙紧眉头心中有无数疑问。收敛起脸上的笑意,诸伏景光认真严肃地看向井上千束,却只是沉默,直至手机亮起短信提示信号灯。   收到井上千束讯息的黑田兵卫在了解到事情经过后,给诸伏景光发来了讯息。被伪装成垃圾讯息的情报指令里,黑田兵卫示意景光可以把今天的情报分享给井上千束。   诸伏景光痛苦地闭上了眼:“没想到井上你也被卷入了这场战争里。”   无奈叹气,哀叹声里满满都是疲惫。   “好,我这就把今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你。”   自公安部匆匆一别后,换上伪装的诸伏景光进入地下酒吧成为了那里的驻唱,在警视厅的辅助下慢慢接近藏在阴影里的黑色。数月的努力终于被那群人注意到,成为他们口中“值得发展的新人”。   没有代号,远离权力中心,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但深处黑暗,又如何能保证自己不会被黑色污染。诸伏景光只能一次次看着喝得酩酊大醉的女人被陌生人带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他不用想都知道。偶尔也会撞见有人在酒杯中偷偷下药,但他不能阻止。黑衣组织不需要心存善良的正义人士,他又是远离吧台的驻唱,除了某次借着中场休息点酒的空档,装作不经意地撞翻了被加料的啤酒杯,他再也做不了其他任何事。   身为警察,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罪恶滋生。痛苦是生长缠绕的荆棘荆棘,将他牢牢束缚。尖刺扎破皮肤,刮伤血管,是钝刀割肉的痛。   但总得有人身披夜色,挑起灿烂星光。   怀着这样的心情,诸伏景光遇到了被组织以酒保身份暂时安插进酒吧的降谷零。无法相认,甚至连短暂地视线碰触都不敢有。装作陌生人从挑起话题开始,在一众眼线下扮演了一场相识的好戏,孤单的两人才终于能偶尔借着诸伏景光表演结束的空档搭上话。早诸伏几个月进入组织的降谷零展现出了惊人的情报能力,早早获得了赏识。虽然还同诸伏景光一般没有任何代号,但已经被朗姆收入麾下。   前天借着“寻找援助交际”的借口在下班后相约去了红灯区,却只是寻了个私密的酒馆落座,相顾无言,默默饮酒。身为公安卧底,他们需要随时保持绝对的警惕和清醒。只浅酌了两杯,降谷零便掏出手机对着井上千束的推特主页发呆。   井上千束没有在公共平台发表个人动态的习惯,推特最近一次更新还停留在四年前——是一张她笑容甜美抱着奖杯的照片。图片配字也极其简单,只短短一句:我赢了。   不仅赢得了比赛,也赢得了爆物处双王牌和公安卧底的心。   “那位受害人其实是组织的老成员,但因为能力不足,一直都处于边缘位置。”   组织只要求对方提供资金和据点,为组织做好隐蔽工作。但对方居然异想天开,自负地开始收集出入酒吧的组织人员信息,贪婪地以为可以借此展现自己自以为高超的情报收集能力并因此进入组织高层。   “组织不需要没脑子的蠢货。龙舌兰,你去把他藏着的情报全部搜刮出来。新村智、安室透,你们两去配合龙舌兰,连人带东西一起毁掉,记得做干净点。”   于是诸伏景光去了。   需要处理的东西说重要也不重要,只是些组织中低层的组织人员情报信息罢了,以受害人的能力也挖不出什么猛料。但说不重要却也重要,对外人而言,组织的任何信息泄露都意味着风险。   选择了受害人离开的时间悄悄潜入,龙舌兰负责带走并销毁情报,安室透负责发挥情报特长找出所有被受害人私藏所有的组织资料,新村智负责毁尸灭迹。   独自留下等待动手时机的诸伏景光正躲在暗处经历着思想折磨,结果却意外撞见了凶杀案,躲在吊灯上与躺在血泊里的男人四目相对,眼睁睁看着目标断气。虽然没有亲自动手,但这场死亡却和自己逃不开关系。   这一天,诸伏景光终于也同降谷零一般,手上沾染了人血。   作者有话说: 正文防扛解释:   -   1.时间线被我做了调整。73有多喜欢撕书吃设定,大家都懂。所以我根据自己的需要修改了一些剧情时间线。   -   2.景光目前现在还只是“一个表现亮眼的组织新人”,也还没经历后续的生生死死,所以在身体创伤上,他现在是远没有其他课室的警察严重的。。   -   3.原着里没明确写了降谷零他们是几月毕业的,但结合绽放的樱花、研二拆解炸弹时已经是小队长,我就自行把他们的毕业时间定在3-4月了。中间预留的时间也刚好足够他升职成为小队长。不然10月毕业,1个月就成了小队长,怎么想都离谱。   感谢在2022-02-22 17:38:48~2022-02-24 14:49: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诸伏君,可以告诉我你新的联络方式吗。”   药水顺着细长的塑料管汇入血管,诸伏景光的身体情况基本已经稳定,井上千束也不欲就留,站起身便打算回警视厅报告。   联络方式也只是随口一问,井上千束自己也心知大概率是会被拒绝的。毕竟诸伏景光特意更换了新号码,明显是为了和故人旧友断开联系,就像当时的降谷零。虽然迫切希望得到乌丸集团的其他情报,但没有上级的应许,诸伏景光是绝不会向她多透露半个字的。   自毕业时一别,在猜到降谷零可能去了什么地方后,井上千束便彻底放弃了联络他的想法。偶然相遇时颤抖着一颗心试图以陌生人的方式重新认识,被拒绝后便彻底放下了一切。井上千束此刻尚且不知道降谷零已经拿回了曾经的手机卡,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向他再发送任何信息。   对井上千束而言,降谷零已经沦为了故人,是回忆起时会微笑着说“他是个很优秀的人哦,曾经温暖了我的生活”的存在。   本以为这次也会被婉言拒绝,但意料之外,诸伏景光居然笑着点头:“好,我把我的电话和邮箱告诉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可以联络我。”   只是随口一问,坐在床沿摆弄手机的井上千束顿住了在键盘上敲打的动作,她眨了下眼睛满脸诧异地望向诸伏景光:“诶?”   “怎么了吗?”   “没,只是以为你不会告诉我的。但是这样不会影响到你的卧底工作吗,你都不担心我找你的讯息出现得不合时宜呀?”   “唔……看样子你还没接到通知啊,不过应该快了吧。”   药水已经挂到最后一瓶,诸伏景光已经脱离了面色苍白的状态。他拉动嘴角试图展露微笑,却牵扯到开裂出血的下唇。他忍不住皱眉,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如清泉流水:“不出意外的话,黑田先生应该很快就会来找你了。”   “黑田先生……吗”   井上千束瞬间猜出诸伏景光的意思。此时她虽然不知道黑田兵卫掩藏在普通警察外表下的公/安负责人身份,但也已经猜的七七八八了。   “看样子公/安部那边似乎打算让我成为诸伏君的协助人呢。”   井上千束因为擅长根据目击者证词进行模拟画像,和警视厅公/安部之间本来存在着一个合作关系。再结合自车祸一案后黑田兵卫对她的态度变化,真相已经呼之欲出。   “也许会是零的协助人,或者是共同协助人,还不能确定。但井上已经不再喜欢零了的话,大概还是做我的协助人会好一点。”   零的协助人吗……   井上千束垂下视线,思量片刻也只是温柔了眉目,浅笑道:“零的协助人的话也没关系,我倒是不会因为曾经喜欢过他而尴尬。如果他也已经不喜欢我了,那成为谁协助人对我而言并无区别,只要能帮助到你们就足够了。”   七个月的时间足够一个人看淡很多事、放弃一段感情,井上千束便想当然的默认了降谷零也一定已经不喜欢她了的错误猜想。   “啊对了,”突然想起自己上衣口袋中装着一支只用过一次的润唇膏,井上千束翻找出衣袋里早上上班时随手接过的街边推销产品的推销人员手中的名片,用不算锋利的边角小心翼翼地刮掉被自己涂抹过的最上面一层润唇膏,才套回盖子把整支润唇膏放进诸伏景光手心:“这支润唇膏我只用过一次,诸伏君要是不嫌弃的话还请收下。我知道男孩子大都不喜欢涂润唇膏,但诸伏君嘴唇开裂很严重,这几天还请务必好好使用。”   润唇膏小巧的外壳画着薄荷叶的图案,被放心诸伏景光掌心时,女人柔软的指腹从男人宽厚的掌心划过,如羽毛扫过般酥痒的感觉让诸伏景光下意识手指微颤,触碰到井上千束抽离的手指。   井上千束只是淡淡微笑:“诸伏君请务必照顾好自己哦,不然大家都会担心的。”   ——大家都会担心的。   同样是温柔细腻的人,诸伏景光自然明白这句话的真诚背后是井上千束发自内心的担心。因为我在担心你,所以才会以心疼又认真的神情说出大家会担心的话。   诸伏景光知道井上千束在说这句话时没有任何暧昧的态度,只是发自内心地在心疼朋友的现状,但潜伏黑暗这数月,他已经多久没有听人从身侧温柔地说上一句“你还好吗”了。   月色温柔,照不亮世界,驱不散黑暗。但明月皑皑,寂静无声,却自有她的恬静美丽。   “那么我就先回去喽,诸伏君如果需要帮助也可以随时找我。”笑着朝诸伏景光摇晃手中挂着云朵图案吊坠的手机,井上千束笑容明媚。她没去注意诸伏景光欲言又止的表情,步伐轻快地直接离开了医院。   意料之中的谈话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姗姗来迟。   借口去公/安部辅助完成嫌疑人画像,井上千束抱着纸笔告别目暮警官就直奔公/安部的办公区域,却在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遇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拉上窗帘的房间光线昏暗,只开了一张台灯。黑田兵卫坐在实木书桌前撑着下颚,桌上摆着一沓类似用订书机装订好的资料。书桌斜侧摆放着一把折叠椅,穿着白衬衣的金发男人就端正规矩的坐在那里,看向她时目光灼灼。   黑暗中的谈话,隔音效果极佳的房间,隔绝一切信号的屏蔽器,绝对保密的环境。   正如诸伏景光所说那样,经过一个多月的观察考量,黑田兵卫决定让井上千束成为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共同协助人,辅助他们完成卧底任务并互相保障对方的生命安全。   除此之外,井上千束也得到了不少关于乌丸集团的资料,比如潜伏在暗处以酒作为名号的黑衣组织。而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任务则是潜入组织,获得代号,搜集足够的信息和证据后将整个庞大的黑暗组织一网打尽。   相对应的,黑田兵卫也已经把井上千束和乌丸集团之间博弈与利用的关系告诉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   “井上千束,”黑田兵卫不怒自威,眼中似燃烧着对正义渴求的熊熊烈火:“从现在开始,你将正式成为警视厅公/安部的协助人。效忠警视厅,追寻正义,随时做好为国捐躯的准备,你能做得到吗。”   脚跟用力并拢,井上千束挺直身板朝黑田兵卫敬礼:“做得到!”   “很好,现在把你的手机交给降谷零。我会让人在你手机上安装一个伪装成相册的公/安部内部软件,这期间降谷零会负责教导你一些我们内部的暗号和通讯方式。”   “是!”   “嗯,现在出去吧。”   跟在降谷零身后转身离开办公室,井上千束却在回眸时瞥见黑田兵卫朝她立起了食指。布着伤口的食指竖在唇前,是禁音的手势。可是黑田兵卫想告诉她些什么?就情报而言,她掌握的信息远远没有降谷零多,为什么要对她做出“不语”的暗示。   跟随降谷零拐进隔壁空余的隔音间,井上千束却在被人用力拥入怀的瞬间明白了黑田兵卫的意思。   被降谷零用力拥抱进怀,似要将她揉进血肉永不分离。降谷零低着头没有说话,他牙关紧咬,搂住井上千束后腰和背的手掌轻颤着。   “千束。”   声带颤动,低沉的声音微微变调,似带上了鼻音,又似沙哑着嗓音努力发声。想说的话堆积成山,千言万语压抑在心底,思念化成茧,蜕变成女人名字的音符冲出声道,不停重复。   “千束。”   “千束……”   在被拥进怀的短暂错愕后,井上千束下意识想要推开降谷零。她已经不喜欢降谷零了,也有了新的恋人,不可以再和降谷零纠缠不清。   温柔的手掌握住降谷零正欲发力,井上千束却在他手掌颤抖着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字时,顿住了推开的动作。   她听到了他心底的哭声,正如当初他目送她离去时听见她心底哭声那般。   寂静无声,却天崩地裂。   井上千束蓦然想起昨日躺在病床上的诸伏景光,他苍白的面色和疲惫的容颜在眼前挥之不去。虽然不知道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一定过得很辛苦吧。无法再用力将降谷零推开,井上千束欲推开降谷零的双手向上滑动,反搂住他宽阔的背。   在被井上千束还以拥抱时,降谷零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他更加用力地抱住井上千束,用鼻尖亲昵地蹭着千束的耳侧的发丝。   “千束,我好想你。”   井上千束没有回答,她只是安静地拥抱着降谷零,不知所措。   向来在人群中闪闪发亮的男人还是第一次在井上千束面前流露出无助的一面,如同黑暗中迷路的孩子,终于寻得归家的路,激动地扑进光明怀中。   当历来坚强的男人在你面前脆弱得像风中残叶,用力地拥抱着你只求能从你身上汲取哪怕一丝一毫的温暖,你真的很难冷漠地拒绝并推开他。井上千束知道自己不该再和降谷零拥抱,可他流露出的脆弱让她在第一时间没能狠下心将他推开,现在反倒愈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恋爱是很多人一生都会经历的旅程之一,但不是每个人都掌握了正确的恋爱技巧。   孤独长大的孩子在大学前专注于学习只为了能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考入大学后却开始逐渐落入乌丸集团的圈套,用微笑伪装内心的压抑。交心的朋友不多,恋爱知识更是大多只来源于网络。井上千束理性上知道自己现在的做法是不对的,是在给降谷零不该有的希望和错误信号,但她又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做。   不管不顾地推开降谷零吗,起码此时此刻面对这副模样的降谷零,她做不到。   况且在离开黑田兵卫的办公室时,他对她竖起的食指……   黑田兵卫是知道井上千束和爆/炸/物处理班双王牌之间的绯闻事件的,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明显对此事一无所知。若降谷零不知道井上千束已经喜欢上其他人,那黑田先生暗示井上不要说的内容就已经呼之欲出了——不可以告诉降谷零她和爆/炸/物处理班双王牌的事。   降谷零一定是经历了什么非常糟糕的事吧,暂时不可以把自己已经喜欢上别人的事在这个时候告诉他。   回拥着降谷零,井上千束内心乱做一团,像被猫滚散一地的毛线球,杂乱无序。   红唇张了又合,井上千束低声叹息,终于认命般忍不住出声安慰道:“零一定过得很辛苦吧,一直以来谢谢你,为大家付出的一切。”   握住自己后腰的手掌又加了几分力道,勒得井上千束有些疼。车祸的伤还没完全治愈,但是她不想开口打破眼前的宁静,就让降谷零暂时从她身上汲取温暖吧,这点疼痛她还算能忍耐。   “千束。”   “嗯,我在。”   真痛啊,降谷零这个大笨蛋估计不知道她出车祸险些死掉的事情吧。当初黑田兵卫把车祸事件整个压了下来,警视厅内知道实情的人不多,黑田警官大概也没有把情报以外的细节始末细致地告诉过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不然降谷零一定不会这么用力的拥抱她。   时间如同被按下暂停键,降谷零近乎是以祈求的心态希望拥抱能再久一点,寂静房间中的沉默相拥却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拥抱被降谷零恋恋不舍的松开,敲门的人推门而入,是黑田兵卫。   “井上千束,搜查一课收到了一封索要十亿日元的威胁信。现在整个搜查一课和爆/炸/物处理班都已经在集结了,你也快去!协助人的事回来之后再说!”   “是!”   作者有话说:   500评论加更一次,1000营养液加更一次,100霸王票加更一次。   以上!   -   感谢在2022-02-24 14:49:22~2022-03-02 00:41: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4432507 2瓶;yiy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倒V)   铁皮运输车外用白漆喷着警视厅三个大字,松田阵平坐在车厢边缘烦躁地抽着香烟。猖狂的歹徒分别在两座居民楼设置了炸/弹,似乎还实时监控着大楼的出入口。对方叫嚣着只要有居民出入就立刻引爆炸/弹,爆/炸/物处理班的人悄悄潜入大楼处理炸/弹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他们也不可能在未疏散群众的情况下擅自进行拆弹。   面对干系着千余名人质性命的恐怖威胁,警视厅不得不答应了歹徒的要求,从账上划走了十亿日元作为解放人质的赎金。   “松田队长!总部那边的电话,炸/弹犯已经和警视厅达成交易,炸/弹现在应该已经被暂停了。搜查一课二课现在准备进入大楼疏散居民,让我们准备一下。”   事关重大,涉及地域和人数众多,单单一个搜查一课是完全不够的。警视厅近乎出动了大半的警力,执勤的、巡逻的、休假的,只要在东京地域范围内的在职警员全都被总部喊了回去。   将香烟捏熄后丢回盒子中,松田阵平只是嗯了一声,掏出手机快速编写了两条相同的短信发送给自家幼驯染和喜欢的女人。等会穿上厚重的防爆服,再想隔着厚实的布料准确无误地按中仅指尖大小的手机键盘是件极其麻烦的事。   已送达:   ——“我要准备进入大楼进行拆弹工作了。”   萩:   ——“我这边也是,搜查一课和交通课已经开始疏散居民了。”   千束:   ——“嗯,注意安全。晚上一起去上次我们时常聚餐的那家烤肉店吃饭吧,所以一定要平安归来哦。”   从喉间挤出一声短暂愉悦的笑,翘着嘴角的卷发男人只简单回复千束了句“知道了”,便摘下墨镜在前辈们——现在是自己下级的帮助下开始穿戴灰白色的防爆服。   事情本该一切顺利,但交通电台重播的新闻报道误导了炸/弹犯,对方居然意料之外地打来了电话试图告知警方如何停止炸/弹倒计时。顺着通讯信号定位到范围的位置,井上千束坐在后座跟着前辈们一同赶往现场准备实施对犯人的抓捕。   抓捕围堵之事本该由经验老道的老前辈们出马,井上千束身为刚入职半年的新人,又带着未完全的愈合旧伤,原本是不够格参加搜查一课针对炸/弹犯的埋伏的。但因为是被评价为“大有潜力的超级新人”,上级想着让井上千束多长长经验,便让负责抓捕的老前辈们把她捎上车一起。   电话亭的围堵抓捕、慌乱逃窜的炸/弹犯、急促的刹车声,浓稠的鲜血在地面绽放出死亡之花,扭曲破碎的身子多处骨折。   井上千束握着枪站在警察包围圈最外围,她凝视着地上残破不堪的画面,忍不住将头拧向一边——眼前的画面会令她忍不住想起离开乌丸集团那天车祸的画面。   醒来后再次看到的前辈已经苍白着张脸被入殓师整理好了仪容。逝去研究员的母亲身边有警视厅付费请来贴身照顾的护工,井上千束很想去探望她,但身为乌丸集团听话棋子的她不可能会产生这样的想法。米花医院内运转着乌丸集团安插的棋子,于是井上千束便连站在病房外隔着小小的玻璃窗向内窥视这样的事都做不到。   是她一手掩盖了真相,让一手把孩子拉扯大、本该被孩子敬孝的单亲妈妈连唯一的儿子死亡的真相都没有资格知道。   井上千束虽然不是车祸灾难的始作俑者,只是庞大的运转机械中一枚小小的齿轮。平时也有努力说服自己不去想,但每每回忆还是忍不住惭愧不已。立于光明脚下却被阴影缠绕,胸腔内三角形的良心正疯狂转动,磨得心口阵阵剧痛。   井上千束想到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自己尚且受此折磨,身处黑暗的他们又该是何等的痛苦绝望,只能靠燃烧自己来崩裂出黑暗中唯一的光。   井上千束突然有些庆幸早些时候自己没有直接推开降谷零,意志力和精神上的疲惫是堆积在木板上的重物,一旦载重物断裂,带来的冲击远大于肉/体上的折磨。   降谷零不是什么脆弱之人,即便是再大的冲击,他也一定能尽快调整修复过来。只有被养分滋养出深根的树才不会被暴风击垮,井上千束很愿意在这个时候充当降谷零精神上的辅助养料,不施以暧昧或误导,只是普通的安抚和支持。待降谷零修整完毕,井上千束再慎重地告诉他自己已经消散的心意。   摇头把自己从糟糕的思绪中拉回,井上千束凝视着染血的路面,也凝视着自己的决心。   “OK,A小队留下来善后,其他各小队准备收队。”   炸/弹犯当场死亡,除了被留下负责现场收尾的同事和在尸体搬运妥善前负责指挥交通的交通课同事,其他人都收到了支援拆弹现场的指令。   把手/枪插回腰带上的枪套中,井上千束本打算跟随前辈一同上车离开,却在转身时瞥见了巷子深处抱着包一晃而过的黑影。   ……?   眉头紧蹙,井上千束一瞬间有些拿不定主意。漆黑的剪影意味着潜在杀人犯或者已经实施完罪行正要逃离的犯人。   “井上,怎么了吗?”   “看到一个比较在意的人影,唔……前辈您先回去,我随后马上就到。”   井上千束不可能指着空无一人的小巷对前辈解释说自己看到了疑似杀人犯,请求前辈们支援抓捕。更何况在没有任何指向性可疑证据或实际罪行被发现的情况下,警察也不可能仅凭一句“他是杀人犯”就实施审讯。   炸/弹犯一事暂时落下小帷幕,兴许是出于男性前辈对搜查课唯一女性下意识的偏袒,又或者是井上千束以往表现得都极为出色,前辈默许了井上千束的单独行动,只道了一句“保持联络,尽快回来”就转头不再看她。   身上藏蓝色的警服对于潜伏来说是极大的阻碍,井上千束心下有些后悔自己为了逃避被警视厅其他课室同事认出来而一直整齐穿戴警服的行为,但也已经无可奈何。   放轻步子跟着拐进小巷子,靠着敏锐的判断力选择了正确的岔路口,猫着身子远远跟在黑色剪影身后。   被调至静音的手机亮起信号灯,早已完成第一现场拆弹工作的松田阵平发来汇报平安的讯息,他现在正乘坐着机动队的车赶到第二现场。   “萩你磨磨蹭蹭的在干什么呢。”   凶巴巴的语气,虽然时常会因为萩原研二抢走井上千束的注意力而想把对方狠狠胖揍一顿。但萩原对松田阵平而言,重要程度不亚于井上千束,所以松田阵平才会默许自己深陷奇怪又糟糕的感情漩涡。   电话那头是萩原研二懒洋洋的声音,将香烟捏熄塞回烟袋,他笑着回答:“因为这边才刚完成撤离工作嘛。”   “防爆服,穿着吗?”   “已经脱了哦,那玩意实在闷热得要死,所以脱下来悄悄抽了根烟。”   “你这家伙!不要命了!快点把炸/弹拆了下来,千束还等着我们呢!”   “啊嘞,小阵平又瞒着我和千束酱偷偷联系感情。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要是死了岂不是给小阵平白白让位,之前的努力就可就全都白费了~”   “啧,萩你这家伙!”   松田阵平有些咬牙切齿,说什么死不死,现在是开这种玩笑的时候吗,事后一定要好好揍他一顿才行。   萩原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合时宜,他只是笑笑:“嗨嗨嗨,玩笑开过头了抱歉,我现在就把炸/弹拆……什么!?”   ——6   突然跳动的红色数字是死神逼近的步伐,倒计时是即将被敲响的死亡钟声,泛着寒光的镰刀已经架在萩原脖颈,只消象征着消亡的爆炸声响起,他就将以尸骨无存的方式被带去另一个世界。   ——5   “萩,你那边什么情况!”   ——4   “倒计时又开始了,大家快跑!”   ——3   身后是慌乱撤退的众人,萩原研二却反方向扑向炸/弹,虽然知道盒子里的火药量仅凭他的血肉之躯也无法阻挡分毫,但希望起码能减缓哪怕一丝丝爆炸的冲击,希望其他人能活下来。   ——2   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死亡降临,过往种种在这一瞬间在眼前快速闪过,原来死前的走马灯是这种感觉。   真是糟糕啊,要失约了。不管是松田阵平还是井上千束,他可能不能再陪着他们一起走下去了。好不容易才完成驱虫工作,花了好大一番功夫获得了“正牌男友”的标签,井上千束也没有拒绝。前些天才对着羞红了脸的千束说出要让她跟自己改姓的大胆宣言,结果却要失约了吗。   对喜欢的女人言而无信,才不是好男人该做出的行为。   无人注意的小巷响起一声枪鸣,惊飞电线杠上停靠的乌鸦。都已经坐上车打算离开的搜查一课前辈们拉开车门纷纷跳下车,向着声源的方向奔去。   ——1   对不起了千束,我要失约了。   ——……   然而下一秒,猩红色的死亡数字却被抽走所有能量,刺眼的倒计时稍作卡顿便迅速陷入虚无,只剩下漆黑的显示屏倒映出萩原研二布着冷汗的面容。   萩原研二:“诶?”   “萩!怎么了吗!”未挂断的电话,松田阵平焦躁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唤即便不开免提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萩原!还在吗!快说话!”   肾上腺素激增,胸腔内心脏扑通扑通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劫后余生的后怕让萩原手指微微颤抖。深吸一口气,萩原研二镇定住情绪将手机重新贴回耳侧,声音却微微变调:“啊……我在。”   “怎么回事!你刚刚说炸/弹……”   “嗯,倒计时刚刚重新跳了起来,”萩原难得的出声打断了松田阵平的话:“但是刚才又停下了,在倒计时跳转到一的时候。”   而后两人皆是沉默,死亡的阴影笼罩在第二现场上空。奔跑逃离的爆/炸/物处理班萩原小队的队员也扛着防暴队重返现场,脸上皆是劫后余生的惶恐和疑惑。   “不说了,我先挂了,有什么事等我拆除完成吧。”   “……嗯,你自己多加小心。”   响起枪声的小巷,捂住手臂匆匆逃离的炸/弹犯同伙,被井上千束握在手里在最后一刻才被匆匆按下暂停键的远程遥控按钮。   井上千束一路跟着黑色剪影人,在对方按下红色暂停键的一瞬间便确认了他的身份和目的——炸/弹犯同伙,这次谋杀的目标是拆弹警察。果断掏枪击穿对方右手,从炸/弹犯手中脱落的遥控器落在井上千束眼中如同被按下慢放的慢镜头。不管不顾地朝黑色遥控扑过去,无暇分神理睬捂着手臂逃跑的炸/弹犯。   膝盖在粗糙散落着碎石细砂的地面划出道带血的痕迹,裸露在短裙外的两条细腿尽是擦伤。血珠从被磨掉所有皮肤层的膝盖处溢出,小腿也留下数道淤青和划痕。为了接住掉落的遥控器,掌心处连接着拇指的凸起的大鱼际肌与地面摩擦,被大面积擦破出血。   快速按下暂停键,通过电话从松田阵平那得知萩原研二正在拆解的炸/弹确实重新跳动了起来但又再次暂停,井上千束才终于得以松下一口气,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来自膝盖和掌心处的疼痛。   “井上!”   握着手/枪的前辈匆匆赶到,在问清前因后果后,警员们警惕地握着手/枪分散开来继续追踪逃跑的炸/弹犯,只留下三两人负责送井上千束去医院进行包扎。   身上旧伤未好,又添新伤。膝盖被磨掉大块皮肤组织,在用上药的纱布简单包扎后,井上千束连简单的屈膝都做得费力,不得不拜托搜查一课的前辈将她以公主抱的方式带离医院抱上警车。   刚被抱回警视厅大楼,井上千束就瞥见被松田阵平按在地上殴打的萩原研二,抱着头不停求饶的男人脸上布着淤青,看得出来松田这次下手真的很重,拳拳到肉。松田阵平咬着后槽牙一言不发,手上动作不停。他宛如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方圆十米范围内无人敢靠近,气压低得可怕。   “阵平,”井上千束出声阻止了松田阵平教训萩原的动作,在实施殴打和单方面被殴打的两人回头看过来时,井上千束露出个温柔的笑容,朝松田阵平伸出双手:“可以拜托阵平抱我去搜查一课吗,我现在自己走不了路。”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02 00:41:32~2022-03-03 18:10: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8216329、杨柳咲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倒V)   整个爆/炸/物处理班萩原小队和搜查一课抓捕行动小组都被停职了。   日本警视厅对警员的枪支使用有着极其苛刻的规定,在正式把子弹射向罪犯之前,警官至少要经过拔枪、准备、口头预告、开枪恐吓四个步骤,事后更是要书写又臭又长的使用报告。所以才会有搜查一课的前辈吐槽说警用配枪完全就是个装饰品,根本不具备实际使用功效。   井上千束因为违反枪支使用条例被上司以口头的形式意思意思地批评了几句,但因为拯救了整支爆/炸/物处理班萩原小队,她仅仅需要书写□□使用报告,没有其他任何额外惩罚,甚至还会获得一笔数额可观的奖金。   但身为抓捕小队的一员——哪怕井上千束最开始只是被安排去疏散人群,是临抓捕时才被前辈们捎上车,她对这次炸弹犯的情报资料知道的不多,也完全处于一个服从者的角度听从指挥。但包括井上千束在内的所有抓捕队成员全都受到了七天以上的停职处罚。   针对疑似团队作案的犯罪嫌疑人应当采取先跟踪再收尾的行动方针,但他们这支小队却直接对电话亭内的嫌疑人实施了抓捕并导致对方死亡。在没有确切证据证明炸弹犯是单独作案的情况下冒然行动,这完全是大失职,是贪功心切、玩忽职守。   第一个冲上去的冒进警员和抓捕队小队长更是直接被降职外加停职停薪一个月。   井上千束感恩于警视厅愿意栽培她,但违反了规定也是真。这份处罚她挨得不冤,警视厅也不会因为她这个参与者只是单纯的听从指挥而免去对她的责罚。毕竟这次失误可是险些葬送掉整支爆/炸/物处理班精英小队,差一点她就再也见不到萩原研二了。   只是这起突如其来的变故严重耽搁了她作为警视厅公/安部协助人的相关事宜。   毕竟在停职期间,她不可能以任何借口出现在警视厅公/安部,那样约等于告诉所有人她是公/安协助人。降谷零也不可能一直在那里等着她,他还有任务在身。   除了抓捕小队,爆/炸/物处理班萩原小队也全员受到了停职处罚。处理爆/炸/物时擅自脱下防爆服的萩原研二被停职十四天,小队成员虽然只是听从萩原要求为他脱下防爆服,但也受到了停职三天的惩罚。   也因着这个关系,接下来整整十四天松田阵平都必须连轴转,每天都要去爆/炸/物处理班坐班执勤。   但比起松田的铁拳教育和警视厅的停职警告,对萩原而言最痛苦的折磨莫过于井上千束彻底不搭理他了。   被松田阵平一路抱回宿舍,井上千束在用沾着酒精的棉签细致地为萩原处理过嘴边的伤口后就开启了漫长的闹别扭模式。   “千束酱☆~”   井上千束冷着脸一把推开凑过来试图撒娇的萩原研二,扭头就扑进松田阵平怀里。   “诶?”头一遭在向来宠溺自己的女人那里吃了闭门羹,萩原愣在原地甚至没能反应过来,只是从喉咙处挤出声充满疑惑的单音节。   井上千束也不去搭理研二,只是圈着松田阵平的腰,瘪着嘴就开始松田阵平撒娇:“阵平,我想吃苹果,想要阵平给我削苹果。”   “……!”   平生第一次被井上千束主动圈住腰的松田阵平险些陷入大脑当即状态。呆滞对视间,井上千束还鼓着腮帮子朝他眨眼,故意放软了语气地朝他撒娇:“好不好嘛,阵平给我削苹果。”   默默将视线瞥向一侧,松田阵平红着耳尖完全不敢去看井上千束。他握拳遮住上挑的嘴角,清了清嗓子才道了一句“好”。   被无视了许久,终于开始委屈的萩原研二:“千束酱~”   “你先去坐着,我去冰箱挑苹果。”   “好。”   “呜,我知道错了,千束酱你就理理我嘛。”   萩原研二瘪着嘴巴蹲在千束面前,一双下垂眼写满了委屈,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人忍不住联想到委屈要抱抱的金毛,再搭配上萩原极具杀伤力的脸,直接把无助感拉满。能把“我见犹怜”四个大字发挥到极致的男人估计也只有萩原了。   井上千束本身性子就柔软,被萩原以快要掉眼泪般委屈的模样对视着,她险些就要被对方的星星眼攻势给动摇了。一不做二不休,她抬手捂住耳朵,顺势闭上了眼睛。   “诶~?”   满级撒娇技能头一遭失效,萩原研二这下是真的委屈到能直接哭出声。试图把井上千束抱进怀里揉搓安慰,再像只可爱的毛绒动物般蹭着撒个娇,结果萩原才刚在沙发上落座,井上千束就脚底抹油呲溜一下挪到了沙发尽头,恨不得直接整个人坐到沙发扶手上去。   “千束酱……”萩原研二已经失落到不行,语气更是可怜巴巴,头顶不存在的狗耳朵更是软趴趴地贴着头皮,尾巴也摇晃不起来了。   握着苹果坐在椅子上正削皮的松田阵平则是从嘴角挤出声嗤笑,低下头不也不去搭理萩原。   因为真的很生气,又真的很容易被萩原的可怜攻势哄骗,井上千束在接过被松田阵平削好的苹果后,果断狠下心来让松田把萩原直接推出房间,反手就锁上房门让萩原吃了一鼻子灰。   隔着一扇薄薄的房门听着自家幼驯染和井上千束谈笑的声音,萩原蹲在地上挠门地动作充满了哀怨,委屈到魂都要从嘴里飘出来了。井上千束千束绝对是故意的,平时向来注重分贝怕影响到周围邻居的女人如今特意提高了音量,生怕门外的男人听不到她和松田愉悦聊天的氛围。   大概为了狠狠气一气萩原,井上千束甚至破天荒地提出了让松田阵平在她房间留宿的请求。没有过分亲密的举动,他们只是挤在狭窄的单人床上,各自盖着两床被子,背对背望着眼前的黑暗静默无言。   良久的沉默,年末的房间凝着层窒息的冷意,吹着热气的空调嗡嗡作响。   喉结上些滚动,松田阵平低声开口:“睡着了吗?”   “……没有。”   “我……我可以抱着你吗。”   “……好。”   从背对背变为相拥的姿势,没有暧昧的因素,只是险些失去重要之人的后怕和恐惧似孤魂野鬼在空落落的心房四处游荡。   “萩那个白痴。”   “嗯,他是个超级大笨蛋,”   今晚注定是难免之夜。   无论是靠拥抱试图从对方身上汲取安全感的两个人,还是独自抱着枕头又悔又恨,抬手用胳膊捂着眼睛,难过到根本睡不着的萩原研二。   在停职第二天,爆/炸/物处理班为了表达感谢,特意预定了杯户大饭店的座位想邀井上一同吃饭。   在提交完最后一份落有自己签名的报告后,因为是队长所以要比所有人多耽搁半个小时才能下班的松田阵平姗姗来迟。在打着哈欠反手拉开了杯户大饭店的包间门前,松田阵平完全没料想到自己即将在门的另一边看到极其眼熟又充满震撼的一幕——井上千束坐在铺着白绒布的桌边,双手撑着下颚笑得和蔼,浑身上下却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在她身侧,爆/炸/物处理班的男人们码成两排跪得整整齐齐。   特别是萩原研二,不仅跪得极其标准,头上还顶着个白色茶碟,茶碟中央摆放着的金边茶杯还不断冒着白色热气,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要不是萩原额角挂着豆大的冷汗和他脸上写满了不安的微笑,松田阵平险些以为他在做搞笑行为艺术了。   萩原研二很无奈,他单独跪在爆/物班最前排默默凝视着地板不敢抬头,总觉得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井上千束上次露出这样的微笑时,萩原研二差点被送去见上帝。甚至都不需要千束动手,她才只是启唇欲说话,他就以极其流利的连招动作滑跪在井上千束面前,喉咙也已经开始出现幻痛。   萩原小队的队员很惶恐,明明是前辈,为什么要对着一个跟自己根本不是同课室的后辈滑跪。但看了眼井上千束超可怕的微笑和以她为圆心散发出来的黑色低气压,再看了眼正前方跪得超级端正的自家队长,萩原小队成员纷纷选择了沉默。   尊严算什么,和小命比起来完全一文不值,老实跪着吧。   松田小队的成员觉得莫名其妙,明明不是萩原那队的人,为什么他们也跪得这么自然。眼神互换,小声嘀咕,但谁都不敢先站起来。   直至姗姗来迟的松田阵平拉开了能容纳三十人的超大包间房门。   一双双充满求生欲望的眼睛齐刷刷望向门口的松田阵平,他甚至能从整齐跪在地上的自家下属的眼睛里看到亮闪闪的小星星,就差把“队长救我”四个大字写在脑门上了。   松田阵平:“……”   一瞬间就理解了毕业前井上千束被惹怒后微笑着锁萩原喉时,诸伏景光默默合上拉开的纸门时的心情了。   这些家伙……回想起自己作为新人刚入职时,他们跃跃欲试想要给他下马威时虎视眈眈的眼神,松田阵平只觉得好笑。   强忍住笑意,松田阵平在井上千束身侧落座:“千束,让他们起来吧,不然等会招待生上菜时多丢脸。”   “杯户大饭店的招待生已经看到了哦,不过可能被吓到了,所以端着菜又默默合上大门退了出去。啊,你们几个的眼神什么意思,是有什么不满吗。”   默默把头重新低下的爆/炸/物小队队员:“……”   是的我有!但我不敢讲!   萩原研二你怕老婆!你听到了吗!你怕老婆!!   这下松田是真的没能忍住,靠着椅背直接笑出声。真是风水轮流转,还在读警校时一直都是萩原嘲笑松田阵平的直男操作,谁能想到萩原也有跪在地上被松田狠狠嘲笑的今天。   迎着萩原充满哀怨的目光,松田阵平朝他挑眉,直接翻出手机咔嚓就是几声快门声,果断拍下来爆/炸/物处理班码成两排跪得整整齐齐宛如僧人在被住持训斥时低头附小的样子。特别是萩原研二,向来洒脱的男人在自家幼驯染手机里再添一张黑历史。   作者有话说:   爆/炸/物处理班:萩原队长你怕老婆!听到了吗!你怕老婆!丢人!   萩原:同样跪着的你们怎么好意思说我:)   -? 第39章 (倒V)   一指长的大虾被去壳堆放进白瓷碗,萩原细致地将清蒸海鲈鱼的鱼刺一根根剔除后放井上千束碗中,却被酝酿着怒意的女人直接筷头一转,把嫩白的鱼肉整块喂进了松田阵平嘴里。   “阵平,来。”   “啊……唔。”   看着自己亲手剔好的鱼肉被井上千束用她的筷子喂进幼驯染嘴里,萩原研二气到能啃桌子腿,一双下垂眼更是写满了哀怨,就差直接叼着块手帕像个被抛弃的小怨妇般掉啪塔啪塔眼泪。   鱼肉的鲜香在舌尖散开,松田阵平其实是有些难为情的。当着这么多人——而且还是同一部门的下属的面被千束喂着吃下鱼肉,有些过分亲昵了。虽然之前也有被千束喂过红烧肉,但那时千束有刻意放低自己的存在感,周围打量的人也只是闲聊着在把饭菜嚼碎咽下的空档偷瞟几眼。   眼下井上千束是带着惩罚的意味故意当着数十双眼睛的面高调地把食物喂进他嘴里,这种感觉如同结婚时被司仪架上了台,当着台下一票亲朋好友的面表演妻子喂菜的戏码。   妻子。   井上千束将鱼肉送进松田嘴里时望向他的那双向来温柔的眼睛更是流淌着暖意,像夏季傍晚时分的一弯月。弯眉红唇,舌尖的鱼鲜和鼻尖的女儿香,千束用过的筷子正被他含在双唇间。   温馨的调子让松田在短短一瞬产生了无数联想和错觉,温婉的妻子将佳肴亲手喂进丈夫嘴里,笑颜艳艳下是朝夕相伴的誓言。   虽然母亲离开时自己尚且年幼,但家的感觉大抵就该是这样吧。掩盖在细节里的温馨,不经意时的浪漫。丘比特弯弓射箭,咻得一声再次击穿松田阵平的心脏。   虽然知道千束有故意表现出亲热甜蜜的成分以达到气研二的目的,但松田阵平还是在将鱼肉咽下时忍不住悄悄红了耳尖。   单手搁在桌面上,松田阵平扭头故作镇定地看向一边,搭在面前的手掌却试图悄悄掩盖自己泛红的脸。另一只手勾住领结向外拉扯,喉结上下滚动,突然有些燥热。   这一场为表感谢的晚饭可以说除了松田阵平本人,没一个吃得舒心。   酸到可以直接生榨两顿柠檬汁的萩原研二;先是被千束威慑恐吓,好不容易不用跪了,还没把椅子捂热就被人把头强行按进狗盆里吭哧吭哧大碗喂粮的爆处小队;面上笑眯眯但其实除了对松田,只要看向其他人就立马散发危险气息的井上千束。   甚至就连用餐完毕,整个爆处班也全都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两只手握成拳乖巧地搭在大腿上,谁都不敢说话。直至松田一句“吃完就回去吧”,他们才如临大赦般站起身朝着井上千束深鞠躬:“我先告辞了!”   然后连滚带爬地拎起西装外套跑路。   将墨镜从西装外套内侧翻出戴上,松田阵平发出声嗤笑,又好气又无奈,但更多的是看戏的心态:“这群没出息的家伙,真是的……我去结账,千束你们等我一会。”   但硬要说的话,领头率先滑跪的萩原小队长才更没出息不是吗。   松田起身离席,意味着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井上千束和萩原两人。   萩原偷瞄地视线被井上千束逮个正着,她抱着胳膊哼了一声直接把头扭朝一边。这下萩原彻底憋不住了,瘪着嘴就蹭到井上千束身边,泫然欲泣像只受极了委屈的大狗狗。他握着井上千束的双肩,脸蛋在千束侧脸和脖颈处蹭来蹭去,喉咙深处还时不时发出委屈的哼唧声。   某一瞬间井上千束甚至怀疑自己似乎能看到研二头顶塌拉着的一对飞机耳和身后摇个不停的尾巴。   “撒娇也是没有用的。”   “不嘛,我真的知道错了,千束酱再不理我我真的要闹了。”   初次入侵的病毒总是能带来更大的杀伤力,第三次、第五次入侵时身体已经形成抗体,具有一定的抵抗力。撒娇也是相似的道理,受大男子主义影响,男人大都更希望自己被依靠,极少有人愿意冲着女人撒娇示软。正因为稀少,所以当有人这么做时,才会显得杀伤力十足,更何况萩原研二还拥有一张不输明星的池面脸。   自身本是个细腻可靠的男人,懂得拿捏尺度也会注重女方的感受。虽然在警校时从教官那里得到的评价是“花花公子”、“把高情商和社交情报能力全浪费在留恋花丛”这样不够正面的评价,但在对待感情上却出奇的认真负责。这样的男人如果像是狗狗般冲着恋人哼哼唧唧要撒娇抱抱,很少有人能抵抗得住。   被萩原黏着撒了两天娇,眼下又被抱着以可怜兮兮的姿态蹭来蹭去。即便再生气,井上千束也终于忍不住开始心软。绵长的叹气从鼻尖舒展开,是解不开的担忧和关切。   抬手回拥住面前弓着腰冲自己撒娇的男人,井上千束放柔了音调:“研二,你答应过我的。”   井上千束低下头,额头轻轻抵靠在萩原的胸腹,她口口出声,语调却不可压抑地微微颤抖:“你答应过我不会有事的,说好绝对不会死。”   拥着萩原的手指慢慢收紧,揪紧了他背部的衣料。柔软的布料被拽紧在指心,用力到研二能隔着厚厚的秋装感受到千束的指腹扣过他的背部肌肉。   尾音颤个不停,连贯的句子说到末尾时甚至带上了哭腔。   “你怎么可以、怎么敢……”   好好穿戴防爆服啊笨蛋。   “研二,求你了,不要死,不可以离开我。”   撒娇的态度在这一瞬间被尽数收敛,萩原研二僵住身子,一双手抬在半空不知所措。瞪大的双眼蕴含太多思绪,万千话语最终化成一声叹息。他抱住怀里的女人,手掌轻缓地拍着千束的背部像在哄慰哭泣的孩童。一贯勾起的嘴角也抿成一条直线,神态被严肃认真所取代。   “研二你这个大骗子……”   “呜……笨蛋,笨蛋笨蛋,最讨厌研二了……”   颤动的双肩,险些失去珍贵之人的后怕与恐惧在这一瞬间彻底爆发。   “拜托了,研二,不可以离开我。”   一根叶杆永远只会舒展出一片绿叶。人人都是唯一的孤叶,不同的脉络和归宿,随风飘零落向世界不同角落。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即便肩并肩,心的距离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拉近。   孤单二字写来轻巧,一撇一捺却都泛着凉薄沧桑,是被凛冬侵袭的空气,凉意顺着鼻腔蔓延至整个肺部。   井上千束是错赫兹的鲸,甩动着尾翼孤身游荡在宽阔的大西洋,声声悲鸣无人回应,直到在警校时遇到了他们。滴进黑白画的色彩搅动起生机,是搭配在三文鱼刺身碟里的芥末酱油;是点缀在奶油蛋糕顶的甜嫩草莓;是雨后横跨云端的七彩虹桥。   萩原也好,松田也罢,他们对千束而言是不一样的,不管是直观视觉意义上的不寻常还是心灵和灵魂层面的不同。   眼泪是断线的珍珠,晕湿了研二身上的男式外套。千束用力到指节都泛白的双手拥抱住的是不可失去的珍贵宝物,唯恐撒手的瞬间,他便会化作掌中沙随风飘逝。   轻缓拍打着井上千束的背,萩原研二用手指挑下千束的下巴。拇指细致为她擦去布满脸颊的泪水,打湿掌心的眼泪顺着肌肤纹路晕开,爱意融入血肉,他真真切切接收到了千束的心意。   “对不起,”没有笑意,只剩最原始也最真诚的歉意:“不会再有下次了,我向你保证。”   但其实井上千束自己也清楚,这次事件搜查一课的责任要更大一些。现场的炸弹量和过近的距离,就算穿了防爆服,一旦炸弹被引爆,萩原研二最好的结局也只是落得个能留下完整尸首的下场。   不可控因素太多,命运这种东西人人都想自控,又岂是人人都能掌舵。井上千束只能去拼、去抢,用命做赌注把烂在前方的事物全都撕个稀巴烂。要么冲出重围,要么被摔个稀碎。井上千束不畏惧死亡,但她更想活得有价值,也更怕其他人因她而死。   灵魂只有7克重,生命却似千斤沉,井上千束已经承担不起其他人生命的重量了。   眼泪再度滚落,萩原研二捧着千束的脸在她的眼睑落下个吻:“千束酱是我最珍贵的宝物哦,所以不要再哭了。”   泪水被吻走,井上千束小声抽泣着,隔着被泪水朦胧的视线看见萩原似乎笑了。被萩原轻用进怀,他低头依靠着井上千束的颈窝,温热的呼吸顺着衣襟缝隙钻入深处,在千束锁骨处激起一阵涟漪。   “抱歉,”萩原抱着井上千束,声音低沉,渐渐染上鼻音:“这么大的伤口一定很难痊愈,让女孩子因为我留下疤痕,我简直太差劲了。”   言语间似乎只是在为井上千束膝盖和掌心的大面积擦伤而痛心惭愧,字字无关爱,却字字都是爱。   以身试险、险些死掉,让你为我担惊受怕,真的很抱歉。如果不是我胡来,你就不用扑上前以身体摩擦过地面的方式抢过远程遥控将我救下。   ——你本该是被我好好呵护的人。   潮湿的凉意滴落在井上千束颈窝。   “诶?”   井上千束稍愣,扭过头试图看清将头埋在她颈肩处的男人:“研二你……”哭了?   关切地话语被亲吻打断,长久的爱恋化作实体,柔软的唇瓣比棉花糖还美味。眼前是近在咫尺的研二的脸,他闭着眼看不出是否曾哭泣,但眼泪大抵都随着他闭眼的动作被强行止回。心绪是翻涌的海水,看似平静的海面下早已卷起滔天巨浪。   心理防线本就因爆/炸事故变得薄弱的千束抱着纵容的心态张开了唇,任由研二试探性的将舌尖探入。唇齿纠缠,他搂着她背的手有些用力,微微颤抖。   爱是伸出又收回的手(1),想要完整占有却又怕唐突惊扰。只想把对方捧在手心牢牢握住、细细守护,却又怕让她失了自由和明媚。   他喜欢的人就该是天上凤、枝头樱、空中云;   去展翅、去盛开、去追风。   爱意在无声亲吻中交换,最浪漫的情书不是玫瑰,是将爱人的身影烙印在瞳孔中。   但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偷跑者怎么可能总是一帆风顺。   密封在铝制金属罐内的啤酒在空中划出道漂亮的抛物线,哐当一声准确命中萩原研二后脑勺。击中目标后掉落在地的罐装啤酒咕噜噜滚动几圈,散发着麦香的金色液体顺着凹陷破开的小口子向外流淌。   “嘶,好痛!小阵平你干嘛啦!”   萩原单手揉着后脑勺,忍不住高声抗议。   松田阵平反手合上身后的门,黑着张脸笑得咬牙切齿:“萩你这家伙。”   他一把将井上千束拽进自己怀里,从身后将比他矮上一截的女人整个圈住。   “犯错的家伙就别妄想着偷跑!”   说罢便低头,含住了怀中女人的红唇。   井上千束:“哎?等……唔!”   伴着皎皎月色,一同回警/察宿舍的三人谁都没有说话。   松田和萩原顶着额角被千束敲出来的鼓包,嘴角却忍不住悄悄翘起。   “你们两个都给我好好反省,哼!”   与红着脸闹别扭的女人分别,爆/物处双王牌各自躺在自己的单人床上,心有灵犀般抬手用指腹摸索过下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和淡淡女儿香。亲吻的味道很甜,胜过世界所有美味,还想再品尝一次,无数次。   纵然知道她听不到,却还是忍不住染上笑意自言自语:“晚安,千束。”   窗外月正圆,群星璀璨,是难得宁静的夜。   作者有话说:   (1)爱是伸出又收回的手。   改自美国作家杰罗姆·大卫·塞林格短篇小说《破碎故事之心》   原文:“爱你才是最重要的事,莱斯特小姐。有些人觉得爱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和一堆孩子,或许爱就是这样,莱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爱是想要触碰却又收回手。”   -   感谢在2022-03-05 11:52:40~2022-03-10 19:40: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猫邩5瓶;知觉感应君XD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倒V)   酒吧光线暧昧的卫生间内,降谷零,或者说现在用安室透这个名字作为伪装的男人正弓腰坐在合上盖子的马桶座上。   他紫灰色的眸子里倒映出手机屏幕的幽光,眉眼黯淡,卷着淡淡的秋风萧瑟感。   贴了防窥屏常亮的手机屏幕正显示着萩原研二的推特主页,亲密的三人合照映入眼帘,发送时间是几天前。照片里,萩原和松田看向千束时把欲望写得明明白白,毫不遮掩。后期添加上去的“会爱你一辈子”的文字和红色爱心贴图碍眼极了。   降谷零突然回忆起几天前和千束正式见面时,娇小的女人被他拥抱住后的反应——略显僵硬不知所措的肢体动作和茫然无助的眼神,虽然后来她有放松身体回应他一个温暖的拥抱。安室透当时只以为井上千束是太久没和自己见面,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相处和面对,现在冷静下来仔细回想,那时的她大概只是不知该如何拒绝自己。   翻出通讯录,虽然电话薄已经在卧底第一天就彻底清空,但千束的号码他早已背得滚瓜烂熟。只要千束没有更换通讯方式,他就一定能找到她,无论过去多久。   待发送的文字删删改改,思绪是找不到线头的毛线球,被猫咪抓乱散落一地。思量再三,最终却只发出一句不痛不痒看似无关紧要的话:明晚七点,米花街尽头西餐厅三楼。   安室透仰头看向天花板脏兮兮的纹路,不会抽烟便只能靠酒精麻痹自己。但身为潜入搜查官,他连喝醉的资格都不曾拥有,咬牙硬扛是唯一的选择。虽然已经逐渐适应卧底生活,但夜深人静时还是会忍不住一个人静静回想,细数着过去点滴。回忆化作利刃,割得他心口疼。   哀叹一声,安室透推门离开厕所隔间,却和诸伏景光不期而遇。   “新村智先生,你看起来起色不错。之前嘴唇干得厉害,我还担心酒吧的王牌驻唱会不会撑不住。”   嘴上说着玩笑般的客套话,他和化名为新村智的诸伏景光此时在外人眼里只应该是相处融洽、合同来的同事。   诸伏景光回以一笑:“大概是因为最近买了润唇膏,也有好好保养。说起来,前几天的新闻你看了吗,以居民作为威胁的炸/弹案。”   “啊,据说暂停的炸/弹又突然跳动了起来,结果却在最后一秒暂停。”   十一月的冷水冲洗在手上,低温刺痛着皮肤。安室透将手擦拭干净后带上从刚才起就一直塞在马甲兜里的白色手套:“以及被媒体大势夸赞的拯救了爆/炸物处理班的搜查一课精英警花井上千束。”   “是个优秀的警/察。”   “嗯,确实很优秀,闪闪发光让人忍不住想要作为收藏品藏起来,把窥视的视线全都隔绝在外。”   思维短暂飘远,视野放空,下意识说出的话是压抑在人性另一端的黑暗私欲面。世间无圣人,善恶两面此消彼长。即便是入校时因过分正直而遭人嫌弃的降谷零,也逃不开人性自私的一面。   意有所指的话让诸伏景光动作一顿,回望向安室透时目光复杂。但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着转身进入卫生隔间。   手机适时亮起信号灯,井上千束回复来讯息,只有一个简单的“好”字,却像一颗喂进嘴里的薄荷糖,焦虑的心情得到短暂镇定,眉头也舒缓开来。   眉眼重新挂笑,安室透再出现在众人眼中时已经恢复成笑容完美的帅气酒保。握在手心的金属杯泛着冷意,基酒和果汁混合着冰块被摇晃得叮当响。昏暗的酒吧只有吧台处亮着几盏橙黄色暧昧的灯光,安室透站在吧台后方,就正正站在灯光下。   他万众瞩目,他备受期待。   身为组织近十年来最被看好的新人,无数双眼睛正看着他。期待他的表现,等待看他落败,想要趁他出人头地前早早攀附,或是伸出橄榄枝拉人入阵。各种心思,各怀鬼胎。   高架上包装精美的波本威士忌即将被开启,浓郁的酒香是致命的毒,无主的美酒就要大杀四方。   月色西沉,旭日东升,车水马龙的街道人声鼎沸。初冬时节太阳落得格外早,下午时分天边便已经染上橙红,像艳烈的鲜血。时钟敲响七下,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踩着高跟鞋出现在餐厅门口。   系着领结的金发招待生将井上千束引至VIP包间,最角落的小房间内摆放着铺着白丝绸的圆桌,点燃的蜡烛像滴进水池的墨色,鹅黄色光亮在昏暗的房间晕染开来。黑暗和寂静会拉进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浪漫典雅的古典钢琴曲被隔绝在屋外。   “您好,井上千束女士,这是黑田先生为您预定的VIP房间。”   多余的介绍是安室透为她找好的关于新顾客为什么有资格进入VIP房间的理由。   井上千束抬头打量着四周,理所当然没有摄像头一类的东西。接过身侧安室透递来的软壳菜单,金发男人欠身在她耳侧柔声介绍着菜品。带着白手套的手指已经伸出,示意她把手机交给自己。   安室透从马甲内侧翻出个类似U盘的东西,顺着充电口插入手机。挂着云朵吊坠的女式翻盖手机被安室透握在手中,警/察厅特制的伪装成相册的加密通讯软件正在读条安装。他盯着不断向前直至满格的进度条,退出设置系统随手点开相册,本只是想调设软件功能,却瞥见一张意料之外的照片——不喜欢拍照的女人相册簿里照片少得可怜,大都集中在大学时期参加集体活动或是得奖时拍下的具有纪念意义的合影。   唯一一张警校就读后才拍摄的照片是井上千束穿着蔚蓝色警服坐在床上的自拍照。宽大不合身的警服开着第一颗纽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露出锁骨和半截香肩,安室透甚至能透过照片看到她左侧肩部的黑色内衣吊带。过长的手袖遮住大半个手掌,只露出一小截手指和修剪整齐的指甲。   总是一脸风轻云淡的女人对着镜头流露出无限向往的神态,翠绿色的眸子神采奕奕像藏着一片银河。井上千束这样的眼神,安室透只见过两次。第一次是入学时井上千束站在讲台上转身望向他时流露出如同惊鸿一瞥的神态,第二次则是现在,手机里穿着男式警服的她对着镜头眼神明亮。   虽然那时井上千束也向松田阵平借去了校服,但安室透很肯定她套在身上的这件蔚蓝色衬衣是自己的。照片里,千束身上男式警服的右手袖口处歪斜垂下的纽扣是他和松田阵平打架时被扯坏的,不懂针线活只能自己瞎鼓捣一番勉强把扣子重新缝回衣袖。   看见喜欢的人时,眼眸里会亮起星辰大海。安室透不知道井上千束初见他时惊叹的神情是为何,但他知道,自己此刻突然不想放弃。   握着手机的手用力收紧,昨晚翻来覆去想问的话全部卡在喉咙。   要问吗,你和松田阵平是什么关系,萩原研二是什么时候开始靠近你的,已经爱上他们中的某人了吗……但没关系,已经无所谓了,不想放弃。只要还没有进行婚姻登记,他就还有机会。况且井上千束已经正式成为他的协助人,即便暂时无法在阳光下拥抱,他们也会有很多共事机会。   安室透勾起嘴角露出个酸涩的笑,愁苦顺着胸腔溢满口腔,舌根都跟着发苦。理智败给了情感和冲动,安室透终于还是沦为了被自己所唾弃的那类人。像个沉迷爱情的白痴,明明知道希望渺茫,但看到一丝微光便忍不住伸手想要抓住。自我安慰和欺瞒,带着侥幸心理想要去赌——万一能赢呢。本该直接抽身离开,却握紧了一根稻草越陷越深。   会落得今天的局面本来就是自己的错,立刻放弃的话也太不负责了吧。去弥补,去追求,一定可以的。   都说在某个人绝望时闯入他的生活是不公平的,以救赎者的姿态出现,得到的感情根本不是爱情,是揪住别人可乘之机的无耻之人。   但只有置身黑暗的人才知道那一抹光亮有多重要。被钻了空子也好,在最脆弱的时刻被攻陷也罢,只有身为当事人的自己才有资格评判这份救赎的爱意是否光明磊落。   可如果能抓住光,又有谁愿意硬抗。   真的会有人愿意自己孤身一人置身黑暗去对抗漫天的绝望吗?大喊着想要同伴、想要光,当光真的出现了,却有路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跳出来说“她只是钻了你脆弱时期的空档,你不可以靠近她”。   别开玩笑了!   她就是光!   是安室透开车经过看到她时就会露出微笑的存在!是组织枪下的无辜遇难者用沾染鲜血的双手拽住安室透的裤腿苦苦哀求“救救我”,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死亡,而后化作厉鬼夜夜入侵他梦境时,将他从噩梦中捞出来的温暖!   没有井上千束,安室透大概也会咬牙碾过这段难熬的时光,成为七年后成熟残忍又极富魅力的他。但眼下有了光,他又凭什么不被允许去抓住。   飞蛾扑火,游虫追光,活在黑暗里的生物总是会被光亮驱动。   不仅是安室透,对诸伏景光而言大抵也是如此。哪怕她不属于他,但她确实曾短暂地照耀过他。明月照渠,温暖的月色何时才会再次停留。   诸伏景光从未想过去拥有月,他只是行走在黑暗中时偶尔也会想抬头望向月,恬静的,温柔的,屹立于此。放在胸口内兜处能滋润干裂唇角的膏体便是满足。   但月就只是月,若问此时的诸伏景光——井上千束对你来说是什么。得到的答案大概只是“心脏有为她出现过一瞬间悸动”,仅此而已。相似的人会相互吸引,温柔不具攻击性的外表下是坚韧的心,为了身边重要之人可以毫不犹豫付诸一切,哪怕是生命。   内心躁动不安的思绪是一头发了狂的野兽,安室透面上却镇定不显。调整完参数,他退出相册把手机交给井上千束后用最简洁的语言教导她操作方法。   “我的新号码我已经帮你存好了,回去背下后记得及时删除。以后联络我们就用这个软件,会通过加密处理发送到我手上。好了,现在通过我告诉你的方式,试着发送一条短信给我。”   “唔……”摆弄着手机,看着已经取代原有相册的新软件,井上千束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另一个问题。她如坐针毡,一只手握着手机,一只手揪着大腿处的裙子,抿住下唇不敢去看身侧的安室透。   “怎么了吗?”   “你……应该没有翻看我的相册吧。”   “当然没有。”   笑容爽朗温和,安室透面上毫无破绽,却说着和事实截然相反的话语。   “好了,现在快发条讯息给我,什么内容都可以,让我看看优秀的千束警官有没有记住我刚才教你的方法。”   井上千束回头打量着安室透,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破绽来。但对视片刻,顶着安室透故作无辜还略带疑惑的视线,千束只能认命叹气,在心里默默祈祷安室透最好说的是真话,手指滴滴嘟嘟地在键盘上按了起来。   男式手机的信号灯亮起,安室透翻开收件箱,手机邮箱只是收到了一封写满激活码的游戏邀请垃圾短信,但按照规律快速筛选重组文字内容就会得到一串字母。   再翻开伪装成相同——也同样具备相册功能的警/察厅花大价格制作出来的通讯软件,输入刚才的字母就能看到真正的短信内容。   ——“笨蛋。”   收到的来自身侧人的讯息只有短短两个字,井上千束也确实不知道该发些什么好。但本该是骂人的词汇在降谷零看来却莫名有些温馨,像闹脾气的小女生在冲男朋友耍小性子。   笨蛋……吗。   真想看井上千束鼓着脸颊气嘟嘟地冲他这么喊,一定会很可爱。   “哐当!”   物体倒底的声音顺着紧闭的木门溜进房间,听上去像是有谁掀翻了桌子。隔音效果不错的VIP房间能隔绝屋外悠扬的钢琴声和低声私语,却阻隔不了高分贝的吵闹。   把手机塞回兜,本职工作是警/察的两人极其迅速地推门看向屋外。大厅处,就餐的宾客围着被掀翻的桌子站成一圈,又唯恐被波及地离事发中心站得远远的。   意大利面、红酒、切了一半的牛排散落一地,穿着白衬衣的招待生慌乱地踩灭倒在地上险些点燃波斯毯的火烛。穿着高档白衬衣的中年男人正把一个一头栗色长卷发的女人按在地上扇巴掌,一声声闷响听得人心惊胆战。他们身侧还站着个年轻的女人,洁白镶着亮片的吊带纱裙胸口处染上大片酒红色。   男人的暴力行径看得人皱眉龇牙直吸凉气,但他壮硕的体型和凶狠的表情太过唬人,围观者除了心疼地上被殴打的女人和掏出手机悄悄报警,根本无人敢上前阻拦。   安室透锁紧眉头,上前两步直接扼住对方高高扬起握紧拳头的手:“先生,请您住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暴力行径是不对的。”   男人暴怒的神态像只发狂的秃鹫,丑陋凶狠,他想要挣脱开束缚却发现胳膊竟然被眼前这个看上去与自己相比身材纤细的男人给死死控制住,动弹不得。不仅如此,对方的手指此刻正死死扣住他手腕处的经络,仅凭着几分巧劲就把他摁得小臂发疼。   “你这个混蛋!快放手!你知道我是谁吗!”   老掉牙的台词让人想要发笑,但没人笑得出来。周围的招待生趁着男人被安室透制服的空档赶忙将被他压在地上已经满脸是伤的女人给拖离现场。   井上千束见男人已经被控制住,便只是站在一侧用手机拍照记录下了现场情况留作证据,并打给了直系上级目暮警官。井上千束出门时根本没有携带手铐和警官证,她只能吩咐招待生去后厨找些绳索或者让厨师用菜刀把布划成条,再配合着安室透把男人的双手反绑在身后。   “你还好吗?”   等待目暮警官带人过来接手的空档,井上千束蹲在席地哭泣的女人面前低声询问她的情况:“我是警察,刚才的画面我已经拍下来了,也和餐厅经理索要了监控录像,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可以告诉我事情的经过吗,以及你和殴打你的男人是什么关系。”   泪水从眼眶滚滚流出,混合着脸上伤口处的血水,以透明泛红的颜色从下颚滴落。女人的一只眼睛已经近乎睁不开,鼓起的眼眶布满淤青。   男人和女人间的故事总是烂俗又狗血,青春时的芳心萌动,穷女孩和富小子的爱情故事。女人靠着过人的才华和高学历吸引了男人的注意,猛烈的追求,玫瑰花铺天盖地。从未见过这种阵势的女人很快沦陷,为男人收心,与男人婚嫁。自甘断去羽翼,做龟缩在后宅三分地的贤惠妻子,只因为男人那句“我养你”和“我希望你能做全职太太,让我在疲劳一天后归家时能喝上一口热汤”。   妾心不改,君心易变。   频繁出差的男人,态度愈发差劲的对话,逐渐冷淡的分享欲。自断羽翼的女人在抓住确凿的出轨证据后一路尾随,在西餐厅和男人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最终演变成单方面的暴力。   “你说,如果我说话能不那么刻薄,是不是就不会演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本该拥有更璀璨的人生,却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蜗居在厨房时也曾有过悔恨,但与社会脱节太久。无法填满的简历,被淘汰的职场竞争力。如果法狠下心来把家庭甩在一边彻底回归事业,大概连刚毕业的大学生都竞争不过。   患得患失,被丈夫反复言语打压。以助于对方出轨后也真就把一切归结于自身。   ——要不是你没给我面子,我会打你吗?   ——你穿裙子真丑。除了我,没人会喜欢你了,懂吗?   ——哎笨死了,你有没有脑子?   精神折磨,不断打压对方的人格和价值,直到连她本人都开始自我怀疑和否定。   “不是的,这不是你的错。发现被背叛时的愤怒是理所当然,没有人有权力要求一个失去一切的女人在崩溃时还必须保持绝对的理智。”   井上千束拥抱着哭泣的女人。   “和他离婚吧,聘请最好的律师,拿走本就该属于你的那部分,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不,你不懂。他很有权势,如果真的离婚,我一分钱都拿不到。离开社会这么多年,我很难再找到工作,弄不好可能会饿死。”   不是不想离,而是不敢。   这是所有和社会脱节太久的家庭主妇的共同担忧和恐惧。后半生能不能活得安稳全凭对方良心。如果自己不具备能带来持续收入的不动产或其他经济来源,“家庭主妇”对女人而言是死路一条。   “那回家看看?也许你的父母会很愿意暂时照顾你一段时间。”   “我……我没脸回家。”   大学入学那天,站在校门外朝她招手告别的父母是抱着何等期望,但她却因一时冲动自愿放弃已有的一切。   ——把你养大,不求回报,只希望你能过得好。   但终究让父母失望了。   所以不敢回家,不敢面对被自己亲手摧毁的期盼,更不敢把悲惨的现状向他们缓缓述说。   “唔,这就难办了,”井上千束蹙眉歪头,又很快露出个安抚性的笑容:“那么这样如何,你离婚后自己找一间单身公寓租下,我会为你交付半年的租金。啊当然,是以借的方式。我也不需要你的利息,在你找到工作后再分期慢慢还我就好了。当然哦,我们是要签署借款协议的。”   “你为什么愿意帮我?”   “因为我是正义的警察,”井上千束朝对方吐舌,笑得顽皮:“其实是不想眼睁睁看着一颗闪耀的星星就此陨落。”   或者说是一种惺惺相惜,又或是一种自我精神寄托。   当自己这颗微弱的星从天边坠落时,是否也会有人能拉自己一把。   以温柔的语调安抚人心,井上千束却瞥见人群最外围处,一抹金色一闪而过。想要追上前一探究竟,却又无法放开怀里啜泣个不停的女人,井上千束只能在心底无奈叹息,错失又一次接近色彩的机会。   说起来,萩原研二也被停职了,刚好两人都有大把时间,干脆就趁着这个机会拜托研二带自己去他家看看。   餐厅外,带着宽大帽檐的女人低着头径直坐上辆高档跑车。黑色弧形帽檐下是国际巨星克里斯·温亚德年轻艳美的面庞。朱砂色口红勾起笑容,她美得惊心动魄,却又如同吐着芯子的毒蛇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哼,组织最大胆的一次试验品,和近十年来最有潜力的情报员……吗。”   是巧合,还是刻意安排。   作者有话说:   千束:零你听我说,其实我已经……   零:好了你不用解释了,我都懂,你只是一时迷路了,我会接你回家的。   千束:不是的,你听我说……不要捂住耳朵!可恶,你是笨蛋吗!   关于“试验品”,是指把人送去警视厅!   虽然乌丸集团一直有把人输送到各个他们需要的岗位,但把人直接塞进警视厅是头一次,是一次近乎是□□的尝试。因为太危险,乌丸集团目前也只往警视厅塞了这一次,包括千束在内的五名警察全都是试验品,一旦有逆心就直接毁掉的试验品。   感谢在2022-03-10 19:40:41~2022-03-18 02:12: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砂糖小橘子10瓶;诺丫i 6瓶;可可爱爱没有小脑袋2瓶;昼时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倒V)   长达14天的停职,虽然薪水被警视厅扣了个精光,但萩原研二也因祸得福。他现在有大把时间窝在井上千束房间的小沙发上,像只等待被撸毛的大金毛,摇着尾巴围着千束转悠个不停。   “真是的,电脑的话研二你自己也有吧,干嘛一定要在我的屋子里看。”   “诶?千束酱是要赶我走吗。”   “没错哦,所以拜托研二你快点回自己房间。”   “呜……”   “收起你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可我一会还要帮千束酱一起做午饭。”   “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否决,”萩原研二抬手在胸前比出一个大大的叉:“让女孩子一个人做家务,自己却抱着腿在沙发上等着,这才不是好男人该做的事。”   “哼,好男人可不会在拆爆途中脱下防护服抽烟导致自己差点死掉。”   “千束酱你怎么还在提这件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嘛。”   “不,这件事我要提一辈子。”   “诶~?”故意拖长了尾音,萩原研二鼓着嘴一副委屈的样子,却在话语里悄悄撒下甜蜜陷阱:“那岂不是以后还要说给我儿子听,不行不行,我的光辉形象会崩塌的。”   “……”系围裙的动作整个顿住,井上千束瞥了一样沙发上眼睛亮晶晶的男人,挂起个微笑:“如果是这件事的花,研二完全不用担心哦,因为绝对不会有儿子的。”   “诶?那么是女儿喽。”   “女儿也不会有的。白日做梦也要有个度,再这样的话我要用汤勺敲你的头了哦。唔……卖萌也是没有用的,我可没有说过要给你生孩子。”   被连环否决,萩原研二反倒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头顶甚至支棱起了一朵红色的小花,看向千束时眼睛一直bulingbuling地不断向外发射小星星。   “好开心,我明明都没有说孩子是谁的,千束酱就主动接下了孩子母亲的身份,千束酱果然超爱……啊好痛!”   头顶盛开的小花惨死于金属汤勺下,萩原研二双手捂着头,疼到泪花都快挂出来了——虽然也有故意卖惨的成分。   井上千束叉腰举着汤勺,她也不去管沙发上一直哼唧个不停的萩原,只是盯着手中的汤勺稍作思量,一脸认真道:“糟糕,这柄汤勺敲了笨蛋的脑袋,已经不能用了呢。不然做出的浓汤万一会把吃下料理的人也变成笨蛋,那就不好了。”   抱头的动作整个顿住,萩原研二抬头看向面前的女人。他眉尾下垂,嘴角也向下撇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需要千束抱着哄哄的可怜气息。但千束却故意忽略了他的述求,哼着当下最流行的热门歌曲就拐进了厨房。   这下萩原是真的委屈到能原地爆/炸,瘪着嘴失魂落魄到从沙发上直接滑到桌子底。但再怎么失落,萩原也还是乖乖卷起袖子屁颠屁颠跟进厨房准备帮忙。粘着泥土的新鲜土豆被去皮切块,萩原认真处理着砧板上的牛腩,却觉得眼前堆放在大大小小盘子里待用的各类食材格外眼熟,似乎刚好可以完美组合成因为他停职而不得不连轴加班的松田阵平的食谱偏好。   手下切肉动作逐渐变慢,再搭配脸上沉重的表情,萩原研二就差把“不开心,在吃醋”六个大字写在脸上。   一年多时间的亲密相处已经让井上千束非常熟悉解萩原和松田的思维模式,她瞥了眼站在砧板前发呆的研二,不仅没有上前安慰哄骗,反而生出了一丝恶作剧的性子。   千束双手合十搭在脸侧,朝萩原笑得温柔:“牛腩土豆、江瑶柱、天妇罗和味增汤,都是阵平喜欢吃的哦。他连着执勤这么多天一定特别辛苦,所以还准备了甜虾和三文鱼,用作下午饿了吃的加餐。”   月色会被天狗蚕食,玫瑰会逐渐凋零,小白兔不可能永远天真无邪,被高情商的男人套路了这么多次,千束偶尔也会故意恶作剧一番。   她笑眯眯状似不经意说出的话是宙斯丢出的雷霆长矛,径直贯穿了萩原的心脏。败犬萩原研二,已经失落到灵魂都从呆滞张开的双唇间飘了出来。   这已经不是被主人抛弃在大雨里的狗狗这么简单了。是大金毛好不容易才用牙剥开最喜欢的火腿肠外面那层难撕开的塑料包装,却被人在他即将把肉肠吃进腹中前直接一把整个抢走。   不仅被抢走嚼碎,对方还当着他的面吧唧嘴一脸回味。   井上千束看着萩原灵魂出窍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他实在是太可爱了。撒娇的时候,失落的时候,是个无时无刻不在散发活力的笨蛋,还很会照顾女孩子的小心思。难怪会在女警圈子里大受欢迎,就连无法忍受飙车行为的小川香织都高举粉头大旗。   锅里翻滚着浓汤,白色水蒸气混着肉香钻进鼻孔。井上千束把吸收了汁水已经入味被炖到耙软的土豆放在嘴边吹凉后喂进萩原嘴里,才忍不住失笑道:“不过看在研二最近都很听话的份上,我可以给研二一些小小的奖励哦。”   失落和期待的情绪被反复拉扯,飘走的魂魄瞬间钻回嘴里。萩原回望向千束时眼神写满了期待,井上千束甚至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既视感——身为人类的萩原仿佛是一只可爱的大金毛,原先无精打采塔拉下去的耳朵瞬间竖起来。这副可爱的模样让千束忍不住留露出笑意,嘴角上扬,一双眼也弯成了月牙。   虽然知道萩原研二是故意为之,真实的他要更成熟可靠,但正是这份独在她面前才展露的如同少年人般活力又幼稚的撒娇模样才更打动人。   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千束歪头学着萩原的模样朝他丢出个wink。向来平缓的女人突然露出调皮的一面,巨大的反差反倒让萩原有些惊讶,心跳突然加速,一时间满眼都是千束歪头闭上左眼朝他笑的模样。   舒缓的声音如清泉击石,井上千束温柔地笑着:“研二不是还有两次向我提要求的机会吗。不如这样,你一口气把这两次机会都用掉,拜托我跟你回家,怎么样。”   明明是井上千束想要跟同样处于停职期的萩原研二回家看看,探寻色彩的本源,但她却坏心眼的把自己的愿望包装成了藏在惊喜礼盒中的奖励。无辜纯良的雪兔终于也变成了勾人的白狐,丢出一个粉色的吻,让捕食者心甘情愿跳进爱情的牢笼。   “一言为定,千束酱可不能反悔!”   萩原研二就是那只兴奋地摇着尾巴主动钻进麻袋的狼。   “绝不反悔。好了,研二快来帮忙炖汤,一会做好了你记得开车把便当给阵平送去。”   “好~!”   获得阶段性胜利,就连要给阵平亲手送去千束的爱心便当都能理所当然的接受,萩原甚至心情愉悦地哼着小曲把还留有余温的便当放在松田阵平的办公桌上。   看着自家幼驯染开心到能发射阳光的笑容,松田阵平直觉大事不妙,但不管怎么威逼利诱都无法从萩原嘴里挖到有用的消息。以恨不得一脚把萩原踢出办公室的心态送走了对方,松田阵平坐下后第一件事就是拨通了井上千束的电话。   得知千束会在后天和萩原一同回家的爆/炸物处理班在职队长松田阵平,用捏碎了手里翻盖手机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已经远超人类范畴甚至已经跨越进哥斯拉行列的事实。   但不管是要带人回家的萩原研二,还是被人偷家的松田阵平,他们谁都没有想到,真正的竞争对手终于姗姗来迟地从离线状况切换成5G,现在正虎视眈眈地躲在暗处谋划着怎么连人带水晶一起整个偷走。   暴风雨前的宁静,是在酝酿着即将接踵而至的黑暗。不管是对心爱之人的追求,还是光与暗的对抗。   送走萩原研二的井上千束本打算等萩原回来再一同用餐,却意料之外地接到了黑田兵卫打来的电话——黑田兵卫即将被调往长野县,今后东京搜查一课三系将不再归属他负责。   黑田兵卫:“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警视厅内部权力的博弈和人事变动,和乌丸集团没有关系。”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权力与财富是贯穿人类始末的缠斗漩涡,即使是有着相同的目标、朝一个方向使劲的警视厅,也少不了一番争权夺利。   “警/察厅的相关事宜依旧可以找我,我在警/察厅的职权没有发生太多变化。只是被掉往长野县后肯定会有诸多不便,影响力也会被大大削弱,更多的都只能靠井上你自己了。”   挂断电话前,黑田兵卫对井上千束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简短的鼓励:“我很看好你,不要让我失望。”   似曾相似的话语,乌丸集团的中谷先生曾对她说过无数次。同一句话,却能蕴含两层截然相反的含义——正义的委托,或是黑暗侵袭。   “是,我明白。黑田警官您就放心交给我吧,我会辅佐好降谷零先生和诸伏景光先生的。”   井上千束无法仅凭一己之力扳倒整个乌丸集团和藏身庞大资产背后的组织,但如果单单只是一个中谷先生,她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   手指在屏幕上来回翻动,井上千束记得自己保存过竹川小姐的通讯方式。那个被偏执又自负的邻居骚扰到险些精神衰弱的女人在案情刚得以解决时,曾一度需要靠井上千束这个“亲手逮捕犯人并结束了罪恶的可靠警/察”进行言语安慰才能勉强入睡。直到两个月后,竹川小姐在心理医生的辅导下才慢慢恢复正常的独立生活。   千束记得竹川小姐的职业,是和性别刻板印象完全不同的帅气工种——机械工程类研究院的助理。   通讯铃声响过三声后被接起,井上千束对着竹川认真且慎重的说出了自己的请求:“对人耳而言尽可能的做到静音,能发出19Hz次声波,小巧易藏,对耗电要求低,能做得到吗?”   “当然。如果是井上警官的话,再麻烦的难关我都会把它给攻克掉,更何况井上警官的要求本身也不难。”   “大概需要多久?”   “七天,毕竟我们还在进行其他试验,我只能在空余时间拜托同事一起帮忙。”   “辛苦你了。”   “客气,到时候有空一起吃个饭哦,我还没好好感谢警官你当初救我于水深火热呢。”   但麻烦事一件接一件。   日落西山,井上千束到楼下便利店买够生理用品后,推门回屋时在房间玄关处发现了一封被对折的小巧的白纸。   自己离开的时间非常短,前后不超过十分钟。警/察宿舍整个片区因为居住的全是在职或退役警/察,安全系数很高所以根本没安装摄像头。   眼下正值饭点,休息在家的警官们在过道进进出出。能够不引起其他警官的怀疑并顺利放下字条,只有一个可能——对方伪装成了外送人员,或者本身就是警/察。   如果是外送人员,蹲下往门缝里塞纸条的动作会非常突兀,必须以食物作为遮挡,除非当时恰好过道没人。但对方不知道他到来时,过道里会不会有人,过多的可疑停留也会让人产生怀疑。   但如果是警/察的身份则不一样。如果他到达井上千束的房门前时,过道里正聚集着其他警/察,他大可安静地靠着墙壁装出一副在等人的样子,待对方走远后再把纸条塞进井上千束的房间。   除非是告白情书,不然井上千束不认为搜查一课的同事会用这种搞笑的方式向她传递信息。但井上千束都已经被全警视厅默认了爆/炸物处理班队长女朋友的身份标签,她不认为会有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在这种时候给她写告白信,又不是十五六的热血少年。   那会是公安部的同事吗,或是警/察厅的人。当然也不排除最糟糕的情况——乌丸集团安插进警视厅的其他棋子。井上千束是不知道乌丸集团到底在樱花树下埋藏了多少只老鼠,但既然能安插她,自然就能安插其他人。   皱眉展开纸条,上面却只有简短一句话:   ——“今晚九点,poles tara酒吧。”   结构圆奋如篆法,飘风洒落如章草(1),横竖有力不缺劲道,字迹像是降谷零的。   但,只是像。   作者有话说:   (1)结构圆奋如篆法,飘风洒落如章草——出自《笔阵图》,原作不详,疑为卫夫人或王羲之。   -   感谢在2022-03-18 02:12:45~2022-03-22 00:30: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梨花诗10瓶;芝芝5瓶;鱼鱼子2瓶;还想长高高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倒V)   夜色渗人,满盘圆月高悬于空,自陆地吹响海面的风卷起耳侧乌丝,井上千束拉高黑色围巾,将被冻红的小半张脸都埋进厚实的羊毛纺织成的机械围巾里。   poles tara酒吧外红蓝色霓虹灯交替闪烁,偶尔会瞥见三两个穿着性感的女人扭着婀娜的身姿跟随身穿马甲的招待生拐进酒吧。   井上千束瞥了马路对面,叼着香烟的长发男人站在路灯下,随风飘落的细雪融化在发梢,黑色风衣勾勒出萩原研二修长的身形,他双手插兜观察着四周,在瞥见井上千束时不做任何停顿地直接把头扭朝一边。   男女间在爱情上本就是场精彩的博弈,试探打量,暗中交锋。形单影只的男人拥有着过分优秀的外形,这很难不让路过的女性回头打量。萩原研二倒是不曾回应那些和他四目相对时暗送秋波的女人,但只要收益和诱惑足够大,总归有人会行动。   在被裹着人造狐皮披肩的女人搭讪时,萩原研二眼底明显闪过一瞬的慌乱。下意识想要瞥向井上千束却又强忍住扭头动作——他的任务是在酒吧外面放风,暗中观察周边动态。要是因为过分注意井上千束那边导致暴露,回去以后绝对要被敲脑袋。   突然好羡慕松田阵平,那家伙可以跟井上千束一同进入酒吧,虽然是以陌路人的方式先先后分别进入。   会出现这样的局面,都是井上千束基于现有信息进行分析判断后的决策。   如果字条真的来自降谷零,那她大可大大方方的独自赴约。但这封字条绝不可能出自降谷零之手,哪怕模仿得有七分像。然而恰恰正是这张本该是陷阱的字条,暴露给了千束更多信息:   1.写下这张字条的人是对降谷零(或是安室透)极其熟悉的人,或者是他周边的人,可以轻易获得写有他字迹的文件,并以此进行模仿。   2.对方知道了她和降谷零的关系,或是对两人间的关系有所猜测。如果是前者,那降谷零恐怕凶多吉少,她则面临着被请君入瓮的局面。收到纸条的时间离约定见面的时间只有三个小时,对方明显是怕她有所准备或是事先和降谷零联络。毕竟这么短的时间,暂时阻隔降谷零与外界的联系并不是一件特别麻烦的事。   3.对方大概率是临时起意进行的试探。如果是事先准备、精心策划,字迹应该不止七分像。只是对方没想到井上千束不仅和降谷零非常熟悉,甚至能清晰明确的辨认出对方的字迹。由此也可以延伸出另一条结论,对方不知道她和降谷零曾是恋人,所以这次试探应该只是对她和降谷零的关系有所猜测。   井上千束在将自己的分析说给松田他们听时,坐在沙发上的两个男人抬头看她的动作统一整齐,浓烈的不爽和醋意扑面而来。虽然没发出一丝声音,但哀怨的表情已经向千束传达了一切——一眼就辨认出降谷零的字迹,你就是这么当我女朋友的?   头大的揉着眉心,井上千束默默挪开视线不敢说话。在警校时期她就是和降谷零最为熟络,能辨认出对方的字迹也是理所当然的。但被对面两个大男人以谴责的眼神盯着,她莫名有些心虚。   良久的沉默后,松田阵平从鼻息处吐出声冷哼,说话时满是酸味:“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以一名不认识降谷零的女警的身份前去赴约。”   假设井上千束不认识安室透,更不认识身份被隐藏起来的降谷零。那么对她而言,这就是一张普通的神秘讯息。是有人因为什么难处无法在阳光下与她约见,只得出此下策单独约见。   井上千束会独自一人前去赴约,但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会紧随其后,一个静候路边,一个伪装成酒吧顾客,他们将成为井上千束的安全保障和眼线。   井上千束知道约见者大概率能辨认出松田和萩原——对方既然能派警视厅的警官替自己送信,就一定能通过送信的那位警官得知她近乎是全警视厅人尽皆知的花边绯闻。   井上千束就是要对方辨认出松田和萩原——女警出于自身安全考虑,拜托了绯闻男友前来掩护,这不正好侧面验证了她不认识字条字迹的假主人降谷零或是安室透。因为如果她真的和降谷零关系友善,定然会放下戒心独自赴约,而不会拜托人暗中保护自己。   本来萩原更适合进入酒吧,但在分配任务时,松田阵平咬着后槽牙笑着拎起已经出现裂痕的手机在两人面前摇了摇:“不好意思,我手机坏了。有四个键盘都失效了无法打出字来,所以如果我负责外面的话是无法有效传递信息给你们的哦。”   心底已经大喊不妙的萩原研二:“诶!?”   井上千束接过松田的手机,按了几下发现键盘确实如松田所说那般已经彻底失灵。   “唔,这就没办法了。那就拜托研二负责在酒吧外观察情报和传递信息吧。我看看,阵平的手机还剩一五六七八能用,我们把这几个数字分表标记成不同的意思,比如准备撤离、需要支援或者通知警视厅这类,到时候看情况发送给研二吧。”   “诶……?!”   拖长的尾音写满了失望,萩原研二握着手机僵在原地,脸上的笑容险些裂开来。   时间回到现在,井上千束瞥了眼路对面已经被三个颜值颇高的女性热情围住的萩原研二,默默收回视线看了眼手机。现在是晚上八点五十,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警视厅的警察在休息日都会把手/枪上交到警视厅指定的位置,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随身携带回家,更何况井上千束目前还处于停职阶段。虽然黑田兵卫有为井上千束开了个公/安部的后门,让她获得了随身携带枪支的特权,但那把德国制P230手/枪现在正藏在松田阵平的风衣腋下位置。   井上千束可以随身携带枪支的事一旦被发现,几乎就约等于坐实了她是公/安部或者警察厅协助人的事实。但松田阵平不一样,他是在职警员,这几天更是处于连轴从早忙到晚的工作状态。而且此次约见者的主要目标是井上千束,松田和萩原都不会被仔细针对,手/枪被发现的可能性自然会缩小。   在门口招待生的引导下径直走进酒吧,灯光闪烁,音乐动人,井上千束却遇见了意想不到的人——诸伏景光。   化名新村智的男人正抱着一把贝斯坐在灯光下纵情演唱,灵巧修长的手指握着拨片扫过细弦,配合着鼓点形成一段激昂的乐谱。本该炸耳的歌曲在温柔嗓音的洗礼下变得款款动人,像从泥坑与血水里活下来的老兵面朝夕阳席地而坐,向孩子们款款讲述着战场上的激情岁月和炮火下善存的人情冷暖。   诸伏景光闭着眼一字一句,上次见面时还只是微微冒头的胡茬已经变得明显,刨除身上休闲前卫的打扮和眼下微青的黑眼圈,诸伏景光此时的形象已经十分接近毕业时松田阵平擅自为他添加上胡子的毕业照。井上千束在看见诸伏景光时率先去观察的其实是对方不断张合的薄唇,身为驻唱虽然有光线从头顶处倾斜着打下,但整体明度都被压暗的室内环境让她无法观察到嘴唇这样过于微小的细节。   视线从诸伏景光身上挪开,井上千束环顾四周,理所当然地发现了吧台后方的安室透。   曾打动她内心柔软的男人站在光线下,白色衬衣袖口被挽至手肘,露出肌肉线条分明的小臂。黑色马甲、西装长裤,领口处精心裁剪设计的墨蓝色领带被织进一根根银线,在灯光下反射出独特的光亮。设计精良颇有档次的白手套勾勒出他修长的手指,基酒和冰块被装在摇酒壶中在手心摇晃,哐当哐当吸人眼球。但比起华丽的花酒表演,更吸引人的是灯光下男人的脸。   一头金发绚丽夺目却又柔顺温和,颜色正好。多一分则过于浓烈附有进攻性,少一寸则失了张扬与艳烈。如同夏日时节浓烈的阳光穿过云层、钻过树梢降临世间,让热烈和张扬从此有了具体的形状。   安室透左侧一缕刘海被理至耳后紧贴着头皮,禁欲间又写着几分罪恶。成熟小麦般深沉的肤色和紫灰色的眼眸是海妖的魅惑,被他用故作深情的眼眸注视着,便是美杜莎都要甘拜下风。   井上千束找到处无人的桌椅落座,她单手撑着下颚默默看向吧台后的男人和围着吧台坐成一圈的年轻女性。不得不承认,蜕去了警校时期一板一眼的认真,用黑暗作为伪装色的安室透确实极具魅力,如同藏着黄金与人鱼的神秘海域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对周围向来敏锐的男人自然注意到了窥探的视线,他把拧紧的摇酒壶抛至半空,反手接住的同时不动声地瞥了眼离吧台隔了几格桌椅的11号桌,于是看到了完全意料之外的女人。   紫灰色眸子微微瞪大,安室透很快收敛好情绪,将调配好的浅蓝色酒水倒进利口杯,手指压着杯底将美酒推至面前围着吧台而坐的女人跟前。   “这是您要的深海冰川。”   每个酒吧都会定制一些非常规的专属调制酒,再赋予一个浪漫或矫揉造作的名字。   “好喝~!不愧是透先生,味道一级棒!”   面前的女人举杯小小抿下一口,捧着脸笑得眉眼都弯成月牙。但再灿烂美丽的笑容都无法击中早已心有所属的男人的心房,安室透在心口砌上了墙,只有拥有钥匙的那个人才能走进他的世界。   面对赞誉,安室透只是笑着说出“能被您喜欢是我的荣幸”的话,便低头认真打理起吧台后侧的酒水,视线却不经意间瞥向远处安静坐着的女人。也正是这个时间点,他身后适时走进另一名酒保。来人在暧昧的音乐歌曲中弯腰凑到安室透身边,低低耳语:“那个女人,认识?”   安室透:“嗯,昨天她光顾过我工作的西餐厅。”   作为情报员,被各大政商界高层光顾的高档西餐厅是不错的兼职地点,总是能不经意间听到些有用的信息。   “哦?仅仅是服务招待过,值得你一直偷看?”   安室透笑得坦然:“因为长相完美戳中我喜欢的点,性格似乎也是我的菜,可惜是个警察。”   “诶~”   对方拖长的尾音充满了玩味。   安室透是故意的——他知道井上千束一定是被组织相关人员约过来的。思绪翻涌,头脑快速风暴,眼下他能推理出的无限可能中,最接近真相的结论莫过于昨晚与井上千束在西餐厅的相处被组织的人看到了。是什么时候,他带井上千束进入VIP独间前还是他们共同离开房间控制住动粗的男人时。   用餐那天安室透有特意留意到餐厅用餐的人,没有熟面孔。所以对方要么是安室透目前为止从未见过的组织成员,要么对方是会易容的人。这段时间出入过东京的组织成员除了琴酒他们,就是身侧这位正伪装成男酒保的贝尔摩德。   初见时下意识颤动的瞳孔已经是不可挽回的破绽,既然如此那就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了当地承认他对井上千束感兴趣。   “既然这么喜欢,”伪装成酒保的贝尔摩德擦拭着玻璃杯,笑道:“何不试着去和她打个招呼,说不定能追到手哦。”   “不合适吧,她坐下后就一直在打量四周,很明显是在等人。”   “所以才需要你去搭话。毕竟警视厅的人出现在我们的酒吧,还明显是约见了什么人。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应该试探下,说不定能打探到什么重磅消息。还说是……因为对方是在电视上大出风头的精英之花,你怕砸了自己组织最高效情报员的名头?”   “呵,”安室透从喉间挤出声嗤笑,似乎是在表达对贝尔摩德挑衅的不屑:“正如我意。”   安室透单手扯动领结,不再遮掩视线,明晃晃地注视着角落处的女人。他露出个恶狼盯上猎物般的笑容:“吧台就交给你了。”   “当然,不过你过去的时候,我希望你和她说的开场白是……”   听完贝尔摩德的要求,安室透挑眉,脸上的表情充满玩味:“你确定?”   “当然。”   “哼,知道了。”   将钦慕自己容貌的女孩子们的视线甩在身后,降谷零端着一杯井上千束下单的已经调配好的鸡尾酒走向她。   欠身将点缀着樱桃的倒三角形鸡尾酒杯放在桌面,迎着井上千束疑惑的视线,安室透露出个真诚的笑:“没想到又见面了,我可以坐下吗?”   “唔?”单手托腮正四处打量的女人默默挺直了身体做得规整,她道:“可你的工作……”   “中场休息,同事会暂时替我处理好吧台那边的情况的。”   垂下视线稍作思考,井上千束将鸡尾酒从圆桌中央朝自己这边挪了一截,才开口道:“坐吧。”   拉开座位坐下,安室透体贴地和井上千束保持着一个绅士距离。   “你很有眼光呢,这款酒是我们酒吧的招牌,酒精度数不高,微甜,带着淡淡的橙汁香,”末了,安室透又补充道:“是我特意亲手调制的哦。”   手指捏着细长的握柄,井上千束不停转动着杯身,低头看着泛着流光的美酒。   “谢谢,我一定会用心品尝的。”   安室透朝井上千束笑得真诚:“说起来还真是怀念呢,我们好久没有这样聊天了吧。”   井上千束在听完降谷零看似怀念的台词时顿住了转动酒杯的动作,视线也从泛着波光的鸡尾酒移向面前男人俊气的脸庞。   安室透回望向她时目光灼灼却又泛着淡淡的柔情,如同老同学多年未见,又似错过的恋人在街口相逢,柔声轻问对方一句“你还好吗”。   良久的沉默过后,井上千束终于启唇,说出来的话却近乎残忍:“我们……认识吗?”   几米外,松田阵平也已经进入酒吧,迈着双长腿在吧台前落座。   作者有话说:   解释:   1.   不是虐降谷零,没有虐降谷零。   我真的怕又被降谷单推粉冲(满满的求生欲)!   千束会说出这样的话是有理由的!下一章解释!   2.   关于“研二不能暴露自己在放风”和“千束知道松田和萩原极大概率会暴露”,是互相不冲突的。   因为贝尔摩德会不会认出爆处组双王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向贝尔摩德传递一种“井上千束并不认识字迹的主人,所以在收到一条没头没尾的讯息,她会抱着警惕心求助绯闻男友帮忙支援”的信号。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你知道这次期末考可能考不好,但你不可能因为知道这次考不好就直接摆烂。“因为可能会被认出来所以直接摆烂”,这种事绝对会导致萩原事后被锤的。   -   感谢在2022-03-22 00:30:34~2022-03-24 03:48: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和20瓶;1749787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倒V)   “我们认识吗?”   疑惑的问句落下最后一个音符,远处的诸伏景光依旧用温润的嗓音唱着绻绻歌谣,座位上相对而坐的两人却只剩沉默。   安室透顿住笑容,露出个失落的表情,微蹙的眉头书写着心底的惆怅和不安,勉强勾起的嘴角不过是在强颜欢笑。   “千束,你就这么不愿意认我吗。”   井上千束没有吭声,她碧绿色的眸子直视着安室透,面上平静到甚至有些冷漠。良久过后,她才出声道:“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倒映着安室透身影的眸子写满警惕,握住酒杯握柄的手将一口未动的鸡尾酒向远处推了半截,无声抗拒着眼前人亲手送上的美酒。一言一行都好像在说:你端过来的酒,我不放心喝。   降谷零本该难过,被心爱之人以抗拒戒备的神态对待,甚至推开他亲手调制的美酒。   但他是安室透,是不该和警视厅有交集的组织成员。嘴角上挑,安室透露出了个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却继续扮演着他该扮演的角色:“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记得,”井上千束冷冷回答:“昨天在西餐厅遇到的招待生。”   她十指交叉搭在下颚,身子前倾带着一丝审讯的压迫意味,眯起眼睛死死盯着安室透,不肯错过他脸上半分细节。   “你不说我倒忘了,昨天用餐时我有登记过名字,只是没想到那么多人用餐,你居然能记得。不过我可没印象自己和你有亲密到可以称呼名字甚至叙旧的地步,招待生先生。”   特意在最后几个字上咬下重音,井上千束无声拉开两人间的距离。隔阂如同一座大山格挡在两人中间,难以翻越。   安室透沉默片刻,失声笑了:“哎呀呀,真糟糕,计谋被识破了。”   他单手托腮,笑得无害:“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安室透,是名侦探。因为井上小姐的长相和性格都刚好是我喜欢的那一款,所以想要尝试进行追求。但是看样子这个搭讪似乎烂到家了,我还以为能利用记忆偏差效应误导经井上小姐,让你误以为我们是旧识。”   “侦探吗……”   露出个有些意外的表情,井上千束没有说话,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安室透,与他四目相对:“可是安室先生,你的行为只让我觉得你是麻烦的可疑人物,很像那种追求不成就会对女方做出可怕事情的家伙。”   “啊?抱歉抱歉,没想到给你造成了这样得困扰。不过请放心,我不是那样的人,而且我对你的喜欢真真切切,完全一见钟情了。”   喜悦的情绪直达眼底,安室透是发自内心的开心。一是他确实很久没有以面对面的方式好好地、良久地近距离注视千束了,二来……贝尔摩德的这次考验,他们暂且算是通过了。   ——“我要你以旧友的方式对她说出‘好久不见’、‘好久没有这样聊天了吧’的开场白。”   贝尔摩德的要求是埋藏在枯叶下的陷阱,稍有不慎就会落入布满利刃的深渊。   落座说出老套的开场白时,安室透其实紧张极了,一颗心高高悬于喉咙。想要用手指敲击桌面传递摩斯密码,又怕被贝尔摩德注意到反而自爆身份。   但好在井上千束足够机敏,她看向安室透时面上冷漠如同真正意义上的陌生人。   ——“你就这么不愿意认我吗?”   以可怜兮兮的惨状说出这句话时,蹙紧的眉头比起伤心,更多的是忐忑。因为安室透看到井上千束在瞥见他脸上委屈不安的神情时,轻微皱了下眉尖,这是她心软时常出现的下意识动作。   心底不停祈祷,希望井上千束千万不要回应的同时也开始思考如果暴露,该也怎样的方式带着井上千束逃走。   好在井上千束确实没有回应。   进入酒吧落座的那一刻,她就清晰意识到包括自己会在哪个位置落座在内的行为,全都是被人精心设计好的。   凭借更高的地位和权力,贝尔摩德暂时切断了安室透的通讯,再安排他以旧识的姿态去和井上千束搭话。面上做出一副“我只是需要你去探听消息”的样子,实则是在打探两人的反应——毕竟井上千束所坐的11号桌到吧台的距离算不得近,再加上连续不断的鼓点和贝斯声,贝尔摩德确实不应该听得见两人的谈话。   况且乍看之下,贝尔摩德并不知道井上千束到来后落座哪一桌,也无法事先准备窃听器。总不可能要求她用窃听器布满整个酒吧每张桌子,这样且听起来也太麻烦。   但这只是让人放松警惕的表象。   既然是被不明人士邀约到来,身为专业警员的井上千束在进入酒吧后,自然下意识会去搜寻酒吧内视野最好的位置。poles tara只算是一个中等体量的酒吧,放眼望去,适合洞察全局的位置就那么几个,只可惜都有人。除非其中某桌在这个时候结账离开,不然井上千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一些靠门方便逃脱的位置。   大概是命运之神听到了井上千束心底的期望,她站在吧台前观察四周时,位于角落可以把大半个酒吧都尽收眼底的11号桌的顾客恰巧站起身结账走人,把视野良好的能容纳四人的小桌给空了出来。   是巧合吗,当然不。   一切都是贝尔摩德的安排。   既然知道了警视厅在侦查时的习惯,那干脆就此设计一个圈套。找人把视野良好的位置全部提前占满,在井上千束到来时再故意假装结账腾出其中一桌——空出黏有窃听器的那桌。身为警员的井上千束一定会要不犹豫选择落座被他们可以空出来的那桌。   看似随意,但步步都是精心设计。   只可惜,井上千束以两条血淋淋的人命为代价,学会了在面对组织时该如何拿捏勇气与谨小慎微之间的尺度。   被迫学着成长,又在一起起谋杀案中见识到了各式各样的丑陋人性。井上千束早已不是当初那朵绽放在初晨朝露间的白玫瑰了。   正常人在喝饱聊够后的结账顺序应该是喊来酒保,再刷卡结账。但井上千束有注意到自己落座位置的上一桌顾客,是吧台里那位酒保先捏着账单走到他们跟前,他们才结账起身,勾肩搭背地嬉笑着离开。   与其说是喝足后主动结账离开,更像是收到酒保的指令后起身腾出空位。   面对安室透突如其来的落座请求和寒暄,井上千束刚进入酒吧时的忐忑紧张反倒在这一刻彻底冷静了下来。她的推理没有错,果然是有第三方在怀疑她和安室透的关系,特意精心设计了这样一出好戏。   于是井上千束单手托腮一副兴致缺缺地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安室透的话,眼神却悄悄四处张望,俨然一副暗中观察的样子。   这副举动在贝尔摩德看来,传达的信息只有一个——井上千束不认识安室透,也对安室透兴趣不大。她认为安室透不是自己要等的人,所以不断打量四周想要筛选出正确的约见人选。桌上的酒一口未动,也是因为她提防着突然出现并搭讪的陌生人安室透。   指尖有节奏地在桌面敲打着,眼见安室透全然没有走的打算,井上千束脸上浮现出几丝焦虑,她不得不开口向安室透下逐客令:“抱歉,因为我约了人,所以……”   “是我唐突了,不知道我能否有幸知道井上小姐的电话号码?”   “唔……”井上千束抿唇,有些犹豫。毕竟对于此时的她来说,安室透是一个打着一见钟情旗号的长相帅气但行为有些冒犯的男人。   安室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笑着立马递出台阶:“啊,那或者这样,请允许我在井上小姐的手机中存下我的号码,至于要不要再次联系,主动权全权交给你。你看如何?”   装模作样地接过手机存下自己的号码,降谷零朝着井上千束歉意一笑,便起身回了吧台。   “真遗憾,没能问到有用的消息就被赶回来了。”   贝尔摩德冷哼一声,没有搭腔。反倒是坐在吧台前点了一杯招牌调酒的松田阵平仰头把杯底残余的鸡尾酒喝尽后哐当一声将杯子用力置于桌面。   “再来一杯。”   他看向安室透的表情很是微妙,像在压抑着愤怒和挑衅,但这样的情绪正好符合了贝尔摩德所知的传闻。她凑到安室透耳边,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心态:“哎呀,你好像被不得了的警察给记恨上了呢。”   安室透揭开龙舌兰瓶盖,熟练地将金橘色酒按比例倒入杯中。他无所谓地耸肩,笑笑没有搭话。   毕业那天在被黑田兵卫秘密带走时,他就想过自己肯定会被关系极好的几位同期们——特别是脾气向来糟糕的松田阵平给记在必须狠狠揍一顿的大名单上。更何况刚才安室透可是当着松田阵平的面跑去和井上千束聊了半天,毫不掩饰自己对井上千束的热切和喜欢。   看着松田阵平略带不爽的表情,安室透反倒坏心眼地觉得痛快。明明他才是井上千束的正牌男友——不告而别时夹在巧克力里的辞别信被安室透选择性遗忘在脑后。虽然当初离开时安室透以绝对理性和清醒的状态思考得很清楚,不管千束做出什么选择他都会默默支持并给予尊重,但现在他决定反悔。   绯闻对象什么都快点通通消失好了,他才是真正的正牌男友。   回想起黑田兵卫似有若无的隐瞒和井上千束的配合,他们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一切,既然这样那就将计就计好了。   人都是卑劣的,区别只在于程度不同罢了。安室透希望井上千束能远离黑暗和危险,在光亮处盛开绽放。但如果井上千束已经被拉入了深渊,被迫站在黑暗里和他肩并肩,那么给井上千束带来幸福的那个人又凭什么不能是他。   所以安室透决定了,在井上千束有所察觉前,他会一直伪装下去。痴迷的、眷恋的,以深情款款的姿态注视着她,跟随她,保护她。   装傻的行为虽然很卑劣,但不失为一项选择。不会放手的,井上千束依旧会是警察厅优秀公安降谷零的女朋友。   时钟指向十一,苦等了两个小时的井上千束终于坐不住,一脸不耐地拍拍裙子站起身离开。桌上那杯安室透一手调制的美酒,井上千束一口未喝。并且因为静置太久,杯中漂亮的颜色分层已经融为一体变得浑浊。   这场看似无人赴约的邀请,早在安室透回到吧台时就已经完成了赴约。不管是贝尔摩德还是安室透,他们都完成了各自的任务——无论是调查关系还是洗清嫌疑。   井上千束离开酒吧半个钟头后,松田阵平便也结账买单起身离开。他倒是喝了好几杯,还点了些吃食,尽职地扮演着酒吧顾客的身份同时又保持清醒。除了起初盯着安室透时脸上挂着些许不爽,在喝下第二杯龙舌兰日落后,他便心事重重地单手握拳托住下颚,一言不发。   目送着在警校时期就和自己是情敌的卷毛同期转身离开,安室透将洗干净的杯子倒挂在吧台顶,面上挂着标准的商业微笑,小声对贝尔摩德耳语:“虽然没能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不过既然你不放心,那么我去追求她,怎么样。”   “然后找个机会窃取她手机或者电脑里的资料。”   “诶~?”拖长的尾音转折了几个音调,伪装成男酒保的贝尔摩德说话时口吻带着戏谑的嘲弄:“可是她警惕到连你调制的酒都不愿意喝一口,你就这么有自信能接近她?”   “哼,”回答她的是安室透的一声冷笑,他目视前方没有回头,却如同已经咬紧猎物的恶狼:“当然。”   稍作沉默,贝尔摩德便不再干涉。   “随你的便,记得把资料发给我。”   她看过中谷那家伙发来的邮件,朗姆提出的往警视厅塞人的“黑色樱花”计划只成功运送了五枚樱花,一枚因试图逆反而凋落,剩下三朵目前还算乖巧,唯独井上千束……中谷拿捏不准井上千束的态度,虽然他更偏向于她是忠诚于乌丸集团的。   但既然有人愿意主动请缨调查,对方又刚好是组织近些年来最强力的情报员,可以坐享其成,贝尔摩德又何乐而不为呢。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这家伙还能把井上千束□□成可笑的猫咪,收起所有爪牙乖乖听话。   “当然,一切情报都会第一时间分享给你一份。”   笑着为点单的顾客调配好一杯清酒马天尼,安室透没有去看转身离开的贝尔摩尔。   酒吧外,快要被一波接一波搭讪的女人折腾到疲惫的萩原研二在看到井上千束从隐蔽的玻璃门走出来时,灰暗的眼睛瞬间如探照灯般亮了起来。   这倒也怪不得别人,萩原本就长得俊气,手指夹着根烟独自一人站在路灯下,浑身还散发着哀怨的气息——虽然是嫉妒于松田阵平可以陪着井上千束进到酒吧里,自己却只能在外面干等。俊气忧郁的男人,恰到好处的氛围和光线,如同爱情电影里男主人公为爱失落的场景,很难不让女性心动,搭讪的人自然一茬接一茬。   随便寻了个借口匆匆离开,萩原研二在他和松田共同出资购买的入门级跑车驾驶座上等了约莫七八分钟,副驾驶便被人打开,期望已久的人弓腰坐上了车。   “千束酱,怎么样,还顺利吗。”   “还好,挺顺利的。”   然而相同的问题,在半个小时后才出现的松田阵平嘴里却得到了截然相反的答复:“顺利个鬼。”   萩原研二:“哈?”   “诸伏那家伙和金毛混蛋都在那个酒吧。特别是金毛混蛋,他居然跑去和千束搭讪。”   萩原研二:“哈???”   那是挺不顺利的:)   作者有话说:   为了预防有小伙伴看不懂这章,我来盘一下逻辑。   井上千束和贝尔摩德的博弈有三层,   【第一层】   普通人进入酒吧肯定是随机落座的,你无法控制她进入酒吧时哪个座位是空着的,哪个座位有人。也没有办法控制她会选择同时空余的座位中的哪个。(类似柯南里“这里有十个蛋糕,但只有一个蛋糕有毒,你无法控制你想杀的会排在第几的顺序去挑选蛋糕,也无法控制他决定吃下哪个蛋糕,所以毒一定不是下在蛋糕里”的逻辑。)所以在井上千束看来,安室透的搭讪应该出出于他自己,而不是被命令着过来搭讪。毕竟敌人不可能事先料到她会坐哪桌。这就导致井上千束可能会被误导,出现错误判断并降低警戒心。   【第二层】   但是身为警察,在被不明人士邀约时,要么选择方便逃跑撤离的,要么选择视野好的。所以贝尔摩德找人把符合条件的座位全部坐满,并在某一桌装了窃听器。在井上千束到来时,贝尔摩德故意走到那一桌让他们结账走人。这样的话,即便酒吧里还有不少空位,符合井上千束当前要求的座位就只有被装了窃听器的那一桌。   【第三层】   井上千束已经察觉到自己坐的座位是被装了窃听器的,所以从头到尾都在扮演一个“不认识安室透”、“约我的人怎么还不出现”的角色。   碟中谍中谍,计中计中计。   来啊,互相算计啊!   -   感谢在2022-03-24 03:48:45~2022-03-27 03:3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悲歌20瓶;考试必过、糖醋小排、微醺白桃酒10瓶;薄荷糖只剩一颗了6瓶;兰烬落、鱼文苏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倒V)   细碎的小雪从云层飘落大地,近年末时气温骤降,内外温差让车窗外层玻璃蒙上了一层雾气。摇晃不断的雨刷扫去积雪,车子平稳行驶在离京的道路上。   井上千束伸手勾住高领毛衣向外拉扯,一张小脸被车内空调吹得红扑扑的:“研二,稍微有些热。”   “抱歉抱歉,因为怕千束酱感冒所以特意把温度调高了些。”   开着车的男人伸手调低了温度,顺势瞥了一眼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捣鼓手机似乎是在发讯息的千束:“千束酱在和小阵平聊天吗?”   请不到假的松田阵平今早在送两人出门时咬牙切齿,在帮忙把行李放进车里时,他盖上后备车厢的动作更是用力到发出嘭得一声巨响,全然不心疼这辆才提了没两周、他也出资了的新车。   临出发前,松田更是拍着驾驶座的车窗,瞪着萩原一字一句咬着后槽牙厉声警告他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   “真是的,小阵平那家伙就这么不放心我吗。”   会不被放心是理所当然的。   向来擅长攻略女孩子内心的成年男性兼情敌要和自己喜欢的女性单独出远门,这谁能放心。而且带人回家这种事,虽然不是那种意义上的正式见面,只是作为朋友与救命恩人的身份被邀请到家做客,但看萩原研二那副激动兴奋的小表情,得意到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为什么犯错的家伙反而抄捷径抢跑了,越想越气,松田阵平甚至想用麻袋把萩原套住暴打一顿。   即便是已经出发,松田阵平也忍不住发来了好几条讯息,用杂乱又慎重的措辞提醒井上千束一定要离萩原那家伙远一点。   “唔……”   井上千束盯着屏幕上松田阵平发来的第三条讯息,没有回答身侧的萩原。从短信的措辞和末尾的感叹号,她能感受到松田的慌乱。忍不住轻笑出声,千束甚至能想象出爆/炸/物处理班仅剩未被停职的精英王牌坐在办公桌前坐立不安,把一头卷发挠得更乱的样子。   但很可惜,从刚才开始一直和千束保持联络的人不是松田阵平,而是昨晚才见过面的某位金发先生。   暂时度过危险,安室透在处理完手上的紧急事务后就躲到安全屋开始和千束通讯,互道情况。   井上千束从安室透那里得知了灯光下另一位酒保的真实身份——国际巨星克里斯·温亚德,在组织内代号是贝尔摩德,一个擅长易容、危险又神秘的女人。   将手机搭在下颚处,井上千束陷入了沉思。她昨晚确实有注意到昏暗灯光下有色彩的陌生男酒保,即便他一身黑白搭配,但暖调的肤色在吧台灯光的照耀下格外晃眼。   只是井上千束目前尚未摸清色彩出现的规律,所以暂时还没法依靠色彩做出什么判断。   身为警察的目暮警官和黑田警官;与自己一同毕业的警校五人;在乌丸集团仅遇见过一次的银色长发男人;还有四个看上去十岁左右的孩子,以及那位叫毛利兰的小女孩的父母……色彩不是出现在某一特定阵营,职业也没有共通性,年龄跨度更是天差地别。   虽然有考虑过具有色彩的对象是不是会成堆出现,或者具备传染性——毕竟不管是警校五人还是那群孩子,有色彩的人似乎都聚集在了一起。但目暮警官身边目前完全没有出现第二个具备色彩的人物,比千束早毕业、跟了目暮警官三年的前辈也依旧是一身黑白灰。   有些烦躁的合上手机盖,手上线索太少,井上千束还是无法理顺逻辑推测出色彩出现的秘密。   前路是高山深壑,荆棘丛生。食人猛兽潜伏在夜色中,脚下没过膝盖的黑草下掩藏吞噬生命的沼泽陷阱。无数骑士披荆斩棘试图挽救被锁在高塔内名为“正义”的公主,但在此之前,他们要先与恶龙缠斗,击杀恶龙或是被恶龙踩进泥巴里。   烦心事就跟天上的星星一样多,井上千束闭上眼深呼吸调整心态,再将绵长的气息从鼻尖叹出。   负责开车的研二瞥了井上千束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   已经听闻了乌丸集团一事又情商颇高的男人当然知道千束在担心什么,但研二也只是将眼睛弯成月牙,露出个让人安心的笑:“安啦安啦,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挡在千束酱身前的哦~诶?千束酱干嘛用这种审视的眼神看着我。”   井上千束侧头看向驾驶座的长发男人,好笑挑眉:“之前我失落的时候,研二你一直都说的‘我们’——‘我和松田阵平会保护你’,现在却变成了‘我’,是因为现在松田阵平不在场吗。”   “哎呀,被你发现了吗。”   既然松田阵平不在场,那好处当然只属于萩原一个人,他一定要多在井上千束的潜意识里刷刷存在感,这样她遇到麻烦时才会第一个想到自己。   至于松田阵平……幼驯染什么的,难道不是有难时互相帮助,安稳时拿来背刺的存在吗。   小小心机被发现,萩原研二不觉尴尬,反倒笑得更灿烂,头顶也适时地支棱起一朵红色小花。   “千束酱越来越关心我了呢,连这样的小细节都能注意到,开心☆~”   “……”   强忍住抽动嘴角的冲动,井上千束默默收回了视线。不管是撒娇还是厚脸皮,她都完全不是萩原研二的对手。   从某种意义上,仅井上千束和萩原研二两个人就能形成一个完美的食物链闭环,两人都能在某些方便把对方吃得死死的。比如萩原研二死皮赖脸的撒娇大法,和在把人真的惹生气时动作极其流利标准的滑跪姿势。   萩原的老家神奈川县紧挨着东京,驾车也不过几个小时的路程。井上千束虽然有为这次的拜访准备见面礼,但萩原研二美滋滋地擅自加购了一大堆礼品,后座塞满了包装精美的礼盒纸袋,让井上千束产生了一种他们这次行程其实是萩原提着礼物上门提亲的错觉。   “那个……研二,我们这次是去的你家对吧。”   “对哦,我姐姐还特意请了一天假迎接我们呢。”   “……”   “怎么了吗?”   “没什么。”   研二你知道你脸上的笑容已经灿烂到有些刺眼了吗,眼睛更是亮晶晶地不停向外发射小星星,像一只傻乐呵的金毛。   但这家伙也只是看着傻,或者说故意摆出一副无害的欢脱样,在抢夺千束宠爱的时候心黑着呢。要是真的因此就放松警惕,一定会被哄骗着完全吃干抹净。   “到了!千束酱看到前面那间房子了吗,那就是我家哦,我姐姐名字和千束酱很相似呢,叫萩原千速。”   身旁的人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车子稳当地驶入停车库,早已等候在门口准备迎接的姐姐也穿着漂亮的长裙跟到车库门外。   “老姐,这就是我和你提过的,井上千束。怎么样,是不是超~级~可~爱~千束酱,这是我姐姐哦,她听说你要来,特意……”   未说完的话全部卡在喉咙里,萩原研二看着跟在自己身侧半步外的千束,他硬是顿住了所有动作,就连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井上千束在看到他姐姐时,原本平静的眼睛瞬间如同接通电源的探照灯般亮了起来。   千束本就温柔的翠绿色瞳仁在看到萩原千速的一刻剧烈收缩放大,像摘下星光藏进眼底,春光照耀进黑暗穿透整个世界,连人都变得神采奕奕。   她一双眼紧盯着萩原千速,满脸惊艳,甚至不舍得眨一下眼睛。双唇微张,似自言自语,是在看到极致美景后的震撼:“好漂亮……”   “唔!”   警铃大作,萩原研二总感觉大事不妙,却还是笑着打哈哈道:“我萩原家的人都很漂亮。”   所以请你考虑下,回头看我一眼,我的容貌明明完全不输姐姐。   但井上千束已经容不下其他,满眼都是跟前漂亮又色彩绚丽的女人。不输萩原研二的五官艳丽大方,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一头金发长发在阳光下波光粼粼,让千束不自觉想起众神对爱神维纳斯的赞美。   这让她回忆起初见降谷零时的场景。   文学作品都喜将神秘莫测的角色塑造成黑发,金发则是尊贵优雅的翩翩公子。过去在千束眼中世界只有黑白。指尖摸过纸张上书写成排的文字,她无法理解书中描绘的动人画面,也不懂插图中让无数少女尖叫的男人到底魅力在何。金发是什么模样,蓝天又是怎样的色彩。   直至她遇见了降谷零,他是她遇见的唯一金色。   被称为贝尔摩德的女人,听安室透说,她似乎是个拥有着一头金发的大明星。但拥有色彩的人即便被设备记录捕捉,也会在影像中逐渐失去原有的色彩。   失去对色彩的洞察力,井上千束向来对电影电视不感兴趣。不关注明星和娱乐圈的讯息,井上千束自然不曾见过沙郎大明星拥有色彩时的真实模样。待明星八卦被传到眼前时,对方早已在视频中失去了色彩。更别提制作周期漫长的影视作品,绝对不会在千束眼中留下任何颜色。   如今眼前出现了除降谷零外的又一抹金色身影,烈焰红唇,明艳动人。萩原千速穿着一抹长裙,逆光站着,如同降临人间的神祇。   井上千束就这么站在车库内,呆呆地看着门口的女人,眼底的向往追慕如同海底喷涌而出的火山,搅起一阵波澜。   萩原千速被井上千束用过分向往的眼神傻傻看着,心下虽然有些疑惑,但她也没失了礼数,上前两步拉住了千束的手:“井上千束吗,谢谢你救了我弟弟。”   “是、是我应该做的。”   “……”   看着不断从眼睛里向外发射光芒,甚至连说话都开始结巴的千束,萩原研二在心底大呼不妙。   在带人回家前,萩原研二其实担心过千束会不会不喜欢自己家里人。眼下千束很喜欢他姐姐,研二本该高兴,但这份喜欢会不会有点太过头了。   在恋爱这件事上从未翻过车的萩原研二头一遭陷入了莫大的惶恐,自己难道要成为喜欢的女人的小舅子了吗。   抬手自闭地捂住脸,萩原研二甚至出现了奇怪的脑补——井上千束在面对警视厅其他追求者时都表现平静,怎么唯独见到自家老姐会是这种反应。   再联想到千束初见降谷零时的表情,她该不会是颜性恋吧。难道井上千束偏好金发这一口?如果自己明天去把头发/漂染成金色,一定会被警视厅那群老家伙狠狠训斥。弄不好停职期还会被无限延长,直至他把头发染回来。   双手抱头原地蹲下,已经开始在墙角种蘑菇的萩原研二现在十分后悔。他就应该先哄骗着把千束拐去婚姻届填表,再带人回家。   千防万防,谁能想到真正的情敌竟是自己人。   自闭到不想说话,想要安慰和抱抱,然而自己喜欢的女人却和自家姐姐拉着手不停寒暄,根本没人注意到已经失落到开始下局部阵雨的萩原研二。   直至五分钟后,萩原千速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快和背影融为一体的自家便宜弟弟:“嗯?研二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我没事……”   一直背对着研二的井上千束也终于舍得回头看向他,从微蹙的眉心处挤出个担忧的神情。然而还没等研二因为她的关切而开心,千束便又收回视线看向了萩原姐姐。   萩原研二:“……”   萩原千速:“……你真的没事吗,我感觉我好像看到你的魂从嘴里飘出来了。”   自闭下线到快要嘤嘤嘤的萩原研二:“嘤……老姐我好像失恋了……”   萩原千速:“……?”   萩原研二:“老姐你就当帮我个忙,你快去找个男朋友好不好,呜……”   萩原千速:“哈?你在说些什么蠢话,我才不要这么早找男朋友。”   “呜……”   委屈大金毛,快要挂眼泪了。   作者有话说:   千速姐:在我面前,你们都是战五渣。   透子:……   千速姐:包括你,那边的那位金发先生。   -   感谢在2022-03-27 03:38:48~2022-03-31 17:28: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迷文学无法自拔20瓶;睡神小右10瓶;osnb 5瓶;软糖也不行2瓶;夜风轻染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倒V)   将哀怨书写成字,大概横竖撇捺都长成了萩原研二的样子。   萩原研二盘腿坐在榻榻米上,他抱着方形抱枕,弓下腰无精打采地把半张脸窝在柔软的抱枕里。平时总是挂着孩子气灿烂笑容的男人现在死气沉沉的模样堪比翻肚皮的鱼,一双蓝眸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对面正和自家姐姐谈笑风生的井上千束。   千束撒娇的样子很可爱,抿着下唇双颊微鼓,像只圆滚滚的小仓鼠。眼神明媚,笑颜艳艳,原来千束毫无戒备地和同性相处打闹时是这副模样。如果被撒娇的对象是自己,那就更好了。   “来,千束,这是伯母我最擅长的料理,尝尝看。”   明明还不到饭点,萩原母亲就迫不及待地小跑进厨房。热油滋滋声响起后,一盘煎得外香里嫩的酥肉被端出摆放在桌前。   明明有着严格的家教,非饭点时间从来不做加餐,希望孩子们能养成按时吃饭好习惯的母亲却意料之外地主动破坏了自己立下的规矩。   “谢谢伯母,”井上千束笑得乖巧,筷子将橙黄色的酥肉送进嘴里,细细品味后将眼睛瞪圆,满脸惊喜:“好吃!这个超级好吃!”   说罢还适时地又夹起一块肉送进嘴里,将脸颊塞得鼓鼓的。   虽然一直都知道千束很会哄长辈们开心,擅长聆听还很会夸赞人,格外受警校教官和警视厅前辈们的欢迎。但能在短短两个个小时内迅速搞定萩原一家上下,这是萩原研二无论如何都没能想到的。   看着老妈握着井上千束的手,笑眯乐呵地说着什么“我家萩原就拜托你了”的话,萩原研二完全开心不起来——因为和井上千束并排跪坐在那里的人是萩原千速,而不是萩原研二。眼下这副温馨的场景,怎么看怎么像萩原母亲非常满意井上千束,打算把千速姐给嫁过去。   好酸,是生吃了十个青柠檬,连牙龈都跟着发酸发苦的程度。   如果是井上千束的话,就算是松田家那位爱喝啤酒、脾气阴晴不定又难搞的老爸,她也一定能迅速拿下。但千束的长辈……一想到目前姑且能被当做未来岳父的、被井上千束敬重的三堀教官,萩原就一阵头大。   井上千束因为车祸和大面积擦伤两进医院,三堀教官前来探望时拉着张脸,差点没把他和松田给当场生掰成四截,临走时看向他们的眼神也写满了嫌弃,就差直接拎起写着“就这?”二字的锤子砸在他和松田脸上。   明明关系还没发展到可以结婚,但萩原已经擅自开始在脑海里演练提亲时被三堀教官百般刁难的画面。弄不好会被提着衣领子丢出去的吧,被那个护短又喜欢凶着张脸像狮子一样的中年男人。   于是被晾了几个小时的萩原研二更委屈了,本就自带无辜属性的下垂眼看上去惨兮兮的像只耳朵都塌下去的大型犬,瘪着嘴一副快哭的样子。   想要吃醋耍赖,整个人黏在井上千束背上绝对不要下来。但是如果那样做的话一定会被老妈揪着耳朵训斥,诸如“没有结婚的话绝对不可以对女孩子搂搂抱抱过分亲密”这类的。明明有着严格认真的母亲,却教出了这么会撒娇的儿子。   抱枕被揪得皱起,萩原研二扭动着身子吭哧吭哧挤到两个人中间,硬生生把姐姐从坐垫上挤了下去。   被挤开的萩原千速皱起眉头:“研二你干嘛,真是的。”   萩原研二满脸无辜:“因为看老姐和千束聊得很开心,我也想加入~”   “啧,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那点小心思。”   “嘿嘿。”   “我去收拾客房,你给我老实待着。”   “是~!”   虽然想说其实不用收拾也没关系,可以让千束跟他一起住,但是如果说出来了一定会被狠狠眼刀。   好不容易才挤到千束旁边,萩原研二喜悦之情洋溢于脸。千速姐临走前站在门框处回头看了一眼自家便宜老弟,撇了撇嘴,满眼嫌弃——绝对不要承认这么像大狗的蠢男人居然是她的亲弟弟。   吃醋于主人疯狂抚摸其他猫咪的大狗子挤走了被千束爱抚的漂亮猫咪,摇着尾巴地窝在千束半臂外的坐垫上,满脸幸福。如果非要比喻,自家弟弟真的从聪明的边牧警犬变成了只知道黏着千束摇尾巴傻乐呵的吃醋大金毛。   萩原研二,没救了。   本以为只要能挤到井上千束身边,就一定能夺回她的注意力。但只要萩原千速还在,危机就不会这么轻易解决。   整座萩原家大宅,只有萩原两姐弟拥有色彩。同样是美人,比起一头黑发又不能化妆的萩原研二,浑身散发着成熟女性魅力的千速姐对井上千束而言,吸引力完全是碾压级别的。   “唔,”眼见千速姐离开,井上千束下意识动了下身子,上半身朝着萩原千速离开的方向转动,满脸不舍:“千速姐,我来帮你吧。”   说完便不顾身侧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的萩原研二,站起身追着萩原千速就要离开。   “噗呲!”   看着便宜老弟石化成雕塑布满网状裂痕的样子,萩原千速忍不住嘲笑出声。   用力抿紧嘴唇,脸颊也鼓得像个气球,努力将笑声憋回去,千速连忙摆摆手:“不用不用,你就好好陪我弟弟吧。”   不然他可能真的要自闭了。   “不!姐姐你不用收拾房间了!”   一把把井上千束按回到坐垫上,萩原研二这次是真的慌了:“我带千束出去住!”   “诶?”   “就、就是,神奈川县不是有一家很出名的山间旅馆吗,传说会出现河童那个!”   大脑飞速运转,一瞬间已经找好了在外留宿的理由。   “我打算带千束去那里住,带她好好体验我们神奈川的风情。说不定还能见到河童哦,毕竟你看,最近一连发生这么多糟糕的事情,去转转运嘛~!”   顺道也给自己转转运,祝自己未来一整年都能在感情赛道上一马当先。   萩原千速不语,只是朝着研二挑眉,一副已经看穿他小心思的戏谑模样。向来不喜欢逃避,用“总有办法解决”做口头禅的男人破天荒地选择了用逃跑的方式来处理问题。   得知要出去住,并且千速姐不会跟着他们一同前往时,井上千束瘪着嘴一脸委屈,跪坐在坐垫上看一眼研二又看一眼千速姐,“不舍”二字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姐姐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河童旅馆在山里面哦,老姐明天还要上班,肯定去不了啦。”   “唔,可我想和千速姐贴贴。”   “不你不想!”   “哦……”   井上千束嘟着嘴失落低头,表情委屈极了。   “哎呀千束酱不要一脸失落的表情嘛,看到河童据说能一辈子好运爆棚哦,财运、气运、爱……咳,都会变得超级好。”   爱情运什么的就算了,他才不希望井上千束被其他男人注意到。竞争对手已经够多的了,拜托请不要再出现奇怪的男人跳出来对千束追求。   精英面池萩原研二,人生前二十二年的感情路有多顺畅,现在就走得有多坎坷。虽然不甘心,但想到头一遭真正意义上的恋爱就直接进入修罗场的松田阵平和告白成功就被迫出局的降谷零,自己好像也不是特别惨。   但逃跑除了让问题恶化,起不到任何解决作用。今天过后,萩原研二将深刻的把这句话印刻在脑子里,这辈子都忘不掉。   井上千束倒不是那种乱发脾气又作又闹的女孩子,及即使心有不甘也不会拿捏好尺度的善解人意又不失自我,符合日本男性传统偏好的大和抚子般温柔形象,又比大和抚子更坚韧果敢。所以问题会被恶化,绝对不是千束的问题,一定是另有原因。   萩原研二忍不住轻叹出声,虽然依靠小技巧夺得先机,但会陷入苦战也是不可避免的吧。   失落的气息太过明显,井上千束忍不住侧过头来打量向研二。沉默片刻,她才放柔了声音开口安慰:“一定是我今天冷落了研二的缘故吧,抱歉抱歉,我会好好补偿研二的。”   “补偿的话,做我女朋友怎么样。正式交往,把其他竞争对手全都淘汰出局那种。”   “唔,或许你可以先和阵平打一架,赢了的话我就答应你。”   “啊那算了,小阵平那家伙力气大得跟热带雨林里长命百岁的大金刚一样,而且还练了十多年的拳击,让我和他打一架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总感觉今天的研二特别沮丧呢,完全没有平日里活力阳光的样子。”   “因为养分不足啊,已经难过到快要死掉了。”   “养分?”   “名为“千束酱爱的亲亲抱抱”的养分不足,研二小花花就快要枯萎死掉了哦。”   “爱的亲亲抱抱什么的,我可从来没听说过那种东西。”   “等会房间可以只定一间吗。”   “想都不要想。”   “果然,我就知道。”   拌嘴个不停,车子稳稳停在旅店后方的停车场时,太阳已经隐在山后,只留下凉薄的红。虽然是旅游淡季,但借着河童噱头,山中旅店的入住率依旧高到吓人。   “抱歉,本店已经只剩下一间空房了。”   前台穿着和服的漂亮女性朝着萩原欠身。   意料之外的惊喜让萩原研二弯起嘴角,用坐在休息区等候的千束听不到的音量低声欢呼起来:“luck☆~”   虽然一直想和千束更亲密一些,但研二从来不是那种喜欢占漂亮女性便宜的油腻中年男人,更不会做出特意买通前台工作人员伪装成没有空房的事。虽然被人贴上了诸如“花花公子”、“招蜂引蝶”一类带有偏见的标签,但萩原研二在面对女性时向来尊重。所以即便名声看似不太好,但只要认真相处过后,他很难不被女孩子们欢迎。   喜欢的人就该捧在手心处小心呵护。负责任的男人就应该因为爱才去撕掉巧克力的精美包装,将她一口一口吃掉。   但眼下,因为客观事实不得不同住一间房,确实算得上绝对的意外之喜了。就算不能同眠,能裹着被子躺在同一间房,也足够他高兴半天了。   抬手摇着唯一仅剩的空房钥匙,萩原研二露出个无奈的笑容,朝井上千束眨巴了下眼:“抱歉啊千束酱,只剩下一间房了,所以只能拜托你让我在你的房间蹭住一晚了。”   井上千束抬手接过萩原研二放在她手心处的钥匙,有些犹豫。   和萩原同眠的事过去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当初车祸事件时,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就轮流在医院守了她一个月。事后出院,在房间布满灰尘的外部条件和自身精神创伤的影响下,松田和萩原也曾在她床前半米的地方打地铺陪同。   但今非昔比,再次同眠的话,研二这家伙真的不会想尽办法撒着娇向她讨要好处吗。   萩原研二自然知道千束的担心,他单手提起行李,一手拉住井上千束,将她的手握在手心:“放心好了,我会把地铺打得离你远远的,绝对不会占你便宜的哦。”   “唔……”嘴唇抿动,稍作犹豫,井上千束决定还是接受:“那好吧,今晚我们就一起……”住吧。   同意的台词只来得及念了一半,熟悉的声线在身后响起,打断了井上千束未能说口的最后两个字。   “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来我的房间住哦,井上小姐。”   转身望去,一身休闲装的金发男人站在他们身后和氏风格的过道内,单手插兜笑着看向井上千束。   终于出现了,会让问题变得更严重的男人。   “安室先生……!”   比起只是略显惊讶的井上千束,萩原研二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了。他在原地目瞪口呆的表情就像走在大马路上突然被不认识的陌生人抬着蛋糕整个砸在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和茫然。被他握住的千束能清晰感受到牵着她手的男性手掌在下意识收紧用力。   萩原研二是真的很崩溃。   为什么才逃离了金发的千速姐,又冒出个威胁性更大的金发情敌,他都快要患上金发PTSD了。这个河童旅馆他不住了,现在带人回家收拾客房还来得及吗。   过道里的一男一女满脸震惊、默不出声,在两人心底掀起滔天巨浪的当事人安室透却一脸平静,甚至故意歪头朝千束露出个无害的笑容:“我定的是套房,有两间卧室。而且房间可以从内部上锁,完全不用担心有人半夜侵扰。所以井上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来我的房间睡。”   “不行哦,千束酱当然是和我一起睡。突然出现的陌生男性,谁知道会对可爱的女孩子做出什么下/流的事。”   “诶~?你在说你自己吗,拒绝让身边女性拥有单独卧室,窥视着对方的糟糕男人。”   “哈?你还真是大言不惭呢,突然出现的奇怪男人。”   说罢还充满占有欲地把千束给拉到自己身后,试图用身体遮挡住安室透窥探的视线。   “唔……”   井上千束怯生生地从萩原身后探出半张脸,视线在正朝她迎面走来的安室透和身前虽然挂着微笑但已经散发出危险气息的萩原研二脸上来回瞟。   萩原研二像只领地被侵犯的德国黑背狼犬,从喉咙处发出呼噜噜警告声,呲着呀警告着窥视他宝藏的入侵者。   “真是的,这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唔……”   井上千束心虚地低下了头,不敢说话。   早上在通过手机联络情报时,安室透故意半吓唬半诱导地骗井上千束说出了今天的行程。说什么“为了确保你的安全所以务必把接下来的行程告诉我”,其实完全就是在套话。安室透在初步筛选排查过神奈川的情况后,认定了萩原研二一定会带人到这间出名的河童旅馆入宿,直接赶在两人之前,马不停蹄地提前办理了入住手续。   ——“他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告诉了他我在这里。”   唯独这句话,井上千束无论如何都不敢说出口。绝对会被萩原研二缠着以快要哭出来的委屈表情打滚耍赖的。   作者有话说:   萩原研二:金发什么的,除了我姐姐,全都讨厌死了!   -感谢在2022-03-31 17:28:02~2022-04-01 20:28: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547027、夜语樱飞、yiyi、紫色的鱼10瓶;夜风轻染3瓶;黧烨、彤管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倒V)   明月高悬,河童旅馆像被遥控器调低了音量,已经随着夜色一同安静下来。   河童旅馆的入住价格比同等质量水平的其他旅馆贵了足足一倍多,愿意多花一笔大价钱入住这里的游客,大都是抱着能遇见河童撞好运的心态。   游客大多都还在旅店内走动,入睡者甚少,但都下意识压低了行动和交谈的声音。传说河童胆子很小,吵闹的声音可能会惊扰得它不敢出现。   井上千束实在不想夹在安室透和萩原研二中间左右为难,也早早钻进了被窝。   一个小时前,她故意揉着眼睛说自己困了,打着哈欠就拐进萩原研二订好的房间。   萩原研二跟在井上千束身后两步外,翘着尾巴还没来记得得意,就被眼前合上的木门碰了一鼻子灰。   愣住的研二:“诶?”   屋内女人的声音隔着一扇薄薄的木板门传来:“今晚就委屈研二和安室先生一起睡喽。”   “哈?”   门外的两个男人扭头对视,相视无言却又在用眼神无声交流。   脸上写满怀疑的萩原研二:你一定会故意刁难我的吧。   笑得无害的安室透:说什么呢,我当然不会~   “啊对了研二,”井上千束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果安室先生为难你的话,你就告诉我,我给你开门哦。”   “……”   门外两人稍作沉默,再次对视时,心情已经和刚才完全不同。   笑眯眯的萩原研二:   你一定会刁难我的,对吧。   低气压笑着的安室透:   不我绝对不会:)   明明是同样的话,却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意思。   虽然不甘心,但又无可奈何。既然谁都想偷跑,那就谁都不要偷跑好了。   抬手活动了下因为开车而有些僵硬的肩部,萩原研二扭动着胳膊,浑身都散发着慵懒和失落。   :   “真是的,中途退赛的家伙就该永久取消参赛资格啊可恶。”   “我又回来了还真是抱歉呢。但挖别人墙角的家伙应该没资格说这种话吧,而且挖的还是关系良好的同期的墙角。都不会有一丝丝负罪感吗。”   “哈?同期什么的,那家伙不是毕业的时候就退赛分手了吗。”   “没有分手。”   “呵,你又不是当事人你怎么知道。有本事让降谷零那家伙亲自站到我面前来告诉我,而不是让奇怪的陌生男人安室透来传话。”   “啧。”   青筋在额角暴起,拳头握紧又松开,拼命克制自己的不爽。   安室透以前怎么从来没发现研二这家伙居然这么伶牙俐齿呢。不,也许早就知道了,只是那时候他把怼人的技巧都用在高情商搭讪方面了。   “不过听说萩原先生在警校时期可是相当受女孩子欢迎,被其他人评价为招蜂引蝶。和这样的男人交往,一定很难放下心来吧,绝对会没有安全感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哦~”竖起食指左右摇晃,萩原研二朝安室透笑着丢出个wink,得意洋洋:“现在身边已经只有井上千束一个人了,不管走到哪都会黏着她,所以完全不需要担心安全感的事。”   “……”   安室透再度握紧了拳头,咬着后槽牙笑得用力,恨不得把一口皓齿都给咬碎。   他现在的身份是酒厂情报员安室透,所以袭警也是没问题的吧。   可以揍研二吗,操起狠狠拳头往他那张得意洋洋的脸上揍。说不定还能因为暴揍了爆/炸/物处理班的王牌精英并全身而退得到组织的嘉赏。   具象化的怒意是从安室透身上散发出来的黑气,牙齿被咬得咯咯作响。瞳仁缩小,在未来曾吓唬过柯南无数次的波本瞳已经清晰出现在眼眶内。   但萩原研二又是什么人,他瞥了安室透一眼,单手叉腰用小指掏了下耳朵,一脸随意:“打我的话最好快点,我好就地躺下然后钻进千束酱怀里嘤嘤嘤求亲亲。”   刚好今天千束一直都在缠着老姐,都没有怎么搭理他。   安室透:……?   深吸一口气似乎压制住已经燃烧到眼底的熊熊怒火,但好像反而更生气了。   若是松田阵平能有幸见证眼前的场景,他一定会幸灾乐祸地狠狠嘲笑安室透,大声说着“你也有今天”这样的台词。   毕竟在井上千束的事上被研二气到牙痒痒想揍人,松田阵平也不是一两次了。   门外的拌嘴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井上千束窝在被窝里反倒真的有些困了。掏出手机在笔记上记录下萩原千速的相关信息,打满标签的笔记软件上详细记录着自考入警校以来,井上千束遇到的所有拥有色彩的人物资料。   熄灭的手机屏幕倒映出井上千束的脸,本该温婉的面容却只剩淡漠。   绿瞳红唇反射在黑色屏幕上再倒映回千束眼里时已经只剩下深灰色。   这样的世界,毫无生机。   但没关系,已经发现了越来越多拥有色彩的人,说不定某一天她也会从黑白水墨中走出来,被鲜艳的颜色包裹。   至于潜伏在暗处的乌丸集团,井上千束也终于不是孤身一人了,她身后还有整个警察厅和警视厅公/安部。   剥开浓雾得见天日,这本就是个漫长痛苦的过程。是无数人前仆后继用性命和信仰做赌注,去压一个前路未知的结果。   迟到的正义不是正义。   死去的人不会再回来,逝去的青春也不可追回。但因为正义缺席而停下脚步,正义就真的不会来了。   熄灯后的房间被黑暗吞噬,但只消按下开关,电流从接触点流向另一处接触点,金属丝高热产生的光亮就会笼罩整个房间。   井上千束他们是无数颗带电粒子,在历史车轮中滚滚向前,即便用放大镜也寻不见他们的身影。脆弱,渺小。   但正是肉眼不可查的他们,组成了光,驱散黑暗。   睡意渐浓,山中旅馆大都更容易入睡。   山林老树在风中屹立,大雾四起。冬日里河床枯竭,但仍有细小的清流顺着蜿蜒河道穿过旅馆后院流向山脚。没有繁华城市喧闹的烟火气和晃眼的光污染,听觉视觉都得到彻底放松。   井上侧身窝在榻榻米上的被絮里,合着眼呼吸渐缓,却在陷入浅眠时听到门外陌生男人的声音。   “奈奈酱……”   微弱的声音倍显亲昵,像恋人间的耳语,又像喜欢动物的饲养者正俯下身子用宠溺的语气呼唤着眼前撒娇的爱宠。   “奈奈酱……”   井上千束确实困了,听得迷迷糊糊不够真切。长久以来的神经紧绷好不容易得以放松,实在不想起身。   她在柔软的棉絮中蜷缩了下身子,不想搭理屋外过道处的呼唤。   “大概一会就会离开了。”   起码她是这么以为的。   但门外安静了一会,却传来嘁嘁喳喳类似动物挠门的声音。   揉着眉心坐起身,睡眠不足导致她太阳穴的位置收缩般发痛。下意识联想到卧底中的那两人,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体状态现在怎么样。   大概比自己当下的状况要糟糕一百倍。   毕竟那两个家伙几乎随时随地处于高度警备状态。   门口的抓挠声暂停了一会又再次响起,井上千束随手披上件外套,打着哈欠打算去开门,却在走了两步后猛地顿住了脚步。   虽然做不到听音辨位,但彻底从困意中醒来后她听得真真切切。一门之隔外,被抓挠发出声响的位置约莫是在井上千束胸线以上。挠门的动作用力却缓慢,指甲和门板摩擦时的呲啦声被拖长。   能挠到这么高的位置,要么是大型动物,要么是主人把宠物给抱了起来。   但动物抓挠时动作大都比较激烈,会呈现出急促的嚓嚓声,而不是眼下被拖长缓慢的呲呲声。   硬要形容的话,井上千束现在听到的声音更像是有人站在门后面,把手指用力按在门板上,以缓慢的速度顺着同一方向扣挠。   身体肌肉先意识一步被绷紧,戒备的警报声在脑海中拉响。井上千束用手机给远在另一个方向和楼层的萩原研二发送了信息后,将披在肩膀处的外套脱下。   ——“速来。”   没有发送给安室透,因为对方目前扮演的角色是未被接受的追求者。   转动脖子,十指交叉活动了下手腕,井上千束放轻脚步慢慢靠近门口。然而就在她打算拧动把手给门外人来个出其不意时,头顶的灯光啪地一声突然熄灭,嗡嗡作响的中央空调也暂停了运转,绑在出风口处的红色飘带垂落下来。   事发突然,井上千束反倒停下了所有动作,下意识抬头望向熄灭的吊灯。眼珠四处转动,竖起的耳朵却仔细听着屋外的情况。   断电不仅仅发生在井上千束的房间,整栋装饰典雅的大楼都在顷刻间陷入黑暗。   远离城市的旅馆一旦失去灯光,便仅剩下连蜿蜒小路都无法照亮的月色和整齐堆放在管理员办公室的备用手电了。   被黑暗惊扰的旅客发出几声惊呼,屋外是旅客开门相互询问情况和咚咚咚跑来跑去的声音。咒骂声、询问声,井上千束根本听不清自己门外的情况。   在黑暗中失去视野让站在门后的井上千束绷紧了神经。不敢推门出去,又得小心抵抗着可能会发生的突然袭击。   如果处于明亮状态下,井上千束大可直接推门,将门外的男人制服按倒。但失去了光亮,她无法在开门的一瞬间清晰判断出屋外人的体型,以及对方是否携带物器。   虽然可以用手机自带的手电功能照亮,但握着手机势必会影响她行动。   所以最安全也最保守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好在突如其来的断电只持续了半分钟,电闸被员工推起,房间再度被光明充斥。   萩原研二也恰到好处的出现在门外,敲响了房门。   “千束酱,我来了~”   屋外除了匆匆套上外套赶过来的萩原,还有被他用扶着门框的手挡在身后的安室透。   被拦住的安室透从萩原身后探出头来,眼睛弯成月牙,笑眯眯地朝井上千束招手:“嗨,我也过来了~”   收到短信时,原本慵懒坐在沙发上托腮看电视的萩原研二直接从沙发上弹射起步,握着手机就往外走。   然后被笑得人畜无害的安室透堵住了房门。   “警官先生这是要去哪里呀。”   “我饿了,打算去买夜宵哦~”   “哦?太巧了,刚好我也饿了,一起去吧。”   笑而不语的萩原研二:“……”   同样满面春风,笑得人畜无害的安室透:“……”   两个大男人的对视充满了电光火花,明明都面带微笑,却已经卷起了阵阵烈风。眼见局面僵持不下,大概要打一架才能分出个胜负,灯光却适时啪的一声熄灭,世界陷入黑暗。   对千束的担忧一瞬间盖过所有,同期时的默契即便分开良久依旧存在。   但因为对地形不熟,即便借助着手机电光也花了半分钟才从安室透位于北馆的套房跑到另一层楼南馆千束所在的房间。   通电后的空调再次运转,为了照顾所有人特意调控的温度微凉,吹在千束身上卷起一层鸡皮疙瘩。   因为只是短途短期旅行,毛绒绒的冬季睡衣太占位置,千束只随便往行李包里塞了件夏季睡裙。   顺着大开的房门钻进房间,萩原研二拍着榻榻米示意千束在自己身侧坐下,顶着安室透的眼刀用被子将千束裹成一团。   “千束酱,抱歉抱歉,这个死缠烂打地家伙非要跟过来。”   安室透:“哈?”   青筋在额角暴起。   “不过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吧,火急火燎地要我赶回来。”   “是的,”井上千束盯着榻榻米稍作沉默,出声道:“刚才有人在我房间门口挠门,而且他一直在喊一个女人的名字。”   “奈奈酱。”   “他一直在喊这个名字。”   作者有话说:   研二:我饿了,打算去吃宵夜。   透子:好巧我也饿了,一起吗?   千束:……?你们饿就饿,看我做什么?   感谢各位的厚爱,能被你们喜欢我真的超级开心,啵啵~   -   -   感谢在2022-04-01 20:28:35~2022-04-02 19:36: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悲歌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光摇曳、栗子牛奶、Monster.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瑜66瓶;Monster.45瓶;Sabrina 30瓶;saiiii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倒V)   “奈奈”在日本是极其大众化的名字,即便依托降谷零在警察厅的力量,检索出来的名叫奈奈的女性也多达上万。   仅靠目前的信息,即便是同期第一的降谷零也倒退不出任何情报。   “真的不需要我们留下来陪你吗?或者去我们那边睡。”   井上千束原本是打算接受安室透提议的。   萩原研二定下的房间是和氏榻榻米风格,向招待生多要两床被絮就可以了。   但……   调至静音的手机提示灯亮个不停,这已经是松田阵平打过来的第三个电话了。他深恐井上千束被萩原钻了空子占便宜。   要是让松田阵平知道她房间里不仅有萩原,还有一只金发大先生,以阵平的脾气,绝对会连夜打车出现在她房门外。   就算打不到车,他也一定会蹬着脚踏车,站起来以把踏板蹬到窜出火星子的方式出现在神奈川。   虽然画面很滑稽,但是这绝对是松田阵平那个直球暴脾气干得出来的事。   “不用担心哦,我一个人也有能力制服对方。况且你们都在的话,我可能反而会无法入睡。”   只要对方不是那个组织的人,井上千束自认为威胁都不会特别大。先前把研二喊来,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毕竟能召唤队友的话,谁又会选择单打独斗呢。   “那我们回去了,你要是有事就电话。”   “嗯,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将房门重新上锁,匆匆回拨给松田阵平,被对方以抱怨的语态说教了一通。再三保证没有和萩原研二同房间后,那边才放心地挂断电话。   然而直至井上千束再次陷入睡意,呼唤“奈奈”的男人都没有再出现。   红阳东升,井上千束蹲在房门外仔细打量着浅棕色的门板。   没有留下任何刮痕,对方应该是用指腹用力摩擦过门板发出的嚓嚓声,而不是指甲盖。   河童旅馆为了营造一个神秘氛围,整栋大楼都没有安装摄像头,井上千束也没能向工作人员问到有用的信息。   但比起短暂出现的未知男人,眼下井上千束正端着被堆尖的碗,沉默着陷入了更大的“危机”。   “真是的,你们两个快点住手!不要再往我的碗里夹菜了!”   头疼,这两个男人为什么能这么幼稚。   沉稳可靠的男人只有在喜欢的人面前才会毫无芥蒂地展露出幼稚的一面,被优质男性争风吃醋本该是件值得炫耀的事。   井上千束麻木地把菜塞进嘴里,一脸疲惫,莫名有种自己在带娃的错觉。   中学时期因为贫困,满脑子都是用功学习考个好大学的井上千束从来没在感受过甜甜的懵懂校园恋爱,初恋又猝死于告白,她对爱情的印象大都来自身边的朋友或者文学作品。   恋爱的正确方式从来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引人向上或是共挡苦难,答案因人而异。   恋爱该有一百种姿态,但井上千束知道起码绝对不会是眼前这副模样。   职场男性间的争风吃醋,把筷子捏得咔咔作响,脸上挂着笑但相互对视时立马向对方投放警告信号。   这宛如修罗场一样的微妙场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从米饭上堆出来的部分已经有半个巴掌高,井上千束味同嚼蜡地把没能细细嚼碎的鸡肉咽下。她瞥了眼安室透把鱼肉夹进她碗里的动作,选择闭上眼进行一番深呼吸。   不管是出于吃太多的原因,还是被他们莫名其妙形成的“吃下谁的肉最多就是更爱谁”的奇怪抉择,胃部已经快要消化不良了。   还能有比眼前可怕局面更遭的场景吗。   有。   “哟,这位奇怪的金发大先生,你怎么也在这里。”   沉稳的声线带着一丝戏谑,让人百听不厌的男声却让井上千束竖起一身鸡皮疙瘩,寒毛顺着指尖一路窜到脖子。   转头的动作僵硬如同零件生锈的机械,井上千束甚至能听到自己脖子处传来的咔咔声。   回头望去,松田阵平穿着他日常执勤时的藏蓝色西装,同色系蓝领带松松垮垮地随意系着,一头卷发略微凌乱。   井上千束端着碗瞪大双眼,面上挂笑但内心已经高呼不妙——会让局面更糟糕的人物出现了。   “阵平,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来找你。”   但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松田阵平也是破局的关键救星。   “吃早餐了吗,如果不嫌弃的话要和我一起吃吗。”   拜托了请帮帮我吧,我真的已经撑到快要吐出来了。   “哼,”明眸扫过对面皱眉的两个男人,松田阵平直接拖过空椅子就强行加塞到井上千束身侧,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碗筷吃了起来。   本就是被井上千束过分偏爱的人,虽然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但递碗和接手的动作都过分自然流利,像是曾做过无数次般,以至于对面两人直接笑着咔嚓一声捏断了手中脆弱的筷子。   木筷断裂的声音引得长桌上其他人纷纷侧目,在看到安室透和萩原研二散发着黑气的可怕微笑后,其他人咽下口水默默向两侧边挪动屁股,纷纷拉开了自己和安室透、萩原研二之间的距离。   井上千束吃相不错,递过来的被堆成小山的白瓷碗里,菜肉和米饭都整整齐齐,像被对半切开的西瓜,未动的那半边还维持着原来的样子。   松田阵平确实有些饿了,虽然从来没做过“吃女朋友剩饭”这样的事情,但是……瞥了眼对面快要气成河豚的两个人。   来自井上千束的这半碗饭,他吃得可真香。   “昨晚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一直都不接,拖了好久才回拨过来给我。我想着绝对是发生了什么让我不得不警惕的事,赶过来一看,果然。”   要不是唯一的车子被萩原研二开走,那个时间点电车已经停运,无论如何都打不到车。不然松田阵平可能凌晨三四点就已经赶到神奈川了,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可是你今天不用工作吗。”   “放心好了,我今天特意起了个早,已经和机动队负责人请假。”   虽然请假的方式稍微有亿点点暴力,但谁让他是王牌呢。被以和蔼的方式揪住衣领子要求请假的机动队队长除了点头,也说不出其他不同意见。   “可是小阵平,河童旅馆已经没有多余的空房了哦。所以你恐怕今晚就得回去。”   把饭大口扒进嘴里,松田阵平浑然不在意。   “我跟你一起住不就好了。”   萩原研二:“不行哦,我和这位安室先生共住的套房只有两张单人床,跟警校时宿舍的床比大不了多少。我才不要和小阵平挤在一张小床上同床共枕。”   “那沙发。”   安室透:“没有。”   松田阵平:“……”   套房怎么可能没有沙发,唬谁呢。赶人的态度也太明显了吧。   井上千束单手托腮略做沉思。其实比起安室透和萩原研二,她反倒对松田阵平更放心。这家伙有什么想法从来都是直接写在脸上,一眼就能被井上千束看穿。   “如果没地方睡的话,也许阵平你可以……”   “不可以!”   斗争了一整晚的两个男人在此刻达成了高度共识,异口同声又义正辞严。   “不就是沙发吗,有!”   如果让松田一个人去井上千束的房间过夜,别说只是腾出个张沙发了,就是让他们上山现砍木材做张床出来,他们都愿意。   “噗呲。”   忍不住偷笑出声,井上千束双手合十,朝着对面两人歪头露出个无害的笑容,灿烂的小星星从温柔的眸子里溢出。   “那就只好委屈阵平睡套房的沙发了。”   安室透和萩原研二此刻都清晰意识到自己中计了,但又无可奈何,只能瘪着嘴低下头往嘴里塞菜——肉几乎都在先前的战争中被夹去了井上千束的碗里,现在正被松田大口大口的喂进自己嘴里。   “小阵平快把我的鸡腿还我。”   “不要。”   “我的秋刀鱼也请务必还给我,那是给井上小姐的,我可没打算分给卷毛混蛋。”   “金毛混蛋的话更是想都不要想,进到我的碗里就是我的了。不管是人还是食物。”   “嚯你还真是大言不惭呢。”   久别重逢,终于可以坐下好好聊天的三人已经用招待生提供的新筷子抢起松田碗里的肉。   安室透把被煎得香嫩可口的鱼肉从松田碗里夹走,还没来及把肉放进自己碗里,夹着鱼肉的筷子又被松田阵平给夹住。   萩原则趁此机会从松田阵平碗里抢回了自己的鸡腿。   上下舞动的筷头让人联想到《功夫熊猫》里肥硕的熊猫和师父用筷子抢包子的画面,手指本就灵活的爆处组精英更是抢到了一个如同漫画情节般让人眼花缭乱又极具观赏性的地步。   吵闹个不停,看似矛盾重重但却由内而外透着温馨感。似还在警校时的热闹生活那样,连情绪都跟着放缓变暖。   “啊!是上次的警官姐姐!”   稚嫩的童声响起,井上千束回头望去,头上有一缕不自然翘起的少女裹着棉衣站在几步外。   井上千束记得这个孩子,毛利兰。   下意识抬眼扫了圈周围,除了可爱的少女,上次提供证词的工藤新一,以及毛利兰的父亲也来了。   井上千束其实有调查过上次别墅区酒吧老板命案事件的三个孩子,或者说只要是身上有色彩的人,她都有试图搜集罗列过对方的情报。   但苦于职位过低,所在课室也不负责管理档案一类的资料,她能获得的情报少得可怜。如果没有正当理由,她无权过问他人信息。即便现在成为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协助人,黑田兵卫也不会允许她擅自查看民众档案信息。   得想办法升职才行。   但好在三个孩子的父母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除了眼前这位开了家侦探事务所的毛利小五郎,他们的基本情报非常容易收集。   不过除了日本首富家的千金铃木园子,另外两个孩子的信息在网上几乎是以片空白。   特别是工藤新一,明明是国际影星和世界知名小说家的孩子,却被保护得严严实实,根本搜不到任何照片资料。   如果不是这孩子和工藤优作过分相似,井上千束甚至没能认出他就是工藤家的孩子。   正因无法从网络检索到工藤新一的照片,井上千束错失了一项关于色彩的重要情报——工藤新一是唯一一个能在照片等影像资料上永久留下色彩的人。永远生动,永不褪色。   如果能发现工藤新一能在照片影像中永久留下色彩的事实,再以工藤新一为圆心去罗列他的人际关系网。   井上千束一定能发现色彩的规律——拥有色彩的人,大多都和工藤新一息息相关。   警校组大概是唯一的例外,除了降谷零外的其他四人都不曾与工藤新一展开过交集,但他们是另一个色彩圆心点“安室透”的关系网。   但现实不容井上千束多想。   还未被药物缩小的高中生侦探此时虽然还没被贯上“死神小学生”的响亮名头,但走到哪死到哪的威慑力已经初见雏形。   桌子另一端先前还在好好用餐的一对情侣突然剧烈争吵起来,推搡着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你这样的家伙!快去死好了!”   如同在为即将发生的命案进行铺垫。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02 19:36:30~2022-04-03 18:21: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敦、悲歌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软糖也不行5瓶;陵雨2瓶;saiiii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倒V)   “你这样的家伙!快去死好了!”   男人的话如平地惊雷,和他争吵的女人愣在原地,瞪大了双眼,浑身微微颤抖。她看向男人时眼泪顺着眼眶流下,嘴唇开合,却只发出几声哽咽。片刻后才颤音出声:“你怎么可以对我说出这种话,当初明明是你追的我……”   “我后悔追你了,可以了吧,满意了吧!”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徒留女人呆坐在原地,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因为争吵而安静下来的大房间只短暂停顿了片刻,便立马恢复了先前的热闹,大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继续着被打断的话题。   繁华城市始终带着几分冷漠和疏离,不去注目和打扰是他们能给哭泣的陌生女人最大的温暖。   井上千束离对方的座位隔了好几个人,若是离得近,她可能还会上前安抚几句。但这个距离,她若是骤然靠近,反而会再次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她只是在松田他们用完餐后,起身离开在经过女人身侧时,将一包还未开启的纸巾塞进她的手心:“没关系的。”   井上千束握着对方的手,尽可能笑得温柔:“哭完以后,记得收敛好情绪重新出发。”   善良,但不够热心。   一句宽慰和鼓励是井上千束能给予的唯一温暖。   自己的人生自己负责,井上千束没义务帮助所有人。她的职责仅仅是惩奸除恶,维护正义,而不是做众生的指路灯,她也做不到为众人引路。   光是照亮自己,井上千束都得用尽所有力气,用自己的生命去赌,才能换回短暂的光亮。   但也正因如此,在多年后看到毛利兰不顾自身安危去帮助保护别人时,她才会托着下颚无奈地说出句“笨蛋”,选择了加入默默保护的行列,并顺道和毛利小五郎一起迫害让毛利兰哭泣的某个臭屁侦探小子。   离开时井上千束最后瞥了眼低声哭泣的女人,便不再回头。   此时她眼前还没出现全身漆黑的剪影人,杀意未起,无从防范。况且就算真的出现了剪影人,只要没有发生实质□□件,警方就不可能采取行动。   “因为怀疑你打算行凶杀人,所以决定从现在开始监视你”什么的,完全不可能。井上千束能做的也只有装作知心人的样子上前开导几句,暗中多留个心眼。   “警察”这份职业的特性注定了其不可避免的具有滞后性,就算某个人收到死亡威胁信,警方也知道是谁寄出的信,他们能做的也只有加强保护。毕竟就算你拿着血书找上门,对方也可以两手一摊:“我只是气不过,开了个恶劣的玩笑而已。”   除非在犯人行凶前找到实质性的证据,不然警方的行动注定存在着一定程度的滞后性。   虽然是为了目击河童才来河童旅馆居住,但不是所有人都能老老实实在旅馆内蜗居一整天。   被迫和三位争风吃醋的警官先生共同度过了胃痛的一天,井上千束这一整天都没有见到传说中能带来好运的河童,反而围观了一场猩猩掰手腕。好在研二有把当天的行程安排地满当又有趣,是跟在千束身后的两位帅气大猩猩都不得不承认优秀的地步。   把扎堆聚在桶边甩着尾巴的小鱼倒回河里,井上千束站起身拍了拍黏了灰的长裤:“难怪研二在警校时期会那么受女孩子欢迎,真的会很讨女性欢心哦。就连临时起意的户外活动都能安排的有趣又合理,考虑到女性参与度的同时又考虑到趣味性。”   萩原研二笑着歪头丢出个wink,邀功道:“如果千束酱和我在一起的话,不仅未来所有日子都可以享受到这样的待遇,还能经常见到我姐姐哦。”   和初恋先生相比,自家亲姐姐已经完全不算威胁了。情敌是亲姐姐也总好过看着千束被降谷零再次拐走,饮鸩止渴也不过如此。   在说完这个提议后,井上千束虽然一言不发,但翠绿色的眸子像闪耀的星星般亮了下。   对萩原家发生的事一无所知的安室透和松田阵平:“……?”   他们三人之间的赛道,为什么会有萩原家姐姐的事。   但比起安室透,见过萩原千速真容的松田阵平戴着墨镜若有所思,隐约间猜到了什么。   稍作思量,直球选手便毫不客气地说出了心中的疑问:“千束,你该不会是喜欢金发吧。”   “诶?”   井上千束一愣,不知该作何回答。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松田阵平真相了。比起随处可见的黑色,金发确实更具吸引力。   “倒也不是,唔……该怎么解释呢。其实是喜欢艳丽的颜色,仅此而已。千速姐的那头介于金色和浅棕色之间的长发真的很夺目,再加上千速姐本身就是个极具魅力的成熟女性。”   “哦~?”故意拖长了尾音,松田阵平露出个有些恶劣的笑容,反手指向安室透:“所以当初会接受这个家伙的告白,完全是因为他是金发吧。”   有些炸毛的安室透:“喂!?”   本以为会被一口否决,结果意料之外的,井上千束竟然迟疑了。   “……倒也不是因为这个。”   “他一头金发如阳光般灿烂温暖。”   曾无数次阅读过这样的文字。   无法理解甚至想象不出的梦幻画面。她唯有透过他们的金发,去幻想阳光的模样。不是眼前黑白的,是穿过树叶留下丁达尔效应时灿烂美丽的温暖轮廓。   她此生真的有机会得以一见吗,其他人眼中司空见惯但对她而言遥不可及的风景。   会接受降谷零的告白是因为曾经真的为他而心动。会因见面而下意识微笑,站在他身侧便心满意足。   心中倾慕万千,难成书。   但最初会格外注意降谷零,确实是因为他身上的色彩。如果这抹金色属于其他人,假设拥有着外国血统的金发男人是松田阵平而不是降谷零,她还会在警校时期两人的示好下更偏向降谷零吗。   迟疑的瞬间极其短暂,但却真真切切被安室透接收到了。   先前还挂着笑的男人沉默着低下了头。   如果被喜欢的只是金发的话,会在离开后被放弃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所以那张存在手机里的照片,也仅仅因为他这副曾经被自己所唾弃的外貌吗。   月色柔软,回旅馆的路上,安室透跟在队伍最后,一言不发。   回到大厅时,安室透喊住所有人:“抱歉,如果可以,我想和井上小姐单独谈谈。”   他紫灰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直视着井上千束,眼底是坚定和认真。   “唔,”虽然有些意外,但也在松田他们意料之内:“早点回来,可别想着借机抢跑。”   是竞争对手但也是关系紧密的朋友,他们自然早早注意到了安室透的情绪。   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招了招手,松田、萩原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任由安室透带着井上千束拐去旅馆二楼的咖啡厅。   井上千束跟在一言不发的安室透身后,她低着头也心情不大好。虽然有得到黑田警官的指令,但她不想给降谷零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已经确确实实不喜欢了,就不该再拖着对方不放,更何况还是早降谷零对她仍然抱有很深的执念的情况下。   而且降谷零可是被所有教官赞不绝口的超级精英呀,他一定也已经察觉到了她和爆/炸/物处理班那两个人之间暧昧不清的关系。   长痛不如短痛,借此机会好好和降谷零说清楚好了。   不过她当初会接受降谷零,确确实实是因为喜欢他。是朝夕相处间的心动,臣服于他的优秀和体贴,爱他的举手投足,而不是因为金发那种肤浅的理由。   心事重重的两人一前一后低头不语,井上千束却在拐过过道时被迎面走来的高大男人撞到肩膀,整个人向后踉跄了两步。   “Oh my gosh!Honey,are you okay?”   撞到井上千束的男人是标准的日耳曼血统长相。金发碧眼,身姿挺拔,冷白皮肤,五官立体俊气。   ……Honey?   青筋在额角崩起,明明是想和井上千束好好谈谈并就此退出,可安室透却在此时突然不爽了起来。   他上前两步搂住井上千束的腰,关切地询问她有没有受伤,而后皮笑肉不笑地看向眼前的外国人:“我女朋友没事,不过先生下次请务必小心些。”   被安室透拉着落座后,井上千束低头一言不发,手指拽紧了大腿处的布料。思绪翻涌,酝酿着摊牌时的词汇语句,涂着砖红色唇釉的双唇抿了又抿,欲言又止。   安室透单手托腮,另一只手胶棒着杯中冒着热气的玛奇朵咖啡。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坐在对面的千束,脸上却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沉重。   虽然在回来路上听到松田阵平的那番言论,安室透确实陷入了慌乱。但刚刚在过道和金发外国人撞在一起时,井上千束的视线根本没有在对方身上多停留一秒,哪怕对方拥有不输模特的身材外貌。   大脑迅速冷静,安室透回忆起了尚未从警校毕业时的事。他曾带着井上千束两人一起去电玩城抓娃娃,当时有个金发混血儿曾试图向井上千束搭讪,却被她礼貌的回绝了。   所以金发不是真正的吸引井上千束注意力的东西。   或者说,除了“金发”以外,一定还存在着其他客观因素。两者并存的情况下,才会让井上千束格外在意。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一同止声。   井上千束在下唇处留下浅浅的齿音,眼神因为心虚下意识瞥向手中被握住不停转动的冰摩卡。   “你先说。”   两人间是短暂的沉默,只剩下安室透用金属小勺敲击在咖啡瓷杯上的清脆声响和咖啡杯转动时和桌布发出的摩擦声。   安室透吹散了白色热气,捏着杯柄咽下一口滚烫的热咖啡才幽幽开口:““因为是金发才喜欢”什么的,其实是骗人的吧。”   “你喜欢的,从头到尾都是降谷零。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降谷零,而不是那头所谓的金发和混血儿的容貌。”   井上千束错愕抬头,安室透单手托腮笑着回望向她,紫灰色的眼睛也染上淡淡温柔,如月色恬静。   “嗯,我喜欢的自始至终都是降谷零这个人,从来都不是那抹金色。”   虽然这么说可能会显得自己太过自负,但确实不希望降谷零因为误会而变得消沉。世界上不乏因为误会而变得沮丧不自信的家伙,虽然知道降谷零绝对不是脆弱的人,但还是希望能清楚传达自己的心声——降谷零在她眼里一直都是闪闪发光的优秀至极的人。   重新低下头,井上千束凝视着咖啡杯中茶色液体里自己的倒影。   她勾唇微笑:“零真的是个非常优秀的人,虽然有时候会有些莽撞,但却意外的温柔细腻。会答应零的告白是完全出自真心,因为真的非常喜欢零,想要和零在一起。”   “毕业的时候零突然失踪,我难过了很久。不过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零其实是我的初恋哦。其实我从来没有刻意去等零,他不告而别时我告诉自己,如果他出现时我还没有喜欢上其他人,我就去找零告白,起码当时我是真的这么想的。”   井上千束抬头对视向安室透,她眼神认真:“但是抱歉,我已经不喜欢降谷零了,我也不想耽误降谷零。如果某一天降谷零遇到了喜欢的女孩子,还请务必大胆地去追求对方吧。”   空气中弥漫着沉默,对视的两人都没有逃避的意识,翠绿色和紫灰色的眸子都写满了认真坦诚。   一直以来被刻意回避的话题是被缓缓摊开的画卷,内容呈现在两人眼前。   周遭交谈的声音被拉远,时间被放慢,安室透却突然露出个笑。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十指交叉搁在桌面,而后看着井上千束的眼睛,一字一句,极其认真:“但是抱歉,降谷零喜欢的人只有井上千束。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只会是井上千束。”   “所以在真正的大结局出现前,降谷零是不会放弃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03 18:21:44~2022-04-04 19:4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onster.、敦、osnb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6136580、osnb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倒V)   “不会放弃吗。”   金属勺在杯中搅动,冰块相互碰撞咔哒咔哒作响。旋转的漩涡模糊了倒映出的井上千束的轮廓。   “坚定了目标就绝不妥协,降谷零果然还是和警校时期一样,都没有改变太多呢。”   “早就变了,”安室透眉尾下垂,笑得无奈,眼神也似熄灯后的夜晚,逐渐黯淡了下去:“毕竟……”   他只吐出两个字便未再言语。   带着薄茧的手掌向上摊开,安室透垂眸望向自己舒展开的掌心。   视野对焦于掌心处的纹路,凝视的却是遥远的过去。回忆里误闯的无辜目击者躺在地上,用带血的双手拽紧了他的黑色西装裤。   “救救我,求你……”   嘴边挂着粘稠的鲜血,腹腔处破开的大洞血流不止。   “我妻子还在等我回家,孩子……我的孩子下个月就要出生了。求你,救救我。”   血管被碎片割裂,肺部也被击穿,如果救护车不能在二十分钟内赶到,他不可能活得下来。   隐藏在金发下的耳机滋滋作响,是组织里负责监管他的人的声音:“安室透,你在犹豫什么,赶紧把他做掉。”   “求你,救救我。”   “杀掉他,快动手。”   “救我……”   “动手!”   枪声撕碎宁静,耳边的□□与哀求被画上句号。安室透一言不发,甚至没有抬手擦去飞溅在脸上的鲜血,他甚至没有皱一下眉头,但眼眸却失去了高光。梦里男人哀求的面容和同僚狰狞的笑在眼前如同不停闪烁的幻灯片,交换重叠。清晨醒来时将脸浸进盛满水的洗漱池中,望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一次次在心底质问自己“你到底是谁”,是维护正义的警察厅公安降谷零,还是组织成员安室透。   发梢处的水珠代替无法流出的眼泪,沿着下颚线滚落。   握着枪的手;在警校大礼堂敬礼宣誓会永远守护正义的手;杀害无辜的手;誓要保护民众的手;沾染鲜血与罪恶的手……   都是他安室透的手。   思绪不断下沉,井上千束却在此时突然伸手牵住了安室透。   安室透手心朝上,井上千束掌心朝下。她牢牢握住安室透的两只手,温暖的体温顺着相连的掌心被传递给他。   井上千束笑着与满脸错愕和迷茫的安室透对视,她眼底蓄着真挚:“你看,你的手,握住了我。”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但是正因为有你们的存在,我们大家才刻意相安无事地坐在这里喝茶聊天。如果没有自甘奔赴黑暗的你,就不会有站在光里的我。”   “是你用双手托起了我哦。”   正如此刻他向上托举的掌心,手掌上是井上千束握紧他不放的双手。   “你到底是谁”这个无数次被噩梦惊醒后反复拷问良心的问题,其实早已从井上千束这里得到了答案。   ——你是我正义的伙伴。   井上千束几个月前发送来的那条短信,至今还封存在降谷零的心底,永不删除。   敏锐的情感洞察力,虽然不知道安室透回忆了怎样不堪的往事,但井上千束此刻说的每一句话都发自肺腑。   说完她也不管安室透作何感想,只吐舌调皮一笑:“不过追求我的事,就算你坚持,我也不一定会答应哦。”   快速把话题从沉重的气氛中捞出来,以玩笑的口吻说着拒绝的话,井上千束收回双手,笑着朝着安室透眨了下眼,便站起身要走。   女子纤细的指尖从掌心处划走,像羽毛细细扫过肌肤,卷起一阵痒意,却是丢进池塘的石子,在心底激起一阵涟漪。   向来机敏的男人难得反应慢了半拍,他眸子微颤,掌心收紧虚握。   下次,他一定会在井上千束抽回双手前握紧她的手。十指交叉,绝不放开。   被温暖的情绪感染,安室透也忍不住嘴角挂笑,仰头将咖啡一饮而尽后也跟着站起身。   他跟在井上千束身后,走了几步却被人吸引走了注意力。   “真是的,那个女人也没有来咖啡厅吗。”   早上和女朋友爆发激烈争吵的男人正挠着湿漉漉的短发,四处打量着似乎是在寻人。   “可恶,要是被我逮到了,非好好揍她一顿不可。”   “啊啦~”安室透顿住离开的脚步,上前两步,笑着对男人道:“我是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动手打女人的话,我不介意把你扭送到警局哦。”   “哈?你算什么东西,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   “唔,”井上千束上前两步,并排站在安室透身侧:“请容我自我介绍一下,井上千束,警视厅搜查一课现役警员,职位是巡查部长。如果你的女朋友遭到任何外伤或意外,我会判定你为第一嫌疑人并进行传唤审讯哦哦。”   “啧!”男人皱眉咬牙露出个不爽的表情,颇为忌惮。但紧接着却又冷哼一声,一脸无所谓地扭头直接离开了。   目送着男人离开,安室透和井上千束对视一眼,皆是无奈。   井上千束:“所以他刚刚要找的女人其实不是早上和他发生争吵的女朋友吧。”   安室透皱眉:“大概率不是。他在听到你自报身份时确实有被威慑到,但紧接着下意识流露出地无所谓的态度,应该是因为他刚才叫嚣着要揍一顿的其实另有其人,你的那番言论无法对他造成威胁。”   “哼,人渣。这样的家伙,迟早会被揍的吧。”   目送着男人消失在视野里,安室透也没在多说什么,只是带着井上千束离开了咖啡厅。   但现世报似乎来得太快了一些,不管是安室透还是井上千水,谁都没有想到十二个小时后,再次见到对方时,他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当天夜里,听说了半夜敲门事件的松田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井上千束的房间。他抱着胳膊盘腿坐在榻榻米上非要亲自守夜,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恨不得把那位呼唤着“奈奈酱”的家伙逮住撕碎。   井上千束铺好床垫后抬头看了眼跪坐在一边的松田阵平,他一身深色西装勾勒出修长的身形,长腿窄腰。一双蔚蓝色眸子不同于萩原研二自带怜惜属性的下垂眼,只消和他对视一眼,便能被他眼底的坚毅击中内心。   若说研二是个性格像小太阳的人,那松田阵平就是把太阳藏在了眼底。   但……   他一脸认真严肃地端正跪坐着,板着张脸不怒自威,气场自带的威慑力。明明是能让人望而却步的飒气场景,却让井上千束联想到了可爱又奇怪的画面——穿着警服的黑背狼犬。   房间内寂静无声,但井上千束就是莫名觉得她甚至能听到松田阵平从喉咙处发出类似大型犬发出警告时的呜呜低鸣声。   “噗呲。”   忍不住握拳遮住嘴角笑出声。   松田阵平:“……?”   “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井上千束笑得眉眼都弯了:“只是觉得阵平好可爱。”   “可爱什么的……”   松田阵平皱眉,带着茫然的情绪小声嘀咕抱怨道:“哪有用可爱来形容男人的。”   “而且该说不亏是幼驯染吗,阵平在某种程度上和萩原真的很像呢。”   都是大型警犬类型的男人,只不过他们两一个是爱哼唧唧撒娇讨要好处的金毛,一个是带出门会威风十足的德国黑背。   但这些话绝对不能说出口,不然这两个家伙一定会向她抗议示威的。   于是井上千束顶着松田疑惑到能挤出问号的目光,也不做解释,只是心情颇好地自顾自哼着小曲开始铺第三床床垫。   松田阵平:“床垫的话,铺两床就好了啊。”   “因为阵平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来啊。这样的话,研二和安室就绝对不可能愿意回房睡觉了吧。他们两下楼买咖啡和啤酒,现在也应该快回来了。”   “啧。”   轻声啧嘴,松田阵平皱眉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卷发,有些苦恼:“但我也不放心让你一个人住啊。萩这家伙也真是的,既然昨天就知道了这件事那就直接干净利落地解决掉啊,干嘛拖到今天。”   “他们昨晚有提出在我房间留宿顺道逮住嫌疑人,不过被我拒绝了。还是说阵平更希望他们昨晚能留下来帮我解决问题?”   “啧。”   默默把头扭向一边,松田阵平感觉自己更烦躁了。   “而且啊,”井上千束铺好第四床床铺后,起身伸了个懒腰舒展因为跪姿而有些发酸的后颈:“阵平总说让我不要把你当成小孩子,结果阵平自己就把我当成了小孩子。”   “哈?我哪有。”   “就有哦。”   井上千束上前几步,与松田阵平面对面并排跪在在榻榻米上,身体前倾,竖起一根食指笑着说道:“我明明有再三保证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危机,如果对方再次出现的话一会第一时间向你们求救,但阵平说什么都不肯放心。这明明就是把我当做小孩子了。”   “唔……”   想要反驳却又发现找不到可以立足的论点,思索半天,松田阵平反倒自己先红了张脸。   ——因为在我这里,你就是需要被我好好保护的小孩子。   这种保护欲过度的话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他当然知道井上千束自身的实力,撂倒一个成年男性是完全没有问题的,除非对方是体型壮硕的练家子。   “你呀,”用食指轻轻点在松田阵平额头,井上千束笑得无奈:“你这个样子,那我出去执行任务逮捕犯人的时候你要怎么办?跟在我屁股后面贴身保护吗?”   松田阵平红着脸把头扭朝一边,一言不发。   如果是执行公务,他虽然担心但也会相信井上千束的实力。但在听说“有陌生男性半夜敲千束的房门”后,整个事件的性质瞬间就不一样了。松田阵平下意识就忽略了千束自身的实力,满脑子都是“有个混蛋半夜在陌生的场所敲我女人的房门”。大脑被愤怒的情绪所占领,非要把这家伙亲手揪出来揍一顿不可。   现在冷静下来以后,他反倒羞红了脸。   “真是的……”装腔作势地故意抬高音量:“那我回去了!”   说罢便站起身作势要走。   “千束你不可以让任何人进你房间,包括那两个家伙。等会记得锁门,发现不对劲立刻打我电话,知道吗。”   “是是是,知道了。阵平看上去明明是直球型选手,结果居然是爹系男友吗。”   “唔,爹系男友什么的!真是的,我走了!”   已经脸红到耳朵尖都可以滴血了,根本不敢回头和身后笑得揶揄的井上千束对视。   结果就在松田阵平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啪的一声,整座旅馆再次陷入黑暗。   十来秒后,在一片怨声载道中,电闸再次被推回原位。   突然的光亮有些刺眼,井上千束下意识抬手挡住眼前的光亮,适应了片刻后挪开手,却看见原本已经打开房门,长腿都跨出房间的松田阵平啧了一声,关上门又折返了回来。   井上千束:“诶?”   “断电可是危险的信号,”松田阵平自顾自解着领带,将脱下的西装外套叠放整齐,“不管是不是巧合,今晚我都必须守在这了。”   “……哪怕萩原他们也会因此要求留下?”   “哪怕他们也闹着要留下。”   “哎……”   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井上千束捂着脸,感觉自己头都大了。   但事已至此,她也无可奈何,只能默默把自己的床铺拉到最角落,离那几个大男人的床位远远的。再搬来两把椅子,把衣物挂在椅背上试图遮挡一些视线。   “那么,晚安啦,笨蛋先生。”   相安无事的一晚,井上千束已经陷入浅眠。钻进床铺各怀心事的三人注视着漆黑的天花板,难以入眠。   松田阵平:“金毛混蛋,你还是趁早放弃吧。”   安室透:“想都不要想,你们两个挖墙脚的家伙才该赶紧投降认输。”   萩原研二:“哈?放弃可不是我的行事风格。”   小声嘀咕的房间,整齐摆放在垃圾桶边的空啤酒瓶。似乎有什么正在悄悄改变,却又什么都没有变。   松田阵平:“喂降谷。”   降谷零:“什么?”   松田阵平:“你和诸伏那家伙,一切都还好吧。”   降谷零:“那当然。”   松田阵平哼了一声:“想也是,毕竟你们可都是不输给我的家伙。”   短暂沉默后,萩原研二忍不住出声:“真是的……喂小降谷,小阵平的意思是,如果需要帮助,可以随时找我们。我跟阵平还有班长,大家一直都会在的。”   “……”安室透只是凝视着漆黑的天花板,片刻后才抬手捂住了似乎有些湿润的眼睛:“真是的……知道了。”   房间再次归于宁静,只剩渐渐放缓的呼吸。   直到太阳缓缓升起,都再无人出声。   翌日井上千束一行人聚在餐厅里享用着丰富的早餐,把三文鱼寿司喂进嘴里的萩原研二正眉飞色舞地介绍接下来的行程。   窗外没有喜鹊,但风撩动树梢发出附有节奏的飒飒声。本该宁静的清晨结果却被一声尖叫打破。   跌跌撞撞跑来的女子,身后还跟着同样脸上失了血色的招待生。   “不、不好了!我男朋友他!”   作者有话说:   开了一个新坑,求求各位官老爷们收藏一下呗。   目前暂定名字《米花街正义手册》,1V1,男主是研二。   是偏欢脱沙雕风的文,全程哈哈哈。   -   -   感谢在2022-04-04 19:49:27~2022-04-05 21:21: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敦、悲歌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laddin 20瓶;软糖也不行3瓶;1749787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倒V)   全身赤/裸的男人蜷缩着身子仰靠在白色浴缸里,款式偏老的吹风机横躺在浴缸底,插头掉落在湿润的地板上。   头部留有钝器重击的痕迹,浴缸上侧还黏着已经干涸的深色血迹。   受害人是昨天早餐在餐厅发生争吵的情侣中的男方,小江直辉,职业是房产经纪人。女朋友坂田秋,一家小公司的文职人员。   小江直辉的死亡时间是昨晚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熄灯跳闸正好发生在这个时间段。翌日清晨,也就是今天早上十点,无论是敲门还是拨打手机都无法找到男朋友的坂田秋找到前台工作人员,在对方的帮助下打开了受害人小江直辉的房门并发现他躺在浴缸中早已气绝身亡。   “这完全就是意外嘛,”毛利小五郎双手插兜在命案现场转悠了一圈,皱眉发言道:“站在蓄满水的浴缸里使用水风机,结果触电身亡。”   “跳闸后整栋大楼断电,受害人也因为死亡,身体自然向后方摔落,结果后脑勺撞击到坚固的浴缸边缘,所以才留下大片血迹。插头也是摔倒时被身体拉拽,才从墙体上的插座空脱落。”   面对毛利小五郎自信满满的推断,井上千束先是扭头看了眼对方,又回头看向萩原研二。   她挑起一边眉毛,似乎在无声诉说着“这就是你说的那位被鬼冢教官夸上天的天才前辈?就这?”的台词。   “嘛……”萩原研二耸肩,挂起个笑弯腰在井上千束耳边小声道:“鬼佬只说这位毛利先生是射击天才,所以大概也真的只有射击能看了吧。”   不然以鬼冢那种爱用别人的优秀做范例警告他们不要太骄傲的性格,绝对已经把毛利小五郎全方位无死角地吹上天了。   “可是叔叔,”工藤新一明明被拦在了门外,却三番五次想尽办法并如愿以偿地钻进了案发现场:“地板上都没有水迹诶。”   “你看,这个大哥哥躺在浴缸里的时候水位差不多已离浴缸边缘只有几厘米的距离了。如果他是在站立状态下触电身亡,摔倒的时候一定会溅起大片水花,直接扑出来溅在地板上。可是瓷砖很干净哦,完全没有潮湿的痕迹。”   “可能是一晚上的时间,水已经干了。”   “可是现在是冬天,水迹哪有那么容易干。这里又是潮湿的浴室,一定会残留痕迹的,可是什么都没有哦。而且房间里也没有开空调,所以一定是他杀啦,是受害人刚回来甚至没来得及开空调就遭到袭击。”   “啧,你这小鬼!”   多年后会不停重复上演的画面在今天提前上映,毛利小五郎一把提起工藤新一的衣领子,像提一只小鸡仔般把人给直接提了出去。   松田阵平没有去看离开的两人,只是挤出声带嗤笑。他用手机完成现场拍照后,戴着从厨房临时借来的橡胶手套翻看起受害人后脑勺处的伤痕。   “这个小鬼年纪不大,观察力却挺敏锐嘛。”   工藤新一说的都是客观事实,也是反驳“自杀论点”的有力证据。   况且昨晚九点左右,包括井上千束在内的不少人都目击到刚洗完澡出现在咖啡厅四处寻人的受害人小江直辉。短短两个小时,他没有必要重新再洗一次。   除非发生了什么不得不洗澡的情况,或者是被人放进浴缸里的。   井上千束单手托腮看着被提溜出去的少年,眼转转动,瞥向围在门口的围观群众。   特别是跪坐在地上被周围人安抚着却依旧不断哭泣的那位和受害人曾发生过争吵的女朋友,她全身漆黑的模样已经把真凶的身份明明白白透露给了井上千束。   河童旅馆位于深山,神奈川警员从接警到抵达花了不少时间。他们到达时,一脸不甘的工藤新一正不停挣扎扭动着想要留下,却逃不过被毛利小五郎提着后衣领强行拎走的命运。   年幼的毛利兰过于害怕,那位不靠谱的八字胡大叔稍作犹豫,在命案和自家女儿间果断选择了带宝贝女儿去玩,顺道捎上了鼓着脸生闷气的工藤新一。   虽说神奈川不属于井上千束的管辖范围,更不属于爆/炸/物处理班的职权范畴。但负责这一片区命案的警部看到井上千束时,挑眉露出个惊喜的表情。   一周前发生在东京的以上万人质性命为威胁的炸弹案可不是小事,井上千束接受采访的片段被电视台反复播报了很久。负责处理这次河童旅馆命案的警部对井上千束留有不错的正面印象,所以在现场看到千束时,这位警部很爽快的同意了让她参与调查。   至于她身后的两位机动队队长和金发侦探,也是靠着井上千束在神奈川警部面前刷脸才成功也获得进入现场的许可。   “真没想到,都从警校毕业了居然还有靠千束酱刷脸的一天。”   萩原研二托着下颚笑眯眯回忆起了以前。那个时候他带着千束到处胡闹飙车,几乎是卡着警校大门的门禁时间匆匆赶回。当然偶尔也有因为路遇犯罪耽误了返校的情况,这个时候他们都会像老鹰抓小鸡般排成一排默默跟在井上千束后面,靠着她从教官那获得的“百分百好学生”标签刷脸返校。   听着萩原充满怀念的语态,井上千束眼睛斜撇向对方。她挑起一边眉,脸上挂笑却莫名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研二对自己的定位还满准确的嘛。”   每次犯了错就故意嘤嘤嘤撒娇蹭她大腿求带的笨蛋。   虽然萩原研二完全具备自行解决的能力,但既然能无伤通关,他干嘛非得挨顿骂。   然而萩原研二对井上千束口中所谓的“定位”有着不同的理解。在井上看来,他就是个爱撒娇的笨蛋,但在他自己看来……   萩原研二单手叉腰,竖起食指和大拇指,笑着朝着千束眨眼弹出颗红色小心心:“定位非常清晰哦,我可是千束酱的……”男朋友。   但还没来得及说完后面三个字,萩原研二就被金发侦探给捂住了嘴。   皮笑肉不笑的安室透:“这里不是警视厅,不要把奇怪的流言也散播到神奈川的警署。”   萩原研二:“嘁,你其实是在嫉妒吧。”   安室透:“才不是哦。一个被误以为真的谣传,有什么好嫉妒的。”   突然插入话题的松田阵平:“啊可是某个金发大先生连被传谣言的机会都没有。”   说罢,松田还意犹未尽地咋舌。那声从牙根处崩出来的“啧”,明明不具备任何含义,却似乎已经把遗憾和同情展现得淋漓尽致。   安室透:……?   为什么爆/炸/物处理班的这两个家伙一个比一个会气人,他可以不管眼前的命案,直接把这两个家伙拉出去打一架吗。   牙齿被咬得咯咯作响,安室透近乎是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反击的话:“因为我这边才是真相,自然不会有谣传。”   正牌男友已经出现了,所以绯闻男友的你们就赶紧退场好了。   “嚯,还真是大言不惭。”   昨晚才被井上千束亲口盖章了“爹系男友”的卷毛理工直男扯动嘴角露出个笑:“某个金毛侦探应该没亲过他所谓的女朋友吧,我可是亲过我女朋友哦。”   从刚才就起一直保持安静的萩原研二挪动脚跟,他凑到安室透耳边,用手在自己嘴边搭成个话筒小声道:“我也亲过。”   说罢又默默退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小声补充一句:“甜甜的”。   而后萩原研二就离开浴室,蹲在卧室里跟着神奈川的警员一起翻找起了线索。   安室透:……?   您瞧瞧,您这说得是人话吗!?   牙齿被咬得咔咔作响,安室透嘴角不停抽动,他挑眉,瞪大看向松田阵平的紫灰色眼睛似乎在质问对方“想打架吗混蛋”。   原本正弓下腰向蹲在地上的鉴识课人员交待事项的神奈川警部抬头默默注视着前方一左一右蹲在浴缸边的两个男人。   虽然听不清对方在小声交谈些什么,但卷发爆/炸/物处理班队长和金发侦探似乎就快要打起来了,他甚至能看到这两位男人眼神交流时闪过的电光。   松田阵平和安室透对视时激起的蓝色电流像两个进行相扑比赛的角斗士,用尽全力相互推搡,恨不得把对方给狠狠推出界外。   火药味十足。   迟疑片刻,神奈川警部扭头看向身侧的井上千束:“他们两……真的没问题吗?”   井上千束双手抱臂眨动了几下眼睛,视线瞥向天花板,叹息间写满了无奈。   “没关系,不用管,他们自己知道分寸。”   在命案现场打起来的话,警视厅一定会震怒到恨不得亲手把人塞进镀锌桶里把封口焊死,再把人给沉进日本海。鬼冢教官也一定会亲自动手重振警纲,用把桌子腿都打断几根的方式把这两个家伙的腿给打骨折。   而且他们吵归吵,却一点都没有耽误整理线索。   不仅如此,因为被挑起了奇怪的好胜心,这两个家伙反而牟足了劲地攀比起谁能最先破案了。   如果说正常状态下命案相关线索的获取像手工雕刻,需要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摸索,有时候甚至必须通过地毯式搜索才能换取关键信息。   那么今天作为辅助角色加入命案调查的两位男性则是提前调制好参数的机械设备,只需要按下运转的开关,证据被搜罗出来的速度比金属转轮快速雕刻出机械工艺品的速度还要快。   别人搜罗证据是靠一点一点深挖,这两个家伙已经接近是量产了,恨不得把物证和线索直接怼鉴识课脸上。   超高的线索搜集能力让鉴识课忙到起飞,已经是脚后跟都落不着地的地步了。   房间地毯虽然有被人为打理过,但还是断断续续留下了被东西拖拽过后的线索。就如同调皮的孩子用手指在冬装毛领上逆着毛发的方向划过,地毯细碎的绒毛呈现出几撮奇怪的逆向。   将地毯的异常点连成线,是两条从沙发旁被一路拖拽到浴室门前的拖痕。两条拖痕间宽度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凶手架住受害人小江直辉,把人一路拖进了浴室。   井上千束上前两步挪开沙发旁的桌子,果然在被桌底遮挡住的地方上发现了淡淡的晕开还未干的血迹。   卧室才是真正的第一案发现场,他被人在沙发前用钝器重击头部后,被拖进了浴室并制造了意外触电身亡的假象。   “鉴识课,把这个烟灰缸和受害人头部的创伤进行一个对比。”   “还有这里,床底下和沙发底下散落了几颗白色药片,辛苦拿回去进行一个成分化验。”   被松田阵平和降谷零毫不客气地指挥来指挥去,鉴识课前辈在把药片用镊子小心放进干净密封袋后,终于忍不住哀嚎出声:“这两个家伙搜查信息的能力为什么这么离谱!”   他才刚把东西送回实验室,都还没来得及坐下抽根烟冷静冷静就又被电话喊回来了。别说他了,车轮都要转冒烟了。   神奈川警部也很想问这个问题。   就连和暴力犯罪毫不相关的爆/炸/物处理班警员都能拥有如此强悍的实力,专业负责刑事案件的警视厅搜查一课一定更强吧。   神奈川警部揉着太阳穴有些自闭,他突然就能理解为什么半年前自己申请调入东京的调配书没被批准了——完全是因为实力不够啊。   谣言有时候就是这样,出现得莫名其妙,追风捕影。   给地方警署留下“警视厅警员都强到离谱”的错误印象真是非常抱歉。毕竟即便是被称为全是精英刑警的搜查一课,也存在着毛利小五郎这样能在开局就用自己的糟糕推理为大家精准排除一位错误选项的不靠谱刑警,和几年后才前来报到的“虽然柯南你只是一个小学生,但只要你问,我就完全无视刑警该有的保密守则,阿巴阿巴把我知道的全告诉你”的高木老弟。   某种意义上,警视厅真是一个怪物和吉祥物共存的神奇领域。   和已经竞赛起来的某两位不同,萩原研二自知在破案能力比松田和降谷要略逊一筹,所以他干脆做起了现场问话的工作。毕竟巧妙地让对方放下警戒并套出有用的信息是他最擅长的工作。   不过半个小时,萩原研二就带着一大堆情报回来了。   第一嫌疑人也是第一发现人的坂田秋在案发时间因为在自己房间睡觉,缺乏不在场证据。   动机、时机都有,再结合目前已经搜罗到的证据和现场分析,只需要再搜罗处几项关键证据就能直接指认凶手了。   但案件又确实存在着几项疑点。   刚刚鉴识课传来消息,放在床头柜上的旅店准备的玻璃烟灰缸确实和受害者后脑勺的创伤吻合。换句话说是有人用烟灰缸重击了受害人小江直辉的头部,将人搬运到浴缸,再在浴缸边缘涂抹上鲜血,制造出了摔倒时头部撞击到浴缸的假象。   受害人小江直辉的身高在一米八左右,从伤口位置和形状来看,受害人应该是被一位身高在一米六到一米七的凶手从身后袭击。   坂田秋个头矮小不过刚刚一米六二,虽然符合袭击者的身高特征。但地上只留下了两条拖印,明显是受害人以斜立状态下脚掌或是脚后跟在地面摩擦出来的痕迹。比如以扛姿或者夹住受害人腋下的方式把人拖拽到浴缸。   坂田秋不仅身高上无法完成这样的动作,她瘦弱的身材也注定了无法搬运受害人。   而且烟灰缸上没有检测出血液反应,可能是凶手在行凶时用某样东西包裹住了烟灰缸,亦或者……   “警部,我想也许我们需要把整间酒店的所有同款烟灰缸都调查一边,一定存在着某个会出现血液反应的烟灰缸。”   某个人调换了作为真正凶器的烟灰缸和其他房间的烟灰缸。   面对松田阵平和安室透异口同声的结论,神奈川鉴识课人员头一遭集体露出了自闭的表情。   心好累,想下班了。   作者有话说:   1.关于本章中提到的人质数量“1万人”   7年前的爆炸案是以明确的居民楼为威胁,而不是柯南元年里的整个东京,所以不是1200万人质。不是BUG。   -   2.河童旅馆   柯南元年中的河童旅馆是在群马县,本章出现的河童旅馆是在神奈川。   这几章所提到的河童旅馆原型均出自早年间的日本某灵异类综艺栏目《U!S!O!》,不过案件是我完全原创。   (心虚)才不是我忘记了名柯里也有个河童旅馆……   -   感谢在2022-04-05 21:21:03~2022-04-08 03:31: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敦、4154702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瑜88瓶;墨岐85瓶;AmyLuo 10瓶;云冉4瓶;米米粽粽3瓶;知觉感应君XD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倒V)   整栋河童旅馆的玻璃烟灰缸都被打上了标签挨个进行血液检测,身为警察虽说加班是无可厚非的事,但神奈川鉴识课还是头一遭体会到在短短两小时内,工作量如同斗地主般被超级加倍的痛感。   “犯人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坂田秋了吧,只是不知道她是怎么把受害人小江直辉搬运到卧室的。”   井上千束将手抱在胸前,单手抵住下颚,低头细细思索起来。   虽然有猜测过或许是使用了行李箱,但不管是受害人小江直辉还是嫌疑人坂田秋,他们此次旅行带来的箱子轮子宽度都无法和地毯上的拖痕对应。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安室透笑着走过来,他弯下腰与千束近距离对视,眼神带着一丝宠溺和无奈:“因为一定还有其他帮手哦。”   “那个人帮助坂田秋把受害人搬运到了浴室。”   “可是我只看到一个……!”   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被强行咽回去,险些说出自己只看到了一个黑色剪影人的荒唐事实。奇怪的色彩障碍和漆黑剪影人这种如同癔症的事情,绝对不可以暴露。   哪怕他们是她最信任的人。   但降谷零的这番话也确实惊醒了井上千束,她过于依赖黑色剪影了。   如果杀人凶手确实只有一个,但是在处理现场时其实有经过其他人的手呢?   根据以往的经验,井上千束看到的黑色剪影人,一定是已经起了杀心并开始实施的潜在杀人犯,或是已经完成犯案但没来得及逃离犯案现场的真凶。   但如果其实还存在一个根本不想杀人,也没参与加害,只是帮助处理了现场的第三人呢。对方还会符合黑色剪影的出现标准吗。   鉴识课那边也适时传来消息,他们在远离受害人房间的另一间屋子找到了带有血液反应的烟灰缸,应该就是真正的凶器。   瞳孔颤动瞪大,井上千束在听到这个消息时瞬间反应了过来。   帮助处理现场的第三人是旅馆的工作人员。   因为是工作人员,所以可以使用备用钥匙随意进出所有房间,调换了房间里作为凶器的真正沾血的烟灰缸。   根据萩原研二得到的线索,受害人小江直辉和嫌疑人坂中秋都是第一次到神奈川旅游,所以帮助处理现场的帮凶一定是和嫌疑人坂中秋本就熟络的人,或者……是同样对受害人小江直辉抱有恨意的家伙。   再结合从现场推断出的搬运尸体需要体型在一米七以上的线索,昨晚在旅店值班的工作人员里符合条件的便只剩下四个人了。   井上千束抬头望向两位身高都在一米七以上的工作人员中的唯一女性,她记得昨晚小江直辉在到处寻找一个女人。   那位被注视的女工作人员在察觉到井上千束的视线时,身体下意识紧绷住,而后她又故作震惊地把头瞥向一边。   对方的反应让井上千束皱起眉头,萩原研二已经去调查符合条件的四位身高在一米七以上的工作人员的人际关系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能把线索全挖出来。   鞋底和地毯摩擦,井上千束正欲抬脚向对方走去,却被神奈川一名匆匆跑来的警官打断了行动。   “警部!我们在顶楼发现了一间奇怪的上锁房间!”   本就因杀人案而烦躁不安的旅店老板在听到这句话时,瞬间变了脸色。   “警部!那是我次子的房间,我次子他……”说到一半时,旅店老板面露难色,眼神左右打量一番后,凑到神奈川警部身侧用手在嘴边搭成个话筒低声耳语道:“我次子他脑子不太正常,所以我才把他锁起来,但我能保证他和这次的命案绝对没有关系!”   但人命关天,在脉络清晰前,又岂是一句口头上的“没有关联”就可以解决的。   神奈川警员兵分三路,一路负责继续搜集整理命案现场的物证,一路负责配合松田阵平和安室透向旅店工作人员询问信息。萩原研二则笑眯眯地跟在井上千束后面,随同第三路队伍一同前往那间被警员认为有问题的用来囚禁旅店老板次子的房间。   走到尽头被强行打开的房间内,同属一人的少女偶像海报被密密麻麻地贴满了整个房间。   除了出自专业工作室的明星海报,墙上甚至还贴着大量来自偷拍、跟拍角度的打印照片。   眼前的景象过于震撼,以至于包括井上千束在内的诸多警察都被震在了原地。   他们在之前的案件中也不是没有处理过追星族或者阿宅一族的事件,但像眼前墙体已经完全被遮了个严严实实,甚至夸张到海报一层叠一层地在墙上堆出了一定高度。   肉眼看上去,墙体上用胶水层层叠叠涂抹黏贴的海报就像是掉进盆里被水完全打湿的书本。   已经是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   屋里坐着个身形瘦弱的男人,他弓着身子侧对大门坐在沙发上,怀里还抱着个白色印有少女偶像照片的枕头。   男人正用脸不停地在抱枕上蹭来蹭去,似乎很是享受。   女性本就是性骚扰主要受害者,有近一半的女性在成长过程中遭遇到不成程度的性骚扰。女性在面对两性问题方面的过度骚扰时,大多会下意识自我代入受害者角度后的产生生理性厌恶——她们也无法保障下一个受害者就不是自己,况且女性本身拥有着更强的同理心。   井上千束看着眼前一幕忍不住皱起眉头,一种说不出的微妙情绪在心底荡漾。   “千束酱,这个男人,我有印象哦。”   尴尬可怕的沉默气氛被萩原研二出声打破。他翻动着手机,在浏览器中搜索一番后跳出一条半年前的八卦新闻。   “私生饭深夜尾随女爱豆,溜进房间潜伏到深夜……”   大标题下方是一段简短的副标题,紧接着便是充斥了整个版面的高清警方逮捕现场照。   新闻里被警方逮捕押送上警车的男人就是眼前房间里正抱着偶像抱枕的男人,新闻社还贴心地在照片右上角单独贴上了被骚扰的女爱豆的照片——正是贴满了男人一房间的海报里的女孩。   井上千束:……?   仅仅扫过标题和照片,井上千束就一脸头大地闭上了眼睛。她抬手揉着自己的鼻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众人无语之际,旅馆的老板却握着一沓厚厚的纸张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警、警部,你看!这是医院的诊断治疗,我真的没有说谎!”   落有医院名称和医生签字的诊断书上,“病理性偏执钟情妄想症”的字样赫然映入眼帘。   “我儿子他确实在半年前做出些出格的事,法院也判了,我也赔了不少钱。我这不是怕他闯祸,这才把人关进屋子里。而且从前天晚上起我都把他锁在了屋子里,他根本不可能杀人。”   井上千束翻阅过病历单后,难得地露出了疲态,她朝神奈川的警部点头道:“他的嫌弃确实不大。”   患有偏执型精神障碍的罪犯在实施犯罪时一般都具有明确的目的性,甚至会有行动前有意无意地公开表示自己的意图(1)。   但偏执型精神障碍也分很多种,眼前男人这样的偏执钟情妄想者,杀人的动机只会是因为“情”字。   他这类人会偏执地坚信某个人爱自己,并因此在行动和言语上向对方展开严重骚扰。一旦求爱不成或者目击对方和其他人发生亲密接触,钟情妄想症患者就会产生和对方同归于尽的想法(2)。   受害人小江直辉压根不追星,也不可能和偶像明星发生什么在钟情妄想症患者看来会显得亲密的举动。所以杀害小江直辉的凶手不可能是眼前这位被旅店老板锁起来的偏执症病患。   但这不代表没有疑点。   井上千束皱眉看向旅店老板:“为什么是前晚才把他锁起来呢,发生了什么让你不得不把他锁起来的事吗。”   敏锐的问题似乎戳中了旅店老板的死穴,他僵住笑容,眼珠子瞥向地面。因为紧张,旅店老板下意识加快了眨眼的频率。   萩原研二握着手机只瞥了眼满头大冷汗的旅店老板,便低头继续翻阅起来了手机里的新闻。   他虽然记得眼前这位纠缠偶像歌手的男人的脸,但当初到详细底发生了个什么事,研二其实是不知道的。   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在看到某条关键信息时,萩原研二也僵住了时常挂在嘴边的笑意。他瞪大了双瞳,平举起手机看了眼井上千束,又看了眼新闻里的内容。   与此同时,犹豫半天的旅店老板在一番心理斗争后,他掬起个精明商人特有的热情真诚却脸谱化的笑容,搓着手一副谦卑的样子:“这小子本来病情都基本稳定了的,但这几天似乎有犯病的倾向。”   “我和孩子他妈早早离婚,最近又忙得脱不开身。这不是没辙,只能把人给锁起来了。不过我已预约好了医院,打算过两天带他去看看,不会给警官你们惹事的。”   听完对方的说辞,井上千束皱眉正欲思考,却被萩原研二拉住胳膊单独带去了房间角落。   “喂千束酱,大事不妙。”   萩原研二缩进眉头,难得地没有挂笑。   原本坐在房间最内侧的次子此时恰巧也抬头朝萩原研二他们看了过来。   在瞥见侧身背对着站在人群边缘的井上千束时,他的瞳孔剧烈收缩。   “奈、奈奈酱……”   萩原研二把手机再次递到井上千束面前,指着上面的一段文字报道示意她看。   “被这个男人骚扰的偶像歌手的名字叫奈奈子,天井奈奈子。”   而前晚在屋外敲击井上千束房门的家伙呼喊的名字正巧就是“奈奈酱”。   不过萩原研二抬着手机不管怎么对比,都不觉得照片上正处于高中生年龄段的偶像歌手和井上千束有哪里长得相像。   快速阅览过手机上的文字,井上千束甚至没来得及震惊,原本自顾自安静坐在沙发上的妄想着症患者突然暴跳如雷,从沙发上弹起身。   “奈奈酱不可以背叛我!!”   他涨红了张脸,瞪大眼睛怒吼着像头发狂的犀牛般冲了过来。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翻脸前后地转变就如同一只原本正在青草地上温顺啃着嫩草的绵羊突然撕开伪装化身为怪物裂开血盆大口。   而且考虑到偏执钟情妄想者只会对目标产生反应的病理特征,警员们根本没对他设防。所以当对方突然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冲过来时,周遭包括神奈川警部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了一瞬。   井上千束看着朝她扑过来的男人,她下意识退后半步,正欲摆开反击的姿势,迎面扑来的男人就被站在她身侧的萩原直接重重摁倒在了原地。   男人被按倒时身体撞击在地毯上发生哐当一声闷响。   萩原研二脸上失了笑,他头一遭在井上千束面前露出咬牙切齿的愤怒表情。   “你这个家伙给我适可而止!”   “先是前天大半夜跑来敲门,今天又突然发疯,你到底想对我的女朋友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1)、(2)相关知识,均总结于《刑事司法·精神医学与刑侦实务》   -   1.   警部:是日本警察的官职之一。柯南元年里,目暮警官的职位就是警部。   -   感谢在2022-04-08 03:31:36~2022-04-09 01:52: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莓酒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川清雅50瓶;绫音3瓶;月下清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倒V)   被摁在地上的男人挣扎扭动着,却在抬头看向站在他面前的井上千束时,奇异般再次安静了下来。   “什么嘛,”他没头没尾地说着不负责任的话:“认错人了。”   把男人按倒在地上的手用力到能看见皮下微微隆起的经脉轮廓,萩原研二一字一句充满了愤怒:“你在说些什么鬼话!”   “什么叫做认错了!不管是不是认错,都不该对一个女孩子做出这样的事吧!”   但在病理性偏执钟情患者眼里,他的行为就是正确的。   偶像歌手天井奈奈子是属于他的个人物,天井奈奈子也一定深爱着他,对方的一言一行一定都是在暗示他。婉言拒绝是在欲情故纵,和他人的亲密举动是决不可饶恕的背叛。   对目标有着病态的执着和占有欲的同时,相对应的,钟情患者只会把目标从A转向B,几乎从来没出现过把多人同时设为目标的案例。   刚才他把井上千束所认成天井奈奈子,一定是因为在某个瞬间,井上千束身上确实真真切切出现了某种和天井奈奈子高度相似的东西。   但不管萩原怎么询问,男人都只是把头瞥向一边,沉默不言。   “这就麻烦了呀。”   萩原放开男人站起身,他满脸无奈地抬手挠着后脑勺走向井上千束。   “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强行问话的话一定会被投诉到警视厅的吧。”   无奈叹气过后,萩原研二脸上重新挂笑,他出声安抚道:“千束酱没有受伤吧,要是感到害怕的话可以来我怀里哦~”   井上千束挑眉,忍不住展开个笑颜。她知道研二是在安抚她,把安慰的话包装成玩笑,舒缓开因为先前的闹剧而变得紧绷的氛围。   井上千束没有害怕,但她却放柔了眉眼:“嗯,在害怕哦。不过因为有研二在,所以已经没事了。”   “诶?”   本以为会□□脆地拒绝掉,得到的却是意料之外的回答。萩原研二眨着眼睛,难得地露出了慢半拍般发愣的表情。   “走吧,回去了。耽搁了这么久,阵平他们已经问出不少有用的东西了吧。”   “嗨~”郁闷的情绪被开心所取代,摇着看不见的尾巴的男人屁颠屁颠跟在井上千束身后离开了三楼的房间。   待两人回到命案现场时,作为头号嫌疑人的坂中秋已经扑坐在地上开始痛苦忏悔。   井上千束一直都知道降谷零是他们那一届当之无愧的天才,但她从未想过自己只不过是跟着神奈川警员去了趟三楼上锁房间调查旅店老板次子的功夫,尽职扮演着侦探角色的安室透和松田阵平就已经把案情推进到了尾声。   凶手确实是受害人小江直辉的女朋友坂中秋,参杂在案件中的第三人则是在场唯一一位身高在一米七以上的女工作人员。   犯案动机简直烂俗得如同三流言情小说里的常见套路——分开长大的孪生双胞胎姐妹。妹妹坂中秋爱慕着受害人小江直辉,小江直辉喜欢的却是身份为姐姐的女人。   姐姐已经结婚成家,小江直辉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把妹妹当做替身。   但不爱就不爱,任何让小江直辉稍有不满的行为都会导致坂中秋被他从言语到精神上进行全方位打压。   直至昨日清城发生争吵时,坂中秋都没动过杀人的心思。被从精神上调/教的恋人是很难靠自己脱离对方的,她只会一次次用自卑和反省的方式内耗自己。   直到她在傍晚时分,隔着薄薄的木门在小江直辉屋外听见了他和女人欢笑聊天的声音。   这一刻,杀意翻滚。   帮忙处理了现场的女性协助者也有着充分的动手理由。   “因为他害死了我最好的朋友啊!那个渣男利用我朋友对他的爱,用花言巧语让我朋友帮他学术造假,却在拿到想要的东西后一脚把我朋友踹开!同时和几个女人交往,还对我朋友说着‘你这样的丑八怪我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这样恶毒的话!所以我朋友跳楼了啊!”   面对物证,她丝毫不后悔,甚至瞪大了眼睛满脸泪水:“那个傻子,居然为了这么一个男人葬送了自己的前程还跳楼自杀!但是这个渣男却利用我朋友帮忙造假得到的学术证明过上了想要的富裕生活,我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所以昨晚交接班时,在入住名单上看到小江直辉的名字后,身为旅店工作人员的她起了杀心。   她曾从朋友那里得知过小江直辉身体患有慢性病,需要每日按时服药。因为曾在他们交往期间替朋友跑腿为小江直辉购买药物,她知道小江直辉常服用的药丸的样子。   昨晚她先是去购买了头孢,趁着旅店比较空闲的时间段借口身体不适把活暂时拜托给其他人,换上一身性感的抹胸裙敲响了小江直辉的门。   花言巧语哄骗男人喝下一瓶又一瓶,趁着对方被骗去沐浴的空档倒空了对方药瓶里的药丸,却在准备替换成头孢时又突然怯场。真的要杀人吗,满心恨意但真到动手的那一刻难免还是会胆怯。   于是就这么丢下即将沐浴结束的男人,匆匆逃离房间。   因为是临时起意,在试图更换药片时手指颤抖个不停,散落在床底和沙发下的几片药丸就是最好的证据。   但她哄骗小江直辉喝下过量啤酒时的欢笑声被门外以卑微的姿态前来道歉的坂中秋听到了。   像被抽走了浑身血液般四肢发凉,坂中秋站在屋外听着一门之隔的调情话语,瞳孔颤动。一直以来对方的冷暴力和言语羞辱她都认了,但是唯独背叛,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   恨意充斥内心,躲回自己房间哭得绝望,擤鼻涕的纸丢在脚边。几个小时后,她擦干眼泪,再次来到小江直辉的房间敲响了房门。   原本只是想要一个解释,却在对方轻蔑态度的刺激下举起了床头的烟灰缸。恰逢此时,逃跑后一番犹豫,利用备用钥匙再次回到现场的工作人员推开了房门,和坂中秋撞个正着。   于是本该是挑起坂中秋误会和恨意的女工作人员转变成了帮忙处理命案现场的帮手。   “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也许可以把他拖到浴缸伪装成触电。”   刚好昨晚发生了断电事故,再次断电应该也不会有人怀疑吧。   “但你应该拖不动他吧,我来帮你。”   风力调至最大档的吹风机被浸泡在了浴缸内,将电线插入插座的一瞬间,蓝光闪烁发出噼啪的声音。   下一刻,整座酒店陷入黑暗。   因为是临时起意的杀人事件,作案手法自然漏洞百出。被工作人员匆匆调换试图掩盖真相的作案凶器,翌日一早装出不知情的模样去拜托旅店其他工作人员打开了凶案房间的房门。   罪犯和帮凶认罪伏法,警车上满载罪恶。   加害人和受害人有时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事情告一段落时,已经接近下午四点。   井上千束托着下颚看向伞外面的天空,他们一行人现在正坐在旅店的露天咖啡厅补充糖分。   安室透把摆放着三角形草莓蛋糕的白色餐盘放在井上千束面前耳的咖啡桌上。他拉开椅子在井上千束斜对面坐下,身侧是端着啤酒杯对他虎视眈眈的松田。   “井上小姐那边情况如何?关于三楼被上锁的可疑房间。”   “还好吧,房间里只有一个患有钟情偏执妄想症的病患。”   用铜色金属差将沾着奶油的草莓送进嘴里,井上千束对一刻前发生的突然袭击闭口不提:“不过托他的福,我终于知道前晚敲我们的人是谁了。那个病患把我认成了他迷恋的偶像歌手,所以才会做出那样的出格行为。”   安室透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他一手捏着咖啡柄,一手握勺搅动着飘着白色热气的咖啡。旋转的深色漩涡倒映出安室透紧锁眉头的容颜和他眼底的担忧。   “那位偶像歌手叫什么名字,我都没有注意到过有哪个偶像和井上小姐长得相像。”   “叫天井奈奈子哦,”坐在井上千束身侧的萩原研二笑着搭话道:“是个元气满满的高中生,不过我倒是觉得她和千束酱长得一点都不像。”   “我看看,”手指在浏览器里输入“天井奈奈子”的名字,安室透看着跳出来的百科页面说:“唔……确实不像。但硬要说的话,眼睛其实蛮相似的。”   如果满分一百分,井上千束和天井奈奈子的相似程度顶多只能打上三十分钟,但这样就更显得“错认”不正常。   钟情偏执症患者只是在感情接收发送上存在问题,其本身智力等各方面和正常人完全相同。同时钟情症患者对目标存在着近乎病态的执念,移情别恋或是出轨的可能性极低。   松田阵平单手托腮,蹙眉同样一副苦恼的思索样:“真的是钟情偏执吗,那家伙。”   “确实是钟情偏执症哦,我们有看到医院盖章签名的诊断书。不仅如此”,萩原研二双手托腮,把被井上千束隐藏的部分给说了出来:“那家伙在我们打开门后,还大喊着“奈奈子”的名字朝井上千束扑了过来。但紧接着他又立马翻脸说认错人了,很奇怪吧。”   “确实很奇怪,不过比起这个……”   松田阵平扭头看向井上千束,虽然鼻梁上戴着一副黑色墨镜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井上千束就是莫名感受到了从松田那边投射过来的不满的视线。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不是说好了会依靠我的吗。”   匆匆咽下嘴里的蛋糕,井上千束弯着双细眉故作无辜。她只是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说了也只是让大家担心罢了,还不如不说。   面上挂笑,井上千束正欲开口安抚解释,却被安室透截了话头。   “当然是因为某个人靠不住啊,做事风格幼稚得像个臭屁的小鬼。”   “哈,”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冷笑,松田阵平扭头隔着薄薄的镜片瞪向安室透:“你现在的行为难道就不幼稚吗?”   看着对面快要再次掐起来的两人,井上千束和萩原研二齐声叹气。   幼稚鬼什么的,两个人都是,所以你们两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好吗。   别人是分则各自为王,合则天下无敌。松田阵平和降谷零这算什么?分则各自为王,合则哈士奇干架?   这两个在外面能像狼王一样以凶狠飒爽的姿态一往无前的家伙为什么每次碰到一起就恨不得打到把沙发套都给拆了。   “哎……”   虽然无奈,但这样的氛围让井上千束无端想起还在读警校时的生活,那时的松田阵平和降谷零也是时常一言不合就掐起来。   “我说,”井上千束单手托腮,她抬头望着天际飞远的云,开口道:“再过几个月就是我们毕业一年的日期了,大家找个机会聚一聚吧。”   如果他们也能像天上的云那般无拘无束就好了,不用背着沉重的身份一路向前,不会被沉甸甸的责任压得喘不过气。   柔软的肩膀也能扛起千斤重担,但偶尔也会想要偷懒,逃避眼前的现实。   想做无忧无虑的云,但云也受风限制。   没有谁能够真正自由。   挑起的话题中断了桌子另一端已经开始互相用眼神示威的两个外表是成年人,但心理年龄还在读幼稚园的大朋友之间的对峙。   安室透啊了一声,稍作思考便同意了这个建议:“不过考虑到我和景身份的特殊性,大概只能让班长迁就我们了。”   松田也重新靠回椅背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放心好了,班长那边请假应该不是太难。你们确定好时间和地点后,我们配合就行。”   “嗯,到时候我会联系千束的。”   “什么千束,我们和安室先生你可不熟,请继续使用尊称。而且为什么是联系千束而不是我们,你这家伙果然图谋不轨吧。”   “啧,你这家伙!我可不想把自己的新号码告诉两个可恶的臭男人!”   无辜躺枪的萩原研二:“啊嘞?”   井上千束看着对面友好不到两句话就又再次掐起来的两人,她揉着眉心,真的觉得头都大了。   “真是的……”   这两个家伙单独追求她的时候都是魅力无限又体贴的优质男人,但怎么在一起时就这么的幼稚。被毛利前辈拎走的那个侦探小子都做不出这么孩子气的事情吧。   井上千束双手合十拖住下颚,她皱着眉头陷入了回忆和思索。   在警校时这两个人虽然也经常拌嘴,但好像除了唯一一次打架,他们两无论怎么拌嘴都没出现眼前这种局势吧。就像在进行打地鼠游戏,双方都恨不得把对方摁回土堆里。   毕业八个月,为什么不但没有变得成熟,反而越活越幼稚了。   井上千束完全不能理解。   事实倒也不是松田阵平或者降谷零在为警视厅和警察厅效力的这大半年间丝毫没有长进,相反,他们成长飞速。   只是警校时期松田阵平和降谷零是处于公平竞争状态,谁都没有真正表露心意,所以不管是言语还是行动都更含蓄。但现在情况不同,两个亦敌亦友的同期互相挥舞着锄头,抡圆了胳膊恨不得把对方的墙角直接整个挖走。   要不是使用挖掘机会犯规,不然松田阵平和降谷零之间的斗争绝对会再次升级到一个井上千束看不懂的高度。   就在火药味十足的两个人即将再次掐起来时,坐着警车离开的神奈川警部又再次折返了回来。   “你们在这啊。”   他的出现及时压制住了两只热带雨林大猩猩之间如同掰手腕般的暗中较劲。   “是出了什么事吗,警部怎么又回来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之前在过道向旅店人员问话的时候我捡到了这个,是你们中的某个人从裤兜里掉出来的吧,因为蹲下的动作滑落了出来。”   神奈川警部展开的手心中赫然躺着一条金色项链,从款式判断应该是属于某位女士,或者即将把它送出手的男士。   “我问过当时在场的人以及我这边的警员,他们都没见过这条项链,所以我猜应该是你们中某位的。”   在看到神奈川警部手中项链的一瞬间,松田阵平下意识将手插入裤兜一番搜搜:“啊,是我的。”   把金项链放进松田阵平手中时,神奈川警部笑着调侃道:“是送女朋友的吗,也不用礼盒好好包装下,这么随意弄不好会被对方吐槽不够用心哦。”   把项链装回兜的动作顿住,松田阵平下意识看向井上千束。   既不是过节也不是生日或者纪念日,松田阵平其实没打算用非常正式的方式把项链作为礼物送给井上千束。大概会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提起话题,再把项链送出手。   会买下它也纯粹是昨天一早在从东京赶往神奈川的路上,在经过一家饰品店时松田阵平瞥见了挂在橱窗里的项链。   ——一定很适合千束。   在看到那条点缀着栀子花图案的项链时,松田阵平脑海里下意识闪过这样的念头。   匆匆叫停了正在行驶的出租车,在拜托司机稍等他片刻后,松田阵平推开车门直接拐进了已经被出租车甩在身后七八米距离外的饰品店。   “请把橱窗里那条栀子花图案的项链拿给我看一下。”   在从热情的店员那里得知栀子花的花语是坚强、永恒的爱和一生的守候后,松田阵平毫不犹豫掏钱刷卡,买下了这条仅仅只是在旅途中匆匆一瞥的金项链。   坚强是井上千束,永恒的爱和一生的守候是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不大懂花语,也兴致不大。但他在听到店员对花语的讲解时,就是莫名觉得开心。   他想,井上千束一定会喜欢的吧。会笑着对他说谢谢,再把这条他买来送她的项链戴在脖子上,让那朵金色栀子花垂落在她胸前。   因为赶时间,松田阵平没有拜托店员将金项链装进精致的礼品盒,甚至只是把金项链随意地塞进了饰品店常备的只有四分之一个巴掌大的塑料密封袋里,便坐上等候在路边的出租车再次出发。   神奈川警部单手扶桌,随口问道:“是送给女朋友的吗?”   似是回忆起美好的画面,松田阵平嘴角上挑露出个笑,是比吃下一大口棉花糖还柔软的笑意:“对啊,是送给女朋友的。”   松田阵平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井上千束,却见她一脸慌张地竖起食指,拼命暗示他不要说话。   松田阵平:……?   神奈川警部也从眼睛里挤出个问号,但他没有多在意,警署那边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他回去处理。   转身离开前,神奈川警部拍着萩原研二的肩,笑意扬扬很是赞赏:“说起来,你在三楼把那个突然跳起来袭击井上警官的偏执症患者按倒时的表现还真是帅气呢,大喊着‘不准碰我女朋友’的台词。啧,就跟偶像剧一样,帅呆了。”   当时不在现场的松田阵平和降谷零:……?   目送着神奈川警部离开,原本还在掐架的两位幼稚鬼迅速统一了战线。   脸上挂着极具压迫感的笑容,他们两缓慢扭头看向萩原研二的动作动作整齐划一,如同恐怖片里用来营造吓人气氛的前奏动作。   “女朋友?”   “你的?”   甚至在一瞬间明白了井上千束刚才慌慌张张竖起食指求松田不要说话的原因,如果让松田发表出诸如“千束是我女朋友”的台词,一定会在神奈川出现不得了的风评吧。   “嘛……”   萩原研二面上带笑,似乎冷静沉稳,但双脚已经踩着地板暗中发力,把身下坐着的椅子往后挪了一截,用小动作拉开了自己和对面两只即将发狂的野兽之间的距离。   “就算你们现在跳起来揍我,也改变不了我的身份在神奈川警员眼里是千束酱正牌男友的事实。”   “而且我本来就是千束酱的男朋……噫!千束酱救我!!”   闭上眼揉着太阳穴已经陷入自闭的井上千束:……   救不了,等死吧。   作者有话说:   1.   小江直辉和坂中秋的案件告一段落,三位当事人之后都不会再出现,他们的名字也不需要记得。   可以把这个案子里的某个不起眼的细节当做是暗示?   但是偶像歌手“天井奈奈子”一定还会再次出现。   -   2.   病理性偏执型钟情妄想症,全名太长,所以本次案件中的“偏执症患者”、“钟情症患者”等,指代的都是病理性偏执型钟情妄想症。   一个可以无视的小科普:   偏执型精神障碍者(包括偏执钟情、被害妄想、偏执人格障碍等),在不涉及妄想的情况下,在其他心理方面无明显异常,且行为、反应等与常人无异。   -   3.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文中三观≠作者三观。   珍爱生命,远离渣男和pua,好好爱自己。   -   感谢在2022-04-09 01:52:13~2022-04-10 07:56: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悲歌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宅猫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青岚50瓶;佐佐木绘梨40瓶;狠狠摆烂30瓶;软糖也不行、妖妖5瓶;PIPIKO、夜风轻染、1749787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倒V)   短暂的神奈川之旅暂告段落,井上千束的停职处分也仅剩一天。   在被萩原的姐姐送别着坐上回程的车时,那位有着一头艳丽长发的大美人笑容灿烂:“啊啦,我可是听说了哦。”   她用手肘撞了下萩原研二的侧腰:“某个臭小子在河童旅馆的命案里表现得超级亮眼,还大喊着‘不准碰我女朋友’这类的台词把井上死死保护在身后。”   明明没有用力,萩原研二却“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冷气,捂着腰弯下了身子。   萩原千速:……?   萩原研二已经预料到自家老姐想问什么了,他忍着痛皱眉呲牙,竖起拇指勉强朝千速姐露出个爽朗的笑:“我没事!不用担心!”   “而且能在神奈川坐实千束酱正派男友的身份,这波超级值!”   “哈?”   萩原千速听得云里雾里,坐实男友身份什么的,原来自家老弟是在河童旅馆才告白成功的吗。   但是看着跟在千束身后一左一右的两个男人,松田和那位不认识的金发先生在听见研二的“男友宣言”后表情简直臭到不行。   稍作沉默,萩原千速总感觉自己好像领悟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萩原千速本就凭借着历练飒爽的行事风格和颜值成为了神奈川警署公认的警花,托她名气的福,萩原研二在河童旅馆的帅气发言一夜间被传遍整个神奈川警署。   闺蜜间闲聚在一起时难免喜欢聊些八卦琐事。   交通课那群关系不错的小姐妹已经发了无数条信息过来,缠着萩原千速恨不得直接端一盆瓜子现场听她讲述自家老弟和井上千束的故事。   在听说井上千束不仅是萩原研二的救命恩人,更是在前天被研二带回了家见父母后,那群女人捂着脸发出了兴奋的尖叫。   “哇!好浪漫!”   “这妥妥的命中注定啊!”   “这要是没在一起,说得过去吗!”   萩原千速也是这么认为的。   既然眼下自家老弟的墙角还没彻底稳定住,她自然不介意替研二为这段感情浇灌水泥,帮忙加固。   眨动眼睛看着对面虎视眈眈的两个大男人和被夹在中间笑得无奈的千束,萩原千速勾起嘴角难得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萩原千速上前两步握住井上千束的手,她把手搭在嘴边,闭上一只眼朝井上千束丢出个wink:“井上一定要多来神奈川玩哦,我和妈妈他们都超级喜欢井上,甚至已经在期待着下次见面了。”   该说不愧是萩原家一脉相承的美貌吗,本该会被挂上“爱玩”、“不稳重”标签的动作被萩原姐弟做出来却意外的元气满满,甚至有些可爱。   特别是眨着眼从亮晶晶的眼眸里丢出颗小星星的人是千束本就抱有好感还性别相同的千速姐时,井上千束更是感觉自己被狠狠击中心脏。   可爱元素爆棚,已经忍不住想要抱上去和萩原千速姐姐贴贴了。   虽然在第一次看到萩原研二眨眼丢出wink时,井上千束的反应极其双标的是“这个家伙绝对是花花公子”。   但谁让千速姐是漂亮又成熟的独立女性呢,身上还拥有不输降谷零的色彩。试问这样的女性向你撒娇,谁能抵得住。   “嗯,”用力点头,井上千束面上带笑,回答地十分肯定:“我一定会经常来找千速姐的。”   看着井上千束逐渐闪亮的眼眸,她身后的两个男人心里皆是咯噔一下,眼神瞬间暗了下去。   失策了,当初就不该让井上千束来神奈川。不仅被萩原研二那家伙钻了不得了的空子,现在千束还要被萩原家的姐姐给攻略了。   反倒是萩原研二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因为挨揍而无精打采枯萎在头顶的小花像喝饱了春露水,晃悠悠着再次支棱了起来。   果然还是老姐知道心疼他,有姐姐罩着就是了不起。   但凡事不能高兴得太早。   萩原千速前脚才刚道别离开,分别属于不同两个男人的手掌就已经按在了萩原研二的肩头。   “萩原,我们是不是该聊聊。”   异口同声,咬牙切齿。   萩原研二摇晃着朝老姐说再见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他便僵住身子,额角挂起一连串冷汗。   身为松田阵平的幼驯染,萩原研二十分清楚从小在拳击馆长大的松田阵平战斗力到底有多可怕,能和松田阵平打得难舍难分的降谷零自然也不会弱。   虽然昨天这两个家伙揍自己时没有真的用力,但他们的“不用力”也已经很疼了。   冷汗像瀑布一样唰唰流个不停,萩原研二脸上挂着僵硬笑,下一秒他果断像只大狗一样扑在井上千束身上。他如同裹紧在身上的空调毯,把井上紧紧裹在怀抱里。   “呜,千束酱,我的背好痛哦。还有腰,就像要断了一样。”   限定大金毛萩原研二再次出现,他故意瘪着嘴一脸委屈,恨不得掏出眼药水再点上两滴泪。   “那两个野蛮的家伙昨天下手超重的,我感觉自己疼到骨头都快断了。”   野蛮二人组:……?   你刚刚说谁昨天下手重,要不要真的给你体验一次下手重是什么样的感觉?   如果需要,他们真的很愿意亲手帮萩原研二把骨头拆了重组:)   被萩原牢牢锁进怀抱里的井上千束尝试着扭动了下身子,见挣脱不开便也真的选择了放弃。   她抬手像安慰小朋友般抚摸着萩原研二的背脊,无奈叹息中写着似有若无的宠溺:“乖啦乖啦,你先放开我。”   鬼冢教官给予萩原的评价其实十分中肯——是个把高超谈判技巧用在对付女孩子上的家伙。   能三言两语讨得异性欢心,但如果被对付的目标自始至终都只有井上千束一个,在其他人眼中略显花哨甚至是花心的技巧便会变成一往无前的利器,破开层层阻碍直攻最柔软的心灵。   从进入警视厅报到时的一盒牛奶开始,隐藏在灿烂笑容下的怀柔政策就已经步步展开。   打碎井上千束立在心门前的透明玻璃,像熟络的客人提着礼物登门拜访。通过语言小技巧吸引千束的注意力,拉低对方的警戒心。   “千束酱,这里哦,我在这里~”   像在人群中抬高双臂拼命摇晃试图吸引约见对象注意力的笨蛋。   “千束酱都不关心我,好伤心~”   “要吃千束酱做的便当~”   要她为他花心思,却又很好地把握了尺度,确保千束即将支出的付出不会变成负担的同时又不会触手可得。   沉默效应、登门槛效应、吊桥效应……   既有技巧,又有真心。晃得人眼花缭乱的招数下是写满爱意的真挚之心。   ——注意我,看向我,习惯我,为我花心思,慢慢接受我。最后,永远属于我。   如果真的把萩原研二当成爱哼唧唧只知道撒娇个不停的男人,是一定会被从头到尾吃干抹净的。   总是托腮对着井上千束露出元气满满的笑容,如同一个永远怀揣着少年心的大男生,但在萩原眼里,千束才是那个可以被一口吃掉的可爱的小兔子。   独立、温顺、柔软的小兔子。   想要吃掉。   先是隔着滑稽可爱的牛奶套装拥抱,而后索要爱抚的摸头。像只甩不掉的金毛,黏糊糊地缠着一口一口吃掉井上千束亲手做出来的便当。   虽然温泉计划泡汤了,两次许愿机会也全被井上千束以“带我回家”为陷阱消耗掉。但萩原研二早已准备好了下一步,再下一步,无数步……直至他把自己塞进包装精美的礼盒,再交由井上千束亲手打开。   第一个注意到井上千束眼底的落寞;第一个以胡闹的姿态把井上千束拉上车;率先提议制作那面丢脸的拉拉队旗帜,彻底打破井上千束在他们面前的距离和踌躇。   唯一后悔的事大概就是在心动之前,曾托着下巴以看好戏的心态趴在围墙上看墙角下的金毛警犬和卷毛警犬打成一团,甚至偶尔还会出声提点松田。   笑眯眯的萩原哪里会想到,在不远的将来,他会被从高墙上扯落下来,加入警犬们对小兔子的争夺战。   但即便起跑得太晚,萩原研二也能凭借着敏锐的情绪洞察能力和高情商迅速弯道超车,把其他人都远远甩在了身后。   如果不是突然出现的诸伏景光和他亲手制作的精致便当,把爆/炸/物处理班精英的危机感直接拉到阈值,不然他现在大概早就把人给拐跑了。   在其他男人连拥抱都小心翼翼时,萩原研二已经靠着撒娇抢占先机,把拥抱包装成美味的饭后点心。   横卧成“3”的猫猫嘴和天生自带可怜属性的下垂眼简直不要太好用,只消瘪着嘴巴眉尾下垂,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井上千束立马就在他委屈吧啦的目光攻势中败下阵来。   “好了好了,答应你就是了。研二真是的……”   本就对他们格外纵容的女人满脸无奈,一次又一次掉入萩原研二精心设计的草莓味陷阱里。   甚至已经习惯了萩原研二粘人的撒娇和拥抱。   “千束酱今天也要和我说晚安哦。”   每一个晚安,无数个晚安。   再把一句句晚安化成吻,慢慢攻略,一口一口吃掉他亲爱的小姑娘。   萩原研二当然知道千束不是那种软糯等着男人拯救的女人。即便没有他,她也可以手持利刃,身披霞光撕裂黑暗。   但他才不管这些呢。   井上千束在萩原研二心里,就是个小姑娘。像隔着玻璃看世界的洋娃娃也好,对这个世界似有若无的疏离感也罢,萩原研二会亲手撕掉隔绝在他们之间的透明隔膜。   井上千束在他面前只需要做回最普通的小女生就好。不管是撒娇、胡闹还是小性子,他都会好好全部接受。   就算偶尔作一些也没关系,毕竟这是“萩原研二女朋友”专属的小特权呀。   用力抱紧怀里的人,鼻尖是沐浴液的香味,混杂着只有亲近之人近距离轻嗅才会闻见的女儿香。   活着真好。   如果井上千束没有在千钧一发之际按下倒计时的暂停键,他现在大概已经不能用撒娇的语态胡闹着抱住怀里的女人了吧。   忍不住用下巴蹭着对方的脸颊,萩原研二眯起眼睛,像只在暖阳下围着猫薄荷烘烤皮毛的大猫咪。   “千束酱,你看你看,他们又要打我了。”   “千束酱,疼疼,哭哭,要亲亲~”   抱紧怀里的女人左右躲闪着安室透和松田阵平想把他从井上千束身上扒下来的动作,故意鼓着腮帮用委屈的语气撒娇。   却在凑近井上千束耳畔时突然轻声低语:   “最喜欢千束酱了,超级喜欢。”   所以请跟我走吧,做我的女朋友。   作者有话说:   这个男人真是该死的香甜,吸溜口水……   -   感谢在2022-04-10 07:56:44~2022-04-11 21:33: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桃乌龙2个;小宅猫、敦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桦12瓶;晓生牧10瓶;Bertrand 4瓶;saiiiii、夜风轻染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倒V)   萩原研二之前赢得有多少顺畅,现在就输了有多惨。   警视厅对爆/炸物处理班萩原小队和搜查一课逮捕行动小组的停职处罚各不相同,井上千束已经结束了为期一周的停职,萩原研二却还在被迫做家里蹲。   看着已经换上整齐西装的松田阵平站在井上千束房间门口等人,萩原研二简直酸到不行。   “呜,我也想和千束酱一起上下班……”   委屈吧啦地抱住从房间推门出来的女人,萩原研二在对方脸上蹭来蹭去,满脸不舍。   然后被松田阵平揪着后衣领强行扒拉下来:“萩你这家伙,占便宜也要适可而止!”   “好啦好啦,研二要是真的这么舍不得,以后都一定要乖乖听话哦。好好穿着防爆服,拆弹的时候也不可以分心做其他事,知道吗?”   “嗯,那我乖乖听话会有奖励吗?”   “没有。”   “嘤……”   撒娇被毫不留情地拒绝,萩原研二塌拉着耳朵,眼睁睁看着松田阵平脸上挂着阶段性胜利的笑容领着井上千束下楼。   坐在阳台遥遥相望,萩原研二甚至能看见露天停车场里,松田阵平那家伙贴心地为井上千束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松田阵平会一脸暗爽也是理所当然的。   井上千束停职的那七天,因为不得不接手原本属于萩原的工作,松田阵平被暂时取消了所有休息日,连轴从早忙到晚。   不得不一个人加班,没有办法和千束约会,下班时太阳都已经落山,结果萩原研二那家伙还背着他疯狂刷好感。说好的统一战线呢,这个家伙果然靠不住。   要不是井上千束每天都有亲手制作/爱心便当,并嘱咐研二一定要在饭菜冷掉前送到松田阵平手里,不然松田可能早就满脸不爽地直接高声抗议,再狠狠揍萩原一顿了吧——虽然他最终还是揍了,在神奈川的地盘上。   结果萩这家伙一脸委屈地抱着井上千束哼唧个不停,像只受伤的小狗用头在井上千束掌心蹭来蹭去,最后还讨要到了让井上千束为他揉肩的福利,虽然只揉了极为短暂的一分钟。   “他们下手真的超级重,腰也好、背也好,全都痛死了。特别是肩膀,就跟快要坏死掉一样,呜……千束酱~”   如果萩原研二是叫唤着腰部或者背部疼,松田阵平可能还会相信。但肩膀……不管是他还是安室透,他们都完全没有碰过萩原研二的肩部。   “肩膀疼到快要坏死所以想要千束揉揉”什么的,绝对是谎言!   从神奈川回到宿舍后,萩原研二乖巧地坐在背靠墙体的单人沙发上,因为身后就是漆白的墙面,井上千束不得不凑近身体从正面为萩原按揉肩部。站立的姿势让井上千束下意识弓下身子,长发垂落,不时扫过萩原的鼻尖。   看着萩原那副如同偷腥成功的猫咪般的表情,松田阵平眼角一抽,拳头硬了。   青筋在额角崩起,他咬牙强忍着怒意,牵动嘴角扯出的笑容怎么看都很核善:“千束你让开。萩这家伙会肩膀酸痛是我和金发混蛋的责任,所以自然也该由我来好好善后啊。”   说罢松田阵平活动着手指,把关节扳得咔咔响。   但俗话说风水轮流转,霸占了井上千束近一整周的男人现在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松田阵平开车载人去警视厅上班,自己却只能一个人窝在宿舍里猛咬手绢,又酸又气。   因为刚复职,堆积了一周的事宜多得像小山一样高。哪怕有目暮警官帮忙减压,井上千束的闲余时间也不可避免地被大大缩短。   她也自然不可能再像上周那样每日亲手准备爱心便当,甚至连自己的那份都没空做。   萩原研二单手托腮坐在宿舍区的食堂里,把咖喱饭塞进嘴里味同嚼蜡。一想到这个时候说不定松田阵平正和千束正在警视厅的食堂紧挨着坐,一边吃饭一边谈笑,他就酸得牙都疼了。   元气金毛萩原研二,在座位上像只仓鼠饼一样慢慢扁了下去。   萩原猜的没错,井上千束此刻确实正坐在松田阵平身侧和他一同用餐,只不过不是在食堂,而是在爆/炸物处理班小队长的办公室。   八卦总是传得飞快又迅速被人遗忘,关于“警视厅搜查一课精英警花和爆/炸物处理班双王牌不得不说的二三事”才刚起了个头,就被爆/炸案匆匆打断,停职处罚接踵而至。   只有松田一人按时打卡上班的警视厅慢慢便也歇了关于他们的讨论,转而聊起了其他课室的奇闻趣事。   井上千束回归警视厅的第一天,在时针转向十二这个数字时,松田阵平出现在搜查一课办公室门口。   松田阵平:“一起去吃饭吗。”   井上千束:“好。”   目暮警官在看到守在门口的松田阵平时居然一点都不意外,他甚至已经能以平常心淡定地路过了。   但那群悄悄成立了“千束后援协会”的搜查一课警官就没这么淡定,他们从松田阵平身侧经过时无一不以哀怨的眼神瞪了松田一眼。   想要更多女性后辈,怎样都好,请天照大神再恩赐他们一位精英警花吧。这次一定会把对方像博物馆里的特级展品一样用玻璃罩、护栏等防护措施好好保护起来的,绝对不会再被其他课室的家伙钻空子。   于是在即将到来的新毕业季,一头干练短发的佐藤美和子出现在搜查一课时,哀怨了许久的搜查一课男警双手捧脸地在心底疯狂鸡叫。   “美和子保护协会”也就此悄悄成立。   只可惜即便在时间空间上都抢占了先机,佐藤美和子也确实没有被搜查一课以外课室的男人给拐走,但短发美人却落入了后入职的一名叫高木的警员怀里。   其实在被松田阵平带回爆/炸物处理班办公室时,井上千束是有些不情愿的。擅自进入其他人的课室什么的,总觉得有一丝丝别扭。   但爆/炸物处理班成员用实际行动证明,是千束想多虑了。   他们不仅早在松田阵平他们入职前就因为“总负责亲自邀请的那个新人小子居然要求带一个女警员过来一起报到”而知道了井上千束的大名,更是在奇怪的绯闻流传开后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共识——这女人迟早会成为自己的嫂子,不管最终会花落萩原或是松田。   明明自己才是前辈,却把比自己小的后辈的女朋友喊成“嫂子”。   但一联想到这两位王牌在机械和拆弹领域无人可比拟的绝对统治能力,和松田阵平极具压迫性的个人气场,这个“小弟”的名号他们认领得好像也不是那么掉面子。   所以在看到跟在松田阵平身后出现在爆/炸物处理班的井上千束时,他们只是抬高眉毛露出半瞬错愕,便又低下头自顾自吃起了便当。   ——已经完全把井上千束默认成自家人了。   现在本就是午休时间,爆/炸物处理班也不像隔壁公安部那样受到严格限制,非允许不得随意出入。松田队长只是和女朋友一起用个餐而已,这有什么问题吗?没问题。他们偶尔也会去其他课和女朋友一边聊天一边共同用餐。   况且在看到井上千束的一瞬间,整个爆/炸物处理班执勤成员不约而同地在意识海里听到被撞响的警铃声。不算美好的拼命想要忘记的一段回忆被从箱子底翻出,膝盖不约而同地出现了某种程度上的幻痛。   敢管吗?不敢。   所以还是老老实实闭嘴吃饭吧。   萩原研二还在停职,松田阵平虽然以“和蔼”的方式从从上级那里讨要到两天的休假,但全都用在了神奈川,接下来一周都已经不可能再请假了。   约会是不可能的,但真的很不爽。所以明知道可能会有些欠妥,松田阵平还是把人带回了自己和研二的专属办公室——就把无人打扰的共同用餐当做是临时性的小约会好了。   在把嘴里的米饭咽入腹中,松田阵平单手托腮,看向坐在身侧的女人。   井上千束自然注意到了松田的目光,她眨巴着眼挤出个问号:“嗯?怎么了吗?”   松田阵平先是垂下视线,沉默片刻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他抬眼重新直视向井上千束。   松田阵平在专注认真时,一双蔚蓝色的眼睛如同夜空中唯一亮起的灯光,神采奕奕,是无论面对何种困境都绝不退缩的决绝和自信。   如今他正用那双漫天星辰般的眸子望向井上千束,认真,虔诚。   “我……我妈妈去的早,但家里还有个老爸。他当年是日本首屈一指的拳击冠军,但是因为一些事变得有些颓废消沉。关于我爸的那起案子你应该也听说过,我就不多啰嗦介绍了。”   松田阵平抬手揉过鼻尖,眼神左右乱瞥。他从来不嫌弃自己的父亲,但此刻在井上千束面前,不管是单亲的生长环境还是酗酒度日的老爸,都让他下意识心虚。会被嫌弃吗,家庭不够完整,还有个那样的老爸。   但松田爱自己的父亲,也不后悔出生在这样的家庭。   “我老爸他早些年有些颓废,不过已经改了很多。虽然有些邋遢,但喝酒的频率也有在控制。唔……下一个假期,你愿意跟我回家吗,去见见我父亲。”   终于说出心底沉寂已久的话,松田阵平似乎松了一口气,但又因为尚未得到的结果而下意识绷紧了身体。喉结上下滚动,他咽下汇集在舌根处的唾液,看向井上千束的那双眸子依旧神采奕奕,却稀奇的染着一丝不安。   “诶?”   井上千束歪头。   “和萩那种打着“救命恩人”幌子的见面不同,是正式见面。我想让你和我的父亲见面,是班长带娜塔莉见他父亲的那种认真程度。”   ——“我想和你结婚。”   没敢说出口的台词蕴藏着无限爱意,一往无前只知道把油门踩到底的男人头一遭品尝到胆怯的滋味。   苦味在舌根发酵,自己会不会太冲动了,怕被拒绝,但无论如何都想带人回家。不想再感受如浮萍般漂泊无实感的爱情了,想把井上千束牢牢抓在手心,拥入怀抱。   “咳……咳咳咳!”   突如其来的郑重请求让米饭卡进气管,井上千束垂捶着胸膛咳个不停,憋红了张脸。   “咳、阵平你……咳咳!”   才刚发表大单宣言的男人站起身手忙脚乱地拍着井上千束的背,剧烈的咳嗽声持续了好一会才渐渐平息。   本以为会被拒绝,却听到了意料之外的答复。   “好哦。”   “……诶?”   这下轮到向来机敏果决的男人大脑断线。   “我说‘好哦’,我答应你。”   “!!!”   该如何形容这种心情,年幼时爸爸第一次抱着金灿灿的拳击冠军奖杯回家;第一次考了一百分时作为奖励收到的第一套儿童拳击套装;坐在父亲的肩头笑着一起出门玩……一切的一切都比不过此时此刻,此分此秒。   想把井上千束抱进怀里高高举起,想抱着她转圈并一声声说着“我爱你”。   心情是炸开的烟花,但松田阵平只是故作镇定地把头扭朝一边,偷偷红了耳尖。   “我会跟你回家的,以正式的方式见你的父亲。”   “嗯……不过这件事不可以告诉萩和零。”   “好。”   但又有谁能想到,即便把那两位有力的竞争对手都踢出本次行动,把会引起赛道大爆/炸的消息完全捂严实。但在几天后的未来,会有一位猫猫眼同期从天而降,直接砸落在赛道中段。   作者有话说:   诸伏景光:大猫猫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笑)   -   补充说明:   漫画里松田阵平的母亲从来没有出现过,但是在松田父亲出事后,松田是被父亲的朋友照顾,所以私设母亲早逝。如果73哪天突然跳起来打我脸,你们就当做无事发生。   -   感谢在2022-04-11 21:33:05~2022-04-12 17:37: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宅猫、月下清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基德Sama 20瓶;玉珈蓝10瓶;若若不爱吃肉肉9瓶;30899966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倒V)   “诶?有重要的事告诉我?”   临下班时,在电话确认了井上千束今天没有执外勤也无需加班后,萩原研二哼着曲调准备起了晚饭。   被剥去壳的鲜虾在油里滋滋作响,薄厚均匀的生鱼片被铺在捏成团的米粒上,鳗鱼太难处理只好买的现成熟食。   房门被敲响时,萩原研二正用汤勺搅拌着咕噜咕噜冒泡泡的浓汤。   “啊咧,小阵平没和千束酱一起过来吗。千束酱快坐,饭马上就要好了哦。”   “研二,”井上千束抬手拽住研二被挽至手肘以上的衣袖,轻轻拉了两下:“我有话想对你说。”   搅汤的动作一顿,萩原下意识感觉不妙,却还是笑着放下汤勺,握着井上千束的肩膀就打算把她往沙发上赶:“千束酱一定饿坏了吧,我去冰箱里给千束酱拿冬枣。”   笑着端来一盘颗粒饱满的冬枣,捏起一颗送入井上千束嘴里,食指指腹不经意间触碰到女人柔软的唇瓣。   “这可是我中午特意买的,已经好好洗干净了哦。”   眨眼丢出一个活力满满的wink,萩原研二也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冬枣。果肉被咬开,清甜的口感在口腔内散落开,明明每一颗都有好好精挑细选,此刻他却莫名觉得不够甜。   “那我继续去做饭啦,很快就会好了哦,千束酱饿不饿。”   试图转移话题却被井上千束直接拉住了胳膊。回身望去,将一头长发利落挽在脑后的女人正蹙紧眉心,抿着嘴唇带着几分娇嗔意味,与研二对视时眼神微沉,似乎正因为一些事感到困扰。   绵长的气息被从鼻尖吐出,萩原研二只能无奈笑着在井上千束身侧落座。   “好啦好啦,我听就是了。千束酱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我说吗?”   “唔,就是……”原本还一脸坚持的女人此刻反倒扭捏了起来,她抿着嘴唇垂下视线,深吸一口气后才鼓足勇气道:“我打算跟阵平回家。”   本以为会看到研二一脸失落甚至是受伤的表情,她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安慰的准备,结果谁曾想研二居然只是单手托腮笑着点头:“嗯嗯,我知道了。”   井上千束:……?   怕萩原研二没能理解自己的意思,井上千束又认真强调了一遍:“我是要跟阵平回去见他的父亲哦。”   “嗨嗨~我也跟着一起去好了,刚好好久没拜访小阵平的老爸了。”   “不是!你、我……”井上千束已经是错愕到大脑都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按她原来的设想,萩原研二一定会在一瞬间听懂她潜藏在词句里的委婉暗示,但眼前托腮笑着的男人却给予了她从未设想过的回应。   “研二你给我等一下!”   强行清空大脑里的混乱,井上千束忍不住提高音量。   “我的意思是,我将以女朋友的身份,跟阵平一起回家,前往拜访他的父亲!”   “我知道哦,”萩原研二笑道:“放心好啦,我会晚一天到的,给你们预留出正式见面的时间空间。”   “诶?”   “不过那之后,也要作为女朋友去我家哦~”   对井上千束要去松田家拜访一事毫不在意,甚至能笑着眨眼丢出个wink。   ……?   井上千束皱紧眉头,满脸不可思议。她歪头看向萩原,仿佛在无声询问着“你到底在些什么鬼话”这样的台词。   井上千束能听懂萩原说出的每个字,但结合当下的语境后,她又完全听不懂了。   这是什么地狱级别的阅读理解。   “研二你知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吗?”   抬手把已经抱住自己并用那张帅气的池面脸在自己脸上蹭来蹭去的男人给用力推来:“女朋友什么的,哪有你这样的。”   脸蛋被纤细的手掌推着,用力蹭向千束和被推开的两道反方向力量相互碰撞,硬是把萩原研二的一边脸蛋给堆成了包子脸。再搭配上萩原研二委屈的表情,滑稽又可爱的模样让他莫名像个没长大的大男孩。   “真是的,”井上千束向后仰着脖子试图避开萩原研二大狗狗般的蹭弄撒娇,她满脸无奈:“已经发展到以正式的方式见父母的话,我就不可以再像之前那样和研二你黏糊在一起了。”   “所以研二你快松手啦,不可以再抱着我撒……”娇。   试图推开萩原研二的手被对方反手握住,手腕被牢牢抓在男性温热的掌心。以吻封唇,萩原研二低头在井上千束唇上落下一吻。   如蜻蜓点水,没有过分的探入。   柔软的触感像米花街那家大受欢迎的点心店最新推出的樱花果冻,说起来他好像已经有小半个月没带千束去吃点心了。明天就带她去约会吧,把美味可口的点心全都打包带走。   短暂的吻不过片刻便得以分离,萩原研二笑眯眯地看着红了张脸抿住嘴唇的井上千束,丝毫不认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任何不妥。   “千束酱今天也甜甜的呢,喜欢~”   “真是的,你是笨蛋吗。研二我们不……唔。”   拒绝的话再次被萩原研二用同样的方式打断。   “研、研二你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   井上千束低着头甚至不敢和笑眯眯一副偷腥猫咪模样的萩原对视。   “知道哦,我在亲我的女朋友。”   “我不是你女朋友!都说了我打算和阵……”   “要亲你了哦。”   “唔!”   所以自己下班前为什么要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抓破脑袋地去思考要怎么安抚萩原研二,甚至还为此制定了方案ABCD!   这个笨蛋根本就不会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千束酱喜欢我吗?”   井上千束只是被萩原牢牢抓在怀里,鼻尖的距离过近,她侧着头瞥向一边没有吱声。   “诶……不说话吗,那我就当做默认了哦。那千束酱讨厌我吗?”   “不讨厌。”   “不讨厌所以果然还是喜欢喽。”   “不讨厌就是喜欢什么的!哪有你这么非黑即白的!”   “那就这么说定喽,之后就跟我回家,以女朋友的身份。”   “我不要!”   萩原研二才不管这些,他松开了抓住井上千束手腕的手,反把人抱进怀里,弓着腰把下巴搭在井上千束的肩膀。   “结婚的话,千束酱入籍松田家然后再嫁给我,怎么样。我和小阵平商量过了哦,千束酱可以不用改姓哦,我们大家都是你的家人。”   ……?   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胆发言?   无奈与害羞的情绪一扫而空,井上千束瞪大了眼睛,长久以来的表情管理再次失控。大脑被震撼到直接清空内存,主机超负荷工作后陷入卡死状态。   “入籍松田家再嫁给我”这句话如同电影字幕般不停在脑子里放大缩小,耳边更是不断回响着刚才萩原说出这句可怕台词时的声音语调。   “研二,我刚刚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过于震惊,井上千束的大脑已经无法处理任何信息,就连表达自己的疑问时都下意识用了心虚的语气——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我刚刚说,让千束酱入籍……”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这种堪比恐怖片般震撼人心的台词桥段果然还是不想再听第二遍。   “这是你一个人的主意吗,还是你和阵平都是这么打算的?”   “都是这么打算的哦~”   萩原研二笑眯眯地蹭着井上千束的脸,毫不犹豫地直接承认。这是在被突然出现的诸伏景光入侵领域后,他和松田阵平合作攻略时想出来的两全法子。   “或者反过来也可以。”   “毕竟三角形才是最稳定的,不是吗~”   说罢,萩原研二笑着丢出个wink。   只是这次他从眉眼间抛出来的小星星不仅完全没被井上千束接收,甚至还被狠狠弹了回来。   从刚才开始就陷入呆滞状态的女人在经历短暂的大脑空白后,猛的回神,她抬手毫不犹豫揪住萩原研二的耳朵:“真是的,你们两个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你们可是日本警察,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胡闹也请适可而止!”   “啊疼疼疼……”被揪住耳朵不得不弓下腰:“可是我和小阵平反复确认过了,这样做是完全合法没问题的,处理好了的话也不会留下任何话柄。”   “我不管我不管,要么把我们两都打包带走,要么我们两把千束酱打包带走。”   “你是笨蛋吗,你给出个这两个选项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   理直气壮。   “……”   嘴角抽搐,井上千束脸上挂起已经有些危险的笑容,向来温柔的女人罕见地在额角蹦起向征着愤怒的青筋。   情绪如同被放进滚水的温度计,指数一路飙升就快要冲破阈值。深吸一口气,千束不停在心里告诉自己“莫要生气,不可以和笨蛋一般见识”,试图以此平复心情。   但果然还是好生气!   “嘶!痛痛痛!千束酱我知道错了,轻、轻一点!”   “还敢说出这种荒唐的话吗!”   “……”   “嗯?”   井上千束拧住研二耳朵的手再次用力。   “不敢了不敢了,嘤……耳朵要掉了,疼疼~”   不敢才怪。   见萩原研二服软,井上千束也逐渐平息了怒意。她松开手上的动作后又开始后悔,担忧自己会不会真的下手太重,毕竟萩原的那只耳朵已经完全变成了朱红色。   “好疼,”捂着耳朵的男人一脸委屈,他腮帮微鼓,一副快要哭出来的小表情,惹人怜惜。   “……那、那我帮研二揉揉?”   示意萩原研二以背靠沙发的姿势在自己面前蹲下,井上千束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吹着被她拧红了的那只耳朵,而后抬手用拇指下方凸起的大鱼肌缓缓揉动着萩原的耳廓。   动作轻柔像在哄跌倒后哭着要抱抱的孩子。   松田阵平就是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的——下班的时候虽然萩原有打电话告知他们去他的宿舍吃饭。但井上千束下车时说有事情想要和研二单独谈谈,特意拜托松田晚一个时刻再过来。   警察宿舍的单身公寓房屋结构简单直白,站在玄关就能将屋内的情况大致收入眼底。   松田阵平只需一眼就能把屋内两人间的互动看得清清楚楚,他反手关上房门,挑眉略微不爽。   但不待松田开口,听见开门声回望向玄关的萩原就率先截了话头:“小阵平,千束酱答应我们了!”   他亮着一双下垂眼,像一跃而起叼住空中主人丢出来的飞盘的大狗,把兴奋开心的情绪直白地写在脸上。   “哈?”   松田阵平没能理解萩原研二突如其来又没头没尾的话题,他脱鞋的动作顿了一下,疑惑望向萩原身后同样一脸状况外的井上千束。   “什么答应我们了?”   “就是入籍后结婚的事~”   “哦~?”松田阵平勾起个笑:“那确实是个好消息呢。”   从确认关系直接跨越到结婚吗。   过于信赖自家幼驯染,对自己到来前井上千束和萩原研二的话题内容一无所知。松田阵平天真地把这件事当成了好消息——毕竟从表象来看,眼下能从虚无缥缈的暧昧状态变成确认关系,紧接着就是一个大跨步直接飞跃到同意结婚,这简直比中了六/合/彩二等奖还让人开心。   松田阵平哪能想到自己原本中的是头等奖。   萩原研二,心机坏狗狗!   “我没……唔!”   拒绝的话再次被打断,井上千束被萩原研二直接按进怀里像十级猫奴抱着只小奶猫般可劲搓揉脸蛋。   被迫按进萩原的怀抱,井上千束双手用力推拒着搂紧自己的男人的胸膛。但就算不是松田、降谷那样棕熊打架级别的力量级选手,能和松田阵平混在一起的男人在力量方面也不会差到哪去。   更何况机动队的每日训练可是要扛着二十来斤重的特制防爆盾,再在四肢绑上一堆沙袋狂奔十公里,他们在力量方面本就比其他课室自带优势。   所以不管井上千束怎么用力推拒,她都被萩原研二死死锁在怀里揉来揉去,纹丝不动。   井上千束:……?   自警校时期第一次被萩原骗上车时,亲眼目睹了松田阵平单手提人立定跳远的可怕操作后,井上千束久违的再一次对“自己是否适合警察这一职业”陷入了沉思和怀疑。   若不是手机铃声匆匆响起转移了三人的注意力,也不知道这场研二大狗对千束猫的揉蹭还会持续多久。但也正因为被电话打断了话题,井上千束不得不把注意力转向乌丸集团。   先解决完中谷的事,再好好和这两个笨蛋谈谈好了。再任由着他们胡来的话,绝对会出问题的。   女式翻盖手机的来电显示上写着“竹川”的字样,那位得到井上帮助并答应制作19Hz仪器的研究所女性。   接通电话后,对方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从听筒传来:“井上警官,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做好了哦。明天方便吗,我给你送过去?”   作者有话说:   研二:大获胜利wink☆~~   阵平:她同意结婚了,开心。   千束:我没有!   恨不得钻进屏幕摇醒松田的松田推:你给我清醒一点!!   -   感谢在2022-04-12 17:37:40~2022-04-13 21:28: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黄小黄2个;小宅猫、悲歌、白桃乌龙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月酒10瓶;银河九天5瓶;迟灯灯3瓶;米米粽粽2瓶;冲鸭、saiiiii、1749787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倒V)   从竹川小姐那里获得的能发出19Hz次声波的设备只有一个三阶魔方那么大。   虽然不知道井上千束的用途,但竹川还是按照井上警官的要求对仪器的充电功能进行了调整。   获得仪器后,井上千束特意拜托萩原研二配合她进行了为期三天的小实验,全方位确认手上的东西符合井上千束想要的效果后,她才安心地向已经被调离东京但仍隶属警察厅的黑田先生递交了行动报告。   黑与白,繁华与落寞,此消彼长,从未分离。   即便是全日本经济繁华之最的东京也暗藏贫困的角落。穷苦的底层居民被迫挤在狭小脏乱的角落,蜷缩在繁华边界线,与城市格格不入。   眼前布着青苔的破旧老墙亦如他们沧桑腐化的过去与未来。   “真的不需要我陪着你吗?这里可是中谷那家伙的老巢。”   在把井上千束送到目的地附近时,坐在副驾驶的松田阵平依靠着被摇下车窗的车门,他将头探出车窗外,看向背着双肩包的井上千束。   “爆/炸物处理班今晚会有地方上的警员过来学习,连这么重要的场合都请假跑掉的话,一定会被狠狠责骂的哦。而且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阵平你不管是外形还是气场都过于引人注目了。”   “千束酱,我我我!”   萩原研二坐在驾驶座,他一手搭着方向盘,一手抬高拼命挥舞。   “我明天才复职哦,所以今天一整天都有空~”   井上千束面无表情:“回去写你的复职报告和自查检讨去。明天就要交了不是吗,还是说你想被延期停职。”   “哦……”   井上千束看着研二瘪起嘴一副被嫌弃了的委屈样,她忍不住叹气,弓下腰看向车内的两人:“放心好了,黑田那边已经找人去乌丸集团进行骚扰了,我也有携带公安部特别配备给我的手/枪哦,所以你们就安心的回去吧。”   送走满脸担忧的两人,井上千束把外套拉链拉下半截,以便自己在面对突发情况时能随时拔出手/枪——她把枪固定在了外套内腋下的位置。这是执行特殊任务的警察和重要人物随身保镖时常使用的配枪位置。   这类人不需要像警察那样用枪作为威慑,一旦拔枪必然已经是进入高风险状态。同时他们需要很好的隐藏住枪支以掩饰自己的身份或武器情况,所以腋下这个既能快速拔枪又能隐藏枪支的位置成为了头等选择。   本以为中谷会把宅府选在繁华路段——毕竟乌丸集团资产雄厚。谁曾想比起高楼大厦,对方更喜欢蜷缩在阴森寂冷的旧楼,掩藏在被遗忘的破败城区。   眼前如同被遗忘在时代角落的旧楼房倒是很符合中谷先生曾是必须藏身暗处的狙击手的习惯,阴狠如落叶里蓄势待发的毒蛇,躲在不起眼的角落观察着世界。   但转念一想,也是。   比起留有监控、会被拍摄下人员进出画面的高档大楼,偏僻的老旧居民楼倒确实更适合谈事。特别是像中谷这样在组织位置高不成低不就,卡在一个尴尬的地位,却又要为乌丸集团鞍前马后,频繁和各类人物见面。   这里的居民也算得上鱼龙混杂,不管是出现什么样的人都不会被人在意。   按理来说,秘密潜入类行动一般会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但中谷先生每天都在尽责地扮演着乌丸集团中高层核心干部的角色,现在是上班时间,他一定会出现在乌丸集团。   况且警察厅那边有配合井上千束对乌丸集团安排走访调查,可能是税务方面,也可能是医药卫生方面。总之会有人拖住中谷先生,让他不得不暂时留在办公室。   所有人都在为生计奔波,愈是贫苦便愈发在意钱。毕竟别人眼里只是一杯奶茶钱的事,落在他们身上可能就是一整天的饭钱。   几两碎银便足以将休息未值班的从大楼支开——比如两公里外正在举办的打着全民参与旗号的有奖比赛。   整栋大楼安静得可怕,眼下就是最好的潜入时机。   老旧公寓的门锁大都极易破坏,中谷先生的房间在三楼,井上千束却撬开了位于中谷先生房间之上的四楼房间的房门。   用长绳在四楼的卫生间绑上个马匪扣,放下绳索顺着攀爬到三楼中谷先生的卫生间外。   马匪扣的优点在于方便收回。   两根绳头,一端用于攀爬,另一端只需用力拉拽,就可以在不触碰绳结的情况下把绳索整个解开。   井上千束顺着未被合拢锁死的狭小透气窗爬进房间,落地抽回绳索后,她先细细打量起了中谷先生的房门。   不出她所料,阳台处的铁门和供人正常进出的大门都被安装了类似信号发射器一样的东西。如果有人试图以钥匙以外的方式强行开锁,远在乌丸集团的中谷就会在手机上收到信息提示。   也亏得井上千束留了个心眼,没有选择直接从正面撬锁。她完美利用了自身骨架小的特点,再依靠长期保持锻炼获得的柔软韧带,才能从被中谷先生唯一遗漏的通风窗进出。   拉掉电闸,井上千束用螺丝钉拧开了电视柜后方墙体上的插座盖。   用小刀挑开电线外层的橡胶表皮,井上千束把竹川小姐制作的仪器接入电线使之形成串联状态,再把插座盖小心谨慎地固定回去。   电视柜后方的墙体插座受柜子遮掩,并且布满了各种复杂的连接线,是最容易被忽视的地方之一。只要整个房间没有断电,仅魔方大小的仪器就会持续不断地向周围发出人耳无法洞察的19Hz次声波。   低度数的用电设计也避免了“房间内存在其他异常用电产品”这一讯息迅速暴露的可能性。   抬着电视柜一角把家具慢慢挪回原位,井上千束蹲下身用自带的抹布仔细擦拭着地上搬动过后留下的灰尘痕迹。   处理完这一步,她就可以用潜入时的方法逃离这里。   然而就在井上千束处理完现场,人甚至都已经蹲在卫生间开始动手绑马匪扣准备逃离时,阳台传来重物落地的哐当巨响,紧接着是阳台撬锁的声音。   打结的动作整个僵住,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就连呼吸也跟着放缓。   井上千束从外套腋下的位置掏出装了□□的手/枪,竖直了耳朵试图洞察外面的情况。   卫生间外一片寂静,似乎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但井上千束十分肯定,有人跳落在阳台并撬开那扇隔绝开阳台内外的木门锁进入到了客厅。   不确定中谷先生会在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屋内的闯入者是谁。暴露自己的存在绝对不是上策,但就这么干耗着绝对不是什么良策。   如同瓮中捉鳖,狭小的卫生间仅有两道逃生口——直接从卫生间门杀出去,或者按原计划从通风口逃出去。   后者绝对是下下策——为了不被中谷先生察觉有人闯入,井上千束尽可能地把房间保留在她进来时的状态。所以卫生间的房门是没有合上的,更没有上锁。   就算假设屋外的不速之客此时还没发现卫生间里有人,但只有井上千束发出响动,对方就会有所察觉并直接闯入卫生间。   如果对方是在她已经钻出窗外才有所察觉,那事情还可以补救——大不了她直接松手从三楼一跃而下。但如果她是在钻窗的过程被发现,那她就真的被瓮中捉鳖了。   只能直接正面对抗,这是赢面最大的唯一选择。   手指握住枪膛,在枪栓被拉动发出咔嗒一声脆响的同时,井上千束冲出了卫生间。   闯入客厅的男人过分敏锐,他在打开房门进入客厅后就清晰意识到不对劲。   哪怕井上千束只是缩在卫生间没有做出多余的动作,长期潜伏于黑暗的敏感也让他嗅到了一丝异样。   会是谁?   其他入侵者?亦或者是他们的人?   男人压低自己的呼吸声,将身子贴紧向卫生间的墙。他握着枪,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进攻。   下一秒,眼前人影闪过,他被手/枪尾部弹夹的部分重重撞击在侧脸。牙龈发疼,似乎被打出血了。   身体先意识一步,男人直接一把掐住来人的脖子,手指收紧,扼住对方的呼吸。   眼前是黑洞洞的枪口,他握紧已经用光了最后一颗子弹的手/枪,也抵住了对方的下颚。男人刚连续射击过的手/枪枪口还残留着子弹被从枪管快速射出时与空气摩擦产生的热度,在对方下颚烫出个红印。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   “井上……!?”   “诸伏君!?”   高悬着的心终于得以落地,诸伏景光退后半步拉开了自己与井上千束的身位,却因为扯动到伤口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   “啊对不起,是不是我打得太重了。”   井上千束说到底也是个警察,即便面对危险,第一反应也只是制服对方,而不是直接杀人灭口。所以在冲出卫生间的一瞬间,她双手握枪狠狠重击向对方的头部,试图让对方暂时失去意识。   眼下她看着诸伏景光被她敲红甚至已经发肿的侧脸,心虚到不行——刨去酒吧和安室透见面时的匆匆一眼,自上次命案现场一别,好不容易和诸伏景光再次正式见面,她就二话不说直接用枪险些把对方给敲破相。   但意料之内,诸伏景光完全没有怪罪井上千束的意思——也确实没什么好责任的。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训练有素的警察或杀手都会率先朝对方发起攻击。   黑白双方的生死缠斗中,永远只有一方能活下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而他和井上千束当时都不知道与自己一墙之隔的人是敌是友。   诸伏景光看了眼井上千束脖子上被他掐出的红指印和被枪口烫出的印子,默默垂下了视线。   向来温柔的男人已经快要被惭愧的情绪给淹没了,更不可能有心思追究什么对错。   “咳咳咳!”诸伏景光剧烈咳嗽一声,脸有些惨白。他挤出个温和的笑,道:“我没事的,没关系。”   他会疼到冷汗直流确实和井上千束完全无关,纯粹是中弹的腹部正汩汩向外冒着鲜血。只是因为眼下正值冬季,厚实的毛衣和羊绒外套暂时掩盖住了浓稠的鲜血。   但鲜血的铁锈味还是顺着鼻尖钻入井上千束的肺部。   她皱眉上下快速打量诸伏景光一眼,思绪下沉:“你受伤了?”   对面楼宇屋顶处人影晃动,两个穿着西装的家伙朝这边看了一眼,而后迅速消失在对面的天台。   余光瞥见对面楼顶消失的人影,井上千束也不欲多纠结,他折身从卫生间拎出自己的背包:“真没想到你居然会从对面楼顶直接跳下来,幸亏这边房子楼层都不高。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总之我们先逃吧。”   再从卫生间逃离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且不说诸伏景光根本不可能从那么狭小的地方钻出去,就凭他撬开阳台门进入屋内的举动也已经把“有人闯入”的信号暴露给中谷先生了。   既然这样,干脆大摇大摆从正门出去。   “对了,”在拧开大门门锁时,诸伏景光出声问道:“你还有多余的手/枪或者子弹吗,我的子弹用完了。”   井上千束回眸望去,先前被用来抵住她下颚的手/枪已经被诸伏景光塞回兜里。他身后背着个黑色吉他包,但不出意外的话,里面装着的应该是一把狙击枪。毕竟诸伏景光从警校时起,狙击成绩就一直名列首位,是连降谷零他们都很难撼动的狙击王牌。   但狙击枪不适合近距离作战。   稍作思考,井上千束果断递出被自己握住的枪:“我只有手上这把,不过我可以把它给你。”   “毕竟现在你的处境要比我来得危险得多。”   作者有话说:   和编辑简单聊了一下,   这篇文最终的结局会是和松甜甜在一起,   但是会留下一定程度的留白余地。   -   感谢在2022-04-13 21:28:54~2022-04-14 21:21: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宅猫、H☆Y~浣熊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婆太多该如何雨露均30瓶;寒厘21瓶;苏念璃乄20瓶;今天吃什么18瓶;咻咻咻、云起时10瓶;缉熙9瓶;虚妄.3瓶;冰蓝梦幻、H☆Y~浣熊、40036684、小葡萄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倒V)   代号约等于地位。   拥有代号的人在组织能用坐拥包括金钱、情报、权力在内的更多资源。   无代号之人,在那位先生眼中就是可以被随意替换的消耗品,是无穷无尽的底层工蚁。   即便是将井上千束一手拖入深渊的中谷先生,也在膝盖受伤无法再提供有用价值后被收回了代号,让位他人。   在组织里,代号就是一切。所以才会有无数潜伏在黑暗里的坏家伙想要获取代号,为此他们甚至不惜做掉自己的同伴。   作为没有代号的最底层,诸伏景光是没有固定队友的。所有人自行谋生的同时,还要随时等待着组织的指令。   “苏格兰威士忌,这个代号前几天空了出来,组织可能会在你们中间选择一位最优秀的狙击手接手。”   从安室透那里得知这个消息时,诸伏景光没有太过多在意。   未来某位会化名诸星大的男人此时还远在美国,现在能在狙击上和诸伏景光一较高下的也只有琴酒了。放眼整个组织,没有比诸伏景光更适合接替“苏格兰威士忌”这一代号的人选。   但很明显,知道这一信息的其他组织底层成员也是这么认为——诸伏景光伪装成的新村智是最佳人选,也是他们最大的障碍。   像在进行一场抢椅子游戏,攀升的座椅只有一把,围着座椅转圈的人却不止一个。丑陋的豺狗相互撕扯,恨不得咬下对方身上一块肉,只为成为能坐上那把唯一椅子的人。   有敌意,自然也有仇心。在不影响组织行动任务的前提下,底层人员间的消耗内斗从来不被过问。   能在组织里获得代号的人,谁又不是踩着同类的尸骨爬上宝座。   琴酒脚下的尸骨可以堆积成山,贝尔摩德和乌丸莲耶存在某种特殊的关系,提出黑樱花计划并加以实施的朗姆……   每个人都是疯狗,每个人都是恶狼。   即便是看上去不够灵光的伏特加,也是靠着对琴酒的绝对服从和执行力才能跟在他身侧。   但诸伏景光又岂会是愿意委身罪恶之人。   双手染血本就让他痛苦,若是再为了所谓的代号做出随意杀戮的事情,他又与真正的罪犯有何区别。   他会凭自身强悍的狙击实力拿到“苏格兰”的称号。   但对诸伏景光虎视眈眈的竞争对手可不是这么想的。   在几日前的暗杀行动中,诸伏景光成功射杀了当地红灯区的地下老板,自己却也因此此受伤。   对那些实力本就不如诸伏景光的组织底层成员而言,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但对方到底都少还是有点脑子,没有亲自动手,而是选择把诸伏景光的信息泄露给了被诸伏景光射击的男人的亲弟弟。   于是被愤怒与仇恨冲昏头的弟弟在几次安排人半夜蹲守无果后,果断选择了在白天出击——晚上是景光去组织酒吧做驻唱的时间,白天他反倒会在家中补眠。   而且做杀手这一职业的,越到夜晚反而越发谨慎不易被人得手。对方跟踪了景光几次都没找到合适的下手机会,这才不得不改为趁景光在出租屋休憩时伏击。   子弹穿进左腹,诸伏景光反应迅速地拎起床边的吉他包,不顾伤口从阳台跃下。   他租住的这间出租屋不是用于进行联络或避难的安全屋,而是仅仅作为伪装身份新村智的临时居所,方便组织对他进行联络和所谓的监视。   但知道新村智明面上暂住地址的只有组织里的人,所以在对方突然出现并发动袭击的一瞬间,诸伏景光已经想明白了事情的一切原委——他被同为组织成员的竞争对手出卖了。   该说不愧同为顶尖是狙击手吗,诸伏景光作为新村智选择的临时住所就在中谷先生选择的住宅片区附近。   僻静到甚至是有些荒凉的偏安一隅,是被快速发展的东京都市所遗忘的小角落。   诸伏景光边逃边战,用消音手/枪削减对方人数,直至被逼至狭仄的建筑楼道,并顺着扶梯一路爬上顶楼。   老旧的矮房楼顶连防护网都没有,诸伏景光反手将身后的天台门锁住。在目测计算过脚下楼房与对面另一座矮楼的距离后,诸伏景光选择放手一搏。   退后,屈膝,冲刺,起跳。哐当一声摔在对面矮楼三楼的阳台时,身体撞击在地面激得内脏都痛了。   “咳!咳咳!”   伤口在剧烈运动中遭受挤压,也亏得没有伤到动脉,也未被子弹造成贯穿型伤口,不然他大概早就因失血过多失去意识了。   强忍着痛意撬开门锁,诸伏景光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破局。   安室透从神奈川回来后就被贝尔摩德喊去了英国,不可能对自己施以支援;虽然可以通过手机上安装的警察厅特制软件向协助人发送求助信号,但在刚刚的逃亡中手机被子弹击穿屏幕,已经正常无法使用了。   手/枪子弹已经全部用光,眼下唯一能用的武器就是身后的狙击枪。   但这样的距离,狙击的优势远没有手/枪来得大。   思绪不断翻涌,正当诸伏景光为寻一个完全的破局之路快速头脑风暴时,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危机。   会是谁,他们的人吗?   情绪高度紧张,下一秒诸伏景光就和突然冲出卫生间的井上千束扭打成了一团。   下颚被敲得生痛,但比起腹部的创伤便又算不上什么了。   “新村先生,请把你的外套脱下!”   井上千束没有询问诸伏景光出现在这里的缘由,也没有过度追问细节,她只是在询问过追兵的数量后,严肃认真地对诸伏景光做出了这样的拜托。   “诶?”   “请快点!”   说罢,井上千束便不管不顾的开始脱自己的外套。   虽然是冬天,但为了方便进出通风窗,井上千束穿的衣物不算臃肿,甚至是有些单薄。   把被脱下的染血外套穿在自己身上,染着血的棉衣内侧还残留着诸伏景光微热的身体余温。   井上千束转身熟练地打开中谷先生的衣柜,从里面翻出件男式棉袄就塞进了诸伏景光怀里。   “新村先生,你穿这个。”   在接过井上千束递过来的男式外套时,诸伏景光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等下!井上,这么做太危险了!而且你还把武器给了我!”   “新村先生在说些什么呢,你可是受伤了。脱下外套的时候我看到了哦,腹部浸湿毛衣的暗红色血迹。”   “可……!”   未说完的话被女人竖起的食指全部挡了回去。   井上千束抬手比起个禁音的手指,食指指侧落在诸伏景光唇瓣处。   她满脸认真,不容拒绝:“新村智先生,我没有受伤,具备完全行动能力,但你的身体其实已经快吃不消了吧。我你都没有开灯,刚才追你到楼顶的人未必能看清屋内的情况。”   两栋矮楼本就挨得近,互相遮挡了对方的阳光与月色。   藏身暗处的井上千束以自己的角度也仅能看见对方膝盖以下的部分,她猜测对面楼顶的两人也只能通过阳台上的血迹判断出诸伏景光落入了哪间屋子,大概率没能发现出屋内居然多了个人。   “对方大概有5人对吧,我们不确定会有多少人进入大楼进行对你的搜捕。为了防止你再次使用直接一跃而下的戏码,对方肯定会派一个人在阳台下蹲守。如果我们一起行动,最坏的可能就是我两无一生还。”   井上千束看向诸伏景光,满脸慎重:“之后我会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请新村君在这之后后,快速逃离这里。”   “啊对了,新村君的手/枪已经没子弹了吧,但是也许可以借我一用,威慑作用勉强还是能用来稍作自保的。”   翻出手机向松田阵平发去一条需要支援的短信,井上千束把套在身上的原本属于诸伏景光的棉衣帽兜向上拉起套在头上,便头也不回地离开的中谷先生的房间。   暂时藏身床底的诸伏景光捂着伤口蹙紧眉心,屋外是男人奔跑和咒骂的声音。   脚步声一路越过房门逐渐消失,空旷的房间只剩下管道漏水的滴答声和诸伏景光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费力地从床底爬出,伤口被牵扯得疼。子弹穿透手机时受到一定程度的阻挡,这才没能贯穿身体。   若是没有揣在衣兜里被射穿的手机,子弹一定会彻底贯穿身体。那样的话,自己此时后背一定已经皮开肉绽,破出半个巴掌大小的缺口了吧。   握紧手中的德国制手/枪,诸伏景光捂着腹部颤悠悠离开房间,却在跨过长长的过道,抬脚即将迈下第一层台阶时顿住了脚步。   温柔的人大抵在生死抉择上都极度相似。   尚未发生的未来,诸伏景光会用夺过的手/枪贯穿自己的心脏;正在发生的此时此刻,井上千束毫不犹豫把手/枪放进诸伏景光掌心,郑重向他道了一句“离开这”。   自己的身体确实已经快到极限了,这个时候折返回去也许会真如井上千束所说成为负担和累赘。   但他不可能独自跑走。   对方可是把法律践踏在脚下的暴徒,是窥视着想要撕毁一切美好之物的豺狼。   况且对方还有枪。   咬紧牙关,诸伏景光没再做任何犹豫,转身折返向楼顶。   被强行撞开的天台上,井上千束正和追击诸伏景光的男人扭打成一团,且不幸沦为弱势方。   握着手/枪一路追击进大楼的三个男人和穿着景光染血外套的井上千束扭打成一团。   其中一个被井上千束偷袭后已经失去意识瘫软在地,手中紧握的手/枪也顺势脱落。   井上千束本想去抢夺那把脱落的手/枪,却被另一人开枪击中左肩。脚下的步伐踉跄了两下,她被男人抬膝盖狠狠踹向腹部,力道凶狠蛮暴。   瞬间剧痛在肠胃出翻涌,井上千束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不知是胃液或是来自其他器官的散发着难闻气味的内脏黏液。   井上千束被暴怒的男人猛摔在地,她却毫不犹豫抬手用刚刚夺过来的手/枪击穿面前男人的肺叶。   ——只剩一人了,只要把他也给……   然而下一秒,追进大楼三人中仅剩的一人抬脚用皮鞋鞋底狠狠踩在井上千束手腕,再一脚踢开被她松开的手/枪。   “你这家伙!”   对方直接翻身骑在井上千束身上,单手握枪探入井上千束口腔,另一只手掐住井上千束的脖子开始收力。   “呃……啊……”   肺部的空气开始变得稀薄,眼睛被红血丝充斥。如同被丢在阳光下暴晒缺氧的鱼儿般张大了嘴,却只能发出哑女般咿咿啊啊的声音,反倒让对方把枪膛往喉咙内抵得更深。   双手扣弄着自己的脖子,井上千束试图从窒息感中挣脱,但仅剩的清醒意识告诉她这么做无济于事。   趁着对方因暴怒而理智下线,井上千束一只手探向下,从自己工装裤宽大的裤带中抽出一根毛衣针般大小但更锋利也更短的金属签。   井上千束不敢轻举妄动——男人的手/枪正抵住她的口腔,黝黑的枪管压着舌苔。子弹已经上膛,只消他扣动手指,她便万劫不复。   除非她能仅凭一击让男人因剧烈疼痛,食指在神经反射的作用下短暂地离开扳机。   思路冷静清晰,握着金属签的手却颤个不停,就在井上千束准备用命去博一线生机时,枪声响起。   浓稠滚烫的鲜血喷溅在井上千束的脸上,身上的男人软下身子应声倒地。   氧气再次得以顺畅进入肺部,井上千束用掌心撑着地面向后挪动身体,她大口穿着粗气,额头布着的冷汗甚至已经打湿了几缕刘海。   “新、新村君……”   被连续两次凶狠地掐住脖子,第二次更是狠戾到恨不得直接把她纤细的颈部拧断。劫后余生的恐惧和损伤受创的喉部让她连喊景光假名都有些发音困难。   她爬起身尚未说出一句谢谢,眼前拯救了她的男人便捂住腹部,也软着膝盖依靠着天台大门缓缓滑落。   诸伏景光倒地的身影在井上千束眼中如同慢放,鲜血已经渗透毛衣下摆,甚至有往下装皮带一圈的位置晕染的趋势。   井上千束近乎是连扑带跑,跌跌撞撞膝盖撞地才勉强接住了诸伏景光的身体,避免了他因失去意识歪着倒下时头部与地面发生碰撞。   “新村君!新村智!”   “你醒醒啊,不可以睡!”   “醒醒啊!”   天边黑云压城,井上千束再次见识到了躲藏在阳光下的黑暗。如同肮脏的蟑螂,是小水道恶臭的老鼠,令人厌恶,叫人作呕。   作者有话说:   亲爱的审核君,这只是正邪双方的一次较量和碰撞,不是什么奇怪的内容。   -   在评论区看到一个宝子的建议,关于景光的伪装身份:   73从来没有因为为景光正确确立一个伪装的名字。大家一直都用的【绿川光】,我又是个取名废,所以就沿用了这个称呼。但是有宝子提出,【绿川光】这个名字对熟悉他的读者而言会非常出戏。而且我思考过后,个人觉得使用CV的名字作为景光的伪装身份名,也对绿川光先生不太礼貌。   所以把景光伪装的身份名字从【绿川光】改成了【新村智】   -   感谢在2022-04-14 21:21:46~2022-04-15 21:3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宅猫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灯灯子、梦许三生10瓶;缉熙、昭昭的主人5瓶;osnb 3瓶;康娜、今天吃什么2瓶;1749787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倒V)   日本警察在真正开枪前必须要经过拔枪威慑、口头警告、开枪恐吓等复杂的规定流程,不然大概率就要挨处分。   负责守在楼外的男人在阳台正下方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他从烟盒里挤出根香烟叼在嘴边。五个人对付一个,就算吃了对地形不熟的亏,也应当是能把那个叫新村智的男人抓住才对。   两栋大楼在地势上形成了一个风口,男人把手/枪夹在腋下,抬起一只手在打火机处达成个遮挡的屏风,咔的一声点燃了香烟。   但他只匆匆抽了一口,甚至还没来得及把烟圈吐出,余光便瞥见一个黑影从从高处垂直落地,在身后发出哐当巨响。   ——糟糕了!   ……   井上千束像一只被激怒薮猫。虽然拥有着极具欺骗性的外表,也因性格温顺被富商当做宠物饲养,但却是货真价实拥有捕猎技巧的猛兽。   五官再怎么柔和不具攻击性,井上千束也是警察。以女班第一名的成绩从警校毕业的精英警察。   诸伏景光脸色泛白躺在地上枕着井上千束,薄汗布满他的额,腹部的枪伤还在不停向外溢出鲜血,现场又缺乏止血药药物。   再拖下去,诸伏景光会死。   虽然知道对方已经失去意识,但井上千束还是在他耳边郑重低语:“我很快就回来,你一定要等我。”   认真的态度如同在宣誓,述说着无人倾听的承诺。   脱下外套垫在诸伏景光身下,井上千束接过诸伏景光手中的手/枪,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既然你们在楼下守株待兔,那我就亲自送上门好了。   只是……   让我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狩猎者!   握紧手/枪从阳台一跃而下,脸上沾血的女人在落地时甚至只是屈膝蹲下作为缓冲。   翠绿色的眸子里写满杀意,她在对方反应过来前用枪托重击向对方的太阳穴。   在对方被击倒的瞬间毫不犹豫开枪射击。   “还剩最后一个。”   守在大楼外的最后一个男人从未想过己方居然会迎来团灭的局面。   三个人负责进楼追捕,他守在大楼南侧唯一的楼梯出入口,另一个同伙则守在北侧的房间阳台正下方。   五个对一个,新村智还受了伤,怎么看都不该会输。   但在看到捂着伤口晃晃悠悠出现在楼梯间的同伴时,他还是愣住了。   “喂你怎么搞的?新村智呢?”   对方是在井上千束离开后醒来的。   身为第一个被井上千束偷袭击倒的人,他捂着头爬起来时眼前是不断晃动的模糊残影。头部受到重击,根本无法完全看清眼前的景象。   手/枪被夺走,地上躺着的应该是自己的同伴和他们要追击的新村智,也不知道偷袭自己的女人躲到了哪里。   当自身性命受到威胁,比起任务,当然是逃命更重要。更何况新村智已经躺在了这里,他也不算任务失败,不是吗。   攀附着金属扶梯跌跌撞撞走下楼,他的伙伴就等在那里。   阴暗狭仄的扶梯间光线不佳,从大楼入口处打入的光是照亮逃生出口的唯一希望。   男人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却在下一秒惊恐的瞪大了双眼。   楼外的男人被人从身后用手/枪抵住了身体。   扳机扣动,枪声响起,子弹穿透了腹部。鲜血溅出后,楼外的男人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痛。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而后软着身子倒下,暴露出站在他身后满身血污的井上千束。   扶梯间第一个被袭击又第一个醒来的男人近乎软了腿脚,他瞪大双眼惊恐地看着步步逼近的女人。好不容易才逃到这里,明明就可以逃出生天了。   出口就在眼前,他却被眼前逆光站立的女人挡住阳光、截断去路。   井上千束一步步上前,落地的每一步都踩在男人的心脏上,激起他一阵颤栗。她站在男人面前,勾唇露出个笑,满眼轻蔑:“很遗憾,我赢了。”   枪声响起,战斗结局。   为东京警视厅效力快一年,这是井上千束第二次朝着靶子以外的目标开枪。   她虽然毕业时成绩优异,但其实对射击是不大擅长的。能拥有如今这般不错的准头,还都多亏了三堀教官负责任地把她摁在射击教室逼她一遍遍开枪。   如果当初三堀教官因为自己教导的学生是女性而纵容她们摆烂或在期末考试时故意放水,那她现在大概已经死了。   或者结局更惨?   被这些人抓住囚禁起来,作为她击伤他们的代价被侵犯。   但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永远都不会有开枪的机会。   身为公安部协助人,开枪意味着杀人,也意味着极糟的境遇。   若轮到她来开枪,那定然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陷入了水深火热的糟糕境遇,九死一生。   顺着扶梯爬回天台,诸伏景光依旧昏迷不醒。   井上千束脱下身下套在毛衣下的衬衣,试图把布料撕成长条。但肾上腺激素退去后,先前战斗中受伤的器官再次将疼痛信号传输向大脑。胃部和下腹都在翻涌,内脏像被海啸袭击,脱离了战斗状态的井上千束已经疼到连呼吸都开始颤抖。   试图撕碎衣物的手抖个不停,完全使不出力。棉衣被垫在诸伏景光身下,脱下的加绒衬衣撕不开所以被整件用来捂住景光出血的伤口。   身上只套着件毛衣,井上千束在寒风里颤个不停,连呼吸的节奏都开始打抖。   “真是的……”语气带着几丝哀怨,却全然没有责怪的意味:“闹得这么大,中谷先生一定会连夜搬走。又得找机会重新潜入了呢。”   “等新村先生你康复了,一定得好好补偿我才行。”   所以请快点醒来吧,诸伏君。   待松田阵平带着人匆匆赶到时,他差点被眼前的画面给窒住呼吸。   染血的墙体,重伤倒地的可疑男人。   眼前的一切无不在告诉他,这里曾发生过一场厮杀。   “千束你现在在哪!”   “我在楼顶哦。阵平应该有带人过来吧,诸伏君受了重伤,你们快来。”   女人虚弱又沙哑的声音顺着电话听筒传来,不时还咳嗽几声。   松田阵平带着萩原和两个警视厅公安部的人冲上顶楼时,看到的便是满身血坐在地上的井上千束和依靠在她怀里已经失去意识的诸伏景光。   “阵平……”井上千束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千束你们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诸伏君他……”   “放心好了,”跟着松田阵平一起达到现场的一个有着奇怪眉毛的男人开口道:“我带了一名医务人员过来,简单止血后我会立刻把诸伏先生送往治疗的。”   “啊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警视厅公安部的风见裕也。和你一样,是降谷先生和诸伏先生的联络人。”   具有止血功效的药物顺着金属针被推进诸伏景光身体,他被放置在担架上抬走。   载着诸伏景光和井上千束的私家车消失在大楼下时,闪着警灯的警车也适时鸣笛出现,警员们围着大楼拉起警戒线,把无关人员和居民全都暂时隔绝在了大楼外。   他们会负责进行收尾工作,抹除掉一切可能会暴露诸伏景光真实身份的物证和井上千束曾在这里出现过的痕迹。   收到房间被入侵提示的中谷先生在摆脱难缠的卫生厅检察人员驱车赶回大楼时,楼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住民和前来看热闹的人。   被黄色警戒线隔开的墙体上,血迹已经半干,被井上千束射击的嫌犯已经被警视厅运走。   “警官,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很抱歉,我们不方便透露细节。”   穿着警服的男人一口回绝了所有人的探究和询问,但闻着味道赶来的东京电视台记者已经打开现场直播,握着话筒把他们从其他渠道听来的消息给播了出去。   “是涉黑人员的火拼。目前事件已被警视厅解决,相关人员也已经被缉拿归案,还请各位市民放心。”   站在镜头前的新闻部女记者里是这么说的。   只是被火拼波及吗……   中谷先生转悠着眼珠子,像只狡诈的恶狐。电视台仍在继续着现场直播,在注意到镜头即将扫过自己时,他缩了下脖子,弓着腰掩藏在围观人群里直接转身离开。   说起来,组织里被看好的那位新人狙击手——好像是叫新村智?他似乎就住在这附近。   难道是他在这附近发生与人发生了缠斗?   藏在阴影下的中谷先生远远地瞥了眼聚集着围观人群的大楼,他把外套拉链拉至最顶端遮住了自己的下巴,眼神狠恶带着凶光。   也只能先暂时撤退了。等风头过去,警视厅的警戒降低后他再回到这里偷偷潜入进行调查吧。   因为从井上千束那里得到了“米花医院某位医生在为乌丸集团工作”的情报,风见裕也没有把诸伏景光送去全东京最大的医院,反而改送路线偏远的另一家大医院。   “手术中”的门牌灯亮着,风见裕也和萩原研二等候在手术室外,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   松田阵平则推着躺在担架车上的井上千束在医院内进行各项身体检查。   紧锁的窗隔绝了屋外呼啸的寒风,井上千束躺在病床上咳嗽,身侧站着的松田阵平蹙紧眉头脸色黑得可怕。   “咳……阵平,我没事的,不用担心。”   “啧,”抬手在自己卷发上一同乱揉,松田阵平焦躁得根本坐不住,心情是滚落一地乱成一团找不到线头的毛线:“都这样了还说没事!”   关心则乱,过分紧张担忧让松田阵平在反驳时下意识提高了音量,却在看到井上千束委屈的神情时立马放低了姿态小声道歉。   “抱歉抱歉,我没有凶你,我只是……”   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松田阵平只是啧嘴,颓废地坐在病床边的折叠椅上。他重重叹息:“我只是……只是怕会失去你。”   “看到你一身是血坐在地上的样子,我差点连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心脏被无形的手狠狠拽紧,被捏得生疼。   焦躁不安的情绪像是在火上不停加热的沸水,在被烧干最后一滴水分前会一直翻涌着,永不停歇。   松田阵平抽出根香烟叼在嘴里。   病房内禁烟,他没有点燃,也不打算在千束面前抽烟。只是试图通过用牙齿啃咬烟蒂的动作来舒缓心底无法停歇的焦躁。   “虽然这次你遇到危险时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我,而不是像以前一样自己硬抗,这让我很开心,但我真的以为自己差一点就要失去你了。”   然而在说完这番话后,松田阵平眼尖地发现井上千束竟然下意识挪开了与他对视的视线,哪怕她挪开眼的动作只有短短一瞬。   ……?   “你第一个找的人不是我?”   萩原研二完全没有接到消息,是松田阵平打电话喊来了萩原,所以他理所当然的以为自己是第一也是唯一一个接到求助信息的人。   “那、那个……”井上千束抬手摸着鼻子,心虚极了。   她垂下视线不敢看对面的松田阵平:“因为这次事件涉及到诸伏景光和他的卧底任务,所以我第一个找的其实是降谷零,只是他没接电话而已……”   “……”   “阵平不要生气好不好。”   试图撒娇。   “哼,”松田阵平冷哼一声:“算了,原谅你了。”   毕竟这次情况特殊。   更何况就在刚刚,松田阵平已经以短信的方式向警视厅公安部陈述了自己成为协助人想法并且得到了准许,他只消在回去的时候补交一份书面性质的正式申请就可以了。   从明天开始,在处理乌丸集团和那个组织的事情时,松田阵平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护在井上千束身边了。   作者有话说:   抱歉给大家添麻烦啦!!   被你们喜欢,我真的超级开心!   为了答谢大家的喜欢,这章会在评论送20个红包,虽然不多,数额也不会大,但是也算是小小的心意。爱你们哦啾咪~   -   顺道一提,因为JJ现在不支持插图,我在老福特发了这本书的一些约稿插画,之后大概也会时不时约一些图?如果大家想要,我后续也会发在微博上,大家可以去自存。   -   啵啵~!感谢在2022-04-15 21:34:30~2022-04-16 17:49: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807159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缉熙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倒V)   井上千束的检查结果出来得很快。   迎面而来的凶狠膝踢险些让她的肠道受创出血,除此之外都是些皮外伤。   但比起井上千束,中弹后还强撑着身体逃跑跳跃的诸伏景光伤得要严重的多。   萩原研二和风见裕也现在正守在手术室外等待着医生为他取出子弹。待手术结束后诸伏景光会被送进重症室,由公安部的同事24小时全天看护。   “真是的……”   松田阵平用沾着水的纸巾在井上千束脸上细细擦拭。   但被各项身体检查耽搁太久,战斗时溅在井上千束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牢牢黏在肌肤上像干旱后皲裂的大地。   “根本擦不干净。”   松田阵平恨不得把井上千束捧在手里小心供着,完全不敢用力。   但不用力的话又无法清理掉皮肤表面已经凝固的血迹。   井上千束闭着左眼,一脸乖巧地任由松田阵平擦拭着她眼睑下方的脸蛋。   “所以我才说先清洗身体再窝进病床啦。”   现在不仅洗不掉身上的血迹,就连病床上都留下了几滩淡淡的红色印记。   “你刚才已经痛得需要靠止痛药了吧,就别想着逞强了。一条床单而已,我会好好把费用赔给医院的。”   松田阵平皱着眉,用沾着水的纸巾在井上千束脸上擦了两下,放弃般叹气:“而且体贴别人前,你也稍微考虑下我的心情啊。”   就算知道井上千束在同期里非常强,毕业时的综合成绩在全校男女所有人里都能排进前十;就算井上千束自进入警视厅以来屡屡立功,被表扬被加薪,但在松田阵平眼里,她依旧是那个动不动就把自己弄得一身伤的笨蛋。   “真是的,”忍不住小声抱怨:“不要让我担心到睡不着觉啊。”   丢下手中的湿纸巾瘫靠在折叠椅上,松田阵平抬头望向惨白的天花板,脸上略显颓态。   不管是萩原研二还是井上千束,全是些让人无法心安的爱乱来的家伙。   先是萩原研二险些被突然跳动的炸弹炸死,紧接着又是一身血坐在地上双目失焦的井上千束和被她搂着的生死不明的诸伏景光。   “失去珍贵之人”的恐惧萦绕心头,似乎只要他稍不留意,转身的瞬间他们就会从他身边一个接一个消失,永远离开。   每一次见面都可能是最后一面。早上才笑着和你道别的人,晚上再见时也许已经满身鲜血停止呼吸。   甚至可能尸骨无存,空留衣冠冢,连个可以念想和祭拜的物什都没有。   无法把命运和爱人牢牢握在手里的恐惧挥之不去,即便是一往无前只知道踩死油门的机动队王牌,也开始怕了。   察觉到松田阵平的不安,井上千束用胳膊强撑着床坐起身。她朝松田歪头笑着,道:“阵平,把你的右手给我。……别问啦,快点把你的右手伸出来。”   “像我这样,把手掌竖起来。”   井上千束抬起自己的左手,与松田阵平掌心贴掌心。而后她弯曲手指,顺着松田阵平的指缝与他十字相扣。   “阵平你看,”井上千束笑得温柔:“你抓住我了哦。”   掌心相贴,手指相扣,指腹紧贴着对方的手背。两人紧握对方的手如同一把被牢牢扣死的鲁班锁。   “不会随意消失不见的,也不会擅自离开阵平。”   “所以阵平不用再不安了。”   “因为啊……你已经牢牢抓住我了哦。”   井上千束恬静地笑着,亦如月色般温柔。明明字字不提爱,却字字不离爱。   松田阵平瞪大眼睛,颤动的蔚蓝色眸子倒映着千束的笑颜。他满眼都是震惊错愕,欢喜涌上心头。   涓涓山泉流过石畔,他确实被安抚了。   “知道了知道了。”   把头扭朝一边,嘴角却忍不住翘起。   “不过比起这个,”松田阵平站起身伸手穿过井上千束的腋下和膝下,直接把她抱起来:“搂好我,我先带你去浴室把身上的血迹清洗干净。”   松田为井上千束预订的病房是价格昂贵的单人间,窄小的卫生间角落摆放着能勉强容纳一人的浴缸。   井上千束此刻正穿着单薄的蓝白病号服屈膝坐在浴缸里——也只有屈膝才能坐进浴缸里。   松田阵平脱下大衣挽起手袖,他把花洒对着自己裸露在外的胳膊打开开关,在确认水温已经被调至一个适合的温度后,他才把花洒对准坐在浴缸内的井上千束。   “阵、阵平!”   “血迹已经完全死死黏在皮肤上了,不这样的话根本洗不掉。”   “我可以自己清洗的。”   “安啦,不会让你脱衣服的。”一手握着花洒在井上千束沾血的肌肤上游走,一手捏着医院提供的新毛巾在井上千束脸上轻轻擦拭。   但他却又小声嘀咕,似自言自语般补充道:“而且我们本来就是男女朋友,这种事有什么关系……”   乖乖仰着脸让松田阵平清洗血迹,井上千束“嗯?”了一声,疑惑道:“阵平你刚刚说了什么吗?花洒的声音掩盖掉你刚刚说的话了。”   擦拭的动作稍作停顿,松田阵平又很快恢复镇定:“没什么。”   像和蔼有耐心的幼师在给两三岁的宝宝洗澡,很难想象松田阵平这样的家伙居然也能做出如此温柔有耐心的事。   毛巾顺着血迹一点点擦拭,不会用力到让皮肤发红,只能用湿毛巾顺着肌肤反复擦过,像在用棉签擦拭一件沾了污垢的珍贵文物。   不过对松田阵平而言,井上千束本就是他价值连城的宝物。   “手,伸出来。”   “你看,光是维持抬起手的动作都抖个不停,还说自己没有逞强。”   自知理亏的井上千束根本不敢说话,只是低头盯着自己的脚趾,乖巧得像个布娃娃。   而且……松田阵平蹙紧眉头碎碎念抱怨个不停的样子,她很喜欢。   被关心、被疼爱、被紧张。   平日里松田阵平向来话不多,要么直球、要么把心事憋在心底。眼下这副被困扰到像训斥孩子的老爸般紧张的模样,井上千束真的好喜欢。   翠绿色的眼睛偷偷打量着已经开始为她擦拭颈部的男人,井上千束抿紧嘴唇试图压制住笑意,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的嘴角却已经透露了心底的欢喜和笑意。   “嗯?”   松田阵平自然也注意到了,于是他更不爽了:“真是的,千束你啊……差点就内脏出血了,怎么还笑得出来。”   “抱歉抱歉,可是阵平实在是太可爱了,我很开心,所以忍不住就笑了。”   “啧,都说了不要用可爱来形容男人。”   小声抱怨着,松田阵平示意井上千束解开上衣第一颗扣子:“锁骨也沾了些血迹。”   对“可爱”一词心生不满,但看着井上千束在望向他时眨着眼睛像偷吃葡萄的小狐狸般偷笑的狡黠表情,松田阵平也忍不住勾起嘴角。   可爱就可爱吧,只要她高兴,怎么样都好。   但在为井上千束处理身上的血迹后,面对女人的提问,向来聪慧极具逻辑能力的男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真的为千束担心到乱了手脚。   井上千束:“身上的病号服已经完全湿透了呢,那个……阵平的话,一定有为我准备可以换的干净衣物吧。”   毕竟对方可是松田阵平啊,做事向来条理有逻辑。   拧干毛巾的动作整个顿住,松田阵平:“……”   “……?”   “阵平该不会……完全把这件事给忘了吧。”   “咳,”握拳假咳一声,刚才还气势汹汹完全占据主导地位的松田阵平默默把视线挪向一边:“嗯,完全给忘了。”   “诶~?阵平居然也会有犯迷糊的时候。”   “真是的,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了。”   被喜欢的人用扑闪扑闪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爆/炸物处理班小队长松田阵平,已经羞愧到脸都红了。   不得不抬起一只手,用掌心捂住自己通红的脸,试图以此阻挡井上千束过于直白的视线。   “噗呲,”如清风撞银铃,井上千束忍不住轻笑出声:“那怎么办,我没有可以换的衣服了。”   松田阵平稍作沉默,一言不发地把刚刚脱下的自己的风衣递过去。   “穿这个。”   “我不要,”井上千束看了眼被递过来的黑色羊呢大衣,又看了眼对面根本不敢抬头看她的男人,毫不犹豫选择了拒绝:“今晚会有大降温哦。阵平要是把风衣给了我,等会一定会生病感冒的。”   “病房里有空调。”   “但阵平一会还要回去执勤吧,还是说其实阵平心里已经在盘算着今晚留下来过夜的事。”   “啧。”   完全说不过井上千束。   认命地背过身,松田阵平抬手直接脱下了身上的深灰色针织衫,露出里面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加绒白衬衣。   他把刚脱下的V领针织衫递了过去:“给你。”   “诶?我不是这个意思……”   “少啰嗦啦,快穿起来!我总不可能让你在这里坐着等我去找干净衣服吧,一定会感冒的!”   大概是恼羞成怒了,松田阵平故意装出衣服凶巴巴得以样子,试图以此掩盖自己的难堪羞涩。   但紧接着,他又把头瞥向一边,降低了音量小声嘟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干浴巾我放这里,你自己擦干身体以后干净把衣服换上,我在外面等你。”   把叠好的干浴巾和脱下的针织衫放在浴缸边的椅子上,松田阵平站起身完全不给井上千束反对的机会,头也不回地就离开浴室并合上了房门。   “诶?等……真是的,我想说的是这种价格程度的VIP病房的话,弄不好衣柜里会有消过毒的另一套睡衣。好歹先去看过确认一下,再做决定嘛。”   “这个笨蛋,都不好好听我把话讲完。”   默默站起身脱下身上湿漉漉的衣物,手指颤抖着擦干身上的水分,井上千束把留有松田阵平体温的灰色针织衫套在了自己身上。   “阵平,我好了哦~”   浴室门再次被推开,松田阵平迈着长腿从门口跨进来。   然而他只走了两步便彻底僵在原地。   这都什么暴击画面!!   只见井上千束乖巧地站在浴缸前的地毯上,松田阵平修身的灰色针织衫套在她身上略显宽大。   男人的肩部本就比女人宽阔不少,多余的肩部布料顺着胳膊下滑,下垂的衣袖已经完全遮住了井上千束纤细的手指。   男款针织衫只堪堪遮住井上千束的大腿根,她拽着针织衫下摆向下拉扯,试图再多遮住一些。但向下用力后,被松田阵平穿上时只能勉强露出领结的小V字领又会暴露出大片锁骨。   用两只手捂住红到要滴血的脸,松田阵平默默蹲了下去。大脑运转过载,头顶已经开始冒起白烟了。   “唔……阵、阵平,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让我冷静冷静,一会就好。”   “唔……”   但你头顶源源不断向上腾起的白烟可不是这么说的。这种程度,已经可以把生面蒸熟了吧。   捂着脸不断在心里咒骂自己,松田阵平不断调整着呼吸,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平单手搂着井上千束的细腰,另一只手搂着她的大腿地把人抱在肩头放进被窝。   “好了,乖乖盖好被子别感冒。把你宿舍的钥匙给我,我晚点给你送干净衣服。”   被放在病床上时,井上千束像只泥鳅般直接整个主动缩进被窝里。   她露出一截葱指紧紧拽着被沿,用棉絮遮住自己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写满委屈的眼睛:“钥匙的话在双肩包的夹层口袋里。阵平要是回去的话,顺道帮我把脏衣物也丢进洗衣机里搅了吧。唔……可能晾晒也需要拜托阵平你了。”   “知道了。放心吧,会处理好的。”   松田阵平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今晚警视厅机动队和地方警署有非常重要的交流学习会。即便是明天才复职的萩原研二也被要求必须到场。   身为爆/炸物处理班唯一在职的队长,松田阵平无论再怎么高才绝学、不可取代,他都必须赶过去露个脸才行。   他可没自视甚高到觉得自己翘了这种场合也不会被警视厅狠狠铁拳教育。   “也不知道诸伏那边怎么样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不出意外的话我会在晚上九点前带着干净的换洗衣服赶回来的。”   “知道了,路上注意安全哦。”   “嗯。”   然而松田阵平直至用钥匙拧开井上千束的房门,把脏衣物挨件丢进洗衣机里,他才再次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为什么自己把千束从浴室抱出来时,她会在自己的肩头扭个不停。   被放进病床上时更是直接害羞到钻进被窝里根本不愿意探出头来,说完话就立刻钻回被窝用被子把自己整个裹起来。   在换上松田阵平的针织衫时,井上千束把湿漉漉的贴身衣物也一起换了下来——她套着的那件属于松田阵平的深灰色针织衫下什么都没穿。   松田阵平抱住井上千束的腰和大腿把人扛在肩头从浴室抱着放到病床上前,拥抱的动作会让穿在井上千束身上的针织衫朝她的上半身滑动。   只是松田阵平在抱人时满脑子都是“把人放下的时候要动作轻点,不可以弄疼千束”,完全没注意到上滑的针织衫。   “……”   双手捂脸再次蹲下,松田阵平这次头顶升起的白烟真的已经浓烈到可以呼叫消防车了。   作者有话说:   评论区医生小姐姐友情提示:如果有血痂,在无伤口可以用热毛巾湿敷,伤口处用碘伏等无菌药物清理。   章节中的情节请不要模仿哦,千束主要出内伤和淤青,没有外伤,只是黏着血擦都擦不掉,所以松甜甜才敢抱人去浴室。   -   感谢在2022-04-16 17:49:46~2022-04-17 16:13: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冬之云望30瓶;criska 15瓶;糖醋小排、邪筱10瓶;卿卿9瓶;扎根书海的咖啡、osnb 3瓶;软糖也不行2瓶;康娜、H☆Y~浣熊、R、樱兰、叶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倒V)   井上千束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调着电视频道,大楼事件似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在各个新闻电台滚动播放。   说是会在九点前赶回来,结果月色东升,窗外已经完全暗了下去,松田阵平还是没有回来。   井上千束迷迷糊糊睡下再醒来时,屋里确实多了一个人,但却不是说好会带着干净衣服回来的松田。   “啊啦~千束酱你醒了呢~”   笑眯眯的萩原研二背着月光坐在折叠椅上,他单手托腮,在看到千束醒来后站起身坐到了床边。   “研二你怎么会在这里,”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井上千束打了个哈欠,把下滑的被子又往上拉了一截:“阵平呢?”   “诶~好过分~”用撒娇的语态拉长了尾音,萩原研二凑过去用脸蹭着井上千束:“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小阵平,千束酱偏心~”   “唔,不可以这样撒娇哦。”   “才不要呢,”萩原研二故意瘪着嘴鼓起腮帮,像只气鼓鼓的花斑鼠:“而且我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哦,千束酱身上套着的那件针织衫是小阵平的吧。”   “好羡慕,我也想让千束酱穿我的衣服。”   “你、你看到了?”   神经瞬间紧张起来,井上千束涨红了张脸下意识提高了音量:“还看到了什么!”   “当然是看到千束酱的睡颜呀,”萩原研二抬手在面前搭成一个“心”的形状,笑眯眯道:“放心好了,千束酱睡相很好的。”   “……”   不,你这副开心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可疑。   “不过千束酱没有受什么重伤实在是太好了。小诸伏那边子弹已经取出来了,现在身体状况也基本稳定了,预计72小时内就会醒过来。”   “倒是千束酱你饿不饿,我有带了一大堆吃的过来哦。从中华料理店那里买的肉粥和寿司都有,要吃哪个?”   就连料理都是攻略人心的小技巧。不是“要吃吗”,而是“吃哪个”。在提问时就给予井上千束暗示,限制住可供回答的选项。   “那就寿司吧。”   “来,啊~”   “……”稍作沉默,井上千束认命张嘴,吃下了萩原研二喂过来的寿司。   “研二还没回答我哦,阵平呢,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过来。”   “他呀~”   萩原研二竖起一根手指,眨眼丢出个wink,笑得开心:“当然是交流会呀。”   “交流会你也必须到场吧,那你……”   “这还不简单。”   毕竟是高情商的萩原研二。   在警视厅与地方警署的交流会上露脸并简单展示过高超的拆弹技术后,萩原研二以诚恳的态度单独对上司说出“我毕竟还在停职期,在这种交流会上大放异彩的话,弄不好会给地方警署留下糟糕的印象。诸如‘警视厅面对犯错的警员居然就是这种随意的处罚态度吗’这类的。”   “我现在就回去好好反省,这里就交给松田阵平好了。如果是他的话,就算只有一个人也能很好的镇住全场的。”   于是萩原研二就这么把也打算提前溜走的松田阵平给甩在了警视厅机动队交流会现场。   被一群人用崇拜的目光围着,松田阵平一点也不觉得高兴,甚至想要打人。   听萩原研二陈述完他的整个逃跑过程,井上千束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她默默咽下嘴里最后一口寿司。   “阵平完全被研二给克得死死的呢。”   “但研二愿意被千束酱给吃得死死的哦。”   再次眨眼丢出个wink,萩原研二笑得简直不要太开心。   井上千束默默挪开视线,完全不想接萩原的话。   “千速姐想你了哦☆~”   井上千束:“!!”   研二这家伙,嘴上说着自己被井上千束吃得死死的,见千束有所抗拒就立马放出大招。   坐在床上的井上千束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像披着宽大的斗篷般。   她把头撇向一边,眼睛却斜看向床边笑容灿烂的萩原研二,忍不住小声嘀咕:“研二这个大笨蛋,就知道给我挖坑。”   萩原研二眨巴两下眼睛,没能听清千束说了些什么:“嗯?”   “没什么。”   “说起来,千束酱明天就必须出院了吧,因为不可以让公安部以外的警视厅同事意识到你参与进了什么事。”   警视厅里除了已故的反叛者和向黑田先生坦诚了身份的井上千束,还存在三枚黑樱花。   井上千束他们不知道谁才是潜伏在黑暗下的樱花,不敢妄自托大,只能把井上千束是公安部协助人的事尽可能隐瞒起来。   她将成为被警视厅反向插入乌丸集团和那个组织的利刃,是双面卧底,成为比真正公安部警员还必须藏住尾巴的存在。   井上千束是除了已经顺利潜入组织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双王炸外,公安部所准备的另一张王牌。   目前整个警视厅知道她协助人身份的也不过搜查一课现任总负责松本清长和公安部几位高层。   即便是井上千束的直系上司目暮警官,也只知道她时常被公安部喊去帮忙进行罪犯画像,仅此而已。   “以画像的方式辅助公安部”和“完全倒戈开始为公安部工作”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一旦被乌丸集团洞察,她一定会被直接杀掉的。   所以为了避免被不知道潜伏在哪里的黑樱花注意到井上千束已经彻底获得公安部协助人身份的事实,即便现在身体虚得难受,在没有明显外伤的情况下,井上千束明天依旧得换上干净整齐的西装,按时出现在警视厅搜查一课。   “说起来……”萩原研二用手帕擦掉井上千束嘴边的酱油:“明天警视厅会有新的警校毕业生前来报到哦。”   “我听说这次搜查一课也有一名女警入职,是和千束酱一样干练的精英警花。我记得好像是叫……佐藤美和子。”   “佐藤美和子?”   井上千束捏着下巴低下头,总感觉这个名字很耳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的样子。   然而直到第二天在警视厅见到前来报到的新人警花,井上千束都没想起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被萩原研二用花招留在警视厅交流会现场,直到凌晨一点才终于可以动身离开的松田阵平匆匆赶到病房时,井上千束早就已经被萩原给接回去安顿好并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三人共同驱车前往警视厅上班时,井上千束拎着包前脚才转身离开,后脚松田阵平就把拳头捏得咔咔响,一把揪过萩原研二的衣领,恨不得把对方物理超度。   “萩你这家伙!”   “嘛……一个人被拖住,总比两个人都被拖住要好得多,不是吗。”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   面对松田阵平气势汹汹的威胁,萩原研二笑着毫不客气打断了他的话:“今晚有新人入职,千束酱一定又会喝酒吧。这次我也打算拉上搜查一课三系一起举行迎新联谊哦。”   “……”   生气的情绪突然顿住。   “嘿嘿~这次搜查一课又有女警入职,一定会被其他课室抢破头的哦。”   萩原研二笑眯眯道:“不过如果交给我,一定会没问题的~”   “……成交。”   毕竟如果是萩原研二的话,一定会再次成功的……才怪!   利落的短发搭配上立体的五官,飒爽帅气,一点朱唇却又不失女性的妩媚,是介于明艳和干练之间的超级大美人。   新入职搜查一课的女警佐藤美和子有着和井上千束完全不同的外表风格。   “哇哦~!!”   在看到跟在目暮警官身后的佐藤美和子时,搜查一课所有男警全都瞪大眼睛,满脸幸福地惊呼出声。   太好了,搜查一课终于又来了一位女性,虽然风格不同但也是位颜值完全不输井上千束的大美人。   一定是天照大神听到了他们的心愿所以显灵了,警视厅搜查一课年轻未婚男警们愿意半个月工资买一堆供奉品天天去神社还愿。   和外面热闹吵嚷的公共区域不同,搜查一课三系现任长官的办公室内,几名警员正认真汇报着今天的工作情况。   因为有大量新人入职,今天又正巧没接到什么案子,整个警视厅氛围都十分放松。   三系长官双手十指交叉聆听着下属交代今晚的迎新安排,办公室门却在此时被敲响。   “这个时候会来拜访的一定是那些想来联谊的其他课室,要让他们进啦吗?”   “嗯,让人进来吧。”   得到指令的男警员退后两步拉开办公室门,在看清门外笑眯眯抬手朝他打招呼的长发男人后,开门的警员身体先意识一步,嘭得一声直接甩上了办公室门。   办公室里其他警员:“……?”   “谁在外面敲门?”   刚刚开门的警员笑容僵硬:“没谁,一、一只狗而已。”   “……?”   “你在说什么胡话,搜查一课这边怎么可能会有狗。又不是机动队,养了一堆功能性警犬。”   另一名警员念叨着,上前打开了房门。   门外的萩原研二:“嗨~”   “嘭!”   办公室门再次被合上。关门速度之快,甚至卷起一阵风,撩动起萩原研二额边的几根长发。   连招呼都没打完就连续吃了两次闭门羹的萩原研二微笑着从眼底挤出个大大的问号:“……?”   十指交叉搭着下巴的搜查一课三系长官:“外面是谁?”   开门的第二位警员:“没错,是会敲门的狗而已!没有人!”   三系长官:“狗!?”   “啊哈哈哈哈,”试图以傻笑掩盖事实:“没错,是狗!一定是机动队没把门锁好,所以被警犬给溜出来了。”   三系长官:“……?”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胡话。   开门的两位搜查一课三系警员相互对视一眼,他们头上挂着汗珠,脸上强颜欢笑但心底已经完全笑不出来了。   可恶!是机动队的长发池面混蛋!   那家伙是警犬吗!佐藤美和子这才刚入职呢,他怎么这么快就闻着味过来了!   叼走一位精英警花井上千束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叼第二个!   拉黑!把爆/炸物处理班的家伙全部拉黑!   “美和子保护协会”已经迫在眉睫了!今晚就立刻组织人把协会成立起来吧!   门外从头到尾就只说了一个“嗨”字就被残忍赶走的萩原研二瘪着嘴简直委屈到不行,从搜查一课离开时还特意抬手在嘴边达成个小喇叭,朝井上千束喊道:“千束酱,聚会完给我电话,我和阵平来接你哦~”   一脸茫然的佐藤美和子:“男朋友?”   目送着人离开,满脸无奈的井上千束:“才不是呢。”   目标从头到尾都是井上千束,压根没考虑过对佐藤美和子下手的萩原研二在回到爆/炸物处理班时,顶着下属们亮晶晶又意味不明的目光,他无奈耸肩:“很遗憾,完全被拒绝了呢。”   在心里已经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的爆/炸物处理班前辈兼下属们:不!完全不遗憾!如果和嫂子一起用餐,他们很可能会因为被勾起可怕的回忆而消化不良!   看着前辈们从屏住呼吸等待萩原队长答案,再到听到被拒绝的回答时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今天才刚入职的爆/炸物处理班新人们一脸茫然地左右打量着周围前辈的表情,从头顶挤出一排问号。   ……?   佐藤美和子可是他们那一期的校花,井上警官也是倍受教官吹捧夸赞的精英女警,不能一起联谊为什么反而会松了一口气?   不能理解。   疑惑的表情太过明显,爆/炸物处理班老前辈们不得不拍着新人的肩膀,以语重心长的姿态认真劝告:“一定要在搜查一课三系那位叫井上千束的女警面前放低姿态,乖巧一点!一定记住了!”   爆/炸物处理班新人:“……哈?!”   抱歉,听完前辈你的劝告,我愈发迷茫了。   总感觉自己入职前,爆/炸物处理班似乎发生过什么不为人所知的可怕事件。   反观搜查一课那边,有了井上千束的前车之鉴,这次他们果断拒绝了所有课系的联谊申请。   甚至在下班后前往迎新地点时都如同电影中的间谍人员般躲躲藏藏,深恐被以爆/炸物处理班为代表的其他课室悄悄跟踪。   “井上警官,我有开车来哦,要一起去米花饭店吗。”   把随身物品全部塞进手提包里,佐藤美和子笑着叫住了井上千束:“未来还要拜托井上前辈多多关照呢。”   “好呀,那就辛苦你了。”   大概是为了方便井上千束单独行动和指挥调动三系的力量,她从搜查一课总负责松本清长那里获得了升职许可,现在已经是警部补了。   同为女性,新入职的佐藤美和子自然被归属到了井上千束的队伍里。   况且井上千束在见到佐藤第一面时就对她充满了好感——佐藤是除目暮警官外,难得拥有色彩的警员。   “不过还真是难得,入职时就能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私家车。毕竟警校时期可是完全禁车的。”   井上千束和佐藤美和子并肩顺着楼梯往警视厅地下停车库走去,她笑道:“说来惭愧,我连驾驶技术都是在从警校毕业后才从刚刚被赶走的那位长发警官那学会的。”   而且还因此被对方黏着撒娇个不停。   “啊,其实车子是我爸爸的。他之前也是位了不起的警察,只是后来殉职了。”   “唔,抱歉抱歉。”   “没关系,我已经不难过了。而且正因为受父亲的影响,我才会想要成为一名警察。”   两人走过最后一层扶梯,顺着地下室的指示牌拐向佐藤停车的地方。   “佐藤的那位父亲,叫什么名字。”   “佐藤正义。”   佐藤美和子回答出声的同时,她已经带着井上千束来到了父亲作为遗物留给她的私家车前面。   井上千束看着眼前过分眼熟的白车,僵住了脸上的笑,甚至连嘴角都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两下。   佐藤正义……   佐藤美和子……   她想起来了。   还在警校时,她第一次和萩原他们搅和在一起闯祸的那次,那辆被萩原他们偷开出来的鬼冢教官的白车,就是佐藤正义的。   当时面对还是警校生的井上千束的询问,鬼冢教官是这么回答的:“这可是佐藤正义警官的遗物,他的女儿——那个叫佐藤美和子的小丫头暂时把车交给我保管罢了。等美和子毕业了,我就会把车还回去。”   那个时候井上千束还因为被萩原他们拉着她破坏了别人的遗物而陷入恐慌。   谁能想到不过短短一年时间,遗物的现任主人就开着车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还成为了她的后辈,未来要朝夕相处。   井上千束:“……”   佐藤美和子:“井上警官你怎么了吗?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井上千束强颜欢笑:“不,我没事……”   即便车子已经被保养翻新过,井上千束绝对不会认错。   毕竟临毕业时她可是坐在一边亲眼看着松田阵平是如何一点点把被磨损得惨不忍睹的白色马自达修复成眼前的样子。   看得出来没了松田他们那群捣蛋鬼,眼前的马自达就再也没受到过一点点磨损,被鬼冢教官好好地给保护了起来。   糟糕,被佐藤美和子知道真相的话,一定会被痛扁的吧。   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佐藤美和子:“唔……井上警官,我总感觉你看我的眼神很微妙,充满了回避和惭愧?”   默默挪开视线的井上千束:“不……应该是你的错觉……”   佐藤美和子:……   是错觉的话那你倒是好好直视我,看着我的眼睛再说这句话啊!   作者有话说:   井上千束克制警校组,女人克制井上千束x   千速姐&美和子——井上千束——警校四位笨蛋,完美的食物链   警部补:柯南线开始时,佐藤美和子的职位。   警部:目暮十三的职位。   -   即便是可靠的井上千束,也有想要滑跪的一天呢w   -   感谢在2022-04-17 16:13:22~2022-04-18 14:20: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睡神小右20瓶;Sugar 18瓶;小周周、扎根书海的咖啡、惊鸿呀、邪筱10瓶;卿卿3瓶;风吹叶落兰花香、叶子、H☆Y~浣熊、乱步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你一定要等我。”   听觉是人类最后停止运作的五感。   诸伏景光捂住中弹的腹部强忍剧痛重回屋顶时,看到的便是被按倒在地,口腔内被强硬塞入漆黑枪管的井上千束。   ——井上千束会死。   如果自己真的逃走了,如果自己没有折返回来,井上千束一定会死。   被子弹残忍地贯穿脑部,让生命永远地停留在这一刻。   虽然在进入公安部执行卧底任务的第一天就想过自己可能会死,同伴可能会牺牲。但当曾朝夕相伴的同期就躺在诸伏景光面前被死神的镰刀架住脖子的那一刻,他还是慌了。   头一遭直面死亡总是会来得更震撼。   第一次遭遇命案,父母浑身染血的模样夜夜出现在噩梦;第一次用狙击枪击杀组织要求暗杀的目标,良心地拷问让他辗转反侧无法无眠。   井上千束会是他失去的第一个同伴吗?就这样凄惨悲烈地死在他面前。   子弹从枪膛射出发出一声悲鸣。   这不是诸伏景光第一次开枪杀人,却是他第一次在象征着正义的红樱花面前杀人。   血浆和白色脑髓溅在井上千束脸上,被掐红了脖子险些窒息的女人露出片刻呆愣。   “唔!”捂着腹部发出一声闷哼,诸伏景光脚下踉跄,靠着门缓缓滑坐下去。   意识逐渐陷入混沌,血液流失,身体泛冷。恍惚中,诸伏景光被什么人握住了手。   被握紧的掌心是唯一的温暖源。   “你一定要等我。”   耳边的声音是无人回应的誓言,铿锵有力。   手被放开,肌肉下意识收紧,试图牵住离开的温暖,却只是被神经牵引着颤动了下手指。   而后便是漫长的黑夜,无声沦陷。   人类的大脑具有欺骗性,它会自动补全缺失的细节或瞬间,创造不存在的记忆(注1)。   浅眠时周围人对话的声音会进入意识,以梦境的方式呈现在脑海;我们经常忽略视野盲区的存在,因为大脑会自动填补缺失的画面。   虽然仅仅是被听见,但大脑自动为诸伏景光补全了井上千束松开他手前的最后画面。   过去种种在梦境中轮番上演。   躺在血泊里的父母,被狙击镜瞄准的目标,倒在自己枪口下的男人。   “新村智,这个男人是你这次行动的目标,杀了他。”   组织里的人递过来一张照片,身份是公司社长的男人被用红笔圈了起来。   放弃自己的良心吧,诸伏景光。   你已身处黑暗,你已掉入泥塘。脚下是万丈深渊,眼前是无尽黑暗,手中是鲜血罪孽。   “景,你上次故意失手放走的男人已经被组织杀掉了。下次任务再出差错的话,你也会有危险。”   每一声枪响都是一条鲜活生命的逝去。   诸伏景光连自救都难,又拿什么去挽救即将消散的生命。   ——只死他一人,便能拯救下无数人。所以动手吧,杀了他。   诸伏景光躺在拉紧窗帘隔绝了光的小床上,空洞的双眼望着天花板,不断用同样的话语劝服自己。   但人命的重量从来不是按数量来衡量。   可是……!   如果不这样做的话,警视厅公安部卧底诸伏景光,就快要崩溃了啊。灵魂和□□分离,意识不断左右拉扯。翻手是白,覆手为黑,光与暗如影随形。   放弃吧,坠落吧。   染黑你的羽翼,再也回不到光亮。   “诸伏……”   有谁在黑暗中喊着他的名字。   “景光君……”   会是谁。   “你一定要等我。”   梦境中最后被补全的画面,是女人在樱树下笑得恬静的面容,亦如他们毕业那天。   猛地睁开双眼,天花板长条形的LED灯刺得眼睛难受。诸伏景光下意识眯起眼,大脑混沌片刻才重回清醒。   耳边是仪器随着心跳滴滴作响的声音,呼吸机内的橡胶塞上下推动发出声响,从鼻息处喷出的温热呼吸在氧气罩上留下一滩水蒸气的印记。   身体被倦意和过载的疲惫支配,诸伏景光半磕着眼,沉默良久才从唇瓣断断续续吐出个名字:“……千束。”   …   听闻诸伏景光苏醒并且已经可以接受探望的消息后,下了班的井上千束果断推掉了佐藤美和子的晚饭邀约,笑着说过几声抱歉后她果断驱车赶往医院。   安静的病房外坐着个看报纸的男人,走道尽头也有个不停踱步打电话的中年人。他们是警视厅公安部派来负责观察周围情况的同事,会对诸伏景光的个人信息和生命安全进行保护。   药水顺着针管进入身体,诸伏景光的身体情况已经基本稳定。   井上千束匆匆赶到时,在向门外公安部的人打过招呼后,她敲响了病房的门。屋内除了已经可以靠着枕头勉强坐起身的诸伏景光,还有个意料之外但又情理之中的人。   “安室先生。”   坐在病床边折叠椅上的金发男人闻言抬头望向门口的井上千束,他展露出个笑颜:“好久不见,要坐吗?”   “不了,我应该不会待太久。倒是安室先生你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刚结束任务就立刻赶了过来吧。警视厅那边今天都没接到什么案子,我几乎可以说是在办公室坐了一整天。所以还是你坐吧,要好好休息哦。”   病房内只有一把折叠椅,安室透也确实累得不行,过载的剧烈运动让每一块肌肉都在发酸。见状他便不再推脱,又坐回了折叠椅上。   “这种场合就不要叫我那个名字了,偶尔也想听千束喊我真名呀。”   “但是称呼随意切换的话,很可能会在不经意间暴露哦。或者在危急时刻下意识把真名给脱口而出。”   “意料之内的回答,”安室透无奈笑着,抬手揉过自己一头金发,把面前垂下的几缕刘海捋至颅顶:“千束认真工作的样子明明是当初吸引我的地方之一,现在却反而觉得千束要是偶尔也能不那么严谨认真就好了。”   想听井上千束喊他的名字。   不是包装在酒保身份和私家侦探外壳下的虚假名号,而是真正的他的名字,那个曾和她朝夕相处的男朋友“降谷零”的名字。   ——偶尔也可以不用这么认真,这种时候就让那些绝对安全指令和行动手册都见鬼去吧。   ——呼唤我的名字吧。用你温柔的声音一字一句,念出我的名字。   ——亲切的,温柔的……   瞳孔错愕瞪大,安室透意识到自己到底在想着些什么可怕的想法。他身子后仰依靠在折叠椅椅背上,望着惨白的天花板露出个苦笑。   即便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但会这样想的自己还真是不像话。   “抱歉,”安室透缓缓吐出一口绵长的叹息,他蹙着眉头,明明面上挂笑,却无端从眉尾透露出痛苦的意味:“在你们最需要支援的时候,我却没能提供帮助。”   井上千束依靠在病床边,闻言她看向坐在跟前几步外的安室透:“这件事不怪你哦。我听黑田先生说了,那段时间安室先生刚好被贝尔摩德带去了英国,执行一些窃取情报的任务。所以不能出现也是没办法的事。”   但安室透只是闭上了眼,缩紧眉头没有说话。他从风见那里听说了,当公安部的支援赶到现场时看到的是怎样一副惨状。   光是听文字描述都能让他一阵心悸。呼吸像吸了水的海绵,沉甸甸得难受。   良久后他才开口,声线一如既往的悦耳动人,却无端染着几分苦楚:“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只是不断一声声重复着抱歉的话语。这一切都不是安室透的错,但他就是执拗地把一切都归结于自己。   在正义之路上孤勇向前的男人就连在这种事上都不愿放过折磨自己。   痛苦变得可视化,身后是不断翻涌即将吞噬一切的海啸。安室透位于漩涡中心,无法逃脱。   诸伏景光担忧地皱紧眉头:“零……”   井上千束凝视着安室透,片刻后,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零君。”   这是她久违地再次呼唤他的名字,不再含情脉脉,却依旧温柔。   “零君知道吗,几个月前的那起爆/炸案,我差点以为我要失去研二了。”   井上千束低下头,一缕乌发垂落耳边。   “如果没有研二,我可能根本不会和大家熟识。”   “他差点出事那天,我躲在病房里嚎啕大哭。我责怪研二,责怪他擅自脱下防爆服;我责怪搜查一课的前辈,觉得是他们鲁莽行动才险些害死研二。”   “但其实你我都知道,真正该为这件事担责的人是安装炸/弹的始作俑者。”   “没错,我们犯的一些错可能会要了自己或者其他人的命。但如果没有那些肮脏的躲在暗处的老鼠,我们甚至根本不需要犯错。”   “只要不下水就永远不会淹死,不行动就永远不会犯错。只有真正在做事的人才会出错。”   “而且你根本没有错。”   “零君,”井上千束歪头笑着,尽可能让自己的笑颜看上去温暖阳光,模仿着萩原研二元气满满的模样试图温暖眼前低落的男人:“正因为充满了危险,所以才有我的加入呀。我会好好充当你和景光的保护盾的,所以今后也拜托零君多多照顾啦。”   窗外乌云散去,一束光顺着树梢的缝隙照进病房,投下金色温暖的模样。   诸伏景光抬手捂住唇咳了几声,他面色泛白,却还是挂起个温柔的笑意:“保护盾的话,我跟零也会好好接应和保护千束的。”   他眉眼弯弯,笑颜一如既往让人心安:“所以零你也不要太自责了。”   井上千束笑着歪头:“还是说零其实是在责怪我让景光受伤?”   “我……”安室透逆光坐着,他抬起手,阳光从指缝穿过,投下立体的金色影子。   这一刻,他仿佛抓住了光。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重重叹气,安室透终于重新挂上发自内心的笑颜,心底的雾霾也被暂时一扫而空。   井上千束抬手覆过诸伏景光正在挂点滴的手背。   “手好冰,”井上千束皱眉:“有热水袋这类的东西吗。”   已经连小臂都像是刚从冷藏室里取出来的结霜的鲜肉,凉得吓人。   “景光也真是的,完全不爱惜自己,手都这么凉了也不知道提要求。”   安室透答道:“有,但是已经冷掉了,刚刚交代他们去更换热水,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这样啊……”井上千束只是安静地靠在病床前,一只手垫在诸伏景光的手掌下方,向他的掌心持续输送着温暖;一只手覆盖住棉被下诸伏景光的小臂,上下来回轻抚,试图以此缓解他的冷意。   长时间点滴真的会让小臂凉得像是快要失去知觉般难受,即便只是36度的温暖也会被无限放大。   被井上千束指腹接触的地方,温暖源源不断。   ——你一定要等我。   他已经等到了。   只是未来,也会等得到她吗。   作者有话说:   (注1)   该知识点来源于纪律片:《短路的大脑》   -   上一章居然都没人在意萩原研二到底有没有看到什么,哎……研二不是麻麻不帮你,是你没人气了。   -   感谢在2022-04-18 14:20:45~2022-04-18 19:52: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宇文筱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中谷先生自案件后匆匆搬离,井上千束拜托竹川小姐制作的仪器已经被公安部配合收回。   “虽然不知道千束是要用来做什么,不过再次潜入的事就交给我吧。”已经出院的诸伏景光笑着,接过了仅魔方大小的仪器。   “那就拜托新村先生了。”   “千束直接喊我智就好。”   “嗯。智先生如果需要帮助也可以随时找我哦,那我就先回去了。”   温柔笑着的男人已经悄然改变了对女人的称谓,是和萩原研二一样采取的怀柔政策。   像吸水的海绵般一点点渗透,再在恰当的时机在她手背落上一吻。   只是萩原研二在察觉自己内心的想法后选择主动出击,诸伏景光却是在自己都未完全看透内心时便已经被动地开始靠近。   身为搜查一课仅有的女性,佐藤美和子和井上千束的关系被迅速拉近。入职一个多月,佐藤美和子也已经摸清了自己的组长井上千束和爆/炸物处理班小队长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只可惜久闻其声,未见其人。   爆/炸物处理班莫名其妙被挂在了搜查一课的黑名单上,除非是工作上的事,不然传闻中的爆物处王牌根本进不了搜查一课的大门。   “这里是广田,“下垂眼金毛”已被拦截,over。”   “我是雄野,“黑背狼犬”已经朝搜查一课过去了,提高警惕。”   在去楼下便利店买咖啡时,佐藤美和子发现了躲在走廊尽头自动贩卖机后面鬼鬼祟祟用对讲机交流的前辈。   并且听到了他们充满暗号的对话。   佐藤美和子:……?   于是她扭头就把自己听到的一切都告诉了井上千束。   得知这件事时,井上千束正端着杯咖啡,小口吹着杯口处不断向外溢出的热气。   井上千束明明没加入“美和子保护协会”,也对自家课室男同事们私底下做的事一无所知,可她偏偏就是在一瞬间听懂了这几个暗号和其背后所隐藏的含义。   “噗呲……”   抬手握拳挡在嘴边,井上千束笑意直达眼底。   “金毛和黑背吗,总感觉莫名的形象呢。”   整天笑容灿烂的元气大狗萩原研二,和无需任何表情就能靠气场劝退周围人的凶巴巴黑背松田阵平。   这两个人在从千束这里得知自己被搜查一课暗地里取的外号时,反应也和他们的代号如出一辙——嘁了一声面带不爽的松田阵平,和摇着尾巴扑上来的萩原研二。   “好过分哦,难怪他们都不让我和小阵平过去,”故意瘪着嘴撒娇,抱着井上千束蹭来蹭去:“千束酱明天中午来机动队这边嘛,我们一起吃午饭。”   “不要,我和美和子约了一起吃饭。”   “诶?又是那位新入职的刑警小姐。不嘛不嘛,千束酱已经好久没和我们一起吃午饭了。”   “周末不是一直都有和你们在一起吗,晚饭也几乎都是三个人一起用餐。”   “才不够呢,金毛大狗一刻都不能离开千束酱,不然就会难过到快要死掉。”   “不要在奇怪的地方迅速接受自己的外号!”   “我不管,要千束陪我。”   “真是的……研二你几岁了!不要抱着我一个劲的撒娇!”   “放心好了,别看我这样,该认真的时候我也是十分可靠的,一点不比小阵平差。”   “不许再蹭了!”   大金毛最后是被松田阵平揪着后衣领强行从井上千束身上扒拉下来的。   “萩你这家伙,不要因为我没阻止就一个劲占便宜。”   “嘁,”萩原研二默默用小指掏着耳朵:“明明是小阵平你自己不好意思撒娇。”   “在喜欢的人面前,面子才不值钱呢☆~”说罢,他扭头朝着坐在沙发上的井上千束眨眼丢出个wink.   默默端起桌上的冬枣塞进嘴里,井上千束已经放弃挣扎了。   在情商这方面,她完全不是萩原研二的对手。这个家伙总是能很好地做到在她真的生气前见好就收,在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的一瞬间立马转变风向和态度。   “哎……”单手捂脸默默叹气,井上千束很是头大。   原本说好下个假期要以正式拜访松田阵平的父亲,结果麻烦事一件接一件,这两个家伙还背着她擅自向警视厅公安部递交了协助人申请。   要不是安室透咬牙切齿地找上门,她可能还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再胡闹的话,我要生气了哦。”   恋爱中的男人似乎总是能无师自通地掌握该如何准确惹怒女朋友却又让她有苦说不出。   从初次接触到熟络交心,受害者自始至终都只有她井上千束一人。   不管是最开始的“以为是乖乖女好学生结果居然跟着那五个家伙瞎胡闹”,还是现在的“把爆处组双王牌都牢牢握在手心的不得了的女人”,流言一刻不止。   风评被害,已经彻底扭不过来。   用汤勺敲别人脑袋这种事,在被爆物处双王牌黏上前,井上千束连想都没想过,更别提付诸行动了。   但现在她想狠狠再敲一次,让这两个笨蛋好好清醒清醒。   “我要睡觉了,你们两个笨蛋快点回自己房间。”   不要每次一下班就很自然地拎着菜和啤酒、甩着西装外套地直接拐进她的宿舍。虽然这两个笨蛋每天都有帮忙切菜洗碗,但不要完全把她的房间当自己家啊!   除了导致警视厅中层打赌团灭的那次风评被害,奇怪的传言再次悄悄在东京警员间流传了起来:   ——如同在玩一场大型3D游戏。找不到爆/炸物处理班的王牌们该怎么办?去井上千束的宿舍看看吧,说不定已经刷新出来了。   住在井上千束周围的搜查二课同事看她的眼神也已经从最初的惊叹震撼变成了现在的淡定,似乎已经接受了她的房间会固定刷新出爆/炸物处理班双王牌的可怕事实。   “我们本来就是关系亲密的同期,他们还住在我的隔壁,会来找我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试图狡辩。   周围警员只是沉默着转头把视线投了过来,片刻后又收回视线开始继续手头上的事。   井上千束:“……”   行吧,狡辩失败。   “真是的……我放弃,”颓废地坐回转椅上,井上千束随手操起桌子上的纸质笔录翻阅起来:“都怪那两个笨蛋。”   佐藤美和子单手托腮看着眼前的好戏,忍不住出声感叹:“不过还真想看看呢,千束警官的绯闻男友……们?”   “怎么连美和子你也!那个‘们’字是多余的啦!”   “不过比起这个,”佐藤美和子从手提包里翻出四张巴掌长的纸制券,道:“由美给了我几张自助餐招待券,这周就要过期了。结果那家伙家里临时有事向警视厅请了好几天假,自助餐也去不了了。”   “千束警官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末了,佐藤美和子又笑着补充道:“有四张哦。”   井上千束:“……”   心里咯噔一下,翻阅纸质笔录的手也猛地顿住。豆大的冷汗噼里啪啦一个劲往下掉,井上千束半天不敢接话。   “千束警官今晚一起吧,把那两位也一起喊来。”   佐藤美和子还真不是对所谓的“绯闻男友”感兴趣才提出让井上千束把松田、萩原也带过来。   以她对待工作时严谨认真的性格和工作大于生活的习惯作风,会邀请对方,更多是出于对传闻中“实力强悍到就算摆着臭脸、犯了该被重罚的大错,也能被机动队亲自请到爆物处还连连升职的超级王牌”的好奇。   而且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其实井上千束早就发现了——佐藤美和子是个在感情这方面过分迟钝的超级大直女。   在佐藤美和子第十次无视掉搜查一课单身男警的示好后,她身侧的井上千束抱着胳膊欲言又止。   最终井上千束只是摇着头叹气,同情地看了一眼哭丧着脸的男警,道:“看样子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搜查一课的人都有得哭喽。”   佐藤美和子:“什么?”   “没什么。”   想快速获得佐藤美和子的注意力,比起这些追女人的花招和示好,大概还是直接胸口插刀躺在地上要效果来得更好。   “井上警官,”搜查一课门口,一位从外面回来的男警官出声打断了井上千束的思路:“有人托我给你送便当哦。”   他手上赫然提着一个被深蓝色网格布包裹住的便当盒。   “诶?”   抬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便当,井上千束眨着眼很是茫然。   虽说松田阵平他们都会做饭,但那两个家伙超讨厌下厨。   平时工作又忙,除了晚上帮忙切菜,他们也只有在周末的时候才会心甘情愿地主动系上围裙挤在狭小的单身公寓厨房,试图为井上千束做一顿丰盛温馨的晚餐。   而且如果真是他们亲手制作的便当,一定不会托人转交。他们会直接拎着便当在休息室等她一起用餐,脸上还会挂着邀功般小得意的可爱表情。   颠了颠手上的这份便当,还残留有余温,热度隔着塑料材质外壳清晰地传递到井上千束的掌心。   佐藤美和子单手托着下颚,出声:“是那两位警官的爱心便当吗,那千束警官一会应该不能和我一起吃午饭喽。”   “唔……我猜应该不是他们。”   满腹疑惑的解开方布,在抬起便当盖的一瞬间,井上千束心中的疑惑已经得到了答案。   景光君真是的,明明凌晨四五点才结束酒吧的驻唱工作,下班后不好好补眠就算了,居然还特意做了便当送过来。   被温柔对待时,再僵硬的心都会变得柔软,更何况樱花本就是柔软的物种。   井上千束看着桌上菜品丰盛、摆放整齐的便当,忍不住挂起笑意:“美和子,要一起吃吗。这是我一个朋友做的,他的厨艺超级棒哦。”   “好啊,不过晚餐的事……”   “我一会就给松田他们打电话,晚上就辛苦美和子破费喽。”   手上捧着诸伏景光制作的热便当,井上千束把被小刀雕出漂亮十字的脆肠喂进佐藤美和子嘴里。   尚未冷却的米饭隔着塑料盒传递至井上千束掌心,亦如她无数次握住诸伏景光的手时,温暖顺着掌心传递给景光那样。   作者有话说:   我知道你们想看什么,会写的!放心!? 第63章   萩原研二用实际行动证明只要情商足够高,不管对方是哪一款女性,他都可以轻松获得对方的好感。   倒不是男女两性方面的情爱好感,但萩原研二确实只用了短短半个小时就直接拉满了佐藤美和子对他的初印象。   “所以拜托了,佐藤酱,明天我想和千束酱一起用餐。”   萩原研二双手合十,可怜兮兮道。   “啊……”   佐藤美和子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回答。   自新人报道后,井上千束就再也没和萩原他们一起用过午餐。   一开始有些不习惯,但和美和子共同进餐几次后,井上千束久违地回忆起在跟萩原他们黏在一起前,和小川香织她们一起组的闺蜜姐妹局。   没有黏糊糊的大狗,没有争风吃醋的笨蛋,更没有人竞赛般一个劲往她碗里夹菜……只有女孩子的饭局实在是太幸福了!   迎着佐藤美和子迟疑的目光,井上千束用力朝对方眨眼,以极小的幅度悄悄摇头,试图暗示佐藤拒绝掉萩原的请求。   但如果能在零点几秒内接收井上千束的暗示并看懂,佐藤美和子就不会在未来和后辈高木闹出那么多乌龙事了。佐藤大概属于不是特别在乎个人感情,所以对待这类事也不够敏锐的那一类人。   于是她和井上千束对视一眼后,一脸诚恳地朝萩原点头:“萩原警官你放心,接下来几天我都不会占用千束警官的午休时间的,刚好我也想去警视厅对面新开的井饭店尝尝看味道。”   “好耶☆~”   开心到开始抖动头顶盛开的小红花的萩原研二。   “……”   单手扶额,一脸“果然不出我所料”的井上千束。   佐藤美和子如同开了层保护盾,把包括井上千束在内周遭所有人的暗示信号全都隔开并狠狠反弹回去。   暴力抓捕时身手了得完全不输给男警,是飒爽利落到能让一众警官都大吃一惊的强悍实力,但在现场侦查上表现却不够突出。   “我去接啤酒。”   佐藤美和子端着玻璃杯站起身,向萩原他们稍作欠身便转身离席。   见佐藤走远,萩原研二双手托腮歪头:“千束酱明天还是和佐藤警官一起用餐吧。”   “诶?”井上千束顿住把沾了酱油的甜虾送进嘴的动作:“研二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因为我看到了哦,千束酱刚才悄悄给佐藤打信号了。”   萩原改为左手托腮,右手食指在桌面一点一点的无声敲打着节奏,一双下垂眼也瞥向被指腹敲打的桌面。   他虽然挂着笑容,却像个努力考了满分兴高采烈拿着纸卷邀功却被家长冷落的孩子,满眼落寞。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做错了什么,但一定给千束酱造成困扰了。所以在千束酱点头前,我都不会黏着千束酱了哦。”   “研二……”   井上千束回望向萩原的视线开始放柔,说不触动是假。   松田阵平瞥了眼身侧的幼驯染,也调整坐姿坐直了身体。   他倒是确实没注意到这么多有的没的,但如果萩原说有,那就一定是有。   双手十指交叉搭在下颚前,松田阵平甚至不需要多思考就直白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我对感情确实不太敏锐,所以如果我做了什么让千束你不高兴的事情,千束你一定要直白的告诉我。”   “只要你说,我就一定会注意。不敢夸下绝对能立马改正的海口,但起码我会去尝试的。”   “唔……真是的。”   总是擅自说些感动她的话。   “抱歉,这次其实只是我自己在任性而已。因为最近一年几乎都是跟松田、研二黏在一起,偶尔也想要拥有自己的时间,像是姐妹趴、闺蜜饭局这类。”   萩原研二把炸虾塞进嘴里,咬着半截虾尾道:“原来如此,感情倦怠期吗。”   井上千束只是抿嘴低下头,手指揪紧自己的长裤布料,莫名有些心虚。萩原他们确实没有做错什么,但她最近确实满脑子都是如何甩下他们自己出去玩。   “虽然不太准确,但大概确实是倦怠期。”   “想要自己出去玩,谁都不理。”   “包括小降谷那个家伙?”   “嗯,包括他。”   听到井上千束的回答,松田阵平率先松了口气,他仰头把啤酒一饮而尽:“只要不是打算丢下我们自己跑掉就行。”   “想玩就去玩吧,反正我会一直等着你的。玩够了记得回头啊笨蛋。”   萩原研二枕着双手趴在桌子上,一双下垂眼像藏着满天星光,他笑道:“听说度过倦怠期就是稳定期了哦~”   而且会耍小性子,对他而言反而是一种正面信号——以井上千束的性子,只有足够亲密且已经真真切切地走进了对方为自己圈出来的领地,才会获得被耍小性子的资格。   单手托腮,萩原研二笑得更开。   真是太好了呢。女朋友一般的耍赖胡闹,耍小性子时可爱的样子,最好能再在他面前胡搅蛮缠一点……真是太期待了。   井上千束:“那午饭的事……?”   “没关系啦,千束酱想去哪里和谁吃都没关系,只要不是男性。”   “唔……”   明明是些占有欲过胜的家伙,发表着“在把你的名字写在婚姻届前怎么可能放心嘛”的言论,却在听到她说出不想黏在一起的发言后果断选择了放手。   眼下正值冬末春初,但他们的话是阳春三月的风,在井上千束心头打着转卷起一阵涟漪。   嘴角点缀着笑意,带着几分恶作剧的心态,井上千束道:“就不怕我跟着别人跑掉吗。”   “当然怕啊。”萩原回答得毫不犹豫。   “但是如果真被人带着跑掉了,我也只能再去亲自把人追回来了吧。”   松田阵平直视着井上千束的眼,回答得极其认真。   他那副自信的神情,就好像在说“无论怎样,直到最后一刻前都不会放手的”。   “噗呲,真是败给你们了。不过感情倦怠期这种词可不能随便使用,不然我又要被传奇怪的绯闻了。还有研二你,我现在的身份是松田阵平的女朋友,是阵平的啦。”   结果下一秒,萩原研二就捂着耳朵摇头,一副“我不听”的态度。   “啊嘞,萩原警官是在做什么吗?”   接了满满一杯生啤还顺道端回来一盘虾的佐藤警官落座看向她对面捂住耳朵的萩原。   “没什么,”松田阵平难得的读懂了一次空气,他适时地移开了话题:“说起来,我和萩开车过来的时候有在停车场看到一辆熟悉的白色私家车。萩你应该也看到了吧。”   他和萩原因为工作上的事耽搁了一会,开车赶到时千束他们早就已经到了。在把车子停稳在商场底下车库时,松田阵平有注意到停在楼梯拐角车位上的佐藤美和子的车。   萩原研二放下捂住的手,又恢复了他一如既往的笑容:“嗯,我注意到了哦,那辆白色的马自达。虽然不太记得车牌号了,但应该就是它吧。”   “嗯,就是它。不管是车型还是车牌,绝对不会错的。而且当初我还亲手保养修护过。”   爆物处王牌间一如既往呈哑谜状的对话,如同井上千束最初被拐上车子时的情景再现。   佐藤美和子夹着盘子里的三文鱼抬头看向对面两人。她满脸茫然,视线在两个大男人间来回扫。   眼看着对面两人的对话越来越不妙,井上千束因为紧张已经下意识挺直了背。她笑容僵硬,豆大的汗再次挂在额角。   温婉的女人表面上一言不发,但心底已经开始高声尖叫着求他们快住口了。   “说起来还真是怀念啊,那辆车的手感。我记得一年多以前我就是用这辆车载着千束……嘶!好痛!”   桌子底下,井上千束毫不犹豫直接一脚踹在了萩原研二的小腿肚上,打断了他即将说出口的可怕事实。   “嗯?一年多以前?”   佐藤美和子已经咽下了嘴里的鱼肉,她从眼底挤出个问号,稍作思考后道:“说起来,萩原警官你们比我大一届对吧。一年前的话刚好是你们在警校读书的时期……”   眼前着佐藤就要触碰到近在眼前的事实,井上千束连忙出生打断:“啊!这个海胆好好吃!”   她歪头尽可能露出个元气可爱的惊叹表情,如同电视广告上品尝到绝世美味的出镜人。翠绿色的眸子里亮闪闪的,一瞬间整个亮了起来。   “美和子你快尝尝这个~!真的好好吃!”   “是吗?我尝尝……味道确实不错,但好像也没有很惊艳。”   咬下一口已经被处理好的海胆,佐藤美和子皱眉,有些疑惑但也没多想。   但谁能想到刚才被匆匆打断的话题还能被松田这个笨蛋再次提起:“鬼佬那家伙还真是小气,最后明明就有好好给他修好,甚至还把车翻新得更完善了,他居然……嘶!”   大笨蛋松田阵平的小腿也正面遭遇了来自井上千束的猛击,而且踢得比萩原研二要重得多。   “鬼佬……?”   佐藤美和子皱眉:“是指鬼冢教官吗。他的车的话……”   “咳!”   井上千束握拳假咳一声,再次打断了话题。   她笑得温柔,朝佐藤美和子那边靠过去一截,抬起手手心向上,以一种介绍的姿势笑道:“说起来是我的失职,一开始我介绍得太随意了,必须得好好重新介绍一下才行。”   “佐藤警官,是以综合搏击第一名的成绩毕业的超优异刑警哦,是连同期男警都自愧不如的精英警察。”   虽然佐藤在松田和降谷这几个热带雨林大猩猩面前可能完全不够看,但能在他们手底下撑过几个回合的人,这个地球上大概也没有几个。   “不过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井上千束笑着提高了音量:“美和子的父亲也是位了不得的刑警哦,叫佐藤正义,给美和子留了一辆白色马自达。美和子为了激励自己成为像父亲那样的警察,特意把马自达交给了鬼冢教官暂为保管,真的超级有魄力呢。”   听懂了吗,听懂了的话就快点闭嘴吧,求求你们别再说了。   很明显,对面两个男人都听懂了。   他们斜着眼对视一眼后,一左一右扭头纷纷挪开了视线,不敢再去看对面的佐藤。   像打开被调到最大功率的冷冻库大门,冷空气迎面而来。上一秒还有说有笑的氛围在此刻瞬间冻结,无人说话的角落安静得能听见四人的呼吸声。   佐藤:……?   这熟悉的充满了回避和惭愧的视线转移和近乎凝固的空气,完全是佐藤刚入职开欢迎会那晚井上千束看到她的白色马自达时的迷之沉默的再现。   佐藤皱起眉头带着几丝疑惑和审视的意味,她默默扭头看向身侧的井上千束,。   至于井上千束……   在注意到佐藤审视的视线时,她的反应和对面两个大男人出奇的一致——默默扭开了视线。   开玩笑,心虚到完全不敢对视!? 第64章   “求你了!请务必带上你的大学毕业证书!陪我参加联谊!”   毕业后小川香织被分配去了交通课,和井上千束聚少离多。好不容易两个人的假期才撞在一起,又刚好都没有事,香织却直接以士下座的姿势跪在千束面前哐哐磕了两头响头。   井上千束:“……”   千束坐在宿舍沙发上,手中捏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杯柄。她牵扯嘴角试图露出笑意,最终却只是抽动了两下面部肌肉,完全笑不出来。   “香织,你应该是知道的,我从来不喜欢联谊这类的活动。”   所以警校时期即便是还没和萩原他们熟络起来前,在知道了萩原他们会去参加联谊这一事实后,面对小川香织的邀请,井上千束也只是稍作犹豫便直接选择了拒绝。   “但是!”小川香织跪得端正,双手合十放在头顶:“求你了!帮我煞煞那个女人的威风!”   “千束你也知道我一直没有男朋友,参加联系就是想物色合适的交往对象。结果那个女人每次都来凡尔赛,把所有男人的吸引力都拉走!”   “唔……凡尔赛确实很讨厌,但能吸引走所有人的视线其实也是一种实力吧。”   “但是她这么做才不是为了交往,是为了虚荣心!故意把别人看中的男人勾搭走但又不交往,就喜欢抢走别人爱慕对象所带来的的快感!”   小川香织呲着牙,嘴角下垂、眉头紧皱,脸上毫不掩饰自己对那个女人的抵触和厌恶。她朝着井上千束的位置又挤过去一截,紧紧挨着井上千束以至于千束不得不往沙发扶手的位置挪了下屁股。   “我全世界最好的千束,求你了!你就帮帮我嘛!”   “可是这件事要是被阵平他们知道的话……”   毕竟千束只说自己需要一点空间和自由,可没说打算直接把他们甩开去物色个新人做男朋友。她偷偷跟着小川香织去联谊的事要是被知道了,总感觉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放心好了!”香织两只手用力紧紧拽住井上千束没握咖啡杯的手,一双眼睛似探照灯般闪亮:“绝对不会让他们知道的!”   “但你不是自称萩原研二的粉头吗。”   “爱豆哪有自身幸福重要!……千束你不要用这种表情看我啦,我真的不会说出去的!”   井上千束仰头咽下一大口咖啡,可可香里藏着方糖的甘蔗清甜,她从鼻腔吐出声叹息:“好吧。”   谁让小川香织是她重要的朋友呢。   “女神!你是我的女神!”   “不过你先放手,我的骨头快被你捏碎了。”   周末的街道人来人往,初春时节太阳总算是落得慢了一些。   小川香织似乎发了狠地想要报复回去,她向交通课关系不错的女孩子借来了一堆裙子,让井上千束在宿舍里挨件试穿,光是挑选服装都来回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要不是时间来不及了,不然井上千束真想往大床上一瘫,摆烂装死。   眼下正值饭点时间,井上千束被小川香织按在沙发上化了一个小时的妆才被拉着匆匆出门。   “好累啊……只不过是见几个不认识的陌生男性而已,至于这么折腾吗。”   外勤缉凶都没这么让千束疲惫。   “千束你不懂!”   小川香织拽紧了拳头,眼里燃烧着熊熊火焰。   “这是复仇!是女人间的斗争!是尊严保卫战,无论如何都要让对方吃瘪!千束,我们上!”   和斗志满满的小川香织不同,井上千束在被一路拽进指定的饭店前都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直到她见识了香织口中那位“必须给她点颜色瞧瞧”的女人。   在和对方有过一个简单的接触后,井上千束立刻明白了香织为什么无论如何都要把她拉过来。   一头卷发随意地垂在身后,齐刘海下是水汪汪的大眼睛灵动如小鹿。五官精致温柔,身材娇小但该有肉的地方一处不落。和井上千束拥有相似的柔和气质,但她的笑容更甜美元气得多。   确实是位会让多数男性在第一眼就留下良好初印象的可爱女性,也符合多数日本男性的审美偏好。   井上千束被香织拉着落座,在目光身侧女人短暂对视时,对方朝千束露出个元气友善的笑容:“是香织提过的井上千束吗,你好哦,我是万田真子~!”   “你好。”   朝着身侧人欠身,井上千束对万田真子的初印象其实还不错。但千束不认为香织是个会仅仅因为对方更可爱受欢迎就气得大声嚷嚷着非要打败对方的人。   这次联谊是五对五的中小型饭局,男女双方围着长桌各坐一排,刚好形成了两两一对一的局面。   这次坐在对面的五位年轻男性不管是相貌还是职业都可圈可点。   长相不说惊为天人,但也完全在及格线以上。职业也是都备受看好的医生、工程师等,收入和社会地位都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情场本就是战场,在尘埃落定前一切都是变数和未知。随便哪个都是优质的潜力股的局面在联谊会上相当少见,平静温暖的水平面下暗流涌动——男性之间相互攀比打压,女性之间的雌竞斗争。   井上千束几乎从不参加联谊,对其中各种猫腻也不大懂。她完全没有多想,只是接过对面男人递过来的菜单,点了一杯葡萄味的气泡水和蛋包饭后把菜单传给身侧的万田真子。   但万田真子却先把菜单递给了其他人,在所有人都点完菜品后她才最后接过菜单仔细打量起菜品。   “我看看,嗯……我要一份意大利面和一杯四玫瑰威士忌。”   意料之外的选项让井上千束回眸望向身侧的真子。不仅是她,其他人也都顿住了手上的动作,空气短暂地停顿,所有人整齐看向元气笑着的万田真子。   “喂喂,万田你确定吗,四玫瑰威士忌是烈酒吧。”   “没关系的,”万田真子把菜单递给一边的招待生,她双手握拳搭住下颚,笑得可爱:“因为朋友一直像我推荐这款酒,说是有初恋的味道。”   万田真子眨眼,朝着对面的男性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模样可爱又调皮。   “而且你别看我这样,我其实从来没谈过恋爱,超逊的。初恋的味道什么的,光听形容都觉得会很好喝,所以无论如何都想尝尝看~”   “真的假的!”   “骗人的吧,万田这么可爱怎么会没交过男朋友呢?”   “真的啦,因为读书的时候不注重打扮。而且我还特别喜欢棒球,每次连防晒霜都不擦就跑去棒球场站一下午,所以高中的时候完全是个煤炭呢。”   听着对面几位男性发出的惊叹声,井上千束单手托腮扭头看向坐在自己另一侧的小川香织。   香织正瘪着嘴一脸不爽,在注意到井上千束的视线后,她先是向千束顶眉示意正和男性有说有笑的万田真子,而后翻了个白眼。   接收到香织的不爽,井上千束只是挑眉,心下却有些好笑。   香织这家伙向来大大咧咧的,也难怪会斗不过对方。   但井上千束不一样。   身为孤儿,即便一路被好心人扶持长大,她也学会了最基础的察言观色。虽然做不到研二那样完仅靠天赋就能把情商等级直接点满,但一些细微的洞察她还是做得到的。   而且“茶”这件事,井上千束也做了很多年。只是她的目标从来不是男人,而是长辈。   不管是大学教授还是警校教官,井上千束一直都是长辈眼中的乖孩子。以真心交换真心,用温顺用功和一些无伤大雅的技巧获得长辈的喜爱,这就是井上千束学生时期一直以来的生存之道。   三观尚未完全建立的中学时期,老师和校长就是压在学生头顶的绝对权威——起码对超九成的学生而言是这样。   井上千束靠着这份“茶”获得了老师的庇护,也避开了包括校园暴力在内的诸多校危险。   所以即便从未以男性为目标,井上千束还是迅速明白了万田真子的真实意图。   先是用烈酒引出自己没谈过恋爱,打造清纯可爱的少女形象。紧接着抛出自己喜欢棒球这一多数女性都不会喜欢、但日本男性几乎都爱得死去活来的体育运动。同时也借着棒球引出自己为何没交过男朋友,增加话语的可信度。   而且适当出糗或暴露自己的短板也可以迅速打破对方的心理防线,拉近两人间的距离,这是社交上常会被用到的心理学小妙招。   好一招一箭双雕。   小川香织会输给这样的女人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   井上千束单手托腮观察着万田真子和男性的互动,大脑快速分析判断着局势,放在手提包里的手机却突然震了一下。她掏出手机,来信人是就坐在她身侧的小川香织。   ——“拜托了千束,请务必好好给她点颜色瞧瞧。”   无声叹气,井上千束瞥了香织一眼。趁着那群男人的注意力都在万田真子身上,香织正双手合十拼命对井上千束做出拜托的动作。   ——只要把对方的风头压下去就好了吧。   井上千束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如果万田真子没有把初次到来的和自己拥有着相近气质的井上千束视为假想敌的话,千束真不至于像后来那样直接毫不客气地万田真子的脸面一把扯下,揉碎了再扔在地上狠狠踩上两脚。   井上千束只匆匆瞥了眼手机上的讯息,松田他们也发了短信过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那个笨蛋还在短信末尾贴心地补充说如果千束今天也打算自己待着也完全没关系,说一声就行,他们不会过多打扰的。   手指再见键盘上按动,井上千束只说自己在和香织一起用餐,把联谊的事选择性地隐瞒了下来。   ——“需要接送吗。”   ——“不用啦,我会和香织一起打车回来的。”   按下绿色的发送键,井上千束合上手机盖正打算把手机丢回包里,万田真子却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万田真子竖着手掌遮住嘴,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啊!千束酱居然玩手机!”   “啊?”   变数突如其来,井上千束一时没能领悟万田真子的意图,只是一脸茫然地回望向对方。   “抱歉抱歉,”万田真子嘟起嘴,眉头微蹙,一副为难的样子:“一定是我们的话题太无聊了,千束酱又不好意思点破,所以才玩手机的吧。”   话音刚落,坐在对面原先还和万田真子有说有笑的男性看向井上千束时忍不住皱眉,眼神带上了一丝丝责备。   井上千束:……?   这就开始了吗。   但千束反应迅速,她立马把手机塞回包里,满脸歉意笑着向万田真子道歉:“抱歉抱歉,因为工作上偶尔会有突发情况,所以在听见手机震动的声音时下意识看了眼讯息。”   说罢,她看向对面几位男性,笑得温婉,还适时眨了下眼:“接下来都不会再看手机了,所以请原谅我吧。”   事情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被井上千束用示弱的眼神撒娇,对面五个男人自然把短暂的不愉快全都抛在了脑后。   “诶~?”   本以为短暂的手机讯息插曲会就此告一段落,谁曾想万田真子再次用手指遮住嘴,瞪大了眼睛发出一声惊叹:“那千束酱上班时间一定很不稳定吧,好辛苦~”   “但是这样的话,岂不是都没有个人空间了吗。”   井上千束:……?   你没完了是吗。   那你坐好,我要开始反击了。   作者有话说:   从明天开启固定下午五点半更新!   昨天都有多少小宝贝收到随机掉落的红包呀~   -   感谢在2022-04-19 04:16:40~2022-04-20 20:01: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悲歌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栗子牛奶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8767161 33个;栗子牛奶4个;兰若小僧2个;降谷面面、莓酒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降谷面面90瓶;姒故人86瓶;白色鸽子精文案诈骗49瓶;午子吟30瓶;criska、冰毓雪、洛水再不见离、玉珈蓝、糖醋小排、白茉、yiyi 10瓶;伊诺千提7瓶;翎姝6瓶;冷猫猫5瓶;R 2瓶;saiiii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冒着热气的金色意大利面顶端堆砌着一团番茄酱,黑椒颗粒洒落在意面里。   意大利面无论是劲道还是密度都不同于日面,银色叉子被万田真子握在手里搅拌,但费力了半天都没能把番茄酱完全拌匀。   “我来帮你拌开吧”。   坐在万田真子对面职业是医生的男人笑着端过她手中的餐盘。   “谢谢,”万田真子歪了下头,笑得元气又可爱:“你人超级好~”   对面那位医生顿了下表情,有些腼腆:“哪里。”   意大利面被喂进嘴里,万田真子嚼了两下后惊讶地把眼睛微微瞪大。她眨眼,可爱的模样让人想起把坚果塞满口腔的松鼠。   “这个意大利面好好吃哦!”   万田真子笑着把意大利面推给医生:“你也尝尝看~”   “啊,番茄酱沾到嘴边了哦。”   “诶?”   万田真子竖起手指遮住嘴,眼神四处乱瞥,一副害羞又不知所措的样子。   “在、在哪里,我都完全没有察觉。”   “这里,嘴边哦。”   医生笑着指向自己嘴边对应的位置。   万田真子“诶”了一声,慌慌张张用纸巾在嘴边擦拭,却没能把嘴角的番茄酱全部擦掉。   “这里哦,这里。”   “哪里嘛。”   “我帮你吧。”   井上千束用金属勺切断凝固的蛋皮,半熟的蛋液从缺口滚落。酱油和蛋液裹着颗粒饱满的米饭被送入嘴里,肉粒嚼劲十足。   她斜眼观察着万田真子的行为,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女性会在联谊上大受欢迎,因为可以展示自己男性的一面吗,这也太愚蠢了吧。但事实是日本就是偏好这样的笨蛋美人,不是每个女性都能在糟糕的大环境下长出傲骨。   不过“不知道番茄酱黏在了哪里所以拜托对方帮自己擦嘴”确实是个不错的策略,一瞬间就进入了只有彼此的暧昧空间。   特意最后再点单,是为了确认其他人都点了什么,再根据现场情况对想点的菜系进行变更。只有点得类型和其他人完全不同,才可以很自然地做出分享食物的动作。   只可惜医生选择了用自己的筷子这种不符合意大利面的吃法,不然万田真子也许还打算让对方使用自己的叉子。   四玫瑰威士忌是一款喝起来散发着玫瑰般香气的酒,但也是绝对的烈酒。万田真子捏着杯柄小口小口抿下杯中烈酒,却突然呛了一下,小声咳嗽起来。   “抱、咳抱歉,我其实很少喝酒。”   高度数酒精让万田真子的脸开始发红,但因为喝下的不多,只抿了几口的关系,她的脸此刻正红扑扑的,看上去怪可爱。   她以手代替扇子,在脸边扇着风试图降低发烫的面部温度。   “讨厌,果然我还是不太会喝酒。”   说罢,她用另一只手的手指勾住衣领往外拉扯,似乎是想要舒缓在酒精作用下发热的身体,却不经意露出了白嫩的锁骨,就连胸口的丰盈也若隐若现。   看着眼前的场景,井上千束用力闭上眼又睁开,她眨巴着眼扭头看向右侧的小川香织,脸上的表情如同被油腻到一般。   千束朝香织挤眉:她一直这样?   小川香织努嘴用力点头:对,她一直这样。   单手撑住额头,井上千束低头看向面前的蛋包饭,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叹出——总感觉就算真的压了万田真子一头,自己也完全不会有获胜的喜悦感。   而且井上千束也确实不想加入战局和那几位男性营造暧昧的氛围。   “当当,我有特意带鱼子酱过来哦!这可是我在挪威买的!”   “是那个一克就要十万日元的特级鱼子酱吗!”   “对呀,我们一起吃吧~”   “但是这么贵的鱼子酱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啦,我爸爸过几天会去挪威出差,到时候再拜托爸爸帮我带一些就好了。唔……我完全拧不开,你快帮我啦~拜托嘛~”   “万田人真好呢。”   悄悄展示着自己的家庭财力后,万田真子再次把一旁认真吃饭的井上千束拉下水。   “诶?千束酱的蛋包饭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呢,不然千束酱也不会一直闷头吃饭完全不搭理大家。偶尔也和我们聊聊天嘛~”   “……”   握勺的动作顿住。   拜托,“警察”可是项非常耗费体力的职业,更何况井上千束还是负责暴力犯罪的搜查一课刑警。   就算今天难得休息,昨晚的通宵抓捕也让千束即便吃过午饭也马上就饿了。   而且就算千束不是警察,一个人在饭桌上认真用餐难道是什么很失礼的事吗。   现在是在联谊没错,但如果对对方不感兴趣,也没有人找自己搭话,这个时候吃饭似乎也没什么不妥吧,而且又不是那种有人不说话会很突兀的小型联谊。   十个人的场面,千束低头专注吃饭的时间也不过两三分钟罢了。为什么从从万田真子嘴里说出来,就有种“千束是饭桶”的奇怪暗示。   “可是,”井上千束蹙起眉头,认真思考过后,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我爸爸从小就教育我,不可以浪费粮食。”   “唔……原来在联谊的时候吃饭是不礼貌的行为吗。抱歉抱歉,我第一次参加联谊没经验,多亏了真子你及时提醒我,不然我可就太失礼了。”   井上千束挂起个明媚无辜的笑容:“真子你一定要多指导我一些哦,不然我可就糗大了。”   毕竟你可是经验丰富的联谊女王呀。   万田真子明显听懂了千束的暗语,她顿住笑容,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而且那番“不可以浪费粮食”的发言,让为了塑造小鸟依人可爱形象而特意只吃了一点的万田真子突然尴尬了起来。   事情只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空气就是因为千束的两句话而短暂地停滞了一瞬。   “啊……”但万田真子到底也是久经沙场的女人,她很快就转移了话题:“那里有架钢琴诶,我可是从十岁起就开始学习钢琴了哦。”   “这样吗,万田好厉害~”   “我给大家露一手吧~!”   跳动的音符在指尖飞舞,万田真子演奏的是韦伯第一钢琴曲。演奏者既能通过连续不断的快速音符炫出灵活的手指和琴技,曲调又不会像《野蜂飞舞》般过于紧迫而与眼下慢调的联谊氛围冲突。   是极其聪明的选择。   万田真子喜欢吸引所有男人的目光,她也确实有吸引男人的资本——富裕的家境、可爱的长相、了得的钢琴技术。   但她不该通过拉踩其他女性的方式达成吸引所有优质男性的目的。   一曲结束,万田真子在掌声中笑得腼腆。重新落座时,她已经成为了饭桌上唯一的赢家。   但似乎还嫌不够,万田真子双手托腮,皱眉一副苦恼的样子:“过几天我还要去奥地利参加国际钢琴大赛,哎……真的好苦恼哦,那群外国人最难搞定了,每次都会被为难好久。”   “被为难?”   “对啊,因为是黄种人嘛。有时候难免会遇到一些自以为是的白种人裁判,超级讨厌的。上次就因为这个原因,我以一分之差错失冠军,还为此躲在家里哭了好久。”   万田真子闭上左眼吐出舌头,做了个可爱的鬼脸:“我实在是……太不坚强了。”   “哪有!明明是他们欺人太甚!”   “这次一定没问题的,加油!”   得到对面一直鼓励,万田真子单手捂着胸口,笑得温婉,一副大受鼓舞甚至快要感动到落泪的表情:“谢谢,你们都好温柔。”   “不过我还是好紧张,不知道你们平时都是怎么舒缓赛前紧张的。”   对面几位男性明显已经被万田真子给牢牢吸引住了,好不容易有展现自己的机会,他们恨不得把自己过往的大赛经历或赛前技巧全都抖露出来。   但井上千束搅动着玻璃吸管,直接截断了对面张嘴正打算出言安慰的男性。   “重大赛事的话,”她不紧不慢地咽下一口气泡水,单手托腮看向万田真子,笑道:“我有不少经验哦。”   “大学时期,我曾多次作为学校代表参与日本全国性比赛哦。”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万田真子顿了下动作。虽然概率极低,但联谊上偶尔也确实会出现其它参加过全国大赛的女孩子。   眼下的局面万田真子已经遇到过无数次了,她一直都是赢家,这次也一定不会输。   “啊啦,”万田真子握拳击掌,笑得元气:“这么巧,你也经常代表学校参赛吗。”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去,但不管是学生会会长、又或者是教授和懂事,他们都直接堵在教室门口拜托我无论如何都一定要代表大学参赛,真的好讨厌哦。千束酱你也是这样吗?”   “唔,他们倒是没有拜托我,是我自己想去的。”   “是吗,那还真是好好呢。”   万田真子握住井上千束的手,一副把对方当做好姐妹的样子,说话时眼底写着向往,似乎真的很羡慕井上千束的大学生活。   “真的超级苦恼,明明拒绝了好几次,他们却缠着非要我去参赛,害得我都没有时间找男朋友。”   “这样吗,”井上千束瞪大双眼故作惊叹,而后她收敛起表情,只盈盈笑意道:“那你的大学……”   千束歪了下头,笑得温柔:“一定很垃圾吧。”   万田真子:……?   笑容直接整个僵在脸上,嘴角处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下,万田真子握住千束的手下意识用力,把千束捏得指尖因血液不畅而发红。   “啊,是被说到痛处了吗,突然握得好用力。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井上千束笑着从万田真子手中抽回双手,道:“毕竟我的大学,这种全国性大赛大家都是抢破了头,根本不存在被校董事求着找上门的情况。”   “千束酱真是的,”努力压制住怒火,万田真子单手托腮露出个无奈的笑:“我可是米花大学毕业的哦,而且是双学位!”   “讨厌啦,随便开这种玩笑。不过没关系,我不会生千束酱的气,毕竟我想和千束酱做朋友啊。”   井上千束冷冷瞥了万田真子一眼,又往嘴里送了一口饭,咽下后才干巴巴夸赞道:“米花大学啊,确实是非常优秀的大学。”   不仅是公立大学,还是在全日本都排得上号的顶尖大学。如果能拿到双学位,那确实是了不得的成就。   万田真子的一番话成功把井上千束塑造成了个善妒的女人,对面几位男性看向千束时的眼神也逐渐充斥着抵触的情绪。   “没关系的,千束酱能参加全国性大赛,也一定是非常优秀的女孩子吧。”   万田真子笑着,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甚至主动挖了一勺昂贵的鱼子酱放在千束已经被吃得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蛋包饭上。   “不过比赛选手和裁判都是日本人的话,比起赛来其实蛮轻松的。那些欧洲人最讨厌了,每次都刁难我,还好我有用实力让他们闭嘴。”   “不知道千束酱是哪所大学毕业的。”   井上千束没有回答,她只是十指交叉,用手背拖住自己下颚,笑得温柔。   “我的大学啊……也在东京哦,你可以猜猜看。”   “青山学院吗?那……上智大学?专修大学?”   “也不是吗,那立教大学?”   万田真子一连猜了十来所大学,但井上千束都只是微笑着托腮摇头:“不对哦~”   万田真子在嘴边竖起根手指,眼睛扑闪扑闪像藏着星光。   “诶~?那难道是早稻田大学?那确实是一所很不错的大学哦。”   毕竟是全日本首屈一指的私立大学,但在实力和名气上离米花大学还是差了一截。   从喉咙深处挤出声微不可闻的冷哼,井上千束脸上的笑意只浮于表面,未达心底。   东京确实有很多所大学,但万田真子在猜测时先是从稍次的大学开始猜,然后开始挨个细数当东京围内排名靠后的大学,刻意避开了东京域内的顶尖大学。   直到把排名靠后的大学都猜完了,万田真子才勉强给出一个早稻田的答案。   井上千束歪头轻笑如银铃,她用温柔的目光看向万田真子,眼睛微眯透着几丝轻蔑。   “真是的,真子是故意的吗。说到东京的大学,第一个该想到的难道不该是那所大学吗。真子为什么把稍次的大学都说了个遍都没能想起来那所大学,是因为下意识觉得我绝对比你差吗。”   “那、那所大学!?”   井上千束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在场几人一瞬间全都联想到了同一所大学的名字。   “米花大学确实很优秀,但次等大学就是次等大学。我啊,可是东京大学的毕业生哦。”   说罢,井上千束还特意歪了下头,从喉间发出几声轻快的笑。   “我呀,是全日本,不……甚至是全亚洲公认的第一大学的毕业生。”   作者有话说:   1.韦伯第一钢琴曲,全称是韦伯的第一钢琴奏鸣曲第四乐章“无穷动”。   2.   作者和千束都没有任何学历歧视。   本文中千束的发言仅仅是在被拉踩后,针对万田真子个人的回击。   3.   东京大学是否是全亚洲第一可能存在争议,但我个人搜集的资料中,多数学者的论点都认为东京大学在学术方面确实是当之无愧的亚洲第一。   -   感谢在2022-04-20 20:01:07~2022-04-21 17:53: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heTruth、18720272 2个;醉折花枝作酒筹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heTruth 10瓶;卿卿、osnb 3瓶;伊诺千提、叶子、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我可是东京大学的毕业生哦。”   “东大这样的地方只有综合实力最强的人才能抢到参赛名额,根本不存在被校董会求着参赛的情况。”   井上千束双手托腮朝着万田真子歪头,她故意模仿着对方露出个相似的可爱表情,吐舌笑道:“不过也有可能是我太狭义了。说不定真子参加的是那种特别冷门、领域专研人数特别少的比赛。”   “啊,”千束竖起手指遮挡在嘴边,故作惊叹道:“那这样的话,岂不是意味着参赛人数其实很少喽。”   “好羡慕啊,毕竟我可是挤破了头才冲出重围的,人数很少的话一定很容易晋级吧。呐,真子就告诉我嘛,你去参加的是什么比赛?”   原先还在心底瞧不起井上千束的几个大男人在面子上突然挂不住,只能强行挤出个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万田真子更是挤动着嘴角,半天才扯出个笑。   “是钢琴比赛。”   钢琴是一门艺术,是远古流传的优雅项目。但被井上千束故意以那翻口吻说出来,万田真子就是莫名觉得心虚。   对峙的氛围如同极地深海的冰柱,被井上千束用蛮狠的方式尽数掰断。   万田真子对她的打压如此明显,对方却不做任何表态依旧一副偏袒的样子。要么是情商低到无可救药,要么是已经拜倒在真子无辜的眼神中,根本不在乎其他人。   千束才不想获得这种男人的青睐。   “诶~?”   井上千束拖长了尾音,双手托腮朝万田真子眨了下眼睛:“原来不是学术上的比赛啊。因为听真子说自己是双学位,我还以为真子是代表学校参加的学术类的比赛呢。还是说真子是艺术专业的?那也超厉害了呢。”   “又或者,其实真子在说谎了?”   话音落,坐在一侧被井上千束的阴阳怪气震惊到而一直处于断线状态的小川香织终于大脑上线。   她惊呼出声,捂着嘴一副震惊的模样:“不会吧!原来真子你一直以来都是在说谎吗!这么多次联谊,每次都很快把交往对象甩掉,我一直以为是对方配不上真子你,难道……”   小川香织故作停顿,吊足了胃口才继续说道:“其实是他们发现了你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事实!”   万田真子:……?   “你说谁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呢!”   “难道不是吗,不然为什么才和联谊对象成双成对没几周,你就又来参加新一轮联谊了。”   “你!”   表情管理已经快要崩塌,万田真子近乎是咬牙切齿:“说我没几周就来参加联谊,意思是你经常参加联谊喽?”   万田真子赌香织不敢承认。   没有哪个男性会喜欢高频率出现在联谊现场的女孩子,这会给他们留下“没人要”或者“爱玩”的负面标签。而且根据万田真子的观察,小川香织是很认真地希望能找到一个长期交往的男朋友。   香织绝对不敢承认她经常出入联谊现场的事实。到时候万田真子就可以以此为反击点,摆出一副被攻击嫉妒的可怜模样。   “没错,”小川香织满脸无所谓地点头:“我基本上每次联谊都来了,而且每次你都在。”   “呜,我就知道……诶!?”   梨花带雨的表情直接整个顿住,万田真子看向香织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但显然,小川香织已经进入了破罐子破摔阶段。   她往椅子靠背上一躺,满脸不在乎:“对,我每次联谊都来了,并且每次都能遇见同在的真子小姐。让我想想,你上次钓走的男人,好像是那位叫高桥的新人律师。怎么了,他怎么没和你一起来联谊,是被你给甩了吗?”   只要对在场男性不抱希望,小川香织就完全无所畏惧,大不了以后都不参加联谊了。   万田真子的脸色简直难看到不行,但她蹙起眉头,嘴角颤动着,眼眶说红就红。   珍珠般晶莹剔透的眼泪顺着眼眶就开始往下掉,再搭配上她白兔般纯良的五官,一副受尽欺负霸凌的样子。   真子哭红了鼻尖,开口时便已经是浓浓的鼻音:“香织你怎么可以污蔑我……”   不得不说,万田真子哭起来真的非常动人,从刚才的甜美系元气少女一秒转变成易碎兔美人。   大滴大滴的眼泪不仅滴落在桌面,也砸落在对面五个男人心口。原先还有些举棋不定的男人也瞬间坚定了立场,开始护短展现起男性魅力来。   “不要哭呀真子,我相信你。”   “钢琴专业也非常了不起的哦,而且在日本这种注重音乐艺术的国都能取得一席之地也非常了不起了。”   “小川,你说得太过分了,还不赶快道歉!”   “井上千束是你带来的吧,小川你该不会是故意想给真子难堪!”   完全是被猪油蒙了心,为了展现自己的保护欲,竟然开始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开始按着香织的头逼人道歉。   为了展现自己大男人的一面,就连对万田真子的称谓也悄悄改变了。   小川香织对面对这么一说,火气瞬间就上来了。   她哐当一声把握着的饮料杯重重砸在桌面上,震得摆放着食物的筷子都从桌面上弹了一下。   “为什么要道歉,我说的可是事实!”   同样是兔系美人,如果说万田真子隐藏在纯白五官下的真实面貌是毒蝎,那井上千束就是孟加拉虎。   只见井上千束蹙着眉头,抿住嘴唇,竟也红了眼眶。   “真是的,你们好过分……”   千束看了眼对面义愤填膺的几位男性,而后又迅速收回视线。   和万田真子那种直接把委屈和眼泪表露出来的哭泣方式不同,井上千束强忍着没有哭。   泪珠在眼眶里不停打转,如同被提着走在路上的盛满水的木桶,眼看液体就要泼洒而出,却又被千束给忍了回去。   井上千束咬着下唇,看了对面男人一眼,又低下头垂下视线,眼神瞥向一侧,用力眨了两下眼睛似乎打算把泪水给憋回去。   同样是兔美人,谁又会不爱故作坚强的柔软女性呢。   她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愣是叫对面看得恨不得上前给及她一个拥抱,再温言细语的安抚几声。   “明明……”井上千束深吸一口气,稳定了自己已经带上哭腔的鼻音:“我原本一直都是在好好吃饭,也没有参与话题。是真子一边说着要和我当好朋友,一边拼命贬低我。”   “我只是、只是……”说着说着,千束甚至小声抽泣起来:“只是觉得委屈,想给自己出口气而已。”   话音落,眼泪也终于大滴大滴从井上千束的眼眶滚落。   “我做错了什么嘛,我就觉得被为难了所以想保护自己而已。”   千束抬手用衣袖胡乱擦着眼泪,抽泣道:“还是说你们都觉得就只有我被欺负了是无所谓的吗,呜……”   呵,开玩笑,井上千束可是能在中谷先生那个老油条面前都伪装成小白兔的人。   她只是不怎么愿意在男人面前用这套,不代表她做不到。   为了满足虚荣心才练就的演技,又怎么可能赢得了为了生存才不得不学会的假戏。   只要把命架在独木桥上,人就能很快成长——毕竟除了成功,就只剩死亡。   果不其然,井上千束那副受尽了委屈还故作坚强的模样再次动摇了原先还偏向万田真子的男人。   仔细想想,真子她似乎确实从联谊开始就一直在针对井上千束。   万田真子挂着眼泪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疯狂飙演技的井上千束,完全被打个措手不及。   如果是以往,面对她的攻势,对方肯定早就气急败坏了。基本上都是一拍桌、二胡闹,就差直接扯着万田真子的头花大骂她是绿茶。   每当这时,万田真子都会再次示弱,用对方的愤怒衬托出自己的楚楚可怜。她哪会想到今天居然碰到个比她还会哭的。   但其实不仅是万田真子,就连小川香织都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瞪大了眼睛,半天合不拢张大的嘴。   香织看着自家闺蜜,心底那叫一个大震撼。   香织不是没见过井上千束哭。   警校时期,她们因为射击成绩不达标曾不止一次被三堀教官强行留在射击室整宿重复练习,井上千束因为睡眠不足和压力过大,直接在射击课教室蹲下抱着膝盖哭了起来——当然,被三堀教官的魔鬼训练折腾哭的人不止千束一个就是了。   小川香织更是被折磨到哭得鼻涕都流出来了。   但……   小川香织一直都知道千束在教官们面前特别懂得怎么来事,但香织没想到千束在锤绿茶方面居然也能这么有技巧。   主角间的飙戏太过突然,小川香织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戏了。   正踌躇着不知该怎么从侧面辅助井上千束,小川香织却瞥见了出现在餐厅正门的几道身影。   心底咯噔一下,香织咽下舌根处的唾液,悄悄低下头开始给自己的“爱豆”萩原研二发条短信。   香织:   ——“研二,今天爆物处有团建吗?”   研二:   ——“对哦,小阵平他们小队今天要聚餐。”   香织:   ——“那你们队呢?”   研二:   ——“今天小阵平那队全都放假了,我们队必须有人顶班,所以我安排在了下周末。”   香织:   ——“那个……就是,大概、可能、也许,我这里需要你来救个急。我感觉千束可能会被暴怒的松田阵平给生吞。”   研二:   ——“?”   小川香织抬眼偷偷打量向门头戴着黑墨镜的男人。很好,对方现在被小队的成员围着,似乎还没发现这边的千束。   简单向萩原说明事情经过后,小川香织瞥着门口不断靠近的人影,默默咽下口水。她把手机丢回包里后心虚地弓起了背,试图掩藏自己的存在感。   松田阵平不断靠近的脚步简直是踩在小川香织的嗓子眼上,她用余光瞥向正哭得委屈但盛装打扮的井上千束,连呼吸都快要窒住了。在桌子底下伸出手悄悄拉了下千束的衣摆,香织不断祈祷希望事情能赶快结束——一定要在松田阵平发现她们前逃走。   但哭得正入戏的千束只是瞥了香织一眼,没能成功接收到她的暗示。   坐席上除了啜泣声就只剩长久的沉默。   对面五个男人一会看看千束,一会又看向真子,已经是一副完全不知道该站谁的两难境遇了。另外两位参加联谊的女性咬着吸管双手托腮看戏,一脸吃瓜群众的表情默默期待着后续剧情。   最后还是医生出声试图把整个事化解:“真子她做的可能确实不太好,但千束你也确实说的有些过了。”   “嗯?”井上千束揉着眼睛从喉间发出个单音节,上扬的语调表达着自己疑惑的同时又因为娇柔的声线带上了一丝可爱。   “可是我说的是事实啊,必须求着学生去参赛,要么是实力超群能力压群雄,要么是学校太垃圾或者领域太冷门,根本找不到可以参赛的人。”   “我记得刚刚医生你有提到自己读研的时候参加过全国竞赛,难道说医生你觉得我说的不是事实?”   医生:“……”   被完美的将军。   好歹是东京医科大的人,当初为了比赛名额他可是抢破了头,先在校内比了两轮才获得的参赛名额。   如果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否认井上千束言论的正确性,总感觉是在打自己的脸,主动降低自己奖项的含金量。   “可……说不定是真子的领域比较冷门,或者她真的一骑绝尘嘛。”   “冷门什么的,真子刚才不是说了是钢琴比赛嘛。而且如果是因为实力一骑绝尘的话,为什么不去柯蒂斯音乐学院?或者多伦多、伯克利?啊抱歉,一定我太狭义了。因为真子给人很优秀的感觉,所以下意识认为真子的英语也一定很好。”   “而且以真子的家境,就算是出国留学也不会有任何经济负担吧。啊……所以果然是因为英语太烂所以才不得不在米花大学受委屈吗,好可怜。”   “可是不对呀,我记得米花大学擅长的领域是工科和文学系,就算英语太烂也没必要待在米花大学吧。是日本本土有不起优秀的音乐学院吗,还是说真子你是在看不起东京艺术大学?”   医生:“……”   嘴角一抽,他低下头选择默默吃饭。   对不起真子,这盘棋局已经被将死了,你自求多福吧。   事已至此,没人再敢帮万田真子出头——他们也不傻,被井上千束一盆冷水泼下来,还会看不清眼前的事态吗。就算之前被真子可爱的模样迷了眼,但这番言语对撞后也该想明白了。   万田真子见自己彻底失了力,瞪着眼脸色铁青,这次是真的气到可以哭出来了。   但井上千束没来得及多欣赏万田真子灰白的脸色,就被其他突发事件匆匆打断——她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五位男性似乎全都面露怯色的看向她身后。   就连身侧的小川香织也低下头像只受惊的鹌鹑般半天不敢讲话。   井上千束:……?   默默回头,她看到了无论如何都不想在这里遇见的男人的脸——松田阵平戴着墨镜看不清眼神,脸上虽然没有过多表情,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黑气如有实体一般,杀意浓烈到能让人窒息。   几步开外,松田小队的成员像一群待宰的羔羊,全都努力蜷缩着身子在墙角挤成一团,瑟瑟发抖深怕被波及。   咔的一声,被松田阵平捏着的千束的座位靠椅被捏出了裂痕。   对面五位男性的神眼愈发惊恐,眼睛瞪大到近乎可以突破人体极限,完全可以去报名参演恐怖片里被吓裂胆的受害人了。   井上千束慌张挤出个笑,背着男朋友参加联谊结果被逮个正着的心虚是千束不断搅动的手指:“阵、阵平,你听我解释。”   气到快要手撕钢板的男人哪管得了这么多,他眼里只有井上千束脸上温婉明艳的妆容和一张一合的红唇。   这个女人背着他联谊就算了,居然还特意化了个这么精致的妆,而且还穿着这种性感的短裙!   爆物处小队长松田阵平,气到可以一个打一百个!   把眼睛瞪得像探照灯一样的小川香织:“木头做的椅子背……被捏碎了……”   松田阵平现在哪还有心思团建,他从鼻尖丢出声冷哼,黑着张脸扭头就走。   井上千束见状也顾不得万田真子了。   她连忙起身,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就追了出去。   “阵平,你等等!等我一下嘛!”   “阵平!”   目送着眼前渐行渐远的“男逃女追”的戏码,小川香织手指颤抖地给萩原拨通了求救电话。   “研二怎么办!我带千束出来帮我撑场子的事被松田给发现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没有下次了,我保证!……总之松田脸色真的超级可怕,你快想想办法啊!”   作者有话说:   香织:呼叫研二支援!呼叫研二支援!   研二:收到,我来了~!   阵平:滚啊你们!别影响我和千束独处!   研二:我不:)   -   感谢在2022-04-21 17:53:58~2022-04-22 17:35: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川清雅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倾傲10瓶;白桃乌龙7瓶;爱喝奶茶的猫、灯灯子5瓶;梦里嫁糖糖2瓶;小周、1749787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松田阵平简直快要气炸了。   自从佐藤入职,井上千束就再也没跟他一起吃过午饭。平时周末都会歪腻在一起,哪怕不出去约会也会窝在沙发上各干各的事。   但最近一个月他几乎都找不到井上千束的人,要么是和小姐妹窝在一起,要么吃完晚饭就把他和萩原赶回他们自己的宿舍。   搜查一课那边更是像防贼一样防着他和萩原。   井上千束给出的理由是倦怠期。   松田阵平确实不大擅长处理感情问题,没不懂所谓的技巧,但他读书时是听过倦怠期这个说法的。   按理来说在一段感情里,一般都是男性最先进入倦怠期。   面对男友的突然冷落,女性很容易因为患得患失和缺乏安全感而试图通过作的方式证明对方还爱自己。   一个想自己静一静,一个想黏上去寻求爱的证据。截然相反的需求只会制造矛盾,多数恋人都熬不过倦怠期。   只是松田阵平不懂。   他恨不得能立刻给千束打上属于自己的印记然后把人娶回家,完全没有进入所谓的想要逃离对方或一个人安静待着的状态,结果自己就已经先一步被井上千束甩开在了一边。   井上千束从来都不属于大美人,而且比起当下流行的明艳或可爱款,她更偏向昭和末期的审美标准。   不过如果认认真真化完全妆的话,确实会有一种惊艳之感。   松田阵平目前为止一共就只见过两次井上千束化妆,一次是重要的毕业仪式,另一次则是现在。   说是和小川香织在一起,还婉拒了他共同进餐和接送的请求,结果居然是这里在和男人联谊。如果不是自己小队的人碰巧把团建地点选在了这家饭店,他是不是会被一直蒙在鼓里。   这算什么?   是背叛吗,千束其实已经对他没有感觉了吧。   松田阵平越想越气,迈着长腿噔噔噔就跑了。   他听见了井上千束焦急的呼唤,也听见了紧追在身后的脚步声,但愤怒的情绪已经完全占领了意识,松田阵平头也不回地就坐上了车。   他发动引擎,踩着油门启动了车辆。   然后把车稳稳停在了井上千束面前。   原先还担心松田阵平会不会直接跑掉的井上千束:“……诶?”   井上千束心下松了一口气,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正打算开口哄人,松田阵平却立马把头扭向车窗外,同时还不忘发出声冷哼。   无奈叹气,井上千束把安全带系上后便也不再出声,但心情也已经不再像刚才那般焦急。   她单手托腮目不转睛地看向松田,托着脸的食指还一点点的,有节奏地敲打着自己的脸颊。   “阵平。”   “嘁,干嘛。”   “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听我解释嘛。”   “哼!”   松田阵平抬手揉了下鼻尖,试图把注意力专注在眼前的路上——他感觉自己逊毙了。   从倦怠期再到因为吃醋转身就跑,还让女朋友在身后追,搞得好像自己是偶像剧女主角一样。   而且既然都已经生气跑掉了,那就干脆一点啊,把车稳稳开到千束面前停着到底算个什么事。   但是让松田直接开车走人,把井上千束丢在停车场自己想办法回来,这种事他又真的做不出来。   哪怕这里是繁华的米花街,完全不存在打不到车的交通困扰。   “啧。”   松田阵平越想越烦躁,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再次搓揉起自己的卷发。他甚至已经开始后悔刚才的一系列行径了,好丢脸。   “……”   井上千束默默看着已经完全陷入自己世界的松田阵平,心下有些好笑。   松田阵平呲着牙如同一只被塑料膜罩住反复大力搓揉过的德牧,毛发因为静电完全竖了起来——炸毛的大狗。   自家男友别扭又傲娇的样子实在可爱,井上千束抿着唇忍不住轻笑出声。   结果听见千束银铃低笑的男人瞬间挺直了背,啧了一声,羞耻地红了耳朵:“真是的,别以为我会就这么算了,我还在生气!”   说罢,松田阵平从鼻尖再次丢出声冷哼,更不愿意转过头来看千束了。   待车子停稳在宿舍区,松田阵平似乎为了证明自己刚才说的“才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话,他解开安全带后也不去管井上千束,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就往宿舍大楼走。   要不是注意到松田阵平有特意放慢脚步,井上千束可能真的会以为他被她在车上时的那声轻笑给气到不行。   但井上千束不想去追了,她打算换一个策略——只见穿着高跟鞋一直在松田阵平身后追逐的井上千束脚下一蹩,整个人向前栽倒在了地上,在松田阵平身后发出扑通一声响动。   抬起来迈开即将落地的脚步顿在半空,内心天人交战。面子和担忧是被摆在天平两端的筹,松田阵平啧了一声,担心的情绪最终还是大过愤怒。   井上千束低头跪坐在地上,长发垂落在肩头,她肩膀微微抽动似乎正受了极大的委屈在强忍眼泪,双手撑着地板没有直接站起身也没有说话。   离开的脚步声顿住,而后愈来愈近,直至千束下垂的视野里出现一双黑色男式皮鞋。   松田阵平把自己的卷发揉得乱糟糟的,他背对着在井上千束面前蹲下身,也不吭声。见井上千束半天没有反应,松田阵平才故作不耐烦地回头看了千束一眼又立刻收回视线,手腕上下摆动两下示意千束赶快到他背上。   井上千束低头看着面前半臂外不断小幅度摆动示意她快点上去的手掌,抿唇忍住了笑意。她直接整个扑在松田背上,被松田用手掌勾住大腿背了起来。   说什么“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也学着依靠我啊”这样的话,但吃起醋来的松田阵平就是小孩子,幼稚园大班尚未毕业那种。   井上千束想笑却又不敢真的笑出来,只能拼命压制住自己不断上扬的嘴角。她用手勾住松田阵平的脖子,用棉花糖般甜腻的方式从舌尖喊出松田阵平的名字。   “阵平~”   勾住她大腿把她背稳的手很明显的顿了一下。   “阵平,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见松田阵平不吭声,井上千束再次加大糖度:“阵平~好不好嘛~”   语调是能被凉水调制适中的蜂蜜水,既不会粘稠到发苦,又能在喝下第一口时连舌尖都是玫瑰花的芳香。   “啧,真是的,在我背上好好呆着,不要乱动!”   “呜,”井上千束立马瘪着嘴,一副受委屈的小表情:“阵平你凶我。”   “可恶……”像是自暴自弃,松田阵平咬紧牙关自我说服了半天才忍住没能心软动摇。   “不要用对付那些联谊男人的招数来对付我!”   “诶?”   “是在假哭吧,那个时候。”   “阵平你居然看出来了。”   “啧,你果然是把我当笨蛋了吗!”   从认识到现在,松田阵平再怎么说也已经和井上千束相处了一年出头。虽然和女性的交往经验严重不足,但松田阵平不管是观察力和推理能力都是完全不输降谷零的并列双第一。即便再生气,起码的逻辑推理能力还是在线的。   “在警校的那一年,我可从来没听说过你会参加任何联谊,更没听说过你会因为那种事情哭。”   但井上千束很快捕捉到了松田话里的漏洞,她笑着歪头:“唔,这么说来阵平参加过不少联谊喽。”   “……”   糟糕,突然被反将!   这次不仅是背着人的手了,松田阵平已经是整个人都僵住了。   虽然松田阵平每次去参加联谊都是闷头吃饭,用超级臭的表情把试图搭讪的女孩子全都吓跑,但他确确实实经常和以研二为首的同期一起被拖着参加联谊。   “啊,连走路的动作都顿住了,阵平你果然经常参加联谊吧。”   “不,我那是……”   试图解释。   “呜,好过分。这个人明明自己经常参加联谊,我只不过因为好奇去了一次,他就凶我,还把我丢下不管。呜……”   只要情绪被顶到峰值,判断力就会直线下滑。不管是先前被一时的愤怒冲昏了头脑,还是现在因在自己背上捂着脸小声哭泣的千束。   松田阵平背着人愣在原地直接陷入了不知所措的混乱。   潜意识无不在告诉阵平——他被井上千束套路了。但他偏偏就是大脑宕机,完全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直到连哄带道歉地把人背回自己房间的沙发上,松田阵平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喂千束!你在混淆视听!我去联谊的时候明明还没有和你交往!”   “可我去联谊只是为了帮香织撑场子。”   “但你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   “唔……”   这件事确实是井上千束做得不对,她坐在沙发上心虚地看向身侧臭着张脸的男人,手指在短裙上揉搓。千束抿唇稍作犹豫,而后站起身,顶着松田阵平疑惑的眼神直接面对面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松田阵平:“!!!”   井上千束搂着阵平的肩,故意嘟起嘴眨了两下眼,撒娇道:“阵平,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说罢还在松田阵平嘴上用力亲了两下。   于是井上千束成功看到松田阵平像只被丢进沸水里的大虾,整张脸从白到红只需要一瞬间。   对松田阵平而言,此时坐在他腿上的井上千束可怜巴巴看向她的眼神完全是美杜莎之眼。   他已经僵住浑身肌肉,大脑死机到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已经完全僵硬到连呼吸都暂停的地步了。   “阵平?”   被喊名字的男人完全没有给予任何反应,如同木偶般任由井上千束用双手捧起他的脸,在他鼻尖再次落下个轻吻。   “阵平你就原谅我好不好,我……”   撒娇的话说到一半便匆匆止住,意识到什么的井上千束默默松开了捧着松田阵平的脸的双手。想要起身离开,却被终于回神的松田阵平反手搂住腰。   松田阵平把头埋在井上千束颈窝,一张脸已经红到能滴血,大脑也因超载而思路混乱。   “笨蛋。”   他忍不住小声嘀咕。   窗外是唤醒万物的春风,回暖的天气滋润着大地,屋内氛围正好,红玫瑰绽开第一片花瓣。   松田阵平搂着井上千束正欲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酱酱~!千束酱,我来解救你了哦~!”   门被某位收到香织求助短信的长发幼驯染毫不客气地从外面推开。   “!!!”   “……”   松田阵平咬牙切齿近乎是一字一句:“萩,你下次进我房间能不能先敲门!”   “诶~可是小阵平和我不是一直都是能直接交换备份钥匙的好兄弟吗,十多年来我们互相之间可从来没有敲门这一说哦。”   “啧,备份钥匙,给我还回来!”   “我不☆~”   作者有话说:   松田:打断别人亲亲是会被雷劈的:)   萩原:啊那先一次性劈满一年份的吧☆~   松田:……?   -   感谢在2022-04-22 17:35:06~2022-04-23 17:04: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灯灯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娜猫咪20瓶;rainbow、初一、X萝北、夜妮妮、邪筱10瓶;阿绯5瓶;阿离2瓶;17497875、好好学习、球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哈……唔。”   上下唇分离,这已经是井上千束今天不知道第几次打哈欠了。   “哎呀,千束警官,昨晚没睡好吗?”   佐藤美和子把整理好的笔录竖起来怼在桌面上理整理,笑着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井上千束。因为是同一小组,又都是女性,三系把她们的办公桌安排成了面对面的相邻模式。   把整理好的文件塞进柜子,佐藤看了眼手表,笑道:“很少见哦,千束警官从早上起就无精打采的样子。你昨天明明就休息,而且最近也没有加班,是失眠了吗?”   “倒不是失眠,”井上千束因为睡眠不足,连眼尾都向下垂着,一副都快睁不开眼的倦怠模样。她再次抬手打了个哈欠,眼角挂着眼泪,哑着嗓子答道:“昨晚家里有两只狗在打架,劝架劝得有点辛苦。”   “狗?打架?”   佐藤美和子听得云里雾里的。搜查一课可不负责警犬的训练照顾工作,她也从来没听千束提起过养狗的事。   但井上千束也不打算多解释,只一脸疲惫地皱着眉头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   “可是劝架的话,不会被狗咬到吗?”   井上千束脸上写满疲倦,说话时沙哑的声音平淡毫无起伏,似乎从精神到肉/体都疲惫到极限:“已经被咬了。”   她双手托腮,弓着腰坐在工位上像一只蜷缩着背部的大虾。要不是被职业道德束缚着,不然她现在真的很想直接撑着下颚在办公桌前偷偷睡会。   “啊!?那打狂犬疫苗了吗?”   面对佐藤美和子的关切,井上千束歪头朝她露出个笑:“疫苗倒是没打,但我把那两只打架的狗都打了一顿。不过今早醒来的时候,我还收获了一些意外惊喜,虽然目前还没弄清楚惊喜出现的原理。”   佐藤美和子:“……?”   虽然还想再问,但三系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起。   叮铃铃急促响个不停的电话铃如同消防队的火警声,会打到搜查一课这边的电话基本都是干系到民众生命安全的重案。   今天目暮警官休息,偌大个三系只有井上千束和另一位前辈的小组执勤。   “哈……”再次打了个哈欠,井上千束道:“美和子你接电话,我去门口卫生间洗个脸,马上就回来。”   冷水胡乱地冲洗在脸上,刘海被大片打湿黏在额角,井上千束对着镜子重重揉了把脸——今天起得晚,她完全是草草洗了把脸就匆匆赶往警视厅。就连口红都是坐在工位上才打开挎包对着随身镜临时补上的。   初春转暖的天气也不能大意,早晚时分的空气依旧会泛起几丝冷意。井上千束香芋紫的西装外套下是件白色高领打底衫,领口处的褶皱很好的遮盖住了麻烦的痕迹。   因为乱来而惨遭拉黑的家伙已经躺在了井上千束屏蔽列表里,试图道歉的短信尽数被手机拦截。   不好好反省的话,没轻没重的笨蛋在短期内应该都不会被井上千束从黑名单拖回通讯簿了。   久坐的关系,从肩膀到腰部的酸痛感愈发强烈。   洗完脸清醒过后,井上千束抬手伸展身体时,后腰和三角肌像是进行了三倍超负荷的体力劳动。酸胀感让千束联想起吃柠檬大赛时味蕾被酸到后,口腔肌肉下意识收缩的不适感。   虽然在佐藤美和子眼里,井上千束一副仿佛下一秒就要陷入深度睡眠的状态,但只有井上千束知道自己的内心到底有多亢奋。   比起身体上的酸痛不适,更让千束在意的是眼前的颜色。   像把墨水滴在了一杯清水里。   颜色在水中散开前,墨珠与水接触的边缘会有一个从浓到淡的渐变。井上千束看到的画面就如同被滴了墨水的杯子,视野对焦的最中间是明艳的色彩,而后逐渐灰淡,直至渐变成单调的黑白世界。   井上千束眼里出现色彩的部分只集中在视野对焦区域不到二分之一的范围。而且有色彩的二分之一区域里,除了最中间的部分拥有浓郁艳烈的颜色,剩下的部分都是如同被水晕开般逐渐淡化直至消失不见的稀薄色彩。再往外便是已经陪伴了千束二十余年的黑白灰。   但哪怕仅仅是如同在干净清水里滴进一滴颜料的浅淡颜色,范围也不过只占据整个视野范围极小的一部分,也足以让她兴奋。   心心念念期冀了十余年甚至已经绝望到放弃的色彩终于为她停留。   珠峰变成深海,沟壑长出星星,对别人而言只是如空气般平淡的东西对千束而言却是珍世宝藏,是用最昂贵的珠宝都换不来的绚丽。   她一定要找出色彩出现的真正规律,然后彻底拥有它。   用手拍了拍脸,井上千束为自己打气一番后从卫生间拐回搜查一课。此时佐藤美和子也正好挂断电话,正带着小队的人和井上千束在三系门口碰个正着。   “千束警官,米花大学那边有人报案,一名女性在话剧社上吊自杀,区域警署的人已经先过去控制现场了,警视厅让我们现在立刻赶过去。”   米花大学啊……   总感觉被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而且应该不是井上千束的错觉,总感觉汇聚在东京的所有高校里似乎就米花大学的事故率高得离谱。   校长真的不考虑为学生们增设一门心理健康和思想道德课吗。   坐着警车一路直奔米花大学,作为各个社团活动据点的矮楼下停着两三辆警车,二楼话剧社门口的黄色警戒线外正围着一堆看热闹的学生老师。   井上千束挑起黄线弯腰钻进案发现场时,先行赶到的地方警署已经对现场进行了一个简单的搜证拍照。   受害人中岛小姐是米花大学话剧社的社长,今早十点半点时被发现用一根麻绳吊死在话剧社横在天花板的管道上。第一发现人是中岛小姐的朋友和学校保卫课。   井上千束先是把中岛脚下的高脚椅扶正,确认了椅子的高度足以支撑中岛站立在上面进行自缢后,千束这才示意同事把中岛从悬梁上解下来。   在仔细确认过中岛小姐的身体后,井上千束对她的死亡时间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   现在是周一11:00,中岛全身僵硬且尸僵无任何缓解现象,证明死亡时间在此前12小时至50小时范围内,也就是周六9:00至周末23:00。   井上千束蹲下用带着手套的双手抬起中岛小姐的后脑勺,扶着她翻过身仔细查看过对方的勒痕。   千束道:“美和子,关于这起案件的性质,你有什么看法吗。”   受害人死亡时间较长,且是发生在学校这种人流量密集的地方,不出意外的话井上千束能看见剪影人的能力这次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了。   不过她已经初步判断出这次案件的性质。   突然被点名,佐藤美和子啊了一声,道:“我的话,我觉得这是一起他杀案件。”   “理由呢。”   “自缢死亡的尸体,勒痕会斜向上蔓延至耳后。但中岛小姐脖子处的勒痕呈环状,蔓延到脖子后方,这明显是他勒。”   得到满意的答案,井上千束只短暂朝佐藤露出个满意的浅笑,便又很快收回注意力,开始仔细检查尸体。   千束抬起中岛的手指,她在观察过指缝后皱眉——按理来说如果是他勒,受害人在被袭击时都会拼命挣扎,指缝里一定会留下大量碎屑一类的东西,比如勒住自己脖子的绳子纤维或凶手人体组织。   中岛的指甲尖有明显的磨损痕迹,左手食指最顶端的指甲甚至缺了小半截,向内凹出个弧形,这是在手指快速挥动时发生磕碰常见的缺口。井上千束在进入警校前也曾留过长指甲,她某次抬手时指甲猛磕到桌沿,指甲盖就缺了个类似的月牙弧。   由此可见中岛小姐曾剧烈挣扎过,但本该残留在她指甲缝内的东西全都被清理干净。   井上千束握着中岛的手凑到眼前,细细打量一番后皱紧眉头。   注意到千束表情的佐藤凑了过来:“是发现什么异常了吗?”   “美和子你看,”井上千束把中岛的手指凑到佐藤面前,示意佐藤看指尖的位置:“受害人指甲与手指连接的凹缝处有条细细的刮痕,但没有出血的痕迹。这意味着有人在中岛死亡一段时间后,用牙签一类的东西刮掉了她指缝里的残留物。”   因为是对冰冷的尸体进行处理,只想着快点清理物证自然下手没有轻重,所以会在指甲缝深处留下了断断续续的刮痕。   但这个时候中岛已经死亡了一段时间,血液也已经凝固,自然不会有出血现象。   “这个凶手在中岛小姐断气后没有立马离开,或者事后又回来了一趟。人刚死亡时血液不会立刻凝固,需要起码十分钟的时间。”   社团矮楼是一栋有一定年代的老楼,门锁基本都属于只要合上门就自动挂锁的类型,每次从外面打开都必须使用钥匙。   井上千束虽然有从受害人中岛的衣兜中发现她已经没电关机的手机和死亡现场的房间钥匙,但这并不影响凶手在将人杀害后锁门离开,也不存在所谓的密室杀人。顶多只是在完成杀人全过程后,社团门一旦关闭,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包括凶手在内的所有人都是无法返回社团的。   井上千束低下头稍作思考,正欲交代同小组的警员一些事项,就被窗外楼下的声音打断思路。   “井上警官!”一名鉴识课的男警在窗外楼下用手搭在嘴边朝二楼话剧社喊道。   井上千束顺着窗探出身,楼下正对话剧社窗户的花坛被鉴识课的人用黄线也给圈了起来。   井上千束:“有什么发现吗?”   “是的,我们在这里发现了一对男性脚印。”   “好,我这就下来。”   井上千束转身离开社团教室,站在门口负责维护秩序的男警官正欲为千束挑高黄线方便她出去时,井上千束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人——万田真子。   千束挑眉,对在这里看到万田真子一事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这里是对方的母校,如果离得近又恰巧不用上班,听到八卦后跑来围观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但显然,不知道井上千束真正职业的万田真子可就震惊得多,她把眼睛瞪得像被用力挤压的解压玩具。   “你这个女怎么在这里!”   “还真是不客气的语气呢,”井上千束眯着眼朝对方微笑歪头:“我可是这起案件的负责人,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说起来,昨天的联谊一直都是你的个人秀,抢占其他女性的空间甚至打断了我的自我介绍。那么我重新介绍一下,鄙人井上千束,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刑警,目前的警位是警部哦~”   井上千束朝身侧的男警点头,在对方抬高警戒线的帮助下弓腰钻了出去。   手指掸了下手臂上的灰,井上千束在万田真子咬牙切齿地注目下走出几步后顿住了动作。她回头看向真子,笑得无辜却又带着几丝警告意味:“哦对了,忘记提醒你了。”   “我亲爱的联谊女王,如果你敢把雌竞那一套用在我的警员身上,我不介意以扰乱警方办案的名义把你请去警视厅坐坐。”   作者有话说:   嘶……你们这些人啊……   -   感谢在2022-04-23 17:04:59~2022-04-24 12:53: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灯灯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寻水的鱼20瓶;绘梨2瓶;笙海碧落、躺在我床上的松甜甜、H☆Y~浣熊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营养液加更)   花坛内的一堆脚印大体呈并排外八状,在泥地里留下了很深的坑印。看样子有人从话剧社直接翻窗跳了下来,而且很可能就是凶手。   “根据脚掌长度计算,”先前在楼下呼唤井上千束的鉴识课男警正握着纸笔报告道:“脚印的主人为男性,身高应该在175到185之间。”   “嗯,知道了。”   井上千束点头,道:“你们继续现场搜查,我先去找第一发现人询问一些情况。啊对了,米花大学有为我们准备单独的空教室暂住审讯室吧。”   本身就是努力型选手,一年的历练也让井上千束在案件处理上逐步走向成熟,她现在已经完全能够脱离目暮警官的庇护,自行带队漂亮地解决案件。   她挺立着脊梁站在警员中央的样子已经开始有多年后被外人称赞一声精英警探的影子。   报案人——也是第一发现人的女孩们已经坐在了学校临时提供的小型会议室里,井上千束在和守在门口的警员打过招呼后推门而入,却在房间内见到了第二个让她倍感意外的人。   四目相对,井上千束瞳孔微颤,咽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名字。   她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淡定地拉开椅子在对面五人面前落座,道:“诸位先自我介绍下?”   “你好,”让井上千束意外的男人率先开口,他穿着兜帽卫衣靠在椅子上,微笑道:“我是新村智,是酒吧驻唱。”   “那么新村先生,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周五的时候,受害人中岛小姐曾拜托我今天过来为话剧社的社员传授一些吉他演奏技巧,所以今天早上十点左右我就如约来到了楼下等待与我约见的中岛小姐。”   井上千束揉着眉心有些无奈,总感觉她在命案现场遇见诸伏景光的频率已经快赶上搜查一课在命案现场遇到工藤家那个还在上小学的独生子的频率了。   在场的另外两名女性是受害人中岛小姐的朋友,从周末下午开始就一直联系不上中岛。她们今天上午结束第一堂课后前往话剧社找人,并在新村智的提议下找来了学校保卫课的人,用备份钥匙打开了话剧社紧锁的大门。   井上千束无奈叹息,提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道:“所以第一现场发现人一共有四位,分别是新村智先生、受害人中岛小姐的两位朋友上野姐妹,和保卫课的大池先生。”   她看向坐在最边上的第五位男性,皱眉道:“那你呢,你是什么情况?”   “警官你好。”最右边被井上千束凝视着的男性微胖,个头比他身侧的上野姐妹高不了多少。   他缩着肩膀,说话时会下意识低头,眼睛上瞟露出大截眼白,给人一种不自信的感觉。   他用帕子擦过额角的汗珠,自我介绍道:“我姓冲口,是推理社的成员。啊……推理社就在话剧社隔壁的隔壁,因为听到尖叫就赶了过去。”   冲口用拇指指向身侧抱作一团瑟瑟发抖的两姐妹,道:“我又和这两位姓上野的同学关系不错,看她们怕得厉害,所以就擅自留了下来陪同。”   “如果我影响了警官你办案,我立刻就走。”说罢,冲口站起身朝井上千束欠身,就打算转身离开。   井上千束瞥了眼挂着眼泪花就快要哭出来的上野姐妹,又打量向完全站起身的冲口——目测身高在一米七上下,微胖,不符合花坛内脚印主人的体态特征。   井上千束叹了口气道:“没事,你就坐着吧,我顺道也问你点事。”   “既然冲口先生所在的推理社就在话剧社旁边,那么从周六9:00到尸体被发现的这段时间,你是否在推理社,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   冲口摇头:“最近学校有篮球和棒球赛,这周六周末大家都去看比赛去了。期间我只回社团拿了两本推理小说,其余时间基本上都待在球场。至于今天……没有,在听到尖叫声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嗯……那保卫课的大池先生呢?”   井上千束稍作思考,直接跳过坐在大池和冲口中间的上野姐妹,开口点名询问:“大池先生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穿着深色保安服的大池完全没意料到自己会被突然点名,他被吓得一激灵,身子像被用力按下又松开的弹簧般从椅子上弹起一段距离。   椅子脚也因为他的反应在地上向后拖动一截,发出刺耳的剐蹭声。   井上千束皱眉:“大池先生,怎么了吗?”   大池嘴唇微张,瞪着眼睛直勾勾看向井上千束,他弓着腰一副缩头缩脑的样子:“啊?没有没有,我就是……第一次在电视以外的地方看到尸体,有点害怕。”   “这样啊,”井上千束面上不做怀疑:“大池先生你有多高?”   “一米八二,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大池先生你看上去块头挺大,结果胆子居然这么小。你可是学校保卫课的人,这样要怎么确保校内安全。”   “话、话也不能这么说,这要是个小偷什么的,我绝对已经冲上去把对方按倒在地了。但死人的话……”   似乎是回忆起了在推开门一瞬间和已经死去的中岛对上眼时的场景,保安大池先生打了个寒颤,倒吸一口凉气,然后揉着眉心用力闭上了眼。   井上千束倒也不想多为难大池,她只继续问道:“你们晚上一般都要在校区内进行巡逻吧,这几天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没、没有异常。”   “嗯……”井上千束咬着笔杆,一双翠绿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大池先生,直到对方不安地在她的注视中低下头,千束这才开口询问下一个人。   “上野,你们是双胞胎对吧,和受害人中岛关系不错。这周末有关注到什么异常吗?”   看上野两姐妹瑟瑟发抖的状态,井上千束本以为会一无所获——部分案件相关人会因为极度恐惧使大脑记忆出现大段空白,出现记忆混乱、关键信息遗忘的情况。   结果原先还抱作一团瑟瑟发抖的女孩子在被井上千束点到名字后却像是打了鸡血般,突然抬高音量高声道:“有!中岛她一定是被笔仙杀掉的!”   另一个女孩子也站起来握拳带着恨意道:“没错!是笔仙杀掉了中岛!”   “……?”   井上千束被上野姐妹突然站起身的动作和大胆发言给直接惊呆,她嘴角一抽,原本还正经严肃的询问现场瞬间变得诡异又尴尬,空气里充斥着无尽的沉默。   出现了奇怪的嫌疑人选项呢……   虽然无奈,但问话还得继续。井上千束单手托腮看向长野姐妹:“所以你们悄悄玩了笔仙游戏对吗。什么时候,除了你们三个还有谁参与了。”   “只有我们两姐妹和中岛。”   她们在周六的21:50在无人的顶层教室进行了一场所谓的招魂游戏。   熄灭灯光的教室只剩无尽的黑暗,月色为窗边的墙添上一层瘆人的惨白。   三根蜡烛被点燃,晃动的烛光将长野姐妹和中岛的身影拉长,自下而上的黄光映得三人的面孔越发狰狞可怖。   “真的要玩吗?”   “都已经到这一步了,玩吧。”   于是三个人坐在无人教室的最角落,在微凉的夜风中手指相扣搭成了一个三角形,碳素笔被夹在三人手指中间。   叹息出声,井上千束用托腮的手捂住额头,有些头大:“所以你觉得你们成功请来了笔仙,但是在本该送仙的阶段,中岛小姐因为不信这些东西,直接松开手强行中断游戏?”   对面两个女人抿紧下唇,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嗯嗯!”   “所以中岛是因为冒犯了笔仙,才被作祟的邪灵附身给杀掉的。”   “对对对!”   井上千束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叹出。   她也不是没处理过证词提供者对某一宗教深信不疑的情况,但明明都考入米花大学了还一口一口鬼怪杀人……米花大学的教学质量突然好让人堪忧。   上野姐妹看出了井上千束的无奈,她们抬高音量力图证明自己正确,反复强调到:“警官,我们说的都是真的!中岛她为人直爽,也没有和什么人结仇,和我们分开的时候也有说有笑的,绝对不可能自杀的!所以一定是笔仙杀人!”   “而、而且我们玩笔仙那天,一直能感受到若有若无的视线!”   井上千束没有搭腔,她到目前为止都没有透露现场情况。在得到她的准许前,她小组的成员也绝对不会把命案相关信息透露给无关的非警职人员。   所以目前为止校园内的流言都偏向于中岛是自杀。   一个不可能自杀的人突然上吊自杀,会惊恐地认为这一切是笔仙杀人,这也是在所难免的。更何况把长野两姐妹一手带大的外婆一直信奉当地的神灵,即便她们不信教也多多少少会受外婆的影响,对鬼神一类的东西存迟疑态度。   井上千束竖起硬壳笔记,身子后仰靠在折叠椅上。她满脸无奈:“既然这么怕,你们还敢同意中岛的游戏请求?”   “因、因为好奇嘛,而且中岛也求了我们好多次。”   “然后呢,”千束问道:“在玩完笔仙后,你们去了哪些地方?”   “那天玩完笔仙,我们就在教学楼底下分开了。中岛和男朋友约了见面,我们则一起回了宿舍。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面。”   “你们分开的时间大概是几点。”   “我刚好看了眼时间,是晚上十点半。”   “周六晚上中岛和你们分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按理来说身为朋友,你们应该会很担心。这期间你们没有试图联络她或者找人吗?”   “我们找了的!因为中岛的男朋友是隔壁大学天文系的,时常会在出现天文景象的时候把中岛接走,一玩就是一两天,所以我们完全没有在意。”   “周末那天我们还有给中岛发短信问她在哪里,她还回复了的。直到今天早上她没来上课,电话也关机,我们才在新村智先生的提醒下意识到不对劲。”   “中岛回复了你们?”   井上千束皱眉:“抱歉,可以把你们和中岛的通讯对话给我看一下吗?”   “当然!”   上野在周末给中岛发送了三条讯息,并在周末的13:40进行了回复。当晚上野再次给中岛发送讯息,询问对方今晚是否回来过夜,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她确实有在受害人中岛小姐的衣兜里发现她已经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如果说中岛在周末的13:40给上野回复过消息,那她的死亡是按就可以缩短为周末14:40至周末23:00。   井上千束捏着下巴,还没来得及交代小队的警员把那位男朋友传唤过来,听闻中岛死亡消息的男友本人就已经匆匆忙忙主动出现在现场。   “井上警官,人我给你带过来了。”   “好,辛苦了。”   井上千束回头望去,门口戴着金边眼睛的男人长得斯斯文文,白净的脸蛋给人一种漫画里奶油小生的感觉,唯一的美中不足是他脸上有一道疑似被尖锐物刮过的痕迹,细细的伤口已经结痂。   能在脸上留下这种刮痕的物品有很多,比如竹签、一片式眉刀,以及……尖锐的指甲。   中岛的男友头上挂着一层薄汗,他弓着腰双手扶着膝盖一个劲喘气。   从朋友那里听闻中岛死亡的噩耗,他连假都没请就打车连跑带爬地冲到米花大学话剧社,然后被门口的警员带到了同栋楼的临时审讯室。   井上千束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男人若有所思,她开口道:“你有多高?”   “啊?179,怎么了吗?”   作者有话说:   《色彩》内的一切命案都会尽量按照本格推理的方式来阐述案件。   但此次事件涉及到的主线剧情不多,不感兴趣的宝子可以直接跳过。我会在内容提要处标明哪几章是此次米花大学命案事件的。   -   以下是案件信息,感兴趣的小伙伴也可以参与猜测w   -   【目前已知的关键信息如下】:   1.受害人疑似死亡时间是周末13:40-23:00   2.话剧社花坛下有脚印,脚印的主人为身高175-185的男性。是对方从二楼话剧社直接跳窗离开后留下的。   3.冲口身高170,保安大池182,男友179.   4.中岛小姐指甲有挣扎痕迹但被清理掉残留物。   5.话剧社钥匙和手机就在中岛的衣服口袋里。但房门属于拉上就自动上锁的类型,所以不存在密室杀人的情况,只是门关上后,犯人无法再从大门进入房间。   (我当然不会把已经出现的所有信息都列出来,不然破案难度也太简单了不是吗w)   -   感谢在2022-04-24 12:53:40~2022-04-25 01:0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九、灯灯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与世10瓶;雅柏菲卡5瓶;17497875、好好学习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姓高桥的男友拍着桌子,情绪很是激动:“周六那天我在校门口等了很久,中岛根本就没有赴约!”   “但你没有去找她?”   “没、没有,因为那天早上我们大吵了一架。”   “为什么吵架?”   高桥目光一转,指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坐在最边上的新村智大喊道:“还不是因为这个男人!”   井上千束一愣,她单手托腮靠在椅背上,扭头看着被高桥指着的诸伏景光。   她挑高一边眉尾,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却就是无端让透着一股子戏谑。   被指着的诸伏景光也是一愣,他原本弓着腰双手插兜靠在折叠椅内,被指着甩锅后,他先是和井上千束对视了一眼,而后才看向指着他的高桥。   瞪大的猫猫眼里写满了不解,似乎在无声吐槽着“这和他有什么关系”的字样。   “都是你!勾引我女朋友!”高桥指着新村智直接涨红了张脸,他单手握拳,咬牙切齿道:“中岛她天天在我面前夸你!”   “说什么智先生温柔体贴,唱歌还特别好听!甚至还说让我多学学你!”   “就是你!是你勾引了我女朋友!”   “噗呲……”   虽然不该笑,但井上千束真的没忍住。   在注意到诸伏景光看过来时带着几分怨念的目光后,井上千束立马收声,低下头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高桥先生你先冷静,我稍后会对新村智先生进行问话的。但比起这个,你能否先解释一下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高桥脸上疑似抓痕的伤口已经结痂,且痂皮未出现脱落现象。这证明高桥是在往前推12个小时至72个小时的时间范围内被抓伤的,与受害人中岛的死亡时间正好出现一段重合。   “这个啊,是被校区的流浪猫抓的。我平时都会喂流浪猫,最近宿舍那片来了只新的流浪猫,我喂猫的时候没注意,就被抓了。”   “流浪猫吗……”   如果凶手真的是男友高桥,他在清理掉中岛指甲缝里的残留物后也一定会认真清洗脸部,力求不会在伤口处留下任何中岛的人体组织。   就算井上千束要求对他进行验伤,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井上千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事后交代警员去高桥所在的学校简单调查下流浪猫的事。   眼下她只是故作平静,没有从脸上透露出一丝丝怀疑,继续道:“那你在这期间有没有联络过中岛小姐。”   “我们上周五的时候就约好了周六晚上23:00在米花大学校门口见,但我等了好一会都没见到她人,就给她打了两个电话,都但都挂断了。我想着那天早上我和中岛因为新村智的事吵了一架,她可能正在生我的气不想见我,所以我就回去了。”   “之后我都没有再联系过中岛,直到昨天中午她给我发了一条分手的短信。我当时在图书馆没注意,看到的时候再打过去,就已经关机了。”   “你打过去是几点?”   “周末下午15:00左右吧。”   “嗯……”井上千束咬着笔杆稍作思考,在挨个询问了所有人周六至周末时间段“在哪里、做什么、和谁一起”的关键信息后,便直接把人放行。   千束只要求他们待在离开米花街片区,手机也必须全程保持开机状态,方便随时配合他们的调查。   在中岛被害的时间段,只有保安大池先生和双胞胎上野两姐妹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其他几人都只能提供片段性的不在场证明,或者干脆直接没有。   至于新村智,他被井上千束单独留了下来。   “智先生,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井上千束压根没考虑过诸伏景光犯案的可能性。   “很遗憾,”诸伏景光笑着摇头:“这次的案件我确实除了被约见,其他的全都一无所知,也无法提供有效的信息。”   “高桥居然说你勾引中岛,还真是让我意外。”   闻言,诸伏景光皱眉笑得无奈:“千束难道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这样的事我是绝对不可能做得出来的。”   “开玩笑的啦,而且除非是组织要求,不然我想象不出有什么理由会让你做出这样的事。”   “我没有,”诸伏景光笑着坐直了身体:“我至今为止都没有和任何女□□往过密,也没有受组织安排去接近什么人。”   说罢,诸伏景光似乎回想起什么。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我确实有刻意去接近过某个人。”   “那个叫天井奈奈子的偶像歌手,她们团队在半个月后有一场演出,我正在想办法找机会接近。透也从警察厅那边要到了天井奈奈子的家庭相关资料,应该就快完成信息搜集了。”   “!!”   瞪大的双眼里,瞳孔收缩微颤。   就算是刑警,在有正当理由前,井上千束也是没有资格和权力随意调取民众个人信息的。   警察厅的降谷零在这方面就方便得多。   但即便是降谷零,以他目前在警察厅的职位,想要调取天井奈奈子的家庭资料估计也是费了一番心思。   井上千束垂下视线,她唇边挂起个浅笑,眼神也变得柔和温暖:“谢谢。”   他们的关切和保护,她有好好接收到。   周身被暖流萦绕,井上千束是裹紧大衣站在寒风里的人,乌云遮蔽了天空,他们却给暖阳打上蝴蝶结,悄悄塞进礼盒然后笑着送给她。   他们不仅仅是无可替代的存在,更是鼓励着她在与乌丸集团的斗争中愈发勇敢的支撑。   就算没有与他们相遇,井上千束也会选择和乌丸集团死磕到底——狮子就是狮子,不会因为错过与什么人的相遇而发生改变。   但正如井上千束对黑暗中降谷零的意义,他们对她也具有同样的分量。   所以会对这样的他们变得纵容,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井上千束心底的感动没来得及持续太久,她就被诸伏景光的提问给打断思绪。   诸伏景光前倾身子,他手肘搁在桌面上,双手机十指交叉支撑着下颚。   上挑的猫猫眼在井上千束的手腕处转悠一圈,他终于忍不住出声,问出从和千束见面时起就一直想问的问题:“千束你……这两天在执勤过程中曾遭到袭击吗?”   “嗯?”   诸伏景光竖起一只胳膊,他用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手腕示意道:“刚才我就注意到了,千束你手腕的地方有被捆过的痕迹。勒痕很淡,应该已经发生两三天了吧。”   “!!”   井上千束猛地顿住动作,她没有吭声,直接站起身近乎是逃地离开了临时审讯室,其间还撞倒了一把椅子。   看着一溜烟跑掉的井上千束,诸伏景光是真的完全没意识到事情的真相。   根据皮下红印、淤青恢复的平均速度,井上千束淡到近乎快要恢复的印子应该是两三天前被什么人绑住留下的。按时间计算,那几天杯户街确实发生了珠宝抢劫和人质挟持事件,也许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警方为了抓捕犯人,时常会把自己打扮成普通人主动被歹徒劫持。   但井上千束一直有刻意遮掩手上的痕迹,应该是觉得自己身为警察曾被劫匪束缚住是件难为情的事吧。   “嗯……”   诸伏景光双手插兜迅速得出结论——看样子千束应该不是主管选择,而是被“被动劫持”。   但诸伏景光哪能想到勒痕淡是因为“歹徒”下手比较轻,而不是因为劫持已经发生了两三天。   审讯室的门被吱呀一声再次推开,来人却不是匆匆逃走的井上千束。   穿着一身警服的警员站在门口朝诸伏景光道:“辛苦你配合,新村先生,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嗯,辛苦你们了。”   但井上千束哪会想到,就算逃离了无意间撞破她尴尬事的诸伏景光,今晚也还会有更大的危机在等着她。   目前一切线索都指向中岛的男友高桥。   根据长野姐妹的证词,周六晚上在结束了笔仙游戏后,中岛自称要去校门口赴约见男朋友。但男友高桥却坚称中岛没有赴约,甚至挂断了他的电话。   而且除了周末中午在图书馆的那几个小时,其他时间高桥都无法提供不在场证明。   “井上警官,”千束小队的警员带着中岛的手机出现,他出声打断了井上千束的思路:“按照您要求的,受害人中岛的手机我们已经充好电了。”   “嗯,等我先带个手套。”   被重启的受害人手机里确实如上野姐妹和高桥所说那般——上野姐妹在周末给中岛发送了几条短信询问情况,中岛则在周末的14:40回复上野“我现在在外面哦,今晚可能也不回去了”。   高桥在周六晚上23:00拨打了两通电话但均被挂断,再之后就是周末13:42由中岛发出的分手短信,和15:00后高桥近乎轰炸式的质问短信和未接来电。   佐藤美和子在细细翻看过通讯记录后说:“这么看来,这个高桥确实有很大的嫌疑。”   “他确实具备动机和作案时间,但案件还存在一些疑点,案发经过也还没有梳理出来。”井上千束靠在椅子上,她回身朝身后的警员吩咐道:“总之你们先派个人过去跟好高桥,小心不要被发现了。”   “是!”   肚子咕噜噜开始叫唤,佐藤美和子抬头看了眼窗外已经染红云层的夕阳,她抬手揉了揉已经快饿扁的肚子道:“好饿啊,负责买便当的同事怎么还没回来。”   井上千束笑道:“今天估计也暂时搜查不到更多线索了,佐藤你要不先回去吧。”   “那千束警官你呢,你不回去吗?”   “唔……我的话,”井上千束突然笑得有些勉强,她道:“今晚打算在临时审讯室将就一晚,就不回去了。”   “哎?”   佐藤美和子单手托腮,她朝井上千束挑眉,一副看穿一切的样子,笑得戏谑。   “我说,千束警官你该不会是……”   “那、那个!”   佐藤未说完的话被匆匆打断,长野两姐妹去而复返,在其他警员的陪同下重新出现在审讯室门口。   “怎么了吗?”   “我们想起一些小细节,就是……在玩完笔仙收拾桌面的时候,中岛说她把钱包落在了话剧社,打算先回话剧社拿钱包。唔……对不起!因为实在是太害怕,现在才想起来这差事。”   话音落,井上千束和佐藤对视一眼,双双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她们在案发现场根本没有发现中岛的钱包。   中岛家境不错,她性格直爽的同时又特别活宝,喜欢在钱包里塞一沓现金,故意在结账的时候在关系不错的朋友面前展露出来。   但中岛一般都会掌握好尺度,在结账时故意嘚瑟一般都是为了让关系不错的朋友给她捧个场,事后也会主动承担下对方的费用。   中岛就这点小小的虚荣心,也不曾做出什么令人生厌的事,更不会故意去真正经济困难的人面前炫耀,所以至今倒也没真的结下什么仇怨。   但这也意味着任何人都可能注意到她随身携带大量现金的习惯。   案件的风向突然从情杀变成了劫财。   井上千束抱着胳膊,低头重新陷入了沉思。   “那、那个,”上野姐妹再次开口道:“其实我们还是很害怕,就、就是笔仙……”   “哦那个啊,”井上千束道:“不管是笔仙还是碟仙,原理都是相似的。当人的手腕和手臂持续保持悬空状态,就会在无意识中出现向某一侧倾斜的状态。如果是多人共同游戏,当物品在某一人的无意识倾斜中发生轻微运动时,其他人就会下意识向那个方向发力,增加了物品倾斜的力。”   “但因为是多人同时进行游戏,手臂倾斜的状态会在多人间发生,于是就有了笔或者碟子乱动的现象。”   “那笔为什么会不断画圈呢!”   “因为当你的手因为长时间悬空而发酸颤抖时,你会下意识想要克服手臂的倾斜,于是就会形成循环动作,开始画圈。不过画圈一般出现在人数较少的游戏里,比如两至三人作为上限的笔仙。如果是碟仙这种可以五六个人同时参与的游戏,就更容易出现无须的弧线。”   “如果是玩笔仙的人是警察或者医生这种需要锻炼手部稳定力的职业,大概率不会出现你们所谓的“招魂成功”。”   “唔……”   但上野姐妹只是相互对视一眼,面露难色。   “还是不放心吗。”井上千束露出个无奈的笑,柔声安抚道:“那不然这样吧,你们两坐下,我和美和子现场演示一遍给你们看。”   熄灭的灯光,被点燃的蜡烛。   井上千束和佐藤美和子手指相扣,两人指缝间夹着一只碳素笔。   手肘和手腕离开桌面,井上千束和佐藤美和子就这样维持着手扣手的姿势面对面坐了近十分钟,丝毫没有任何颤抖。   上野姐妹也从最初的屏住呼吸变成了满脸无语。   笔仙真的没有出现。   井上千束:“你们看吧,只要是能保持手臂姿势的人都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笔仙出现。”   “一、一定是因为你们是警察的关系,身上有煞气!笔仙才不敢出现的!”   佐藤美和子:“……我说你们啊!”   她转过头想要训斥长野姐妹两句,窗外却突然卷起一阵凉风。夜间气温骤降,寒风吹过肌肤时卷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亮着的两根蜡烛也被风吹灭了一根。   “呀啊啊!”   尖叫声响起,长野姐妹瞬间抱作一团。   “出现了!”   井上千束和佐藤美和子均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颤了下身子。   倒不是因为所谓的“笔仙降临时会出现阴气”,而是上野姐妹的尖叫声实在是太吓人了。高亢又尖锐,完全足够比拟恐怖片里专门负责为尖叫声配音的特殊尖叫声优了。   “好了好了!冷静下来!”   佐藤美和子提高音量重复了好几次,又是安抚又是科普,好不容易才让尖叫不已的上野姐妹闭嘴。结果听到尖叫声后匆匆撞门进屋的警员再次引起了上野姐妹新一轮惨叫。   愤怒的青筋在额角暴起,佐藤美和子第一次有了想暴揍报案人的想法。   安抚好已经缩成一团挂着泪花上野姐妹,驱散赶来的警员,被合上房门的房间里游戏依旧在继续。   “唔……这个时候就该问问题了吧。”   “对,”上野姐妹带着哭腔颤抖向井上千束说:“笔仙无所不知,能窥视过去和未来。只要你诚恳提问,她就会通过扭曲的图文符号回答你。但一定不可以问会冒犯到笔仙的问题,诸如她是怎么死的。”   佐藤美和子兴致缺缺道:“为什么是扭曲符号呢,就不能直接写出来吗。”   “就算是算命大师也不会直接告诉你未来运势吧!这种东西一般都不能说太明!”   “无所不知吗?”   井上千束皱眉若有所思,而后她露出个微笑,在上野姐妹期待的目光下率先开口,诚恳发问:“笔仙啊笔仙,能否请你告诉我,为什么观测会导致量子态的坍缩。”   上野姐妹和佐藤:“……?”   “你这都问得什么问题!笔仙怎么可能会知道这种事!”   “可是如果上通未来下知过去的话,就算笔仙不擅长物理科学。在百年后也一定有物理学家解释出来了吧,无所不知的笔仙怎么可以不知道这种小事呢。”   上野姐妹:“……??”   虽然你说得很有道理,但为什么我们这么想打你。   “那换个大众都知道但至今无答案的问题,光到底是粒子还是波。”   沉默的上野姐妹:“……”   井上千束看向上野姐妹,笑容温柔灿烂:“你看,笔仙根本没有回答。所以说不要怕,这个游戏是假的,没什么好怕的。”   继续沉默:“……”   佐藤美和子嘴角抽动,她一头汗地看着一脸严肃的井上千束,一时间竟分不清她是认真的,还是只是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教育上野姐妹“笔仙压根不存在”的残酷事实。   但明显这样的方式并不能让上野姐妹完全信服,她们现在正瘪着嘴一副想辩解但又无从下口的憋屈表情。   “咳,”假咳一声吸引走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佐藤美和子道:“还是我来问吧。”   “笔仙啊笔仙,请告诉我,咬了千束警官的狗是爆/炸物处理班的狗吗?”   井上千束:“……?”   脸在一瞬间变得通红,如同一颗熟透了即将从藤结上自然坠落的番茄。井上千束龇着牙故作愤怒,大声朝佐藤抗议道:“美和子你这家伙!不要擅自问些奇怪的问题啊!”   “行吧,”佐藤美和子勾嘴露出个坏笑:“那我换个问题。”   看着佐藤愈发危险的笑容,井上千束直觉不妙,鸡皮疙瘩顺着交握的指节一路爬到脊梁。   佐藤美和子开口,一字一句。   “笔仙,请你告诉我,千束警官和那两位爆物处恶犬是不是对我爸爸的车子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井上千束:“!!!”   对不起我错了,笔仙游戏真的很可怕。   作者有话说:   (1)伤口形结痂的时间一般是受伤后12-14小时,痂皮开始脱落一般是在受伤3天后。   美和子:你们对我爸爸的车做了什么?   警校组:我们差点拆了你爸爸的车。   -   不要开枪!我怕!   -   感谢在2022-04-25 01:09:08~2022-04-25 20:48: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打分:-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inkslab 10瓶;yiyi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千束小队的人在米花大学的垃圾桶找到了中岛的钱包。   浅蓝色皮革包已经空了,只留下几张的银行卡和中岛塞进钱包夹层里的全家照。   “看来是谋财害命了。”   “不一定哦,”井上千束仰靠在椅子上,她扭动脖子活动肩部:“我们目前还无法确定钱包被偷是发生在什么时候。”   “是和中岛被害同步发生,还是早于中岛被杀。”   中岛把钱包遗忘在了话剧社,在她重返的这段期间,任何人都可以拿走钱包。   佐藤:“但话剧社的门只要合上就会自动上锁。”   “所以除了受害人中岛,还有一个人可以自由进出话剧社,不是吗。”   “你是指保安大池!?”   拥有学校各个教室钥匙的人,除了相关使用人员,就只有保卫课了。   而且话剧社楼下花坛中脚印的主人,比起男友高桥,井上千束更偏向于保安大池——脚印只有一排,并且整齐没出现什么刮痕或者拖拽的痕迹,证明脚印的主人是稳稳落地,没有出现诸如踉跄的动作。   从米花大学南门到话剧社不过六七百米的距离,高桥先生就喘成那样,一头虚汗。   以他那体格,想从二楼的窗口稳稳当当落地几乎是不可能的。没把自己因屁股着地而把尾椎骨摔裂都是谢天谢地的了。   但如果是大池先生……   “可是大池先生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所以应该是单纯的图钱,在中岛受害前偷走了被遗忘在话剧社的钱包。”   “佐藤,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们昨天估算的死亡时间是有误的。”   根据尸僵情况推算,中岛的死亡时间是在周六9:00至周末23:00,后来因为中岛曾在周天13:40向上野和男友高桥发送了信息,于是井上千束他们将死亡时间缩短到了周天13:40至23:00.   但……   “如果短信不是由受害人中岛发出的呢?”   如果短信是凶手发送,那么依靠讯息时间推断出的死亡时间就无法成立。   所以真正的死亡时间范围依旧还是周六早上9:00至周末23:00。   “我今早吩咐了鉴识课检查手机上的指纹,你猜结果怎么样。上面只有中岛的指纹,但是手机外部整体非常干净,指纹也非常少。”   井上千束扭头望向佐藤,继续道:“美和子,由此你可以得出什么判断?”   “嗯……”佐藤美和子捏着下巴陷入沉思,片刻后她才皱眉不确定道:“这很有可能是凶手在使用过手机后,把手机表面擦拭干净。之后凶手又握住受害人中岛的手让手机和她的手指重新发生接触,再把手机塞进中岛的衣兜。”   “所以手机表面只出现了中岛一人的指纹,但表面整体非常干净。”   “答对了,美和子进步很大哦。”   死亡时间被拉长后,大池先生的不在场证明便不再充分,他也就有了作案时机。   小偷在行窃时被物品主人发现,偶尔也会出现因犯罪嫌疑人慌不择路或恶由心生将案情演变为谋杀的情况。   鉴识课对钱包上指纹的采集也证实了井上千束的猜想——上面布满了保安大池先生的指纹。   井上千束站起身抬起胳膊舒展了下因久坐而有些发酸的腰,她昨晚确实是在米花大学临时审讯室过的夜,用椅子临时拼成的床硌得人肩膀疼。松田发现千束昨晚没有回去更是差点打爆她的电话,所幸全都被拦截了。   “走吧美和子。我们去见见大池先生。”   井上千束她们堵住大池时,他正从便利店买了一包烟出来。在看到找上门的井上等人时,他被吓得一激灵,手指甚至不自觉抖了起来。   二进审讯室,大池这次是真的把坐立不安展现得淋漓尽致。像是椅子下面被架了把火一样,他一个劲地在座位上扭来扭去。   大池时不时抬头偷看两眼对面的两位女警又迅速收回视线,额头也布着一层冷汗,心虚不已。   但井上千束和佐藤什么都什么说,只是自顾自地烧水泡茶——当然,她们只倒了自己的。在审讯时,千万不可以在犯人紧张到口干舌燥时给他喝水,这会让他把被顶到峰值的不安情绪和即将说出口的供词全都随着杯中的水一起咽回肚子里。   但千束她们越是表现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大池就越是紧张。被带回审讯室的短短半个小时,他已经咽了不下十次口水。   见大池的心理防线已经几乎在崩溃的边缘徘徊,佐藤美和子这才坐到他面前,板着脸皱眉,刑警的威严感也由内而外地发散出来。   “大池先生,”佐藤道:“说吧,你是在几点拿走了中岛小姐的钱包。”   大池反复清了好几次嗓子,眼神四处乱瞥过后才看向佐藤。他试图故作镇定,但说话时语气里难免带着一丝心虚:“什么钱包,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大池先生,中岛小姐的钱包上已经检测出了你的指纹,你就不要再狡辩了。”   但大池只是低下头不说话,不敢和眼前的女警对视,也不承认自己的罪行。   从刚才起就一直站在佐藤身后只是旁听她审讯的井上千束双手抱臂靠在墙体上,她歪头,上前两步把手搭在佐藤的肩膀上,笑道:“没关系的佐藤,证据确凿,就算大池不愿意承认也没用。我们直接把他带回警视厅吧,只要严加审问,他一定会承认杀人的罪行的。”   突如其来的发言让佐藤愣了一瞬,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立刻配合道:“也是,和杀人犯没什么好多交流的。我现在就去把大家喊来,准备收队。”   说罢,佐藤掏出手机装模作样地打起了电话。   这下大池是真的坐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被他坐着的椅子而因为动静太大而翻倒在地。   “不是我!我没有杀人!警官我没有杀人!!”   “没有杀人,那钱包为什么会在你的手里。”   佐藤猛拍桌子,也站起了身:“还不快把你的罪行从实招来!”   和井上千束被降谷零评价为“更适合做温柔幼师的极具欺骗性五官”不同,佐藤的长相明艳立体,不笑时自带气场。   眼下她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再搭配上干净利落的短发,威慑力完全不输给块头高大的男警。   大池被吓得退后两步,哐当一下栽倒在地上。   “我、我,”说着说着,他居然还带上了哭腔:“我只是巡逻的时候看到了那个钱包,因、因为里面装了很多钱,一时昏了头才……呜,警官我真的没杀人!”   佐藤他们当然知道大池没有杀人。   凶手知道对受害人中岛的手指进行清理,证明具备一定的反侦察知识。敢在中岛遇害后用她的手机向外界发送讯息,证明凶手的心理素质不会太差。   但反观大池先生,先是看见尸体当天就在审讯室抖成个梭子,紧接着又对钱包不做任何处理就直接丢进垃圾桶——上面可密密麻麻布着大池和受害人本人的指纹。   不管是反侦察能力还是心理素质,他都绝不可能是凶手。   但面对他的闭口不言,井上千束也只好使用了最省力也最简单有效的方法——诈他。   和“杀人”这样的罪名比起来,小偷小摸甚至都上不了台面。只要能把自己从杀人的嫌疑里摘出来,大池会毫不犹豫把自己偷盗的罪行全部吐出来。   一切果然如井上千束所料,大池立马承认了自己的偷盗行为。   井上千束:“你那天其实和被害人中岛相遇了吧。如果你的偷盗行为一切顺利,是完全没有必要跳窗逃跑的。”   “花坛里之所以会留下你的脚印,是因为你偷走钱包还没来得及离开话剧社时,发现有人也朝着话剧社走了过来。”   “我说得对吗,大池先生。”   见自己的行动轨迹基本都已经被看穿,大池颓废地低下头,不再试图辩解。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叹出,终于开口坦白事情经过:“我那天巡逻的时候经过话剧社,发现里面忘记关灯——忘记关灯这事时有发生,不少社团都出现过。我一般都会顺手关灯,也可以确认是否还有学生留在社团没有按规定离开。”   “然后我就发现了桌子上的钱包。”   “我平时从来不干小偷小摸的事,但那天……那个钱包里的现金实在是太多了!”   因为是现金,所以不存在类似金银钻戒那样需要典当兑现的苦恼;也不用像银行卡那样冒着暴露在摄像头下的风险。   人性最适经不起考验,只要不断加大筹码,再善良的个体也会沾染黑暗。   也正因为稀少,所以能如钻石般坚硬、至死不渝的灵魂才会被世代称颂。   大池还有个患有慢性病的妹妹,虽然不至于致命,但每天都要按时服药,一来二去也是笔不小的开销。   所以在看到被遗忘在话剧社的钱包时,他动了占为己有的心思,并在事后把钱全都换成了药,还顺道给妹妹买了件新外套。   “但、但我真的没有杀人。”   “你偷走钱包的时间是几点?”   “星期六的晚上,大概十一点多吧。准确几点我也不是太清楚,反正在十一点到十一点半之间。”   “为什么跳窗逃走,你遇到了谁?”   “我、我不知道。……警官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真的不知道!话剧社本来就是面积最大的社团之一,那里面还堆了不少乱七八糟的大型道具。我刚把钱包塞进怀里就听见有人过来的声音,吓得我直接就跳窗跑了,根本没敢回头。”   “所以其实在对方进门前你就跑了?”   “是的!”   “那你应该也无法判断对方有没有进入到话剧社吧?”   “不,这个我能肯定。因为我进话剧社的时候只是把门掩上没有锁,跳下去以后又因为太害怕,在楼下躲了一会。然后我看到话剧社的灯被关掉了。”   “之后我带着钱包从大楼外侧重新绕回来假装刚巡逻结束时,遇到了刚要进大楼的中岛同学。”   听到这番证词,井上千束忍不住皱起眉头。   大池的陈述多数都与她的推测吻合,但也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信息。   她以为大池遇到的人是中岛,但如果他跳下楼待了一会才遇到从外面进入大楼的中岛。   那在大池之后进入话剧社的人会是谁,男友高桥吗?这个时间段他坚称自己等在米花大学的校门口,但缺乏目击证人。   所以在大池之后进入话剧社的人是谁?   只是刚好路过话剧社发现没有关灯关门所以进入顺手关掉?还是故意关了灯,躲在话剧社里等待着某人的到来?   如果是后者,这个人又是如何知道中岛会前往话剧社的?   作者有话说:   好的,恭喜大池现成从凶手名单中排除。   除了新出现的线索,很细碎的小线索其实早就出现了,只是不知道各位宝贝们有没有注意到。   -   我很喜欢佐藤,但在原着里为了衬托柯南,除了警校组和长野三人组,其他警察的破案能力真的被砍废了。   所以刚进入警视厅的佐藤会被我设定成此刻推理还偏弱。   感谢在2022-04-25 20:48:07~2022-04-26 17:28: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灯灯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九27瓶;慧10瓶;球球6瓶;如果点了踩那必是手滑2瓶;17497875、豫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营养液加更)   米花大学突然开始流传起奇怪的言论——那位负责米花大学命案的井上警官其实没什么真才实干,只不过是凭借长相可爱才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就爬到警部的地位。   第一次听见这个传闻时,井上千束刚随便胡掰了个借口挂断松田阵平打来的第三个电话。   倒也不是因为生气,在确认关系那一刻她就料想过会有拥抱的一天。但当事情真正发生时,她还是会不知所措。不敢去看对方的脸,哪怕只是听见声音也会在一瞬间回忆起想起发生的一切。   女人的贞洁从来不在于是否还拥有第一次,只要这次主动拥抱是认真思考过,是确认自己可以承担结果后进行的自愿拥抱,就不该是被唾弃被遮掩的事。   但这和初次拥抱后会羞涩到不敢看对方的脸完全不冲突。   不管是凝重的呼吸还是恋人间眷恋的吻,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头脑发热。   光是听见对方用低沉悦耳的声音喊出她的名字就足以让她大脑死机,所以井上千束果断选择了装死。当一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井上警官,他们都在传,说你能这么快升职为警部是因为,唔……”   站在井上千束对面的男警官说到一半便止住了声音,犹犹豫豫不敢继续说下去。   井上千束一脸无所谓地补充道:“因为是靠的身体,这个传言我也听说了哦。”   就资历而言,井上千束工作的年限和其他警部相比确实稍短了些。但她是以职业组的身份考入的警校,在待遇上本就比其他两组警员优上一截。   负责带她的三堀教官又是个负责任到有些偏执的家伙,只要她某一科成绩不达标就会被直接摁在教室反复练习直到哭着完全掌握——比如她被迫维持在九环以上的射击成绩。   毕业成绩拔尖,进入警视厅后表现优异甚至立下功劳。关于井上千束升职迅速这件事,搜查一课上下根本没有人有异议,井上千束的表现他们都看在眼里。   但对于警视厅以外的人而言,一个长相乖柔的女性能进入被称为精英刑警聚集地的搜查一课就是问题,更何况她还迅速升职。   对女性的歧视已经成为了社会的常态,特别是一些以男性为主导的场所领域。   她年纪轻轻居然能在一群男人里脱颖而出,肯定有问题;她长得好看,所以绝对是靠脸;看到那些男人对她欣赏的目光了吗,你懂我的意思……   流言蜚语是看不见的枷锁,长着倒刺的锁链缠住了女人们的脚。但真正可笑的是有时候亲手为男人们双手呈上困住女人锁链的人,也是女人。   井上千束从下属那里听说了关于自己靠歪门邪道升职的传言时,她只是端着咖啡从嗓子眼里挤出声冷笑。   井上千束小组里的人都是刚进警视厅的后辈。在近身搏斗上她可能不是小组最强——起码美和子和另外一名男性就比她强得多。但办案这件事上,井上千束的个人能力确实甩了他们一大截。   而且不管是三堀班还是鬼冢班带出来的学生,就没有人没在警校听过“你们有个在搜查一课的学姐”这样类似夸赞别人家孩子的台词。   特别是以降谷零为代表的闯祸五人组,哪怕毕业了也时常被教官拎出来作为反面教材反复抽打:   “上一届可是出了五位天才!当初为了挖人,各个课室可是抢破了头就差大打出手,甚至就连机动队总负责人都亲自登门拜访!所以你们可别因为现在的一点成绩就沾沾自喜,和那五个人比起来,你们简直差远了。”   一般这个时候,教官们都会极其认真地用充满遗憾的神情哀叹一声,立刻补充道:“可惜都是些闯祸精,没一个干正事的。这点就完!全!不!如!你们已经毕业的那位搜查一课的学姐。”   只要你能够获得教官们的一致喜欢,在校时又足够努力,就能在毕业多年后依旧被拎出来作为“别人家的孩子”被口口相传。   至于井上千束被拉着闯祸的那些黑历史……一股脑扣给萩原他们五个就好!反正也没有人会来查证!   给学生们立版样当然要尽可能塑造一个完美人设啊!谁会指着个闯祸精说“你看,他虽然弄坏了去世警官的遗物、带着同班同学大闹便利店、擅自行动导致洗衣店差点被烧,但他是个天才,你一定要多向他学习”,绝对会被学生怀疑这个教官是不是脑子有病。   日本向来重视等级制度,井上千束好说话的性格在警视厅这种等级森严的地方可以说是非常少见。   所以在本身实力、教官助攻和性格的三重帮助下,千束小队的人在得知她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学姐后,早早拉满了对她的好感度。让他们出去传井上千束是靠身体上位的可能性简直无限趋近于零。   但井上千束还是在一瞬间判断出了最有可能散播谣言的人——万田真子。   井上千束不是那种逮谁都先来一套自我介绍的社交大牛。能知道她的职位是警部的人也只有万田真子和当时刚好在附近围观的人。   问题的关键在于,就算他们知道了她是警部,也无法得知她到底入职多少年,更无从编织一个细节详尽的靠身体上位的谣言。   也只有在联谊会上与得知了千束年龄的万田真子可以推算出千束从进入警视厅到升职为警部一共只用了一年的事实。   佐藤问道:“要去阻止吗?”   谣言在某些时刻会化作一颗颗子弹,直至目标千疮百孔含着恨意咽下最后一口呼吸。但开枪的人往往不会就此停止,他们像疯狂的虐猫之人,隔岸看着烈焰里的人苦苦挣扎。   对方越惨,他们便越是得意。似乎只有对方落得个死无全尸的悲惨结局才足以彰显他们的正义。   高举道德仁义,却做着屠宰的事。   ——瞧啊,那家伙现在过得这么惨完全是咎由自取。   ——我是多么的正义。   再或者,只有把对方狠狠踩进泥里,才能满足他们对生活不满、怨社会不公的变态私欲。   欺怂怕恶的贱骨头。   但井上千束不想多追究,她只是皱着眉把手里的资料翻得啪啪响。   “不了,就凭我们几个怎么可能堵得住悠悠众口,就让她们传吧。”   辟谣永远是比造谣要辛苦上一万倍的事,人类永远只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事。   更何况只是一群八卦的大学生把她作为饭后谈资随意提起,不出半个月谣言就会被彻底淡忘。未来即便再次见面,他们也很大概率根本不记得她的脸。   所以传就传吧,她没必要因为这些无关紧要之人的几句闲谈就大费周章。   如今网络还不如未来那么发达,在几年后的不远将来,智能手机和网络科技都无比便捷的生活里,三言两语都可能成为吞噬某个人生命的利刃。   只是此时的井上千束还未意识到,几年后她会因为几句不起眼的谣言成为被网络舆论撕碎的牺牲品。   但此时,除了井上千束升职方式的流言,另一条消息也悄悄在米花大学传播开来——警方找到了相关目击证人,有人目睹了中岛和凶手在话剧社发生冲突。   “警官!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得知消息的上野姐妹直接翘了教授的课,撒腿就往临时审讯室跑,把薄薄的木门翘得震天响。   “你们找到了目击证人!这是真的吗!”   搜查一课的人已经在米花大学连轴转了两天,今天是第三天。   随着四起的谣言,忙碌的小队警员也突然变得松散了起来。就似乎他们已经掌握了关键性信息,案件已经突破瓶颈,只消再稍稍加把劲就能全案侦破。   结果谁曾想,井上千束打了个哈欠毫不犹豫回复道:“假的,我们确实找到了目击证人,但对方只看到凶手的体态特征,没有看清对方的脸。”   闻言,上野姐妹显得有些失望。本以为杀害朋友的凶手终于可以大仇得报,她们终于可以亲眼见证恶人伏法。   “这样啊……”   “别这么失望嘛,虽然没能目击到凶手的脸,但我们在中岛尸体旁边那堆圆形的泡沫道具底下发现了她残缺断裂的半截指甲,也顺利在里面发现了人体组织哦。”   “等会只需要把指甲送去进行DNA检测,再结合目击证人的证词,把可疑目标一一进行比对,很快就能让凶手伏法的。”   说罢,井上千束还特意从自己上衣口袋里掏出个被透明塑料封口装袋的小半片指甲。   “那还等什么呢!现在就进行比对啊,为什么要等到晚上呢!”   “唔……虽然我也迫不及待想要把凶手绳之以法,但杯户那边发生了疑似食物中毒的大案,目前暂无人死亡但涉及人数蛮广的。鉴识课基本全员出动了,就连我们小队的警员也被派出两个作为支援。鉴识课说他们只有晚上才有空。所以我只能等到晚上再把指甲送过去。”   “最迟明天,我们一定会抓到凶手的,”井上千束朝上野姐妹露出个安抚的笑:“所以快回去上课吧,安心等我好消息。”   如果搜查一课确实掌握了关键性证据,这种信息一旦泄露,罪犯大概率会选择出逃。但井上千束直至上野姐妹离开都没有提醒她们不可以把事情说出来。   因为井上千束就是要上野姐妹说出去,把“井上千束今晚会把带有凶手人体组织的指甲片送去鉴识课”的消息亲口告诉凶手。   作者有话说:   抱歉抱歉,姨妈提前不太舒服,我就睡下了。结果一觉醒来居然十一点半了……   -   关于私设:   73本身就是个吃书狂魔,三天两头自行修改设定(或者忘记以前的设定,从而弄出矛盾的新设定)。有些BUG真的很难填补,所以我自己不可避免地肯定会在书里修改设定或补充私设。? 第73章   发生惨死案的大楼会迅速搬空,再次经过刚发生坠楼事件的区域时会下意识绕远……趋利避害是人类的本能,对死亡和尸体的恐惧已经刻在了基因里。   夜色泼墨,受中岛被害一案影响,米花大学社团大楼这边随着日落的节奏也迅速安静了下来。   即便是白天,参与社团活动的人也大都选择了其他临时地盘。   无人的大楼内,井上千束在与鉴识课通话过后熄灭了最后一盏灯光。   钥匙插入孔洞把审讯室上锁,井上千束低头确认过被封在塑料里的指甲片正好好的躺在外套里后,以手机电筒代替灯光,独自转身走在准备离开社团大楼。   “真是的,让我等到这么晚……”   井上千束边走边伸了个懒腰。   之前被拉着胡闹了一晚的关系完全没睡好,现在又因为命案在米花大学待了两宿,这期间还要不时分出神来打发好不容易才从黑名单里解放出来的爆物处恶犬。   井上千束虽然已经把作息给调整了回来,但坚硬的椅子睡起来相当折磨人,后背硌得难受。   一想到处理完事件又得被麻烦的家伙给缠上,井上千束就一阵头大。   说曹操曹操到,萩原研二的名字伴随着电话铃声出现在了手机显示屏上。   按下接通键的一瞬间,对方像夏天七月的阳光和冰西瓜般甜腻爽朗的声音立马传来。   “千束酱~今晚也不回来吗~?”   “不行哦,我现在要把重要的物证送去鉴识课,今晚大概会在警视厅那边将就一晚吧。”   “那我去给千束酱送夜宵~”   “不要!不准过来!”   “呜……”   “撒娇也是没有用的哦。”   手机被接在耳边,原本用以照路的灯光也失去了方向。井上千束借着稀薄的月光用手摸索着找到了楼梯间的扶手。   她笑着拒绝了萩原研二的撒娇,挂断电话时余光却瞥见了身后向她伸来的双手。   没有任何躲闪的被人推下楼,身体从台阶上滚过。   咚地一声,是头部撞击墙体的声音。   栽倒在楼梯转角的女警已经蜷着身子侧躺在地上没了意识。   男人四处打量一番再次确认了没有其他人后,这才打开手电,放轻了步子来到井上千束身侧。   他用带着白手套的手指勾开井上千束的外衣口袋,重要物证赫然就躺在那。   手指向内探入,男人把半个巴掌都探进了口袋里,却在手指刚夹住装有指甲的塑料密封袋时被人握住了手腕。   “哎呀呀,让我看看这是谁。推理社的冲口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你!”   冲口完全没料想到会被井上千束握住手腕,他愣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甚至连说话都有些结巴。   “我什么?”   井上千束弯着眉眼笑道:“我不是应该已经昏迷了吗,为什么会突然醒来?”   “我……不、不是的,我是看到警官你昏倒在这里,很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冲口先生,你是在听了那些传闻以后就真的把我当笨蛋了吗。”   虽然她也有将计就计,让自己看上去像个没什么真材实料的花瓶警官。   “我们有注意到哦,话剧社的茶几。”   井上千束紧紧拽住冲口的手腕,她单手撑地从地上蹲起来道:“中岛不远处的茶几底下有红色丙烯的痕迹,是话剧社之前制作道具时打翻了颜料留下的。”   “我有注意到桌角的油漆有留下拖拽时产生的拖尾半干痕迹哦。”   井上千束也询问过话剧社的人,她们打翻红颜料的时间就是中岛遇害当天中午。   拖拽的拖尾半干,证明茶艺的移动起码发生在油漆被打翻8小时以后。   在对比过茶几和中岛脚下用以伪装自杀的椅子高度后,井上千束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凶手因为身高不够,所以不得不使用桌面更高的茶几充当脚凳。在把中岛吊在横梁后,为了避免暴露自己的身高特征,才又把茶几摆回原位,更换成了高度更矮的椅子。”   人一旦死亡,受地心引力影响,整个人会像一条软绵绵的无骨鱼。   想要把人吊在两米的高度,凶手要么是个擅长力气活的大力士,能轻松举起中岛;要么就得站到更高的位置费尽力气把人挂上去。   “不管是高桥还是大池,他们都不需要那么高的脚垫。”   “所以你怀疑上了我?”   “不,我从一开始就在怀疑你。”   不管是反侦察能力,还是在案发后重返凶杀现场的特征,冲口都非常可疑。所以早在案发第一天井上千束就已经派人去整理搜集了侦探社全员的资料。   “而且在仔细翻找过中岛的手机后,我发现她和你的短信来往内容很是奇怪,就像是被人删掉了中间一部分。”   “你是我目前处理过的所有案子里心理素质最好的,不仅敢在周一那天蹲守在推理社等待尸体被人发现,甚至还敢陪同上野姐妹进入审讯室观察警方的反应。”   “怎么样,冲口先生,要认罪吗?”   但冲口只是沉默不语,他低头稍作沉思,立马否决道:“真是的警官,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吗?”   井上千束勾起嘴角,轻轻摇头像在嘲笑冲口是在垂死挣扎。   “保安大池先生周末下午因为在办公室呼呼大睡被校领导指着鼻子大骂了一顿。但据我了解,他平时工作认真,该上班的时候从不打马虎眼。那天下午会反常睡着,是你在他的杯子里下了药。”   保安亭本身就在室外,大池趴在桌子上睡着的画面很多人都看到了。   “而且也有人目击到你在保安亭附近转悠。”   “会把手机带走其实完全是意外吧,昨晚在行凶后,中岛的男友恰好因为等不到人,连续给中岛打了好几个电话。”   寂静的教室内,电话铃声被无限放大,惊慌失措的冲口挂断了手机后选择把手机带走。   “给上野姐妹发短信是为了误导警方死亡时间,给高桥发分手短信是为了让暴怒的高桥出现在米花大学,为他的杀人罪名制造动手时机。”   “而且……冲口你该不会喜欢中岛吧。”   所以中岛的手机短信里才出现了被删除的空白,应该是告白被拒的聊天内容。   自幼生长在男尊女卑的家庭,高傲自大,但偏偏长了个矮个头。   自尊心遭受重创,怨天尤人又心怀不甘,自卑与自负反复纠缠。   被我喜欢,那是你的荣幸。   你拒绝我就一定是在看不起我。   尾随的目光阴恻如毒舌,让进行笔仙游戏的上野姐妹都忍不住不寒而栗。   听到中岛说忘记带钱包,理性先一步判断出她在与男友见面前会先去哪里。于是匆匆赶到话剧社,吓跑了偷取钱包的保安大池。   手握绳结熄灯等待,是预谋已久,也是激情杀人。   心怀恨意早早萌生了杀人的想法,却在听闻中岛被男友高桥邀请夜观星体,于是在愤怒和嫉妒下决定动手。   一看到白胳膊就想到大腿。(注1)。   大文豪笔下人类的弊端世界通用。将夜晚和约见等关键词结合,擅自脑补出糟糕的画面。   哪怕高桥真的只是在得知当晚会有流星群滑过的消息后想邀中岛观看。   ——我喜欢的人怎么可以和别人做这种事。   ——拒绝我然后去和别的男人苟同,这是背叛,是对我的侮辱。   自以为是的极端是毁灭他人,被这样的家伙纠缠困扰的人又何止一个中岛。   “就算你不认罪,只要把指甲送到鉴识课就会一切真相大白。而你……小矮子,你会被一个女人逮捕哦。”   蛇打七寸,井上千束故意笑着用红唇说出恶毒的话。   身高的死穴亦或是他将被自己所看不起的女性逮捕这件事是都让冲口起到发疯。   理智的弦瞬间断裂,他目眦尽裂,怒吼着就扑上前掐住了井上千束的脖子。   “没错,就是我杀的中岛!你们女人都该死!你也该死!”   但他只来得及承认自己的罪行,就被人从一脚踹中侧腰,而后被人狠狠绞住了脖子。   “千束警官!你没事吧!”   “咳,”井上千束揉着脖子爬了起来:“我没事。美和子你应该已经用手机记录下来了吧,刚才的场景。”   其实根本不存在所谓的指甲残片,井上千束装进密封袋的是她自己的指甲。   冲口确实很聪明,他近乎处理掉了所有关键证据。就连在保安大池的水杯里下药都没有留下任何指纹。   已有线索只能指明冲口很有可能是凶手,但无法直接指认他。   所以井上千束和底下的人一商量,干脆将计就计。他们说她是笨蛋美人,她就真的扮演一个笨蛋美人好了。   被突发案情抽走的警力、不得不深夜运送的物证。关键性罪证现在可就放在孤身一人的笨蛋美人衣兜里,真的不来偷取吗。   冲口这样的人绝对会选择让现场看上去像是意外的作案手法,可供实施的选项就那么几个。   为了防止袭击,井上千束在外衣下多加了一层气垫类的东西。   初春早晚凉,井上千束本身也骨架小。在夜色的庇护下,冲口完全没有发现穿着大衣的井上千束看上去似乎要比白天臃肿的事实。   被推倒的一瞬间,早早预想过一切的井上千束迅速护住了自己的头部。哐当巨响是身体与墙面撞击发出的,而不是后脑勺。   “会相信我的人被警视厅抽走去支援投毒案这种鬼话,冲口先生你真的把我当靠身体上位的笨蛋警官了呢。”   冲口已经被一直潜伏在夜色里的警员按在地上用手铐拷住,他咬紧牙关抽动着嘴角,满脸愤恨。   如果被放出来了,他大概会立刻找到井上千束恨不得杀之后快。   “冲口先生。”   井上千束抬手拍掉外套上沾染的白色墙灰,单膝蹲在表情扭曲的冲口面前。   “你这个家伙!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唔!”   未说完的咒骂的话语被一旁的警员蛮狠打断。   “老实点!”   井上千束单手托腮,她朝被摁倒在地的冲口竖起食指做出禁音的手势:“有件很重要的事,希望你在蹲守监狱的未来二十年能好好反思并牢记于心。”   井上千束歪头,勾起嘴角露出个带着几分轻蔑的笑。   她俯视着冲口,一字一句:“不要小看女人。”   就算是女人,也可以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   金字塔顶端可不是男人的专属领域,女人一样可以站到那个高度。   帅气的发言这一刻有震到佐藤美和子,她在跟随大部队把人送回警视厅后,本打算约井上千束一起去吃宵夜。   “反正千束警官你肯定又要找借口不回宿舍,所以干脆跟我去吃宵夜怎么样。”   “我家门口那边有一对华人夫妇开了家小龙虾的摊位,虽然看上去有点奇怪,但听说味道不错。吃完以后也可以去我家就将就一晚,有温暖的客房大床哦。”   柔软的床……   不得不承认佐藤开出来的条件十分诱人,井上千束甚至没有多做犹豫就直接爽快答应了。   “那走吧,我们去停车场。明天的调休申请也已经提交上去了,今晚稍微放纵一下也没有关系。”   是的,今晚稍微放纵一些也没有关系。   于是井上千束在停车场遇到了老早候在那的爆物处恶犬。   松田阵平叼着一根已经燃烧了一半的香烟,单手插兜靠在车门上。他没有戴墨镜,脸上表情不太好看,似乎正在生闷气。   松田阵平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滴滴嘟嘟飞速打字在给什么人发送讯息。   结果下一秒,刚好走过停车场拐角的井上千束的手机传来叮咚的声响。   清脆的短信提示音在寂静无人的停车场回荡,松田阵平抬眼,和出现在拐角且看到他了的井上千束对视。   笑容顿住的井上千束:“……”   迈出的步子顿在空中,井上千束眨巴着眼睛一脸心虚。然后她看见松田阵平挑起嘴角,一副“逮到你了”的表情向她走来。   “那、那个……美和子,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没有处理,今晚可能要加班,就不和你一起吃宵夜了。”   一口气把一串长句说完,恨不得连标点符号都一起省略掉。说完更是头也不回地往警视厅跑。   已经看穿一切的佐藤美和子只是挑眉,目送着逃跑的井上千束和旋风般追了上去的松田阵平消失在拐角。   佐藤美和子淡定地找到自己的白车,拉开车门坐上去后把钥匙插入锁孔启动引擎。   然后她看见叼着香烟的松田阵平扛着肩头的井上千束重新出现在停车场。   拉开副驾驶门把人塞进车里,松田阵平为井上千束系好安全带后也弯腰坐进了驾驶座。   “喂萩,我已经逮到人了,你那边可以不用蹲守了。”   先是萩原打电话套取坐标,然后被松田成功堵截。   熟悉的套路,熟悉的结局。   不知为何,总感觉坐在副驾驶的井上千束瘪着嘴一脸委屈吧啦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注1)出自鲁迅大哥的《而已集》   -   本文he,警校组和女主全员存活。   且!警校组和千束之间永远不会相互怀疑和误会,他们会永远坚定地站在对方那边。   -感谢在2022-04-27 02:23:58~2022-04-27 17:23: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千红76瓶;球球5瓶;H☆Y~浣熊、17497875、夜风轻染、好好学习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巨大的鸟蛋型场馆内,工作人员爬在脚手架上正忙着调试灯光。   “这边哦,千束,我在这里。”   安室透站在巨蛋会场外朝着井上千束招手。   他一身休闲运动装,柔顺的金发被网球帽压住。搭配上无辜下垂的狗狗眼,像极了大学时品学兼优又温和待人的帅气前辈。   五天后,日卖电视台名下的当红艺人会在东京鸟蛋举办演唱会。   根据安室透得到的情报,日卖电视台打算让天井奈奈子所在的团队作为助阵嘉宾之一上台为艺人助唱两段。   如果后续反馈不错,日卖电视台则会继续加大资源力度力推她们组合。   日本偶像的地位本身就不高,天井奈奈子目前又属于二线团体,虽然五天后才开始表演,但她们已经提前上台演练了一遍又一遍。   这次井上千束在安室透的帮助下会以后勤人员的身份潜入后台,获得和天井奈奈子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新村智先生呢?”   “他在后台调试琴弦,不过千束也真是的,完全都不关心我的情况。”   “唔……那透先生最近过的怎么样?”   “还不错哦,马上就要升职了。”   升职……   井上千束低下头若有所思。   应该是就快获得代号的意思吧。   井上千束是不知道获得代号到底要经过多少磨难,但和降谷零他们为数不多的几次私下见面里,不管是诸伏景光还是降谷零,他们身上每次都多少带着些伤口。   卸下防备和伪装后,脸上更是化不开的倦怠感。   深处暗处的他们,远比她痛苦成千上万倍。   井上千束凝视着安室透的脸,她正打算开口再说些什么,对方却突然靠过来两步,直接牵住了井上千束的手。   “千束,我们走吧~”   就连说话的语调都做了调整。   小提琴震鸣般悦耳的嗓音像咽下一大口加冰波本酒,后醇的口感顺着喉咙蔓上舌尖。   井上千束:……?   故作亲昵的姿态让井上千束愣住,她张嘴正要发问,却被安室透立起食指挡在她唇边。   “嘘,乖乖的,我悄悄带你来后台的事可不能被其他人发现哦。”   似在与恋人缠绵低语。   井上千束歪头蹙眉,余光却瞥见一抹彩色的身影——穿着一身黑的女人把金发尽数挽进黑色渔夫帽里。   她烈焰红唇,东方人的皮相下是西方立体骨象,是一张只需一眼就足以惊艳大银幕的脸。   井上千束只匆匆瞥了一眼就立刻收回视线,她回望向安室透,面前的男人挂着笑对她做了几个唇形,无声传达出关键信息——贝尔摩德。   迅速接收信号,井上千束不再抗拒,低下头一副温顺的模样任由安室透牵着她往后台走。   安室透和井上千束说过,他计划在组织那边为她做背书,把井上千束塑造成被安室透迷惑驯服的猫咪。   被牵着走进工作室,井上千束瞥了眼自己和安室透紧扣的掌心,默默庆幸还好自己有把撒娇打滚非要跟过来的萩原给强行摁回去。   要是被他给看到了,松田阵平也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   骨子里是狼的恶犬只要品尝过一次肥美鲜肉的滋味,就不可能会乐意继续回去吃劣质的饲料,贪得无厌的恶犬恨不得顿顿都有加餐。   被教官一致评价为“体力、耐力、爆发力都强得像只怪物”的大猩猩到底有可怕,井上千束算是身体力行的体验了好几次。   为什么从机动队那种要保持日常训练的地方执勤回来后精力还能这么旺盛?   要不是某次去送便当时曾有幸看到累得像狗一样趴下的机动队成员和站在一边风轻云淡连汗都没怎么流的松、萩二人,井上千束差点要误以为警视厅机动队人均大猩猩了。   血气方刚的年纪就已经让井上千束想要扭头逃走,但更让井上千束崩溃的事是在救下诸伏景光的那次行动里,她把自己的宿舍钥匙交给了松田阵平,至今都没有要回来。   虽然松田阵平目前从没做过未经允许就进入她房间的事,但没有哪只兔子会乐意把房门钥匙放心交给一只随时打算把她拆吃入腹的大灰狼。   她一定要把钥匙要回来才行。   贝尔摩德那边,压低了帽檐的女人在和安室透擦肩而过后驻足侧身,一双眸子顺着浅蓝色变色墨镜望去,身后在朗姆授意下被中谷安插进警视厅的黑樱花正一脸踌躇地被安室透牵着往后台走。   那副想抽回手却又不敢开口的样子,确实如中谷评价的那样,是个怯懦易掌控的蠢兔子。   以貌取人是人类的通病,是心理学家和社会学研究者都难以克服的人性弊端,也是骗术大师用来迷惑世人的手段。   井上千束的脸就是她最好的伪装,更何况她早期的性格确实有些过于柔软。   井上千束在警视厅有着不错的评价,甚至凭借炸弹案上过一次媒体报道,但组织那边没有因此对她展示出的柔软伪装心生疑惑——“工作能力强”和“性格怯懦不够有主见”从来不是相互冲突无法共存的标签点。   而且对组织而言,“怯懦好掌控”和“强悍的办案能力”不管是哪一条,单独拎出来都不太够看。但这两点一旦合在一起,效果完全就是大小鬼般的王炸——好用还容易掌控,简直没有比这更棒的牌。   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女子最是容易掌控,如果能让她被安室透套牢,那不失为一计上策,让这张好用的牌多上一重保险。   而且……   组织那边已经决定授予安室透“波本”的代号了。   这个男人虽然自成一派,不愿意战队任何一方,但在组织里安室透确实更亲近贝尔摩德一些。   能作为没有靠山的新晋情报员,在不投靠讨好任何一方的情况下迅速取的代号,安室透确实是个极富赋实力的可怕新人。   不再理睬身后谈笑着远去的一男一女,贝尔摩德抬手压低帽子,坐上早已等候在门口的车子后座径直离开了巨蛋会馆。   她只需要静候安室透的好消息就可以了。   工作室那边,以专业调音师身份加入后勤的诸伏景光正专心致志地用调音器拉紧贝斯弦。   拨片撩动金属弦,不和谐的音符在诸伏景光手上被调整安抚。   井上千束曾在酒吧见过诸伏景光抱着贝斯用温柔的嗓音唱着舒缓暧昧的歌谣,但还是第一次知道他居然连调音都十分擅长。   “智先生你一定拥有绝对音感吧。”   就从属性上而言,诸伏景光确实是恋爱结婚的第一人选。   性格上的绝对优势,可以包容女孩子的骄纵和小任性,不管对方是哪种类型都能完美适配。   一等一的厨艺,即便是开店也绝对不会倒闭,甚至可能爆火。还会唱歌,能用绻绻深情的嗓音在耳边轻唱着浪漫的歌谣,把爱意藏进音符里再缓缓道出。   ——“嫁人的话,诸伏景光绝对是最佳人选。”   鬼冢教官端着茶杯吹散热气的模样在井上千束脑海里再次浮现。   她每次都会被诸伏景光的适嫁属性给惊叹到,然后一次次在脑海里加深对这句话的印象。   大概是不断重复以至于把这句话完全烙印在了脑子里,井上千束看着朝她微笑的诸伏景光,毫不犹豫地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智君你真的很适合结婚呢。……嘶,透你捏疼我了。”   “啊抱歉抱歉。”   这已经是安室透第二次听见井上千束发表“诸伏景光适合结婚”的言论了,不慌才怪。   而且景光那家伙……居然笑得有点开心?   折身把房门上锁,安室透先是打开一个像是对讲机的设备在沙发上鼓捣了一番,确认房间内没有窃听器一类的装置后才闷闷不乐地坐在沙发中间的位置。   他从运动外衣内侧的夹层里抽出几张被反复对折的白纸,拍着身侧的空位示意两人落座。   “我让风见帮我调取了天井一家的资料。”   安室透把被缩印在三张纸上的资料摊开,他指着其中一张道:“天井奈奈子,今年17岁,是日卖电视台旗下偶像团队的主唱,目前只是二线。”   “天井奈奈子是家里独女,然后这是天井奈奈子的父母。”   “天井奈奈子的父亲是一个商人,家里还算有钱。母亲长期处于无业状态,家里有单独雇佣保姆,所以这个女人每天基本上就是喝茶打麻将和去美容院。”   “重点需要你看的是母亲天井绫乃的照片。”   安室透递过来的照片里,母亲天井绫乃五官明艳,脸上虽然已经爬上了岁月的痕迹,但皱纹很浅,看得出来有往皮肤保养上砸了大量时间金钱。   井上千束握着天井奈奈子和她母亲绫乃的照片反复对比,却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她皱眉回望向安室透道:“我的眼睛和她们很相似,但除此之外我没看出有什么共同特征。”   “那如果我给你奈奈子父亲的照片呢,再比对看看。”   安室透从口袋里掏出最后两张照片,把其中一张递给千束道:“你学过模拟画像,具备一定的遗传学理论知识,如果是你,一定能一眼看出问题。”   井上千束接过男人的照片,却在看清对方模样的一瞬间愣住。她错愕地瞪大双眼,把天井一家三口的照片握在手里反复比对。   “这、这是……!”   孩子的容貌只可能来源于父母,虽然偶尔也会出现在外貌上和亲生父母完全不同却和祖上某一代极其相似的现象,但其发生的概率微乎其微,不比中彩票的几率高上多少。   天井奈奈子长得很像她的父亲,但除了一双眼睛,她完全不像自己的母亲。既不同于父亲又不同于母亲的部分五官长相在三张照片的对比下格外显眼,就如同生母另有其人般。   一条线索清晰地在井上千束眼前浮现,她扭头望向安室透手中握着的最后一张照片,道:“天井绫乃整过容,对吗。你最先递给我的近期照是整容后的样子,你手上最后一张照片是她整容前的样子。”   “不愧是千束,不过在把照片给你前,嗯……”安室透抿唇,紫灰色眸子里泛起担心:“总之,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会永远陪伴在你左右的。”   井上千束没有吭声,她脸上表情严肃,伸手接过白面向上的照片。   在把照片翻过来前,井上千束就已经对结果有了大致猜测。   心脏悬在喉咙,紧张的情绪让世界被按下静音键。耳旁只剩咚咚咚的心跳声,呼吸变得凝重,翻转照片的手指也开始泛凉微抖。   眼前的一切如同慢动作,呼吸声被放大。在看清黑白旧照上天井绫乃的脸时,井上千束还是不可避免地瞪大了眼睛。冷意顺着指尖游走全身,连呼吸都被窒住。   哪怕老旧的相机设备无法捕捉高清画面,照片上的女人也化着会干扰判断的完整全妆,但井上千束还是在看清她面容的第一眼就辨认出来了——自己和照片上整容前的天井绫乃有着近六成相似的容颜。   她们一定存在着某种血缘关系,比如说……母女关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支持,能被你们喜欢,我真的很荣幸~   等我研究下JJ的抽奖系统,揪几个幸运的大鹅发小红包~   感谢在2022-04-27 17:23:05~2022-04-28 17:34: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再看就把你吃掉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8720272 162瓶;inkslab 13瓶;我叫啥来着?10瓶;挚爱兰薇5瓶;H☆Y~浣熊、豫安、vox麦外敷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千束一手拽着天井一家子的照片,一手握着缩印在纸上的信息资料。   她沉默着坐在沙发上,眼神平静甚至是有些木然,内心世界却早已是海啸扑面而来,以蛮横的力道撕碎海岸线上的宁静。   “天井绫乃有其他兄弟姐妹吗?”   身世的秘密即将被揭开,带着颤音的提问是最后的期望。   拜托了,请务必有其他兄弟姐妹存在。   安室透当然明白井上千束的意思,也知道她在担忧什么。   “天井绫乃曾有个小自己三岁的亲弟弟,但对方在十五岁那年意外死亡。所以很抱歉……”   ——井上千束只可能是天井绫乃的孩子。   但问题的关键恰恰就在这——井上千束和天井奈奈子的父亲长得完全不像。   天井绫乃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基本可以排除千束和她是远亲关系的可能性。   井上千束已经23岁了,但天井绫乃和丈夫结婚是在20年前,她也有且只有一次婚姻。   但不管是时间点上的矛盾,还是千束与那位天井先生外貌上的对比,都在清晰地告诉井上千束:她是天井绫乃和其他人的孩子。   事情太过久远,二十多年前又是个管制还不够健全的时代。即便是警察厅也无法从档案库里翻找出什么有用的资料,信息一片空白。   天井绫乃曾做过什么,生父是谁,一无所知。   “但信息空白,起码意味着这位疑似是我生母的女人天井绫乃没有犯罪记录,不是吗。”   在那个网络科技落后的年代,只有留有犯罪史的人才会被详细记录。   没有更多信息,这对千束而言反而可能是个好消息。   “那天井奈奈子呢,她有其他兄弟姐妹吗?”   “很抱歉,天井奈奈子没有兄弟姐妹。”   她是被天井一家捧在手上小心呵护的独女。   井上千束垂下头不再说话。   她安静凝视着照片上天井奈奈子的笑颜,歪了下头,眼神茫然。   情绪就像飘上天空的热气球,一路向南却误入没有昼夜更无星辰的虚无世界。脚下是茫茫大海,找不到落脚点,寻不见正确的方向,只能一直永无期限地飘荡下去。   明明不觉得难过,但却突然开始发呆,心里空落落的。   是一种介于麻木和失落之间的感觉。像有人用一张柔软的面纸在心脏表层擦拭,可那人擦得太用力,柔软的纸磨破器官,鲜血顺着破皮的伤口染红胸膛。   会痛,却又不够痛。   情绪没有大刀阔斧那般来得猛烈,又不似用钝器慢慢敲打般持续闷疼,可心口就是堵得难受。   水被一滴一滴灌入胸腔,却又故意留下一层薄薄的氧气。不足以窒息,却让千束连呼吸变得费力。   千束不明白自己被放弃的原因。   尚不足周岁就被丢弃在无人的角落,千束是在手指渐凉时被人捡到的。   对方自掏腰包为刚学会爬行的千束承担了所有医药费。在热心张贴寻人启事无果后,对方又照顾了千束一段时间才把她送走。   千束的父母为什么没有来认她?   是因为没有看到寻人启事?或者看到了,但是出于某种原因无法相认?   亦或者可能性最大的一种——对方压根没打算认她。在被抛弃的那一刻,千束的父母就打着让她自生自灭的算盘,而且大概率是希望她死。   如果说是因为重男轻女,可天井绫乃明明就有个被她宠上天的女儿。   自己被遗弃时还只是襁褓中哭泣的婴儿,不可能被察觉色盲的事实真相,所以生父母抛弃她的原因也一定不是天生残疾。   那她到底为什么会被抛弃?   虽然是在福利院长大,但她也足够幸运。   紧挨东京的小城镇里,靠近稻田的一所小小宅院是她最美好的童年,白发苍苍的阿婆把她和其他孩子都当成了亲孙子。   夏风吹过时蝉鸣扰人清梦,年幼的千束光着脚丫和其他孩子一起坐在稻田边。圆滚滚的西瓜被从深井打捞上来,切开时甚至能听见熟透的瓜心传来咔嗒的裂声。   比谁吃得更快然后啃得满脸西瓜汁,挽起裤腿跳进池子帮阿婆拔掉稻田里的杂草。   戴上打着补丁的草帽在阳光下追逐蜻蜓,爬上高高的树杈企图捞下天上月,却脚下一滑栽得满身泥,膝盖青一块紫一块被阿婆叉腰一顿骂。   但后来,夕阳染红天空,靠好心人资助的阿婆也骂不动人了。   她躺在白色的病床上闭上了眼。   这是千束第一次亲临死亡。   那时她十岁,站在人群最后方茫然地看着医生为上周还说要给她做年糕吃的阿婆盖上了白布。   周围的人都在哭,千束也在哭。   她甚至还没能完全理解死亡的含义,但心底泛酸的感觉是真实的,比阿婆用存了好久的一张张被揉得皱巴巴的钱买给她的白色兔子毛绒玩偶被野狗咬坏时还要难过。   千束最爱的阿婆,那个弓着背总是直不起身子的阿婆。她从床底下翻出用蓝色方格布包着的钱,偷偷买下了橱窗里千束看了好久的白兔毛绒玩偶。   千束从来没有说过她想要,可阿婆就是注意到了她看向兔子时亮晶晶的视线。   放学回家在看到被摆放在床头的兔子时,千束的眼睛亮闪闪的像点缀了星光。是阿婆扶着梯子爬上夜空,亲手摘下繁星装点进千束的眼底。   是她让千束拥有了穿着格子裙在阳光下牵着气球奔跑欢笑的资格,是她亲手为千束漆黑的夜空点亮漫天星光。   只来得及看周围人用铲子把黑色棺木埋葬,千束便在相关人员的安排下被送往东京的学校继续接受教育。   坐在警视厅的红色塑料椅上,千束低着头一言不发,她凝视着阿婆买给自己的黑色旧皮鞋——虽然阿婆说这是红皮鞋,是红彤彤像花朵一样漂亮的红色小皮鞋。鞋子已经有些挤脚,路走多了还会磨得脚趾又红又肿,但她不想换。   身侧在政府工作负责为千束办理手续的大人签完字打算带她离开时,千束拽住了对面一身警服的男人的衣摆。   井上千束。   “井上”是阿婆的姓氏,也是千束被赋予的姓氏。   “千束”是阿婆对千束沉甸甸的爱。阅尽千帆、无拘无束。   一撇一捺,皆是爱意。   墨水里流淌着的,是比血水还浓烈的热切,是用粗糙的手指捏出一个个裹着肉条的海苔饭团时凝聚其中的深沉爱意。   即便是孤身一人的井上千束,也曾被如此热烈真切地爱过。   即便是黑白滤镜下糟糕又麻木的单调生活,千束也曾在阳光下下奔跑欢笑,无忧无虑地展露出最真挚的一面。   ——阿婆没有死,她只是化成了天上的云。你瞧,天上那片纯白的云就是阿婆,是她来看你了。   大人总是用美妙善意的谎言把死亡包装成天边的虹光,告诉孩子“死亡”不是真正的别离,只是暂眠。   不要忘记她,不要为她痛哭流涕,因为她从未离开你。   她一直在天上悄悄保佑你。   井上千束喜欢抬头望天,哪怕明知道阿婆不可能真的在天堂注视着她。   考入警校时她抬头凝望着飘散着落叶的蔚蓝天空;毕业时抬头望着薄云下樱花随风漫天飞舞的天空;工作不忙时偶尔也会看向窗外枝头轻唱的雀,和它身后的蓝天。   井上千束一直在抬头望天,但她看向的不单单是蓝天白云。   还有无尽的思念。   ——阿婆,你快看,我现在过得很好哦。   就连手机上的挂坠都是云朵的形状。   那是阿婆的爱,是在遇到降谷零他们前,此生唯一给予过她的“家”的人。   想要回家,带我回家。   所以在听到机动队恶犬的那句“带你回家”、“给你一个家”时,心理防线快速崩塌。   失去了仅有的庇护,千束学会了打架,用拳头把欺负自己的坏男生揍回去;千束也学会了伪装,用听话懂事的乖巧面容从老师手中谋取更多资源;千束甚至学会了在适当的时机哭泣,毕竟只有会哭的孩子才会获得安慰和糖果。   善于示弱、乖巧、讨长辈喜欢、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看不见色彩、与世界格格不入、写满爱意的名字,这就是构成井上千束的全部。   前半截标签是千束能被直观看见的表象,也是她被乌丸集团选中的理由。   但乌丸集团千算万算,从未想过即便是看上去软弱好欺的井上千束,身体里也长着一根永不服输的傲骨。   玫瑰带刺,郁金香含毒。不是每一朵娇花都可随意采摘。   阿婆就是亲手为千束种下铮铮傲骨的人。   “我家千束啊,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阿婆尚在时,时常爱抚地摸着千束的头。她会用老旧到起球的手帕擦掉千束脸上的泥,满眼慈祥。   “我家千束勤恳又聪明,还经常帮着我一起干活。”   “千束,我的好孩子。”   自始至终坚持正义的理由荒唐又可笑,却是贯穿井上千束一生的追求。   ——绝对不可以犯罪,因为我是好孩子,是阿婆的好孩子。   直接转身奔赴黑暗,以千束的才能一定能谋取到更高的地位、更多钱财,不必如眼下这般经历诸多挫折,不用垫着脚尖行走在带刺的钢索上摇摇晃晃。   但井上千束不愿奔赴黑暗。   即使失败,即便重来,她也会毫不犹豫选择与黑暗对抗。   真正勇敢的人绝不会用过去的境遇作为自己向罪恶妥协的借口。   阿婆你看到了吗,即便身处黑暗,我也从未想过要妥协。   我会以身为盾、骨做剑,身披夜色,挑起灿烂星光。   夜色漫长,总得有人撕裂黑暗,划开黎明。   千束,和千束身后的所有人,万千警察,会用他们的凡人之躯抵住奔涌而来的黑暗。   光明再沉,他们也会咬牙扛起。   所以千束,井上千束,绝不会向黑暗妥协。   她要奔赴光。   作者有话说:   排雷预警:   1.本文的女主不是圣母,选择善良但也给善良披上了护盾。她的内心从头到尾永远追寻正义,绝不会向黑暗妥协。喜好恶女女主的话,千束可能会不符合你的喜好。   2.感情苏爽,但我尽量端水,也不用特意买股,结局会走一个偏开放式的。   大家想要的if线也会尽量补充。   -   本章会在评论区抽20个小伙伴送出20晋江币的小红包,开奖时间:4月30日的早上8:00,谢谢大家支持,爱你们哦啾咪~   -   -感谢在2022-04-28 17:34:53~2022-04-29 15:41: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灯灯子、悲歌、醉折花枝作酒筹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卿30瓶;卿卿3瓶;H☆Y~浣熊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要和奈奈子接触看看吗,”诸伏景光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千束:“如果不想也没关系,我们特意把你喊来,就是为了把选择权交到你的手里。”   天井奈奈子的偶像团队稍后会来后台为预演做新一轮彩排,只要千束愿意,安室透他们会为她安排后勤的身份与奈奈子近距离接触。   但如果井上千束不愿,也会由安室透负责把千束送回去,他们来完成后续的收尾。   在完成资料收集时,意识到天井绫乃和井上千束不一般的关系后,安室透他们就一直忧心忡忡,担心井上千束会被突如其来的过量信息刺激。   但井上千束只是握着资料发呆,眼睛看向手中的照片,目光却聚焦于虚无。片刻后,她才眨着眼收回放空的思绪。   “没关系的,我没有很难过,”井上千束努动嘴角挂出个笑:“而且这完全是我的私事,怎么可以全都甩手让你们去做呢。”   “而且我也很好奇奈奈子看到我这张脸会作何反应。”   会觉得千束这张和她母亲相似的脸眼熟吗,或是毫无印象直接略过。   不过在去见天井奈奈子前,井上千束遇到了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人。   “你是……毛利兰的父亲,毛利小五郎吧。你怎么会在这里,还这种打扮?”   毛利小五郎手上戴着结实的白色厚手套,他抱着一个塞满舞台零件的大箱子在走到和井上千束擦肩而过。   他额头上布着一层薄汗,工装背部也几乎被汗水浸湿。   “是你啊,上次在河童旅馆遇到的……唔,小姐。”   险些脱口而出的“警官”二字被咽了回去,毛利小五郎看了眼井上千束竖在嘴边的食指,稍作停顿便果断更换了对千束的称呼。   “小兰和我提起过你,她说你帮她取下了挂在树上的羽毛球,还给她买过甜筒。谢了啊。”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倒是毛利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打工。我记得你在米花街开了家侦探事务所,主营也是侦探。”   “没办法,”毛利小五郎把手中的箱子放在地上,他抬手揉着肩膀扭动脖子,道:“没办法,自从辞了警察的工作就没有什么可靠的收入来源。侦探的话我现在又没什么名气,生意一直不太稳定。”   “我是没什么关系,但家里还有小兰,我可不能饿着她,所以只好在没活的时候出来干些散工。”   “小兰的母亲……?”   “哼!别和我提那个讨厌的女人!”   “抱歉抱歉。”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样子似乎吵架了。   “啊对了,你今天在这里看到我的事千万不要告诉兰,”毛利小五郎活动过手指后,弯腰重新抱起地上的大纸箱:“我跟小兰说的是爸爸接到委托出门去做侦探工作了,她还不知道我在到处打散工呢。”   “所以拜托了,不要告诉那个孩子。”   “放心吧毛利先生,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不过小兰一个人在家真的没问题吗,如果毛利先生不介意,我可以经常去找小兰玩吗。”   毛利小五郎当然听得出来井上千束是想在照顾小兰方面给予他一定的帮忙。   虽然英理也每周都会定期来看望兰,但她正处于事业上升期,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的,也抽不出多少时间照看小兰。   毛利小五郎扭头看了井上千束一会,收回视线把箱子往怀里颠了颠,道:“那个孩子如果能看到你应该会很开心吧。”   毕竟毛利兰是个过分善良热情的少女,对世界抱有善意,也对所有曾对她释放过善意的人抱有绝对的好感。   毛利小五郎自知不是个负责的好父亲,和英理又正闹得不可开交完全不想朝对方低头。虽然有想过在自己外出的时候把小兰暂时交给工藤家照顾,但工藤宅那位大明星比他还不靠谱。   思来想去也只能让毛利兰一个人待在家了。   井上千束他有印象,是上过电视的警官。这样的人去看望小兰,他也不会不放心。   “诶那边那个大哥!你在干嘛,还不快点把东西搬过来!”   远处,挂着工作牌握着卷报纸的男人朝着毛利小五郎大喊道。   “这就来!”   毛利小五郎挂起个讨好性的假笑,抱起箱子小跑着就一溜烟离开了。   井上千束有些意外,眼前这位怎么看都不靠谱的大叔居然会愿意放下身段跑来打散工,不过依旧很在乎面子就是了。   但她也没有多做停留,只是原地整理了下身上的工作装便顺着走道拐向天井奈奈子的房间。拉着挂着一排打歌服的移动衣架的安室透已经等候在了那里。   十七岁的年纪对偶像来说刚刚好,但如果三年之内没能闯出个名堂,爆火的机会和花期都会被大大压缩。   井上千束压低头上印着日卖电视台Logo的棒球帽,低头配合着安室透把打歌服推进房间。   亮着一排灯的梳妆镜前,年轻的偶像正坐在柔软的转椅上任由造型师为她固定发型。   “那边的两位老师,”天井奈奈子突然出声道:“抱歉打扰了,请问可以为我接一杯温水吗。”   偶像团体在日本演艺圈可以说是位于最底层的存在,即便是即将被日卖电视台力捧的二线团队,在面对后勤工作人员时也大都客客气气地一口一声老师。   “好的,你稍等。”   井上千束用透明塑料杯从外面接了一杯温水,在将杯子递给天井奈奈子时,千束的手指触碰到了奈奈子的指腹。   被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手指上自然不会长出老茧之类的东西。   虽然在高强度舞蹈的锻炼下,天井奈奈子有着不错的身材和肌肉线条。但刚才指尖碰触的瞬间,井上千束已经清晰地判断出奈奈子是个甚至连家务活都不怎么做的孩子。   是真正被全家捧在手心当公主养的幸福的孩子。   思绪是飞舞的树叶,在空中盘旋飘零。   天井奈奈子的笑容干净明亮,是真正如阳春三月般发自内心的明媚笑意,是自阿婆死去后井上千束再难拥有的灿烂笑容。   井上千束只是站在原地望着奈奈子,无悲无喜,却偏偏看着她望出了神。   如果没被抛弃,或者如果阿婆没有那么早走,她是不是也能像奈奈子一样有着灿烂明媚的笑容。   家庭幸福或不幸,原来真的可以直白地写在脸上。   天井奈奈子从骨子里散发出的自信和快乐是骗不了人的。只有在足够的爱意中长大、有疼爱自己的家人和富饶的家庭财力做后盾的孩子,才能真正在举手投足间由内而外地展露出自信和阳光。   这和对自己绝对实力和势在必得的自信完全不同,温暖明亮,让人想起高中时在艳阳日的榕树下和暗恋的男生擦肩,他干净的白衬衣在你鼻尖留下阳光般温暖的感觉和淡淡皂香。   是得多幸福的家庭才能孕育出这样的孩子。   没有异性占着少女年幼无知就进行骚扰;没有长辈们一口一个“家里穷,没办法”;没有因学习不好而被打骂责罚;不愁吃穿无拘无束……单是这一点,哪怕最终没有出道成功,天井奈奈子也已经赢其他人太多了。   不过拥有这样爽朗真挚的笑容,身为偶像的奈奈子一定会大获成功的吧。   她会站在聚光灯下,被万众瞩目,受千万人热爱。   天井奈奈子的脚下是闪耀的舞台,头顶是绚丽的灯光。   而井上千束,她脚下是万丈深渊,头顶是食人猛兽的虎视眈眈。   思绪停顿太久,天井奈奈子也注意到了在她身侧停留的千束的异常——那里来说,工作人员的话不是应该端完水就直接转身离开去忙自己爹事了吗,为什么面前的女人会停在她几步开外的地方对她沉默注目。   天井奈奈子也不敢扭头,怕打断造型师的动作。她只是发出声尾音上扬的“嗯”,表达出疑惑后问道:“老师,您还有其他事吗?”   井上千束迅速收回思绪,她勾起嘴角握拳朝天井奈奈子做出个加油打气的动作:“奈奈子加油,我们都很喜欢你哦!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成功的!”   又有谁会不喜欢元气满满的偶像少女呢。   但天井奈奈子只是笑着说了句谢谢,全程都没有对井上千束的脸做出任何反应,视线更没有在千束脸上多做停留——天井奈奈子不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井上千束的脸眼熟。   看样子天井奈奈子对母亲整容前的脸没有太多印象,所以天井绫乃至少是在她三岁以前进行的面部整容。   一个女人,整容的理由无非就那么几种。   为了追求美丽;面部遭受毁容不得不通过医学手段进行修复重塑;逃避某些人而不得不改变容貌。   如果是第三种,那天井绫乃绝对不会允许继承了她部分原本容貌的天井奈奈子站在舞台上进行全方位曝光,这会增加天井绫乃暴露身份的风险。如果是第二种,以十二年前的医学技术,井绫乃势必会在脸上留下疤痕一类的痕迹。但她脸上除了岁月的皱纹,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所以只可能是第一种,单纯为了美丽。   不可否认,天井绫乃即便是整容前也生得漂亮,典型的昭和系美人。只继承了她六分容貌的井上千束虽然不是大美人级别的存在,但站在人群里也还算亮眼。   生得美的人会更在意自己的容貌,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算算时间,天井绫乃整容的时间点大概刚好在昭和系过气,开始流行明艳款美人的时代。   但对于井上千束而言,天井绫乃是个怎样的人,又为何整容。这些全都不重要。   她不打算去和天井绫乃上演一出母女相认的戏码,也完全没打算参合进他们的大家庭。就算遗弃在日本是可以判刑罚款的罪行,她也完全不打算追究这件事。   只要天井绫乃这辈子干干净净,没有遗弃以外的任何犯罪史,就足够了。   好在目前的资料看来,对方确实只是个爱美的女人罢了。   强压下翻涌的思绪,井上千束抿着唇回到安室透身侧递给对方一搓刚才顺手从椅背上捡走的天井奈奈子的碎发。   虽然非直系的亲子鉴定会存在误差,只能提供一个参考性的结果,但DNA鉴定做了总比不做好。   安室透带着井上千束离开房间,他把碎发塞进视线准备好的密封袋,看向井上千束时目光写满了担忧。   “还好吗?”   井上千束只是抿唇,稍作犹豫才点头回答:“我没事。”   她深呼吸一番,重新挂笑道:“放心好了,这种小事无所谓的。而且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也不会因为找到了疑似生母的人就产生怨恨一类的情绪,顶多就是有点不甘心。”   “唔……”   “怎么了吗,透要是发现了什么就直接说吧。”   “也不是什么大事。”   安室透带着千束穿行在过道,他特意饶了一截路在自动贩卖机处买了三罐咖啡才带着千束往回走。   “河童旅馆里那个袭击你的钟情症患者,我想我带知道他为什么会在某些瞬间把你误认成奈奈子了。因为你们背对目标时的侧脸非常相似。”   把打歌服推进屋后,安室透自始至终都站在天井奈奈子斜后方的位置。在井上千束倒好水给奈奈子端过去时,她们两人都以斜背对的姿势紧挨在一起。   从这个角度看去,她们两像极了。   因为只有某一个角度高度相似,所以河童旅馆的钟情症患者只会在某些时刻对着井上千束大喊“奈奈酱”。   粉丝群体和镜头几乎从来不会主动去捕捉这样偏僻的角度,哪怕是自称天井奈奈子真爱粉的人也未必都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井上千束和她的相似。   但钟情症患者不同。   病态的爱恋让他像个痴汉般纠缠上去,不厌其烦地骚扰天井奈奈子。   侧面也好,背面也罢,偷拍下一张张照片,天井奈奈子背对着回头的样子自然也深深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所以在井上千束和萩原说话时背对他的一瞬间,他大喊着奈奈子的名字扑了上去。   “这样啊,”井上千束道:“那奈奈子还真是被纠缠到不行呢。”   “不过比起这个,你们之前说要帮我处理好的道具,怎么样了?”   “你是说那个会发出19Hz次声波的东西吗,新村智已经悄悄潜入中谷的房间安装好了,目前还没被发现。”   安室透带着井上千束折回诸伏景光所在的乐器摆放室,道:“要准备行动了吗?”   “嗯,不过这次可能需要透你的帮助。”   “我需要你配合我演一场好戏。”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29 15:41:08~2022-04-30 17:43: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abrina 20瓶;小周周、睡神小右、妮吖10瓶;王不留行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那个东西又来了……   中谷扭头打量向房间的角落——刚才站在那的人影又不见了。   这已经是这周第几次了?   藏匿在余光处的模糊人影,在转头一瞬间却又消失不见。   黑夜下的东京一片寂静,时针指向数字三,呼啸的夜风穿过楼宇间的空隙发出鬼怪咆哮般骇人的声音。   寒意被从内部反锁的门窗阻挡在屋外,嗡嗡作响的空调把热气输送进室内,水珠顺着出风口滴落,在空调下方的桌面溅起一朵浑浊水花。   干燥的环境让中谷肺部有些难受,他咳了几声从睡梦中惊醒。   掀开薄被坐起身,中谷拧开床头柜上的台灯,抬头紧盯着上锁的卧室门。   嗓子有些干渴,但中谷只是弓着腰坐在床边低头沉默,紧锁的眉头似乎是在无声进行心理斗争。   最终他还是站起身,拉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借着卧室微弱的光,中谷从橱柜上翻出个透明玻璃杯,水管被打开时发出尖锐的声音——下午的时候大楼因管道修护暂停供水,直到几个小时前才刚刚恢复用水。   刚恢复供水的头几分钟,打开水龙头时,从水厂公司输送过来的干净水流在空荡荡的水管里流窜时会发出吱吱的声响。   平时习以为常的声音在夜色下反倒叫人有些毛骨悚然,更何况最近中谷身边总是看到奇怪的人影。   东京都市传说里,漆黑的下水道深处藏着一条从养殖场逃出来的吃人鳄鱼。但传说到底只是传说,鳄鱼怎么可能溜进下水道又生长到几米。   但漆黑不见底的细窄管道总是能轻易勾起人类最原始的恐惧,如果戒指掉进了管道里,伸手去掏时会不会被藏身管道内的恶虫啃咬手指。   中谷仰头大口大口喝着杯子里的水,却在即将喝净最后一口时,余光瞥见有个人影从身后一闪而过。   突如其来地惊吓让中谷咳着把水呛进了嗓子眼,他拍着胸口猛烈咳嗽,转过身却看不见任何人影。   不会是错觉,房间里一定有什么东西,如影随形,就躲藏在他的房间。   这样的现象已经持续快一个月了。   为了捕捉到所谓的入侵者,中谷在各个房间装满了摄像头。但半个月下来,别说他以外的其他活人了,连个阿猫阿狗都没拍到。   到底会是谁?   躲在肮脏的角落窥视骚扰他。   在看到可疑人影后,中谷也曾立马冲回卧室打开电脑调出监控。   但能俯视整个房间的监控画面没有捕捉到第二个人影,只有中谷在从书架上抽出塞著书签的书时突然回头,扫视向空无一人的角落。   神经开始持续衰弱,甚至需要靠服用安眠药来辅助入睡。   闭上眼,入梦的全是曾经死于狙击镜下的冤魂浑身是血的在地上攀爬,他们以扭曲的姿态爬上他的床,勒住他的四肢声泪俱下地诉说着“我死得好惨”。   中谷杀过太多人,他甚至已经记不清他们的容貌。梦境里索命的冤魂也大都没有五官,抬头望向他时只是一空血淋淋的空白。   但唯独那个女人……   那个曾经天真地爱过他,被他利用又死于他枪下的女人,她开始频繁出现在他梦里。嘴上倾述着爱慕的话语,却在下一秒张开血盆大口朝他扑来。   会是她吗,是她的冤魂来索命了吗?   中谷是无宗教信仰者。   做他们这一行,如果相信鬼神一类的学说,那还怎么杀人。   但前些天在路过教堂时,中谷就是鬼使神差地顿住了脚步。中谷仰头看着眼前破局年代感的教堂和抱着圣经从门前穿行过的神父,他脚下一转,折身拐进了教堂。   心里有鬼的人,就算沐浴再多圣光也无法洗涤身上的罪孽。   中谷还是会持续不断看见黑影。   如影随形,找不到源头,驱不散魑魅。   黑眼圈布在咽下,发肿的眼袋是严重睡眠不足的信号。   井上千束就是在这个时候登门拜访的。   相约在乌丸集团的接待室,中谷命人为井上千束沏了一杯红茶。   井上千束端着杯子吹散热气,她抿下一口浓茶后看向中谷先生:“中谷先生您最近睡眠不太好吗,黑眼圈好重。”   井上千束蹙着眉头满是担忧,但不等中谷回答,她又立马补充道:“我知道乌丸集团的生意涉及很多机密,但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还请中谷先生您尽管吩咐。”   中谷只是端着茶,一双因睡眠不足而略显浑浊的眼珠隔着从杯口冒出的雾气窥探向井上千束。   他有听贝尔摩德提起过,组织里新提拔的那位几天前才获得代号“波本”的金发情报员——好像是叫安室透。那个男人对眼前的小警花很感兴趣,似乎打算把她□□成坐在膝上乖乖听话的小猫。   贝尔摩德还曾随口提醒过中谷,让他不要再对井上千束做多余的事,波本那家伙很讨厌别人对他的猎物出手。   “即便是贝尔摩德你,也不行吗?”   当时中谷搅动着杯中的浓咖啡这么向贝尔摩德问道。   “哈,”回应中谷的只是贝尔摩德的一声冷笑:“别看那家伙对我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他可是不站队任何一边的家伙,彻头彻尾的神秘主义者。”   要不是情报能力和任务完成率确实强悍到无人能及,不然绝对不可能被那位先生迅速重用,短短一年时间就获得代号。   把思绪从回忆中抽回,中谷咽下一口热茶,面上也挂起虚伪的笑:“无碍,只是最近楼上的夫妻经常吵架,闹得我完全睡不着。”   “这样啊……”   井上千束歪了下头,她稍作思考,从包里翻出个绣有“吉”字的黄色香囊。   四指宽的黄色香囊散发出淡淡的草药香,封口用红绳扎紧,一颗圆形人工仿玉制品点缀在香囊口。   “中谷先生,这是我一个前在寺庙求的转运符,不嫌弃的话还请中谷先生收下吧。”   “转运符?”   中谷先生若有所思。   井上千束只是露出个无奈的笑:“我知道身为警察,我不该信这些东西,不过之前实在是太倒霉了。先是炸弹案,又是被停职,还在执勤过程中不停受伤,甚至跟爆物处的那位先生发生激烈争吵……”   她抿唇露出个拘束的笑,说:“所以我就去求了这个转运符。”   说罢,井上千束抿住嘴唇一副腼腆的样子道:“虽然和爆物处那位先生发生了争吵,但还多亏了这个转运符,我才能遇到安室先生。”   见状,中谷从鼻息处丢出声冷哼,满是不屑——真是个蠢到无药可救的女人。   送走井上千束后,中谷随手就把黄色转运符丢进了垃圾桶,甚至没有多看一眼。   噩梦还在继续,人影依旧纠缠不断。   从不信神鬼的中谷开始在空闲时间游走于各个宗教庙宇间。   但让中谷意料之外的是,一周后井上千束再次拜访了乌丸集团。   “中谷先生,您黑眼圈好重,最近没睡好吗?”   同样的问题再度从井上千束口中问出。   喝茶的动作顿住,中谷眯起眼盯向对面的女人,蛇毒般阴恻的视线在她身上上下扫量。   但井上千束只是歪着头露出个微笑,满眼无辜:“怎么了吗?”   千束脸上的担忧和茫然不似作假,她眨巴着眼蹙紧眉头,稍作思考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千束放下茶杯朝着中谷连连道歉:“是我不好,乌丸集团毕竟是市值上亿的大公司,我却擅自询问这种问题。”   “我知道乌丸集团涉及诸多事宜,但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事还请中谷先生尽管吩咐。”   一模一样的对话,遣词造句有所不同,但中谷又怎么可能记得住上周他和井上千束到底一字一句详细说了些什么。   在他看来,眼前的一切就如同过去重演。   中谷放下手中的红茶,他眉头紧蹙,面色惨白:“井上,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井上千束却只是歪头,露出个无辜又茫然的表情:“什么?”   “……算了。”   中谷抬起手把眼镜往上推,他揉搓着快皱成川字的眉心,思维头一遭陷入了混乱。   ——大概是因为长期睡眠不足,出现了以及混乱吧。   起码中谷这个时候是真的这样以为。   就像在做某件事时,会发现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自己似乎曾经经历过。也许是在梦里,又或许曾真真切切的发生过,只是时间被重置了。   中谷蓦然想起很久以前曾听闻的民间传说。   不具备通灵能力的人突然梦见未来发生的事,是因为被恶灵纠缠导致活人气息稀薄,于是在阴气极重的某个时刻,灵魂徘徊在了地狱的入口,窥见了未来。   做某件事时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一定在过去某个时段发生过,是因为在平行世界曾发生过一模一样的事。只是两个时空在某个时刻发生了短暂地重叠,让你窥见了那个世界的你做过的事,这才产生了似曾相似的感觉。   初听闻这些传说时,中谷一脸不屑,觉得这些都只是哄骗无知女高中生的把戏。   但此情此景,再加上持续不断的噩梦和鬼影,即便是视人命为蝼蚁的中谷也头一遭陷入了迷茫。像被困在迷宫里的蚂蚁,被思维陷阱牢牢困住手脚。   “啊对了,”井上千束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中谷异常的脸色,她笑着握拳击打在另一只手的掌心:“我有一个好东西给中谷先生哦。”   说罢,千束转身从包里翻找出个黄色的转运符,献宝似的捧在手心递给中谷。   “这是我一个月前特意去求的转运符,中谷先生要是不介意的话,还请收下。”   揉眉的动作彻底顿住,中谷死死盯住被井上千束捧在掌心的转运符,瞪眼的动作用力到眼球都有些发疼。   静静躺在井上手中的转运符是如此眼熟。黄色略显陈旧的粗布上绣着个红色的“吉”字,红线封口,人造玉珠点缀。   “唔,我知道身为警察不该相信这些,但是……”   耳边是井上千束絮絮叨叨的自述,但中谷已经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他瞪着眼珠子,脸上写满了恐惧。   不可能!   这个转运符明明被他丢掉了!为什么会出现在井上千束手上!   中谷弓下腰双手抱头用力揉搓着短发,指甲刮过头皮,似乎只有疼痛能让他暂时冷静。   血压上升,脸部涨红一路蔓延到脖子,呼吸也开始变得粗重,如同奔跑过后的野兽在喘息换气。   井上千束显然被中谷的一系列反应给吓到了,她顿住身子,眨着眼满是惶恐:“中、中谷先生,您怎么了?”   但中谷只是抱着头絮絮叨叨似在自言自语,井上千束根本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就在井上千束站起身,双手撑着桌子打算靠过去听清楚中谷在说些什么时,中谷突然起身。   他就如同一只被注射了药物发了狂的野兽,赤红着双眼,血管在额角皮下崩起,狰狞可怖。   “滚!滚出去!”   “你给我滚出去!”   桌子被掀翻在地,玻璃杯砸碎在地上,滚烫的红茶泼了井上千束一身。她惊呼一声,拎起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乌丸集团。   狩猎赛,正式开始。   作者有话说:   本文除了千束的色彩障碍涉及玄学,其他部分都以现实科学为基准展开描写。所以本文里绝对不会出现鬼怪等灵异现象,一切异常皆有因果,一切鬼怪皆是科学。   后面会进行科学揭秘,是我查了资料确认过的,不是我自己的捏造想象。   -   身为一个新人冷门写手,emmm……1000营养液加更一次,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这个度合不合适,总之就先这样吧w   感谢各位的喜欢,我也会不断进步的,爱你们啾咪~   -   感谢在2022-04-30 17:43:24~2022-05-01 16:55: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Y~浣熊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未央暮雪24瓶;57578124 20瓶;师走乐18瓶;丨丷10瓶;晓生牧5瓶;鹿予3瓶;saiiiii、H☆Y~浣熊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霸王票加更)   皎皎月色映照着街道,黑夜中poles tara酒吧的广告牌交替闪耀着红蓝两色灯光。   贝尔摩德对着镜子拉紧了黑色领结——这副丢进人群就立马会被淹没的普通男酒保面孔是她进出酒吧的伪装。   从酒吧后方专属于组织干部的独间休息室绕到吧台,获得新代号“波本”的男人已经面带微笑地站在暗橙色光线下,和吧台前坐在高脚椅上的女人对视。   被男人帅气外表和花言巧语所蛊惑的黑樱花正双手托腮,用在贝尔摩德看来有些傻气的害羞表情凝视着吧台后的金发男人。   如同一支被卷进漩涡的木筏,只能被巨大的力量拉扯着不断向下,无法逃离。安室透灰紫色深情款款的眸子就是牢牢抓住黑樱花这支小船的漩涡。   安室透俯下身子在井上千束耳边低语了些什么,而后贝尔摩德看到井上千束低头用手遮住唇咯咯笑着。那副亲昵缠绵的样子,倒真让人生出几分暧昧的情愫。   贝尔摩德走进吧台后抽出身后酒架上的威士忌,她一言不发,只是开瓶将烈酒倒入四方形玻璃杯中。   安室透仅一眼就明白了贝尔摩德的意思,他把身子往吧台外探出一截,弓下腰在井上千束左边眼睑处落下一吻:“去那边等我。”   井上千束仰着脸闭上左眼任由安室透在她眼尾处落下一吻,便端起安室透为她调制的鸡尾酒主动坐到后面一排的空座上,为安室透和伪装成男酒保的贝尔摩德留下谈话空间。   那副乖巧的模样像极了只知道听男朋友话的没主见的女人,是一只剪去爪子被完全驯化的黏人家猫。   贝尔摩德眯眼笑着把冰块丢进杯子里:“看样子你已经驯服你的小猫咪了。”   “确实差不多了。”   “走这么近,就不怕她知道组织里的事?”   “只要组织打算继续用她,迟早会被她知道的。这一点你们也很清楚,不是吗。”   贝尔摩德只是勾着嘴角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安室透说的是事实,组织确实打算在未来让井上千束参与进一些重要的任务中来。而且以千束的头脑,哪怕性格怯懦又被爱情冲昏了头等,但等她冷静下来,也一定会注意到乌丸集团背后组织的存在。   既然如此,与其等到激情退却后再得知真相,不如在她还深陷爱情泥潭时就把她拉进沼泽。   而且安室透在情报收集上向来有一手,掌控人心的技巧估计也不会太差,既然如此那就随他去好了。   安室透往高脚杯总倒入半杯波本酒,他举起酒杯,灯光下橙金色的液体反射出他俊秀的容颜。   “你特意过来找我,总不会只是为了询问我养猫的进度吧。”   “哼,”贝尔摩德当然不关心安室透和他看上的小猫,比起黑樱花如何被驯化,她更关心另一件事:“听说今天中谷那家伙在乌丸集团办公室突然发疯砸东西?”   乌丸集团的管理层密密麻麻安插了不少组织里的人——或者说能被提拔到管理层的,要么本来就是组织的人,要么就是被准许、本人也十分愿意加入组织。   中谷也只不过是仗着过去的功绩,在那位先生面前比其他人多了几分薄面罢了。   被掀翻的桌子,碎落一地的茶杯,落荒而逃的黑樱花……   中谷的失态不过短短两个小时就传到了贝尔摩德的耳朵里。   不管是地位还是油水,组织都给足了中谷甜头。但如果他无法再胜任这份工作,贝尔摩德不介意立马把他换掉。   就像那些悄悄向贝尔摩德告密之人所期待的那样——让中谷从那个位置滚下来,由其他人接手。   “这件事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吧,”贝尔摩德冷冷道:“波本。”   “嗯。”   安室透从喉间发出几声笑意,他弯着眉眼,虽然是在笑,又似乎在隐约不爽。   “毕竟那家伙用刚烧开的热茶烫了我的猫。”   “怎么?小猫找你告状来了?”   “这倒没有,”安室透笑着把手中调制好的酒饮递给贝尔摩德:“是我发现她身上的烫伤后问出来的。”   他抱臂单手抵住下颚冷笑道:“这只蠢猫至今都把中谷当做她的救命恩人,看我动怒还一个劲地给中谷那家伙说好话,呵……有够蠢的。”   “厌倦了?”   “不管厌没厌倦,好歹也要先吃进嘴里,不是吗。再者,这个女人可是组织好不容易才塞进警视厅的黑樱花,就算不喜欢也要好好抓住才行呢。”   “哼。”   贝尔摩德顺着杯沿抿下一口酒。安室透的调酒技术确实了得,这个男人不管学什么都能迅速上手,也难怪能成为情报员里的佼佼者。   “这样看来,掉进波本陷阱的小猫反倒有些可怜了呢。”   笑着说出怜悯的话,心底却没有泛起一丝涟漪。井上千束的死活又与她何干呢,一个未来可能会趁手的工具罢了。   只有最愚蠢的女人才会沦为男人的囚徒。   安室透倒也没有在井上千束的问题上多纠结,他抬头看向坐在酒吧后排空座的正双手托腮四处打量消磨时间的井上千束。   在察觉到安室透的视线时,井上千束回望向他,勾嘴露出个温和的笑。   视线越过喧闹的人群,安室透和井上千束隔着几排桌椅安静对视,他舒缓了眉眼也回以笑意。   见状,贝尔摩德戏谑道:“啊啦,你该不会真的爱上她了吧。”   “怎么可能,”安室透满不在乎地回答:“但做戏就该做全套不是吗。更何况就像我说的那样,她的长相和性格都是我喜欢的那款,所以对她温柔些也是理所当然的。”   “大和抚子类型吗,没想到波本你居然还是个大男子主义。”   安室透只是双手撑着桌面,面上挂着波澜不惊的笑,不置可否。   “中谷的事,我会去核实的。如果他确实不再适合现在的职位,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贝尔摩德摇晃着酒杯,仰头咽下杯中最后一口美酒,道:“我可没有废物利用的喜好,不合适的话当然是直接丢进垃圾桶。”   “明白。”   已经被安排好命运的中谷先生此时还对即将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他只是满脸疲惫地坐在停放在地下停车场的车子里。   在驾驶座小憩了一会,中谷睁开眼抬手调整着后视镜。小小的长方形镜片反射出中谷憔悴的面容,本就凹陷的面颊因为混乱的作息如今更是瘦得吓人。不停出现的人影快要把中谷逼疯。   被折腾了一个月,中谷多多少少也发现了一些规律。比如鬼影主要集中出现在他的安全屋里,次之则是一些光线昏暗的地方。   但自身职业的特殊性注定了中谷不可能在安全屋以外的地方入睡,就算偶尔在其他地方留宿一晚,他也会因为持续不断的噩梦和周遭的响动惊醒。   看了眼时间,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驱车顺着大路往安全屋的方向驾驶,中途却遇到拦路抽查的女警。把长发盘在脑后的女警挥舞着手中贴着反光条的指挥棒,拦下了中谷的车。   “你好,请出示你的驾照。”   中谷乖巧配合地抽出自己的驾照递给对方,笑道:“这么晚了还要执勤?”   “没办法,上面要求突击检查有没有酒驾情况。”   说罢,检查无误的女警把驾照递回给中谷。但在放人离开前,那位女警突然把头探入车窗,皱眉看向中谷的后座。   中谷被女警的反应给吓到,对方明明一句话都没说,鸡皮疙瘩却顺着握紧方向盘的手指一路爬向后背。   他僵着脖子慢动作般回头看了眼后座,空无一人。   中谷扭头重新看向女警,他眼睛微瞪露出大片眼白:“怎、怎么了吗?”   “嗯……”   女警只是抿着嘴唇发出个犹豫的单音。她皱着眉,盯着空无一人的后座打量很久,才收回视线道:“没什么,只是感觉你后座的那位女士身体不太舒服的感觉,脸色有些惨白。”   “!!”   中谷只觉得一阵后背发凉,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他喉结上下滚动,不停吞咽着口水。   交通女警却对中谷脸色的异样浑然不觉,她只是退后几步招招手示意中谷赶紧离开,不要影响后面其他等待检查的车辆。   被皮鞋包裹的脚趾已经开始发冷,中谷踩着油门缓缓启动车辆,因恐惧剧烈缩小的瞳孔却一个劲瞥向左侧的后视镜。   无论反复检查多少次,后座还是没有人。   密闭的车内空间如同女鬼挥舞握紧的双手,窒息般的恐惧向中谷袭来。他抬手关掉空调,按下开关打开了前座的车窗。   夜风顺着车窗灌入,涌动的气流发出呼呼的声音。车子终于不再是密闭的黑暗空间,但也因大开的车窗被风卷进几丝凉意。   中谷坐在驾驶座简直如坐针毡,一时间这车窗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   他打了个寒战,用力踩下油门,加大马力只希望能快点回到安全屋睡一会。   安眠药也快吃完了,干脆找个借口在家好好休息两天吧。   再这么下去,精神一定会整个垮掉的。   而且即便事情已经过去了六七个小时,中谷先生只要回忆起下午时和井上千束的见面,他就完全无法冷静下来。   中谷明明记得一周前井上千束才把那个黄色的转运符捧在手上送给过他,为什么今天会发生把发生过的事再次经历了一遍。   要不是垃圾早在一周前就已经被保洁人员处理掉,不然中谷险些要去翻垃圾桶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真的是他出现了记忆错乱发生了所谓的曼德拉效应吗。还是说确实同那些都市传说般,是曾经死于他枪下的冤魂前来索命了。   作者有话说:   为了防止被杠:   这一章的安室透和井上千束都是在演戏,是在互相飙戏!   是在把【千束是只有工作能力但性格好拿捏的笨蛋美人】的标签反复加深在贝尔摩德脑海里!   以及……决定了!下一本的男主是研二!没想到吧!但是我真的好爱他啊啊啊!!   -   感谢在2022-05-01 16:55:13~2022-05-01 23:50: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路璐喵143瓶;扎根书海的咖啡20瓶;青衣、inkslab、邪筱10瓶;师走乐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中谷疯了。   乌丸集团上上下下都在传这件事。   但中谷的疯魔也不是毫无踪迹可循。   先是疑神疑鬼总觉得身后有人,紧接着开始出现鬼压床和幻听。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个月后竟然开始写日记,试图通过手写的方式记录当天发生的事情。   连续两次赠送转运符,错乱的时空概念和间断出现的鬼影让中谷快要发疯,他必须以文字记录的方式确认记忆的正确性。   但身为灰色地带业务的处理人,怎么可以形成记录日常生活的习惯。一旦日记曝光,很可能会把乌丸集团拖进不必要的大麻烦。   但真正让贝尔摩德决定把中谷处理掉的真正原因不是日记,是他在酒吧见到井上千束时的疯狂表现。   在安室透对中谷进行了一个全方位的精神状态调查和评估后,他发了封邮件把中谷约到poles tara酒吧。   正午的太阳很是刺眼,为避免造成不必要的影响,安室透把见面时间约在了午休时段。   这个点酒吧不会开张,中谷也可以从乌丸集团繁忙的事物中暂时抽身。   时间紧迫,中谷甚至没能吃上一口热食就匆匆驱车从乌丸集团离开。   踩着油门赶往指定地点,在被红绿灯拦停时,中谷随意瞥了眼窗外,却看见井上千束背对着他站在街边的香奈儿店橱窗外。   天气转暖,井上千束也脱下大衣换上白色吊带长裙,长袖防晒衫遮住她曼妙身材,绑着蝴蝶结的女式草帽遮住了她的脸。   乌黑秀发被盘起来塞进帽檐里,从中谷的角度只能看到几缕遗漏的碎发。   刚好同时休假的两位机动队小队长正一身休闲装一左一右站在井上千束身侧,看上去似乎是在争吵。   井上千束则一副踌躇不安的样子,缩着肩膀站在两人中间低头一言不发。   圆点组成的红色倒计时跳转为零,绿灯亮起。   中谷揉着眉心用力眨眼,长期睡眠不足让他眼睛酸涩发干。   踩下油门不再去看街边三人,中谷头也不回地驶离了路口。   他现在精神状态很糟,大脑已经近乎快要停止运转。   最近财务厅也不知道在发什么疯,说乌丸集团上报的税务有问题,三天两头就往集团跑。   光是应付乌丸集团杂七杂八的事物就耗费了中谷大量精力,他实在分不出多余的脑力再去思考其他问题了。   一路上疲惫不堪,甚至险些撞到道路护栏。中谷强打精神赶到酒吧时,安室透早就已经等候多时。   眼下不属于营业时间,昏暗的酒吧只开了一盏灯。   安室透坐在最角落的长沙发上,白衬衣手袖被折叠堆到手肘处,领口第一颗扣子大开着,黑色西装长裤勾勒出修长的腿型。   能把西装这种充满禁欲感的装束穿出彼岸花般妖冶危险的感觉,大概也只有安室透了。   只是安室透身侧还蜷缩着个女人。   对方像只猫儿般缩着身子侧身卧在长沙发上,头部枕着安室透大大腿,温顺乖巧。   似乎是怕从空调机中吹出来的冷风冻坏了身侧的小猫,原本应该和西装配套的男式外套被安室透脱下盖在女人身上,遮住了她的身子和小半张脸。   中谷只随意扫了一眼沙发上的女人就迅速收回视线。   他记得贝尔摩德的警告——波本不喜欢别人窥视他的东西。   中谷深知如何在黑色地带生存,不管井上千束是不是被眼前的男人迅速抛弃,都与他无关。   收起不必要的好奇心,不该看的事别看。不合时宜的窥探只会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特别是当对方的地位权势和实力都比自己高出很多时。   中谷甚至没敢看清枕在安室透腿上睡觉的女人的模样   中谷在安室透对面落座,从这个视角看过去,桌面的高度刚好遮住了沙发上的女人,中谷更辨别不出女人的脸——他也不敢去多探究。   安室透一手托腮,一手如同给猫顺毛般抚摸着侧卧睡下的女人。他眯起眼用带着审视意味的眼神盯向对面的中谷。   向来老奸巨猾的男人在安室透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缩紧肩膀,露出一个讨好意味十足的谄媚笑容。   “听说你前些天在乌丸集团有些失态?”   话说得留了三分薄面,但安室透看向中谷的眼神却冷到骨子里。   中谷瞬间就明白了安室透的意思,这是在暗指他前些天失控掀了桌子的事。   虽说眼下安室透腿上躺着另一个女人,但中谷摸不清此时对方对井上千束到底是怎样一个态度。他只是搓手笑道:“最近财务厅骚扰得厉害,也不知我是哪里没表现好,还望波本先生指点一二。”   故意装作没听懂的样子,把话题转移到财务厅,绝对不可以承认自己暴跳如雷指着井上千束的鼻子让她滚的事实。   不管是身为管理者却无端情绪失控,还是用热茶泼了“波本养的猫”一身并大骂着让对方滚,哪件事都足够让中谷吃不了兜着走。   听完中谷的回答,安室透一言不发地看向他。   安室透勾起嘴角,笑得轻蔑。   很多时候,沉默往往比审问更能带来压迫感。   昏暗的灯光模糊了人眼对周围事物的辨认清晰度,被调至28℃的空调吹得中谷背脊发凉。   中谷望向对面挂着冷笑一言不发的男人,唾液在舌根处聚集。吞咽口水的动作在空旷寂静的酒吧发出咕噜一声响,反倒让中谷愈发不安。   扣紧的衬衣扣子勒得中谷脖子有些难受,感觉就快要喘不过气。   他想用手指勾住衣领往外拉扯,想解开领带和扣子给自己意思喘息的余地。   但他不敢。   对面金发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如有实质,如滚滚黑云铺天盖地压城而来,压得中谷直不起背脊。   中谷垂下视线,甚至不敢抬头和安室透对视。   安室透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面敲打了两下,他挑眉一边眉:“中谷,你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   中谷低着头,浑浊的眼珠顺着镜片往上瞥,他快速打量了一眼安室透的表情又垂下视线。   疲惫的思维早就被鬼影折腾得半数断裂,如今在安室透的逼迫审问下,仅剩的最后一根琴弦被再度绷直拉紧,发出崩裂前咯吱咯吱的警告声。   冷汗悄无声息地在对峙中爬上额角,中谷咽下再次在舌根汇集的唾液,坐立不安。   中谷开口试图为自己解围,但不管他说什么,对面的男人都只是眯着眼一副不满意的样子。   安室透除了偶尔一脸不耐地闭上眼活动颈部,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冷汗越聚越多,中谷已经是筋疲力尽。疲惫困顿的大脑已经跟不上快速运转的思维,除了紧张忐忑的情绪,极致疲倦后的困意也悄悄攀缠住神经。   他笑得谄媚,试图讨好安室透:“波本先生,您听我说,我……”   “唔……”   中谷未说完的话被一声轻哼打断,枕着安室透大腿的女人颤着声带发出声哼唧。   她用脸在安室透腿上蹭了两下后用手撑着沙发爬起身。   披在女人身上的外套也随着她起身的动作向下滑落,露出她从先前起就一直被半遮的面容。   从刚才起就一直一言不发、笑得轻蔑的安室透终于舍得出声。他扭头看向爬起身的女人,声线变得柔和——虽然算不上温柔,但起码没有面对中谷时的压迫感。   安室透:“醒了?”   “嗯。”   女人半眯着眼,像只没睡够的困顿猫咪。她保持着侧卧的姿势,只是上身被双手撑起,仰着头任由安室透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在被亲吻时,女人短暂地顿住了动作,脖子也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只是抗拒的动作太过细微,中谷完全没能注意到。   中谷只是呆坐在原地,瞪大双眼目眦尽裂。   为什么井上千束会在这里!?   他开车从乌丸集团赶往酒吧时明明就看到井上千束和机动队的那两个男人在一起,就在米花街有香奈儿店的十字路口。   那里离酒吧至少有两公里,除非井上千束会瞬移,不然她不可能比中谷先到达酒吧。   但井上千束就真真切切坐在这里。   她就躺在沙发上,在中谷到来前一直枕着安室透的大腿在午睡。   思维再次陷入混乱,中谷瞪着眼睛露出大片眼白,红血丝布满眼球,模样骇人。   “唔,中谷先生?”   井上千束揉着眼睛扭头看向中谷,她挂起个无害的笑,道:“您怎么会在这里,是来找透的吗。”   说罢,井上千束又回望向安室透,低眉顺眼的模样甚是乖巧:“我在这里会不会打扰到你们谈话。”   安室透只是笑着抬手把井上千水垂落的长发捋至而后:“没事,你不用回避。”   得到肯定回答,井上千束笑得开心。她坐直身子歪头看了中谷一眼,露出个惊讶的表情。   “中谷先生,您怎么头上全是汗,脸色也好差。您还好吗,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事还请尽管吩咐。”   不等中谷回答,井上千束便歪了下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包里翻出个黄色转运符。   “这是上个月我特意去求的,中谷先生要是不介意,还请收下吧。”   中谷:“!!”   又来了,似曾相识的经历,一模一样的转运符。   在第二次收到转运符时,中谷在崩溃过后有认真把转运符拆开检查。   第二个转运符的样子已经彻底烙印在中谷脑子里,它被油污弄脏的角落和眼前被井上千束捧在手心里的转运符一模一样。   “这、这怎么可能!”   恐慌的情绪让血压迅速升高,爬满额头的冷汗多到像刚淋了一场小雨。手指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四肢降温变得冰凉。   井上千束却一副少女含春的模样,自顾自扭头看了安室透一眼,继续道:“多亏了转运符,我才能在神社再次遇到透。”   “说起来就连这款转运符都是透亲手帮我挑选的。”   中谷浑身颤抖个不停,像穿着夏装被丢进雪山的受困者,就连牙关都开始打抖。   “不……这不可能!”   他双手抱头,手指收紧时用力到经络都在手背凸起。指腹用力扣弄着头皮,中谷捂紧脑袋像一个偏头痛发作的患者。但无论再怎么用力,彻底陷入混沌的思绪都无法再整理清晰。   “中谷先生,您还好吗?”   井上千束伸出手试图安抚中谷,但她凑近的手指在中谷看来如同催命的枯骨,从是从地狱攀爬而来的鬼手。   井上千束询问的声音也如同电影特效般变得忽近忽远,回音一层叠一层,叫人听不真切。   “中谷先生?”   就在井上千束的手掌拍上中谷的肩时,他吓得原地弹了一下,如同从噩梦中惊醒,又似刚从炼狱中恶鬼缠身的困境挣脱。   但下一秒,中谷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他翻过桌子扑上前直接一把掐住井上千束的脖子。   “你到底是人是鬼!?”   “唔…中、中谷……”   井上千束被按倒在沙发上,她用手指扣弄着中谷掐住她脖子的手,试图出声却只能发出沙哑变音的微弱呼救。   但糟糕的困境没有持续太久,中谷被安室透从身后以掌重击后颈。他闷哼一声,松开手软着身子滑倒在地。   “没事吧?”   “咳咳咳,我没事……”   但沙哑的声音完全不像没事的样子,估计伤到了声道。不过只要接下来几天注意饮食和作息,三五天时间应该就能调养回来。   但安室透没有再管井上千束,他扭头朝着吧台道:“贝尔摩德,你看到了吧。”   “嗯,看到了,”贝尔摩德从放酒的柜子后面走出来:“已经完全疯了呢。”   她走上前踢了一脚已经晕倒在地的中谷,用高跟鞋鞋底踩在中谷小腿肚上碾了两下:“这个人就交给你处置了,做得干净一点。”   “他这期间做过或说过什么对组织不利的事,你可得好好从他嘴里挖出来。”   “当然,你就尽管放心。”   贝尔摩德冷哼一声,抬头瞥向眼前挽着安室透一副受惊模样的井上千束,转身离开。   用绳索把昏迷的中谷绑牢,安室透在确认贝尔摩德是真的离开后才一脸关切地拉着井上千束在沙发上重新落座。   他示意井上千束仰头,俯下身子仔细打量她脖子上的掐痕。   “真的没事吗?”   “没事。”   “这家伙下手真重。”   “不过比起这个,”井上千束清了清嗓子,哑声道:“透你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吻我吗。”   “我们说好的明明是我醒来后亲我额头吧。”   “咳……关于这个……”   心虚的安室透假咳一声默默挪开了视线。   作者有话说:   千束:我们说好的不是这样吧。   安室:咳……   -   感谢在2022-05-01 23:50:31~2022-05-02 20:03: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heTruth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琬芰20瓶;灯灯子、醉折花枝作酒筹5瓶;H☆Y~浣熊、H君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井上千束构思过很多对付中谷的办法,但最终都被她一一舍弃。   反复测试,提前预演会出现的无限可能,才最终敲定了现在的方案。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注1)   幻想性错觉是人类共通的思维缺陷,它让人类为随机的数字赋予特殊含义,也让人类在任何地方都识别出人脸。   井上千束没有办法制造真正的鬼怪,但她可以让中谷坚信自己确实遇到了鬼。   计划的第一步,井上千束特意拜托曾被她所救的竹川小姐制作能发出19Hz次声波的仪器。   科幻小说中常出现次声波杀人的设定,井上不知道次声波到底能不能杀人,虽然她更偏好于不能。   但次声波确实是井上千束逼疯中谷的重要利器。   人体许多器官都存在固有震频。   19Hz处于人耳可听到的声音之外,又刚好是人眼球的共振频率。   当人长期暴露在19Hz次声波内,就会受共振影响出现视觉混乱,进而出现视力模糊、幻视等现象。最直观的表现就是总能在余光处看见人影。   仇家、警察,甚至是随时想置自己于死地的竞争者,危机四处潜伏。   组织里的人谁不是随时保持高度警惕,绷紧了神经不敢放松。   完成第一步后,井上千束除了安装仪器什么都没做,但不停出现的鬼影足以让中谷焦头烂额。   人类总是喜欢给不能理解但又确实存在的事物赋予一个特殊含义,于是人类开始献祭并创造出了掌控太阳的天照大神。   这种行为在学术上被称为幻想性错觉。   中谷不信鬼神。   但藏匿在角落暗处里的鬼影反复出现,已经是无法用巧合解释的高闪现频率。   无论是用摄像头还是紫外线探照灯,现代高科技仪器都无法捕捉到藏匿在余光里第二人的存在,但中谷又确确实实看到“它”。这个时候迷信的种子已经被播种在中谷的意识里。   除了幻想性错觉,确认性偏见也是人类常见思维错误——人类只坚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与其告诉中谷“你被厉鬼缠上了”的言论,不如让他自行探索调查后得出“被冤魂索命”的结论。   无神论的信念开始动摇,坚固的护盾一旦出现裂缝,就只会被呼啸的风越撕越大。   井上千束做的第三步便是停水。   虽然对不起大楼的居民,但中谷所居住的楼房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断水了三次。   井上千束不知道警视厅是怎么做到的,但供水厂确实给予了配合。   大楼每次断水的时间都不长,最大限度地保障了居民用水。但断水大都集中在夜间——这是千束他们精心统计过后得出的中谷最可能用水的时间。   恢复供水的那一刻,如果有人拧开水龙头,空荡荡的水管就会因为水压不足发出诡异的魔鬼三全音。   吱吱作响的管道声明明不具备任何含义,却无端让中谷竖起浑身寒毛,鸡皮疙瘩爬满脊梁。   只要你坚信有鬼,你就会自行搜索证据试图证明你的论点。   人类总是固执又偏见。   在确认中谷已经因睡眠不足进入精神衰弱后,井上千束便开始实施第四步计划——制造时间错乱。   事先准备好三个款式完全相同的黄色御守,故意用棉签在相同的位置像作画般一点点把油污涂抹上去。   井上千束无法记住第一次赠送转运符时,自己一字一句到底说了些什么。   但没关系,中谷更不可能记住。   精神衰弱就会导致记忆力衰退,大脑就是人类最大的漏洞。   人会在无意识间用新的记忆覆盖旧的记忆并创造更改已有记忆。这就是为什么警方在向目击证人问话时,要尽可能避免使用引导性用词。   面对似曾相识的场景,中谷会自行更正他的记忆,在大脑中把过去和眼下发生的一切进行修正重叠。   对记忆产生质疑,此时中谷是真的已经濒临崩溃。   井上千束从来没直观正面给予中谷信号,但不断施加的暗催使中谷自行脑补猜测。试图回忆起过去以惨烈的姿态死于他枪口下的人,细数惨死之人中谁才是纠缠不休的鬼影。   身份的特殊性,中谷甚至没有资格光明正大地去讨要护身符一类的东西。   “乌丸集团的对外负责人居然跑去虔诚的求神问佛”,这种事一旦被组织发现,他们绝对会把中谷的地位再降一级。所以就连讨要心灵藉慰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把疑惑和恐惧憋在心底。   爬满鬼影的种子被埋进土里,如果得不到妥善处置,恐惧只会迅速生根发芽,抽条长成参天大树。茂密的枝叶会遮住企图照射进心灵的阳光,树荫下其他渴望生长的情绪树苗只能被迫失去生长空间。   财务厅对乌丸集团税务的拉扯让中谷本就疲惫的大脑接近极限。   送走西装革履的财务人员,回到家的中谷就只想瘫在床上一睡不醒。   他渴望休息,但作祟的鬼影可不会就此停歇。   除了记忆力衰退,精神衰弱的另一个负面影响也早早出现——鬼压床。   鬼压床虽然已经得到科学解释,但只要围绕在身边的诡异事件足够多,中谷就会强迫自己无视事件的客观性,擅自为梦魇附加上“灵异”的标签。   ——“贝尔摩德已经注意到中谷的异样。”   安室透发来的讯息是进一步动手的信号。   交通课的小川香织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当井上千束找上门向香织求助时,她毫不犹豫直接应下。   把中谷的脸和车牌牢牢记在了脑子里,小川香织主动提交了自愿加班申请,在中谷下班的必经之路上蹲守了四天才成功堵到人。   在检查过中谷的驾照确认目标正确无误后,小川香织在心底默默在自己打气一番然后探头伸进了车窗看向空无一人的后座。   “警官,后面有什么吗?”   “没什么,只是感觉后面那个女人脸色惨白,身体不太好的样子。”   第一次表演,小川香织为了避免把任务搞砸,特意在宿舍对着镜子反复预演了无数次。   眼下她演得投入,甚至在说完这句话后自己都被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月色苍白,夜风微凉,氛围刚刚好。   退后两步朝中谷招手示意他快走时,即便是被三堀评价为“观察不够细微”的香织也能从中谷脸上直观地看到他惊恐的情绪。   浓烈的恐惧像女巫在大锅里熬煮的浓汤,黏稠液体里翻滚出来的泡泡都带着恶臭。   如果被认识的朋友说“你车上有个女人”,中谷十有八九会认为对方是在开玩笑。但当一个完全陌生的警官一脸认真的说出“你后座有人”的话时,他只会认定自己车上真的有人。   “警察是不会说谎的,起码不会对一个普通人开这种恶劣的玩笑。”   虽然真实身份是乌丸集团的看门犬,但在交通警察眼里,中谷就只该是个普通的上班族。   于是中谷越发肯定自己是被厉鬼给缠上。   精神状态不断恶化,不依靠安眠药中谷甚至都无法顺利入睡。   安室透向贝尔摩德提交了认为中谷已经彻底精神失常应该尽快抹除的报告,并特意挑选了个机动队恶犬都休假的日子把中谷约见到了酒吧。   中谷在路边见到的“井上千束”其实是小川香织。   一左一右把香织夹在中间的机动队队长让中谷先入为主地做出了判断。   相似的身高体型,虽然骨架和身材不可避免存在着差距,但不管是白色长裙还是宽松的防晒衫都遮挡住了中谷探究的视线。   更重要的是……   背对的姿势,宽大的草帽,中谷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他以为的“井上千束”的脸。   特意把乌丝挽起盘进草帽帽檐下,也是为了避免因头发长的不同导致替身计谋被中谷识破。   当大脑认为自己已经掌握了大局时,它是不会去关心细节的。(注2)   哪怕细碎零散的细节都在无声述说着“这不是真相”的台词,但大脑这位统治者就是会如同昏君一般推翻所有反推意见,固执己见。   中谷作为乌丸集团的对外代表和赞助井上千束读书的中间人,按理来说应该对千束非常熟悉。   但最亲密无间的友人也有从背后认错人的尴尬经历,更何况是中谷。   精神衰弱让中谷无法有效快速处理接收到的讯息,大脑无法进行有效判断——这是井上千束为这场“替身”计谋添加的又一重保险。   看到总是和井上千束形影不离的机动队队长,于是便跳过多余的观察,直接把被他们围在中间伪装过后的小川香织判定为“千束。”   所以在酒吧看到早早躺在那睡着的井上千束时,中谷再度陷入了思维混乱。   记忆本就是构成人类思维的重要组成部分。   所学的知识、积累的经验、生存的技巧,全都牢牢刻印在大脑纹路里。   所以当一个人突然被告知他过去一个月的记忆都是错误的、所有事实都和记忆背道而驰,大脑便开始陷入混乱。   后座不存在的女人;被不断时间重置的转运符;不该出现在酒吧的井上千束……   强烈的外界刺激一次次冲击着中谷濒临崩溃的大脑和意识。   时间和空间全部错乱,目之所及全是假象,记忆也不再牢固可靠。   “中谷先生,这是转运符,请收下。”   第三次重演的历史。   “是透亲手挑选的。”   看似不经意的话语是在给中谷加深暗示——这个转运符是独一无二的,是不可复制的。   所以一定是中谷先生你记错了,这是我第一次送你转运符。   此时的组织还没陷入被卧底困扰的局面,能获得代号并被朗姆等人所看好的波本又怎么可能会是警察厅的人。   波本对“亲手挑选”标签的默认,相同位置形状的油污。中谷不可能去怀疑转运符的真实性,他只会质疑自己的记忆。   精神在这一刻彻底崩塌,意识世界发生十级大地震,楼宇倒塌,连地基都一同开裂塌陷。   于是他扑上前狠狠掐住井上千束的脖子,大声质问着对方是人是鬼。   贝尔摩德点头准许的抹杀行动意味着乌丸集团决定把中谷彻底废弃。   在被安室透塞进等候在小巷内的风见的车子时,中谷被绑住手脚甚至没能苏醒。   等中谷再次醒来,迎接他的将是警察厅无尽的拷问,直至榨干他脑子里最后一滴有效信息。   没能要问“为什么擅自吻我”的答案,井上千束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多纠结。难得假日,在目送中谷被风见带走后,她拎着挎包就打算直接逃走,却被安室透阻止了脚步。   “现在还早,去和我约会吧,怎么样?”   千束皱起眉头看向安室透:“透你在说些什么胡话,我怎么可以和你约会呢。”   安室透只是挂着笑,一副这样的回答完全在他意料之内的表情:“可是身为波本养的猫,却和波本完全没有在组织地盘以外的地方约过会,怎么想都很奇怪吧。”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们需要适当约会哦。”   “……”   虽然说得很有道理,但井上千束不是特别想配合。   “可是阵平他们现在就在街上闲逛,要是被逮到的话我会被……”   “那就去不会被逮到的地方好了,”安室透朝千束歪头,笑得无害:“比如绝对不会被打扰的私密空间。”   “绝对不会被打扰的话也就意味着绝对不会被目击,这样的话我们的约会就失去了意义,违背了本来的目的,不是吗。”   “但是我们可以去一些不会被打扰但又会留下痕迹的地方哦,而且重要的是我们确实约会过,至于会不会被目击,具不具备意义,这个我会处理好的,千束就不用多心了。”   “唔……”   虽然你笑得无害又真诚,但为何我觉得你说的话一点也不可信。   作者有话说:   注1:出自《三国志》   注2:出自《短路的大脑》   -   罗里吧嗦写了这么多毫无意义的科普,因为《色彩》这篇文比起柯学,我更想遵循科学。本文会更接近真实和现实,所以一切案件和手法都等会更具备真实性。   不想在正文里添加太多科普性内容,所以放在了作话,大家可以直接跳过。   【中谷一案的整个计划是具备是实施性的,不存在“异想天开”的说法,具体资料如下】   1.19Hz次声波会导致眼球共振并出现鬼影的错觉。这一理论出自论文《机械中的幽灵》,起因是维克博士的实验室频繁出现人影,在进行周密研究调查后,他发现这一切都是因为会发出19Hz次声波的风扇。并以此展开了一些列研究,得出了此结论和论文。   2.魔鬼音程三全音   这个用文字解释会比较麻烦,但是大家直接去搜索亲身听一遍,就知道这玩意是啥感觉了。   3.鬼压床   这个大家应该都清楚,我就不多详细阐述了。焦虑、抑郁、精神衰弱都会导致鬼压床的发生。   4.记忆的可篡改性   科研人员曾经做过一个试验,假装高中同学去和一些中年人攀谈,其实他们完全不是对方的同学。但当演员顺利说出正确的高中学校、班级并自报姓名(伪造的假名)后,演员先抛出一两件真实发生的事(比如班主任的秃顶、凶巴巴的□□老师),再抛出【根本没发生过的高中回忆】,被测试者会真的自动创造出根本不存在的记忆并信以为真。试验名称不记得了,如果翻到了我会把名字补充上来。   5.人类不可避免的思维缺陷:   确认性偏见:你会更多关注到你想关注的东西。比如你想买某个牌子的车,就会突然发现满大街都是这个牌子。你在等公交,就会发现来的永远不是你等的那辆。简单总结就是:大脑在你没意识到的情况下,主动积极的去搜索某个牌子、某个现象。   幻想性偏见:简单总结就是,强行给一系列随机事件赋予一个特殊含义。比如面包上出现耶稣的脸;养的狗狗死了,结果几天后天上的云朵出现了你死去狗狗的样子;随处可见的人脸图案等。   6.   关于大脑的缺陷,科普起来种类繁多还很啰嗦。大家如果有兴趣,可以去B站看一个叫《短路的大脑》的纪录片,记得关闭弹幕防止被剧透。里面虽然介绍得不是特别全面,但胜在有趣。跟着研究员的思路走,你就会发现自己的大脑居然这么容易被欺骗。   如果某些骗术能被你一眼识破,不是因为你的大脑避开了骗局,而是因为你之前一定在别的地方已经看到了类似的骗局,事先知道了答案。好好回一下,初次看到这类骗局时,你真的没有上当吗?   -   感谢在2022-05-02 20:03:30~2022-05-03 17:45: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冰灵含绝42瓶;杭2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在拒绝掉包括看电影在内的一系列提议后,井上千束被安室透拉去了全东京最大的乐园之一。   井上千束手上握着安室透排长队买来的四月限量樱花冰淇淋,抬头看向安室透时翠绿色的眸子却写满了哀怨。   “透……”   千束张唇只喊出一个字便草草收住音。   ——“你真的是在做戏给组织的人看吗?”   虽然很想这么问,但又怕一切都是自己多心。   如果真只是误会一场,这样的问句一旦说出口,势必会给安室透造成困扰。所以千束忍住了想要问出口的话。   井上千束会给自己划出一块小小的领地,被她圈进地盘的人都会被格外温柔对待。   她哪能想到正朝着“笑面黑心公安”一路狂奔的安室透确实如她所想那般,是在打着“波本的猫”的幌子,大摇大摆地拉着千束跟他约会。   “怎么了,”安室透当然看懂了井上千束的疑惑,他歪头笑得无害又天然:“是冰淇淋不合口味吗?”   “嗯?”   井上千束眨巴着眼看向手中浅粉色的冰淇淋。   号称初恋般酸甜的樱花口味,千束以为吃起来会更甜一些,但实际口感却有些发涩,甜味也不够浓烈。   她确实不太喜欢,但也说不上讨厌。   “不喜欢的话,我给千束重新买一个巧克力味的吧。”   “可是浪费不太好……”   “放心交给我吧,我来吃掉好了。”   井上千束看着被自己舔了一圈的冰淇淋,又看了眼对面半步外笑眯眯的安室透。   稍做沉默,千束蹙眉微笑道:“不了,虽然口感和我想象的不一样,但味道还不错,而且又是限量款,所以我要自己吃掉它。”   不知为何,井上千束总觉得眼前笑得无害的家伙好像变得有一点点腹黑。   “嗯?我脸上黏了冰淇淋吗,千束干嘛用这种审视的眼神看着我。”   井上千束没有吭声,只是舔着冰淇淋默默挪开了视线。   一定是自己的错觉,降谷零可是被教官一致认定为“过于死板,过刚易折”的家伙,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但教官对“降谷零”的评价又和“安室透”有什么关系呢。   笑眯眯的金发男人不仅不知道收敛,甚至开始得寸进尺。   他在拉着井上千束体验了各种游乐园情侣娱乐项目后,借着千束如厕的空隙,他去隔壁的周边店买了对幼稚的鹿角发卡。   他示意井上千束低头,便自顾自地把只有半截手指长的黄色鹿角发卡被戴在她的发梢。   面前的女人本来就五官线条柔和,如今她嘟着脸瘪嘴,下撇的眉眼写着哀怨,再搭配上为了演戏特意打扮过的短裙和头上的鹿角。总感觉下一秒千束就要鼓着腮帮子从喉咙处挤出一声“哼”。   在安室透眼里,千束此刻倒真像只奶猫般可爱到让人想亲。   “真是的,透你这完全是把我当小孩子了吧。”   虽然很想高声抗议然后把鹿角发卡从头上取下,但井上千束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千束只是鼓着腮帮满脸哀怨地看向安室透,然后就平静地接受了一切。   因为安室透在为她戴上鹿角时,那双自从进入组织开始卧底后就时常写着倦意的眸子意外地柔和起来。   不管对外表现得多么一往无前,在只有井上千束时,安室透会坐在她身侧一言不发,紫灰色眸子沉淀着倦意。   但此刻为千束戴上鹿角的安室透眼神干净透露,像清风吹过山林间被溪水打湿的鹅卵石。   井上千束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看到安室透露出这样的眼神了,她只是嘴唇张了又合,把未说完的话尽数吞咽了回去。   算了,只要安室透能开心,鹿角就鹿角吧。   然后她就被安室透一把拉过胳膊,擅自在她手腕处戴上了一条毛线钩织的绣有兔子图案的手环。   井上千束:“……?”   井上千束看了眼自己手腕处的兔子手环,又看了眼安室透手腕处同色系的绣着胡萝卜的情侣手环,头大到不行。   她看向安室透的眼神复杂极了,连微笑都变成了苦笑。   千束皱着眉头朝安室透挑眉,虽然半字未说,但意思已经清晰地传达给了安室透:   ——你到底在干吗?   安室透只是勾唇笑着没有说话,他握住千束戴着手环的那只手,与她十指相扣。   “千束我们去玩过山车吧。”   惊险刺激的娱乐项目一环接一环,多罗碧加尔乐园本就是东京大受欢迎的人气乐园。即便安室透多掏钱购买了VIP卡,在把刺激性项目都玩过一遍后还是已经日落西山。   写在游玩计划里的最后一项是云霄飞车。   井上千束被安全栓固定在座位上,身侧是其他旅客的尖叫欢呼,清风从耳畔呼啸而过。   和机动队恶犬初次拥抱后,小范围出现在视野内的色彩随着时间的流逝再次消退。   井上千束已经摸清了获得色彩的方式和规律,但一切都是如此不可言说。   身后是渐沉的夕阳,身侧是曾经懵懂的芳心,也是此刻她能看到的唯一色彩。   千束不敢扭头去看身侧的男人,怕对视的瞬间会跌落进他紫灰色的眼眸。   井上千束当然看穿了安室透小小的别有用心——过山车、大摆锤、飞椅……他带她玩的全是会引起心跳加速的刺激项目。   也许是吊桥效应吧,心脏怦怦跳个不停,身侧人一言一笑皆被放大。   下意识避开视线,于是错过了安室透看向她的目光。   温柔,恬静。似雨后初晴时,一滴露珠顺着叶尖滑入后院陶瓷缸。   安室透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把井上千束连哄带骗地拐来游乐园,大概是类似报复性消费的冲动,想把空缺的遗憾全都填补上。   但与其说是弥补千束,更像是在弥补自己。   ——想和你像正常情侣一样约会,这是我的愿望。   说不出口,所以只好借着“驯化猫咪”的名头把人拐走。   但浪漫没来得及持续太久便被外事匆匆打断。   震动的手机接收到来自组织的讯息,安室透快速扫过内容后无奈叹气:“虽然还想和千束再待一会,但看样子我必须得赶回去了。”   在开着车把井上千束送回距离警察宿舍半条街外的路口时,安室透拉住了井上千束。   井上千束一只手已经握住了车门把手,她回头看向安室透,歪头疑惑问道:“怎么了吗?”   安室透:“下周组织那边打算安排我潜入花成家的晚会,我需要一个女伴。”   “花成?那个在医药行业仅次于乌丸集团的花成集团的持股家族?”   “嗯,就是他们。前些天我救了他们家八岁的小千金,所以收到了邀请函。”   井上千束皱眉,不再言语。   花成家小女儿遇险的事千束在新闻上看到过,玩心大起的小千金擅自在别墅后山进行大冒险游戏,结果脚下打滑从斜坡滚进了泛着湿意的阴沟里。   如果不是接到其他委托的私家侦探安室透恰巧驱车从附近经过,花成家的小千金大概会穿着蓬蓬裙昏迷在荒郊野外并最终死于失温。   井上千束:“花成家小千金的事……”   “不是组织的手笔,”安室透知道井上千束想问什么,他道:“组织那边确实打算让我潜入花成家,但我的计划是接近花成大公子。”   虽然以组织的作风,他们确实极大概率会直接挑选最容易切入的小千金作为突破口。但幸好这次任务朗姆把权限完全放手交给了安室透,他这才能自主选择怎么操作。   安室透单手托腮,手肘抵住车窗。他眉头紧蹙,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很是担心。   “据我判断,组织应该是想对花成家那位老爷子不利。当然,也有可能是打算对半个月前被花成家重金从东医大挖走的那位医学博士下手。”   “总之,下周你和我一起去,到时候随机应变吧。”   井上千束:“好,我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无非就是晚礼裙这类的。晚会开始时间是下周六晚上五点,我会在周五晚上就七点提前在这里接你,详细需要什么到时候我们再统一准备。”   “记得带上手/枪。腋下枪套和绑在大腿处的枪套,警视厅公安部应该都有发放给你吧。”   “有。”   “腋下应该用不上,记得把枪固定在大腿。”   “知道啦。放心吧,这次的任务我也会好好接应透的。”   井上千束看了眼手机,松田阵平在十分钟前发来了两条讯息。他说他和萩原肚子几个小时前就已经饿得咕咕响,做好的饭也已经快凉透了。松田还问千束事情进度怎么样了,还要多久回来,要不要他去接。   手指在键盘上按动,千束简单回复了两句就拉开车门把手准备离开。   “时候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哦。”   都已经快晚上八点了,回去以后一定又要被两只机动队恶犬抱怨个不停。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   安室透再次叫住井上千束。   在千束回头看向安室透时,他突然靠过来在她额头落下个吻。   井上千束:“……!透你、你!”   身子像被压到极致后突然松手的弹簧,迅速后退结果后脑勺哐当一声撞在了车玻璃上。   “唔,好痛。”   “啊抱歉抱歉,吓到你了吗。”   安室透也没想到自己的一个吻会让井上千束把后脑勺撞得脆响,他愣了一瞬,慌张地想要探过身子上前查看。   井上千束双手捂头痛到一直倒吸冷气。   这种程度的疼痛和任务执勤时的伤比起来完全算不上什么,但任务过程中激增的肾上腺素会压抑她对疼痛的感知。   况且对千束而言,痛就是痛。工作时可以面不改色尽数咬牙咽下,不代表日常生活中她也必须连这种小事都随时保持坚强。   “让我看看。”   安室透直接拉过井上千束,示意她蜷缩着身子,自己则自上而下地俯视查看向井上千束的后脑勺。   “还疼吗。”   安室透用掌心轻轻触碰上千束被撞疼的后脑勺,幸好没有被撞起鼓包。   “我没事。”   井上千束弓腰坐在副驾上,任由安室透翻看她后脑勺处的撞伤。她只是摇头,心下有些郁闷——总感觉自己最近磕磕碰碰的频率高得可怕。   安室透:“千束你……”   没来得及说完的话被敲击车窗的声音打断,有人正站在副驾驶的车窗外用弯曲的指节叩响玻璃。   井上千束回头看去,却看到了某只笑容灿烂的机动队金毛恶犬。   虽然萩原研二身后看不见的尾巴摇摆个不停,但千束就是莫名觉得他在生气。   笑眯眯的萩原研二:“嗨~千束酱在车里和安室做什么呢?”   萩原研二原本只是饿到不行想先买个面包垫肚子,下楼后临时起意决定到半条街外的点心店给千束带草莓泡芙。   结果结完账转身时,他隔着四条车道的距离远远看见对面坐在车里的井上千束,和近乎快要把千束搂紧怀里的安室透。   从车窗外看去,安室透压低身子凑过去看上情况的姿势就像在拥抱千束。轻轻按揉在千束后脑勺的掌心像用手指暧昧缠绵地穿过她的发丝。   似乎下一刻安室透就要低头在千束唇上落下一吻。   萩原研二:……?   笑容彻底僵住。   萩原在购买点心时已经在脑子里预演好了晚上回家后,把泡芙喂进千束嘴里时要怎么假装不经意地用指腹抚摸千束的唇瓣。   结果……!   “千束酱好过分,我和小阵平肚子都快饿扁了,你却在这里和安室聊天。”   眉尾下垂,萩原研二瘪着嘴满脸委屈。无辜的狗狗眼蓄着受伤的情绪,似乎下一刻眼泪就要喷涌而出。   “唔……!”   沉睡已久的愧疚感被顺利唤醒,井上千束是被诱骗着咬钩的鱼儿。她拉开车门下车,手足无措地试图安抚一脸受伤的萩原研二。   “对不起嘛,我知道错了,研二不难过了好不好。”   “乖啦乖啦,来,摸摸头。”   “哼唧,超难过。”   用委屈的语气可劲撒娇,萩原研二说完话就直接上前把井上千束整个按进怀里。   “肚子都饿扁了,千束酱要补偿我们。”   “明天给你们做便当,所以就原谅我吧。”   井上千束被摁进怀里,像在安抚一只失宠的大狗般安抚萩原研二。   在她看不见的视野盲区,萩原研二正抬头和车内的安室透对视。   眨眼丢出个wink,萩原喜悦的情绪简直不要太明显。就连头顶看不见的红色小花也再次支棱起来,朝着安室透耀武扬威地拼命摇摆,似乎在无声诉说着“人我就带走了哦”的台词。   安室透:……?   青筋在手背暴起,安室透感觉自己遭到了好友的暴击挑衅。   你们很棒棒哦,都给我等着:)   作者有话说:   研二:想要其他补偿。   感谢在2022-05-03 17:45:38~2022-05-04 17:59: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警校组一起汪汪汪、醉折花枝作酒筹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警校组一起汪汪汪10瓶;ion、小周、豫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眼前漂亮的女人有着一头金色大波浪,立体的五官惊艳明媚。贝尔摩德确实天生长了一副能吸引所有视线的美艳面孔,骨子里自内而外散发着性感。   这是井上千束第一次见到贝尔摩德的真面目,初见即震撼。   井上千束在接过安室透递进她怀里的装有长裙纸袋时,未营业的酒吧内还只有安室透一人。   待千束换上长裙从房间走出来时,带着棕色墨镜的贝尔摩德已经跷着腿坐在沙发上和安室透说话。   贝尔摩德抬头瞥向从酒柜后方工作人员休息室走出来的千束,浅紫色渐变长裙勾勒出细腰曲线,垂感上乘的布料看上去极具质感,耳边垂落的发被水晶发卡别在耳后。   “哼,”贝尔摩德发出声嗤笑:“要是不知道,还真会以为是哪家财团养出来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白兔千金。”   井上千束没有搭话,她只是在初见贝尔摩德真容时呆愣片刻,而后迅速回神。   她双手交叉握着垂放在身前,低着头一副小媳妇般乖巧模样走到安室透身侧空位上坐下,一言不发。安室透也配合地抬手在她头上揉了揉。   现场除了贝尔摩德,还有另外两个男人,而且是井上千束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真没想到,琴酒你居然会这么关心这次的任务。”   安室透坐在沙发上,他用手背托着下巴,扯动嘴角只是笑:“我还以为你一点也不想看到我。”   “哼”,被称呼为琴酒的长发男人用火柴划过鞋底,点燃香烟后用力一甩熄灭手中的火焰:“这次的资料非常重要,要是失败了,我会很期待亲手解决你的。”   琴酒笑得戏谑,红色瞳仁一瞬不瞬盯着安室透,恶意扑面而来,如同示威的眼镜王蛇立起身子震慑目标。   杀意是滚滚而来的黑云,遮天蔽日。   垂着眸子一脸温顺地井上千束在听到这通发言后抬头看向琴酒,她翠绿色的眸子颤动着,身子也下意识向安室透靠过去。   井上千束记得琴酒。   还没从警校毕业时,她在去乌丸集团报到后离开时曾在走道进口见过琴酒和她身边有着宽下巴的男人。   虽然只是以背对的姿势匆匆一瞥,但他们是这世间少有的拥有色彩的人。   况且琴酒那头不似漂染的天生银白色长发实在过于显眼,即便上次相见已经是一年多前,井上千束还是在第一眼就认出了琴酒。   在压力中下意识向安室透靠近的动作取悦了琴酒,他嗤笑一声,满是对井上千束的蔑视。   不管是玩弄利用女人,还是被男人和爱情冲昏头脑,一切都让琴酒绝对滑稽可笑。虽然行之有效,但确实琴酒不屑也看不起的手段。   高傲冷漠到骨子里的冰山只会以毁灭一切的姿态冻结海洋中的生命。   月色下染血的北极冰川就是琴酒最好的写照。   安室透自然也察觉到井上千束向他依靠的动作。   安室透知道千束是在做戏给对面那些人看,但又忍不住希望千束凑近的细微动作是出自本能的下意识反应。   在恐惧时下意识想要离自己信任的人近一些,哪怕安室透是在场所有人里千束唯一的选择。   安室透只是瞥了眼千束,没有安抚。他回望向琴酒,与杀意滚滚的男人坦然对视:“哎呀呀,干嘛吓唬我的小猫。”   随意又散漫的态度,似乎井上千束真的只是被安室透看中捡走的可以被随意抛弃的猫。   喜欢了便逗弄一番,用最好的猫粮好生伺候;厌倦了,就把猫儿丢在一边不管不问,任其死活。   在“波本的猫”这件事上,琴酒和贝尔摩德持不同意见。   琴酒只觉得感情这种缠绵的东西麻烦又恶心,向来喜欢快刀斩乱麻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喜欢如藤蔓般相互缠绕的感觉。   而且组织里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成员玩弄感情结果收尾工作没做好,导致情妇反水,害得组织不得不派杀手把整个事件直接强行清除的情况。   况且琴酒本就不喜欢波本。   或者说他对难以掌控的人和事都充满厌恶,不管是神秘行事派的贝尔摩德还是波本。   贝尔摩德倒是无所谓波本怎么玩——她了解波本对大局的掌控能力,大概率是不会出现失控的情况。   而且如果哪天波本真的厌倦了,贝尔摩德会毫不犹豫在千束为情所困的阶段趁虚而入,摆出一副知心大姐姐的姿态开导劝慰,再把她牢牢拽紧在自己手心里。   但……   贝尔摩德站起身上前两步,食指捏住井上千束的下巴,在对方错愕地注视下抬起她的下颚。   空余的右手拧开口红,滋润的烂番茄色被涂抹在井上千束唇边,盖住千束自行涂抹的肉桂粉。   “抿一下。……嗯,好看多了。”   审视的目光在井上千束身上上下打量,贝尔摩德眯起眼:“波本你这家伙……”   拖长的尾音意犹未尽,像威胁又似在恶作剧。   贝尔摩德和琴酒不同,如果说琴酒是出鞘必死的沾满人血的利刃,贝尔摩德则是无色无味的毒药。   满桌酒饮,你永远不知道贝尔摩德会在何时把毒致命鸩毒下在哪一杯酒。   井上千束被贝尔摩德挑起下巴,她与眼前过于美艳的女人对视着,翠绿的瞳孔倒映出对方金发红唇。   贝尔摩尔嘴角微勾,似笑非笑:“波本你该不会至今都没吃到小猫吧。”   几人间的氧气像是被烈火抽干,连呼吸都变得炙热,灼烧着脆弱的呼吸道。   安室透靠在沙发上,他眯起眼,面上不动声色。   安室透在思考。   贝尔摩德是什么意思?她绝不可能只是单纯地好奇他和井上千束之间的关系和进度,更不可能对男女床笫间那点事感兴趣。   贝尔摩德在起疑。   波本这样的家伙,会绅士到都已经把猫咪调/教得七八成了却忍住完全不下嘴吗。   除非安室透不是真的对井上千束感兴趣,以至于对方送到嘴边都懒得动牙。亦或者……安室透是真的对井上千束动心了,所以才会做出克制的行为。   不等安室透多想,井上千束就突然侧过身子,把被捏住的下颚从贝尔摩德手中挣脱。   她转过身搂住安室透的脖子,整个人依靠进安室透怀里,脸也埋进他的胸膛。   “我、我还没准备好。”   说话时分贝近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般。   不是安室透不想,而是井上千束没准备好。   所以波本才会一直没有吃到他窥视的猫。   安室透反应迅速,他把靠着自己的千束抱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整张脸更是被安室透回拥向她的手臂完全遮住。   “透,你怎么……”千束说话时声音微不可闻,像把字词都卡在嗓子眼般:“这种事都和别人说。”   娇羞的模样像极了少女怀春。   但只有搂住井上千束的安室透知道,她没有脸红。   害羞的情绪可以伪装,但生理上的反应却不是那么容易模仿。   因为只是做戏。   因为井上千束不是真的掉入了波本味陷阱的怀春女子。   没有脸红,所以不得不把头埋到安室透胸口。   安室透抱着井上千束,虽然被解了围,心底却反倒空了一片。   拼图缺失了其中一块,即便完成度再高,也永远有一片空白。   安室透正抱着他遗失的那块唯一的拼图,但他无法把她装进框。   因为她已经不属于他。   起码现在不属于。   “哼,”贝尔摩德嗤笑一声:“还真是只可爱的猫。波本,你也太纵容了一点。”   喉结上下滚动,紧张让声带下意识收紧,出声时颤动的感觉像用拨片弹奏被绷紧到极致的琴弦:“嗯……确实有些纵容了。不过放心,我会拴好我的猫,不会让她乱跑的。”   所以请把注意力从她身上收回来,你们该注意的人是我。   “但愿如此,”琴酒吐出口烟圈,意有所指:“如果被我发现你们在动什么歪心思,我会把这只猫的爪子一根一根拔掉。”   安室透笑得淡然:“还真是可怕呢,琴酒。可惜我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的。”   “互放狠话的事就此打住,”贝尔摩德出声道:“波本,你差不多该出发了。”   说罢,贝尔摩德把手中还剩半截的口红塞进井上千束手中。   “那种淡雅的颜色不适合你。”   贝尔摩德不喜欢女人文文弱弱的样子,更不喜欢女人依靠男人而活的样子。   组织里不需要纯良的兔子。哪怕井上千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组织成员,只是朗姆策划的一次不被琴酒看好的黑樱花计划中的一片。   会送出手中颜色浓烈的口红也只是一时兴起,并无他意。   能在贝尔摩德心目中取得不可撼动地位的人只有四年半后的毛利兰,仅她一人。即便是被贝尔摩德偏袒掩护了无数次的工藤新一,和毛利兰比起来也稍逊了几分。   “我可是把赌注压到了你身上,”贝尔摩德直起身子,道:“别让我失望。”   “我可等着你的好消息呢,波本。”? 第83章   “小心脚下。”   白色马自达驶进花成家的后院,安室透为井上千束拉开副驾驶门后,一手提着千束的裙摆,一手挡在副驾车门顶防止千束在下车时碰到头。   安室透金发黑皮的混血容貌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但也仅仅是被人瞩目。   花成家好歹是全日本第二大制药公司,能受邀出戏的大都是商政界混出些名气的家伙。   这种晚宴,说到底不过是场攀附关系的功利会。   没有人会白白浪费大好时机,去结交一个在他们看来空有脸蛋的小人物。更何况安室透还自带了位女伴,原本想上前搭讪的女性也失去了与他攀谈的欲望。   盛大的晚宴不算吵闹,大家穿着正装三两个凑在一起耳语交谈。   除了为表达感激救命之恩的花成太太和花成小千金,再无其他人找过安室透。   如今安室透正拉着井上千束缩在最角落不起眼的位置,单手搂着千束的后腰,凑近了身子低声耳语似恋人间的耳鬓厮磨。   “我等会找机会潜入花成老爷子的卧室,大厅这边就拜托你替我打掩护了。”   井上千束浅笑着低头,“明白。”   这次任务的详细情况,安室透已经在来的路上和千束交代清楚了。   花成老爷子有个儿子,在几年前车祸死了,只留下个从政的孙子和小孙女,以及死去的独子二婚娶回家的妻子。   “我前些天救下的小姑娘就是他们家的孙女,是去世的花成先生和二婚新妻所生,她和花成家的大公子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那位大公子和小千金关系还不错,但他似乎很讨厌父亲的二婚对象。不过想也是,谁能接受自己的父亲娶一位只比自己年长六岁的女人做自己的后妈呢。”   “不管是花成老爷子还是大公子,他们都坚决反对这门婚事,但架不住死去的花成先生喜欢。不过花成先生死后,这位花成太太的日子似乎不是特别好过。”   虽说21世纪大环境下,普通老百姓对婚姻的看法已经逐渐变得包容,但老夫少妻的组合还是忍不住让人多想。特别是当丈夫可能拥有巨额财产,而妻子又是个年轻貌美的普通人。   安室透不否认这世界上确实存在纯粹的跨年恋,但根据他得到的线索,花成太太当初嫁进花成家还真是为了钱。   但花成太太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花成老爷子根本没有把钱和家产分给花成先生。   花成先生去世后,花成太太也只不过分到来百万——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不少了,但对坐拥庞大资产的花成家而言不过九牛一毛。   花成老爷子的意思也很明确:   只要花成太太老老实实的,做好一个花成家女主人该做的事,并为花成老爷子养老送终,他就把自己巨额财产的1/4分给她。   如果变心或者和其他男人有纠缠,花成太太将一个子都得不到。   花成老爷子已经七十高寿,花成太太现在也不过三十出头。只要她愿意守个十年八年的,就一定能顺利拿到上亿的资产,从此潇洒快活。   但人心不足蛇吞象。   安室透道:“花成太太和一个小她两岁的律师恋爱了。”   丧偶后的恋爱,无论是道德还是法律层面都挑不出任何毛病。没有人有权力要求花成太太必须为死去的花成先生守寡服丧。   但恋情的事一旦曝光,花成太太会连最小面额的一日元都分不到,更别提花成家庞大的资产。   既想得到巨额遗产,又不想和现恋人分手。   所以干脆杀了花成老爷子。   只要他提前步入死亡,不管是遗产还是正缠绵的律师男友,都将全部属于她。   井上千束攀附住安室透的肩问道:“可是这件事和组织此次任务有什么关系?”   “花成太太自己不敢动手,打算□□。好巧不巧,她找的杀手是组织的人。”   得知消息的朗姆精心设下个圈套,一番套话后挖到了不得了的消息——关于花成家正在研究的医药项目。   安室透:“乌丸集团对花成制药公司的某项研究很感兴趣,朗姆要我在这次晚会上把花成老爷子藏在保险柜里的核心资料窃取出来。”   “我明白了,”井上千束靠向安室透,她绷紧了背部,说话时带着一丝不确定和不安:“但比起这个,我总感觉有人在看我。”   窥视的视线如影随形,有什么人正躲在暗处用贪婪的视线一寸寸舔过井上千束裸露在外的肌肤。   闻言,安室透向井上千束凑过去半步。他弓腰假装是在窃窃私语,利用错位的姿势让井上千束为自己作掩护。   紫灰色的眸子迅速扫过周遭环境,点缀着水晶石的吊灯下觥筹交错。所有人都在谈笑,所有人都很可疑,但所有人又都没有嫌疑。   安室透一时间也摸不准刚才是谁在窥探向井上千束。   花成老爷子正在远处和被邀请的来宾握手谈笑,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回卧室的。   安室透抬手看了眼时间,也差不多该动手了。   “我暂时离开下,这里就先交给你了。”   安室透交代完便松开了井上千束,他在穿过人群顺着过道离开时还被几个看上去似乎是对他有意思的女士搭讪。   井上千束只是站在原地目送着安室透消失在视野尽头。   又来了,窥探的视线。   一寸寸顺着肌肤从往上爬,像被阴冷的毒蛇紧紧缠绕,泛凉的鳞片和皮肤磨蹭,鸡皮疙瘩爬满手臂。   没有哪个女性能够忍受这种视线。   贪婪,垂涎,写满下作的欲望。   井上千束打了个寒颤,她搓着手臂无端有些泛冷。如同察觉到危机的食草动物,寒毛也跟着竖立起来,疯狂像大脑发出“危险”的信号。   想要不弄出大动静破解出保险柜密码可不是件易事,哪怕安室透已经事先为此做了足足半个月的准备。   短时间内安室透应该不会重新出现在大厅,更无法为井上千束提供帮助。况且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井上千束还需要为安室透做好掩护,避免被人发现他消失太久的事实。   井上千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被那道视线肆无忌惮窥视时的心情。像被人泼了一桶冷水,从头湿到脚,而后被蛮狠地推进冰库——潮湿的冷意直达骨髓。   井上千束上次感受到被视线紧逼的恐惧时,还只是个一纯二白掉入中谷圈套的大学生。   如今令人窒息的视线再次袭来,同样写满算计和贪婪,甚至还裹挟着些下流的意图,让井上千束下意识感到不安和恐惧。   抱着胳膊环顾四周,井上千束缩了下肩膀。   她活动着脖子,重新舒展开背部站直身体,强迫自己忽略令人作呕的视线。   干脆去吃些东西转移注意力好了,花成家这样的大财团,能被端上桌用作晚会的吃食想必绝对不会让她失望。   踩着细高跟从大厅最外围绕了个圈来到摆满食物的推拉桌前,井上千束端起个白色餐碟就开始挑选食物。   她是在在意食物的人,虽不至于挑食,但美味佳肴能让她心情愉悦。   脚下步伐轻快,嘴角上扬,眼神也变得舒缓。   往嘴里喂进一只甜虾,井上千束转身时撞进一个男人的怀。   被单手端住的餐盘颠了下,上面的杯子蛋糕顺着惯性吧唧一声砸在地上。白色奶油黏在深棕色地毯上,顶端的樱桃滚了两圈才停下。   井上千束稍一愣神,第一反应是弄脏了花成家的地毯,第二反应是弄脏了对方的衣物。   她慌乱抬头望去,眼前的黑西装不知道是用什么布料制成,藏着银色暗线。裁剪修身的西装既不单调也不会显花哨,一看就价格不菲。   但还不等井上千束出声道歉,被她撞到的男人便率先开口:“抱歉,吓到你了吧。”   “诶?不我没事。”   完全意料之外的发言打断了井上千束的思路,她抬头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花成家从政的大公子,花成司。也是花成老爷子在遗嘱里写明了可以获得他一半财产的唯一独孙。   听说花成老爷为了帮这位花成司铺路,在政界砸了将近两个亿。   本以为含着金钥匙长大的花成司会是个有些傲气的家伙,但眼下看来,对方似乎出人意料的绅士。   井上千束:“花成先生,真的非常抱歉,我转身的时候没注意,撞到你了。”   “没关系,”花成司笑得平易近人:“倒是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我们花成家哪里没招待周到?”   他朝着一旁的帮佣招手,示意对方过来打扫。   系着白色围裙的女人用手把蛋糕捡起来后,掏出块帕子跪下身认真擦拭着地毯上的奶油,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   井上千束只是皱眉看着眼前一切,没有再说话。   “说起来,”对面的花成司再次出声:“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不知能否有幸知道你的名字。”   井上千束回望着眼前的男人,他长相不错,如果满分十分,他起码能占上六七分。性格也算得上温婉绅士,又坐拥亿万家产。重要的是花成司身后还有个为他铺路的爷爷,前途一片光明。   这样的男人,在婚姻市场一定会大受欢迎。   说起来,从花成司过来搭讪时起,一直萦绕着的股窥视线就突然消失了。   是因为地位不及眼前的男人,怕被发现吗。   井上千束朝花成司稍微欠身,面带笑意。她大脑运转分析着眼前状况,却又不失礼数。   “花成先生客气,我只是作为受邀者女伴前来拜访,还希望不会打扰到花成先生您。”   言语间无不在暗示自己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人。   “受邀女伴吗,”花成司皱眉歪头,故意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是我失礼在先,没有向小姐做自我介绍就擅自询问名字。”   “我是花成司,花成老爷子的独孙。”   井上千束只是沉默,她看着男人脸上的笑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花成司可是花成家赫赫有名的独孙。   就算事先不认识,只要出席了今晚的晚会,在场所有人就不可能还有人不知道花成司是谁——毕竟老爷子可是全心全意在为他铺路,甚至在晚会开始时特意站在高处向所有人力荐介绍他的宝贝独孙。   但事已至此,再多疑惑也只能先暂时压下腹中。井上千束歪头露出个无害的笑:“是我失礼了。”   “我叫井上千束,请多指教。”   说完名字时,井上千束心细地发现站在她对面的花成司皱住了眉头。   哪怕只是短短一瞬,但花成司确实在听完井上千束的自我介绍后从眼底浮起一丝疑惑。   就好像她叫“井上千束”是件很奇怪的事。   又或者,井上千束的名字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期。   作者有话说:   拥有完整姓氏名字意味着什么,懂得都懂x   -   感谢在2022-05-05 19:07:39~2022-05-06 18:17: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予酒欢9瓶;涵青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井上千束笑着对花成司做自我介绍,心底却写满了猜疑。   堂堂花成家独孙,为什么非要和她这么个小人物纠缠。   倒不是井上千束自恋,觉得被问个名字就是对方对自己有意思。   但在她表明自己只是个无法提供价值的普通人,也含蓄传递出自己不想告知姓名的意愿后,花成司依旧要问出个所以然来,这不得不让井上千束多想。   花成司这样的男人从小众星拱月,多少人前仆后继想要拍他的马屁,身边绝不可能缺漂亮女人。井上千束可不认为花成司是对自己这副皮囊起了兴趣,或者突然想试试千束这种外表纯良可欺的款。   眼前的男人绝对不像他所表现的那般纯良,他接近自己绝对抱有其他目的。   打扫过程中自始至终都不敢抬头的帮佣让井上千束联想到自己高中时熬夜躲在被窝里看的小说,等级森严的古堡、脾气古怪暴虐的伯爵……和战战兢兢小心谨慎的女佣。   过分守规矩意味着花成家对佣人要求非常高,丰厚的薪水和高强度的责惩制度可以筛掉不符合要求的人。   能留下的一定都是追求高收入,又能非常好完成指令的人。   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上头还有个对下人苛责的老爷子。花成司要么变得嚣张跋扈,因为家里等级划分明显;要么变得内敛沉稳,因为身边所有人都善于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   内敛不是贬义词。   温柔的人大都内敛,只有胸襟足够宽阔,把所有不好的情绪都尽数自己吞咽下,才能还世间万物以温柔。诸伏景光就是温柔的代名词。   温柔是柔软的云,是入口即化的棉花糖,顺着清风化作晨露顺着叶脉滴落池塘。   但有些温柔,是藏在云层里的棉针,是裹在糖衣下的毒药。笑容的后背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阴狠,比如已经被风见关押在公安部进行审讯的中谷。   不管眼前笑容柔和的花成司是哪一种,井上千束都不想和他有过多交易。   “救了我妹妹的那位侦探呢,他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花成司扭头打量四周后收回视线,蹙着眉头面带遗憾:“我原本还想向他好好道谢。”   “你说透君吗,”井上千束道:“他去行方便了,估计过会就会回来。”   “这样吗……”   花成司眯起眼似乎是在思索,但他蔚蓝色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死死盯着井上千束的脸。也许是考量井上千束所说的话的真实性,又像在思索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那位侦探确实是位十分优秀的人呢,千束小姐能被这样的男性喜欢,一定也非常优秀吧。不知道千束小姐在哪里高就?”   已经开始探寻起她的个人信息了吗……   井上千束只是双手自然下垂握于身前,脸上笑容恬静:“花成先生认识透?透跟我说收到花成家的邀请时,我还以为他在骗我。还恶狠狠地凶了透一顿,把他给委屈得……”   “哈哈哈,透先生可是妹妹的大恩人。”   “透只是刚好经过罢了,是花成小姐吉人自有天相。”   “哪里的话,你这可是在抹杀你男朋友的功劳哦。”   “哪有什么功劳不功劳的,能帮助到可爱的花成小姐也是我和透的荣幸。”   花成司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裂开的嘴角露出几颗白牙。他似乎放弃了探寻包括职业在内涉及千束个人信息的事。   但井上千束知道她现做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以花成家的财力地位,如果花成司铁了心想知道她的个人信息,只消在事后委托靠谱的私家侦探——他甚至可以贿/赂档案课的人,通过对方获取她的信息资料。   但隐私窥探这种事就像说人坏话。   被人背地里悄悄说,只要不舞到正主面前,正主就不会膈应。背地里花成司想通过怎样的手段挖取井上千束信息,那是他的事。起码现在,井上千束不想把自己的事当面告知花成司。   井上千束不信任他。   “千束,抱歉让你久等了。”   安室透也适时重新出现在大厅。他穿过人群来到井上千束面前,伸手极其自然地接过被井上千束端在手里的白色餐盘。   安室透冲着花成司点头微笑,又重新看向千束:“我来帮你拿吧,还想吃什么?”   “透,”井上千束双手安室透另一只手,她展开笑颜,热切的模样如同热恋中的少女在与男友分别后重新与对方见面:“花成司先生刚刚还在和我聊你,你就来了。”   闻言,安室透这才重新转头看向花成司。   “你好,花成先生。”   安室透咳了两声,哑着嗓子向花成司问好。自进入花成家院子起,他就一直故意压低声线装出一副嗓子不适的样子。面对花成太太的关切也只说是感冒未痊愈。   安室透会故意压着嗓音,只是为了方便掩饰某个不可告人的身份罢了。   两人简单寒暄一番后,花成司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安室透便笑着告辞。   “千束,”安室透回头看向千束,他弯下腰在千束身侧低声耳语,解除伪装的嗓音也恢复了本来的样子:“我过来之前的空窗期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清澈干净的声音像三月晨曦时第一缕阳光,是炎炎夏日里的清风,能安抚人心底不安的躁动。   井上千束挽着面前金发男人的胳膊,嘴角挂笑地凑到他耳旁:“应该没有。硬要说的话,刚才那位花成司有些奇怪。他似乎对我的个人信息很感兴趣,让我感觉不太舒服。”   井上千束轻声呼唤着被她挽着的男人的名字,认真询问道:“智,你和透能帮我从公安部调取到花成司的个人信息吗。”   被井上千束称呼为“智”的金发男人瞥了眼已经走远正背对着他们说话的花成司,皱眉略作思考:“有些难。”   新村智和安室透刚才偷偷交换了身份。   卧底进组织的男人都带上了名为“安室透”的面具,两人共同饰演同一个角色。   花成家虽然不会对来宾进行安检,但起码的姓名登记还是需要的。   真正的安室透坐在驾驶座驱车带着副座的井上千束登门拜访,在贝尔摩德帮助下伪装成安室透的新村智则躲在后备厢。   安室透刚才借口去卫生间,不仅仅是为了寻找合适的时机潜入花成老爷子的卧室,也是为了观察大楼后方停车区域的情况,给等待信号的新村智发送消息。   在确认新村智从后备箱出来并安全进入大楼后,安室透会潜入卧室窃取保险箱内的资料,由易容过的新村智暂时扮演“安室透”的角色。   这样即便花城老爷子在晚会结束前就发现资料失窃的事,安室透也能利用不在场证明安全脱身。   唯一麻烦的是诸伏景光不会变音技巧,公安部也暂时还没结交住在米花街工藤家隔壁那位喜好发明些奇怪小玩意的地中海博士。他们就算临时委托东大的教授帮忙研发制作,估计也赶不上进度。   为了不暴露伪装,安室透只能带着井上千束尽量站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说话时也故意压低嗓音模糊声线特征,逢人询问便推说身体不适。   因为一直躲在后备车厢,没有亲临花成老爷子把花成司介绍给众人的现场,新村智自然认不出花成司。   所以在伪装成安室透的新村智出现时,井上千束先人一步,以寒暄的方式向新村智传递了花成司的身份信息。   “还有一件事,”井上千束低声道:“先前有个人一直在盯着我看,那股视线让我不适。但在花成司和我搭讪后,视线便消失了。要么对方十分忌惮花成司,要么窥视者干脆就是花成司自己。”   而且花成司本人很可能和他表现出的绅士样完全不符。   除了谨小慎微的帮佣透露出的信息,花成司在和井上千束搭话时寥寥几句也暴露了不少情况。   其一,根据安室透得到的情报,花成司虽然和后妈关系不佳,但对妹妹还是不错的。安室透身为花成小姐的救命恩人,花成老爷子不仅寄来邀请函,花成母女更是在晚会上现身连连答谢,但花成司却叫不出安室透的名字。   ——千束在花成司面前喊出安室透的名字“透”前,花成司对安室透的称呼是“那位侦探”。   要么花成司是个与外表不符的狂妄自大的家伙,对小小的私家侦探不屑一顾;要么花成司与情报所述不符,他根本不在乎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的死活。   毕竟在老爷子的遗嘱里,妹妹和后妈最后会各自拿走1/4的财产。如果妹妹在花成老爷子之前去世,后妈的恋情又被人曝光,花成司将会获得全部财产。   其二,花成司到底为什么这么在意井上千束的信息,三番五次地探寻。   而且井上千束只自我介绍是“受邀者的女伴”,从未说过是陪同谁一同前往。花成司却直截了当地直接询问和她一起的侦探去了哪里。这证明花成司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和谁一起来的,也注意到了消失的安室透。   他的目标到底是谁?是井上千束还是安室透?   井上千束揉着眉心很是困扰,她把自己的分析一一说给了身侧的新村智。   新村智低头稍加思考:“我想,半个月前花成小千金的事故可能不是意外,而是花成司精心设计,只是被透阴差阳错地给搅局了。”   花成司虽然不满,但也认为这只是一场小小的巧合,甚至不屑于记住安室透的名字。毕竟他需要把更多精力放在和政界那些老顽固和人精的斗争上。   不管是商界还是政界,想往上爬就必须小心翼翼。除非天运相助,不然稍有不慎就会摔得粉身碎骨,被对手踩进泥里,永世再难翻身。   花成司上前攀谈时地随口一问也带着傲慢的审视,像聊今晚天气如何般谈起安室透的事。语气平淡礼貌,内心却似乎在说“你就是破坏我计划的虫子呀”这种充满轻蔑又满不在乎的台词。   “就看花成老先生能不能意识到这件事了,或者说多找几个人跟着花成小千金,不然将来她还得遇陷。”   新村智叹息一声,无奈道:“可惜目前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不一定是真相,也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不然倒是可以想办法委婉地提醒。”   井上千束垂下视线没有说话,一直以来如同面具般固定在脸上的微笑也被摘下。她垂着眉尾,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却像只淋了雨的小狗。   不算上乌丸集团做的那些肮脏事,进入警视厅以来井上千束已经见证和经历了太多人心之恶。但被当作遗产争夺工具的花成小千金才八岁,这让她心里一阵赌得慌。   恶人大抵都有耳疾,他们听得见金币落地时的叮当声,却听不见孩子的哭泣声。   新村智有些担忧,却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千束你还好吗。”   “我没事,”井上千束道:“毕竟这一切都只是我在妄加猜测,也许是我想错了呢。”   井上千束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她挤动脸部肌肉,挂出个笑:“稍微有点不太舒服,我去一趟卫生间,马上回来。”   “千束……”   绕开喧嚷的人群,井上千束提着裙摆拐向大厅外。同楼层的几间卫生间外都簇拥着两三个等待使用的来宾,他们抱着胳膊一边闲聊一边排队。   在询问过帮佣后,井上千束果断选择了其他人少的楼层。   多层设计的裙摆穿起来灵动闪亮,但在方便时就会成为里三层外三层的累赘。井上千束洗过手后对着镜子整理妆容,在重新涂抹上贝尔摩德送她的口红后推门打算离开,却在拉开门栓后被等候在门外的人反手推回了卫生间。   私人住宅的卫生间都是一间一卫,室内干湿分离设计。来人直接弓下身子单手搂住井上千束的腰,而后直起身把千束抱起来双脚离地。   井上千束被人搂紧腰抱在怀里,惊吓之余抬头看向对方。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熟练脸庞,瞪大眼睛完全愣住,倒映着对方俊气脸庞的翠绿色眸子就差直接写上“状态外”三个大字。   借着井上千束发愣的空档,对方直接抱着千束闪回卫生间,反手咔嗒一声锁上了身后的门锁。   唇瓣颤动,井上千束嘴唇张了又合,她呆愣了好半天才找回声音。   “阵平,你怎么会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06 18:17:35~2022-05-07 13:50: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再看就把你吃掉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多次拒绝松田阵平14瓶;哈哈哈哈哈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加更))   “阵平,你怎么会在这里?”   松田阵平面色不善,他只是一言不发地上前两步,直接把井上千束堵在墙面。他抬手撑着千束身后的白色瓷砖,低头看向被自己胳膊圈在狭小空间内的女人。这个距离松田阵平能清晰地看到井上千束眸子里倒映出的他自己的身影。   井上千束抬手拽住松田阵平的白衬衣手袖:“阵平,你理理我嘛。”   “哼,”松田阵平冷哼一声,说话时像生吃了十吨柠檬,张嘴就是一股子酸味:“要是不来,我怎么看得到你和金毛混蛋卿卿我我的样子。”   “我哪有卿卿我我!”   “哼!”   满脸不爽,已经直白地把“来哄我”三个大字写在了脸上。   井上千束上前半步,双手揪着松田阵平胸口处的衣襟。她脸颊微鼓,踮起脚尖以趴伏的姿势靠在松田阵平胸膛,仰头在松田阵平唇上落下一吻。   “阵平~”   “唔!”   生气的表情顿住,机动队恶狼总是轻易被兔子拿捏住情绪。   松田阵平抿住唇又迅速松开,他眼下肌肉颤动了下,试图强装愤怒,但情绪又确实被那声甜腻的撒娇给生生切断,再难酝酿起来。   视线瞥向别处,喉结上下滚动几个来回。松田阵平单手撑着墙壁,用另一只手的小臂遮住嘴,试图掩盖自己气势已经矮了下去的事实。   “真是的……总是用这一招。”   井上千束双手搭着松田阵平的肩,朝他嘿嘿一笑。   这一招虽然老套,但是有效,她得趁松田阵平免疫前多用几次。   松田阵平看着眼前满脸狡黠的女人,气不打一处来。虽然知道那些亲密举动是为了对付乌丸集团而不得已为之的行为,但愤怒的情绪是被唤醒的狮子,在他胸腔内反复踱步、焦躁不安,咆哮着想要冲上前把井上千束从安室透的手弯里拽出来,再和安室透打一架。   好不容易才等到安室透那家伙离开,松田阵平还没来得及上前搭话,就看到花成司故意堵在井上千束身后等待着她在转身的瞬间撞进怀。   松田阵平:……?   眼尾肌肉跳动两下,愤怒的情绪被顶到峰值,松田阵平像只被充气过量的气量,整个人气到都快要炸开了。   不停深呼吸,内心劝慰自己这是公安部的任务,他不可以擅自插手。但在看到井上千束告辞安室透从大厅离开后,松田阵平单手插兜直接跟了上去,并在井上千束开门的一瞬间把人又抱了回去。   松田阵平咬着牙根本来想要好好说说眼前的女人,结果被井上千束揪着胸口处白衬衣的布料,踮起脚尖在他嘴上啄了两下,愤怒的情绪就像被风吹散的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阵平,告诉我嘛,你怎么会在这里。”   松田阵平收回撑住墙的手,他站直身体看着眼前撒娇的女人,情绪复杂。总感觉如果不强势一次,他就会一直被井上千束吃得死死的。   思路乱作一团,和井上千束交往前恋爱史为零的家伙根本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既然想不出来那就干脆不要想,凭本能行动好了——松田阵平啧嘴,直接摁住井上千束的后脑勺就吻了上去。唇齿纠缠,以近乎要掠夺走千束所有呼吸的强势姿态热切拥吻。   缠绵的吻结束,井上千束抬手遮住嘴,低着头大脑陷入了短路。被单方米压制了许久的男人终于强势一回,松田阵平红着耳尖自上而下地俯视着井上千束。   被强吻的女人满脸通红,头顶像被水蒸气不断加热的蒸笼,源源不断冒着热气。   “这个味道,”松田阵平眯起眼,舌尖舔过后槽牙,“你刚才吃了巧克力?”   舌尖处还残留着可可香和人造糖的甜味。   井上千束双手捂住脸选择沉默,她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土里,甚至不敢和松田阵平对视。   “千束?”   松田阵平再度弓下腰凑近到井上千束跟前,他抬手用手掌握住井上千束的手腕,示意她把捂住脸的手拿开。   但井上千束只是哼了一声,直接转朝一边背对着松田阵平:“阵平你这家伙!绝对是跟着研二学坏了!”   “这么说萩那家伙有对你做过类似的事喽。”   “……”   “不要装死,我现在又生气了!”   “……抽屉。”   井上千束双手握在胸前,她缩着肩膀咬住下唇,说话时声音尽数卡在喉咙里,如同蚊鸣。   “什么?”   松田阵平勉强听清了井上千束吐出的词汇,却完全没能理解她的意思。   井上千束抿紧下唇回身瞪了松田阵平一眼,她用力揉着裙子,番茄般通红的脸上挂着娇蛮,眉尾下垂透着一股子委屈和责怪的意味:“上次你去洗澡的时候,我看到了!”   “虽然擅自打开你的抽屉是我不对,但是……你床头柜的抽屉最底层,里面摆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虽然没有拆封,但果然是为了那种事吧!”   身体僵硬石化,松田阵平默默松开了握紧井上千束手腕处的手。好不容易强势一回,就因为被发现了不得了的事并当面拆穿,不得不红着脸瞬间在气势上再次矮了一截。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装傻也是没用的,还是说其实是想对其他人使用。”   “咳……”   当然不是想对其他人使用,但这种话怎么可能好意思说得出口。   “真是的……从性格上来讲,我还以为研二更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没想到居然是阵平你。”   鼓着腮帮小声吐槽,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碎碎念里满是嫌弃。   “那些东西是萩买了丢在我这儿的,不是我!”   “你觉得我会信吗?”   井上千束瘪着嘴,瞥向松田阵平的眼神写着谴责和质疑。说罢,她还特意从鼻息处丢出声冷哼。   “……”   好像还真没什么说服力,可东西真不全都是他买的。   不大的卫生间内,松田阵平和井上千束各自红着脸一左一右看向不同地方都没说话。   松田阵平抬手捂住下半张脸,垂下视线盯着地板瓷砖上的蓝色纹路不知错所。他大脑一片空白,意识海里只有“完蛋了”和“怎么办”两句话来回旋转。   明明什么都还没干,却莫名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无措感。当初无论是拆了萩原家的法拉利被抓包,还是偷开鬼佬的马自达被现场活捉,都没让松田阵平这么紧张过。脸红到像要滴血,连呼吸都跟着放缓,更不得直接原地隐身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开换气窗的卫生间内空气逐渐开始燥热,井上千束抬手擦拭着嘴唇,湿漉漉的唇瓣被吻磨蹭花了妆容。艳丽的烂番茄红晕开在唇外,也晕在松田阵平的唇上。   井上千束抬眼偷看了眼侧对她站着、满脸通红的松田阵平,又垂下视线。   一双翠绿色的眸子左右乱瞥,嘴唇抿了又抿。井上千束深呼吸几次后才清了清嗓子,斜瞥向松田阵平小声道:“好哦。”   “嗯?”   松田阵平愣了片刻,他扭头看向井上千束,满脸茫然:“什么?”   见松田望了过来,井上千束连忙收回视线低头望地。   裙子最外层的紫色渐变雪纺纱上镶嵌着密密麻麻的小颗粒水晶钻,千束用手指搅动着裙摆,她扭捏着身子,眼神四处乱瞥。   “我、我准你用就是了,所以不可以吃醋……”   “!!!”   “但是不可以太过分!”   “咳!”   咳嗽一声强装镇定,松田阵平含糊半天,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个“嗯”字。   喜悦的情绪迎面扑来。这种感觉就像是决定尝试新推出的酒饮,在货架前犹豫半天终于挑好了喜欢的口感,结账时就被告知中了五十万大奖。   已经开始期待了。   “千束,”喉结上下滚动,松田阵平用手指勾住衣领向外拉扯,他低头和井上千束对视:“我们……”   卫生间的门被突然叩响,敲门声打断了松田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他啧嘴,满脸不爽:“谁啊。”   门外是良久的沉默,直到松田阵平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外面的人才再次出声:“千束,你离开了好久,没事吧。”   是男人的声音,虽然故意哑这嗓子说话,但声线在松田阵平听来格外耳熟。   “我、我没事!”   井上千束向门外喊了一声,连忙推开靠过来的松田阵平。她对着洗漱台的镜子梳理在亲吻中被松田阵平揉乱的长发,用纸巾擦掉嘴上已经晕开的妆容后重新补上口红,这才转身拧着门把手把卫生间门拉开一条细缝。   “智……”   隔着半个巴掌宽的门缝,井上千束眨巴着眼和门外的人对视,脸上写满了心虚。一门之隔外,伪装成安室透的诸伏景光正皱眉苦笑,满脸无奈。   “智,”千束小声道:“外面应该没有其他人吧。”   “没有哦,所以你们快出来吧。”   说罢,新村智退了两步让开身身位。井上千束也低着头灰溜溜地从卫生间钻了出来。   在她身后,将近一年半未见的卷发同期双手插兜也走了出来——虽然半年多前松田阵平跟随千束去酒吧时与台上演唱的诸伏景光打过照面,但也不过短暂半秒。自毕业后,他们确实再没有过实际交流。   “哟好久不见啊,金发混……嗯?”   松田阵平看向“安室透”时满是挑衅,话说到一半却发现了不对劲。他上前两步抬手就想往安室透脸上扯,却被慌张的井上千束先一步抱住了他的胳膊。   “阵平!不可以啦!”   虽然不知道贝尔摩德是怎么做到易容的,但安室透有提醒过她绝对不可以用力拉扯诸伏景光的面部,不然会破坏他脸上的易容。   被慌张的女人强行打断伸手的动作,松田阵平“嗯?”了一声,蹙眉死死盯住眼前的男人。   松田阵平观察力非常强,记忆力也毫不逊色。他没记错的话,降谷零瞳孔的实际颜色应该比眼前的男人要浅上一些。   注意到这一点后再去重新细致观察,就会发现眼前这位“安室透”先生的瞳孔外圈有一层透明塑胶薄膜一样的东西——是美瞳。   “你这家伙,”松田阵平挑眉,眯着眼满脸玩味:“是景光吧。”   诸伏景光只是露出一个无奈的笑,默认了松田阵平的猜测。   “好久不见,阵平。你可以喊我新村智,这是我现在的身份。”   不做伪装的声线温文儒雅,如清泉撞石,叫人听了便无端平息波澜的心情。   诸伏景光自始至终都挂着微笑,伪装在紫灰色美瞳下的蓝色眼眸却瞥向眼松田阵平黏着口红的手背——如果推理得没有错,松田阵平刚才应该是抬手用手背胡乱擦拭掉自己嘴上的口红吧。   至于口红的来源……   诸伏景光看向井上千束,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说:   我其实特别不喜欢【抢夺原着角色高光】的剧情,高光就是他们的魅力所在,抢夺了他们的高光时刻和打压原着角色有啥区别……所以我希望自己能尽量避免出现抢夺警校组高光的剧情出现。   -   感谢在2022-05-07 13:50:26~2022-05-08 01:49: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夜风轻染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松田阵平有位曾蝉联国冠的拳击老爸,花成家老爷子又恰巧是拳击运动狂热爱好者。在松田大叔被逮捕入狱前,花成老爷子还曾崇拜过作为拳击冠军的松田大叔一阵子。   机缘巧合下,在见识到松田阵平的拳击天赋后,花成老爷子一直希望松田阵平能继承他父亲的衣钵成为又一名拳击天才,但都被松田阵平拒绝了。   一来二去,花成老爷子也不再管松田阵平,反正少了松田家,日本也还有其他拳击冠军。只是在举办一些晚宴时,花成会出于客套,看在曾经的交情上偶尔也给松田家寄去一封邀请函——反正那个沉迷酒精,每天把自己喝得烂醉的松田压根不会来。   结果这次松田阵平就拎着邀请函出现了。   “你说要去参加花成家的宴会,我感觉这个名字很耳熟,打给老爸问过后,我家也收到了邀请函,所以就直接过来了。”   松田阵平抬手扯住领带左右调整,他其实也不想来——一想到可能需要和这些戴着虚伪面具的人虚以委蛇,他就觉得头大。但……   松田阵平垂下视线望向面前在用纸巾帮他擦拭手背的女人,他眉眼舒缓,嘴角也悄悄上扬。   爱意是包裹着利刃的鞘,骁勇的狼王用柔软的白云裹住利爪。他亲吻着自己的玫瑰,连拥抱都小心翼翼。爱无法改变一个人的灵魂,但只要足够热切,不爱下厨的男人也会愿意系上围裙对着本快被翻烂了的菜谱抓耳挠腮。衣领上沾着酱油面粉,故作镇定却又满眼期待地把亲手煲好的热汤端上桌。   眼前春光正好,诸伏景光却忍不住皱起了眉。他握拳在唇边假咳一声,微笑着出声提醒。   “有件很重要的事”他正色道:“我在别墅南侧的山坡上发现了异常反光点,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狙击镜。”   “还有一件事,”井上千束握住松田阵平的胳膊:“有人在看我,我觉得那个人应该不是阵平你,因为那股视线让我感觉不适。”   松田阵平蹙眉,他当时被愤怒影响了判断力,完全没有把注意力过多分散给周围环境。但要说异常的话,他也是有注意到的。   “那个叫花成司的家伙,我猜你说的视线应该就来源于他。而且你和他撞在一起也不是意外,是他故意凑上前等你撞进去的。”   井上千束:“我不理解他这样做的目的,目标是安室透吗。”   诸伏景光道:“应该是的。在千束你离开后,花成司有朝我这边看了几次。”   ——对方看我的眼神下作到让我产生生理性不适,是带着男性审视意味,一寸寸顺着她裸露的肌肤爬过。   但这样的判断太过主观印象,也容易误导其他人的思路。   井上千束垂下视线低头沉默,她决定把窥视的目光当作只是一个恬不知耻的男人对女性的物化和窥探。女性成长这一生,又有谁没被来自四面八方的恶心下作视线反复打量过。   男性窥视的目光无处不在,如同夏日六月飞舞的绿蝇,问问作响。虽不至于造成什么实际性伤害,但光是听见声音都足以叫人作呕。真正的蝇虫尚可用现代科技产物驱赶,但冒犯又不懂尊重的目光如影随形,他们会用贪婪的视线天时你每寸肌肤,在你回瞪过去时愈发肆无忌惮。   手机叮咚震动,诸伏景光看了眼手机内容,舒缓眉头:“透那边已经顺利拿到保险柜里的资料了,千束,我们也找个借口离开吧。”   “喂喂,”松田出声打断道:“屋外山坡上那个狙击手你们就打算这么丢着不管了吗?”   诸伏景光:“我有联络黑田警官,他那边会派人过来查看情况的。”   “等公安部的人赶过来,弄不好人早就死透了。”   诸伏景光却只是沉默,他蹙眉低头一言不发,美瞳遮住他本来的眸子,眼尾透出的倦意已经道明他的意思和无奈。   “啧。”   松田阵平咂嘴,没再说话。   松田阵平能理解诸伏景光。   在签署了协助人协议后,虽然目前为止还没正式收到什么任务,但不管是公安部那边还是井上千束,他们都把收集到的黑衣组织和乌丸集团的情报完完整整地告知饿了松田阵平。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是那边花了大量人力物力才输送进组织的。精心编造了全新的身份,连相关证件都一应俱全。被组织成员刁难,手染鲜血,九死一生。卧底的生活是连做个好梦都是奢侈,身边人皆可能是刺向自己的刀。除了同伴,没有人可以信任,打碎了牙也得生咽进腹。   屋外只是疑似有狙击手——诸伏景光只是观察到疑似望远镜类的制品在阳光下反射出的光亮,仅凭肉眼他根本不可能看清远处的情况。更何况就算真的存在狙击手,目标是谁?他又要如何保护?   降谷零那家伙前段时间刚获得代号,听说诸伏景光的代号事宜已经被提上日程。他们两历经波折好不容易才打入内部,怎么可以就此暴露。   如果蹲守在外头的人只是一个和组织完全无关的狙击手,一切都还好说。万一对方就是组织里派来的人呢?   总不能要求诸伏景光或者降谷零中的任何人在“可能会暴露在对方狙击镜下”的情况下试图做些小动作去保护目标,更何况他们还连目标是谁都不知道。诸伏景光虽然狙击技术了得,但这次潜入任务他只在腋下藏了一把手/枪,中远距离情况下妄图和狙击手对抗无异于找死。   松田阵平从裤兜里掏出香烟,他今天一整天都没抽烟,眼下正烦得不行。   打火机咔嗒一声,他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白色烟雾:“算了,你们两先走吧,我留下来看看能不能保护目标。”   诸伏景光略作思考:“目标的话,我个人觉得花成老爷子的可能性最大,当然也不排除花成司。”   “虽然花成太太有买/凶/杀/人,但以朗姆的行事风格,他可能根本不会在乎这笔交易。但那位老爷子以前就是学医的,他的研究团队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透这次的目标就是被那份资料。至于花成司……他被老爷子的扶持下一路平步青云,有望成为全东京最年轻的议员,但那些个党派斗争,我还没来得及细细研究,只知道花成司确实有在政界树敌。”   “知道了。”松田阵平最后吸了一口,把只燃了一小截的香烟按进垃圾桶捏熄。随后他朝着井上千束他们招手:“行了,你们快走吧,这里就交给我了。”   他单手插兜转身欲走,却被井上千束一把抓住了手腕。   松田阵平回头:“嗯?”   井上千束抿紧嘴唇:“阵平,你不可以乱来,一定要优先保护你自己,知道吗?”   “是在担心我吗?”   “没错,就是在担心你。如果对方真的是狙击手,那在支援赶到前我们根本不具备还手的能力。子弹不长眼,你要是像研二一样乱来的话,我就立刻跟别人结婚领证。”   “啧!千束你这是在……”耍赖皮。   “阵平我真的很担心你。除了景和班长,你们全都是些爱乱来的家伙,一点不让我放心。”   “唔…知道了,我会多加小心的。”   “啊对了,还有这个。”说罢,井上千束直接一把撩开裙子。   里三层外三层的华丽裙摆阻碍了千束掀裙子的速度,但松田阵平动作更快一步——他迅速蹲下按住井上千束的手,把快要被她撩起来的裙摆又猛地扯了回去。但即便如此,动态视力良好的两位警官先生还是在裙摆被掀起来的短暂一瞬间看到了千束白花花的大腿。   “真是的!千束你这是在干嘛!”   耳尖通红,松田阵平又气又恼。   就连诸伏景光也是红着脸一脸震惊,站在原地半天没缓过神来。   “唔……虽然这个动作很让人误会,但是我在大腿上绑了一把手/枪,我只是想把枪交给你而已。阵平你,咳……能不能不要当着智的面抱着我的大腿,画面真的很奇怪。”   “当众掀裙子难道就不奇怪吗!?”   井上千束只是顿了下身子,抬手摸着鼻尖默默挪开了视线,她只是关心则乱而已。   “那、那阵平你自己拿?”   “喂喂,你让我当着景……智的面”,松田阵平匆匆咽回险些脱口而出的真名,道:“把手伸进你裙子底下,不是更奇怪了吗!”   哪怕目的是找到井上千束绑在大腿上的枪,但这个画面真的会让人联想到剧情走向糟糕的成人漫画。   “真是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阵平你好烦哦。”   “吵死了!”   “咳,”站在一边看了半天戏的诸伏景光握拳咳嗽一声,红着脸娜开视线道:“也、也许我可以背过身去?”   但他刚说完这句话,一声枪鸣打破了宁静,紧接着是连绵不断的尖叫。男人的、女人的,楼下大厅内乱作一团。   楼上卫生间门口的三人心下一惊,紧贴着墙靠到床边。用厚实华缎裁成的窗帘做掩护,井上千束瞥着眼睛细致观察其外面的状况。   朝南的山峰处已经寻不见会在阳光下暴露踪迹的狙击镜反光,半分钟后,受邀前来的宾客们争先恐后地从一口大门跑了出去。   “啧,”松田阵平皱眉:“真是一群缺乏常识的家伙。”   在被狙击手瞄准的情况下,掩体才是最好的保护盾,疯狂逃窜只会把自己彻底暴露。在专业的狙击手面前,就连行驶车子内的目标都能完成击杀,更何况只是脚力不算快的奔跑人群。如果狙击手击杀的第一人不是他的目标,只是试图通过引起骚乱的方式让真正目标暴露在狙击镜下,那对方现在已经在逃亡中被枪杀了。   松田阵平:“我去大厅看看情况,千束你先跟着智一起回去。”   “嗯,你自己注意安全。”   “放心。”   “对了,枪……”   “啧!啰嗦啦,不准再把裙子掀起来,听到没有!”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08 01:49:22~2022-05-08 18:25: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醉折花枝作酒筹2瓶;枫叶色小笼包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诸伏景光没有带井上千束回酒吧,而是直接去了安室透的安全屋。   隐藏在楼宇大厦间的不起眼单身公寓内,真正的金发男人已经坐在沙发上开始整理资料。   房门被诸伏景光从屋外拉开时,安室透瞥了眼两人,手上整理的动作不停:“你们没有受伤吧。”   “没有,”诸伏景光从鞋柜里翻出自己的拖鞋,蹲下递给井上千束:“不过花成别墅有人被枪击了。”   安室透:“嗯,是琴酒。我也是刚刚才从贝尔摩德那里知道,琴酒那家伙杀了花成家刚挖重金挖过去的医学博士。”   下午的时候在酒吧碰到琴酒,安室透就直觉不对劲。琴酒向来看不惯安室透和贝尔摩德的行事风格,会主动凑到他们两个面前,只可能是最上面那位先生向他下达了什么命令。在不需要合作的情况下,琴酒拒绝共享任务信息也是安室透意料之内的事。   井上千束:“琴酒就是我在酒吧看到的那位威胁要拔我指甲的长发男人?……智你穿吧,我光脚就好了。”   安室透单手托腮歪头,门口两人还在因为只有一双拖鞋相互推脱。他稍作思量,站起身走到门口,也脱下了自己的拖鞋。   “千束穿我的拖鞋吧。”   “……”   推拒的动作顿住,井上千束看了眼单膝蹲在自己面前把拖鞋推来的诸伏景光,又扭头看向突然加入战局的安室透。她谴责的眼神似乎是在说“你在添什么乱”的台词。   安室透看懂了千束略带责备的眼神,但他只是弯着眉眼笑容无辜:“千束没有穿袜子吧,地板凉,不可以光脚哦。”   和诸伏景光进退有度的温柔不同,安室透直接把脱下的拖鞋递到井上千束脚趾半寸外的位置:“来,穿上吧。”   井上千束低头看着笑容无辜的安室透,再度沉默。这次绝对不是错觉,安室透这个家伙真的变腹黑了。   沉默的空气是无声的抗拒,但安室透浑然不觉,他笑眯眯地把拖鞋又往千束跟前推了一截。甚至伸手用指尖轻柔抚过井上千束泛红的脚趾,满眼心疼。   “拇指和食指指节处都红了,一定是被高跟鞋磨的吧。快穿上,我去帮千束打一盆热水。”   “透,你……诶等等啦。”   目送着安室透转身拐进卫生间,井上千束捂着额头很是头大。   “抱歉了智,”她就不该和诸伏景光相互谦让:“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可能只能穿透的拖鞋了。”毕竟他都做到这一步了。   诸伏景光不再推脱,只是笑得无奈:“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把飘着冰块的柠檬水端上桌,诸伏景光道了“稍等”就拐去了卫生间。   “透。”   诸伏景光反手将卫生间门笼上,他满眼不赞成:“千束她……”   “我知道,她已经不喜欢我了。”   冒着热气的滚水顺着水管流进盆中,安室透低头看着向四周荡开的水纹,清水里倒映出的自己的面容变得模糊。垂落的发遮住他子灰色的眼眸,叫诸伏景光看不清他的情绪。   “不过,”安室透抬头望向诸伏景光,脸上笑容灿烂:“我可以被挖墙脚,就意味着我也可以去挖墙脚。千束还没有婚姻登记,不是吗。”   诸伏景光:“……”   透你笑得有一点点危险。   “而且暗恋和默默守护这种事,我已经不会再做了。当初要是直接干脆一点,说不定千束根本不会被松田拐走。”   原本只是出于保护欲和规定,不想千束卷入危险中,擅自做主什么都不说就离开。他明明可以告诉千束,告诉同为警察的千束他去了哪里。就算不能说清楚自己要做些什么,但自己去了哪里他是可以告诉她的,她会理解他的。   但他什么都没说。   结果谁曾想,在安室透迈向黑暗入口前,井上千束就已经被乌丸集团撕扯着早早拉近了阴影里。   “现在想想,我当时还真是差劲呢。”   安室透抬手把额前的金发捋而头顶,眼神落寞。翻涌的回忆是扑向沙滩的海浪,潮汐退去,满地狼藉。   “现在才折过头来重新开始追求确实有点差劲,但既然以前已经差劲过了,那就差劲到底好了。就算是景你责怪我,我也不会改正的哦,绝对不会放手。”   “喜欢就该直接出手吗?”   “这是当然。”   拧紧放着热水的水龙头,安室透端着水盆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走了出去。   “千束,来泡脚吧。……你在看我窃取来的资料吗,有什么发现?”   “银色子弹,”千束翻过阅读完的页面,看向下一张:“我出车祸那次有位乌丸集团的研究员不幸去世,他有和我说乌丸集团在研制一款叫银色子弹的药物,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明功效就发生了车祸。”   “但是他有提到“长生”的词汇。”   “长生?”   “嗯,我当时只觉得这个说法异想天开,但透你拿来的这份资料……全是关于癌细胞的研究。但不是为了治疗,而是……我大学不是医学专业,我也说不清楚,但花成集团似乎想通过癌细胞窥探长生的可能性。”   “人体细胞是存在分裂上限的,但癌细胞可以无限增值分裂,也因此被誉为人类永生的希望。看样子乌丸集团真的在窥视长生不老这种异想天开的东西。”   “长生吗……”医药专业完全在安室透的知识领域之外,他把倒有热水的盆放在地上,握住井上千束的脚踝就直接把她的脚掌放进了水里。   松手时,安室透的指腹不经意间划过井上千束的脚背,痒痒的。   “等!透你在干嘛!”   “不管你的话,你一定会过于专注手上的资料然后直到水彻底凉了。”   就像以前帮教官他们整理资料时那样,埋头一股脑专注工作。那副专注的模样,也是最初吸引安室透注意力的优点之一。   “等、等一下!我自己来!”   安室透也不强求,闻言他直接退开两步坐在沙发上,动手整理起资料。   “抱歉不能再让你继续看了,原件我现在要给朗姆送过去。不过备份我已经扫好发给警察厅了,千束要是感兴趣的话,我晚点可以向黑田警官申请一份发给你。”   “唔,不用了,”井上千束两只脚泡在热水里,她低头双手撑着沙发,脚掌内侧互相磨蹭着:“我也不是医学院毕业的,能看懂的程度不多,还是乖乖等你们结果好了。”   “那我走了。”   “嗯,路上注意安全哦。”   安室透离开后,空荡荡的客厅便只剩下井上千束一人。先前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资料上,现在放松了神经,千束才后知后觉注意到卫生间传来的水响——诸伏景光在洗澡。   为了完美伪装成安室透,贝尔摩德在诸伏景光可能会裸露的肢体处涂抹了一层不知道是肤蜡还是粉底液的东西。不会在接触物上留下痕迹的伪装如果只是用清水和毛巾,根本清洗不干净。   听着唰唰水响,井上千束的脊背慢慢弯了下去,她趴在桌子上用手捂住头,尴尬到想要满地乱爬。诸伏景光一定没想到安室透会这么急匆匆地走,他以为透会在外面陪她说话,所以才会选择去洗掉黏在皮肤上闷得难受的伪装。   但看安室透那副急匆匆的样子,在玄关穿鞋时他放在鞋柜上的手机还震动了几次,估计朗姆催得很紧,是真的一分钟都不能拖。   正思索着是通过短信的方式告知景光自己的离开,还是隔着门板直接告诉他自己要走了——用纸笔的方式完全不现实,井上千束根本不熟悉安室透的房间布局,大概率是找不到笔的。松田阵平却在此时突然打来了电话。   “东医大的医学博士死了,被一枪毙命。”   松田阵平的声音顺着听筒传来,他声音低沉,如同沉进湖底的山石,透着闷闷不乐的情绪。   “除此之外……”   松田阵平握着电话站在花成家花园里,他单手插兜倚靠着身后的警车。红蓝双色不断旋转的警车发出阵阵哀嚎,红色救护车升起云梯,水流从高压水枪内喷出,熊熊燃烧的火光映红了松田阵平的半边身子。   “你们走后,花成别墅发生了火灾,那位丧偶的花成太太在大火里被烧死了。”   “且……不排除可能会有其他伤亡。”   “花成家那个八岁的小姑娘呢?”   “她啊,她倒是没事,现在正趴在她爷爷怀里哭呢。”   “嗯……”   井上千束只是沉默,她现在还不够了解琴酒的行事风格,所以拿捏不准这场大火到底是出于意外,抑或是组织的手笔,再者……是花成司坚守自盗?   他其实不具备杀害花成太太的动机,毕竟如果目标是本该属于花成太太的1/4的遗产,他大可直接雇佣侦探曝光花成太太的恋情,大可不必特意杀人。除非他的目标不是花成太太,她只是被误杀。   “对了千束,研二那家伙最近都被派去地方警署进行交流了,今天估计也要凌晨才会回来。你在宴会上应该没怎么吃东西吧,要吃什么,一会我们出去吃夜宵吧。”   花成家发生的命案已经被赶到的搜查一课和公安部接手,熊熊燃烧的火势也消防组彻底控制住。松田阵平今晚几乎都没吃东西,心情低落是一回事,但该吃的晚饭还是得好好吃下去。   “晚饭吗,我确实有点饿了……”   井上千束抬手捂住肚子,那里正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卫生间的门也正巧在这个时候被打开,温暖的白色雾气顺着被推开的门缝涌了出来。诸伏景观套着一件白衬衣,下身穿着条只到膝盖的宽松休闲裤。他头顶披着条毛巾,单手搓揉着柔软的乌法走了出来。   “饿了的话,我给你做饭吧,刚好前几天买了一点食材。千束想吃什么?”   千束闻声望去,诸伏景光正双手搓揉着头顶的毛巾擦拭水分,大概因为没完全擦干身上的水分就从卫生间出来的关系,几滴水珠顺着发梢从面颊滚落,从下颚爬过喉咙,抚着喉结流淌进白色衣领里。诸伏景光身材很好,肌肉轮廓分明。他散发着荷尔蒙的身体让房间瞬间变得燥热起来,但偏偏脸上却挂着干净透亮的笑容。   井上千束只瞥了一眼就立刻挪开了视线。   电话那头的松田阵平:“……?”   他刚刚是不是听见了男人的声音,而且还很熟悉。   诸伏景光笑得温柔:“要出去吃也没关系,我先做个三明治给你垫肚子。”   说罢便放下毛巾,打开冰箱从里面挑拣出鸡蛋和西红柿。   肚子再次发出抗议的声音,回忆里能触动心灵的美味是春天里盛开的花,已经拼了命地向外绽放。舌尖颤动,唾液在舌根汇集。诸伏景光给井上千束做的便当可是征服过所有品尝过的搜查一课警察,美味程度完全不输星级大厨。   “喂喂千束,”耳边是松田阵平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挤出的声音:“景光那家伙该不会还和你在一起吧,而且做饭什么的,你在他的家里?”   “我我我……是安室透的家。”   松田阵平:……?   咔嗒一声转动炉火,诸伏景光把鸡蛋打进煎锅里后回身看向千束:“要芝士吗?”   “要~!”   带着一丝丝兴奋,像春游前围着做便当的妈妈转圈的一年级小学生。   松田阵平:“井!上!千!束!”   “呜!我知道错了阵平,但是我真的快饿扁了……”   所以你生气吧,这个三明治我吃定了。   作者有话说:   松甜甜:好极了,今晚,你我也吃定了:)   -   感谢在2022-05-08 18:25:11~2022-05-09 17:37: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heTruth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Y~浣熊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寸金寸土的东京房价高到吓人,靠近市中心的高档公寓内,全景窗外是飘着细雨的东京铁塔,红色金属架上亮起的橙黄色灯光与夜色交相辉映。   花成司跷着二郎腿坐在老板椅上,他眯起眼睛,右手五指在硬质地扶手上有节奏地敲打着。如同弹奏钢琴般优雅的动作,敲奏出的却是响尾蛇摆动尾部时的死亡警告。   他面前的书桌上丢着一份资料,是他托人花重金从档案课买来的关于井上千束的个人档案。里面清晰记录了她的基础信息——作为弃婴被何人收养、几岁时搬到东京、在哪读书、何年考入警校等。   一张2寸照片被回形针别在档案左上角,画面里井上千束穿着西装看向镜头不苟言笑,是警视厅为她拍摄用以制作警察手册的照片。   薄薄的几页个人资料下面还压着另一张照片,露出半个角落。只能看清对方被梳理整齐的大背头和夹杂其中的几缕灰发,应该是岁数在中年以上的男性。   花成司哼笑一声,审视着眼前站得恭恭敬敬的男人:“区区一个八岁小孩都搞不定,可真有你的。”   花成司面前的男人弯腰用力鞠躬:“真的非常抱歉!”   咔嗒一声点燃火机,花成司注视着手中的火焰,仿佛能通过从出火口窜出的火苗重现火灾时花成别墅的惨状。   他点燃雪茄,深吸一口缓缓道:“说吧,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个小丫头片子没有死?”   “我们已经按计划弄在她的糖果里添加了安眠药,也弄坏了她卧室的门锁。但是……”男人吞咽口水,他额角凝着汗珠:“有个卷头发的男人注意到了异常,那家伙硬生生踹烂了房门把人给救了出去。”   弹烟灰的动作顿了下,花成司皱眉细细回忆起来。花成家邀请的大都是些商政界人物,他可不觉得这些大腹便便的男人有能力一脚踢烂门板——花成家的房门可都是实木结构。   虽然受邀者里也有年轻人和长期保持健身的家伙,但……居然不是那个金发侦探?   杀人计划就在今天,万事俱备,却突然得知老爷子今天晚宴居然把金发侦探也邀请来了。更改时间是不大可能的了,花成司最后也只能盯紧了安室透,防止他再次坏自己好事。   虽然中途发生了点意外,不知道哪来的狙击手/枪杀了老爷子请来的博士,但起码安室透如花成司期待那般早早离场   所以手底下人口中“一脚踢烂门板的卷发男人”又是哪冒出来的程咬金。   不过今晚也不是全无收获。   花成司转动身子看向窗外。空旷的视野里只有明月下的东京塔,世间繁华皆在脚下,远处街道上来往穿行的车辆在他眼里只是碌碌无为的工蚁。花成司冷笑一声:“我让你准备的信,做好了吗?”   “当然,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去吧,把信交给警视厅,让他们派人过来。”   说罢,花成司转回身子重新看向面前的人:“记得一定要说清楚,请务必派我指定的……”他用手指在桌面被回形针别住的井上千束的照片上敲打两下,继续道:“这位女警过来。”   “明白。”   “哦对了,再去找几个私家侦探,把她和那个老家伙的各项信息都给我查清楚。”   “这个女人……井上千束,快24了吧。去,让他们查清楚那个老东西23至24年前都和哪些女性/交往密切。”   “是。”   目送着对方推门离去,花成司把烟灰弹落在缸内。他眯起眼,笑得玩味。   夜色下,魑魅魍魉摇晃着身影,试图吞噬最后的光亮。   闪烁的灯光是黑夜的狂欢。   安室透送走朗姆时,后背已经爬上了一层薄汗。他推门拐进酒吧后方的休息间——实则是组织员工碰头的场所之一,贝尔摩德已经等在了那里。   “我听说了,”贝尔摩德食指中指夹着一根香烟,她没做任何伪装,烈焰红唇很是动人:“组织打算给新村智“苏格兰”的代号,并且计划让你们组成一队一起行动。”   “嗯,”安室透在贝尔摩德身侧落座:“那家伙办事能力确实了得。”   贝尔摩德笑道:“可惜就是性格太过温和,一点都不想组织里的人。”   “也许恰恰相反。看起来什么都很随意,说不定是因为足够冷血,对什么都不够在意呢。”   “呵,”贝尔摩德冷笑一声,把未燃完的香烟摁熄在堆满了烟头的玻璃缸里:“真是个怪胎。”   但她又何尝不是怪胎呢,一个不老的怪胎。   安室透:“听说组织从美国接回来了个小科学家?”   “你消息倒是灵通。”   “那当然,毕竟情报获取技巧是我在组织立足的能力之一。”   “对,他们把那个小丫头给接了回来,”贝尔摩德虽然在笑,眼底却闪过一丝厌恶:“那对讨人厌的夫妻生的孩子。”   但随即,她又恢复了仿佛对什么都无所谓的神态:“说起来,还有一个消息,是关于你的。”   安室透:“哦?”   “宫野明美开车撞到个男人,那家伙以前好像是个雇佣兵,是块狙击的料,组织打算把他塞到你和苏格兰的队伍里来。”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安室透皱眉,他和诸伏景光精心策划,扮演着进组织前互不认识的样子,在任务里表现出配合上的默契性,好不容易才让组织决定把他们两调为一组。   本以为未来在任务上会顺畅轻松一些,谁知道才刚得知成为搭档的事,组织就又强塞了个人过来。   贝尔摩德单手托腮笑道:“怎么了,看你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   “确实不太情愿,”安室透实话实说道:“毕竟已经和智培养出了合作默契,这个时候却突然塞了个从来没接触过的家伙进来。”   “而且听你刚才的描述,那个男人是纯新人吧。性格和做事能力都是个未知数,想想都就觉得麻烦。”   “能力的话你可以放心,那家伙的枪法可是琴酒亲自验收过的。”   “诶~?”安室透笑的玩味,语气里满是对琴酒的调侃:“琴酒那种人居然会愿意做这种事,我都能想象他瞪着眼睛威胁新人的样子了。”   贝尔摩德勾起嘴角有些好笑:“哼,确实威胁了,说要打穿对方的下巴。”   “但就算能力没问题,”安室透道:“也还是觉得好麻烦。”   “而且如果是狙击手的话,不是和智撞位置了吗。哼,组织里无代号成员间的内斗有多严重你也不是不知道,如果那家伙乱来,我可以杀了他吗?”   “嘛……”贝尔摩德无所谓道:“他们还挺看好那家伙的,如果他没做得太出格,我劝你还是别轻举妄动。”   “知道啦。”   虽说组织对待有代号和无代号的成员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但他才刚拿到代号不久,新村智又只是即将获得代号。如果组织真的看好即将加入他们的男人,安室透还是先静观其变的好。   但愿对方能主动出现纰漏,好让安室透有理由把他踢出队伍。   安室透看向贝尔摩德:“说起来还真是稀奇,你这次居然会在日本停留这么久,以往你的行程不都排得满满当当吗。”   “哼,少打探我的事,明天我就要回伦敦了。倒是你,最好看好你的猫。我听说那只小猫最近和她的绯闻前任走得很近,你可得盯紧了,别被人又给挖了回去。”   短暂的倦怠期确实给人以一种小情侣吵架冷战的感觉,但最近松田阵平发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苗头,不顾井上千束的反对又开始了接人上下班、到处刷存在感的生活。   “绯闻前任……吗?”   安室透哼笑一声,似乎对这个称呼很是满意:“放心,我会拴好绳子的。”   他拎起被丢在沙发上的外套,站起身道:“今天我就先回去了,吧台暂时交给别人吧。”   “诶~”贝尔摩德笑道:“那些冲着你来的女人要是发现你没值班,大概会失落很久吧。”   “你就别调侃我了。”   贝尔摩德哼笑一声,不再说话。   待安室透驱车回到安全屋时,井上千束已经离开有一两个小时了。他推门而入时,诸伏景光正坐在沙发上翻看资料。   安室透:“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即将获得苏格兰的代号,并且未来会和我组队。但组织那边打算再安插一个狙击手过来,估计没几天就会到了。”   诸伏景光皱眉:“派来观察我们的?”   “应该不是,只是个备受看好的新人。”   安室透拐进厨房打开冰箱,景光果然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垫肚子的饭团和三明治。   “今天怎么只做了两个三明治?”   而且没有放他喜欢的西芹。   诸伏景光笑道:“原本做了五个,但千束说她很喜欢,问我可以不可以带走。”   长相柔软的女人在向他提出恳求时眼睛亮晶晶的,看一眼三明治又看一眼诸伏景光,眼底藏着闪烁的群星,满脸期待的样子很是可爱。像一只毛绒绒的白色小狗,眨巴着眼,对着他手上的美食拼命摇摆尾巴。   诸伏景光被千束用这样的目光注视着,真的很难说出拒绝的话,况且他本来也不大会拒绝千束的请求。   “唔……”   安室透握着被他咬了一口的三明治,默默扭头看向自家幼驯染。   “智,你在提起千束时笑得有些过于灿烂了。”   “有吗?”   “有。”   而后便是短暂的沉默。   安室透:“我说……你该不会也喜欢上千束了吧。”   “唔……抱歉了,透。”   安室透咽下嘴里美味的三明治,他拖着腮帮感觉自己头都大了。   “怎么连你也……”   他正打算说些什么,手机却震动了两下——风见发来了消息。他们已经从中谷嘴里挖到了黑樱花的名单。   “智你等等,我先打个电话给千束。”   然而打过去的两通电话才响了几声就都被匆匆挂断。   安室透皱眉,虽说现在时间也已经不早了,但还没翻过凌晨,井上千束应该还没睡才对。   按下重播键再次拨打过去,第三通电话直至临近自动挂断才姗姗来迟地被人接通,接电人却不是安室透所期待的女人。   “你可真会挑时间!”   安室透:……?   “卷毛混蛋,怎么会是你。千束呢,让她接下电话。”   松田阵平没有回答,只是哑着嗓音满是不爽:“有什么事吗,没事我挂了。”   “啧,你告诉千束,我拿到黑樱花的名单了。你们现在在哪,方便的话我现在过去接她。”   “千束现在没空,黑樱花的事我会转告的。”   说罢便挂断了电话。   安室透:“……”   气到捏裂了手机显示屏。   “透,怎么了吗?”   安室透笑得危险,身上散发出的死亡黑气甚至已经实质化:“智,你觉得我们让千束从警察宿舍搬出来,怎么样。”   “唔……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09 17:37:53~2022-05-10 17:4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桃桃乌龙36瓶;一颗甜栗子、大大,我要吃饭、软糖也不行3瓶;淮山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东方鱼白,灰雀在枝头叫唤个不停,夏日的清晨总是亮得格外早。   无人理睬的闹铃响过第二遍,被窝里蜷缩在松田阵平怀中的女人依旧闭着眼浅浅呼吸。松田阵平单手搂着千束的腰,另一只手揉着自己一头卷发,而后伸手按熄了正要撕扯着嗓子第三次叮铃作响的闹钟。   “起床了。”   “唔……”   井上千束只是睁开眼迷茫地看向松田,而后又圈住他的腰,额头抵住他的胸口,再次陷入睡眠。   呼吸时温热的气息也喷洒在松田阵平胸口。   “啧……”   松田阵平啧嘴,抬手第二次挠动被蹭得乱糟糟的卷发。要不是时间不够,不然……可恶。   井上千束最后是被已经换上西装的松田阵平从被窝里拉起来的。   她睡眼惺忪地接过松田挤好牙膏的牙刷,弓着背浑身酸痛。软腰更是像被犀牛踩过一样,每一条肌肉都在叫嚣抗议着想要休息。   “打起精神来,差不多该去上班了。”   “我会这样还不都是你的错。”   井上千束瘪着嘴,看向松田阵平时眼里写满了谴责。但松田阵平只是嘴角挂笑没有说话,脸上神采奕奕,一双蔚蓝色的眼睛更是深邃勾人。   ——体力怪物。   井上千束忍不住在心底小声吐槽。   “千束早餐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早餐的话冰箱里还有两个三明治,阵平要吃吗?”   松田阵平挑眉:“嗯?”   冰箱里的三明治是从诸伏景光那带回来的吧。   “不……那个,我要饭团和果汁。”   ——还是个小气鬼。   井上千束默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送走心情颇好的松田阵平,井上千束换衣服时顺道拐进卫生间对着镜子查看起自己的身体状况。还好脖子这一片没有被留下可疑的痕迹——眼下正值炎炎夏日,她不可能再穿着高领衫试图遮住糟糕的吻痕。   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已经开封使用过的东西就静静躺在那里。   井上千束抿紧嘴唇,想要把东西全部丢掉的冲动在脑海里疯狂盘旋。但眼前的塑胶制品却像一堆烫手的山芋,她甚至不敢伸出手去碰一下,最后也只是硬生生憋红了脸。   在听到松田买完早餐回来时的推门声后,千束更是吓得浑身一机灵,嘭的一声把抽屉用力推了回去。   进门就只看到千束红着脸蹲在地上的松田阵平:……?   “如果真的很累,不然今天请假吧。”   “比起请假,”井上千束欲言又止,瞪了松田阵平一眼后抱臂收回了视线:“哼!”   “下次我会注意分寸的。”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咳……”松田阵平假咳一声,红着耳尖默默瞥向没人的角落。他声带发紧,清了清嗓子才小声嘀咕道:“这还不是……兔子太美味了嘛,唔!”   话音刚落就被飞来的枕头击中门面。   井上千束:“我听到了哦。”   “咳,我们先吃早餐吧,然后我开车载你去警视厅。”   向来早到的井上千束难得踩点,她赶到时,自家小队成员早在座位上端着咖啡聊了有一会。   一课三系大办公室内,一脸已经看穿了一切的佐藤美和子双手撑着下巴,说话时挑起眉峰,语气尽是调侃:“哎呀,千束警官,今天也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昨晚又被狗咬了吗?”   “!!!”   伸手接队员递过来的资料的动作顿住,井上千束红着脸把一沓档案狠狠拍在了桌面上:“美和子,我可是你的上级!”   “是是是,恼羞成怒的上司。”   “美和子!”   本欲故作愤怒,井上千束却被突然出现在一课三系的长官喊走。黑田兵卫被调往长野县后,现在负责东京搜查一课的是左眼有道刀疤的小胡子男人松本清长。   他把井上千束喊走后,递给她几张资料和一封恐吓信:“花成司议员昨晚收到一封带血的恐吓信,他向警视厅求助,希望我们能派人贴身保护他。”   花成司本就是议员,头上还有个商界赫赫有名的爷爷。昨天花成大宅又发生了枪击和火灾,警视厅不得不重视这件事。   松本清长把资料推给井上千束:“井上,这件事就交给你和目暮小队了。你们负责贴身保护,目暮他们则会负责外围安全。”   “是!”   “好了,下去吧。”   松本清长双手十指交叉,他目送着井上千束敬礼离开,却又在千束将拉开办公室门时叫住了她。   “还有一件事需要你特别注意。花成司的人在找到警视厅时,指名要求你贴身保护。”   警视厅又不是安保服务公司,本来是不该接受指名要求的。但花成司身后的权势和地位足以让警视厅把脱口而出的拒绝给咽回去。   反正也只是一位职位是警部的女警,警视厅的人没理由为了这种小事得罪对方。一名男性官员指名要一位女性警员贴身保护,大抵不过是为了追求一类的事。   他们真不觉得对方有胆量在这种情况下对警视厅的女警做出什么愉悦之事,况且花成司在政界名声一直不错。   关于指名一事,花成司给的理由非常充分——他曾在电视上看到过井上千束的事迹报道,信得过对方,所以无论如何都希望贴身保护的队伍里能有她的身影。   松本清长看向井上千束,他不苟言笑道:“如果花成司对你有逾越之举,立刻告诉我,我会找人把你换回来。”   “明白。”   但花成司在众人面前一直是绅士有礼的年轻议员,除了偶尔的亲昵,从未出现过让千束身心不适的行为。   在度过波澜不惊的五天后,目暮小队被撤离——东京这个人口密集的城市,搜查课每天要处理的事堆得跟小山一样高。没有后续异常的情况下,警视厅实在不愿意把多余的警力继续输送给花成司。   一番权衡后,警视厅果断抽回了目暮小组并委婉提出花成司可以多雇佣一些私家侦探和保镖的建议。   花成司也不恼,他笑得客气,连连点头称是。对他而言,被抽走的人越多越好,毕竟他的目标自始至终都只有井上千束一个人。   “千束警官,未来几天我的安危就都拜托你了。”   井上千束微皱眉心,她有太多思量。   会寄威胁信的人无非两种,要么狂妄自大蔑视警察,做事时疯狂又反社会;要么有贼心没贼胆,像阴沟里的老鼠,只是不断以书信等方式骚扰受害者。   如果是前者,在目暮警官的队伍被撤离后,对方也差不多该行动了。   贴身保护期间,井上千束也有悄悄联络过安室透,他反馈的结果是威胁信一事与组织无关。   根据警视厅的指示,如果接下来一周花成司这边都没再发生任何异常,井上千束就可以结束保护任务。   因为是贴身保护,井上千束就连睡也是在花成先生家次卧,已经一连几天没有回宿舍了。除了可以和千束共挤次卧的佐藤美和子,千束小队的其他成员几乎是在沙发和地板度过了难眠的几夜。   机动队的两只恶犬偶尔也会打电话过来,嘘寒问暖互道晚安,言语中满满都是思念和想要见面的心情。萩原研二更是嘤嘤嘤的在电话里撒娇个不停,恨不得能直接躺地上打滚要千束亲亲才起来。   “真是的,我只是外出执行任务,又不是外派,怎么搞得好像异地恋一样。”   挂断电话的井上千束忍不住小声抱怨,一旁的美和子则捂嘴笑得揶揄。因为在次卧同眠共枕,美和子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井上千束身上的牙印。   虽然井上千束严重怀疑恶犬频繁打电话的背后除了真真切切的关心想念,一定还有一个因素——想吃肉了。   她果然还是应该趁松田阵平出门买早餐的空档把装满东西的抽屉直接清空,后悔当初没好意思下手了。   这期间对保护任务不知情的诸伏景光也稀奇地主动发来了短信,说自己做了大餐,询问千束要不要去他那里吃晚饭。   “智的手艺啊……”井上千束坐在大厦顶楼的酒吧内,她单手托腮满脸遗憾:“真的好想尝尝。”   要不是被花成司的事耗在这,不然她一定要背着松田他们悄悄去景光家里蹭饭。虽说花成司家的大厨手艺也很不错,但她果然还是更喜欢景光做的便当。   精致的装盘会拉远食物与品尝者之间的距离,诸伏景光做的便当虽然包装简单,但带着一股温馨的烟火气息,能从舌尖一路温暖到心灵。   不过迄今为止,井上千束吃过的最美味的大餐还是在她第一次偶遇安室透并因此哭泣时,机动队那两个笨蛋悄悄挤进厨房笨拙又饱含爱意地为她烹饪出卖相略逊的午餐。   遗憾叹气,井上千束端起圆柱形酒杯抿了一口。   堆满了冰块的蓝色鸡尾酒在灯光下晶莹透亮,让人联想到北极冰川——这是花成司为她点的低度数果酒。   按理来说收到恐吓信后,花成司应该避开酒吧这种昏暗的环境。   但花成司称自己早在半个月前就与人在这间酒吧约见,对方是德高望重的重要合作伙伴,百忙之中抽空见他,他不可能因为一封恐吓信就放对方鸽子。   “抱歉,今晚如论如何如何我都必须和对方见面。而且这家酒吧是有入会限制的,资产不足亿级别是进不来的。安保也做得很好,所以不用担心。”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井上千束也只能默认花成司的做法,跟在他身后尽可能提供保护,其他人则分散在酒吧外随时待命。   虽然千束的意思是找两个队员跟她一起进去,但酒吧经理态度强硬,甚至连千束都差点没资格陪同花成司进入。   井上千束不赞同地看向花成司,她原本期望对方帮忙说说话,但谁曾想花成司反倒上前宽慰起千束:“没事的,身为议员我经常能收到恐吓信。这次说不定也只是一场恶作剧,是我爷爷实在放心不下才硬逼着要我报警的。”   “千束警官你同我一起进去就好,这段时间一直打扰你们,我还怪不好意思的。”   佐藤站在走道里,她握着瓶灌装饮料恶狠狠道:“酒吧格调难道比命还重要吗,那个狗眼看人低的经理,到底把警察当成什么了!”   另一名小队警员无奈叹气:“没办法,对方背景太硬。除了千束警官,我们又全都只是刚毕业的小警员。”   酒吧的环境也确实如花成司所说,虽然光线昏暗,但不管是舒缓暧昧的背景音乐还是略显空旷的座位环境,都和井上千束以往去过的酒吧完全不同。精致奢华的装修风格和穿西装的安保人员,不表明价格的昂贵酒品,无疑不在彰显酒吧的调性和面向的人群。   “花成先生,我家先生请您过来一叙。”   几步外,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向花成司鞠躬道。   井上千束原本打算起身跟上,却被花成司拦住了去路。他对千束露出个歉意的笑:“抱歉,我和那位先生接下来要谈的事可能涉及一些机密,不太方便让你贴身跟随。”   井上千束皱眉,不是很赞同花成司的说法:“可是……”   “放心好了,”花成司笑着抬手指向角落的房间:“那间屋子只有这么一个出入口,你就在这里等我就好。就算真有人想对我做些什么,也只能从你面前经过,不是吗。”   “……嗯。”   从站起身准备跟随花成司离开,到被劝阻着重新落座,井上千束全程都没注意到黑暗中有一只手伸向了桌上的果酒。白色速溶药片从指缝处掉落进杯中,在千束转头前迅速消散成颗粒状,融入液体。   不管是井上千束还是安室透,他们都犯了个致命错误——认定花成司的目标不是井上千束。两人不过萍水相逢,花成司也本该没理由对千束下手。   财、权、势不管哪一块,井上千束都甚至比不过花成家的一根小指。她也不够惊艳,不足以仅凭一张脸让花成司对她下手。更何况千束还是警视厅的警员,这个身份也足以劝退大部分对女性抱有冒犯想法的男人。   所以井上千束对花成司根本没有多加防范。   但在井上千束看不见的背后,她因为有着和某个男人相似的脸而与花成司产生了牵连。   昏暗的包厢内,坐在花成司对面的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政治同盟,而是他雇佣的私家侦探。   花成司点燃雪茄抽了一口,道:“我让你办的事,做得怎么样了?”   “你放心,照片我已经都寄过去了。”   “是按实际模样修改调整过的吗?”   “我办事,您放心。”   镜头会在一定程度上扭曲被拍摄者本来的五官比例,井上千束又属于不上镜那一卦。   要不是在晚宴上亲眼所见,花成司绝不会发现她和那位的相似之处。想必就算那老家伙曾经看过千束的新闻,也一定没注意到过她。   所以花成司托人在贴身保护期间拍下了井上千束的脸,并根据现实中的模样进行后期调整。   抬起桌上的威士忌咽下一口,花成司冷眼瞥向目前的男人:“那个老头子什么反应?”   “他收到照片后面色凝重,已经开始找私家侦探了。”   “嗯……继续帮我盯着他,有什么进展记得随时告诉我。”   谈话早早结束,但花成司却只是跷起二郎腿靠在沙发里吞烟吐雾,他在等药效发作。   花成司今天一直带着井上千束东奔西走,故意挤占千束的个人时间,根本没给她喝水的机会。   而后在酒吧特意为井上千束点了一杯精致美味的果酒,度数低到即便整杯喝下也绝对不会干扰她的判断力——这能让千束对手中的酒放下戒备心,不会因为担心影响公务而拒绝饮用。   只要他在包厢内耗得足够久,不管千束愿不愿意,她都一定会喝他点给她的那杯已经被下药了的果酒。   花成司赌井上千束不敢擅自点单。这间酒吧只服务高收入人群,酒饮价格自然也高得吓人。在看不到实际价格的情况下,她不可能敢点其他酒饮。   而且这间酒吧上至经理下到酒保,谁人不知花成司的喜好——凡是他带来的女人询问有没有矿泉水,一律回答没有。   在缺水又没有其他可饮用产品的情况下,井上千束面前那杯在她起身时被下了药的果酒就是最好的解渴产品。   她一定会喝下去。   这个愚蠢的女人……   花成司慵懒地靠在沙发里,他眯起眼吐出口烟。   他在包厢的短短一个小时,井上千束曾两次在门口敲门确认他的安全,确实算得上是个负责认真的好警察。   只可惜……   她和那个老家伙有着张相似的脸。   包厢外,井上千束低下头双手撑住额头。   薄汗悄悄爬满额头,她半瞌着眼,胸口处闷得难受。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像高度近视者出门时望了戴眼镜,又像连续加班熬夜过度用眼后出现的重影。   掏出手机试图向松田阵平求救,拨通了电话却只能发出虚弱的声音,被酒吧的背景音彻底掩盖。不顾松田阵平焦急地呼唤,井上千束当机立断挂断电话,转而向安室透发送出一条短信。   在键盘上按动的手指颤动个不停,她只打下一个“救”字就匆匆发送。   井上千束用力左右甩头试图清醒,扶着桌面站起身。   “卫生间……”   想用冷水洗脸。   扶着墙一步一摇晃,身子虚弱到不行。   强烈的药效是扑面而来的海啸,足以摧毁井上千束试图绷紧的神经和意识。她脚下脱力,整个人靠着墙软绵绵滑倒在地。   失去意识前,井上千束听见耳边似乎有什么人在说话。   “……已经昏迷。”   “把她……”   “……花成先生……”   谁都好,拜托了,快来救我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0 17:41:10~2022-05-11 17:42: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绘梨、二水水水水水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电话那头是沙哑性感的歌声和小提琴伴奏,井上千束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听筒里传来,气息游离叫人听不真切。   电话刚被挂点,松田阵平就回拨了过去,但已无人应答。   松田阵平原本下了班正懒散地躺靠在沙发上,接到这通异常的电话后他直接弹起身,焦躁不安地揉乱了卷发。   “该死,千束不接电话!”   他站起身披上外套直接敲响了萩原的房门。   宿舍内,萩原研二抱着一只半人高的白色大兔子盘腿坐着,这是他前两天买回来打算送给千束的礼物。   都怪该死的贴身保护任务,井上千束已经好几天没陪他了。今天第六次长叹,研二大狗狗已经失落到快要瘪成了仓鼠饼。他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压住怀里的大兔子,两只手握着兔子毛绒绒的耳朵搓来搓去。房门就在这时被人从外面敲得震天响,吓得萩原挺直背浑身一激灵。   拉开房门,自家卷毛幼驯染正手扶门框黑着张脸站在门口。   “怎……”么了。   才刚吐出第一个音节,萩原研二就被松田阵平一把揪住衣领以近乎是拖的方式直接拽走。   “等等,阵平你怎么了!?”   松田阵平本来就是大力金刚,萩原研二怀疑如果自己不主动点乖乖配合脚下发力,绝对会被松田阵平拖在地上像拽装着混泥土的麻袋一样直接拖走。   虽然很想大声抗议自己房门还没关,但以他对松田的了解……   “喂阵平,千束出了什么事。”   不是疑问,而是陈诉。   松田阵平没答,只是直接把萩原一路拽到了停车场。   他把萩原塞进了车里,而后歪头用脸和肩膀夹着手机一边打电话一边往自己手掌上缠绕绷带。   萩原瞥了眼坐在副驾的松田,没再说话,他发动引擎把油门踩得嗡嗡响。在听到松田说出目的地后,被改装过的黑色轻型跑车在萩原的操纵下如同一只发起猛攻的黑豹,在月色下快速穿梭。   如果不做警察,萩原研二一定非常适合做赛车手。   东京这种高人口密度的城市,接到自然也是车挤车。萩原研二握着方向盘像条回归大海的深海猛鲨,各种车技秀得人眼花缭乱,甚至仅靠驾驶座一侧的两个车轮完成刀片超车的动作。   整个车身以倾斜超过45°的方式切入车流,高高抬起的车子底盘从堵成一排的私家车头顶飞速略过,被超车的司机全都张大嘴险些惊掉下巴。   “这次一定会被吊销驾照的,说不定又得挨停职处罚了。”   萩原研二笑得无奈,却丝毫没有放缓车速的意思。   “你说的那个位置,准确吗?”   “嗯,”松田阵平已经缠好了手上的白色绷带,他用牙配合着把绷带在手背处打结,掏出手机再次拨通千束的电话无果后挂断:“这是佐藤提供的位置,她们现在就在那栋大楼顶楼的酒吧。”   在接到千束的电话并回拨无果后,松田阵平当机立断拨通了佐藤美和子的电话,向她询问了现在的坐标位置。   接到松田阵平的电话时,佐藤已经站站得脚底板发疼,正脱下中跟鞋悄悄活动着脚腕。   向松田阵平说明具体坐标后,挂断电话的佐藤皱眉不解。松田阵平虽然没有在电话里说明到底什么情况,但焦急的语气却隔着听筒清晰传进她的耳蜗。   息屏后的手机屏幕漆黑一片,佐藤盯着手机上反射出的自己脸。稍作犹豫,她扭头看向一旁或蹲或站的几个男警员:“你们几个,跟我一起去进去找千束警官。”   “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瞪着眼一脸茫然:“可是那个狗眼看人低的经理……”   佐藤:“千束警官可能出事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抽烟的男警一愣,把刚点上没几秒的香烟摁熄在垃圾桶后就跟在了佐藤身侧。   他已经做好了如果再被阻拦就强行突破进去的准备。至于得罪了酒吧老板背后的权势会不会导致升职困难,未来的事就等到未来再说吧。他可不能对不起千束警官一直以来的袒护。   意图进入酒吧的行动意料之内遭到了阻拦,两边扯皮一番,谁都不能说服谁。   “都说了不能进,你们难道听不懂吗。还是说难道尽管你又搜查证?”   所有警员都扭头看向佐藤美和子——他们不知道实际情况,千束警官可能出现了危险的情报也是佐藤提供的。所以眼下要不要强闯,他们只能等待着佐藤的指示。   事关重大,佐藤也不敢轻易做决断。   如果井上千束确实遇到了危险,不能闯他们也必须闯。但如果一切指示信息出错或者误判,闯入的决断则可能葬送一整队警员的职业生涯。   佐藤托着下巴稍作思考,示意大家先等候片刻。她再次拨通了井上千束的电话,依旧无人接通。   就在佐藤咬着牙正要做决定时,手机叮咚一声响起提示音。   井上千束发来了一条讯息:   ——“我看到个可疑的目标,你们继续保护花成先生。”   佐藤美和子眉头皱成个“川”字,愈发拿不准要不要强行闯入。   如果千束确实只是在进行秘密跟踪,不能接电话便成了理所当然的事,说不定手机也已经静音了。   可松田警官焦急的语气不似作假,还特意询问了佐藤关于千束的具体情况。在得知千束是一个人陪同花成司进入酒吧后更是匆匆挂断电话。   “我打个电话给松田警官。”   这个时候也只有松田阵平能为佐藤提供判断的依据了。   听筒处传来叮咚叮咚的手机彩铃声,身后走道处,什么人的手机铃声也由远至近响了起来。   手机铃声的歌曲佐藤非常熟悉,以钢琴曲做伴奏,舒缓的男声悦耳动听——是井上千束非常喜欢的一首流行歌,甚至一度爱到单曲循环了好几天。   会用这首歌做来电铃声的人……   佐藤美和子一行人转头望去,挂着艺术画的楼梯口先是露出对方帅气的脸和叼在口中点燃的香烟,然后是白衬衣蓝领带和未系扣子的墨蓝色西装。最后随着他彻底走上楼梯最后一层阶梯的动作,那双比例近乎完美的长腿和沾了些泥的皮鞋才映入大家眼帘。   来人单手揣兜,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瞥向围在酒吧入口处的几人。   在他身后半步外,萩原研二也穿着西装紧随其后。做工精致的男士皮鞋踩在地上发出嗒嗒的声音,在佐藤他们听来却像是落入杯中的定心丸,刚才起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舒缓片刻。   “松田警官!还有萩原警官!”   佐藤美和子瞪大了眼:“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松田冷着脸一言不发,他踩着步子来到酒吧门前,原本围堵在门口的千束小队警员也自觉让出条道来。   松田阵平不笑时本来就自带气场,如今他眉头微蹙,打量四周时神眼犀利像展翅即将发起攻击的鹰,浑身散发着食肉猛禽才特有的侵略性气息。   就连总是脸上挂笑的萩原研二也垂着嘴角,眼神冷漠疏离,把一直以来营造的亲切友善全都踩在了脚下。   松田阵平:“就是这里吗?”   佐藤:“对,千束警官就是在里面。”   “嗯。”   说罢,松田阵平迈开步子就要往里面走。   “等下!你们又是哪冒出来的!”   酒吧工作人员一愣,抬起手臂直接整个人挡在入口处。他拦住松田阵平道:“这里不是会员不准进入!”   直到这个时候,松田阵平才舍得分一点眼神给面前打着领结的工作人员。   松田阵平眯起眼,带着审视和威胁的意味,他从西装内侧口袋掏出警官证:“我是警察,现在要进去处理一点公事。”   “就算是警察也不行,不是会员不可以进入,”一旁的经理上前两步:“而且警官你没有搜查证吧。”   他脸上虽然挂着公式化商业笑容,眼底却透着一股子轻蔑,仿佛他正站在大厦楼宇间俯视着脚下的只配为奴为仆的工蚁。   松田阵平没有转头,他斜眼瞥着酒吧经理:“所以你们无论如何都不打算让我进去,是吗。”   “不是的,”经理双手握着垂放在身前,看似姿势恭敬,说出的话却充满是揶揄:“等警官你拥有上亿资产,就可以随意进出了。”   此言一出,围在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身后的警员气到涨红了脸,他们咬着牙,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   “你这个家伙!”   “可恶!到底把我们警察当成了什么!”   “自以为是的混蛋!”   但松田阵平只是挂着无所谓的表情嗤笑一声,把嘴里的烟随意丢在地上。黑色皮鞋鞋底用力碾过地板,碾熄烟头跳动的火焰的同时,也碾碎了他一直忍耐到现在的隐忍克制   下一秒,松田阵平一记右勾拳把面前的笑得阴阳怪气的男人直接揍飞了出去。   先是肉/体撞击的声音,手骨和下颚骨剧烈碰撞发出咔嗒脆响,而后是身体撞击在地面的闷声和滑出去时衣料和地板摩擦的吱吱声。   骤变来得太快,佐藤等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看见几滴飞溅起来的血珠从眼前划着抛物线飞过。等反应过来时,中年经理已经躺在地板上滑出去几米远。   “嘶……”   佐藤身后的男警员皱眉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力道,牙都得被揍掉几颗。”   光是看着都觉得痛。   “嗯?等……!”   佐藤美和子也愣住了,她是想过强行闯入,但她一直以来思考的重心都是“进入酒吧”,而不是“扫除障碍”。   但爆物处双王牌会被冠以机动队恶犬的称号是有理由的。不管是做事效率还是行事风格,他们都绝对担得起“恶犬”名号——虽然偶尔散漫了些,但关键时刻会把一切阻拦的敌人全部撕碎。   更何况松田阵平还是入职第一天就把整个爆物处前辈全摁趴下的人。   “等一下,松田警官你这是在……”干嘛!   佐藤上前两步试图劝住松田阵平,却被萩原研二上前两步挤在她和松田中间。   萩原研二终于重新挂上笑容,他蹙着眉心一脸无奈的样子朝佐藤耸肩,笑嘻嘻道:“真是的,小阵平果然还是这么喜欢乱来。”   佐藤:“萩原警官,你快劝住松田警官啊。”   萩原研二只笑不语,他抬手扯住衬衣口的领结,转动脖子的同时手指也左右拉扯把领结拉松。   “佐藤酱,”萩原一把拽下系在自己脖子上的蓝白条纹领带,放进佐藤警官手里道:“我的领带就拜托你了,一定要帮我保管好哦。”   佐藤:“……诶?”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她两手捧着萩原的领带一脸茫然。   “毕竟这条领带和上面的领带夹是——”   萩原研二抬脚,直接一个侧踢正中朝他袭来的男人的腹部,把人狠狠踹了出去。被踹的男人摔出去时弓着腰像条被煮熟的大虾,向后栽倒在地时身子撞翻了半人高的盆栽,红土撒了一地。   “——千束酱送我的生日礼物啊!”   语气突然变得凶狠,萩原脸上虽然还挂着笑,但裂开的嘴角莫名给人一种嗜血的暴虐感,如同电影画面中极致的残忍美学。   包括佐藤在内的千束小队警员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直接惊得愣在原地,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机动队恶犬搭配默契地在别人的地盘上暴揍对方、放肆撒野。   空气宁静,只剩下拳拳到肉的声音。穿着西装身材修长的两个男人揍人时一招一式全是练家子本事,动作充满爆发力,拳头挥动过去时还会发出类似“咻”的破开空气的声音。   明明是以少敌多,但无与伦比的默契配合和干净利落的招式让他们把试图攻击的男人全都一个个揍飞了出去。   本该残暴的斗殴场景也因为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身上修身的西装和专业格斗技巧加持,化身成堪比动作大片的暴力美学。   佐藤美和子光是站在一旁看着都觉得热血沸腾,有种重回国中时听着动画片里被选中的主角在激昂的背景音里呐喊出自己的决心时的酣畅淋漓。   “愣、愣着干嘛,为了千束警官,我们上!”   也不知是谁起的头,一声大呵,头一遭见到这种场面而愣在原地的男警员也纷纷加入了战局。   “诶你们!等……”   原本还想劝阻一番,但在蹲下用一记上勾拳揍翻试图偷袭的男人后,佐藤美和子也握着领带加入了战局。   作者有话说:   作为晚更新的补偿,本章评论会发送晋江币红包~   截止明天下午17:30   感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   -   感谢在2022-05-11 17:42:21~2022-05-12 21:15: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年年。、55601878 10瓶;韩松落、灯灯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拳头撞击在脸上发出闷响,摔倒在地的男人见萩原研二正背对自己,他抄起一旁的椅子就冲了上去。   男人手持靠背把椅子腿高高扬起,他咬紧牙关,额头布满冷汗,愤怒和恐惧的情绪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套着黑色橡胶底的椅子腿袭向萩原的后脑勺,肾上腺素激增让一切落在他眼中如同慢放。   ——就要得手了。   “砰!”   一声闷响。   却不是他所期待的金属架与人骨猛烈撞击的声音。   松田阵平的脸近在咫尺,他挑起一边嘴角笑得戏谑,似乎在嘲笑眼前人的自不量力。他单手握紧男人的小臂,仅仅一个动作就让对方动弹不得,无法再挥动手臂试图发起攻击。   “你……”   男人惊恐地瞪大双眼,豆大的汗液从太阳穴的位置向下滑动,喉结滚动吞咽下舌根处的唾沫。   被松田阵平用力握住的小臂疼到想要断掉一般,每处肌肉都在尖叫呐喊,掌心脱离,被他握在手中的椅子也脱落在地发出巨响。   松田阵平嗤笑一声,松手的瞬间小腿同时发力。他原地起跳以一个身体倾斜的角度在空中转了一圈,用后旋踢的招式直接侧踢向男人的头部。   被踢飞出去时,男人感觉眼前画面快速晃动,耳边嗡嗡作响。不过一招就摔在地上彻底失去战斗力。   “哎呀呀,”萩原研二瞥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的松田和倒在地上已经失去意识的男人,勾嘴笑道:“是打算偷袭的小喽啰。”   说罢他侧身躲过了另一人的偷袭,在对冲即将冲过头时抬腿朝男人补了一记膝踢。   紧绷的大腿肌肉和膝盖猛烈撞击向对方腹部,被击者瞪大了双眼发出一声干呕,毫无还手之力。男人受击弯腰的瞬间,后背被萩原研二用手肘自上而下再次猛撞,而后松田阵平以一招侧踢为这场激烈的打斗彻底画上句号。   酒吧培养的打手躺倒一片,或捂着被攻击的地方痛苦呻/吟,或干脆直接在刚才的打斗中失去了意识。千束小队的警员或多或少都带了点伤,只有机动队恶犬毫发无伤地以背靠背的姿势站在中间。   松田和萩原一个不苟言笑,一个笑得灿烂,却都自内而外散发着轻蔑和暴虐的气息。他们不仅仅是机动队恶犬,更是把所有对手都踩在脚下的深渊恶狼。   萩原研二扭头看向趴在地上用手臂撑着地板试图倒退着爬着的经理,他哼笑一声,单手插兜上前踩在经理的背部,而后给王八翻身般用脚把他翻了过来。   萩原俯视着脚下的男人:“虽然资产依旧不足一亿,不过请问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你们……!”   沾了灰的鞋底在经理胸口的高档西装上碾蹭,留下几道斑驳的印子。经理瞪大双眼露出大片眼白,牙关颤个不停。   “别以为我会就这么算了!我一定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诶?”萩原研二露出个吃惊的表情,他蹙眉笑得无奈:“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想着威胁,你可真是死性不改。”   松田阵平从烟盒里重新挤出根香烟,他把烟叼在嘴里重新点燃。打火机摩擦时的咔嗒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天空也下起了小雨。   “萩,走了。”   “嗨嗨~”   这次进入再无人敢拦,也无人可拦。   一行人进入酒吧后,松田阵平径直走向吧台前。他用手指敲了敲台面,沉着脸道:“花成司在哪里。”   吧台后方的酒保虽然没有参与门口的斗殴,但从他的位置可以窥见他们打斗的一些过程片段。在被松田阵平问话时,他僵着脊背、绷紧肌肉不敢说话,眼神却悄悄瞥向大厅角落处某间不起眼的房间。   “哼,”从鼻腔挤出声冷嗤,松田阵平转身朝酒保暗示的方向走去。   就在松田阵平即将把手落在包厢房间的门把手上时,房门也被人从里面打开。   花成司看到堵在门口的松田时顿住了脚步,他稍愣,露出个温和的笑:“这位警官,请问你找我有事吗?”   松田阵平抽了一口烟,他用食指中指夹着香烟,把烟雾从肺部缓缓吐出。   “井上千束在哪里。”   开门见山,不进行任何兜兜转转。   跟在花成司身后的一个男人也适时凑到他耳边,用手在嘴边搭成个屏风的形状小声耳语道:“花成先生,我之前和您提到的从大火里救出花成小姐的男人就是这个家伙。”   花成司脸上笑容依旧,眼神却冷了下来。先是金发侦探,然后是眼前透着杀意的男人,花成老爷子尽喜欢邀请些麻烦的家伙来家里做客。   “警官,如果没有其他事,能否请你不要堵在门口,不然我会以为你就是向我寄恐吓信的人。”   “呵,”松田阵平嗤笑一声,他盯着花成司的表情道:“所谓的恐吓信,其实是你的自导自演吧,为的就是带走千束。”   松田阵平没有证据,但飞速运转的大脑和野兽般灵敏准确的嗅觉无不在告诉他,恐吓信的事一定有诈。刚才的言论也只不过是电光火石间联想到的可能性之一,被他以带着嘲讽的口吻说出。   但话音未落尽,松田阵平观察到花成司身后同他耳语的男人的瞳孔快速收缩了两下,而后迅速垂下视线。   松田阵平眯起眼,散发出的威胁意味愈发浓重。他抬手用牙配合着再次拉紧了缠在手掌上的绷带,抬眼望向花成司时带着一丝痞气和浓烈到让人无法呼吸的杀意。   “井上千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如果问不到她的下落,”他适时发出声冷笑:“我不介意以断送自己职业生涯的方式逼你开口。”   而后便是沉默。   爆物处王牌和年轻议员的对视背后是响尾蛇与恶狼在无声对峙,谁也不肯退让。空气逐渐紧张,火药味弥漫在几人间,暴风雨即将倾盆而来。   剑拔弩张之间,花成司却突然笑了。   他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笑道:“干嘛这么紧张,千束警官的话,十分钟前她说看到个可疑的人影,就跟上去了。现在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可能跟踪犯人去了吧。”   花成司歪头,笑着补充:“又或者,已经落入对方手里了吧。”   语气平淡到似乎“年轻的女警被可疑的歹徒活捉,下落不明”只是一件可以被当做茶余饭后闲聊的谈资。人命和尊严,在他这里都一文不值。   “你!”   脖子上青筋暴起,松田阵平咬紧了后槽牙强忍着怒意——他听懂了花成司最后那句话里藏着的暗示。   但花成司只是挂着无所谓的笑容,他抬手欲推搡开松田阵平,却被松田阵平反擒住胳膊直接一个过肩摔按倒在地。   强烈的痛意顺着与地板碰撞的背部和被死死抓住的胳膊传来,小臂已经被松田阵平的抓力握到发红。   花成司呲着牙疼到直咧嘴,他吸了口冷气,终于戴不住虚假的伪装。   他满是怒意道:“你们这群废物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被怒喝惊醒的身后跟随者屈膝摆出攻击的架势朝松田阵平出拳,破空而来的拳头却落进松田阵平的掌心,被松田阵平牢牢接住攻击并顺势握捏住了他的住拳头。   拳头和握住拳头的手掌不断颤动,两个人都在暗暗发力,但到底还是松田阵平更胜一筹,把对方的攻势死死压制在了掌心里。   “自不量力。”   愤怒的情绪让青筋在松田阵平的额角暴起,他呲牙笑得狰狞,一字一句。   而后松田阵平顺势抬膝朝着对方的腹部就是一脚,松开对方的拳头的同时转而握住对方的脸将人重重按在地上,发出嘭的巨响。   “等一下!”   花成司也意识到除非拥有得力武器,不然他们绝不可能是暴怒的松田阵平的对手。他大喝出声:“你有空在这里暴力逼供,不如快点去救人!时间不等人,要是晚了,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   “而且就算你不怕断送职业生涯,那你的家人呢?又或者警官你不仅没有家人,还没有朋友?”   “!”   松田阵平呲牙瞪着面前从地上爬起来的男人,他眼白一圈也因为盛怒而布满了红血丝。   花成司在威胁松田阵平——如果继续纠缠下去,只要花成司还活着、还站在如今的地位,就一定不会放过松田阵平和他的家人朋友。   强迫自己松开手指,肌肉绷紧,用力到手背上的经脉血管根根分明。   被松开扼制的男人咳嗽一声,在其他人的搀扶下站起身。花成司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绕开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松田阵平就往外走。他那副昂首挺胸的样子,就仿佛自己是战场上获胜的将军,而松田只不过是他面前的败家之犬。   拳头握紧又松开,再次握紧,松田阵平强忍着怒意,气到肩膀都开始颤抖。   “可恶!”   重重挥拳锤在墙面,松田阵平扭头看向萩原——从出现在酒吧门口时起他们没进行过任何沟通交流,但跨进酒吧后两人就默契十足地进行了分工合作。   此时萩原研二正站在一张无人落座的桌子前,指着被喝得只剩下小半截蓝色果酒,指示警员戴上手套把残余的果酒连同杯子一起带走。   “把这个送去给鉴识课,说不定能在酒里检验出好东西。啊对了,拍下视频了吗?不然到时候万一他们反咬一口说酒不是从这里带出去的可就麻烦了呀。开车把东西送过去的全过程也要录像哦,好证明我们绝对没有动过手脚。”   “萩。”   松田阵平走了过来。   萩原研二扭头看向松田,他伸手朝松田递过去个东西。   伸手接住萩原递过来的东西,松田展开手掌,掌心里躺着的是上次河童旅馆之行时他送给井上千束的栀子花金项链。   “!!”   瞳孔剧烈收缩,松田阵平唇瓣微张,瞪着手中的项链半天说不出话来。   萩原:“不出意外的话,这杯酒就是千束喝过的那杯。我们的打斗分散了酒吧的人力,导致他们没能及时收走残留的酒饮。千束酱特意留下你送的项链,应该是料想过我们会找过来。”   “我已经让佐藤他们继续跟紧花成司了,一有什么情况就会立刻向我汇报。阵平你那边怎么样?”   松田阵平只是焦躁啧嘴,没再说话。他没能撬开花成司的嘴,但这其实在他的意料之内。   所以松田阵平在来之前就联络过安室透。   那个金发大先生也收到了千束的求救短信,只是他和诸伏景光暂时无法脱开身。   “我会联络风见,之后他会把井上千束的手机定位发给你们。你们先去救人,我们随后就到。”   安室透当时在电话里是这么说的。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是未知来电人。   按下接听键,自称风见的陌生男声介绍了自己的部门和名字:“受降谷先生之托,我现在会把井上警官的定位发送给你。”   红色的坐标在眼前闪烁,井上千束就在这栋大楼内。但她没出现在酒吧,所以极可能是身处其他楼层,就位于松田阵平他们所在的顶楼酒吧的脚下。   松田阵平三步并两步,他一把拽过酒保的衣领,咬牙切齿,一字一句:“这栋大楼里,酒店分布在哪几层?”   被揪住衣物的酒保险些被松田阵平直接从吧台内拽出来,他手上的金属调酒瓶也在惊吓中哐当落地。   牙关打颤,酒保说话时断断续续:“在、在三到四楼。”   “后门呢,这个酒吧绝对有后门吧!”   “在那边……”   酒保抬手指向了某个隐秘的过道。   “萩!”   “明白。”   花成司是吗,这个仇,他记下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2 21:15:57~2022-05-13 16:20: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隐居山林37瓶;苏念璃乄15瓶;小周周、不畏将来,不念过去、桦、人在玉楼10瓶;韩松落3瓶;十九、哈哈哈哈哈、好好学习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指节在干净的大理石桌面敲击两下,松田阵平冰冷的眸子像极低里的冰川,光是对视都叫人从骨子里感到一阵寒意。他盯着桌面后方打着领结的酒店工作人员道:“有没有人带着一位失去意识的女性来过这里。”   松田阵平弯下腰,身子前倾。过近的对视距离让压迫感化作无形的枷锁,缠得人透不过气,这让站在他对面的酒店人员下意识吞咽口水。   男人知道松田阵平说的女人是谁。   整栋大楼都是以中高层收入人群为主要消费群体,楼上又是那家藏匿了大量污垢的酒吧,他经常会遇见一些在新闻电视上才会看到的面孔挺着个大肚腩,搂着美艳性感的女性进出。   偶尔也会有女性是失去意识的情况。   但他不敢报警。   是责任分散效应,又或者是黑羊效应。无权无势、同为普通人的他们,谁都没敢站出来维持正义。   但为自保而沉默的大多数有时却往往成为恶的保护盾。   男人垂下目光,映入眼帘的是松田阵平随意搭在桌面上的右手。缠绕在手掌上的白色绷带沾着微量血迹,但明显不属于松田阵平。   男人再次咽下唾液,吞咽的声音大到就连一旁的萩原研二都听得见。   男人打量四周一圈,这才缩着肩膀压低了声音朝松田阵平开口:“你们要找的人是一头长发、穿着西装短裙的女人对吗,她被带去了307号房。”   说罢,他做贼心虚般再次扭头查看四周,悄悄往松田阵平手里塞了一张万能房卡:“别说出是我给的,有人问起来就说是你们自己抢的。”   “嗯,谢了。”   萩原研二嘀嘟一声刷开房卡,推门时却发现房间被从内部用防盗链扣上了,房门只能被从外往里推开半个成年男性巴掌宽的距离。   隔着细长的缝隙,萩原研二只能窥见连通着玄关和卧室的过道处的景象。一只女士中跟鞋就歪倒在过道里,鞋尖对着房间深处。继续往过道深处望去,另一只高跟鞋就静静地躺在过道拐角视野中断的地方。   从那个方向拐过去,应该是床吧。   萩原研二甚至能通过这只鞋重构出井上千束被拖进房间时,鞋子从脚上脱落的场景。   他冷着脸,眼下肌肉抽动两下,把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萩原研二退后两步扭头看向松田阵平:“我们倒数两个数?”   没带工具的情况下,就只能靠蛮力了。   “嗯。”   机动队双恶犬退后几步,屈膝为接下来的冲刺蓄力做准备。简单倒数后,肩膀、手臂和单侧身体跟门板剧烈撞击发出巨响。   被喷成金色的连接着安全栓的金属片在两人的撞击下脆如薄纸,被蛮力扯出的螺丝钉蹦飞在地毯上滚远,固定在门板上的金属片脱落,房门也被应声撞开。   松田阵平冲进房间,萩原研二紧随其后。   宽敞的卧室空无一人,只有空调机呼出冷空气时的嗡嗡声。   被拉紧的窗帘遮挡了窗外夜景,通透的卧室顶灯被全部开启。被撑起来的三脚架就摆在床前三四米外的距离,正对着床,只是上面没有相机。   被酒店保洁人员铺在床面上的柔软被絮没有被掀开,但被子表面已经出现凹痕,井上千束曾躺在这里。   熟悉的浅紫色西装外套被胡乱丢在地毯上,就堆在床尾处皱成一团。   “这些家伙!”   松田阵平快速打量房间后一把拉开窗帘。楼下夜色中,有个一瘸一拐的身影连跑带蹦地奔入黑暗。   三脚架还摆在房间里,房门又是被从内部上锁,井上千束却不在这里。   唯一的可能就是房间里的人收到了花成司他们的情报,带着井上千束从安全梯逃了。而唯一留下来善后收拾装备的人被及时赶到的松田阵平他们堵在了房间里,情急之下只能选择跳楼逃跑。   “萩,你打给安室,我去追人。”   说这话时,松田阵平已经单脚踩在窗框上,而后也不等萩原回应就直接纵身一跃而下。   过高的距离会有骨折的风险,但松田阵平以停放在斜角处的宅急送车位缓冲,先落在车顶而后再稳稳落地。至于车子的磨损费……到时候从他工资里扣好了。   屋外,松田阵平已经追着可疑的人影隐入黑暗。屋内,萩原研二也不做犹豫,他一边顺着安全通道往地下停车场奔驰,一边给安室透打去电话。   “我们来晚了一步……不,千束暂时没事。从现场情况判断,他们应该还没来得及对千束做什么就被我和阵平闯入了……嗯,对,千束被带走了,我们需要最新的定位。”   开着车子停在松田阵平面前时,跳楼逃跑的男人已经趴在地上被松田阵平单脚踩着肩部。男人肿着一只眼睛一脸生无可恋,听见刹车声时抬眼隔着红肿的眼睑看了萩原一眼,又收回视线。   “哼,你给我老实点。”   说罢,松田阵平从怀中掏出手铐把男人双手铐住塞进了后座,自己也顺势坐进后座——他不可能让一个犯罪嫌疑人单独坐在后座,这对于前座的人而言太危险。   眼下日本的科技树还没发展到五年后那样夸张的地步,阿笠博士也还没开始鼓捣奇怪的发明。   机动队负责的工作领域注定了他们是不需要定位追踪等功能性设备的,所以萩原只能通过耳机里风见的电话,一边听对方口述更新定位地点,一边更改驾驶方向。   但东京街道车水马龙,光靠存在一定距离范围差的坐标,他们根本步伐准确判断井上千束在哪辆车上。   另一边,后座的松田阵平在抢过男人的数码相机后,打开相册认真翻看了起来。   全新的储存卡里只拍下两张照片——井上千束被扒下外套仰躺在白色大床上,衬衣下摆被从西装裙里抽出皱起,在左腰的位置露出块三角形的区域,细腰若隐若现。   井上千束在镜头下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但她脸色泛白,额头密密麻麻布着一层汗,明显是被混在果酒里服下的药物影响了某些身体机能。   松田阵平翻来覆去查看着相机里的照片,质问时声音像淬了冰:“房间里算上你和照片里的女人,一共有几个人?”   “五、五个。”   “呵。”   松田阵平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笑,他近乎快要丧失最后的理智。如果他和萩原没有及时赶到,相机里的照片可能就不只是这种程度了吧。   特意拍照,目的无非就是以此作为要挟,要井上千束从此乖乖听话。   手指收紧,握拳的手掌用力到甚至开始细微颤抖。   如果不是警察的身份和在愤怒冲击下摇摇欲坠但依旧尚存的一丝使命感束缚,不然松田阵平真想直接杀了面前的男人。什么道义,什么法律,全都见鬼去吧。   把相机丢到前座的副驾驶,松田阵平张着嘴深呼吸试图平缓心情。他抬手揉了下眉心,看向男人时眼底满是戾气:“是花成司吩咐你们做的,对吗?”   但男人只是低下头不再说话。   他弓着背缩起脖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一言不发,像只担惊受怕的鹌鹑。汗珠滴落在手背,但面对松田阵平的再三威胁,他都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   审讯不是松田阵平的特长,就在他皱紧眉心即将爆发时,萩原研二开口了。   萩原抬眼瞥了眼后视镜内的情况,声音带笑:“是在害怕吧,如果承认了,时候一定会被花成司狠狠报复。”   话音落,后座的男人小幅度活动身子,扭了下发酸的肩膀。   “让我猜猜,”萩原研二继续道:“是用你的家人做威胁?还是用你的生命安危做威胁?”   萩原研二一边分析,一边观察着后视镜。在看到男人下意识回馈的会反应后,萩原嗤笑一声,同时挂挡踩下油门从车流间的细缝左右横切,迅速挤进地下隧道。   “花成司背景深厚,就算被出卖也大概率不会受到应有的制裁。但出卖他的你们在事后一定会被找上门,大概会被切掉手指?”   萩原研二瞥了眼后视镜里把头埋得更低的男人,继续道:“为他做事一定能拿到不少钱吧,不然你们也不会这么拼命卖命。”   “我是不知道你们过去到底都糟蹋了多少女孩子,但很可惜,这次你们踢到铁板了。那位被你们带走的女警,背景可不是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   萩原研二其实压根不知道井上千束的背景,也不认为她拥有什么背景。顶多就是公安部协助人和搜查一课精英女警,以及……机动队恶犬的宝藏。   硬要说的话,大概还可以算上那只金发公安,千束应该也算他的掌上珍宝吧。   背景什么的纯粹是萩原研二说出来诈男人的,毕竟他和松田阵平一路杀过来的架势确实很像千束是有可怕背景的人。   但男人在听完萩原的话后,搓着手心,整个人坐立不安起来。   他们虽然算不上花成司的心腹,但因为是负责做事的人,多多少少还是能听到些风声,花成司似乎怀疑井上千束是某位权贵的私生女。   除了拍下糟蹋井上千束的过程,这次他们其实还收到另一个任务:从井上千束头上拔下几根头发,再顺道抽点她的血。男人也算是有点常识,他知道这些东西的作用——获取DNA。   萩原研二刚刚那番言论在他听来更是约定于坐实了井上千束的身份背景。   本以为井上千束只是个不受宠的私生女,但如果能把警察都引出来甚至敢在那家酒店大打出手,也许她在那位权贵眼里比他以为的要重要得多。   信息差让男人出现误判,他双手抱头不停搓着被剃成半寸的头,焦躁不安。如果这次的对手是一个手握实权的权贵,花成司真的还会把他们保出来吗。   前座的萩原研二就像能看穿男人的心思般,他眯眼,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笑道:“你落到了我们手里,花成司那家伙一定会亲自断尾以求自保的吧,就像壁虎遇到危险时主动断掉尾巴一样。”   “还真是可怜呢,”萩原故作同情地感叹道:“对花成司忠心耿耿,结果还被房间里的家伙丢下来负责善后,你平时一定没少受他们排挤吧。”   “而且如果那位女警遭遇了什么不测,被花成司抛弃的你,一定会被我们的人好好照顾的吧。”   把细致的观察力和对情绪变化的敏锐洞察力用在审问上的话,萩原研二其实非常适合搜查一课或者公安部,他能比任何人都更快抓住嫌犯的情绪漏洞。在结合逻辑判断,亲手为对方织下一张天罗地网。   男人在萩原的攻势下果然颤个不停,花成司有多冷血他再清楚不过,那些折磨人的手段和惨叫声被从回忆里翻出,是嚎叫哭泣的魑魅,搅得他坐立不安。   冷汗爬上脊梁,男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般湿了后背。   “我……”他吞咽了好几次口水,张开有些发干的嘴唇,弱着语气道:“没错,我是受花成司指使。”   “哦,终于承认了。不错嘛,我会去向上面帮你争取个从宽处罚的。”   萩原研二转动方向盘,黑色轻跑赶在绿灯最后一秒冲过路口。   “车牌号呢,带走井上千束那辆车的车牌号,你记得吗。”   “记得,车牌号是……”   松田阵平西装内兜里的手机叮咚响起,是安室透打来的。   一辆白色马自达出现在萩原的车子附近,隔着贴了深棕色贴膜的车窗,副驾驶的诸伏景光朝萩原研二招了招手。   “我已经通知警视厅公安部增派支援了,不会让他们逃掉的。”   松田阵平对着电话嗯了一声,道:“我和萩刚刚问到了千束坐着的车的车牌号,是……。”   “嗯,我知道了,”安室透对着耳机那头道:“为了确保路人的安全,我会让公安部的人会把目标车辆逼到米花街四区出城的山道。”   “到时候就在那里一口气解决他们。”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3 16:20:09~2022-05-14 17:4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再看就把你吃掉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6029359 102瓶;55601878 23瓶;inkslab 15瓶;刹那芳华、全自动齐木亡灵摩托、北川清雅、警校组一起汪汪汪10瓶;阿离、ALien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一黑一白两种不同颜色的车子在月色下穿梭,灵巧的车技搭配上流线型车身,就如同暗夜里行动敏捷的猎豹。   油门被踩到底,排气孔喷出蓝色火焰。引擎的轰鸣声是林中虎啸,能勾起男性血液里最原始的兴奋因子。   在拐向出城的分岔口时,白车上的安室透朝黑车上的萩原点头,而后他们驶入了截然相反的两条岔道。   被从杯户街一路逼上出城公路的车子在山道疾驰,过弯时轮胎和路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该死!甩掉后面那辆白车了吗!”   坐在驾驶座的络腮胡男人短短一分钟瞥了七次后视镜。   不知从哪冒出来辆白色马自达一路紧跟在他们身后,无论络腮男怎么加速变道拐弯都甩不开。有时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对方甩开在车流里,过不了几分钟对方又会在下一个路口从其他岔道出现。   如同潜伏在影子里的恶魔,无论逃多远都会被追上。无处可藏,无所遁形。   驾驶座的金发男人偶尔与他目光相撞时,投过来的也全都是淬了冰的狠戾视线。   坐在络腮男身侧副驾驶的瘦瘪男人摇下车窗把头探出去张望一番,缩回脑袋时还不忘把车窗再次关紧。   “这条出城的路除了我们就没有其他人了,这次绝对甩掉了!”   “他奶奶的。”   络腮男深呼一口气,放松了一直紧绷的身体。   恐惧消退,愤怒才后知后觉地涌上心头。他出声咒骂道:“今天到底怎么回事,真邪乎了。一路上竟遇到些别我车的玩意,那白车还跟闹鬼似的还怎么甩都甩不掉。这下倒好,绕回东京起码要一个半小时的工夫。”   而且被他们留下善后的毛头小子居然还敢打电话来劝他们停车自首。   “我们这次捅了大篓子,哥你车上的女人不仅仅是个警察,还是某个权贵的私生女,那边现在正派人追杀我们呢。”   “对方可是能出动警视厅的大人物,甚至敢对花成司大打出手!如果这次我们也继续替花成先生背锅,花成先生也许会把我们捞出来,但事后一定会选择把我们都灭口以绝后患的!”   磕磕巴巴的解释,被松田抓住的男人缩在车子后座像一只受惊的鹌鹑。他瞥了眼身侧冷着脸的卷发男人,在和松田阵平发生目光对视后,他吓得又往回缩了下脖子。   他双手捧着手机,不知第几次吞咽口水:“所、所以趁着我们还没做出错伤害那位女警的事,快点住手吧。”   当时络腮男他们是怎么回复他的?   “哈?”一声嗤笑,像是老师傅被新入行的门外汉教导时发出的嘲弄:“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老子做事。”   而后便粗暴地挂断了电话。   话虽如此,但他们几个还是有些心里打怵——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本来就不是什么脑袋灵光的人,不过是听话能办事,不该问的从不多问,才被花成司养成打手。   副驾驶的男人扭头看了眼后座昏迷不醒的女人,又看向驾驶座:“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   络腮男无比暴躁,他要是能分析出个所以然来就不会至今都在给花成司干脏活累活了。   “暂且不管这个女人背后的势力,就听那小子的意思,追我们的那辆白车弄不好是警察吧!他哪次拍视频不是被我们丢在一边只能端着摄像机干看,没搞过几个妞当然可以一脸无所谓地说自首的事。哥几个要是被逮了,谁知道会不会关个十年八年的!”   他们也有打给花成司试探态度,但花成司只是用温和诚恳的语气叮咛他们一定要把事情办好。甚至不等他们出声过问,花成司就率先张口许诺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他们老老实实按他交代的去做,他就一定会保住他们。   直至挂断电话前,花成司都表现得一如既往的平和冷漠,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如此一来,车里的人便愈发拿捏不准事态了。   抓耳挠腮的三人都没有去留意被他们带走的女人。   后座像无骨鱼般软着身子靠在窗户上的井上千束眼皮颤动,呼吸也从最开始的虚弱急促变成了渐缓的深呼吸。   井上千束醒来有小一会了,但恢复的只是意识,身体肌肉还处于不可控状态。如同鬼压床,清醒的大脑无法把信号顺利传递给仍在沉睡的四肢。   虽然无法控制身体,但触感尚存。井上千束清晰意识到自己的贴身衣物还牢牢穿在身上,短裙和衬衣也未被脱下。身上没有任何酸软不适感,应该还没发生她以为的糟糕的事。   只是质地偏硬的衬衣领子全皱在井上千束脖子和窗的缝隙间,硌得她难受。偏生她又不敢动弹,生怕被车里其他三人发现她已经清醒的事实。   他们跟花成司以及那位劝他们住手的同伙的通话内容,井上千束全都听见了。   她也听懂了。   收到她求救信号的笨蛋先生们来救她了。   但会落得如今糟糕的局面,其实她才是笨蛋吧。只是当时她实在是太渴了。被花成司拖着在烈日下东奔西走却喝不到一滴水,身为唯一被允许进入酒吧的人她又不敢离花成司太远。   对水的需求已经快要突破人体极限,嘴唇起皮,舌根也在发干发苦。   但在一份果盘就要价上万的酒吧,看不见价格,井上千束连向酒保点上一杯果饮都不敢。   唯一的水源就是面前花成司为她点的蓝色果酒。   要喝吗?   喝吧。   毕竟度数非常低,不会影响后续工作。而且就算花成司真对她有想法,也没理由做出下药后轻薄的事。   结果花成司还真就下药了。   扶着脑袋摇摇晃晃滑倒时,井上千束只觉得荒唐可笑,但她还是想不明白花成司的动机。   直到此刻,窥听到几人的通话,井上千束才理顺所有信息——花成司大概率认识她的亲生父亲,并在那次晚宴上认出了她的脸。   而且花成司和她那位疑似生父的人是敌对关系。   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舞会上莫名其妙地搭讪;沾着血的恐吓信和指名要她贴身保护。弄到她的血是为了想办法和那位先生进行亲子鉴定,把她掳走则是打算拍摄下些污秽不堪的画面以此威胁她配合。   但棋子这种事,井上千束已经不想再当第二次了。   而且井上千束通过花成司的电话听懂了另一层含义——他特意在这三个男人开口询问前就给出“会保他们出来”的承诺,意味着花成司已经感受到了威胁。   先是甜言蜜语安抚军心,试图为自己养的打手们喂下颗定心丸。   如果没有抓到,皆大欢喜。如果被抓到了,他们会继续为花成司背锅,矢口否认和花成司的关系。   至于之后……花成司是直接推波助澜一把将他们彻底打入大牢再借势弄死,还是先把人保出来再找机会杀掉,这可就说不一定了。   井上千束原本打算继续忍耐装睡,见机行事。但她的心脏却突然剧痛了一下,像有一股强大的电流顺着静脉血管窜入心房而后又快速溜走。   心悸让井上千束闷哼出声,胃部发酸,黏稠的胃液像要涌上食道。   该死,他们喂她吃下的药物绝对含有过量的处方成分。   过电般疼痛引起的闷哼把车内其他人的注意力全都拉了过去,他们安静片刻后,坐在后座从刚才起就一直一言不发的男人一把揪住井上千束的衬衣领。   “哈,”他咧嘴笑着,但冷汗早已挂在额头:“你这个女人,其实早就醒了吧!”   他双手拽住井上千束的领子前后猛烈摇晃。   “住、住手,唔!”   井上千束清醒不过十来分钟,身体还完全没脱离药物的影响。眼下被男人揪着不断晃动,她只觉得头痛欲裂。自己好像变成了被装在调酒器具里的冰块,随着晃动的节奏,意识不断砸在冰冷的壁面。   脑袋再次变得昏昏沉沉,眼前的画面也开始天旋地转。   “说起来都怪这个女人,我甚至都没能好好享受一下就被追着逃了出来。老子跟了花成司五六年,还是头一次这么狼狈!”   男人瞪大了眼睛,从脖子到脸都涨得通红,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惊恐。亦或是双重作用下导致的肾上腺素激增,人也跟着兴奋起来。   “哥几个这次是翻车了吧,哈哈哈。”   对死亡和想象中可能出现的血腥审讯的恐惧让他陷入一个类似癫狂的状态,本就是丧尽天良之人,穷途末路时难道还能期望他良心回归。   “视频是吗,手机也能拍吧,车子里也不是不能做。”   井上千束瞪眼看着面前对她笑得下作的男人,只觉得对方不管是写满贪婪疯狂的眼神还是揪住她衣领的手指都叫人作呕。像被丢在阳光下暴晒腐烂的海鱼,光是味道就足以引起她一阵反胃。   井上千束想要抬手抵抗,费尽全力却只是让手指抽动了两下。无措和绝望是把她拖向深海的铁链,手脚都被牢牢捆住,只剩无边的黑暗和窒息感。   双眼泛红,眼泪溢满眼眶却迟迟未落。   井上千束不想面对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但她不想哭,绝对不要在这些人面前掉下一滴眼泪。   眼底厌恶抵触的情绪激怒了向井上千束靠近的男人,他恼羞成怒地扯着井上千束的衣领子笑得放肆:“不愧是精英警花,体质就是比普通人好。你还是为数不多在事情结束前就能醒来的人之一,而且醒得更早。”   “但那又怎么样,会变成这样都是你们活该。等会就好好享受吧,我会很期待你求我再来一次的样子。”   脸部肌肉抽动,井上千束真的很想哭,但她只是瞪着眼前的男人,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粗糙的手指揪着她的衣领,固定扣子的白线牢固但经不起任何蛮力。就在男人扯着衣衫打算向两边撕开时,后座车窗破碎的声音为车内的荒唐和罪恶按下了暂停键。   一颗半指长的狙击子弹从左至右贯击了后座,在左右两扇车窗玻璃上分别留下一个圆形的弹孔和蛛网状的裂痕。车子不断向前行驶,碎成小块的玻璃也以弹孔为圆心开始由内向外地脱落,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多边形大洞。   原先还耀武扬威的男人甚至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断了呼吸,鲜血溅井上千束一身。车窗、座位、车顶,到处都是血,甚至有些溅射在了前座中间的后视镜上。   头部被开了大洞的男人软着身子栽倒在座位下放脚的缝隙里,副驾的男人惊叫个不停,被驾驶座的络腮男大声呵斥后才勉强闭上了嘴。   井上千束脸上表情空白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她喘着粗气试图蜷缩在座位角落,刚才的撕扯已经弄松了她衬衣的前两颗扣子,被细线挂着的纽扣摇摇欲坠。   千束用尽力气抬头,视线顺着后座左侧的破洞望向车外,一双含泪杏眼也终于重新染上了光亮。   是诸伏景光,他又救了她一次。   井上千束不知道诸伏景光在哪里,但她知道他就在她身侧,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默默注视保护着她。   嘴唇张合,井上千束无声对车外看不见的男人传递着简单但发自肺腑的词汇。   ——谢谢你,景。   厚重的狙击镜片里,井上千束干裂泛白的嘴唇说着道谢的话。   诸伏景光蹙眉。心头泛酸,是种无法用词汇准确形容的苦涩。   明明眼底满是逞强和无助,为什么却在枪声响起后亮了双眼,还能对他展开微笑。   千束都不怕他的枪误伤她,又或者受地形限制他射出的这枪是唯一一枪吗。千束就这么信任他,甚至敢把性命托付吗。   那种脸上苍白脆弱却试图让他安心的笑容,只会让他更加心疼。   “怎么样,”安室透坐在驾驶座:“情况如何?”   安室透和诸伏景光研究过地形后特意选择了这条方便瞄准的线路。虽然和追踪的车辆完全错开了,但更高的海拔和空旷的视野大大方便了诸伏景光站起身直接把狙击枪架在车顶进行瞄准。   “解决了一个,”诸伏景光收起脚架把枪抱回怀里:“去下一个狙击点吧。”   但远程狙击始终不是个办法,井上千束还在车上,必须有人把车子停下。要么是驾驶座的络腮胡,要么是其他人。   比如松田阵平。   “妈的,该死该死该死!”   前座两人已经有些崩溃,他们完全弄不明白子弹到底是从哪射来的。不仅能一枪毙命,而且丝毫没伤到被死掉那家伙揪在手里紧挨着的井上千束。   他们不是没有帮花成司做过杀人越货的勾当,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的手法就显得格外不专业,如同三五岁小孩在关二爷面前舞刀弄枪,班门弄斧。   他们此刻就像被无形力量按在砧板上拼命挣扎的鱼。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生死全由对方说了算。   “哥,咱、咱们怎么办?”   副驾的男人嘴唇颤抖,连说话时都哆嗦着声音说不利索。   络腮男吐了口唾沫,红着眼咬牙切齿道:“不用怕,再往前开两三公里有个岔道口,那里有条土路。难走是难走了点,但左右两边都是树,可以遮一遮视线!”   “那后面这个女人……花成先生那边也……”   “哈,”络腮男讥笑一声道:“咱哥俩都快活不下去了,谁还管他们啊。”   用力踩下油门,车速仪表盘上的指示器转向象征严重超速的红色区域。羊肠小道就在眼前,络腮胡踩下刹车稍减车速,而后猛打方向盘把车子一个甩尾直接拐进了被丛林包围着的小道。   茂密高耸的树木遮挡了他们观察周围的视线,但相对应的也挡住了狙击手的视野。   泥泞的土路把车子颠得跳个不停,长达二十多分钟的平静让前座两人绷紧到快要断裂的神经得以短暂舒缓,络腮男也顺势降慢了车速。   又驾驶了个七八分钟,沾满泥泞的车子才终于从树林里拐回大道。   络腮男先是熄了车灯从路口探出半截车头,左右打量半天确认没其他车子后才重新拧开远光灯开上沥青路。   身后再也没有可怕的白车身影,藏在暗处的狙击手也不见踪影,夜色回归平静。虽然死了一个兄弟,但起码他们还活着,而且为花成司效力这些年也捞了不少油水。   络腮男斜眼瞥了眼后视镜里瘫软在后座试图调整呼吸的女人,威胁道:“你最好老实点,不然我不介意提前送你下去陪我那个兄弟。”   摆脱死亡的阴影让他心情大好。   “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们会放你走的。”   但不管是络腮男还是井上千束,他们都知道这句话只是一句毫无分量可言的谎话。事到如今,他们一定会杀掉她的。所谓的“放人承诺”,只是怕井上千束再给他们额外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想让她乖乖听话的小手段罢了。   但此刻井上千束也只能乖乖听话。   她倚靠着窗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车厢内的血腥味让她想要作呕。胃部持续酸胀,感觉就像胃液被反进了口腔。垂落在额前的乌发也被冷汗浸湿,黏在肌肤上有些难受。   手指颤抖着勾动几下,井上千束勉强恢复了对四肢的操控权,只是肌肉依旧酸软无力。手脚像被绑上了千斤沉的沙袋,光是一个抬手的动作都要花上平时十倍的力气。   井上千束靠着窗没有动弹,眼睛却斜向上顺着后视镜悄悄观察着前座两人的举动。   只要再给井上千束一点时间,她一定会找出两人的行为漏洞,为自己争取活命和逃跑的机会。   但还没等井上千束思索出合适的逃跑方式,有人为她亲手奉上了破局的钥匙。   东京地形以平原为主,但也错落着一些小山丘。   络腮男的车子穿过丛林后正行驶在一段环绕山丘的环山公路上。只消抬眼,就能看到山体上缠绕着的一层层公路和金属防护栏。   就在井上千束透过后视镜与前座的男人不其然对上眼的一瞬间,络腮男正皱眉咧开嘴试图威胁警告井上千束,一辆黑色轻跑踩足了油门从他们顶上一层的沥青路直接撞开防护栏冲了出来。   不符合常理的突变让车内三人都瞪大了双眼,眼前的一切如同镜头慢放。   防护栏被撞断时发出雷鸣般巨响,金属片和木桩碎屑在空中四分五裂。黑色轻跑的车头已经变形,车灯也整个碎掉。驾驶座的长发男人笑得暴虐,他一身正装但却突兀地没系领带。   在车子从空中飞跃而下的瞬间,副驾的门被人从里往外打开。松田阵平单手扶着门框,脚下用力一瞪,直接朝着井上千束所在的车子跳了过来。   枪声再响,络腮男身侧坐在副驾驶的男人瞪大了双眼已然停止了呼吸。早早更换了埋伏地点的诸伏景光架枪隔着狙击镜远远观察着这边的情况。   安室透制定的这套方案虽然危险,但确实是一记高效的猛药。   副驾的车门被稳稳落在车顶的松田阵平打开,他一把揪出已经咽气的男人随手丢出车外,而后翻身挤进副驾驶,顺手拉上了车门。   “咔嗒。”   是手/枪上膛的声音。   松田阵平用一把黑色手/枪抵住络腮男的太阳穴,冷声道:“你是自己停车,还是我杀了你再把车给停下。”   不远处,唯一的道路已经被两辆横停的轿车拦得严严实实,四五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手握手/枪指向车子里的络腮男。地上也已经铺上了能截停车辆的阻车钉。   刹车声响起,除千束外,车内仅剩的唯一活口被一拥而上的警视厅公安从驾驶座拽出按倒在地。   后座车门被拉开,井上千束眯起眼睛望过去。车门外,车灯照亮了黑暗中的山间公路。   松田阵平就站在井上千束面前,离她仅半步距离,触手可及。   留有男人体温的西装外套被脱下披在井上千束身上,松田阵平蹲下身子用力抱住车上满脸血污的女人,全然不在意千束身上未干的血是否会弄脏他洁白的衬衣。   松田阵平只是紧紧搂着井上千束,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血肉里。   想用力拥抱,却又不敢太过用力。   井上千束也抬手,手指虚弱地揪住松田阵平的衣襟,试图给予他回应。   松田阵平启唇,他声线颤抖,却叫井上千束没由来地平静了心神。   他说:   “别怕,我来救你了。”   井上千束一直压抑着的泪水,终于顺着眼眶滑落。   作者有话说:   提前更新一波~   -   感谢在2022-05-14 17:40:00~2022-05-15 12:48: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再看就把你吃掉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畏将来,不念过去10瓶;今天抽卡了吗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井上千束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天花板上陌生的吊灯,默默抱进了怀里的玩偶。先是意识挣扎着从混沌里爬出来,而后大脑陷入大片空白。   她这是在哪里?睡着后错过的时间段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以及……   像八爪鱼一样搭在井上千束身上把她黏进怀里的几只爪子是怎么一回事。   记忆最后的画面是自己被送进了杯户医院。   往医院塞了自方势力的不止是乌丸集团,还有警视厅公安部。签署了协助人保密协议的中年医生在为井上千束检查过身体后,用针管把药水推进了她身体里。   “今晚可能会发热,你们派个人看着她一点,退烧后就好了。”   井上千束被松田阵平抱在怀里,她还没能完全恢复力气,甚至连回拥搂住松田阵平脖子的动作都有些吃力。   于是井上千束把手臂整齐叠放在腹部,眼睛半瞌,乖巧柔软到像只没睡醒的小猫。   “千束酱~”   走道尽头,萩原研二笑得元气,他小跑着三步并两步来到被松田抱在怀里的女人面前。   刚才井上千束被推去做检查时,萩原研二消失了一会。   现在重新出现在众人视野里,他右手始终藏在身后,似乎正握着什么小惊喜。   萩原研二顺着过道跑过来,被他越过的公安部警员扭头看清他藏在背后的东西时,全都无一例外地瞪大了眼睛。   “酱酱~”   被萩原研二献宝般捧在手里的是一个仅小臂长的兔子玩偶。   白色绒毛搭配粉色小短裙,跟身子同等长的大耳朵垂落下来,圆溜溜的眼睛下面是一点腮红。做工精良的小兔子看上去软乎乎的,让人下意识联想到动画片里被奶声奶气的小女孩抱在怀里的毛绒玩偶。   ——是个很适合送给小朋友的玩偶。   井上千束刚在心底做出这样的判断,眼前的兔玩偶就被萩原塞进了她的怀里。   “诶?”   两手握住被硬塞过来的兔子,井上千束眨巴着眼有些茫然。   “是送给千束酱的礼物之一,”萩原研二笑着眨眼丢出个wink,元气满满的笑容里弹出颗粉色爱心,在空中画着欢快的波浪线直奔千束而去:“我房间里还有一只更大的哦。”   说罢他还抬手比划了一番,试图让千束理解另一只兔子的大小。   千束低头打量着手里的玩偶,抿唇:“是很可爱没错啦……”可是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   虽然很想这么说,但如果是萩原,他一定会笑着歪头,说出诸如“千束就是我的小朋友”这类宠溺又不讲道理的台词。   “不过比起这个,”萩原研二上半步,他放柔了笑容,身子遮住头顶大部分灯光:“千束酱抱着兔子睡一会吧。”   “等千束醒来,我带你去吃你超喜欢的中华料理,有烤鸭哦。”   萩原研二在电话里都听诸伏景光说了,意图侵犯井上千束的男人只差一点就要撕开她的衣襟。   前所未有的愤怒在心底掀起风暴,独自离开医院后,萩原研二坐在无人的长椅上点了一根又一根香烟。   ——那群混蛋试图伤害他的小姑娘。   险些发生的惨剧让萩原一阵后怕。他想,井上千束一定也害怕极了。   就算职业是警察,他的小姑娘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还没来得及细闻花香,也没能踏遍世间山河。脱下身上的警服,井上千束也只是个普通人。   出奇地愤怒,脸色阴沉得可怕。   但在带着兔子玩偶回来时,萩原研二站在楼道里背靠着墙,将脸隐没在阴影里。疲惫地深呼吸过后,萩原研二强迫自己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元气的笑容,而后才若无其事地转身出现在井上千束面前。   “小兔子超喜欢千束酱哦~”   所以抱着它睡一觉吧。   再次醒来时,晨曦会洒进卧室,灰雀在枝头轻唱,窗外蓝天下是柔软的白色卷云。阳光正好,心情亦暖。   “晚安,千束酱。”   俯身在井上千束额头落下一吻,低沉的嗓音甜腻得像用沾着晨露的红玫瑰酿成的糖。温热的手掌轻轻覆盖在千束翠绿的眼眸上方,遮挡住她窥探的视线。   晚安,我的小姑娘,我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宝藏。   井上千束扭动着身子试图抗议,但最终也只是放松身体,乖巧地抱紧怀里的兔子,闭上了眼。   “晚安,大笨蛋先生们。”   结果一觉醒来,她被带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   阳光被拉紧的窗帘隔绝在屋外,昏暗的房间只能听见沉稳的呼吸声。井上千束盖着一床薄毯躺在陌生的大床上,被人一左一右像夹心糖一样挤在中间。   本该是被照顾的那个,但此时此刻井上千束感觉自己像是在照顾没有安全感的小朋友的幼稚园老师。   左边人的一条胳膊穿过井上千束颈部下方的缝隙,另一只手则搭在她的锁骨。对方两只手环成个圈,把井上千束牢牢环绕在臂弯里,宽大的手掌握着千束的肩。对方弓着身子像一只大虾般把头挤进井上千束左边肩头,他似乎睡得正香,偶尔还用额头亲昵地在千束脸上蹭两下,小腿也放肆地搭在井上千束腿上。   这如同抱抱枕的睡姿和大金毛般粘人的姿态,即便在昏暗环境里看不清对方的脸,井上千束也瞬间辨识出了他的身份——除了萩原研二,不可能有第二个选项。   如果左边这个是萩原,那右边双手环绕搂着她腰的人就一定是松田阵平了。   井上千束无奈叹气,手指揉过怀里兔子的耳朵,默默把萩原送的玩偶抱得更紧。她睁大眼睛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救命,好热。   男性体温本就高过女性,现在又是夏天。虽然开了空调,但被两个热源体像八爪鱼一样牢牢缠住,井上千束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炉子里不停翻烤的香肠,她简直快要中暑了。   果然没有危机时,机动队恶犬就是最大的危机。   大概是上天垂怜,听到了井上千束心底的哀嚎。就在井上千束瘪着嘴就快忍受不住时,卧室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来人旋转门把手的动作很轻,客厅的阳光顺着渐宽的门缝溜进卧室。留着细碎胡渣的猫猫眼男人探进半截身子,天空般蔚蓝色的眼睛里是春风明月般的温柔。   诸伏景光露出个浅浅的笑,他放低音量小声道:“千束你醒了呀,唔……为什么用这种亮晶晶的眼神望着我?”   井上千束看向他时一双翠绿色的眸子像淬了星光。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千束下垂的眉尾和皱成一团的小脸,无不在述说着心底的委屈。   “智,”井上千束开口,因为夜里发汗的原因,身体缺水让她声音有些沙哑:“帮帮我,能不能把我给弄出去。”   身边这两个家伙缠得太紧,她一个人的话根本做不到在不吵醒对方的前提下从黏人的爪子里爬出去。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在诸伏景光的帮助下从呼呼大睡的机动队恶犬怀里钻了出来,井上千束轻手轻脚关上卧室门后,抱紧怀里的兔子玩偶跟着诸伏景光来到了客厅。   这是一间对千束而言完全陌生的屋子,但不管是卧室还是客厅,双层窗帘都被拉得严丝合缝,不留一寸空隙。   诸伏景光把倒满水的杯子端到坐在沙发上的千束手里,不等她发问就主动介绍起了情况。   “这里是我和透的新安全屋。你们之前不是说要找个机会大家一起聚一聚吗,刚好最近班长被调来了东京,所以我和透商量过后临时决定把聚会日期改成今天。”   井上千束渴极了,她握着杯子仰头一饮而尽,喉咙大口吞咽时发出咕噜的声音。   “得救了!”说罢,井上千束从鼻息处吐出声叹息,满脸无奈。   “饿不饿,我今天买了不少食材,先给你做个三明治?”   诸伏景光边说边打开袋子:“我也有特意去西点店买了面包和小蛋糕,千束要吃哪个?”   “面包好了。”   “面包吗,”诸伏景光弯腰在脚边的袋子里翻找着:“我还以为千束会更想吃我亲手做的料理。给,菠萝包。”   井上千束接过面包撕开包装咬了一大口,胡乱嚼了两下就吞咽进胃里。她吃下大半菠萝包才边嚼边看向景光:“智的料理超级赞,如果可以,我巴不得顿顿都能吃到你做的饭。但是我也不可以总给智添麻烦呀,看你这副架势,应该是刚买完东西回来吧。”   “如果是做给千束,”诸伏景光单手托腮笑道:“一点都不麻烦。”   他静静地坐在沙发一侧,看着身边人小口小口把橙棕色菠萝包整个吃掉。注视的目光温柔如涓涓流水,亦如他人。   “料理能被千束以喜悦的心情吃掉,我也会很开心。”   井上千束顿住撕开第二个菠萝包的动作,她斜着视线偷瞄了诸伏景光几眼,而后眨巴着眼睛收回视线——虽然一直都知道景光是个比月色都温柔的人,但总感觉他对自己的态度变最近得有些微妙。   咀嚼的动作被刻意放慢,井上千束低头看向自己的膝盖,没有再说话。   昨晚已经有人为她脱下沾血的白衬衣,换上了干净的连体短裙——是萩原研二为她备在车里的。   大概是处理完米花大学的命案后没几天的事,萩原那家伙擅自说着“说不定哪天千束酱的裙子就在车上弄脏了哦,所以一定要随时备好方便更换的裙子才行”这样奇怪又叫人听不懂的话,把新买的白裙子连同包装袋一起丢在了后座。   当时井上千束还小声嘀咕,觉得研二的行为莫名其妙。现在看来,多亏了他在后座准备了新裙子,不然她恐怕都没得可以换洗的衣物。   完全没意识到萩原研二真实目的的井上千束在啃完第二个面包后意犹未尽地舔了下沾在唇上的糖屑,美味的食物果然能让她心情愉悦。   “智,”她端坐身子,看向诸伏景光时满眼认真:“在我快被侵犯时的关键性一枪是你开的,对吗。”   “你每次都能救我于水深火热,”千束歪头露出个明媚带甜的笑容:“谢谢。”   “如果有什么我能为智做的事情,也请务必告诉我,我一定会尽皆所能的。”   但得到承诺的诸伏景光只是挂着淡淡的笑,没有说好也没有拒绝。   他重新为井上千束倒满杯子里的水,站起身就准备拐进厨房。   “智,我来帮你吧。”   “可是你的身体……”   “没关系,药效已经完全过去了,我现在已经恢复了哦。”   “那就拜托千束在厨房陪我说话吧,”诸伏景光取下挂在挂钩上的灰色围裙,系好后道:“不然一个人做饭的话,偶尔也会寂寞。”   “诶~”井上千束笑着拖长了尾音:“智你人真好。”   白色口菇被倒进盆里,接满水的锅被放在火炉上加热。   诸伏景光搅拌着碗里的鸡蛋液,筷子和瓷碗碰撞时打出清脆的当当声:“昨晚我和透在确认你平安后就回了组织,是阵平和研二把你带回了这间安全屋。研二和我说了哦,你一整晚烧热反复个不停,他和阵平一直在帮你换头顶的毛巾和擦酒精降温。”   先后经历了找人、斗殴、营救等事项,不管是松田还是萩原,昨晚几乎都处于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后来又忙前忙后地照顾了虚弱发烧的井上千束半宿。   在确认千束的体温终于趋于正常不会再反复后,脸色不佳的两个大男人不管是身体还是意志也跟着得以放松下来。   困意和疲惫排山倒海而来,虽然有考虑过要不要去客厅或者隔壁卧室将就,但又怕千束再次出现异常时他们发现不了。于是机动队恶犬直接躺倒在了床上,也就有了井上千束醒来时的那一幕。   蛋液被倒进煎锅里,在吱吱的煎炸声中,蛋香溢满厨房。   景光继续道:“今早我负责购买食材,透他则开车去接班长去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了。”   像是为了响应诸伏景光说的话,敲门声恰逢时机地响了起来。   一长两短再一长,特殊的敲门节奏是确认身份的最初级暗号。井上千束顺着猫眼看去,屋外的人正是带着网球帽的安室透和近两年未见的班长伊达航。   解开门上的安全闩,安室透进门后做的第一件事却是把井上千束按进了怀里。他一手搂着千束的腰,一手摁着她的背,似呢喃又似轻声细语:“太好了,你没事。”   被放柔的声线里是胆怯和后怕,按在井上千束背部的手颤了下。   还好赶到了,还好救下了。   如果再晚一步,事态大概就真的不可挽回了。   猝不及防就被抱进怀里,井上千束瞪大双眼直接大脑宕机。她眨了两下眼,抬头和站在安室透侧后方同样愣住的伊达航对视一眼后默默低下了头。   “透,班长还在这看着呢……”   井上千束没有回拥安室透,她只是把头埋在安室透肩膀,恨不得直接化身成一只鸵鸟,把头直接埋进土里。   “啊抱歉抱歉,”安室透松开了怀里的人,他改握住井上千束的手,上下扫视了好几遍才长叹一口气:“我只是太担心你了。”   “透,你……”   井上千束抿嘴,没有再出声。   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的伊达航握拳在嘴边咳嗽一声,打破了玄关处暧昧又古怪的氛围。   伊达航的眼珠左右游离一圈后看向安室透,他脸上表情微妙:“我还以为井上和松田或者萩原中的谁在一起了,但怎么是你……”   伊达航早在一年前就看到了被萩原发在推特上的合照。当时他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对着照片百思不得其解。   这两个家伙到底谁才是井上千束的男朋友?   而且看井上脸上一副不知所措的勉强笑容,难不成是被强迫的?   当时刚入职半年、很少抽烟的伊达航死死盯着照片,抽空了两包烟都没能想清楚问题的答案。   本以为这次见面能揭开事情的真相。   如果他们当中有谁真的强迫了井上千束,伊达航不介意重拾班长威严,好好敲打这两个胡闹过头的家伙一番——毕竟在伊达航已经泛远的记忆里,井上千束总是温和地笑着跟在他们身侧,不知道怎么拒绝他们提出的请求,哪怕那个请求可能已经算得上无礼。   结果谁曾想伊达航还没见到松田阵平他们人,就先目睹了安室透满是担忧地把前来开门的井上千束拥进怀。   伊达航:……?   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关键情节,这剧情走向怎么有点看不大懂呢。   此时此刻,伊达航皱着能夹住豌豆的眉心,深刻觉得自己急需一份“前提情要”。   作者有话说:   推特上的照片:是小川香织拍下来的三人合照,然后被研二发在了个人推特上。   (为了防止有小伙伴不记得了↑)   -   500评论加更一次,1000营养液加更一次,100霸王票加更一次。   以上!   爱你们啵啵!   感谢在2022-05-15 12:48:51~2022-05-16 15:01: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石中玉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琬芰30瓶;奶油星球杯20瓶;hi我的培根11瓶;rainbow 10瓶;ALiens 5瓶;汐灵、阿离2瓶;幻梦魔夜、今天抽卡了吗、hachi、H☆Y~浣熊、球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井上千束光脚缩在沙发最中央,她抱着怀里的兔子一言不发。眼睛虽然盯着电视,但大脑已经完全放空。   会演变成这样都是这些笨蛋先生的错!   事情发生在伊达航到来后没几分钟的事。   半梦半醒间萩原研二想要像往常一样抱住井上千束蹭,但他探过身子却扑了个空。眉头皱起,喉咙里挤出出沙哑不清的哼唧,萩原迷迷糊糊试图伸手去捞,手掌却拍在了床另一侧松田阵平的脸上。   “唔,”松田阵平蹙眉,扭动脖子更换了个姿势:“千束,别闹,让我再睡会。”   原本搂着千束细腰的手掌往回收,试图把人拉进怀里,却只抓得两手空空。   两个大男人闭着眼各自在床上摸索一番后僵住了身子,宽敞的卧室只剩下风浪前窒息般的宁静。倒数三个数后,两只机动队恶犬不约而同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相互对视。   ——千束呢!?他们那么大个千束哪去了!   门外是银铃轻笑,本该躺在怀里的女人正与人在客厅谈笑。   脑子里警铃狂响,床上两人近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卧室。松田还因为太着急,下床时脚下踉跄险些踩空。   面积大上不少的客厅被拉上了窗帘,只能依靠头顶的吊灯提供光亮。姗姗来迟的安室透和两年未见的班长正一左一右坐在沙发上攀谈。   能一眼望尽的一体式厨房里,井上千束穿着白色短裙跟在诸伏景光身侧。她笑容温婉甚至是有些灿烂,发自内心地开心笑着。   诸伏景光把正在烹饪的菜式装进小碟里递给千束,冒着热气的食物被千束用筷子夹在嘴边吹过后喂进嘴里。   咀嚼两口后,井上千束睁大双眼露出惊喜的表情,冲着诸伏景光点头。握着汤勺的景光则会笑得温柔,弯腰凑近他与千束的间距离,小声与她说着什么。   有着猫猫眼的男人性格向来温柔包容,即便是警校时面对同期的任性,他也只是温和笑着对他们尽情纵容。就性格而言,诸伏景光和井上千束意外的搭。   如今诸伏景光弯着眉眼冲千束笑得温柔,即便是高情商的研二也一时拿捏不准景光眼底的宠溺和眷恋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但这并不妨碍危机感像缠绕在潮湿角落的青苔般顺着脚趾一路爬满萩原和松田全身。   机动队恶犬在不用值班的休息日虽然也经常会主动下厨为千束做饭,但他们知道自己和诸伏景光在厨艺上的实力相差了起码一个马里亚纳海沟,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而且他们早就发现了,美味的食物能让千束的嘴角扬得更开,勾勒出明媚的模样。   比如现在,井上千束就鼓着被食物填满的腮帮嚼个不停,眼睛也亮晶晶的,像极了贪吃的小狗被往嘴里喂了块最爱的酱骨头。   松田:“……喂萩,不知为何,我总感觉能看见千束身后有条看不见的尾巴正拼命左右摇摆。”   萩原:“嗯,我也看见了……”   大危机!   煞费苦心攻略了快两年的小姑娘要被黑心猫猫用精心熬制的酱骨头给骗走了!   想要冲上去一把握住千束摇摆个不停的尾巴,不准她对景光露出这种眼巴巴的目光。如果现在给千束套上项圈是不是就能永远占有她,用一纸婚姻届做项圈,挂上最漂亮的水晶钻做装饰。   机动队恶犬家的醋缸被砸了个稀巴烂,酸味飘得满屋子都是。   “千束酱~”   用蜂蜜般甜腻的声音喊着千束的名字,萩原研二直接从身后抱了上去。利用身高优势把井上千束整个锁进怀里,像张被铺开的毯子般用身体把千束整个裹住。   萩原研二眯着眼,嘴也变成了可爱横卧的“3”。他抱着怀里的千束,下巴也在对方额头蹭个不停。   “研、研二!”   井上千束早就习惯了被萩原大金毛黏糊糊地抱着撒娇,但在这么多熟人的注视下还是第一次。   而且做事向来严肃认真不苟言笑的班长也在这里。   在他面前被抱着蹭来蹭去一个劲撒娇,感觉就跟特意站到三堀教官跟前亲亲一样可怕——虽然萩原还没胆子大到敢做出这种事。   “千束酱好乖,现在都还抱着我买给千束酱的小兔子……诶?”   下一秒井上千束就把兔子玩偶直接摁回在萩原研二的手心。   井上千束:“放开我。”   语气冷漠,像在生闷气。   “才不要~”   “我要生气了。”   试图威胁。   “那我补偿千束酱几个亲亲怎么样。”   “我才不要呢,研二你块放开啦。”   扭来扭去试图挣脱,然后更抱得更紧。   “再抱一会嘛。我们都好多天没见面了,“千束酱爱的亲亲抱抱”养分严重不足,研二小花花难过得快要死掉了哦。”   “真是的,都说了不要擅自创造奇怪的营养成分。”   诸伏景光左手端碗右手汤勺,皱眉一脸无奈地看着眼前撒娇个不停的自家同期和瘪着嘴满脸郁闷的千束。   真是糟糕,千束完全被研二给吃得死死的呢。   被危机感吞噬的可不仅是景光,还有客厅沙发上的安室透。   别看他被警察厅评价为做事认真谨慎的超强王牌,这人可记仇了。   当初萩原研二把千束从安室透车上拐走时那个得意的小表情,安室透估计能记一辈子。气到牙痒痒,恨不得把萩原的照片打印下来天天用来扎飞镖。   说起来在神奈川的时候,萩原这家伙还擅自偷跑,在神奈川警署坐实了千束男友的名头。   眼周肌肉收缩了下,安室透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扭头看向厨房的表情实在算不上美好。他垂放在大腿上的手拽紧成拳,周身冒出的黑气吓得伊达航默默安室透相反的方向挪了下屁股。   悄无声息拉开自己和安室透之间距离的伊达航把眉头皱得可以积水。他瞪着左眼,右眼却微微眯起。   眼睛一大一小得模样略显滑稽,但更滑稽的是他转个不停的眼珠子。视线在远处拌嘴个不停的萩原和眼前冒着黑气的安室透之间来回瞟,眉毛随着眼珠的转动时高时低,莫名有种抑扬顿挫之感。   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伊达航盯着自家同期瞅了半天,最终只是眨着眼挤出个问号,摸着鼻子默默把视线挪向了无人的角落。   可恶,他果然还是需要一份“前情提要”,要是生活中也有弹幕就好了。谁都好,能不能给他一点提示。这到底是是怎么一回事。   气极的安室透咬牙用力挤出个笑,他站起身上前把手搭在萩原的肩膀。看似礼貌,但手掌暗暗发力,已经用力到萩原都忍不住挑起眉尾倒吸一口冷气的地步。   安室透:“研二你不可以这样压着千束,她才刚刚恢复。”   “没关系哦,”萩原笑着眨眼丢出个wink:“我没有真的压上去,而且千束酱喜欢。”   突然躺枪的千束:“……”   不,她虽然不讨厌,但绝对没有喜欢。不过萩原确实只是把她抱在了怀里,没有真的把体重压在她身上就是了。   “千束只是太温柔了所以才没有拒绝你,但也请你适可而止一点,不要给千束造成困扰的。”   “嘁,”萩原挑眉,一脸早就看透一切的表情:“到底是会给千束造成困扰,还是会对你造成困扰。”   被直击要害的安室透笑皮笑肉不笑地在额角崩起了个十字。   坐在沙发上还没把瓜完全吃明白的班长:“……?”   “萩,”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的诸伏景光也不大赞同萩原的行为:“千束才刚恢复,你让千束好好休息吧。”   从卧室出来后就一直站在卫生间抽烟的松田阵平把只燃了半截的香烟摁熄丢进马桶里冲走。他单手插兜倚靠在开放式厨房的外墙上,哼笑一声:“所以景光你这家伙就用让千束跟你一起站在厨房的方式来好好‘休息’?”   “啊……抱歉。千束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我一定给你添麻烦了吧。”   一些简单的茶言茶语。毕竟大猫猫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被萩原摁在怀里蹭来蹭去的井上千束费力抬头,她试图出声替景光辩解:“是我主动提出要来帮忙的,智只是……唔。”   没说完的话在松田的眼刀里默默咽了回去,她被大狼犬凶巴巴地瞪了。   “阵平你凶我……”   井上千束瘪着嘴摸了下鼻子,垂下视线看向地板。   她说的明明就是事实,阵平这家伙好霸道!   萩原:“对哦对哦,小阵平超级凶的,所以千束酱把他丢掉跟我走吧~”   松田:“喂萩,我还在这呢,你就当面背刺我?”   安室透:“呵,卷毛混蛋你活该啦,谁让你背刺我。”   松田:“嘁,明明是你自己提前弃赛。而且景光不也一直在背刺我们。莫名其妙被送到搜查一课的便当是你做的吧……别只是站在那里笑。不承认也没有用,绝对是你干的好事!”   安室透:“景你果然……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笑得歉意的诸伏景光:“抱歉,透。”   厨房里四个大男人辩论得有多凶,厨房外的伊达航就有多痛苦。   他坐在沙发上,脸上的表情和大脑全都彻底进入放空状态——总感觉自己好像吃懂这个瓜了,又好像还是不太懂。   “那个……”他举起手,如同上课时向老师提问的乖学生。在厨房里的五人都把注意力挪到伊达航身上后,伊达航才挠着脸继续道:“所以你们四个……”   吞咽下舌根处的口水,伊达航说话时声音渐弱,连标点都透着心虚和不确定:“都是井上的男朋友?”   “诶?!”   伊达航的发言过分震撼,井上千束被惊得倏然抬头,颅顶也哐的一声撞在了萩原研二的下巴上。   井上千束甚至顾不上痛,也无暇理睬单手捂着下巴哼唧说痛试图撒娇的萩原。她把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嘴唇微张,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半天挤不出一个字。   漫长沉默后,千束才颤着舌根从声带里挤出一句话:“班、班长!这种事可不能乱说!我才没有同时和四个人一起交往!”   “我就说嘛,”听到想要的答案,伊达航长叹着松了一口气,从刚才起就因为眼前荒诞的闹剧而僵住的身体也跟着放松了下来:“我认识的井上也一直都是优秀又踏实可靠的人啊,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身子躺靠回在沙发背,伊达航微蹙眉心笑得无奈:“所以他们几个里,谁才是你的男朋友?”   ——是某只机动队恶犬哦。   虽然很想这么回答,但井上千束才刚微笑着张唇,就被人齐刷刷用洪亮的声音截了话头。   除了才刚加入战局且性格过分温柔的诸伏景光,其他三人异口同声:“当然是我啊!”   伊达航:“……?”   千束:“……!”   这似曾相识的画面。   空气里只剩下牛排在煎锅劈啪作响的声音。   井上千束看了眼坐在沙发上已经变成豆豆眼的班长,觉得自己整个人头都大了。   心情就像在海浪里不断沉浮的小船,井上千束用力闭上眼睛深呼吸,手指也在眉心处搓揉着试图以此平静心底的风浪。   这个时候只需要给千束一个暂时安静的环境,她就能迅速从糟心的状态脱离出来。   但偏偏事与愿违。   除了握着筷子默默转过身继续煎烤牛排的诸伏景光,其他三只品种各异的警犬正围着他们喜欢的小兔子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大有非要一争高下的态势。   青筋在额角崩起,闭着眼试图平息心情的井上千束嘴角抽动。她拼命在心底默念不要生气,额角崩起的青筋却越来越多,并最终在几人互揭老底的拌嘴声里彻底爆发。   “你们几个!都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当!当当!”   是金属和头盖骨猛烈撞击发出的脆响。   被铝制汤勺在头顶敲出鼓包的三个大男人在开放式厨房和客厅的连接处跪得整整齐齐。   他们头上各自顶着一个白底蓝边的蘸料碟,整齐标准的跪姿如同复制粘贴,让人联想到三消游戏。   性格各异的三个大男人全都低着头,时不时用余光偷偷打量抱着兔玩偶坐在沙发上的井上千束。只匆匆一眼,又赶在被千束察觉到前立刻心虚地低下头。   但还是被井上千束给发现了。   “不许偷看,给我乖乖跪好。”   语气温和,却莫名带着一股浓烈到能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滑跪三人组:“……是。”   默默蜷缩在沙发最角落的伊达航:“井上她原来……这么可怕的吗?”   同样蜷缩在角落,紧紧挤着伊达航、虽然在微笑但额角已经挂上豆大汗滴的诸伏景光:“大概……吧。”   毕竟早在毕业前,他就亲眼见证过生气的井上千束是如何以脖颈绞的方式差点送走萩原。   “嘘,千束看过来了。”   这一天,伊达航和诸伏景光有幸见证了最要好的同期像消消乐般整齐跪在地上的壮观场景。   作者有话说:   脸上镇定微笑但内心慌的一批的景光:还好我刚刚没参与(默默挪开视线.jpg)   伊达航:“我认识的井上也一直都是非常优秀又踏实可靠的人啊,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其他几个:可是我们会哦   -   感谢在2022-05-16 15:01:42~2022-05-17 18:05: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九千云雾、mt5tgdj、全自动齐木亡灵摩托、ALiens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雾弥漫70瓶;紫色的鱼42瓶;沾点桃酒40瓶;流光32瓶;ALiens 22瓶;小周周、石中玉10瓶;夜风轻染3瓶;韩松落、球球、顾子熹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说是警校六人小队时隔两年的再聚,但所有人都没有喝酒。今非昔比,面对虎视眈眈的对手,没有人敢妄自托大。   而且与其说是聚餐,不如说是战略商讨。   风见他们已经从中谷嘴里挖到了黑樱花的名单——一名已故警员,两名在警视厅就职,另外两名则在地方警署。   警察厅联合警视厅最高层一番商讨后决定把黑樱花全部调往东京警视厅。   调往东京警视厅意味着更高的发展机会和权限,但可以把黑樱花彻底置于他们的监视下。虽说确实存在着直接黑樱花调往偏远落后小地方的方案——这样不管黑樱花再怎么折腾,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也无法为组织提供太多帮助。但山高皇帝远,也就意味着他们可以肆意为虎作伥。   警察厅不可能直接逮捕黑樱花。   这样做完全是在向黑衣组织和它背后的乌丸集团传递出他们中间有人向警方供述了情报的事实。组织里清楚黑樱花计划和详细名单的人不多,只消稍稍用点心,很快就能排查道中谷身上。   如果情报是已经发疯的中谷泄露给警方的,就意味着负责处理掉中谷的波本对组织说了慌。   安室透把浮在汤里的牛肉丸子塞进嘴里:“但如果黑樱花突然被一齐调往东京警视厅肯定会引人猜疑,所以上面一口气调动了十来号警员。”   就像阿加莎的《ABC杀人案》,把真正想要杀害的目标藏在一群毫不相干的名单里,模糊对方调查的视线,干扰对方的判断。   不过托这次调度行动的福,伊达航也得以提前转入东京警视厅,成为搜查一课的警部。   “班长这次被调往哪个课室?”   “搜查一课三系。”   “三系吗,”井上千束鼓着被菜塞满的腮帮:“那和我是一个课室哦。”   “是吗,那还真是走运。”   咽下嘴里的饭菜,井上千束笑得满脸期待:“班长你要不要来我的小队,我可以向现任搜查一课的总负责松本长官申请哦。如果是班长的话,一定会成为超强力的战友,我小队的队员都超有悟性的,绝对不会让班长你失望哦。”   “唔,干脆班长来做我们小队的队长吧,班长真的超级强。”   “井上你真的不是因为需要命案、公安两边跑才想把队长的活甩给我吗。”   “哪有,我可是超崇敬班长的。”   被用认真的语态夸赞,伊达航爽朗大笑:“哈哈哈被搜查一课精英警花这么夸赞,我还真是荣幸啊。”   “说起来你遇险的事要是被搜查一课那些男警知道,他们可能会想手撕了罪犯吧。”   身为全日本第一个进入搜查一课的女警,井上千束的名号在各个警署还是有一定流传度的。哪怕不记得名字也不认识脸,但只要被提起,没有人会不感叹一句“哦你说那个女警啊,能进搜查一课一定很厉害吧。后来听说她的小队又加入了个新的女警,警视厅还真是卧虎藏龙呢。真好啊,我也想要女警同事。”   伊达航倒是对自己会进入哪个小队持无所谓的态度,被井上千束盛情邀请,便也满口答应了。而且如果他进入井上千束的队伍,就可以帮她在公安部的事情上打掩护——三人组滑跪等诸伏景光做好饭的空档,坐在沙发上试图把自己高大的块头缩成一团的伊达航从安室透那里恶补了自己缺席的两年里发生在他们与黑衣组织之间的事。   当然,如果安室透一脸认真严肃地向他讲述过去的黑暗时没有顶着酱油碟跪在地上那就更好了。   警察厅刚升职没几天的长官和两位爆物处队长,三个被各自部门视为超级王牌的家伙跪在地上时的样子乖巧得跟封建时代的小媳妇似,这都像什么话。   虽然很想说井上千束两句,但伊达航很怕自己也加入滑跪的行列,默默选择了闭嘴。   ——还好娜塔丽很温柔。   伊达航刚在心底庆幸完,就倏然想起井上千束平日里也是温柔不输娜塔丽的人。   伊达航:“……”   所以如果他把娜塔丽惹生气了,会不会也要滑跪。   “嘶……”   倒吸一口凉气,虽然有着粗犷的长相但从来没把娜塔丽惹生气过的伊达航愈发坚定了要好好对自己女朋友的决心。   伊达航出声问:“所以你们接下来是怎么计划的?”   “首先当然是解决花成司的事,他背后涉及的势力太过复杂。”   能够把人担保出来,证明他身后有足以支撑整套系统运作的势力。或许是他利用议员的身份和家族势力向警视厅施压,又或者警视厅高层存在愿意为他善后的人。   除此之外,险些被拍下的影像资料和娴熟的作案手法……受害人绝对不止井上千束一人。他们需要搜集更多证据,而那些影像资料,应该就是花成司的手上。   被抓住的络腮男很聪明,他知道自己未对井上千束造成实质性侵犯,就算真的判刑也坐不了几年牢。更何况还有一个花成司会在外面试图把他捞出去,不出三五个月他就能刑满释放。   反倒是一开始被松田阵平摁倒在酒店楼下的男人被风见他们恐吓一番后,倒豆子般把罪行全都吐了出来。反正他只参与了拍摄,完全没机会对昏迷中的女性下手。   他现在反倒要谢谢一直排挤他的那几个家伙了,现在就算把罪行全都供述出来,他最后得到的判决也会比其他人轻得多,更何况还有一个协助调查的从轻判刑效果。   但井上千束不打算放过他,她不打算放过参与这次事件的任何人。   井上千束转动着手中装着鲜榨西瓜汁的玻璃杯,单手托腮陷入沉思。她抬头望向安室透:“如果我杀人了,你们……会讨厌我的吧。”   此话一出,几人皆是沉默。   夹肉的动作顿在半空,嚼咽的声音停下,几人望向井上千束,一副若有所思的姿态,但谁都没有说话。话题太过沉重,就连空气变得冰冷。明明个是炎炎夏日,却叫人呼吸连呼吸都是冷的,刺得肺难受。   当光明被黑暗侵袭,审判被私欲干扰,以错误手段实现的正义还算正义吗。   “不,”安室透放下手中的碗筷,他低头蹙眉,认真思考过后交出了自己的答卷:“我们是日本公安,是必须潜伏在黑暗里的警察。如果是为了正义,为了拨乱反正,就算手染鲜血也要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灰紫色的眸子牢牢倒映出井上千束的轮廓,安室透却突然笑了。   “而且这也是你在我失落时一直鼓励我的话,不是吗。”   “你会永远是我正义的伙伴。”   亦如她那日发给他的短信。   诸伏景光放柔了目光,他弯着眉眼笑得温柔。本就温润的声音像一块剔透的白玉:“我了解千束的为人。如果是千束的话,不被逼到极限,你是不会剥夺对方性命的。所以不要担心,我和透会陪着你的。”   井上千束低下头,她垂着视线似乎把目光落在了桌上被吃了一半的菜系上,对焦却落在虚无的空洞处。大脑放空,她突然有些疲惫。   本该被置于阳光下的警察手册即将被溅上鲜血,被丢进阴暗处的金铜色警徽是否还能保持自我而不被锈斑腐蚀。   嘴唇微抿又迅速松开,而后再次抿起。不断反复的细微动作是纠结反复的心情,言语卡在喉咙,万千思绪萦绕在心头,最终却只化作两个字:“……谢谢。”   ……   日渐西沉,安室透他们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去酒吧报到。在获得代号后他们已经获得了更大的自由和权限,但为了工作方便,安室透他们还是会偶尔去酒吧继续担任酒保和驻唱工作。   而且今天比较特殊,贝尔摩德提到过的即将加入他们的新人狙击手诸星大今天会在酒吧等待与他们会面。   “那么我们也告辞了。”   松田阵平起身拎过西装外套,回头看向千束:“身体真的已经恢复了吗,不需要我背你吗?”   但井上千束只是笑得温柔:“没关系,我已经完全恢复了。”   故作平淡的温柔语调下是微不可闻的低落情绪,让机动队恶犬顿住了离开的动作。他们侧目看了井上千束一眼,但千束只是笑着转身朝屋内调整琴弦的诸伏景光他们招手道别。   松田和萩原对视一眼,都意识到了问题,但他们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带着千束离开了安室透的安全屋。   黑色跑车的车头已经向内凹陷变形,左边车灯也碎了个干净。虽然萩原凭借着高超的车技让车子从高处俯冲下来时平稳落地,但车轮和驱动都不可避免的需要进行维缮。   公安部的人会帮忙把车子送去修理厂,眼下松田他们一行人只能选择打车回去。   但当车子行至横跨河流的大桥时,萩原研二叫停了车子。他带着千束和松田阵平下车选择了以散步的方式走完后半截路。   皎白月色半隐在云间,余晖在脸上镀上层温柔的光。夏日时节从河畔吹来的风捎着凉意钻进过路人的裙摆。井上千束一行三人错落有致地漫步在河堤,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但浪漫的玫瑰正在凋谢,雪月风花也沉默无言。   低着头的女人任由清风拂动长发,她盯着自己的鞋尖和路面,无心欣赏风与月。机动队恶犬也只是双手插兜走在前面,沉默不语——他们在等,等千束主动说出她的想法。   鞋跟并拢,井上千束停下前行的脚步。她驻足站在月色下,背在身后的两只手相互搅缠着手指。   “阵平、研二……”   千束出声叫住了一直以来对她照顾有加的男人。   面前三四步外,穿着西装的两个男人停下了脚步回神望向她。松田阵平一如既往脸上没有过多表情,萩原则是挂着浅浅的笑,哪怕嘴角勾起的弧度不大,也透着符合他人设的朝气和感染力。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安静又认真专注。   “我……”井上千束只手出一个字就顿住发音,她眼神瞥向斜后方,咬着嘴唇眨了下眼。一双翠绿色的眸子瞥向身前站定的男人,而后又迅速收回视线垂向下望朝地面。   影子被路灯勾勒长,柔软的月色落在千束眼里却只是一片惨白。井上千束自始至终都低着头不敢去看对面人的脸,特别是松田阵平,他要是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会气到发疯。   但井上千束必须说出来。   “我想我们……”声线颤动,井上千束就连深呼吸时的气息都在发抖:“是时候分手了。”   最后几个字近乎用尽所有力气,话音落尽时,井上千束已经手指发凉,掌心也溢出了几滴汗液。   空气中是无尽的沉默。   “嘁。”松田把香烟叼在嘴边点燃,打火机摩擦发出的咔嚓声是夜色下唯一的声音。他深吸一口后缓缓吐出,似乎全然没被井上千束的分手宣言给伤害到。   “为什么?”   松田阵平问。   “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回应他的是又一段压抑到近乎叫人窒息的沉默,空气被抽走,心脏每一次跳动都把喘不过气的苦闷顺着血管输送到身体每个角落。   “我……”   再次开口,井上千束已经连舌根都开始发干。她干咽下汇集在舌根处的唾液,把头转向一边没有出声。   ——我的生父可能是个身份很麻烦的家伙,弄不好会把大家都牵扯进来。而且我接下来要做的事非常危险,我不希望漩涡外的你们因为我受到性命威胁。   这是千束未能说出口的心里话。   就像他们拒绝了伊达航的帮助提议,组织疯起来可是连他们身边的人都不会放过。不希望伊达航的父母和娜塔丽小姐遇险,所以不希望伊达航参与其中。   “班长只需要在我们求助的时候伸以援手就好了。”   同样的道理,井上千束是势必不可能脱离组织的掌控了——起码在组织连同它背后的黑暗势力被连根拔除前是绝对不可能的。   越是了解乌丸集团和黑衣组织的实力,井上千束就越是后怕。况且她身后还有一座随时可以会崩塌的身世秘密。   井上千束不怕死,但她不想重要之人因她而死。更何况不管是松田阵平还是萩原研二,他们如果活着,可以为警视厅提供无限可能和力量,为人民提供诸多庇护和保障。   不想他们死,所以井上千束后悔了——后悔了一年半前在被追求时向机动队恶犬承诺的“未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会告诉他们”的话,也后悔了答应松田阵平“要试着去依靠他”。   井上千束知道自己如果直接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一定会被松田阵平把分手提议给一口否决掉。他绝对会说着“绝对不会丢下她”之类的话陪她一起以身涉险。   过分纵容机动队恶犬的女人唯独在这件事上不想让步。   唇瓣微张,井上千束再次吞咽下唾液,才强迫自己摆出一副不再留恋的姿态,说出早已准备好的虚假又残忍的台词:“因为我不喜欢你了。”   没错,我变心了,我不爱你了。我就是这么糟糕又善变,所以快点走吧,离开我,离开这里。   本以为松田阵平会难过,会露出愤怒的表情握紧她的肩膀质问她为什么。但松田阵平只是把香烟夹在手指,吐出一口烟挑眉道:“哦,我知道了。”   他把指缝间的香烟叼回嘴里,掏出手机翻找起来。键盘被按得啪啪响,他面色平静:“萩你之前不是说要带千束去吃烤鸭吗,说起来明天好像刚好休息,预定中华街那家店明天的座位?”   双手插兜靠着路灯的萩原:“好哦。我有提前做过功课,那家店的烤鸭回购率超高,千束酱绝对会喜欢的。”   井上千束:“……?”   等一下,这剧情发展和她料想的完全不一样!?   “你们给我等一下!我说我要分手!分手!听到了没有!……阵平你不要忙着打电话预约座位啦,我说我要跟你分手!”   反复强调自己的意图,甚至着急得上前两步握住松田阵平的手腕,试图把他贴在耳边拨打电话的手给掰着放下来。但比力气,三个井上千束一起都不一定是松田阵平的对手。   “……嗯对,三个人,明天下午五点半吧。……预留人松田阵平,电话就是现在打过去这个。……好,谢谢。”   目瞪口呆地看着松田阵平擅自预定好座位并挂断电话,井上千束瞪大双眼石化一般僵在原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哼。”松田阵平勾起嘴角嗤笑一声。   嘴边的香烟早在千束凑过来时就被松田阵平碾熄在脚下。他虽然有轻微烟瘾,但可不希望女朋友吸到他的二手烟,一口都不行。   松田阵平把手机揣回兜里,他咬着后槽牙终于在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意。但愤怒的情绪还远远不够,起码远不是突然被女友告知变心分心并被甩掉的男人该有的表现。   “我说你啊,”松田阵平又好气又好笑:“看你一路上都低沉不说话,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害我和萩担心了半天。提心吊胆地走了一路,结果就这?”   井上千束:“……??”   我要和你分手诶!这都不算什么大事吗!?   “哈,”松田阵平发出声极具嘲讽意味的冷笑:“我看啊,八成又是抱着“接来下要面对的事非常危险,不可以把其他人也拖进来”这样的心态想把我赶走。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这辈子我吃定你了。”   萩原也适时出声:“如果千束是因为用餐时我们没有直接回答你的那个问题而难过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我的答案哦。”   “我和小阵平的回答都是:不会。”   “因为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所以被突然问到时当然会懵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啊。”   萩原研二上前,抬手轻柔地在井上千束头顶揉了两下。   “如果自己都没考虑清楚就擅自给出回答,岂不是太不负责了吗。所以那时我和阵平才没有直接回答你,因为我们需要一点时间思考。但我能保证我们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是会负责到底的。”   卧底于组织的两人早早思考清楚了手染鲜血的可能性,也一直坚持着哪怕不可避免被黑暗侵蚀也绝不倒戈的态度。   但松田他们不一样——职务范畴的巨大差异让他们直到被千束问起,才开始认真思考身陷黑暗的可能性。   “!!!”   眼睛错愕瞪大,井上千束瘪着嘴试图把快要涌出眼眶的泪水给憋回去。真是的,这两个笨蛋又擅自说着温暖到让人想哭的话。   虽然感动,但井上千束还是有些犹豫。   她小声嘀咕,带着无可奈何的语气:“我说的明明是我变心了……”   “哼。”   松田阵平上前直接握紧井上千束的手腕。他面上带笑,额角却已经崩起了青筋。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生气,只是刚才一直隐忍不发而已。   松田阵平弓腰把脸凑到井上千束面前,鼻尖紧贴鼻尖,是连呼吸都能交换的距离。   他咬牙笑着,一字一句道:“看样子我有必要让我的女朋友好好感受下我对她的爱到底有,多,热,烈。”   被刻意加重的最后四个字让井上千束疯狂敲响了脑海里的警铃,总感觉大事不妙,接下来一定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   松田阵平也不待千束反应,说完便强行拉着井上千束往另一个方向走。   井上千束:“……?”   从眼睛里挤出今晚第三个问号,千束皱眉指着被偏离的方向出声提醒:“阵平,宿舍在那边啦。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松田阵平没有回答,只是拉着井上千束一个劲地往前走。   不祥的预感愈发浓烈,井上千束扭动手腕试图从松田阵平手里挣脱出来,结果却反被拽得更紧。   “我劝你老实一点,不然我不介意等会儿多好好爱你几次。”   井上千束:“……?”   这都是什么糟糕发言。   不紧不慢跟在两人身后几步外,单手插兜一脸看戏状态的萩原研二用另一只手在嘴边搭成个话筒的形状出声提醒到:“小阵平你不需要先去便利店买东西吗?”   “唔,谢了萩,你不说我都忘了。”   “不过那个东西不戴也可以啦,只要注意别弄进去。”   “!!!”   “真是的!你们都给我闭嘴!!”   重金求一副能让人变成哑巴的药!   作者有话说:   原本不想写的,但想想还是科普下:   在医嘱下服用短期药可有效避孕,但务必不要擅自用药。长期和紧急都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研二的说法在现实里是错误的,请诸位不要模仿   感谢在2022-05-17 18:05:17~2022-05-18 18:03: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再看就把你吃掉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宅猫、H☆Y~浣熊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5601878 17瓶;鵼绫酱5瓶;十九、ALien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无边夜色下罪恶丛生。   花成司跷着二郎腿坐在深棕色真皮沙发上,他单手托腮,另一只手却在沙发木扶手上敲个不停。   推门声响起,花成司噌地一下站起身。他抬手左右拉扯领带,藏在白衬衣下的喉结也上下滚动。   来人进屋后径直来到沙发前坐下。   原本对谁都不可一世的花成司忙上前给来人递烟,并掏出打火机已经准备好点烟的动作。   花成司笑得客气有礼:“伯父,您看我托您帮忙的事……”   被花成司喊作伯父的男人把香烟夹在指尖,他懒散地靠在沙发里,打量向花成司的视线却如鹰般犀利。   “我打听过了,你要捞的络腮胡男人不在我能的能力范畴内。”   “啊?”花成司瞪大双眼,眼珠子左右乱转一圈后,出声道:“伯父您真爱说笑,您可是东京警视厅的警视监啊,哪有您捞不到的人。”   “哼。”   被称为警视监的男人发出一声冷笑,他操起手边的烟灰缸就直接砸了过去。水晶雕刻成的多棱角烟灰缸被用力掷出,砸在台灯上直接把灯罩砸得从金属架子上整个翻落。也亏得花成司躲开得及时,不然额头可能已经血流如注了。   男人把烟含进嘴里吸了一口,他半眯眼睛审视着花成司:“说吧,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能让警察厅把人带走。”   警察厅和警视厅虽然都位于东京,字面上看也非常接近,但却是职责和权限差别巨大的两个部门。   警视厅公安部的警员和警察厅的警员都可以被称为公安,但警察厅负责掌管日本全盘警察行政事务,警察厅警备部的降谷零也具有直接命令警视厅公安部的权力。   能让警察厅出面把人从警视厅截胡走,意味着事态远比他们想象得要严重。   警视监见花成司不答,也懒得多纠结。他把手头的香烟直接丢进茶几上装着冰水的杯子里,单手托腮死死盯着花成司:“我是不知道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但我不止一次警告过你别做得太过头吧。平时小打小闹也就算了,这次居然直接惊动警察厅。哼,这回我也保不了你,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罢,警视监站起身也不管身后侄子的哀求直接走了。   他笃定花成司不敢把他拉下水——花成司要是真的栽了,他就只能指望身家千亿的爷爷和身居警视厅高位的伯父把他捞出来。   虽然操作起来会比较麻烦,但稍加庇护,争取最大限度地减轻刑罚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花成司的大伯、现任警视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井上千束甚至没给他捞人的机会。   眼下正值午夜,月光下的街道冷冷清清,从陆地吹响海洋的风卷动着衣角。警视监坐上车顺着大路驶回自己的住所,途中经过的一家叫poles tara的酒吧是夜色下为数不多的喧闹。   酒吧内,梳理整齐的安室透正带着白手套把手中的金属调酒器摇得叮咚作响。他微笑着把蓝色酒饮倒入高脚杯中,点缀上几片薄荷后笑着端给面前双手捧脸对他笑的女性顾客。   “请慢用。”   能让人捂脸尖叫的帅气脸庞挂着柔和的笑容,在把酒端给女人后,安室透在吧台后方低头清洗着手中的玻璃杯,一双眸子却转动方向悄悄打量向角落——在被紧闭的休息室房门背后,贝尔摩德正和井上千束在里面会谈。   这是井上千束拜托他的,说无论如何都想亲自和贝尔摩德谈谈。   酒吧专门为组织成员提供的休息间内灯火辉煌,身份在莎朗温亚德和克丽丝之间来回切换的女人如今正以后者的身份靠坐在沙发上。她天蓝色的眸子比井上千束目前为止见到过的所有有色彩的人都要浅,像未受到一丝污染的天空,干净透亮。   但拥有如此美丽动人双眸的女人却是比毒蛇还致命的猎手,是沉入深海的浅蓝宝石,璀璨却又透着危险。   贝尔摩德单手握拳,用手指背的位置抵住下颚,她一瞬不瞬地看着坐在对面的井上千束,笑得玩味。   抹着艳烈色号的红唇被翘起的嘴角拉成条弧线,贝尔摩德出声:“我为什么要帮你。”   井上千束早就料到这个问题,她手指转动着被握在掌心的酒杯,翠绿的眸子倒映出贝尔摩德美艳的面容。   “花成司手上有一批录像,里包含了某位议员的罪证视频。如果我能弄到那些视频,被花成司威胁的议员就能为我们所用。虽然不确定能威胁对方做些什么,但有总比没有好。”   “哦?”贝尔摩德点燃香烟抽了一口。   该说不愧是在荧幕上圈粉无数的超级国际巨星吗,就连跷着二郎腿从嘴里吐出烟圈的动作都透着一股子抚媚。露在短裙外的一双长腿更是美得叫人挪不开眼。   贝尔摩德挑眉,笑得玩味:“看样子这趟保护任务让你收获了不得了的东西。”   贝尔摩德知道井上千束曾被派去保护花成司,但对那晚的追逐枪战并不知情——事件本就发生在城外郊区,警察厅又把事情给捂了个严严实实。别说贝尔摩德了,就连警察厅内部警员都不一定知道这件事。所以贝尔摩德自然而然地以为井上千束是在贴身保护的过程中发现了花成司那些个不堪入目的秘密。   贝尔摩德眯眼打量起对面坐得端正的女人。   不错的情报获取能力……吗?而且似乎远比她外表看上去的要更有野心。   “那花成司呢,”贝尔摩德出声问:“你打算怎么处理他?按理说拿到那些视频录像,我们不是正好也可以威胁他。”   但井上千束却拒绝了贝尔摩德的提议。   “花成司做事手段太过卑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更重要的是,不管是野心还是胃口他都太大了。他绝不可能心甘情愿被我们制约,身后势力又错综复杂,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哼,那如果失败了呢?”   “我不认为自己会失败。而且如果真的失败了,组织大可派人杀了我。智先生就是位不错的狙击手,不是吗。”   “但按照你的说法,就算我们成功抢走了影像,花成司也不会放弃追查的吧。”   “所以我打算杀了他。”   贝尔摩德挑眉笑着看向井上千束,没有言语。   井上千束继续道:“贴身保护的过程中,他……对我实施了侵犯,所以我想杀了他。”   所谓的侵犯当然没有发生,但井上千束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杀人理由,比如仇杀。   “哦?”贝尔摩德挤出几声冷笑,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想假借组织的手为你铲除掉你憎恨的目标。”   井上千束低下头,目光垂向手中的酒杯。沉默片刻,她再次抬头看向贝尔摩德,脸上却敛起了笑意:“没错,但在达成我目的的同时,我也为组织带来了好处。”   贝尔摩德再次眯眼,她突然有些欣赏井上千束了。本以为只是个被波本哄骗得团团转的蠢猫,原来还是有点胆识的,头脑也算过得去。起码比组织里那个只会端着把狙击枪的基安蒂讨人喜欢。   把香烟拧熄在烟灰缸了,贝尔摩德把手肘搭在大腿上,单手托腮弓下身子。她天空色的眸子倒映出井上千束的身影,说出的话却意有所指:“我很喜欢你现在的口红颜色。”   不再是纯良无辜的裸粉色,而是浓烈的烂番茄红。   贝尔摩德抬手挽起长发,她也差不多该离开了,后天国际巨星莎朗在英国还有一场发布会,她得好好休息,明天坐飞机赶往英国。   她不再去看井上千束,只是以随意又懒散的语态丢出一句话:“回去吧,你要的人,我会帮你安排的。”   这番话意味着贝尔摩德同意了井上千束的计划,也让井上千束暗自松了一口气。她从沙发上站起身朝着贝尔摩德欠身,而后微笑着就要离开。但在转身前,出于礼貌,井上千束又问了贝尔摩德一个问题。   她启唇,故作关心道:“说起来我很久没有见到中谷先生了,他还好吗?”   束发的动作顿住,贝尔摩德抬头看向千束。她没有说话,直至沉默的氛围压得人有些尴尬,她才笑得讽刺:“中谷差点掐死你,你居然还有心情关心他?”   井上千束眨巴着眼愣了下,翠绿色的眸子四处乱瞥,似乎在为即将被揭开的伪装思索借口。嘴唇被抿了又抿,滋润的番茄色被蹭弄到唇外。   “我……”井上千束张嘴吐出几个字便顿住,她合拢双唇,吞咽唾液时付出咕噜的声音。   “如果没有中谷先生的话,我大概连能不能顺利长大都是个问题,更别提考上东大、拥有了如今这份光鲜亮丽的职业和可观的收入。所以虽然中谷先生掐了我,但那段时间他精神状态确实不太好。当时我很委屈没错,可是现在我已经不怪他了。”   借口看似合理,却没能完全说服贝尔摩德。她直起身子重新靠回沙发里,双手交叉搭在自己膝盖上。   是她小看了波本的猫。   身为一线巨星,她居然直到此时才意识到井上千束是在做戏。   朗姆在挑选黑樱花时细致筛选过目标性格,当时的井上千束切切实实被打上了柔软好拿捏的标签。但性格是会随着阅历变化和经历而发生改变的。   看样子眼前的黑樱花在他们都没注意到的时候长出了坚硬的刺,温顺的姿态也只是为了藏住隐在肉垫里的利爪。   贝尔摩德审视的目光近乎要穿透井上千束,一层层剥开她所有伪装,直击最深处的真实。   良久,她才眯着眼一字一句满是玩味:“你说谎。”   短短三个字却像一把敲打在古钟上的钟杵,平缓的语调震得井上千束耳膜隆隆炸响。   眼睛惊恐瞪大,翠绿色的眸子缩小颤动。井上千束双唇微张,下唇瓣细微颤了两下,而后她抿唇的同时用力吞咽下汇集在舌面的唾液。   见千束如此反应,贝尔摩德嘴边的笑容被拉扯得更开。她歪头等待着井上千束的后续应对,手指却已经悄悄探入挎包握住手/枪。   井上千束的慌乱只持续了短暂几秒,她眼神四处乱瞥,而后低下了头。对面危险又美丽的女人已经把手/枪上膛,咔嗒的声音在隔音效果良好的房间格外明显。   就在贝尔摩德即将举枪对准井上千束时,她突然笑了。   声带颤动,先是从喉咙里挤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呵呵冷笑,而后笑声越来越大。被堆积在喉间的声音顺着声道奔向舌尖,从模糊不清的震动到清晰畅快地大笑,听上去像是有人拿掉了罩在音响上的罩子。   “哈哈哈哈!”   井上千束仰头笑得肆无忌惮,舍弃了一直以来伪装的无辜纯良。   “没错,我恨死中谷了。”   她低下仰着的头,瞪着双写满恨意的眼睛死死盯住贝尔摩德:“如果不是他,我根本不会被强迫着做这么多我根本不喜欢甚至是讨厌的事。那个家伙把我当棋子,借着我没社会阅历全身心信任他的空档给我挖坑,差点害得我万劫不复。这种人……呵呵呵。”   井上千束低笑几声,又继续道:“我巴不得他赶紧死。”   紧接着,井上千束又眯起双眼。目光注视的焦点被拉远,她看向房间内不存在的远方,那里堆放着千束的贪念和欲望。   她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笑:“不过我倒确实要谢谢中谷先生,如果不是他,我还不知道权力的滋味原来如此美妙。”   权力二字被井上千束嚼碎了细细念出,沉醉的神情似在品味回醇的美酒。古往今来,多少人为了一顶王冠、一块玉玺血流成河。他们想要得真的是眼前的宝物吗?不,他们要的是宝物背后所象征的无上权力。   贝尔摩德看清了井上千束眼底的贪婪,她敛住笑意陷入了沉默。半分钟后,她才重新点燃第二根香烟,眯起眼重新展露出个笑:“权力吗,哼。我还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主动提起中谷先生也好,被贝尔摩德拆穿时的颤抖恐惧也罢,全都是伪装,是井上千束计划中的一环。她需要新的伪装。一层可以让她主动出击,即便争权夺利也不会引起人怀疑的伪装。   作者有话说:   警视监:警视厅内的职位,地位非常高。   井上千束,一个一旦警戒心点满就非常能打,但松懈下来后就非常容易被阴的憨憨兔子   -   爱你们啵啵~   感谢在2022-05-18 18:03:47~2022-05-19 17:37: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宅猫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更新了吗?7瓶;ALiens 4瓶;青衣3瓶;阿卡伊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狭窄的审讯室内,被风见裕也逮捕后转交给警察厅的络腮胡男人坐在冰冷的折叠板凳上。双手被拷在特制的办审讯桌上,只能抬起十公分的距离。   头顶明亮的白炽灯照得络腮男有些难受,伸舌舔过干裂泛白的嘴唇,他已经连续五天被从牢房扣在审讯室了。   房门被咯吱一声推开,已经升职有些时日的降谷零抱着一沓资料走进审讯室——被逮捕起的这五天,警察厅对他的审讯没有丝毫进展,逼得降谷零不得不亲自出马。   络腮男在看清降谷零的脸时露出一丝惊讶,他撇嘴把眉毛挑高,满是轻蔑道:“哟,怎么突然换个了更年轻的小哥。怎么,见套不出有用的东西,你们警察也开始破罐子破摔了?”   降谷零只冷冷瞥了男人一眼。他拖开对面的椅子坐下后,弓腰坐在桌前也不说话。   双手十指交叉搭在桌面,降谷零低头看着桌面发了会呆。片刻后,他才回神似的活动脖子把头部扭动了一圈。   降谷零抬头,看向络腮男时目光散漫随意,似乎对他要不要招供已经持无所谓态度。   拧开飘着几片茶叶的透明玻璃杯喝下一大口,降谷零吞咽茶水时喉结滚动故意发出咕噜的声音。   他抬眼看向络腮男,轻飘飘出声道:“还是什么都不说吗?”   喝水的声音让被拷了四个多小时的络腮男也下意识跟着干咽。他表情凶恶,视线不自觉地跟着被降谷零端起的水杯移动,却又在咽口水后立马收回视线低头扣弄手指。   “哼,”降谷零嗤笑一声,挑眉看向络腮男:“你该不会还在等着花成司来捞你吧。”   听见熟悉的名字,络腮男抬眸瞪着降谷零,脸上却没有太多表情。他挤动眼下肌肉,小幅度侧了下头:“花成司?你是说那个花成家的独孙?”   络腮男舒展身子靠在折叠椅面积窄小的靠背上,他挑高两只眉毛一脸戏谑:“他为什么要来捞我。”   本以为降谷零会用压迫性的语态说着警告的话,就像前面几天负责审讯的警员。但对方只是抬高眉尾瞥了络腮男一眼,靠回椅背又喝了一口茶水。   故意不拧杯盖,冒着热气的茶香味弥漫在两人间而后又很快消散。降谷零只是直勾勾看着络腮男,眼神淡漠。   降谷零无所谓的态度让络腮男心里打怵。   为什么不继续逼问了,前面两天不是一副非要挖出他和花成司之间关系的架势吗。而且也不再试图挖出他们是否还对井上千束以外的女性下手的线索。   像能听见络腮男心底的疑惑,降谷零哼笑一声满是不屑。他缓缓道:“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同伙没有被全部击毙,还活着一个人。”   短短几句话却好似一声平地惊雷炸裂在耳边,脑海中闪过的人影是顺着脊椎窜过身体的电流,刺得他脑髓发疼。   是了,还有负责拍摄的那个混蛋。   那家伙长得干瘪,身上也没多少肌肉,经常被络腮男他们当跑腿小弟随意使唤。别说吃肉了,他连喝汤的机会都没有多少。   络腮男眯起眼,思绪下沉像坠入海底的船锚。   如果是那家伙,他确实干得出出卖他们的事。更何况被捕那天他还主动打来电话劝他们自首,恐怕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倒戈向警察了吧。   强忍了三天的疲惫感扑面而来,开裂的嘴唇和舌根处发苦的干渴感被翻倍放大。   络腮男低头从喉咙里挤出声自嘲的笑,扣弄了会手指,又抬头瞥向倒映出他身影的单面可视玻璃。   降谷零见话术奏效,终于朝着络腮男的方向弓过背,继续施加压力。   他手肘搭在桌面,两只手的拇指和其余四指则在嘴边搭成个三角形。眯着眼挑高眉头,降谷零神态戏谑,眼底透着一丝鄙夷。   “看样子你想起来了,被你们丢下负责善后的摄影师。”   被松田阵平摁倒在停车场的摄影男确实把知道的一切全都倒豆子般吐了出来,但作为被排挤的跑腿小弟,他招供的信息还不足以让降谷零满意。   降谷零挑眉不急不缓道:“他全都说了,从你们怎么在花成司的指示下在井上警官的杯子里下药,再到怎么把尚存一丝意识的女警生拉硬拽强行带进房间。”   他嗤笑一声继续道:“你们还真是胆子大,居然敢对警察下手,把我们警察厅当空气?”   而且才只是收到花成司的指令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商讨起侵犯时的姿势,□□着说出污秽不堪的话。   “啪!”   叠成一沓的照片被用力甩在桌子上。络腮男顿了下身子,视线在最顶端几张照片上粗略扫过后,他整张脸瞬间煞白。   他们拍下的女性被侵犯的照片不是应该全被花成司锁在了他高档公寓的保险柜里吗,为什么会在警察手上。   难道花成司真的栽了?   明明口渴难耐,唾液却在紧张恐惧的作用下汇积在口腔。络腮男反复吞咽了几次口水,颤着手试图把桌面上的照片一张张捡起来,降谷零却先他一步,直接把照片全都合拢塞回了牛皮纸做的档案袋里。   “等、等一下!我还没看清!”   但降谷零没打算理睬对方,他只是靠回座椅上一言不发地直勾勾盯着络腮男。   “哈……”络腮男喘着粗气,他额头已经布满了冷汗。如同刚跑完越野赛,连后背都汗淋淋。   “我说警官,”他扯动嘴角露出个咬牙切齿的笑:“该不会照片是假的,所以才那么怕我看清吧。”   照片确实是假的。   他们根本没能拿到案件和花成司有关的直接罪证,也无法申请搜查证。虽然警察厅偶尔也会以见不得光的方式铲除黑暗,但首先得挖出一切能挖到的有效信息再直接突击。   而从昨天起接替井上千束负责贴身保护的伊达航在这期间会牢牢看紧花成司,避免新的受害者产生。   至于被甩在络腮男面前的照片……那是降谷零把包括风见裕也在内的下属们摁在电脑桌前,逼他加班加点从□□里截图再辅以后期技术制作而成。   面对络腮胡近乎快要触碰到真相的猜测,降谷零只是挑眉:“威胁我?看样子你还没搞清楚状况。”   降谷零双手握着文档在桌面上敲击对齐,发出咚咚的声音。他把文件全部塞回档案袋站起身就走,在绕着桌子经过络腮男时,他食指中指并拢在男人面前缓慢敲击两下。   “今晚我会回来继续审你,到时候你最好已经想清楚了。”   说罢,降谷零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拉门时还故意用力发出巨响,把被拷在座位上坐立不安的络腮男吓得一激灵。   但本该意气风发如同平野间行走的猎豹,降谷零却在回到单人间办公室后把自己甩进皮制转椅里。   无力瘫在座位里,脸上失了血色的降谷零仰头望着苍白的天花板满是颓废。   他抬手捋起额前的碎发,宝石般闪亮的紫灰色眸子却黯淡似蒙上厚厚一层灰。自责的漩涡不断拉扯着降谷零恨不得把他撕得粉碎,致命的海草缠绕住双腿。降谷零脸上的表情空洞迷茫,亦如他第一次误杀普通人时那样。   两天前,降谷零曾坐在单面玻璃另一侧的房间听下属审问负责摄影的男人。   在摄影男转述出络腮男几人躲在暗处等待千束杯子里的药效发作时,是用何等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带回侵犯时的姿势后,降谷零气得握拳重重捶在桌板上,在厚实的桌面留下个凹痕。   手骨和木桌板撞击时发出的巨响甚至穿过隔音良好的房间布置钻进摄影师耳朵里,把他吓得从座位上弹起。   情绪失控,是即便身为拥有强悍自控力的卧底也会忍不住震怒的龌龊供词。   降谷零不敢去想如果松田阵平他们没有及时赶到,房间内会发生什么样的罪。如果真的……那井上千束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展露出温柔又让人心安的笑容了吧。   有些创伤一旦形成就是一辈子的疤,不管藏得多好多深,每次触碰都会把伤口狠狠撕裂,鲜血淋漓。   惭愧和自责压得降谷零快要喘不过气。   不仅是对差一点就没能救下的井上千束,也是对也许已经被花成司的人伤害过的那些女性。   “我到底算什么警察……”   无助感是笼罩周身的氧气,每次呼吸都烧得胸腔生疼。血肉像被蛮力撕扯开,连动一下手指都是折磨。   也是在这个时候,降谷零接到了井上千束的电话。   “透,贝尔摩德派过来的人会在两小时后到,你能陪我去见见对方吗。”   约定好时间地点,见面时重新换回安室透身份的男人却率先给了千束一个拥抱,用力到近乎要把怀中人揉进血肉。   井上千束被安室透搂住后背和细腰按进怀里,她小臂和手掌撑在安室透的胸膛,想要拉开距离却反被抱得紧。   “……?”   井上千束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能用力眨巴两下瞪大的双眼,视线四处游走,被迫窝在安室透怀里很是茫然。   掌心处是男人炙热的体温,耳畔是对方颤抖的呼吸声。月色下的拥抱淬着沉默和凄美,明明没人说话,可井上千束就是无端听到了安室透的不安和慌乱。   像是个在黑暗森林里迷路的孩子,朝她伸出双手祈求她不要放开他的手。   “唔……”   是组织里又发生了什么事吗,亦或是要被迫参与某些不太好的行动?   井上千束胡乱猜测着,却也不敢开口多问。她抬手回拥住安室透,手掌像哄孩子般轻轻拍打在安室透背部:“没事哦,不怕不怕,一切都会过去的。”   月色静美,偶尔会有车辆驶过。明黄的车灯从两人身上一晃而过,短暂光明过后又重归黑暗。   深呼吸几次,安室透才找回心神般松开紧拥的双手。   他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垂下眸子死死盯着井上千束的脸,贪恋地享受着她的关切和笑颜。   “我……”安室透嘴唇张了又合,喉结滚动一番,才强挤出个安抚性笑容:“抱歉让你担心了,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他牵过井上千束的手:“走吧,我陪你去见见贝尔摩德帮你挑的人。”   但井上千束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相扣的掌心拉住了欲离开的安室透。   顶着安室透疑惑的视线,她皱眉:“透,如果你有什么心事,或者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告诉我,好吗?”   眼眸间的对视盛开出朵朵玫瑰,月色凄凄,晚风撩动着两人的发。   “你……”   可以真的做我的猫吗。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所以请做我的猫吧。   ……   “该死!你到底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花成司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抄起手边的书朝伊达航砸过去,却被对方稳稳接住。   “抱歉。”   伊达航不笑时就带着一股子不怒自威的强悍气场,眼下他板着张脸、眉头紧锁,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威慑力更是浓烈到叫人根本无法忽视。   伊达航继续道:“根据警视厅指示,在威胁信事件得以解决前,我必须持续为你提供保护。”   “啧……”   花成司咂嘴,后槽牙被咬得咯咯作响。他不明白为什么还会有威胁信寄来。   当初引诱警视厅派出井上千束对花成司提供贴身保护的血书是花成司命令手底下的人制作的。花成司既是寄件人,也是收件人。   在两个穿着西装的警察冲进酒吧大闹一场后,他手底下专门做脏活黑活的那四个人如同死了一般突然失去消息,井上千束也再没出现过。   针对井上千束的计划被迫中止,按理来说花成司不该再收到威胁信才对,特别是新寄来的血书信件和他命人伪造的威胁信拥有相同字迹和书写习惯。   花成司甚至恶人先告状地找上警视厅,坚称井上千束玩忽职守擅自离岗,并且投诉了有两位不认识的男警员冲进酒吧殴打他的事实。   花成司想透过接待他的警员的反应来窥探警视厅对这件事的态度,并以此推测警视厅对事件大概了解到什么程度。   但意料之外的,搜查一课的负责人松本清长才见到他就热情地把他邀请到办公室,脸上堆着笑包含歉意地向他道歉。   “井上警官那晚在酒吧遭人袭击,受了不小的创伤,现在还在医院修养。”   暗示井上千束现在还在医院里,无法随意行动。   “你说的闹事的男警官我也已经知道身份了,在进一步讨论过后我会给予相应处罚的。”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讨论完毕。   “经过初步调查,我们怀疑恐吓信就来自你身边的人。所以为了确保你的人身安全,我们会联络公安部把当晚出现在酒吧的你手底下的人全部带走进行调查。”   “哈?”花成司出声打断道:“你把我的人全部拷走了,那我用什么?”   松本清长却不为所动地正色道:“花成先生您可是花成家的独孙,又是东京最年轻的议员。事关重大,为了您的安全,我们不得不谨慎。”   花成司自然不乐意手底下人的被全部带走,但无论他如何迂回,桌子另一端的松本清长都巧妙地把皮球踢了回来。   ——寄恐吓信的人已经胆大妄为到敢对你下药,若不是被对方误以为您是为自己点的果酒其实是被井上警官喝下,不然后果还不知道会怎样。虽然没能抓到人,但警视厅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啧。”   花成司恶狠狠咂嘴,对井上千束下药这一事他不仅翻车了,而且还翻得很彻底。   女警喝下议员点的酒饮后失去意识被带走,警视厅目前对此的看法是“寄送恐吓信的人判断错误以为果酒是花成司自己要喝,在发现搞错后才气急败坏试图做出伤害女警的行为”。   逻辑上存在一定的漏洞,但松本清长面对询质疑都只是机械式地重复着“更多的都是机密了,但请相信我们一定会保护您的”的说辞,他脸上庄严诚恳的态度让花成司不由地放松了警惕。   说不定是他在警视厅高层工作的伯父对案件加以引导了,这个时候问太多弄不好反而会给伯父添麻烦。   虽然会因此导致警视厅抽走花成司身边所有人,但起码目前案情方向对花成司有利。更何况松本清长也承诺了在盘问清楚后就会立刻把人全部送回来,一个不落。   既然如此,抽走就抽走吧。   于是井上小队除她以外的原班人马又重新回到了花成司身边,怀着憎恶的情绪对他进行安全保护。井上千束的位置则由刚从地方警署调往东京的伊达航暂时接手。   但眨眼就过去三天,花成司的人不仅没有被放回来,他还找不到松本清长人。   新的恐吓信被源源不断寄来,逐渐扭曲的字体像张牙舞爪的厉鬼。如同恶魔逐渐逼近的脚步,是井上千束亲手为他写下的死亡倒数。   作者有话说:   虽然不一定会出现这个剧情,但是……   一个小问卷,如果波本吃掉了他的猫,你们会接受不能吗……   -   感谢在2022-05-19 17:37:59~2022-05-20 15:32: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林青霞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林青霞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青霞30瓶;睡神小右10瓶;阿离2瓶;夜风轻染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花成司单手托着下巴坐在沙发上,他跷着二郎腿满脸不地盯着面前个头高大的男人。   井上小队的警员都固执地认为井上千束遇险都是花成司的手笔——虽然确实是他指示的,但他们全程待在酒吧外,所思所想也只能是无端猜测罢了。对花成司心有芥蒂,自然无法全心全意进行保护。   但伊达航不一样,他简直像个只会死板执行指令的机器人。打着贴身保护的旗号死死盯着花成司,导致花成司根本没有机会打听消息,更别提去找人疏通关系。   血书恐吓信一封接一封,花成司心有不满却也不敢真的让伊达航离开。他的人没回来前,就算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把性命暂时托付给麻烦的警察。   “你说,这些血书会不会是井上警官写的。”   花成司故作试探,意有所指。   伊达航不解:“嗯?为什么是她?”   花成司笑得礼貌:“是这样的,当时有两个不知打哪来的男警冲进来就大闹一场,非说是我把井上警官给带走的。天地良心,当时正间酒吧所有人都看到了,我离开的时候根本没有带着异性。我看着他们和井上警官关系不浅,这不是怕井上警官听信了他们的话,误会嘛。”   “你多心了,井上警官今天才刚出院,不可能给你寄恐吓信。”   “这……”   花成司欲言又止,犹犹豫豫。   “那不然这样吧,我带你去杯户医院看看。现在出发的话还来得及,应该能在井上警官被她男朋友接走前赶到。”   花成司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来得及?”   伊达航一脸坦然道:“井上警官的男友是机动队的,那边起码还有一个小时才能下班。”   这当然是伊达航胡编的,他至今都没能确认到底谁才是井上千束的男朋友,也不知道那两位机动队恶犬今天谁值班。   被罚跪的三个家伙都坚称自己才是正宫,东京警视厅又有着已经被大家平静接受但却震撼伊达航心灵的可怕传闻。   虽然很想高声大喊不信谣不传谣,但调入东京警视厅这几天,伊达航居然也平静地接受了“搜查一课精英警花和机动队双王牌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奇怪传闻。不为其他,这两个家伙每次下班后拎着外套直接拐进千束宿舍的动作实在过于自然连贯了。   连抽五包烟压惊的伊达航表示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同期里诸伏景光以外的人主动系上围裙做饭,而且居然还是粉色的。洗完碗后,萩原研二趁松田出门丢垃圾的空档更是大狗一样黏糊糊地挂在井上千束身上。   明明是六人里第一个有交往对象的人,伊达航却感觉自己遭到了暴击,恋爱的酸臭味已经浓烈到可以直接渗透防毒面具。被调往东京后不仅被迫和娜塔莉处于异地恋状态,还天天被人把头按进狗粮盆里,向来沉稳可靠的老班长表示自己有点消化不良。   花成司自然想去查看井上千束的情况。   他故意摆出担忧的表情说是去探望,甚至在去的路上在经过花店时特意嘱咐伊达航下车为他买了一束紫绣球和白色百合混搭的花束。   不常见的搭配方式意味着花成司可以趁伊达航等待扎花的空档联络外人。   “我让你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借着伊达航离开的空档,花成司打给他的私家侦探。   “我查过了,您怀疑的那个男人他在二十多年前和一个四五线女星走得很近。但当时没有现在这么发达的网络,我只能从图书馆找到一份旧报纸,上面女人的脸不太看得清。”   “那个女星的名字,有查到吗?”   “五月绫乃,一个走清纯路线的电视剧演员。但因为不够出名,年代也有点老,我能查到的资料也就这么多了。剩下的部分花成先生您可以考虑拜托警视厅或者档案课的人帮忙查查,说不定能调取到这个女人的资料和清晰照片。”   花成司瞥了眼车外花店前已经接过花束的伊达航,在对方转过身前直接挂断了电话。车窗外,单手接过花束的伊达航把手机塞回外套内兜,手机屏幕熄灭前收到的最后一条短信是安室透发来的回复。   ——“明白,我们已经开始行动。”   “好了,”伊达航把花束放在后座:“我们现在去医院吧。”   花成司赶到时,井上千束正坐在床边晃悠着脚尖。   她其实被救下当天做完检查后就直接被松田阵平带回了安室透的安全屋,根本没有住院。但既然杯户医院内部和警视厅公安部存在某种合作关系,医院自然帮着留下了一间看似在住人实则空出来的VIP病房。   别看井上千束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一副悠然自在的样子,收到伊达航信号时她正坐在公安部啃诸伏景光托风见送来的流心厚乳蛋挞——她的队员全部被调回去保护花成司了,只靠千束一个人是不可能完成命案现场分析工作的,更何况在事情解决前她也不太方便在警视厅走动。   洒在蛋挞表层的可可粉被呛进气管,井上千束一边拍着胸脯往停车场跑,一边给松田阵平打电话。踩着油门一路飙到医院,从无人的安全通道连滚带爬地冲进杯户医院提前为他们准备好的病房,这才赶在花成司到达前三分钟坐在床上装出一副准备出院的样子。   火急火燎地赶到病房坐定时,松田阵平黑着脸抬手用力擦过井上千束的嘴角。他用咬牙切齿的语气一字一句道:“景光那家伙又给你送吃的了吧。”   不是疑问句,是百分百的肯定。   井上千束在低头瞥见松田阵平指尖处黏着的棕色粉末后,默默挪开了视线。   一定是呛到时弄上去的。糟糕,跑得太急,忘记擦嘴了。   “唔,疼疼疼……”   脸蛋被松田阵平揪住。   “少来,我根本没用力。”   “呜,阵平我知道错了嘛,疼疼。”   瘪着嘴委屈吧啦。   “……”   松·只要被千束撒娇就立刻投降·田。   “哼,下不为例。”   “嗯嗯!”   用力点头,翠绿色的眸子亮晶晶的,写满了认真诚恳。   “阵平对我最好了,超爱阵平~”   歪头露出个元气的笑,眼睛也眯成小月牙。   如果松田阵平能够窥见井上千束内心的想法,他估计会气得牙痒痒,直接捏住井上千束的脸警告她老实点。   别看井上千束脸上一片真诚,温柔略带娇嗔的笑容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但其实千束正在心底偷偷盘算着回到搜查一课后她该躲到哪里偷吃诸伏景光送过来的食物才不会被发现。   对不起了阵平,景光的手艺实在是太棒了。不仅是中午的便当,就连西点都好吃到让人舔手指!   所以下次诸伏景光托人送好吃的过来时井上千束一定还会吃。只是会更小心,绝对不会被他们发现的。   此刻千束完全没预料到她下一次偷吃被逮到后会被醋到爆炸的松田阵平直接摁在桌子上,第二天更是因为浑身酸软不得不窝在松田阵平怀里被喂着吃完午餐。   不具备读心技巧,完全被井上千束甜美笑容给欺骗了的松田阵平此时只是哼了一声,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道:“我去找院长办理出院手续,你在这乖乖等我。”   院长也是警视厅公安部的协助人之一,他们的唯一协助内容是帮助在秘密任务中受伤的警员进行治疗或手术。不过问真实身份,不过问任务相关,公安部把人送过来,他们就进行配合。   “好。”   送走松田阵平,千束坐在床边荡着双脚,抬头对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正望得出神。花成司就是在这个时候敲响了病房门。   井上千束的任务很简单——拖住花成司。   在看见来人时,井上千束先是瞪大眼睛满是震惊,少女般欢快的动作也整个顿住。短暂错愕后她立刻收回情绪,脸上也挂起公示性微笑:“花成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   在花成司靠近时,她会下意识往反方向挪了一截。细微动作中无不透露出对花成司的提防。   井上千束要做的就是扮演一个对花成司有所怀疑却又在他的解释中动摇的女警,把她自己从后续发生的一系列连锁反应里摘出去,并尽可能地拖住花成司,直至……   “滴滴滴!”   是花成司的手机提示音,像警报般急促。   花成司看了眼手机后紧锁眉心。他加装在公寓大门入口处的监视器捕捉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对方压低了棒球帽看不清脸。对方出现在监视器范围内后又很快消失,从监控无法拍摄的死角位置抬手用工具掐断了监视器的运转。   “抱歉,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下次一定要请千束警官你吃顿饭好好道歉才行,为了贴身保护我才会被歹人袭击。……啊当然,千束警官可以把男朋友也一起带来,这样你也比较安心些。”   歉意笑笑,花成司扭头就带着伊达航往公寓的方向回赶。   他已经确认了井上千束这几天确实都待在医院里的事实,那恐吓信应该就不是出自千束的手笔。屋外的黑发男人会是谁,警视厅的人?   余光瞥向跑在他身前半步的伊达航,花成司猜测自己是中了调虎离山计。伊达航故意把他引到井上千束这里,只是为了方便自己人行动。也正是为了这个目的,搜查一课才会把本就对他心存芥蒂的井上小组原班人员重新派调过来。   花成司住的高档公寓有专门的安保人员,基本都是练家子。他一边指挥伊达航驱车载他往回赶,一边拨通了公寓安保的电话。   按照指示前往查看的安保人员通过手机告知了花成司他的房门已经被人打开的时候,而后便是被钝器击中的声音和一声闷哼。身体软倒时撞击在一侧的家具上发出响动,花成司焦急的声音顺着手机听筒传来。入侵的黑发男人却用带着白手套的手按下了红色挂断键。   待花成司匆匆赶回时,迎接他的是敞开的大门。穿着治安服的男人在失去意识后被袭击他的男人拖拽进客厅,如今正仰躺在地毯上睡得不省人事。本该紧锁的书房和卧室房门都被人打开,大摇大摆地暴露出屋内结构。   伊达航怕入侵者还躲在屋内,他拔枪上膛,放轻了脚步先选择进入书房。花成司不敢独自留在客厅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和可能随时会冲出人来的房门打开的卧室,也跟在伊达航身后两步的距离进入了书房。   近四十平的书房靠墙成列着一整排书架,梨木书桌是特意从越南进口海运过来。似乎有什么发生了变化,又好似什么都没变。   卧室也是如此。巨大的落地窗没拉窗帘,阳光洒满床和地毯。空旷的房间和花成司走时没太多变化,却又处处透着不和谐感。   “抱歉啊伊达警官,”他掬起个笑对伊达航道:“我需要检查一下存放在我这儿的私密政要文件是否还安好,因为保密度非常高,所以……”,   “嗯,我去屋外等你。你好了喊我。”   合拢房间门,花成司拐进卧室后故意拉动上锁的抽屉发出声响。   根本不存在什么机密文件,只有被他锁在小保险柜里用以威胁人的照片影像。而且那些东西被他存放在了书房,而不是卧室。   花成司在向伊达航传递一个信息——他的卧室抽屉里存放着某些见不得人的重要文件。内容是什么不重要,但如果刚才的入侵者真的和伊达航有关系,下次闯入时对方一定会优先进入卧室进行检查。只消对方拉开抽屉,就会被视线安置在抽屉内的摄像头捕捉到正脸。   花成司没有在房间内安装摄像头的习惯,一来他约见的人可能会因此对见面一事心生抵触戒备,二来花成司担心监视器被人远程控制——类似的新闻他看到过几次。   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被闯入的诸伏景光安装在头顶的微型摄像头全都捕捉了下来。   诸伏景光撬开房门后只是安装好了监控装置,他根本不知道也不确定东西被藏在了哪里。   如果擅自制造翻找的痕迹,反而可能会暴露出破绽。例如东西明明是藏在书柜,他却在书桌翻找一通。这样做导致花成司根据现场情况做出“藏起来的东西”很安全的判断。   但诸伏景光需要花成司着急,所以他更改了房间的布局。   改动的地方不多,基本都是诸如把空杯子装满水;本该被摆放在左手边的闹钟改到了右边床头柜上;灯罩的角度被调整等。乍一眼毫无变化,却无不在透露着违和。   如同藏在乐谱最底章的不和谐音符,就摆在眼皮子底下却因为记忆的模糊性而无法被察觉的异常让花成司心里直打怵。借着伊达航腹痛上厕所的空档,花成司拐进书房打开了藏在两门式书柜后方的保险柜。他手底下人拍摄的照片和近二十张储存卡就安静地躺在那里。每张储存卡背后都意味着一名被侵害的女性,甚至更多。   “如何?”   诸伏景光低头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他摘下网球冒抬手揉了把被帽子压乱的黑发。   安室透带着蓝牙耳机坐在驾驶座,他低头死死盯着手中平板一样的设备。画面里,花成司正关紧保险箱把书柜挪回去。   “通知千束一声,两天后花成司有个会议,到时候我会偷出他保险柜里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今晚还会又一次加更,但我这个人有亿点点拖延,所以大家不要等我,直接睡。明早起来就可以看了。   第一次在晋江写这种类型的长篇,确实还是欠了些火候。我真的非常感谢大家能够喜欢和支持,爱你们啵啵。   -   感谢在2022-05-20 15:32:11~2022-05-21 16:36: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菖蒲50瓶;未央暮雪27瓶;再看就把你吃掉20瓶;扎根书海的咖啡10瓶;全自动齐木亡灵摩托5瓶;夜风轻染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花成司对影像资料被窃一事一无所知。   二十多张储存卡,每张对应着一位受害者。部分受害者只存在一段录像,但更多的受害者却在不同场所被反复侵害。   除了初次时全都处于意识不清的状态,再次出镜时她们全都是清醒状态——以初次侵犯的影像为胁迫,逼迫受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接受侵犯。听从他们威胁地被迫“招待”其他男人。   镜头里的她们,或是用力咬紧下唇直至出血,布着红血丝瞪大的眼睛里写满不甘和无尽恨意;或者本该明亮的眼睛从此空洞无光,如同被抽走灵魂的空壳,眼泪却是断线的珍珠。   无法反抗,不敢反抗。人们总是喜欢在受害人身上找问题,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因为不是完美受害人所以不敢报警。   但试问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人是完美受害人。   她深夜出门被害,他们问她为何半夜出门;她不过黄昏便遭杀害,他们又说是她穿着太过暴露;于是她裹紧长裤外套,他们又说会被盯上全是因为她独身出门。   是否只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用黑袍裹紧全身,才能在被侵犯时不再被世人指责。   不敢报警,一旦录像被公布,人生会彻底走向灭亡。不敢出门,紧拉的窗帘如同她们被伤害过后上锁的心房。   花香、彩虹、糖果,女子本该由世间最美好的事物构成。但他们用罪恶的双手折断了花朵纤细的杆。乌云遮住虹光,被剥开包装的糖果身上爬满了下水道的老鼠。   漂亮的洋娃娃被丢在脚下,晃动的床板是罪恶的温床。不听话就掰掉你的下巴。   顺着眼角爬过脸庞再滴落进耳廓的血泪是对黑暗罪恶的控诉。胶带封住双唇,但无声的绝望呐喊却震耳发聩:拜托了,谁都好,救救我吧。   在被风见裕也通过电话喊到公安部时,井上千束就已经预想过自己将会看到怎样的画面。但当真的一条条翻看过记录着罪恶的影像后,井上千束还是崩溃了。   她终归还是低估了人性的恶。   第四张内存卡里的影像不过刚刚播放过半,泪水已经悄无声息地爬上脸庞。井上千束呆坐在座位上,不停抽动的嘴角是情绪决堤前的最后挣扎。眼泪哗啦啦流个不停,甚至就连鼻涕都顺着流淌下来。   视线被泪水模糊,像隔着起雾的车窗玻璃窥探外面的世界。井上千束没有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和鼻涕,她只是用力瞪大双眼,死死瞪着屏幕中的画面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下一秒,她崩溃尖叫出声。   野兽般痛苦的嚎叫在房间内回荡,井上千束两手死死揪住两边头发,修剪整齐的指尖在头上扣抓,直至指甲划破乌发下的头皮,溢出的鲜血染红指尖。   “!”   诸伏景光一愣,上前两步握住井上千束不停抓弄自己的双手。   “千束!千束!!你看着我,千束!”   但井上千束只是不断嚎叫着,压抑的、痛苦的,未能擦拭的鼻涕甚至险些漫进嘴唇。她哭得毫无形象、哭得声声绝望。   诸伏景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井上千束,他也说不出安慰的话语——任何试图安抚的词汇都是对受害者所经历痛苦的侮辱。她们所遭受的一切就是一柄实心锤,重重捶打着他们的良知。   诸伏景光只能把井上千束用力抱进怀里,把她的头按在他胸口。让千束聆听着他的心跳,一遍遍对她说着“我们会逮捕他的”这样无力又苍白的话。   可他们能做的也确实只有努力搜集罪证,把花成司送进大牢,让正义审判的宝剑切断他的脖颈。   井上千束用力抱紧诸伏景光,她如同在缺爱环境下长大的没有安全感的孩子,牢牢拽紧里手里唯一的光。   储存卡里的影像击溃了井上千束的心理防线,是她比发现自己被中谷设计被迫背上百万巨债时还要强烈数百倍的绝望。   被公安部洗出来的诸多照片里有个脸上挂着污秽,面色惨白、两眼空洞的女孩,井上千束认识她。   她长得很漂亮,是东京艺术大学舞蹈系的大四生,三个月前在校区跳楼身亡。当时这个案件还是井上千束接手受理的。   没有遗书,不存在仇人,只有舍友提供的“半年前精神状态就很不好”的供词。从抽屉里翻出的用以治疗抑郁症的药,两个互不认识的陌生人在不同位置同时目击到她拉开顶楼教室的窗一跃而下。   因为没有发现其他疑点,所以井上千束当时是以自杀结的案。   客观上来讲,她确实是自杀。但自甘拥抱死亡的真相背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将傀儡细线缠绕在她身上,操纵着她一步步走向毁灭。   当时井上千束没有在她的手机里发现可疑的短信,因为她只想快点解脱。   死就死了吧,起码走的时候让她干干净净。只要死了,就不会再受他们威胁,也不会再被拍下污秽不堪的视频。   不敢留下线索,因为知道花成司背后势力的强大。   说不定不仅不能沉冤昭雪,还连死后都不得安宁。就像他们威胁的那样——一旦敢向其他人泄露或者报警,就把她的视频传得全网都是。还会群发给她的家人朋友,让所有人观摩她被人骑的样子,要她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景光!呜,我当初为什么不继续追查!为什么就这样以自杀结案!”   井上千束死死抱着诸伏景光,从大臂到手指全都用力绷紧。手指下意识抓过诸伏景光的背,隔着薄薄的白衬衣扣得他有些痛。   影像资料里女孩们哭泣的泪水是一把把生锈的钝刀,狠狠扎进井上千束的心脏,左右拉扯着试图从千束心头生生剜下一块肉。但刀子实在太钝了,每一次用力都像是一双大手用蛮力扯着她的心肌,妄图把肌肉纤维一根根生生拽断。   井上千束没有做错什么,她不是先知,也没有预见性。女大学生自杀案呈现在她面前的线索都指向了抑郁症自杀,更何况那段时间女学生又经历了分手、挂科、被招生舞团刷下来等事件。   每周要处理的案件都堆成小山。没有新的可疑线索,搜查一课当然不会在上面注入太多心血。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可能事无巨细。   弦绷太紧会断,对不同案件注入的精力分配总归有多有少,井上千束也一样。   但井上千束无法原谅自己。   任何一个为正义而奔波的警察在发现自己曾与真相失之交臂,只差一点就能撕开罪恶的面纱时,无不崩溃自责。   ——如果当时……就好了。   ——当初要是我……,就不会有更多受害者。   每年都有警员因此患上应激障碍。为此他们不得不接受心理治疗,甚至提前结束警察生涯。   无法原谅。   绝望的情绪是决堤的洪水,井上千束抱紧诸伏景光哭得快要背过气,但压抑和痛苦只增不减。   强迫自己擦干眼泪,井上千束示意风见继续播放。   影像画面可以在侵犯发生前被暂停,但罪恶不会因为对着电脑按下空格键就被抹去。他们只能一遍遍翻看历史,扒开受害人血淋淋的伤口,从深可见骨的腐肉里挑出啃食她们灵魂的蛆虫。   风见裕也和诸伏景光又何尝不痛心。第五张储存卡里短短两个多小时的录像,他们出去抽了十来次烟。   像呼吸困难的人张大嘴拼命吸取氧气,他们叼着烟嘴用力吸气,像要把所有愁苦都跟着一起吞咽下腹。但只抽了两口,便又烦躁地将香烟摁熄在烟灰缸里。   二十七张储存卡,二十七个女性的人生和不止二十七个家庭的悲剧。   拢共四十九个小时的视频,即便以快放的方式,井上千束他们也足足花了四天才看完。一边哭一边看,每次才放倒一半,千束就不得不请求暂停然后痛苦地把手指插进乌发不停抓挠自己的头皮。   影像全部过过一遍,在笔记本上记录下相关资料罪证和出镜的某几位议员后,井上千束已经红肿着双眼睛,泪囊挤尽最后一滴泪。   “景光,我好痛苦。”   麻木地把头埋进诸伏景光怀里,从额头处传来的体温无法温暖她被冰霜覆盖的心。   在大量铁证面前,法律或许可以制裁花成司,但井上千束却突然不想把他交给法律了。   ……   这是花成司被伊达航贴身保护的第十七天,花成司手底下被警视厅带走调查的人依旧没有回来。   这期间花成司也有找过警视厅,但松本清长却一脸惊愕地说人他们早就放出去了,甚至提供了安装在警视厅正门的摄像头拍下的他们离开的画面。   搜查一课确实放人了,只是才走出没几米,前脚刚离开监控死角,后脚就被公安部又给请了回去。   面对花成司的责难,松本清长的态度也很明确:   ——反正人我搜查一课是放走了,你来找我要也没用,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第二次吃搜查一课的闭门羹,花成司双手插兜从警视厅回来时气红了脖子。这些老东西完全是打着贴身保护的名义软禁监视他。   手底下人都被抽走,但花成司还有位颇有地位的爷爷。那位差点成功烧死的大火里的小千金反正迟早都要嫁出去,花成司可是花成家的独苗,爷爷还能不管他不成。   指挥着伊达航开车送他回花成别墅,花成司把伊达航撂在客厅就独自在书房见了花成老爷子。   花成司在书房里和爷爷聊了三个半小时,待他得意洋洋地出现在客厅时,都坐得有些不耐烦的伊达航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   花成司瞥了伊达航一眼,不屑道:“你可以滚了。”   爷爷已经帮他打点好了眼前最棘手的麻烦。不出半个小时,搜查一课的人就会打来电话召回井上全小队和伊达航。   伊达航紧锁眉头正欲争辩几句,电话却适时响起。只是打来的人不是花成司所以为的搜查一课长官,而是井上千束。   “班长,”熟悉的女声在耳畔响起,她一改往日温柔,语调低沉清冷:“可以回来了,我们这边也差不过该收网了。”   伊达航抬眼瞥向几米外正侧身抽烟的花成司,他“嗯”了一声不再推脱,起身便向花成司告辞。   井上小队全队撤离,但迎接花成司的却不是井上千束口中所谓的“收网”。   心头大患得以解决,回家的路上花成司用手机连上车载蓝牙,跟着节奏欢快的流行歌摆动身体,嘴里也哼唱个不停。   空旷安静的地下停车场寂静无人,橘红色跑车车门采用向上旋转的剪刀门设计。花成司关好车门后把钥匙扣挂在食指里转圈,他单手插兜慵懒地转动了下脖子。终于甩掉一直监视他一举一动的伊达航,心情简直不要太好。   用血写成的威胁信早在五天前停止寄送,安装在卧室抽屉里的摄像头也没被触发。花成司此时还完全没意识到他保险箱里的储存卡已经全部被空白的同款储存卡替换,死神闪着寒光的镰刀早起悄悄架在他的脖子前。   花成司啧嘴:“那群饭桶……”   他们最好没有出卖他,不然他绝不会给他们好果子吃。   高档公寓的地下停车位空间非常大,面积更是夸张到多达四层。现在正值业务繁忙的午后,空旷的停车库里只零零散散停了不过半数的车子。   花成司甩着车钥匙准备乘坐电梯回公寓时,寂静到落针可闻的停车场突然响起第二个人的脚步声。   鞋跟落地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起初花成司没有在意,但他转头回身望去时,身后的脚步声却突然停了。   宽阔的空间里寻不见第二个人的身影,花成司皱眉,隐隐觉得不安。他扭过头继续往前走,身后的脚步声又再次响起。   驻足猛回头,脚步声再次停下,身后依旧空无一人。   “该死!”   花成司有些慌了。   地下停车场的手机信号太弱,他连打电话要求公寓派安保人员过来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到。不过好在物业有在停车场各个位置的墙体上安装警报按钮,只要他按下其中任何一处,安保人员就会根据警报位置迅速找过来。   脚下迈开的步子越来越大,身后人也跟着花成司加快了脚下迈步的频率。   如同恐怖的都市传说,是鬼魅作祟的恶意纠缠。花成司走,身后的脚步声就走。花成司停,身后脚步声也跟着停下。   他走一步,脚步声走一步。每一下都和他同拍,像是刻意模仿他走路的频率,又像具有自我意识的影子妄图替代主人。   花成司越走越快,最后干脆直接撒腿就跑。恐惧萦绕心头,不管对方是人是鬼都必定来者不善。   拐角墙体上越来越近的红色按钮是驱散黑暗的希望,只要按下去他就能得救。   但当花成司掀开盖子用力朝着红按钮捶打下去后,报警装置却像被撬走弹簧的按压式圆珠笔。不仅受力时手感奇怪,被按下去后也不会再弹起来。   花成司瞪大双眼愣了片刻,这是他第一次使用地下停车场的警报按钮,但直觉告诉他这玩意是坏的。   身后脚步声这次没有因为他站立的动作而停下,反而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呼吸变得急促,冷汗爬满后背,花成司不敢回头,他迈开腿就往电梯的方向跑。双电梯厢大大方便住户进出,但不管花成司同时按亮上下两颗按键,显示电梯楼层的显示屏都停在八这个数字上,纹丝不动。   “该死,该死该死!”   用食指拼命在电梯外的按键上猛摁,恨不得把亮起橙光的按钮直接摁进墙里。   脚步声愈来愈近,花成司瞪着眼睛露出大片眼白。他浑身寒毛竖起,被冷汗打湿的手指温度骤降。   浓烈的恐惧是生长缠绕的荆棘,狠狠扎进花成司的血肉。   对了,他还有枪!他在车里留了把手/枪!   电光火石间从脑海里捕捉到的片段点燃了求生的希望。花成司在对方从拐角处露脸的一瞬间,抄起电梯门前的垃圾桶砸了过去。趁对方被砸得后退几步的空档,花成司撞开对方就向来的方向奔去。   身后人似乎被激怒,他也不再和花成司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用砂纸般粗糙的声音咒骂了几句就开始追了上来。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眼下唯一值得花成司庆幸的事是对方没有枪,不然他大概早就躺在冷冰冰的水泥地上了。   步步紧逼的脚步声每一下都踩在花成司的神经上,他突然有些后悔支走伊达航,起码应该在他安全到达公寓后再让他们滚。   伊达航长得结实,绝对能帮花成司活捉身后握着把小臂长的寒刀的男人,也方便花成司事后审问男人到底是谁派过来的。至于伊达航会不会因此受伤,花成司压根不在乎。   唾液汇集在舌根,花成司不停吞咽着口水。他甚至忘记了眨眼,瞪大眼睛露出的大片眼白布满了红血丝。   心脏剧烈跳动,恨不得从胸腔内蹦出来。   就在花成司拽开车门的一刹那,身后男人也追了上来。对方高举手中的长刀,二话不说就朝花成司刺了下来。   花成司平日里有健身的习惯,他下意识侧开身子但还是被刀刃划开了肩膀处的血肉。衬衣像被割开的薄纸,左肩处指节深的伤口正向外咕咕冒着鲜血。   他发出一声惨叫,抬腿就给了刺杀他的男人下/体一脚,而后转身试图往车子里钻。   被踢中的男人往后踉跄了几步,他涨红了张脸目眦尽裂,额角更是暴起数道青筋。   “你他妈……”   对方咬牙切齿咒骂道,而后拎起刀就往花成司的小腿狠狠扎下去。锋利的刀刃把花成司的小腿肌肉刺了个对穿,他发出一声哀嚎,伸长了手指去够座位中间储物箱里的手/枪。   身后男人已经被彻底激怒,他拔出插进花成司小腿的刀子,一脚又一脚重重踩在花成司伤口,脚底左右转动着碾过花成司不断向外渗血的伤口。   手指已经碰到枪托,花成司咬紧牙关疼到快要昏厥。手指死死扣着手掌下方的皮质坐垫,他一把捞过手/枪转身就给了男人一枪。   花成司对枪法不算精通,又被持续不断的剧痛干扰了判断,但好在两人间距离足够近。他双手握枪,拉开安全栓毫不犹豫就往男人心口来了一枪。   子弹穿过枪膛,未装消/音器的手/枪在地下停车场发出巨响。如同对着山谷喊话,回音来回飘荡个不停。   中弹的男人从嘴里呕出口鲜血,他瞪大双眼先是缓慢低头看了眼流着深色浓稠血液的胸口。刀从手中脱落,他脚下不稳地往后退了几步,眼睛却死死瞪着花成司。   身体向后倒下时溅起几丝血沫,男人直至咽气都瞪大眼睛,眼底是不甘心和惊恐,以及一丝不解。   追杀者断气意味着危机解除。   花成司坐在地板上靠着车身大口喘气,不管是被划开的肩膀还是刺穿后又被猛踩的小腿,全都让他疼得直冒冷汗。浑身哆嗦个不停,连呼吸都在打颤。   已经疼到连挪动身体都做不到了,更别提站起身或者开车离开停车场寻求救援。   花成司高高抬起肩膀未受伤的右手试图寻找信号。握在掌心处的手机显示屏上,信号格随着他的动作在一到两格间不停增减。   手臂举得有些酸,伤口处的剧痛让冷汗爬满身体,像刚从水里捞出来般。费尽力气终于把信号稳定在两格,花成司惨白着张脸露出个松了一口气的笑。   只要打给公寓物业,他们就会派人来找他,到时候他就得救了。   “啪,啪,啪。”   缓慢又附有节奏的掌声从隐藏在阴影里的角落响起。   突然出现的声响吓得花成司下意识弹起身子,却又因为拉扯到伤口处的肌肉又重新瘫坐回地上。他闷哼一声握紧了手里的枪,牙关用力咬紧,身体疼得直抽抽。   会是谁?   难道追杀他的人还有同伙!?   神经紧绷像被拉扯到极致的琴弦,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花成司死死瞪着响起掌声的角落,他颤着呼吸甚至不敢眨一下眼睛。   被四方形柱子遮住光线的角落,阴影斜切着没入黑暗。   对方在黑暗里站了很久,静静观看着从追杀到反杀整场戏码。她以三秒一次的缓慢节奏漫不经心地拍手鼓掌,踩着高跟鞋从黑暗的阴影里走向光亮。   斜切的灯光角度让花成司最先看清楚对方脚下的黑色高跟鞋,而后是一步裙、白衬衣,不断鼓掌的手掌戴着双白色手套,最后才是他倍感熟悉的对方的脸。   “井、井上千束!?”   完全暴露在灯光下的井上千束化了淡妆,她温婉的容颜落在花成司眼里却如同索命的冤魂厉鬼。   她不急不缓向靠近花成司,笑着抬手打招呼道:“花成先生,好久不见。”   “井上千束!”   花成司从紧咬的牙关挤出女人的名字,他怒不可遏,带着恐惧和恨意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为了看望花成先生您啊。”   井上千束蹲在花成司面前,就蹲在他握紧的对准她胸口的手/枪面前。   井上千束左手托腮,歪头时柔顺的长发从肩头垂落。她笑得温柔:“我啊……”   右手食指指腹暧昧地抚过花成司的手背,像酒吧内互相看对眼的男女间的调/情,卷起一阵酥痒。   井上千束继续道:“当然是来验收花成司先生死状的哦。”   “你!”   恨意和恐惧相互纠缠,但下一秒花成司又恢复了冷静——这个蠢女人居然敢空着手蹲在他的枪口前。   手指扣动扳机,花成司笑得狰狞。   枪管底端的撞针重重敲击出去却撞了个空,手/枪空射时发出闷响,却没出现花成司所期待的子弹穿透井上千束胸膛的场面。   ——为什么!?   虽然很想这么问,但花成司双唇微张不停颤抖。声带如同被偷走,用尽力气也只能张合着双唇发不出一丝声音。   大概是失血过多,又或者是过于恐惧震惊,花成司眼前一片白色炫光,头痛欲裂就连意识都开始涣散起来。   他不死心地再次扣动扳机,一次、两次……疯狂连摁,□□却只发出叩叩的声音。   而井上千束自始至终都只是安静地蹲在他对面,单手托腮笑得温柔。   气息从腹部挤向鼻腔,井上千束发出声嗤笑,抬手按住花成司手中的枪,中止了他不断尝试想要射出子弹的动作。   “放弃吧,花成先生,”井上千束笑道:“您的□□里只有一枚子弹。”   说罢,她终于放下托腮的左手,从衣兜里掏出五枚子弹:“您瞧,您枪里剩余的子弹都被我取出来了哦。”   瞳仁惊恐缩小,花成司握枪的手抖成了梭子:“你是什么时候……!”   “花成先生您真是贵人多忘事。”   井上千束笑得漫不经心。   “物品一旦离开视野范围就不再值得信任,哪怕曾经使用过。这可都是花成先生您教我的哦。”   就像花成司为她点的那杯果酒。虽然井上千束喝过几口,但在她站起身挪开视线的瞬间,美味的果酒摇身一变化作最致命的毒。   花成司早上出门时才偷偷检查过的备在车子里的枪,但井上千束趁他拜访花成别墅时取走了其他五枚子弹。   井上千束翠绿色的眸子里倒映出花成司惊恐的面容,她笑得温柔,对花成司的称呼也毕恭毕敬。但她越是表现得谦逊有礼,花成司就越是愤怒。   “你、你这个混蛋!”   花成司像只被激怒的野兽,他把枪向井上千束砸过去,在对方躲闪的同时奋力出拳。   但他到底低估了面前的女人。   锤出去的拳头被躲开,井上千束直接反手掐住了花成司的喉咙。   拇指与其余四指分开,井上千束手指弯曲比划出一个类似中国虎拳的手指,收紧的手指死死扣住花成司皮肤下的经脉和气管。   “花成先生,我劝您还是老实一点。您没子弹,可不代表我也没子弹。”   说罢,井上千束把她从花成司枪里偷走的子弹塞回衣兜,并顺手从身后取出了一直别在腰上的手/枪。   井上千束一手死死卡住花成司的气管,一手握枪自下而上指着他的下颚。只消她扣动扳机,子弹就会从下颚骨斜向上穿透花成司的头骨。   “二十七张内存卡,二十七位受害者。这还不包括可能未被留下影像或资料已经损毁的其他受害人。”   “你!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因为我已经得到您保险箱里的东西了呀。”   井上千束仰起头,她视线下垂,以一个俯视的角落轻蔑地瞥着面前的男人:“花成先生,我知道您是个人渣,但您比我想得还要畜生。”   她歪头再次露出个笑,对花成司一字一句道:“道歉。”   “为因你而死的女孩,为被你和你的人糟蹋的女孩,为她们被你毁掉的人生……现在,道歉。”   但花成司只是涨红了张脸,死死咬住后槽牙没有说话。   “哼。”   千束冷笑一声,掐住花成司脖子的手改握住他的下颚。手上发力,疼痛和不容拒绝的力道让花成司被迫张开了嘴。黑漆漆的枪管被塞进嘴里,压着花成司的舌头。   “我再说一遍,道歉。”   “唔!”   眼底的恨意和愤怒被恐惧所取代,花成司瞪大双眼吓得冷汗直流,他被枪管抵住小舌,舌头抬动却只能发出含糊的唔唔声。井上千束见状,把枪往外挪了几厘米,给花成司预留出说话的空间。   “对、对不起!”   被堵在嘴里的枪管限制,花成司的发音含糊不清,语调也颤个不停。   “说,你是畜生。”   侮辱性台词让花成司稍作迟疑。短暂犹豫的瞬间,井上千束再次把枪管往花成司嘴里怼进去一截,吓得他连声重复千束方才的话。   “我是畜生、我是畜生!”   “现在给你三分钟时间,还请花成先生好好忏悔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   说罢,井上千束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三分钟,少一秒都不行。开始吧。”   嘴里含着半截枪管,身家性命被捏在井上千束手里,花成司不得不用含糊的声音不停忏悔,试图把自己贬低得一无是处以讨井上千束欢心。   有时骂得轻了,看见面前的女人微微皱眉,花成司就立刻换上更难听更激烈的言辞来咒骂自己。   三分钟时间到,井上千束对着手表挑眉。   她勾起一边嘴角笑得戏谑:“看样子花成先生对自己的认知十分准确,听得我很过瘾,甚至恨不得录下来设置成来电铃声反复聆听。”   “!!!”   花成司怒极,但他更惧。   除了死死瞪着井上千束,他没胆也没能力在做其他任何事。   如今花成司终于也沦为了鱼肉,生死存亡全在井上千束一念之间。除了顺着井上千束的心意去讨好她,花成司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虽然我听得很过瘾,但是很可惜,”井上千束一手握枪,另一只手在花成司的脸上拍了两下:“你的道歉只是出于对死亡的恐惧,而不是真心实意的悔过。你这样的败类不可能悔改,只要逃过这一劫,你一定还会再犯。并且会更恶劣,更疯狂。”   枪管被探进口腔深处,枪口重新抵住花成司的小舌。井上千束眯起眼自上而下冷冷俯视着花成司:“所以还是请你去死吧。”   说罢,她扣动扳机。   听到井上千束发表的死亡宣言,花成司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思维停滞,远超大脑承受极限的巨大恐惧切断了花成司对身体的操控权。他从喉咙深处挤出急促的唔唔声,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咔嗒一声,枪管内的空气被瞬间喷出时的冲击力打在口腔深处刮得皮肤黏膜一片血红,但想象中的死亡没有降临。   子弹没有从枪膛射出。   花成司先是窒住呼吸露出临死前丑陋的惨相,时间被暂停般的呆滞过后,他才重新找回呼吸的能力。胸脯剧烈起伏,花成司斜着眼怯生生望向面前的女人。   井上千束欣赏着花成司丑陋肮脏的模样,嘴角勾起的笑容写满嘲弄。她道:“骗你的,我的枪里根本没有子弹。”   “你!!”   得知嘴里抵住自己小舌的手/枪根本没有子弹,暴怒再次盘踞在情绪最上方。花成司正要暴怒而起,利刃穿透□□的声音突然响起。   刺啦一声。   花成司顿住试图起身反击的动作,他嘴唇泛白,低头看向自己插着刀子的胸口时眼底写满了震惊和迟疑。   抬头望向面前依旧笑着的女人,被刺穿后不停流着鲜血的心口终于后知后觉传来刺骨痛意。   “你……”   花成司吐出口鲜血,说话时已经气息游离。   “但是让你去死这句话,没有骗你哦。”   视线逐渐模糊,意识不断下沉。花成司被抽走所有力气,瘫靠着自己刚换没几个月的新车渐渐滑下,在车身处留下一滩血色印记。   见花成司彻底断气,井上千束才脱下沾了血的白色手套,用一块干净的帕子从衣兜里掏出子弹,一颗颗重新塞回花成司的弹匣。   不管是贝尔摩德丢过来的没有代号的杀手还是花成司,井上千束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   只留下一颗子弹的手/枪用来给花成司反击。故意给花成司一线希望然后再亲自踩在脚底下狠狠碾碎。而后再给希望,再次碾碎。   她无法折磨虐待花成司的□□,那就从精神上击溃他。   井上千束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   她应该坚守正义,拷住花成司的双手把他送上被告席、送进大牢。用证据化作子弹,让正义得以审判。   但她必须这么做,哪怕会让心底那片蔚蓝的天空出现雾霾。   井上千束心底的那束光终究还是爬上阴影,染上黑暗的颜色。   但她绝不后悔。   作者有话说:   加更二合一!不出意外的话今天还会再更一次,但肯定会晚一点!爱你们哦啵啵~!   -感谢在2022-05-21 16:36:58~2022-05-22 08:26: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扎根书海的咖啡20瓶;孤独星球10瓶;软糖也不行、yiyi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   一切的开端不过是花成司试图拉拢的男人一句看似玩笑的真心话。   男人跷着二郎腿坐在咖啡厅,余光却瞥向从身边擦身而过前往前台结账的女人。   刚坐上议员位置的花成司看着面前男人随女人移动的目光,掬起个带着几分讨好意味的笑:“这女人还真是正点。”   “哼,”男人耸肩笑道:“是刚从东医大毕业的女医学生,可惜就是不太听劝。”   他明明可以给她更好的“未来”。只要跟了他,钱财、升职机会,应有尽有。但这个女人不但拒绝了他,甚至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无耻。   性是人类最原始的欲望,但已经坐上他们这个位置,普通的女人已经无法满足不断攀升的阈值。   要足够优秀,要长得漂亮。让白天鹅陷入泥潭,把闪闪发亮的女人拽下神坛,逼迫她们就范,看她们无力反抗。   就像部分有钱人娶妻娶美,只为带出门有面子。女人在某些败类眼里只是标榜身材的商品。越是优秀的女人,咬碎了银牙被迫雌伏于身下的画面就越是刺激着他们的视觉神经和疯长的欲望。   花成司对这类事兴趣不大,但他不介意帮他们把他们想要的目标绑上床。   组成联盟的方式除了共同利益、向对方提供贿赂等好处的手段外,还有另一条冒险但高效的途径——和对方成为某项罪行的同谋。   人是花成司逼迫就范的,但做出侵犯行为的人却不是他。   先是让手底下的人以见不得光的手段拍下视频,而后以“发给你的家人朋友、同事”为胁迫,逼对方换上性感的内衣端坐在床。如同商品般等待折磨,却还不得不对侵犯着强挤出一个笑。   ——来,笑一笑。等会儿表现好一点,到时候我就把视频还给你。   虽然知道是说谎,但快要溺死在绝望里的人又怎会不抓住眼前唯一的稻草。   于是被提前安置好的微型摄像头拍下第二段视频。只是这次视频的目标不再是女人,而是参与其中的男人。   母亲早逝,父亲又是个不务正业整天喊着自由和艺术的白痴,从小却大双亲的爱和教育。能把全日本乃至世界98%的人踩在脚下的优渥条件和爷爷过分宠溺的教育方式。这些无不让花成司养成了偏执病态的控制欲和人性的冷漠。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哪怕用尽龌龊手段也一定要得到。   对生命不存在敬畏,以自我为中心,缺乏起码的道德感和怜悯心。   花成司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肉/体上的满足,他只享受周围人看他脸色行事的快感。被毁掉人生的女人对花成司而言只是一个饵,一个沦为道具的物品,用完即丢。   别看日本在法律上有一套完整的对女性的保护制度,但社会大环境依旧男权当道。对多数日本男人而言,结婚后妻子没有成为家庭主妇而是继续在外工作是一种耻辱。所以只要影像在握在花成司手上,他赌她们不敢报警。   而且就算真报警了那又怎么样,影像在他手上,她们根本没有证据。到时候等洗清了嫌疑,花成司再从她们被迫配合的视频截取下合适的片段,配上一段导向性文字往网络随手一发,呵……   被锁紧在保险箱里的资料难以盗走。就算被对家雇来的私家侦探掌握了开锁技能也顺利找到了保险箱,对方也未必能在不知晓密码的情况下打开保险箱。就连安室透窃取花成别墅内保险箱里的癌症研究资料都花了半个多小时,更别提不具备专业开高级锁技能的私家侦探。   再者,花成司在家门口安装了监控摄像头,诸伏景光乔装打扮过的背影就曾从镜头下一闪而过。   如果私家侦探试图以诸伏景光的方式直接撬门并揍翻前来查看情况的安保人员,将会承受巨大的风险——毕竟这实打实地在犯罪。如果不像景光那样有警察厅和公安部做后盾,一定会牵扯出一连串麻烦的后续。   负责胁迫女性的络腮男一伙和平时跟在花成司身边帮他做事的人是完全不同的两拨人。一方藏身于地下,一方暴露在阳光里。   花成司只有在需要络腮男办事时联络他们,平时几乎从不见面。事情办好后,他们给花成司储存卡,花成司支付他们一箱子现金。所以就算络腮男被捕,只要不把花成司供出来,花成司就不会被牵扯其中。   更何况花成司威胁敲打过他们:他有足够的势力从牢狱之灾里逃脱,并且事后一定会让出卖他的人生不如死。   主动背锅,花成司会把他们捞出来并且奖励一大笔钱财;选择背叛,弄不好不仅会成为“污蔑之词”,事后还会被花成司打击报复。人人都自私,人人都只想自保。至于良知和道德,都他妈见鬼去吧。   至于对手和仇家……   暂且不提在没有警视厅帮助下搜集到他犯罪证据的难度,就算敌对势力真的想动花成司,不仅花成司会保住自己,被他掌握证据的其他权贵也会拼了命地保住他。   政员高管收受贿赂的洗钱记录;玷污女子全过程影像……花成司先是装出臣服的样子,姿态毕恭毕敬,为权贵鞍前马后。能直接搜刮到罪证的就直接使用,如果搜刮不到,那花成司就设下圈套引诱他们主动进坑。虽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但哪怕失败了高达七八成,花成司手上也多多少少掌握了足以摧毁某几位高官职业生涯乃至人生的罪证。   所以他们保的不是花成司,他们保的是他们自己。   ——“我把这些东西全都在某个网站上设定了定时发送功能,只要我当天晚上没有活着上线把发布时间往后推24个小时,资料就会在指定时间发出来。”   只要我出事,你们全都得给我陪葬。   不知道是哪个网站,挖不出花成司口中被设定了定时发送的社交账号。   虽然动用警察厅内部某几个人的关系也许会有所收获,但线索太少,想要挖出关键账号需要动用大量人力精力,势必会引起警察厅其他高层的警觉。   没人敢去动花成司,哪怕他说得的不一定是真的。不仅如此,他们还不得不尽可能地配合花成司。   整个案件看似是对女性的侵犯,但她们只不过是权力斗争背后被任意消耗的商品,花成司的真正目的从始至终都只为权力。   正如两国联姻,为的不是一纸姻缘而是背后的利益算计;二桃杀三士,大臣争抢的不是桃,是桃子背后所象征的家族利益和荣耀;指鹿为马,争辩的不是物种关系,而是群众的战队态度。被偷拍留下录影的性/侵案背后,是花成司草菅人命的权力博弈。   留着血流的女性冤魂不过是被花成司踩在脚下用以铺路的砖石,他枕着用她们人皮做的薄毯睡得正香。不会被噩梦困扰,只会嫌弃她们不够听话,踩起来硌脚。   杀掉花成司后,井上千束带着已经筛选过一轮的影像资料见了贝尔摩德。   她把储存了部分视频的U盘放在玻璃茶几上:“这是我承诺过的东西,里面有某两位议员的性犯罪过程。”   其实诸伏景光盗取走的储存卡里不止出现了两位议员,但井上千束压根没打算把所有权贵的把柄都交给组织。   组织可以靠这些视频对议员进行威胁,要求对方提供配合和帮助。但井上千束赌贝尔摩德不一定会这么做——贝尔摩德就像一只高傲的鹤,虽然是诞生于黑暗的鸟儿,却不屑食用肮脏的腐肉。她是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罪犯,也是夜色里闪亮的黑珍珠。贝尔摩德不依赖男人而活,也不大瞧得起男人,夜色下盛情绽放的红玫瑰又怎么会瞧得上用女性被迫害的视频作为行事手段。   所以井上千束在最初才会选择贝尔摩德做目标。   贝尔摩德吐出一口烟,口红在烟嘴处留下一圈红色印记。   她挑眉:“井上千束,你其实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根本不会使用这些视频吧。”   井上千束没有笑,她只是把U盘向贝尔摩德的方向推过去一截,才正色道:“是的,我一开始就利用了您。但您同意了我的提议,这代表您自己虽然不会使用,但不介意在关键时刻把东西交给其他人使用。”   但除非身处政界,不然就算手握把柄,也不是立刻就能找出需要议员配合的事。   有时候一件东西从准备到得以派上用场,可能已经过了三年五年。在这期间警察厅的人会快马加鞭继续深挖目标人物的相关资料,在对方为组织提供帮助前把人给拉下马。   井上千束嘴角勾起个温和的笑,她继续道:“同时您也想借这件事测测我的水平,顺便看看真实的我到底是什么样子。”   但所谓的真实,也只不过是井上千束的又一层伪装。她拨开自己的外壳,把精心包装过后的内里展现给贝尔摩德。是欺骗,也是示忠——只有你见过我真实的一面。我主动暴露自己,把软肋交给了你。   “哼,”贝尔摩德挑眉发出声嗤笑,她对井上千束的表现还算满意。但贝尔摩德只是把烟摁熄在烟灰缸里,跷起二郎腿坐得优雅性感:“但你不是已经把波本迷住了吗,为什么还要找我?”   井上千束笑着歪头:“想必您一定也听说过我和机动队警官的传闻。对我而言,男人只是可供利用的道具罢了。如果一定要站队寻一个靠山,我当然更偏向于和我同性别的你。”   即解释了投靠贝尔摩德的理由,又为迟早会被组织发现的“她和机动队恶犬间的交往关系”给出合理动机。   大胆的发言让贝尔摩德动作一顿,她先是震惊地放大瞳仁,从喉咙里挤出嗤气声,而后越笑越放肆。   “呵……哈哈哈哈哈!看着样子我们的波本被他的小猫耍得团团转呢。”   大笑过后,贝尔摩德收声。她向前弓下身子拉近与井上千束之间的距离,宝石般璀璨的眸子死死盯着井上千束:“但我又该如何确认你的忠诚?”   “你可以在我手机里安装窃听器一类的东西,也可以要求我随身携带定位装置,随时把我的坐标发送给你。”   早就预料到贝尔摩德会提出这个问题,井上千束面不改色地回望向贝尔摩德,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哼,那些东西就不用了。”   就算安装了定位装置,只要井上千束想,她也可以把东西交给别人,和设备分开行动以此伪造出错误的行动轨迹。窃听器亦是同理。   不过既然井上千束敢主动提出这样的请求……   贝尔摩德抬手搅动着自己金色的长发:“我姑且相信你。”   她歪头,用暧昧的语调和井上千束交换了通讯方式,而后便坐在梳妆镜前准备仪容。   “好了,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井上千束推门离开酒吧工作人员休息间,刚获得代号的苏格兰正穿着件带帽兜的卫衣坐在吧台前和安室透谈笑。新加入队伍的诸星大则接替了苏格兰原本的工作,他一头长发批落在身后,正屈膝坐在灯光下拨动吉他。   “一杯日出浪漫。”   井上千束坐到了苏格兰身侧,笑得温柔。等待安室透调酒的空档,她打开手机上的新闻软件翻看起热搜,花成司死亡的消息被各大媒体轮番推送,但又很快淹没在其他热搜词条里。   ——和试图杀害自己的男人缠斗一番后双双毙命。   ——杀死花成司的刀是男人带来的沾着他指纹的刀,杀死男人的则是从花成司枪膛里射出的子弹。   新闻上是这么说的,现场也确实是这样。   金色波本酒和石榴糖浆被倒入高脚杯中,浮动着冰块的美酒被端上桌台。安室透用戴着白手套的双捏住杯底将日出浪漫推至井上千束面前,他俯下身子如同恋人缠绵低语般在千束耳边低声道:“风见那边已经顺利拦截了花成司定时的内容,她们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被人强推在烈日目光下暴晒了。”   从今往后,她们将重获自由。   作者有话说:   亲爱的审核员,本章所描述情节均发生在国外+二次元世界,还请手下留情。   -   截止事件今晚凌晨,在100章(上一章)评论的宝子都会获得红包。   爱你们啵啵~!   -   感谢在2022-05-22 08:26:10~2022-05-22 20:12: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九、偷生半日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有些案件即便结束也带着强大后劲,如同不配生鲜直接吞下一整条芥末酱,浓烈的辛辣刺得眼泪直流。无论过去多久,每每展望过去都能回忆起当时鼻腔内压抑不住的酸楚。   花成司案件已经结束一周有余,井上千束也回到自己小队和伊达航形成正副队长关系,但她依旧时常双手撑下巴望向天空发呆。   情绪持续走低,已经是景光的美味便当都无法拯救的地步。   但井上千束没来得及难过太久——她发现某两只机动队恶犬最近异常乖巧。   松田突然收敛起占有欲,萩原也不再每次下班后就黏糊糊地挂在井上千束身上。   这两只恶犬正背着井上千束在偷偷谋划什么,下班以后甩着外套在井上宿舍用晚餐后也不多做停留,洗完碗就直接溜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能怪井上千束多心,这两个家伙上次背着千束鬼鬼祟祟时就干出过提议让她先入籍某一方再嫁给另一方的荒唐事。   最离谱的是半年前从家里探亲回来的松田阵平脸上虽然挂着瘀青,却满脸得意地直奔千束房间:“我老爸同意了哦。”   虽然在微笑,但心底的小人已经扭成《呐喊》的井上千束:“……?”   嘴角抽搐两下,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这种事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而且阵平你真的不是和自家老爸打了一架吗。   萩原研二:“啊可恶,竟然被小阵平抢先了,我也得快马加鞭才行。”   井上千束:??   当晚,井上千束敲断了厨房里的汤勺。   把思绪从回忆里抽回,井上千束皱着眉满是担心。   但面对她的询问,机动队恶犬口径统一:最近机动队会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考核,所以要好好做准备。   “唔……”   再次询问未果,井上千束瘪嘴决定改变策略。   送走用完晚餐的两人,井上千束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半个小时后起身悄咪咪推开了松田阵平的房门。   能一眼望尽房间结构的单人宿舍里,沙发前铺满了类似图纸的东西。机动队恶犬们正背对大门,蹲在地上对着图纸比比划划。   过分投入的两人完全没注意到踮着脚尖悄悄靠近的井上千束。   “你们在干嘛?”   熟悉的女声在耳边炸开,蹲着的某两只恶犬瞬间僵住了身体,鸡皮疙瘩过电般从脚趾唰的一声迅速蹿到头皮。   大概是错觉吧,井上千束总觉得松田和萩原头顶不存在的狗狗飞机耳在她出声的一瞬间吓得立了起来。原本左右轻摆的尾巴也绷直像根棒球棍,绒毛更是全部炸开。   “……”   用力眨了两下眼睛,井上千束闭眼揉搓起自己的眉心。肯定是最近心情持续走低,所以才会出现不得了的幻想。   “千、千千……千束!!”   两人扭头的动作整齐划一,异口同声,同时结巴。   惊恐过后,地上两人分工明确。萩原趴在地上疯狂收图纸,松田阵平则一把搂过井上千束的腰,把人抱着扛在肩头就送回了千束自己的房间。   “等、等一下!阵平你们果然在背着我偷偷商量什么事吧!”   被松田阵平搂紧细腰扛在肩头,井上千束抗议无效后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已经把图纸全部抱进怀里的萩原离自己越来越远。   “阵平。”被放在自己的小床上,井上千束鼓着腮帮一把拽住了松田阵平的衣摆。她瘪嘴,看向松田时眼神可怜兮兮:“那些图纸,为什么我不可以看。”   被扛走前她有快速扫了一眼,只来得及瞥清光波波长的相关知识和满满几页纸的计算公式就被阵平给打包带走了。   “唔……”松田阵平在井上千束面前蹲下,他嘴唇微抿思考着合理的借口。   短暂停顿后他开口道:“那个是机动队正处于开发测试阶段的设计图纸,因为是机密,所以……”   视线瞥向一边不敢看千束,松田阵平抬起手在鼻尖处揉了两下:“千束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但井上千束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松田阵平,而后突然低头用双手捂住脸:“呜,阵平这个大骗子。”   甜腻的声音写满娇嗔,像把蜂蜜和玫瑰酿进棉花糖里。委屈的调调是拨弄松田阵平心弦的手指,指尖勾动起一阵和弦声。   “明明说让我要学着依靠他,结果这个人有什么事都背着我,根本没把我当自己人。我好难过,呜……伤心得就跟快要死掉一样。”   说罢,井上千束还适时地抽泣了两下。肩膀一颤一颤的,甚是可怜。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一直都是你的依靠,就是……我、那个……”   “那一定是阵平不喜欢我了,呜……我这就去找透。”   “不行!!”   突然拔高的音量让井上千束顿住了动作,抽泣声也就此停住。   松田阵平:哦豁。   果不其然,下一秒井上千束更委屈了:“呜,阵平凶我。”   “!!”   “我没有!就……!我、那个……千束!”   怼上司时能超常发挥的语言功能丧失得一干二净。   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抬着手在空中瞎比划的样子如同表演无实物擦玻璃的搞笑艺人。   但井上千束一副受委屈正哭唧唧的软兔子模样是演的。   她当然能感受到机动队恶犬对她浓烈到快要漫出来的爱意,也从不怀疑他们的行为动机。虽然抓耳挠腮想要知道真相,但既然松田不愿意说,她也不想刁难他们。   捂住脸的手指分开,露出水汪汪的大眼睛。   井上千束抬头朝松田阵平撒娇道:“那阵平亲亲我。”   意识到自己上当,松田阵平没有生气。他只是抬手在自己的卷发上揉搓了一把,叹气时满脸无奈:“你啊……”   语气听上去三分责怪,剩下七分却全是宠溺。   他弯下身子,井上千束也适时松手抬头。   窗外的蝉鸣被拉远,阳光顺着未拉窗帘的窗洒落床,打在身上暖暖的。空调机嗡嗡作响吹出适宜的温度,桌上插在白瓷瓶里的玫瑰花开得正艳。   唇瓣即将相触,熟练掌握打断技能的某只下垂眼金毛刷地一声推开了井上千束的房门,破坏了氛围刚好的甜蜜。   “果然,”萩原研二单手插兜,进屋换鞋时顺手锁上了房门:“小阵平去了那么久都没回来,果然是在偷跑。”   “啧,萩你这家伙为什么每次都能这么准确地把时间卡得刚刚好。”   “可能是我们心有灵犀吧~”   “哈?谁要和你心有灵犀。”   “那就是我和千束酱心有灵犀,听到她的内心的呼唤所以特此前来打败恶龙,拯救被恶龙窥视的公主酱。”   “啧,你说谁是恶龙。”   “嘛~谁知道呢~”   眼睛斜撇向一边,贱兮兮地用摊手耸肩。   被打断亲吻,井上千束也不恼。她捞过萩原研二送的超大兔子抱枕,把身子窝在柔软的棉絮里,在床边坐得乖巧。   看着拌嘴不停的两人,千束莫名想起早上值班室美和子递给她看的“警犬吵架”视频。穿着警犬马甲的大金毛和德国黑背面对面坐着,互相从嗓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警告声,然后一边“汪”一声的对骂了起来。   佐藤:“怎么样,是不是和机动队那两只整天黏着你的恶犬很像。”   当时美和子朝她用力眨眼,笑得戏谑。   跟同样看过视频的伊达航想为自己的同期辩解几句,嘴唇开了又合,最后愣是没说出半句话来。   ——好像还真没什么好解释的。   所以这两年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当年名列前茅的五位同期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这种“除了工作靠谱,其他时候全都不靠谱”的微妙风评。   算了,抽根烟冷静一下吧。   时间拉回现在,井上千束坐在床沿抱着怀里的大兔子。视线在几步外一左一右站着的两个大男人身上来回瞟了两圈后,她在心底默默为视频补上追评:何止是像,简直一模一样。   轻笑出声,心情也跟着变愉悦。   当然,如果这两个笨蛋没有吵到一半突然起身去拉窗帘就更好了。   “呜,混蛋……”   这次是真的眼泪掉个不停,只有井上千束被迫害的世界达成了。   被松田阵平抱在怀里拍着后背顺气,井上千束突然想起一个月前自家好闺蜜小川香织被甩后拉着她坐在KTV喝了个酩酊大醉时说的话。   “千束我跟你讲哦,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男人都是狗!”   小川香织搂着井上千束把头埋进千她的窝就开始嚎啕大哭。   手掌在香织背上轻轻拍着。千束弯着双眉既无奈又好笑,她放柔语气笑道:“包括研二?”   “……”埋头有杏独家痛哭的女人顿住了哭声,几秒后才继续惨兮兮地咒骂道:“除了我爱豆研二,其他男人都是狗!”   眼下井上千束正抱着腿瘫靠在沙发里,满脸委屈。   说什么除了研二都是狗,骗人。   别看大金毛平时温顺黏人,咬起人来可凶了。进食时抱着肉骨头又舔又啃,恨不得把熬制入味的汁水全部吸走。   德国黑背更是好不到哪里去。运动量大到惊人的警犬平时就自带气场,执勤时的训练无法满足每日必需的运动,就只好把精力全部发泄在家里。横冲直撞,弄得满地是水,一塌糊涂。   瘪着嘴满脸不开心的千束:“请把我的房门钥匙交出来,我后悔了。”   “在说什么傻话。”   “才不是傻话,我生气了。钥匙,交出来。”   “才不要☆~”   “呜,给我,快点给我!”   疯狂撒娇耍赖,就差满地打滚了。   “好好好,这就给你。”   “……?等下,我说的不是这个!……真是的,不要随便曲解别人的意思!”   索要钥匙失败的一周后,忙碌了小半个月的萩原研二突然提着一大箱东西献宝似的出现在千束面前。   “酱酱~千束酱我来帮你化妆。”   萩原打电话骚扰了姐姐好久才瞒着千束悄悄买下整整一箱精挑细选过的化妆品,这些都是他送给千束的礼物之一。   为了帮千束化妆,研二甚至特意拜托小川香织陪他练手,一边看着教学视频一边霍霍了对方的的脸。也亏得研二本身就是手指灵活的人,对女性相关话题也算自带几分兴趣,不过一周半的时间他就已经能完全上手。   柳叶细眉,一点朱唇。睫毛根根分明,半包下眼睑的黑色眼线。简单复古的妆容模仿了昭和时代的女星妆,又像八/九十年代红及亚洲的港妆。   井上千束的五官不算惊艳出挑但胜在没有瑕疵,以古典妆造精心勾勒后更显几分留白和韵味。   照镜打量,井上千束嘴角弯弯笑得开心:“研二谢谢你,我很开心。”   只可惜他们拌嘴那次过后就再次鬼鬼祟祟地忙碌起来,都没欺负过千束,千束眼里的世界已经再次沦为的黑白灰。   但即便看不见色彩,井上千束也能感受到研二的用心。他在为她细细描眉时没有笑,严肃认真的表情里写满专注。   “不仅如此,我和小阵平还准备了其他小惊喜哦。千束酱快换上新裙子跟我出门吧,阵平已经在那边等着我们了哦。”   为井上千束换上他们精心挑选的红色长裙,如同骑士般单膝跪在井上千束面前为她穿上漂亮的高跟鞋。   “我们快走吧~”   开车前往的路上,坐在副驾驶的千束扭头偷偷打量起驾驶座的男人。萩原研二嘴角上扬,笑容一如既往地朝气又有传染力。但与往日不同,今天他的眼睛格外明亮。   如果说平日里研二注视她时温情缠绵的眼眸是魅惑人心的蔚蓝海妖,那今天的研二亮闪闪的眼眸就是被人鱼捧在掌心视如珍宝的璀璨珍钻。   他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车子停稳在杯户饭店,十七楼高级餐馆的露天阳台被松田阵平他们花大价钱包下,如今铺满了各色各样的鲜花。百合、绣球、玫瑰……当季的、非当季的,只要是他们能弄来的花朵,哪怕是大价钱从国外空运也在所不惜。   夕阳渐沉,日落余光爬满天。醉酒的仙人打翻了颜料,晚霞张扬艳烈,半天蔚蓝半边红。   形状好看的白色遮阳伞下是已经准备好的丰盛晚餐,非执勤日时喜欢穿休闲装的两个大男人居然特意换上了西装,满脸忐忑。   过分正式和庄重,千束险些要以为这两个家伙中的某人打算向她求婚。   或者胡闹一点,同时求婚?   总感觉这是他们干得出来的事。   但……   乱七八糟铺满地的不符合陈列美学的鲜花;明明可能会导致她饿肚子但依旧固执地把时间挑选在了被诗人反复歌颂的近黄昏;绑满椅子的氢气球应该拥有繁多的色彩;特意亲手为她打扮的妆容和悄悄藏在椅子上的镜子……   果然不是求婚,而是为了那件事吧。   松田阵平背着一只手站在露天阳台,盛装打扮过的井上千束被萩原牵着手心出现时,他瞪大双眼,眸子里倒映出千束提着裙摆向他款款走来的身影。   “阵平,你们给我准备的惊喜是什么。”   虽然已经隐约猜到了。   “咳。”在嘴边握拳假咳一声,松田阵平压下视线不敢看千束。几个深呼吸后,强迫自己平复心情的松田阵平才重新抬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面前的女人。   他抬手用食指勾住领口向外拉扯,突然感觉穿了好几个月的白衬衣有点勒脖子。太过紧张,连呼吸的气息都跟着变得不顺畅。喉结上下滚动,遇事向来冷静的男人难得做出吞咽口水的动作。   不仅是松田,就连萩原牵着千束的那只手也变得冰凉。湿润的汗液顺着两人交握的肌肤把紧张的情绪一览无遗地传递给千束。   “就是……”松田阵平抿唇,从刚才起就一直藏在身后的手伸向井上千束:“这个,是我和研二送给你的礼物。”   合拢的黑色眼镜盒上被用机械压出暗纹,井上千束歪了下头,接过盒子。   盒子里是一副造型时尚的浅棕色女士墨镜,井上千束瞥了眼面前眼巴巴望着她的两个大男人,露出一个宠溺又温柔的笑。   取出墨镜,手指指腹在镜框上细细摸索。井上千束低头细细打量手中的礼物时,眼神柔软得像神明把飘落着樱花的春天揉碎,藏进了她的眼睛里。   她知道他们的意思——这是一副价格昂贵的色盲眼镜。而且镜片颜色与市面上常见的色盲眼镜不同,应当是他们特意打造的。所以那次悄悄进入松田的房间才会满地图纸里看到光学知识。   井上千束戴上墨镜,落入眼眶的画面依旧是单调的黑与白,世界一成不变。   但她不想让他们失望。   “谢谢,我很开心。”   千束笑得温婉,微颤的声音也带上了哭腔。如果说过去所经历的一切让她的心脏布满了细碎的伤,那他们就是俯身在她心口落下虔诚一吻的人。看不见也没关系,他们就是她此生的色彩。   唇瓣颤动,千束抿紧嘴唇才强忍住快要冲出眼眶的泪水。   但……   “千束,你还是没有看到色彩,对吗。”   眼底的光亮黯淡了下去,萩原研二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心情从山峰跌至谷底,浑身弥漫着失落的气息,研二甚至没能用在舌尖绕上几圈的甜腻语调喊出亲昵的爱称。连说话都感觉窒息般的痛。   “唔……”   在善于捕捉情感变化的萩原面前说谎是没有用的,更何况他十分了解她。   井上千束咬唇,犹豫片刻才愧声道:“对不起。”   惊喜落空,被精心装点的露天阳台只剩沉默。   五颜六色的烟花只是普通的灰白,飘在空中的各色气球也变得普通,无法看清自己脸上精致妆容的真实模样。余晖渐沉,却无法在千束翠绿色的眼眸里留下色彩。   他们筹划了整整两个月,从钻研相关知识、订购材料、以翻倍价格订制镜片,再到亲自布置餐厅露台。想要把色彩分享给千束,想和她一起拥抱世界的美丽。   今天本该是人生重要的时刻,是千束第一次看见色彩的日子,一定要用十万分真心去认真对待。于是他们设计了一稿又一稿露台装饰方案,又一一推翻否决,重新设计。   爱意滴水成海,两个月的日夜钻研堆砌成期待。   但装满气的气球还没来得及被放飞天空就被一根细针戳破,发出嘭的一声震响,惊碎了机动队恶犬没来得及为千束织成的梦。   嘴唇张了又合,萩原研二率先扯出个笑:“没关系的哦~”   他强迫自己恢复成平日里元气满满的样子,歪头眨眼朝千束丢出几颗小星星:“是我和小阵平判断失误,让千束酱期待落空了,我们才应该道歉。对不起哦千束酱。”   “嗯……”松田阵平开口,他声音有些沙哑。   清了清嗓子,松田才又继续说道:“我和萩一直在千束添麻麻烦吧,你不用道歉的。你一定饿了吧,来,先用餐吧。”   胸腔内一阵闷痛,像隔着薄薄一层棉花用重锤敲击着心脏。   眼前这两个家伙明明就很难过,失落到想和世界断绝联系,为什么还要强撑起笑容反过来安慰她。   “我……”声音颤抖,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滚落,井上千束用力吸了下鼻子,难过到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我真的非常开心。”   “色盲的事我一直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就连三堀教官和香织都没能注意到我看不见颜色。”   唇瓣颤动,视线被泪水模糊。   “但是你们注意到了。而且不仅没有拆穿我,反而偷偷给我准备惊喜。”   滚落的眼泪颗颗滴落在他们心上,松田阵平手忙脚乱地上前为千束擦拭眼泪,萩原则摸着她的头一直说着安抚的话。   “乖哦乖哦,我最爱千束酱了,不哭哦。”   “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不要难过了。”   “嗯,我也不想哭,可我忍不住……”   双手揪着裙摆,千束瘪嘴用力吸了下鼻子试图把眼泪给背回去,但泪珠还是滚个不停。   被又亲又哄地拉着入座,井上千束抽泣着抬手擦掉眼泪后突然道歉:“一直以来没有告诉你们全部真相我真的很愧疚。关于色盲的事,还有我向你们隐瞒的其它事,今天我会一口气全部告诉你们。”   比如她从安室透和花成司那里探听到的关于她身世的消息,和她奇怪的色彩障碍,以及……目前为止已知的能让她真正看见色彩的唯一方式。   如果井上千束知道她把“被色彩注入色彩”这一糟糕事实告诉机动队恶犬后,会导致她每天都被以翻来覆去的姿势欣赏艳丽的颜色,那她今天大概死都不会把看见色彩的正确方式告诉他们。   “呜……”   躺在松田阵平怀里被抱着喂下一杯水,井上千束连动一下手指都觉得费力:““为了让千束感受世界的缤纷”什么的,咳咳咳……”   嗓子也哑了,说话时气息摩擦着已经发红的小舌,有些难受。   “——真的不是你们找的借口吗?”   作者有话说:   给自己的另一篇文打个广告:   《米花街正义手册》   1.   劫匪很后悔。   他尾随明日香进入漆黑的小巷子本打算狠狠捞一笔,结果莫名其妙就成了奇迹魔法的见证人。   “打劫!”   明日香瞥了眼离自己咽喉仅0.01公分的匕首,一脸冷漠地弹了个响指,结果凭空蹦出了四个警察。   劫匪:……?   刚好路过,亲眼目睹4位已殉职同期把劫匪摁倒的透子:……?   一定是最近加班太多,居然都开始出现幻觉了。   2.   退役时空管理者明日香有一本正义手册,她随手拍下了坐在墓碑上研二警官的灵魂,结果就被对方缠上。   “正义手册?我看看…小降谷居然是SP,好厉害!……诶!?为什么我只是R!”   明日香:“谁让你死得这么早。”   除了个人能力,生平事迹也会影响等级评判。   “可恶,我一定要升级成SP!”   “哦,那你加油。”   “所以明日香你快帮我捏一个身体啦~”   “求我。”   “求你。”   “……有出息一点啊喂!!”   3.   灵魂被塞进猫猫抱枕身体里的某位诸伏先生最大的心愿就是不会再被明日香揪尾巴。   诸伏:“明日香,我想换个身体。”   明日香:“你和阵平交换一下?”   诸伏先生默默看了眼被明日香压在头下当枕头的松田·面包狗抱枕·阵平:“……还是不了吧。”   4.   正义手册达成契约必须烙印灵魂,世界仅有的唯一SP金发先生为此深受困扰。   每次睡着后,他耳边都会传来幽幽女声:“透子,你啥时候死啊?我馋你SP属性。”   金发先生:……?   你信不信我先把你送走:)   大概率没有明显的CP向,是和警校组欢天喜地的互掐生活。   风格轻松欢乐,适合饭后哈哈哈。? 第103章   第一个意识到井上千束患有色彩障碍的人是萩原研二。   那从警校毕业那段时间,听闻千束尚未考取驾照,萩原研二兴奋得像个春游前的小朋友,把手举得高高的一个劲:“我我我!”   “千束酱,我来教你开车呀。”   彼时萩原研二还只是爆物处新人,正试图对千束展开追求,也没有完全表露出自己心意。   和热情到能批量发射小星星的萩原不同,井上千束蹙眉抿唇,满脸犹豫。   “千束酱是怕自己不擅长吗,没关系的哦,”萩原研二不过一眼就注意到千束藏在眼底的担忧和胆怯:“虽然经常有媒体吹捧男性驾驶技术远超女性这样的话题,但其实女性司机的事故率更低哦。所以不用担心,不要受性别偏见的标签影响哦。”   “唔……”   才不是因为那个原因,但又不敢说出色彩障碍的荒谬事实。   井上千束不忍看萩原研二被拒后露出失望难过的表情,无法出言拒绝,所以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她也确实很有驾驶天赋,不管是倒车入库还是行驶上路都能轻松做到举一反三,一学就会。   萩原研二像哄小朋友似的,备了一大堆美味的点心。   “千束酱好棒,已经能侧方位停车了呢。来,这是奖励,超美味的樱花布丁,是我昨天排了两个小时的队才抢到的哦~”   “顺利完成第一次超车~!奖励千束酱一个抱抱怎么样?……诶居然不要吗,果然。那千束酱张嘴……是草莓哦,怎么样,是不是超甜~”   但萩原研二还是敏锐地注意到了问题关键所在——井上千束真正恐惧的东西不是驾驶,而是信号灯。   日本信号灯都是左青右红、上红下青的分布规律,井上千束无法接收色彩,只能通过信号灯亮起的位置判断出当前是什么信号。   但全黑的底板让亮起后偏深灰色的信号灯变得不明显,井上千束必须瞪大眼睛去仔细辨认。如果恰巧遇到恶劣天气导致视线受阻,千束对信号灯的辨别会变得更加吃力。   萩原研二坐在副驾驶默默注视着一切,一个大胆又荒谬的想法在他心底浮现但又很快被否决。色盲怎么可以能当警察呢,别的不说,最起码的入校体检就通过不了。   但疑惑的种子已经种下,不断生根发芽。   直至那次事件发生……   被他喜欢到恨不得揣进兜里的女人说要去乌丸集团见中谷,回来路上却出了意外,同车的警察和另一名研究员甚至没能等来救护车就早早咽气。   躺在床上的女人哭得稀里哗啦,抽泣声是握住他心脏的手,捏得胸口疼。恨不得能上前给千束一个温暖的拥抱,又怕唐突或是弄疼她。   但也正是这次意外让萩原得知千束的主治医生是乌丸集团的人。   目送已经有些上了年纪的主治医生离开病房,萩原若有所思——他记得这位医生,一年多前他们的入校体检正是由他负责。   千束是被乌丸集团塞进警校的棋子,体检负责人又是乌丸集团的人。“色盲为什么能顺利进入警校”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但萩原怕一切都只是自己误判,他在千束出院后又做了一次测试。   播放果盘教学视频的手机被架在桌边,萩原用小刀把苹果切块摆放成可爱的玫瑰形状后献宝似的端给了千束。   “千束酱,快尝尝~这可是我特意为亲属酱做的哦~”   手握牙签把装盘的带皮苹果一一喂进口中,井上千束笑得恬静。她不断说着夸赞的话,萩原研二却渐渐沉下了心思。   忐忑的心渐冷,像被人泼了一桶冰水。   他的千束,真的是红绿色盲。   美味水果的装盘,是爱意,也是试探。   亲自挑选的水果都是以红色为主色调,但其中却夹杂了一个青苹果。特意挑选了不用去皮的果盘装点方法,用红苹果搭成的玫瑰花图案却突兀地出现了块带皮的青苹果。   萩原研二眨眼不断说着哄千束开心的话,却在看见千束毫无察觉地把那块唯一的青苹果喂进嘴里后,笑容变得勉强。   正常来说,在看到那块突兀的绿色后,普通人都该会发出诸如“为什么里面混着块绿色”这样的疑惑。但井上千束自始至终都只是夸赞着萩原的体贴用心,笑着把苹果一块接一块喂进嘴里。   虽然早在把果盘端上桌时就已经意料到结局,但当事实真正摆在萩原面前时,他还是会觉得像被人掐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变得难受。   他喜欢的人无法分辨红与青;他试探了他喜欢的人。   不管是哪个因素,都足以让萩原难过到想要把自己锁起来。哪怕他从不介意千束的不完整,只为她心疼;哪怕这份试探是出自善意。   但直到这个时候,萩原都还只以为井上千束是色盲种类里常见的红绿色盲。   直至几个月后,松田阵平也注意到了相似的问题。   “千束,帮我把桌子上的红笔递给我。”   桌子上不过一红一棕两支笔。全透明的外壳、暗红色或棕色的笔芯,一眼就能分辨出两支笔的颜色。但井上千束把两支笔都握进了手里。   她握着两支笔快速朝笔管上扫了一眼,才把正确的红笔递给松田。   整个动作自然流利,不留意的话甚至叫人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松田阵平却皱起了眉。   为什么要同时拿起两支笔?   松田阵平转动手中红笔的笔杆,蝇头大小的“红色”二字正清晰地写在笔夹处。   “萩,千束她可能看不到颜色。”   心事重重,已经被升职为爆物处小队长的松田阵平出声对坐在自己对面的幼驯染道。   “嗯,我知道,”萩原低头在工作日志上写写画画:“千束酱是红绿色盲。”   “不,千束可能不止分辨不出红绿两种颜色。”   短短一句话让萩原顿住写字的动作,他窒住呼吸,好半天才抬头看向对面的松田:“你是指……!”   松田只是点头,但萩原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井上千束无法接收黑白灰以外的所有颜色。   一个拯救了爆物处萩原小队的英雄,一个在现场破案上屡立奇功的精英警察,这样的人居然是个全色盲。事实真是荒诞又可笑,但一切就是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但世界上总是不缺天才。   没上过几年学的弗兰克仅凭一张自己伪造的飞行员驾驶证就坐上副驾的位置甚至辅助主驾把飞机停稳,要知道在此之前他连驾驶舱长什么样都没见过。但弗兰克却靠着敏锐的应变能力和过人胆识把美联邦、银行、美联航甚至FBI耍得团团转。   井上千束也凭借着过去二十余年的人生经历总结出了一套适用的颜色分辨法则,她知道满天星是白色;枫叶会出现红黄绿三种颜色;自己的眼睛是翠绿色;天空该是蓝的而云是白色……   即便从未得以窥见它们的真容,却早早以文字的方式记下了它们的模样,然后一遍遍在脑海里进行空洞的想象。   但人类不具备凭空创造从未接触过的东西的能力。即便是不存在的妖魔鬼怪,也是人类依托现有生物进行的加工创造。   所以直至遇见降谷零他们,千束脑海中的画面才得以被填充上颜色。   除了把所有物品本该对应的颜色牢牢印刻在脑子里,千束还掌握了通过明暗度来推测物品颜色的能力。   天蓝色对应的灰度是在哪个范围;不同季节的树叶分别对应哪种灰色……就像有的盲人能够听音辨位,井上千束通过不断地练习,对灰色敏感度的洞察已经被磨练到极限。   但即便是截然不同的色系,被置换成黑白灰后也难免会出现灰度重叠的情况。所以千束必须结合颜色的主体,辅佐以二十年来的生活经验,才能大概推测出它应该是什么颜色。   没注意到红苹果里唯一的绿色,是因为即便同种类、同产地的苹果也不可能长出一模一样的外皮颜色,总归存在一定范围的色差。   非常巧合,被萩原挑选的青色苹果在被蒙上一层黑白滤镜后,明暗度非常接近千束所认知的红苹果会出现的明暗范畴。   不常见的暗红色和浅棕色掉入黑白灰的世界后有着相似的灰度,所以井上千束只能通过笔套处标注的文字来辨识颜色。   “真糟糕……”萩原靠在椅背上,他仰头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表情失落:“我昨天才刚联系上能制作红绿色盲矫正眼镜的厂家,结果居然是全色盲吗。”   松田:“以目前的医学手段,色盲是没办法治愈的吧,只能加以器械辅佐。”   萩原:“但是全盲的话,目前市面上还没有可以矫正的器具。”   色盲眼镜的事不得不被暂时搁置,直至一年后听闻美国一家医用器械公司研制出了第一款全色盲眼镜,才迫不及待地打通了大洋彼岸的联系电话。   满心欢喜,以为终于能和井上千束分享世界的色彩。盛装打扮、精心准备,却被告知眼镜对她而言起不到任何作用。   开满鲜花的内心世界变得空荡荡,失落却不得不强颜欢笑,不想把负面情绪传递给千束。但因祸得福,挂着眼泪被感动到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兔子揪着裙摆,任由松田阵平擦去她脸上的眼泪,抽泣着对他们说出了全部真相。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你们在我眼里是彩色的。从第一次见面时起就一直都是。”   所以才会在入学仪式时盯着他们久久不能回神,偶尔擦肩而过时也会用亮闪闪的眸子对他们投以向往的表情。   “千束酱你其实也能在我姐姐身上看到颜色吧。”   “嗯。”   那就解释得通了,为什么井上千束格外偏爱千速姐和降谷零。毕竟那头绚烂的发色对于头一遭能看见颜色的人而言确实极具吸引力。   “如果千束酱愿意和我结婚,我可以每天都把自己打扮得五彩斑斓的。从警视厅离职也没关系哦,我可以把头发染成五颜六色。”   萩原眨眼丢出个wink,粉色小心心从他闭上的眼睛里发射出去,biu的一下弹到千束脑门上。   “噗呲。”   握拳遮在嘴边,井上千束轻笑出声。总感觉把头发染得五颜六色这种事,萩原真的干得出来。   千束甚至毫不怀疑只要她现在点头同意,萩原下一秒就会拉着她赶去婚姻届登记改姓然后马不停蹄地拐去染发。   “喂萩,不要在奇怪的地方抢跑!”   一把揪住自家幼驯染的衣领,松田阵平莫名觉得危机感爆棚。不管是家里人的发色还是花里胡哨的衣服,他都完全比不过萩原。   “其、其实我看到过颜色,在我被香织拉着参加联谊后……的第二天,颜色第一次出现了我的视野里。”   “啊?”   “就是……唔,我好像可以被色彩注入色彩。”   低着头越说越小声,耳尖更是红到能滴血。   “……?”   是他们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但是每次都只能看到视野对焦范围内很一小圈的色彩,周围依旧是黑白灰。”   于是为了验证数量是否会影响看见色彩的范围,当晚井上千束就被带去了宿舍以外的其他临时住所。   累到不想动的女人第二天醒来时看着眼前笑得神清气爽的男人,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揪起枕头狠狠砸向对方,却反被握住了手。   “能看到色彩的范围有扩大吗?”   “唔……”   涨红了张脸,咬紧下唇不敢说话,湿漉漉的眼睛更是回避地瞥向别处。   “看样子那就是有喽~”   “……”   瞥着嘴满脸委屈。   “今天刚好休息,一会带千束酱逛街吧。去尽情挑选喜欢的裙子和高跟鞋,去感受盛装打扮的快乐吧☆~”   不管是公主、女王,甚至是英勇的女骑士,所有人都该有美的权力。不为他人,只为取悦自己。   本以为千束会开心,但她只是满眼哀怨,说话时语气里尽是委屈:“我、我不想去……”   “嗯?为什么不想去?好不容易才能看见色彩不是吗。”   “唔……”   千束咬紧下唇低头不敢说话,耳尖比刚才更红了,像熟透到即将从枝头坠落的红番茄。   “千束酱?”   “因为……”   声音细弱如虫鸣。   低头把耳朵凑在千束唇边,在听清她的小声抱怨后,松田阵平抬手也捂住了自己开始泛红的脸,嘴角却压抑不住的开始上扬。   ——因为大腿好酸,已经完全站不起来了。   “既然这样,今天就好好休息吧。未来的每一天千束都会看到色彩的,所以不急于一时,下次再逛街吧。”   “反正也不能出门了,那我们继续吧~”   千束:“!!!”   我后悔了,就当我昨天晚饭时什么都没说行不行。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月,井上千束深刻体会到大夏天被男朋友摁在怀里抱着睡觉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男性体温本就偏高,即便开着空调,每晚都被揉进滚烫的体温里入睡,千束依旧热得感觉自己像抱着个炉子。   推又推不动,打又打不过,还能怎么办,忍着了呗。   虽说可以像往常一样故意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冲男朋友撒娇,但地点不同,同样的招式可能导致的后果也完全不同。   所以每次被抱进怀里时,井上千束都只是像一只温顺的小兔子,趴在对方胸膛蹭两下,含糊说着“好热”的台词然后闭上眼。   “晚安。”   这份发自肺腑的满腔爱意,我会全盘接收。   但……   冬天快来吧,真的好热。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3 16:40:19~2022-05-25 17:27: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再看就把你吃掉、扎根书海的咖啡、翎姝、醉折花枝作酒筹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扎根书海的咖啡20瓶;墨时、不畏将来,不念过去10瓶;ALiens 7瓶;孤独星球5瓶;好好学习、栀岚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   每天都是颤着双腿睡下,井上千束破天荒地觉得让世界继续维持在黑白灰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所以在被松本清长找上门时,井上千束二话不说果断接受了对方的提议。   “日卖电视台那边希望我们可以派出三到五位警察参与他们的节目录制,你和佐藤都是搜查一课的精英,所以我想让你们两过去。”   日卖电视台搞了个综艺栏目,主打介绍各行各业的亮点和不为人知的内幕。   几个月前警视厅交通课的女警受邀参加,凭借亮丽的造型和对自己曾遇到过的奇葩交通事故的吐槽,大获好评。给日卖电视台带来爆点的同时也为警视厅引来了群众的正面关注,甚至顺道宣传了一波交通法。   所以在又一次收到日卖电视台的邀请时,警视厅终于松口同意了让刑警登上这档综艺栏目。   井上千束:“长官,感谢您的厚爱,但我……”不是特别想去。   “不过日卖电视台那边这次好像是在起县举行,所以你们可能需要去那边待上个三四天的样子。”   千束:“好的没问题!”   180°骤变的态度让坐在办公桌后的松本清长愣住。他僵着身子沉默片刻,才又出声道:“那你一会把手头的工作交接给伊达航后就直接下班吧。回去准备一下,今晚八点日卖电视台的汽车会在警视厅大门口负责接大家过去”   “是!”   从松本清长办公室里出来时,井上千束努力控制表情想要佯装镇定,但上扬起的嘴角简早已暴露出她的真实想法。   ——太好了,终于可以暂时摆脱那两个大笨蛋了。   回宿舍收拾行李时,井上千束蹲在地上把叠好的衬衣塞进行李箱时开心到直接哼起了歌。   今晚终于可以没有人打扰的好好泡个热水澡放松一下了。   如果千束长有狗狗的尾巴,现在大概已经疯狂左右摆动,直接甩出残影了。   然而美妙的心情没能维持太久。   当井上千束拖着小尺寸拉杆箱提前等候在警视厅楼下,却撞见两抹熟悉到让她想逃的身影也提着行李袋出现时,她架在心头的彩虹直接碎裂一地。   目瞪口呆,难过到灵魂顺着张开的红唇直接飘出去。然后被佐藤一把抓住快要飞远的灵魂重新塞回井上千束嘴里。   “千束警官,你没事吧?”   “我没事。”   才怪。   看着机动队恶犬逐渐靠近的步伐,井上千束瘪着嘴已经完全笑不出来了。   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感觉就像读书时天天挑灯夜战,好不容易拿了全校第一,接过奖品兴匆匆拆开包装一看,里面居然是厚厚一套练习册。   井上千束本身就是个学霸,毕竟是能考上东大的人,但她绝不会因为第一名的奖品是一套练习册而感到开心。正如千束虽然很爱自己的男朋友,但不代表这趟旅行她想看见对方。   “小阵平你看,我就说千束酱也会去吧。嗨,千束酱~”   把萩原从wink里丢过来的小星星默默弹回去,井上千束脸上挂着自闭二字,甚至失去了说话的欲望。   如果现在去和日卖电视台的负责人说自己突然腹痛不能参加了,事后一定会被松本长官狠狠算账。   行李箱被松田阵平极其自然地从千束手里接过去,现在就算想逃也绝对已经来不及了。   但会出现这样的安排也不是不能理解。   任何综艺节目,哪怕设计得再花哨,请的来宾再大牌或是独特,最终目的都是收视率。井上千束他们即将拜访的综艺栏目比起科普,更偏向娱乐性质。   出席这类节目,相貌不要求七分八分,但妆后起码要在六分及以上,这样既有看头又能给观众留下正面印象。出镜者最好还拥有能作为话题炒作的标签,这样才方便带来更高的热度和收视率。   警视厅接到要求看完一拍大腿,嘿这不就是为机动队那两只恶犬量身打造的吗。   颜值?   那两小子妆前都有九分半,随便你们电视台怎么折腾,反正上镜了只会帅不会丑。   标签?   爆物处绝对的双王牌,入职当天就能把全课室的前辈摁在地上摩擦,全机动队百年来最快升职新人。这些够不够?不够的话还有机动队恶犬的称号在后面等着。   话题?   呵,他们浑身上下里里外外有什么地方不够炒话题吗?让他们两上电视,一定能吸引来又一波警校报名热潮。   但是……   在看到警视厅中层率先决定好的两个人员名单后,机动队总负责冷笑一声干巴巴问道:“但是你们确定日卖电视台的人能压得住他们?”   拜托,萩原那家伙还稍好一点,但松田可是连自家上司都敢揍的人。   机动队长官至今都还记得当初萩原被停职时,自己是以哪种姿势被松田阵平堵在家门口揪住衣领请假的。   “我要请假。”   浑身散发着黑气,双手揪住自家上司的衣领直接把人提得双脚离地。   “好的我这就批。”   从额头唰唰向下滚的汗珠已经密得像挂了一头瀑布。   于是商讨委派人员名单的警视厅中层们齐刷刷把头转向了坐在角落里只想安静当蘑菇的搜查课总负责松本清长。   松本清长:“……?”   过分热切的视线足以烧穿桌板,松本清长左右转动眼珠一圈后,在周围人虎视眈眈的注视下默默吞咽下舌根处的唾液。   无须言语,松本清长已经领悟到了其他课室负责人的意思。他擦掉额头上的汗:“……我尽量。”   井上千束也确实是出镜的绝佳人选。   虽然没见过千束全妆的样子,但想来不会逊色。而且现在不都流行反差萌吗,千束柔软的五官和在同辈里绝对亮眼的功绩就足以达成电视台想要的反差效果。   况且千束已经有过几次被采访经历,面对镜头也能表现得坦然。   于是松本清长扭头就找到了井上千束。   “要离开东京……”   “好的没问题!”   准备了一大堆说辞但压根没来得及用的松本清长:“……?”   虽然不明白井上千束为什么突然爽快地答应了,但只要去就行。   如果井上千束知道警视厅是为了让她看住两只恶犬才在大家还为剩下两个名额犹豫时果断把她定下,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直接拒绝。   ——拜托,我爽快答应就是为了离那两个笨蛋远一点。结果不仅没逃开,你们还让我看紧他们?   被日卖电视台安排着坐上车时,井上千束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她抬手戳了戳坐在自己前排的节目导演,小声问道:“这次去,我应该是和美和子一间房吧。”   “这怎么能行!你们可是警视厅力推的精英,再怎么说最起码的起居环境还是得安排妥当的。放心,都是大单间!这几天就要拜托大家多多关照了!”   其实是因为被警视厅连续拒绝三次的总导演抱着“十有八九还是会被拒绝”的心态,这次优先给地方警署寄去的邀请函,警视厅只是被顺道而已。   地方警署倒也爽快,直接点头答应了节目组的要求。日卖电视台欢天喜地地跑去把场地都搭好了,结果警视厅居然回信表示他们同意了。   警视厅它居然同意了!?   导演组:“……”   得罪是不敢得罪的,而且警视厅那边寄来的警员事迹介绍实在是太具有话题度,日卖电视台完全舍不得这块肥肉。   但舞台已经搭建得七七八八,拆了重新在东京搭舞台是不可能的了,只好拜托警视厅的警官们跑一趟。   “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你们会答应,所以邀请信只是写了意思意思”,这种话说出口弄不好会被揍。所以衣食住行都尽量把待遇拉满,试图以此展现自己的重视和当初寄邀请信时就压根不存在的诚意。   房间按理来说确实应该是双人间,但导演组因为心虚,把东京警视厅的警员待遇擅自提升了一个等级。   得知住的是单人间的井上千束:“……”   心好累,毁灭吧。   无视了前座导演回头望过来时写满迷惑的眼神和身侧佐藤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井上千束蜷缩在座位上双手抱头陷入了自闭。   大概是考虑到即将上镜的关系,被安排了独立房间的机动队恶犬们出乎意料的老实。到达旅馆的第一晚,井上千束如愿以偿地窝在浴缸里舒舒服服泡了一个热水澡。   能一个人独立完成身体清洗工作的日子太让人怀念了。   如果让恶犬帮忙,可能洗着洗着就又啃起了兔子。不仅如此,还大概率会不准兔子把东西弄出来。结果第二天起床时,没被消化完的色彩随着起身的动作滴落在床垫上,脏兮兮的。   第二天一早,总导演在看到井上千束极具昭和风味的五官时,当即拍大腿决定让她扮相成那个年代的歌星,在开场时唱跳一小段。   “先把井上警官你营造出柔弱美人的感觉,后续你再穿着警服上台敬礼,介绍你的英雄事迹!那反差,绝对爆炸!……放心放心,我们会挑比较容易上口的歌!”   栏目组的专业化妆师对着昭和明星们的照片挑挑选选,最后花一个小时为井上千束打造了一款偏柔弱系的扮相。虽然骨子里刻着坚韧,但极具欺骗性的柔软五官被刻意放大后,千束自内而外流露出的破碎感和灵动又湿漉漉的眼睛让松田瞬间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在那种时候会特别喜欢看千束哭——明明平时恨不得捧在手心里护着。   被安排着拍完宣传照后,井上千束瞥了眼角落里默默捂脸蹲下的两人。虽然不知道这两个笨蛋都想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但看他们红到能滴血的耳尖,绝对是放出来会被禁播的糟糕画面。   从鼻尖丢出声冷哼,井上千束头也不回地跟着化妆师往休息室走,却被导演再次喊住:“井上警官!辛苦您再换上那套打歌服试试。”   “好的。”   短小的裙子层层叠叠,带着拖尾的小礼帽,是少女偶像的常见可爱装扮。可惜比起元气属性,井上千束更适配注重氛围感的造型。元气少女的打歌服装扮在拍照对比后被导演组放弃,但井上千束从未料想过她这一举动会让机动队恶犬打开新世界大门。   对一直站在一边的机动队恶犬而言,被千束戴在头上的礼帽两侧有一对人造兔耳朵,毛绒绒的向下弯折,简直戳进了他们的心窝里。   心动,甚至已经掏出手机开始准备下单。   “那边的两位警官,轮到你们来拍照喽。”   不得不承认,机动队恶犬确实是整个警视厅男警里最佳上镜人选,不管是颜值还是身材都足以吊打不少当红明星。   导演也特别明白观众想看什么。   拍女警,就捕捉她们坚韧下的柔美和独立担当的飒爽;拍男警,那就怎么帅怎么来。不会得罪任何一方性别,又能在宣传阶段吸足眼球,皆大欢喜。   穿着机动队深蓝色防护服的萩原研二侧身坐在一个正方体装饰上,松田阵平则西装革履地背朝另一边坐在更高的一层的盒子上。两个人呈现背靠背的方位错落有致地坐着,一条长腿踩在地上,另一条腿踩着被坐在身下的立方体。高鼻梁,剑眉星目,如同行走的荷尔蒙,是能激得人心跳加快的两张帅气脸庞。   闪光灯亮过,萩原研二扭头看向镜头外的井上千束,歪头就丢了个wink~   “唔!”   真是的,这家伙果然太明白怎么散发自己的魅力了。   然后下一秒萩原就被注意到他小动作的松田拖去无人的墙角胖揍了。   本以为可以在旅馆度过安稳的三天,但在综艺栏目即将开拍的前一晚,井上千束成功在自己的小单间迎来了不速之客。   “虽说今天已经大致过了一遍流程,但综艺栏目这种东西充满了各种各样的不确定性。要是被人发现色盲的事就不好了,所以今晚当然要好好补充色彩。……这个你不用担心,会注意分寸的,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理由正当且充分,井上千束甚至找不出拒绝的借口。   于是千束不得不在花洒下单手扶墙,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垫起脚尖被迫罚站了一个多小时。   综艺栏目有惊无险的结束,警视厅确实凭实力圈了一大波粉丝并为警校报名带来了新一波热潮。但随着热点过去,一切又会归于平静。   互联网有记忆,任何事件都会留下蛛丝马迹。互联网又没有记忆,人类永远只追寻当下的热点,曾经的狂热总会随着新鲜事的出现被抛之脑后。   但有些大门一旦被打开就很难再合上了。   比如此刻,井上千束正抱着抱枕窝在沙发上。疯狂摇着尾巴的大男人萩原研二蹲在千束面前正满脸喜色地把手里的白色纸袋递进她怀里。   “千束酱,快打开看看~~”   “……”   这比平时还要轻快愉悦的语调,千束莫名有种不详的预感。   吞咽下口水,如同被按下慢放般不情不愿地打开纸袋,里面似乎是一条类似洛丽塔的短裙。井上千束把手伸进纸袋里翻找一番后僵住身体,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甚至忘记了呼吸。   下一秒,她直接把袋子整个猛推回萩原怀里,用力到让蹲着的男人向后踉跄了下。   “诶?千束酱不喜欢吗?”   “怎么可能喜欢!里面为什么会有兔耳发卡!还有那条蓬蓬裙,虽然做工很精细,但裙摆的长度绝对连大腿都遮不住!”   “因为本来就不是穿出门的嘛……”   研二委屈,小声逼/逼。   结果下一秒……   萩原研二:“啊痛痛痛,千束酱我知道错了!耳朵!耳朵疼!”   “哼。”   但痛是一回事,哄小兔子穿上他特意定制的裙子是另一回事。   痛,知错,但我不改。   连哄带骗好不容易才让千束点头同意试穿,结果小兔子躲进卫生间后就不出来了。   这也不能怪千束,谁让她在更换衣服时再次遭到暴击。   精致的裙子介于打歌服和洛丽塔之间,束腰勾勒出千束的细腰,特殊的领口设计更显胸型。花不少钱定制的兔耳朵毛绒绒的,摸上去特别有手感。千束用力点头时,耳朵尖的部分还会跟着一起上下晃动,像拥有生命般。黑丝袜,细高跟。如果裙摆再长一些,千束身上这一身行头确实可以直接当偶像团体的出道演出服了。   但……   “研二你这个大骗子!袋子里的兔尾巴是怎么一回事!!”   小脸通红,用背死死抵住被反锁的卫生间门,井上千束任凭萩原怎么哄骗都不开门。   “白色的小尾巴是不是超可爱,千束酱戴上一定会特别合适。”   “这种东西……一看就不是穿戴在裙子上的!”   “是有一点复杂啦,千束酱你开门嘛,我帮你戴上~”   “才不要!”   “乖啦乖啦,开门嘛。”   “死都不要!”   门外的男人沉默片刻,选择了离开。但井上千束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见脚步声去而复返,而后是门锁咔嗒咔嗒作响的声音。   “!!!”   大意了,她忘了这几个男人一个比一个擅长开锁!   作者有话说:   从此被打开新世界大门x   -   感谢在2022-05-25 17:27:35~2022-05-26 17:23: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166瓶;邪筱15瓶;洋芋片10瓶;青蛇5瓶;偷生半日2瓶;球球、十九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紧闭的门窗隔绝了求救的机会,男人闭眼仰躺在地上,胸膛不断起伏,四肢却完全不听使唤。他身侧躺在两个滚落在地的空酒瓶,其中一瓶还把只喝了一半的高度数烈酒洒了出来,在地上留下一长串线条状的酒渍。   手机铃声响起,女性纤细的手指摁下接听键。   “还没动手吗?”   男人的威胁低沉阴恻,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毒蛇,叫人不寒而栗。   井上千束毫不胆怯,只平静回道:“我需要等他把体内的药物代谢到一个被无法检测到的程度。人一旦死亡,代谢可就全部停止了。我可不想被鉴识课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你最好快一点。”   “放心好了,我接手的任务目前为止有出过差错吗。我想我应该比组织里专门栽培的杀手还要好用多了。”   虽然伏特加有皱眉吐槽过井上千束为什么要采取这么复杂的杀人手法,直接杀掉不就好了吗。   但却被井上千束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你真以为那些悬而未决的案子警视厅完全不会再关注了是吗。现场资料、物证、照片现在可还全都好好躺在档案室里。只要类似手法出现的次数足够多,警视厅总会有人注意到的。”   伏特加被怼得哑口无言,琴酒却冷哼了一声点燃了嘴边的香烟,没有说话。   毕竟过千束手的三位任务目标全被伪装成了自杀,从未惊动警视厅注入过多警力进行调查。   至于组织栽培的杀手进行的抹杀工作……正如井上千束所说那样,虽然警方没能全部破获,但案件都被细细整理成册,只待有朝一日能真相大白。   琴酒和朗姆之间的关系算不得和睦,他对朗姆的黑樱花计划更是持疑态度。但即便不待见井上千束,琴酒对她制造杀人现场时的反侦察能力也是持认可态度的。   “伪造现场是复杂的脑力活,请确保你们需要处理的目标非常关键再转手给我。”   这让井上千束既能摆脱大部分来自组织的任务,又能从目标人物的资料信息里反推出组织的一些零碎动态。   挂断琴酒电话,井上千束单手托腮发出一声无奈叹息。她用带着橡胶手套的右手撑开男人的眼皮,拧亮只有拇指款的迷你手电对着男人的眼珠照射。   “你现在已经逐渐恢复意识了对吗。”   被强行扒开眼皮的视野里是晃动模糊的画面,但再过半个小时他就能手脚并用地从地上晃悠悠地爬起来。   不断燃烧的炉子里,黄油已经被彻底烧干,牛排被煎得单面焦黑,灰烟不停从煎锅里冒气。   井上千束把桌上第三瓶高度数伏特加酒泼洒在炉灶上,扯了几张厨房用纸以便助燃。在点燃火焰前,千束回头看了眼地上依旧紧闭双眼的男人。   他知道千束想做什么,咆哮着想要站起身,但身体不听大脑指挥。费尽力气也只激起膝盖小幅度收缩,如同膝跳反应般微不足道。   男人确实嗜酒,但酒量也确实不错,想让他喝到烂醉如泥可不容易。起码根据他那些酒友提供的描述,过去一年里这家伙就只喝高过三次。灌酒太麻烦,干脆直接下药,待药物残留排除得差不多了就一把火直接烧个干干净净。   特意掐着表等待药物被从血液中排出一部分,是为了防止大火没能完全烧毁尸体,导致事后被鉴识课提取出明显的药物残留。   把受害人恰到好处的控制在药物残留最小但又尚未恢复完全行动能力的时间点再进行杀害,这就是井上千束的计划。   男人从喉咙里挤出几声闷哼,咒骂和求饶全被堵在喉咙里。火舌从炉灶台窜起,木制橱柜不过片刻便被大火吞噬。   井上千束转身离开。   合上房门前,她蹲在男人头边轻声道:“放心好了,到了那边,会有人去接你的。”   大火吞噬了一切,消防队赶在大火蔓延向其他楼房前及时赶到。高压水枪呲灭窜动的红色恶魔,但被大火蚕食的客厅已经躺着一具在烈焰中碳化的尸体。   男人再次睁开眼时,已经身处杯户医院的秘密病房内。   “你醒了啊。”   是风见裕也,他和公安部的其他人一直等候在男人的住宅附近。   待收到千束给出的信号后,他们赶在大火吞噬整个房屋前冲进去把人拖了出来,并顺道放置了具用以替代的尸体。   任何国家每年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无人认领的无名尸,特别是漂泊流浪在城市间最终猝死街头的流浪儿。虽然对不起他们,但警察厅只能这么做。毕竟即便是被大火焚烧过,如果用猪肉等其他生物拼凑成人类尸体,那不是在侮辱鉴识课工作人员的办事能力和打日本警视厅的脸吗。   虽然鉴识课也有警察厅的协助人,但一起命案里,对尸体的检查通常是多人配合共同进行,而非单人。   不管是警视厅或是警察厅,他们都很难合理调度鉴识课人员——凡是涉及某些案件,警视厅就非要把某几个指定鉴识课人员编排成一组强行调度,这不是明晃晃告诉其他人“我们有猫腻”吗。   警察厅能做的也只有事后把无名氏们埋葬在墓园里,每年都安排专人打扫和上香。   井上千束编织的喂药理论是准备在被问起时说给组织里的人听,但琴酒和朗姆安排任务时都是只看结果不问过程的家伙,基安蒂这类角色就算问了,他们也听不大懂。   但不管对方问或不问,井上千束都必须为自己采取的措施编造好一个合理的借口。   但对外的谎言和真正动机是完全不同的,井上千束真正选择用药的原因远没有想象中复杂:   每个人对酒精的耐受度都不一样,醉后的反应也各不相同。喝酒风险度太高,所以选择下药。等待药效快过去再动手,是为了男人在被风见他们暗中转运出去后能快速清醒并配合公安部的工作。   为防止火势扩散,千束在准备点火前就直接指示风见拨打电话通知消防人员。不过如果男人住的不是位置偏僻的独栋小别墅,而是人口密集的大都市公寓,千束大概会直接舍弃纵/火这一方案,转而设计更复杂的抹除方式。   男人安静地躺在火舌里的照片被发送给琴酒,几天后鉴识课也会根据警察厅特意伪造的牙科记录把尸体身份判定为本该死去的男人。   至于组织的真正目标此时已经被警察厅安排进整容医院,并将在几个月后过后开始尝试适应新身份新生。   井上千束已经通过实际行动彻底坐实黑樱花的名号。身为搜查一课警部,现在她就是乌丸集团藏在樱花下最锋利的剑。   只是这柄宝剑终有一日会斩下她的主人——乌丸集团的头颅。   “我不需要代号,那种称呼反而会给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可要想清楚了,代号在组织里代表的含义。”   贝尔摩德吐出一口烟圈,笑得玩味。   “即便没有代号,我也能在组织里获得绝对的尊重。”   “哼。”   贝尔摩德勾嘴发出声意味不明的笑,她果然越来越喜欢眼前这瓣看上去纯白却写满野心和欲望的黑樱花了。   “说起来,你半个月前上的那档综艺节目我看了。”   贝尔摩德把香烟捏熄,慵懒地依靠在沙发里单手托腮道:“你被利用了。”   井上千束:“嗯?”   色彩障碍让井上千束对电视节目失去了兴趣,特别是综艺一类营养量不高的栏目。而且受条件限制,千束就算想看也没得看——学生宿舍哪来的电视机。   进入大学后,井上千束用零工攒下的钱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但十多年来的习惯也让她对电视节目失去了大部分兴趣。在被卷入乌丸集团和警视厅的拉扯前,井上千束甚至连国际巨星沙朗·温亚德都不认识。   这导致她对综艺栏目和明星工作室的常见打法缺少了解。   贝尔摩德:“我听说那位总导演曾要求你穿上打歌服,只是后来又放弃了?”   “对,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井上千束当时也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导演给出的理由正当合理。事后播放出来的综艺里,她也只在开场时化着上个世纪末的精致妆容手握话筒唱了几句歌词,全时长甚至不过半分钟。   而且井上千束换装前后的巨大反差也确实引爆了话题,与机动队恶犬一起霸占了热搜棒长达半月。   ——“柔软的花也能有铮铮铁骨。”   ——“会唱跳的警察到底能有多可爱。”   ……   一堆乱七八糟的词条,井上千束虽然不太理解,但见带给警视厅的是正面影响,便也没有过多在意。   “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贝尔摩德缓缓道:“据我所知,日卖电视台斥资拍摄的《精英警花》电视剧已经杀青有段时间了。他们不惜重金把热搜铺满各个平台长达半个多月,我猜是为了给即将开播的电视剧造势。”   “电视剧吗……”   电光石火间井上千束意料到些糟糕的事,她皱眉出声:“那部《精英警花》的主演是叫天井奈奈子的女偶像吗?”   “很敏锐嘛,”贝尔摩德挑眉:“不过看你这副表情,看样子其中还有其他我不知道的事情。”   “天井奈奈子可能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   井上千束在贝尔摩德面前一直都是坦诚状态,她要贝尔摩德把她彻底视为同一战线。   “哼,还是意料之外的回答。那你……”   未说完的话被一阵敲门声打断,穿着酒保装的安室透推门进入:“贝尔摩德,朗姆有事找你。”   贝尔摩德嗤笑一声,抬手随意捋了把肩头的金发:“还真是关心你的小猫咪,怎么,怕我吃了她?”   说罢站起身就往外走。   在与安室透擦肩而过时,贝尔摩德笑得恶劣:“不过我猜,波本你已经吃掉你的小猫了吧。”   意有所指,而后直接大步离开。   安室透:“……?”   井上千束:“!!!”   贝尔摩德你和波本拌嘴就拌嘴,为什么要把我拉下水!   顶着安室透疑惑的视线,井上千束选择扭头看向空白的墙面。   其实在解决花成司案件两周后,警视厅批准了井上千束的警察宿舍搬离申请。被松本清长喊去办公室询问搬离事项时,千束一脸大写的懵:她什么时候提交过搬离申请!?   但在看见模仿自己字迹签下“井上千束”四个大字的申请书后,井上千束立刻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安室透的手笔。   “是的这是我写的申请,”井上千束立马站得笔直:“一定是最近忙昏头,我给忘了。”   然后被迫从机动队恶犬中间搬走。   所以在受邀参加节目录制时,已经搬离警察宿舍的井上千束完全没察觉到机动队恶犬也提前下班回宿舍收拾行李去了。   在帮千束搬运行李和安装补购的家具时,松田阵平咬牙切齿近乎是一字一句地从后槽牙蹦出安室透的名字,大有如果安室透敢出现在他面前,他就直接冲上去和对方扭打成一团的架势。   虽然安室透有事先为井上千束选定合适的住所,但松田阵平拉着井上千束租住了别处更适居的公寓。   “金毛混蛋挑选的地方一看就是安全屋标准,你平时就住这里,有事再回那边。”   松田阵平原本甚至打算承担下所有房租费用,但被井上千束给阻止了。   相处时间被大幅度缩短,但这完全不妨碍机动队恶犬吃兔子。   不如说正是因为从警察宿舍搬离,没有周围敏锐的警察邻居干扰,恶犬咬得更凶了。   特意挑选的宽阔双层式公寓同时具备各个功能区,书房、厨房、大淋浴间、落地窗……但这也意味着为机动队恶犬提供了更多可能和选择。他们在安装订购的家具时甚至特意添加了一层防噪音海绵。   此时井上千束身上还留着淡淡的红印。   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脚步声逐渐靠近,身侧的沙发因为有人落座而凹陷下去。   安室透弓腰坐在千束身侧,他手肘搭在腿上,手指合十。   短暂的沉默后,他叹气一声,直起背。   抬手直接拉住井上千束向上翘起的衣领,向外拉扯。安室透没有太用力,只把浅蓝色衣领拉到刚好露出锁骨的位置。   本该洁白的锁骨上布着红色的痕迹,刺眼至极。   “透,那个……我……”慌乱了一瞬,井上千束几个深呼吸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如你所见,我已经和阵平……”   本以为安室透会露出痛苦或是愤怒的表情,甚至已经准备好道歉和安慰,但……   “噫!!”   安室透这家伙为什么笑了,而且还笑得这么人畜无害!   兔兔惊恐,兔兔不安!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6 17:23:33~2022-05-27 17:51: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深蓝雨落130瓶;断子绝孙需求看哪吒47瓶;今天更新了吗?20瓶;夜妮妮10瓶;躺在我床上的松甜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   井上千束见过降谷零和降谷零所扮演的角色展露出的各种笑容。   是降谷零时,在又一次以超优异成绩打破学校记录后,他弯起嘴角的样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是泛着波光的湖面,内敛却耀眼夺目,光是站在那里就足以吸引走周围人全部目光。   披着“安室透”外衣与千束第一次正式见面时,他挂着客套的微笑,以陌路人的身份说着礼貌生疏的话却狠狠中伤井上千束心中最后的爱慕。   作为“波本”,同样的面孔却笑得更具攻击性。是盛开在生亡彼岸的花朵,危险却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叫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但不管哪种笑容都没有此刻眼前看似无辜的笑更具压迫性。   看着一点点压过来的男人,井上千束默默扭动身子往长沙发的另一端一寸寸挪过去。但她挪一截,安室透就靠过来一截,直到把千束逼进沙发最角落,不得不紧紧挨着扶手蜷缩起身子。   带着薄茧的指腹点在千束锁骨处的红痕上,井上千束缩紧肩膀偷瞟向身侧的男人。   安室透越是笑得温柔,井上千束就越是不安。   大脑高速运转,试图从过去二十四年的知识库里检索出有用的经验对策。飞速思考,思考失败。   如果把千束比喻成一台笔记本电脑,那主机大概已经因为超负荷运转而发出嗡嗡嗡的风扇转动声了。   安室透脸上笑容渐收,他宝石般透亮的紫灰色眸子沉淀着复杂的情绪。   千束抬起头与安室透无声对视,她能从安室透如陈年红酒般积攒着沧桑与成熟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身影,就仿佛他满眼都是她。   女人柔软的面容倒映在安室透眸子里,并随着他不断靠近的动作变得清晰。   千束如同被美杜莎注视的石像,呆愣片刻后她一把推开安室透,逃命般连滚带爬地窜出酒吧。   井上千束不知道安室透想要做什么。或许是想落下一吻文;亦或者只是想看清她胸口暧昧的痕迹,确认一些不愿承认的事。   但她逃了,丢盔卸甲。   逃避不是一个好方法,麻烦总是会源源不断找上门。   所以在三天后,梳洗完毕推开自己房门的井上千束在屋外撞见了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人——戴着棒球帽的安室透站在她左手边邻户的屋外,手上握着一柄防盗门钥匙正转动门锁。   见井上千束推门出来,安室透先是露出个惊讶的表情,而后微笑着转身朝她招手。   “真巧啊千束,没想到你居然住在这里。看样子我们能成为很长一段时间的邻居了。”   绝对不是错觉,安室透笑着朝她打完招呼后,视线在她身上快速扫视一番——特别是锁骨一块的位置。在确认没有奇怪的痕迹后,他才笑得更开,心情不错的样子。   井上千束:“……”   不我不觉得这只是一个巧合,而且我的邻居不是姓小林的三口之家吗,他们是什么时候搬走的。   “是要去工作了吗,我屋里有海苔饭团,你等等,我去拿给你。”   “等下啦透。”   一把拉住已经推开房门准备进屋的安室透,井上千束感觉自己头都大了。深呼吸一番,她很想问清楚安室透到底想干嘛。   安室透当然知道千束想问些什么,但他只是笑得纯良,眨着眼歪头,故作听不懂的样子。   千束松开拉着安室透胳膊的手,她用力抿了下嘴唇,出声道:“你……”   “叮咚——”   突然响起的短信提示音打断了千束好不容易才酝酿好的情绪。是松田阵平,他已经买好早餐在楼下等她。   虽然会绕一段路,但松田阵平他们每次都会从警察宿舍提早出发,买好热乎的早餐再接她上车。下班后也会挤在比宿舍宽阔好几倍的新屋子里一起做晚饭。   阅读完短讯内容后,井上千束偷瞄了一眼安室透。   “是阵平那家伙发来的吧。”   笑眯眯的安室透。   “!!”   吞咽下舌根处的唾液,井上千束挂起温柔的笑容试图转移话题:“能和透做邻居真的很荣幸,但我上班快要来不及了,就先告辞了哦,回见。”   说罢便三步并两步直接拐进安全通道。   虽然有电梯,但安室透注视向她的目光如芒在背。井上千束实在做不到在安室透热切到能烧穿她后背的目光中故作镇定地等候电梯。她现在只想快速从对方的视野里撤离。   强装镇定地拐过楼梯口,彻底脱离安室透的视线后,井上千束越走越快,最后直接迈开长腿逃似的噔噔噔就往楼下跑。   安室透搬来和她做邻居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松田阵平他们知道,不然醋缸子一定会被打翻,漫出来的陈年老醋能多到直接把她腌入味。   但当井上千束顺着楼道出现在一楼停车场时,穿着西装的松田阵平已经双手插兜,面露不满地围着一辆白色马自达出声质疑:“我要是没记错,这辆白车是安室透那家伙前段时间新买的吧。”   明明是爆物处队长,却在案件分析方面有着敏锐的嗅觉和洞察力。松田阵平冷哼一声,扭头看向井上千束:“那家伙搬来和你做邻居了?”   井上千束:“……”   不敢对视,只能默默挪开视线。   “我想我需要一个解释。”   醋缸子已经翻了,根本来不及扶。   “是透他自己搬过来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对手指,心虚到不行。   但松田阵平只是从鼻子里丢出声冷哼。   “唔……阵平我饿了,早餐,我们一起吃早餐好不好~”   上前两步挽住松田阵平的手,左右摇晃试图撒娇。   “哼,上车。”   一双明眸被黑色墨镜遮住,叫人判断不清松田阵平脸上的表情。嘴角小弧度勾起,松田阵平就是吃千束撒娇这一套。   被喜欢的女人抱着胳膊摇晃,以亲昵缠绵的语调从舌尖喊出他的名字。就算知道千束是故意的,也知道被千束这么抱着撒娇十有八九是发生了会惹他生气的事或是有事相求,但他就是喜欢。   以前在警校时,尚未开窍的松田时常单手托腮地看着联谊上的女孩子们用近似撒娇的语态和萩原说话。那时他心中充满了不解——这种黏糊糊的说话方式到底哪里好了。   但事实证明这真的很香。   不仅香,甚至巴不得千束直接长在他的胳膊上,天天抱着他的手臂撒娇。   井上千束搂住他时发出的声音全都很好听,不管是现在还是……咳。   机动队另一位王牌队长萩原研二今天不用值班,等千束忙碌了一天坐着松田的车回到公寓时,萩原已经系着印有兔子图案的围裙在锅炉前煎牛肉。   包括围裙在内,萩原研二往千束新屋子里塞了不少兔子元素的东西,为此没少挨千束揍。   “研二,我们回来了。”   一前一后进入屋子,井上千束脱下鞋拐进厨房打算帮忙,却被萩原研二捧住了脸。   笑容向来元气满满的男人如今板着脸,眉宇间透着不爽。   嘴角下撇,萩原研二挂着湿漉漉的下垂眼露出个失落的表情,也不说话,就是一个劲委屈。   “研二你怎么了吗,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抬手在萩原头顶轻轻搓揉,井上千束试图像以往那般安抚萩原。   “千束酱。”   瘪着嘴表情失落,像一只看到主人在楼下撸别人家狗子的大金毛。   “嗯?”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其他狗了。”   直接把井上千束揉进怀里,萩原研二用脸在千束脸上蹭个不停。   “嗯!?”   震惊到不知该作何反应,什么叫在外面有其他狗了。   “我看到了哦,新搬来的邻居安室透。”   鼓起腮帮试图做出委屈又可爱的表情,但萩原才刚抿起嘴唇就立刻泄气。他真的有小情绪了,是十个亲亲都哄不好的那种。   “千束酱有机动队恶犬还不够吗,居然还在外面养了条黑皮警犬。”   “我没有……”   槽点太多,甚至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千束酱。”   “我在。”   “我们明天就去登记结婚吧。”   刚好从卫生间推门出来的松田阵平:“……?”   发生了什么,他不过去行了个方便,为什么刚洗干净手出来就听见自家幼驯染的爆炸性发言   “喂萩,我还没走呢。”   “小阵平你真的超级不会读空气,没看我心情不好吗,”萩原研二带着丝哀怨的气息干巴巴道:“而且你的和我的,有区别吗。”   “唔……区别是不太大……”   被萩原抱在怀里揉搓个不停的井上千束:……?   不!这个可以有区别!   “千束酱,结婚。”   “……”   萩原研二身上散发出来的哀怨气息就快要实体化,井上千束甚至不敢出言拒绝。总感觉说“不”会导致很惨烈的后果。   所以还有比现在更惨烈的战况吗。   有。   当系着围裙的新村智——实则是诸伏景光敲开井上千束的房门时,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好,我是刚搬过来的邻居。今晚因为做了很多菜,我一个人完全吃不完,所以想邀请你一起用餐。”   顶着井上千束身后机动队恶犬们虎视眈眈的眼神,诸伏景光笑得温柔和善,满脸无害。   真正刚搬来的陌生邻居是断然做不出初次见面就邀请对方到家里做客的事,就算真的只是晚餐做多了,也只会选择把多出来的部分装盘分享给邻居。   但诸伏景光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邻居是井上千束,,当然不会去在意那些有的没的——不如说他会搬过来就是冲着眼前这位笑容柔软的女人。   如果千束身后没有两只散发着滚滚黑气的机动队恶犬,他想千束大概率会接受他的用餐邀请。   “叮——”   电梯发出一声清脆提示,会让局面变得更复杂的男人踩着灯光出现在过道。   “哎呀,新村你回来了啊。”   提着一袋冰镇饮料的安室透笑眯眯地朝诸伏景光打招呼,尔后扭头看向井上千束:“要一起用餐吗,我们可是特意准备了很多大餐。”   井上千束:“……”   脸上虽然挂着笑,汗珠却像瀑布般滚个不停。   所以续被机动队恶犬夹在中间后,安室透和新村智又将成为把她置于修罗场的新邻居吗。   救命,好窒息,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起吗?”   “谢、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我家先生已经做好了晚餐,今天就不去做客了,下次吧。”   开玩笑,根本不敢答应。就算诸伏景光把全世界最顶级料理全摆在井上千束面前,她也绝对不敢点头说半个“好”字,不然事后一定会被机动队恶犬欺负到第二天被迫请假。   大脑乱作一团,擅长察言观色但从没处理过这种局面的女人陷入了短暂的思维短路。她微笑着说出的话不仅没能化解局面,反而让空气在一瞬间陷入凝固状态。   被拒绝了进餐邀请的卧底两人组面露遗憾。特别是新村智,两个小时的辛苦随着千束一声拒绝全部付之东流。但真正让他们面露愠色的还是千束口中那句“我家先生”。   似宣誓归属权的词汇搭配上她身后勾起嘴角笑容得意的同期,发音清脆的四个大字如今听起来格外刺耳。   但机动队恶犬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因为结尾那句只是用以客套的“下次吧”而黑了脸。   ——你还想有下次!?   以他们对千束的了解,如果今天诸伏景光前来邀请时他们两都不在场,千束真有可能会答应——这只兔子真的很喜欢诸伏景光的厨艺。   于是齐刷刷黑了脸。   沉默在几人间无声蔓延,空气也跟着焦灼起来。原先在四个大男人间穿梭着劈啪作响的电流突然安静下来,浓烈的火药味随之而起,四股强烈的视线齐刷刷指向千束。   井上千束笑得恬静,但内心的小人已经开始满场子乱跑、疯狂尖叫。   本意是试图把整个事糊弄过去,今晚过后直接搬得远远的。但直到空气凝结、气温骤降,井上千束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一句话同时得罪了四个男人。   屋外是笑得危险的卧底先生,屋内是已经准备好收拾她的机动队恶犬,她该往哪逃。   笑容勉强,井上千束从包里掏出手机的动作僵硬得像个生锈的机器人。还好她明智,事先把那个人的电话存在了快捷键里。   手指颤抖着按下“5”——前四个数字则分别对应松田,萩原,安室透和新村智。   铃声响过几次后被接通,井上千束不等对方说话便率先用微微带颤的声音抢先发言:“伊达班长,请问你现在方便吗,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务必快来救我。”   这个时候也只能靠你了班长。   我会去租一套位于走道最角落、只有一户邻居的户型,所以请务必成为我的新邻居吧!   然后井上千束就被驾车赶来训斥了他们一顿的伊达航给拒绝了。   “下个月娜塔莉就要搬来东京和我一起生活了,”手指间夹着根已经燃烧了一半的香烟,伊达航目视远方缓缓道:“来东京短短几个月我就养成了烟瘾。”   说罢,伊达航又啄了一口烟嘴:“每次跟你们几个同时待在一起,我都困扰到能一口气抽下两包烟。所以为了戒烟,我决定离同期的感情生活远一点。”   整整漏掉两年的剧情,以及你们几个之间的事,我就算抓破头都想不明白。所以放过我吧,结婚的时候给我递请帖就行,我只认最终结果。   在不远的未来,抱着自家女朋友的伊达航看着怀里笑容灿烂的女人,不禁感慨出声:   ——没有情敌的感觉真好。   但……   坐在沙发正中间被四个大男人围成一团的千束此时已经完全笑不出来了。   救命,谁来救救我!   作者有话说:   嘶……你们激动到让我有点怕被你们锤。   以及,有多少人看过摇摆的兔尾巴呀~?   -   感谢在2022-05-27 17:51:31~2022-05-28 15:57: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天宫飞雪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桃乌龙、软糖也不行、素月5瓶;球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从警察宿舍搬离后,井上千束的新家在短短半个月就呈现出与“警察的房间肯定干净简洁呈北欧风”的偏见完全相反的风格,是少女到直冒粉红泡泡的温馨小窝。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萩原。   笑容灿烂的大金毛是真的把井上千束当成捧在手心里的小朋友在宠,他又是铺地毯又是挂星空灯,还买来一堆大小不一的兔子玩偶把屋子塞得到处都是。乍一眼望过去,千束的新家倒真成了名副其实的兔子窝,因为全是兔子。   井上千束至今都还记得佐藤美和子跟小川香织前来拜访时快被惊掉下巴的表情。   千束现在坐着的沙发尽头就摆放着只个圆滚滚的大兔子,软软弹弹的,抱起来特别有手感。千束原本很喜欢这只兔子,直到她抱着它被某个家伙摁在了沙发里。   搬家后疯狂给井上千束买买买的不止是萩原,还有松田阵平。   已经升职成整个第一机动队队长的卷发笨蛋自从知道井上千束不喜欢打扮单纯是因为看不见色彩后,就特别喜欢在两人都休息的日子里拉着井上千束在街上到处逛。   “阵平你干嘛给我买这么多裙子和高跟鞋,衣柜都快摆不下了。”   “你手上那件吗,是挺好看的。”   “等一下!都说了不要再买了!”   看着身后提着大包小包的男人,井上千束叹息一声满是无奈。   “阵平你买太多了,”咬下一口木薯粉做的珍珠,井上千束把手心里自己喝过几口的奶茶递到松田阵平面前:“我知道你是爱我想给我花钱,但也给你自己买一点嘛。”   松田阵平不喜奶茶,但井上千束喂过来的东西他都愿意嚼着咽下。   喝下一大口从中国风靡至全日本的黑糖奶茶,松田阵平只是勾着嘴角,笑容浅浅,却张扬恣意:“我的话,平时那几套西装和运动服就够了。”   松田阵平不大懂女性时尚,他只是在看见橱窗里套在模特身上的漂亮裙子时会下意识觉得“很适合千束,她说不定会喜欢”,于是二话不说刷卡结账。就像他一年前在去河童旅馆的路上为千束买下她佩戴至今的栀子花项链。   井上千束笑得无奈,把奶茶重新送进自己嘴里:“但我工作的时候都只能穿西装,平时又容易加班……确实买太多了我可能穿不完。”   “我知道。”   松田阵平把不同品牌的战利品全塞进车子,嘭的一声关上后备车箱。前不久他单独买了一辆新车,以后就不用因为和萩原共用车子而抢钥匙。   随手摘下墨镜叠好塞回上衣口袋,已经坐进驾驶座的松田阵平扭头看向井上千束。   日渐成熟的男人如今不再会有大喜大怒的表情,内敛沉稳到不像话。除了对外时脾气一如既往的糟糕,松田阵平已经完全是个魅力无限的男人了。   他嘴边挂着浅笑,脸上明明没有太多表情,却无端从眼底漫出爱意。   “千束。”   “嗯?”   “你毕业那天真的很漂亮。”   没头没尾突然崩出来的话让井上千束迷茫眨眼,她探过身子顺手扯过驾驶座的安全带帮松田阵平扣紧。   “阵平怎么突然提起两年前的事。”   安全带顶端的金属片在卡扣里镶牢,井上千束正欲坐直身子,松田阵平却突然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个亲吻。   井上千束喜欢被亲吻额头的感觉。不包含任何欲望,只有纯粹的爱意和无限缠绵。温柔的吻是春风细雨,融化曾封住她心口的冰川。也是无声的宣言,书写出会厮守一生的诺言。   无需言语,静默中的留白已经把松田阵平满腔爱意逐字述说给井上千束听。   被在额头落下亲吻时,井上千束动作稍顿。双手撑着松田腿下露出半截的黑色座位,她仰头主动吻上松田阵平的唇。   只是简单的唇瓣相触,没有进一步动作,但世界都为之静止,唇间开出浪漫的花。井上千束没有闭眼,她颤着睫毛一瞬不瞬地与松田阵平对视,透亮的眸子被彼此的身影填满。   两人维持着亲吻的姿势一动不动,呼吸也被暂停,一切美好得像是一场梦。   片刻后,井上千束主动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阵平。”   呼唤爱人时的声音自然而然染上蜂蜜般甜腻的口感,挑逗着耳廓内纤细敏感的听觉神经。井上千束望向松田阵平时的目光写满眷恋与缠绵,柔情胜过诗人笔下的皎皎白月。   她说:“我喜欢你。”   颤动的声线是精心发酵过的红酒,值得松田细细嚼来,反复品味。   “只是喜欢吗。”   “不止喜欢。”   拧动车钥匙,引擎嗡嗡作响,车子从画着白线的停车场驶入公路。井上千束安静地坐在副驾驶,逐渐见底的塑料杯被她吸得滋滋响。   “千束。”   松田阵平打着方向盘,再次出声道。他张望着车来车往的路口,没有回头看千束。   “什么?”   “你陪小川香织参加联谊那天也很漂亮。”   一眼万年。   “唔……”   “所以尽情打扮自己吧,我喜欢看你笑起来的样子。”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暗藏无限能量,井上千束睁大眼睛扭头看向松田阵平。翻涌的思绪是搅起海浪的风,无所依靠的鸟找到了可以容身的栖息港湾。   雏鹿般灵动的眼睛偷偷瞥向身侧专注开车的男人,井上千束抿唇,欲言又止。   明明早有过更亲密的拥抱,但眼下她却羞红了耳尖,像个头一遭心动的少女。   “阵平。”   她声音轻缓,似倒映在林间溪畔的皎皎月色,怕惊扰恬静的梦。爱意铺满眼眸,汇集心底的感动能书写成万字长书。   井上千束揪着自己的上衣领甚是紧张,她低着头抿唇。眼睛忽闪忽闪地眨了几下,她才用柔软得能揉碎月色的声音继续道:“阵平,我们结婚吧。”   “吱——!”   于是井上千束成功看到松田阵平一脚刹车把新买的黑色马自达停在了大马路中间,车后还留下四道清晰可见的车轮印。   突然急停的车激起一连串反应。   身后是不断响起的刹车声,险些追尾的司机们摇下车窗咒骂个不停。要不是处于禁鸣区,不然后方的车辆一定会把喇叭按得震天响。   “阵、阵平!”突然起来的刹车让井上千束向前栽去,还好被安全带束缚住身子。   她一脸惊恐地抬头望向松田阵平,握着方向盘的男人也正瞪大双眼愣愣地回望向井上千束。   松田阵平近乎快把眼睛瞪出人体极限,他窒住呼吸像被点穴般半天给不出任何反应。   “真是的!阵平你这样做很危险啊!快点开车!”   “哦、哦哦!好!”   重新启动车子,但大脑已经彻底死机失去运作能力,只能单纯依靠本能和最基础的判断力把车开回井上千束所居住的大楼。   直至解开安全带把车门嘭的一声关上,停止运转的大脑才终于再次启动。   “千束你刚刚是不是说……”   “不我没有!”   非常生气,被松田阵平突如其来的危险驾驶给狠狠吓到。   如果把爱意比作海浪,别人的爱意是轻柔的浪把写满心事的漂流瓶推上海岸。那么松田阵平就是滔天巨浪,一脚刹车直接把井上千束沉淀着爱意的玻璃瓶拍碎在礁石上。   蓄满心头的感动已经完全被惊吓过后肾上腺激增所产生的愤怒情绪所取代。   “千束!”   “不听,我不要和笨蛋讲话!”   果然,没有危险的时候这些家伙就是最大的危险!   如果是萩原研二,这个时候大概已经笑着黏糊糊地挂上去,又是撒娇又是要抱抱,几套连招砸下去把千束哄得昏呼呼地然后直接拉去进行婚姻登记。   但他是松田阵平,一个虽然魅力无限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拿捏一段感情的大直男。   懊恼地不断用手指抓挠自己弯曲柔软的卷发,松田阵平恨不能时光倒流。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再多的纠结郁闷最终都只化成一声叹息。   松田阵平认命地拉开冰箱门,拉出半个西瓜就开始去籽切块。   井上千束气恼地把自己甩进沙发里,她翻开手机,贝尔摩德在几分钟前给她发了一条讯息。   贝尔摩德:   ——“看一眼今天的推特。”   千束他们参与录制的那起综艺的相关词条在被反复推送的小半月后,日卖电视台放送了一条新剧预告。   被精修过的海报上,从偶像团体单飞的主C天井奈奈子身穿藏蓝色警服,帅气的警帽下是修剪整齐的公主切。天井奈奈子抬手对着镜头敬礼,她闭上左眼丢出个wink,元气满满的笑容极具感染力。   ——“帅气警官x精英警花,我磕的CP成真了!”   ——“天井奈奈子首秀剧《精英警花》即将上映!”   ——“……”   井上千束单手托腮翻阅着推特上的内容,眉头皱成个川字。正如贝尔摩德所说,井上千束确实被日卖电视台用来预热他们即将上映的新剧了。   难怪会在上节目前提出要她唱跳一小段,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想好要把井上千束和天井奈奈子的新剧挂在一起了。   要不是千束的类型和天井奈奈子差得有些多,日卖电视台又不敢做得太直白,不然他们当时一定不会放弃掉那套被千束穿上后不合身的打歌服。   手指在屏幕上划过,井上千束光着脚蜷缩在沙发上。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被别人蹭热点的话题,而且还是作为圈外人被一个偶像歌手、一部将映新剧借势。   细细翻过评论,网友讨论的重心都围绕新剧展开。   要么在说男主角颜值不如综艺上的爆物处王牌;要不然就是在为奈奈子打call,夸赞她可爱;再或者就是表示对新剧的期待。   见没有什么异常,井上千束便也退出了推特。   “千束,冰西瓜。”   松田阵平已经把冰好的西瓜切块装盘,插着牙签端到沙发前的茶几上。   两年前如果有人告诉松田阵平,“你会在两年后为一个女人挽起袖子挤进厨房笨拙地做饭洗碗,甚至因为她一句话就慌了神”,松田阵平一定会嗤笑一声满脸不屑。   但他就是栽了,栽得彻彻底底。   他在井上千束身侧落座,揉着鼻子想要重提先前在车上时的话题,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想娶她,朝思暮想。   但就这样随意开口求婚会不会显得没有诚意?   松田阵平记得曾听人说过,每个女人都会幻想自己被求婚时的场景。他是不是也应该详细周密地策划一番再开口。   爱车的人此刻却突然后悔买车。在支付完楼下那辆新车的费用后,松田阵平手头现在不算富裕,想要置办一场浪漫盛大的求婚确实会有点困难,   向来逻辑清晰的男人如今思路乱作一团,一双蔚蓝的眼木然地盯着井上千束握着牙签的手,安静地看着她把西瓜喂进嘴里细细嚼碎。   井上千束已经气消,但浪漫感动的劲头过去后,她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荒谬任性。   结婚不只是在婚姻届上填上名字这么简单,它意味着一个新家庭的形成,是责任和陪伴,也是法律和义务。   井上千束甚至都没能从乌丸集团的沼泽里脱离出来,万一哪天自己突然就殉职了,到时候松田阵平要怎么办,他会难过到像要窒息一样吗。   所以算了吧,结婚的事再等等。   如果松田阵平知道井上千束的想法,一定会气到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要她好好看向他。   松田阵平唯一知道的是他想和井上千束结婚,想和她拥抱无数个明天。   ……   高大楼宇间,一个梳着干净利落的大背头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办公桌后的老板椅上。他看上去约莫五十多岁,留着八字胡,不怒自威的脸上爬着岁月的痕迹。   他转动手中昂贵的钢笔,眼睛却定定注视向面前的青年男人:“我让你调查的事,结果如何?”   “中村大介先生,”站着的青年男人朝他恭敬出声:“当年那位叫五月绫乃的女演员在息影后嫁给了现在的丈夫天井先生,并随夫改名天井绫乃。至于孩子……除了现在被日卖电视台力捧的天井奈奈子,我们未搜集到天井绫乃名下还有其他孩子。”   “但是,”男人话锋一转,继续道:“天井绫乃在二十四年前的某段时间确实搜不到任何八卦动态,极有可能像你推测那样是悄悄产子去了。”   “嗯……”   中村大介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滑动桌上连接着笔记本电脑的鼠标。被打开的浏览器里,天井奈奈子和她首演新剧的相关资料铺天盖地。但男人只皱着眉匆匆扫过,最终把页面停留在警视厅受邀参加综艺栏目的海报上。   点动食指敲开最中间那张图,被放大的海报里,井上千束用和天井奈奈子新剧宣传图相似的角度朝镜头敬礼,她一身警服,笑得恬静温柔,翠绿色的眼睛里却坚定充满力量。   不同电视栏目采用的摄像机是不同的,上镜效果也会有所区别。   井上千束早在一年多前就因爆炸案一事上过电视,但那时事件的焦点被分散在多个方位。中村大介也没有细看,只匆匆扫了眼案件经过就丢下报道忙工作去了。   要不是收到不知是谁寄来的照片,他甚至都注意不到井上千束的存在。   关掉照片拉动页面,被网友截取下来的视频片段里,手握话筒回答主持人问题的井上千束变得灵动。   她柔和的五官更像她的母亲——那位昭和时代的女演员。特别是眼睛,不管是眼型轮廓还是日本少见的翠绿色眸子都像极了天井绫乃,也像天井奈奈子。   井上千束的五官单独拆开,每个都不够像他。但整体组合后一眼望去,井上千束的脸和他就是无端生出几分相像。   他当年明明有交代天井绫乃打掉孩子,那个女人居然背着他把孩子偷偷生下来。   “中村大介先生,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先暂时按兵不动,你们随时关注网络舆论,一旦出现不利的苗头就立刻像我汇报。”   这些天可是他晋升内阁的重要阶段,万万不可在关键时刻出差错。   “明白。”   “行了去忙吧。”   办公室房门被合上,装修精致的房间再次只剩下中村大介一人。他眉头紧锁,手握鼠标在各大社交平台来回切换,恨不得把屏幕盯出个洞来。   一声叹息,他闭眼揉着眉心,抬手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为此事烦扰的不止中村大介,远在城市尽头另一端的天井绫乃早在半月前看到井上千束的宣召海报后就焦躁到啃着指甲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井上千束会是那个孩子吗?   不,不应该。   她明明把她丢在了城市暗面的荒芜里。当时她还那么小,不可能活下来。   当年的寻人启事……所以果然是被人捡到救下了吗。   庆幸,但又不那么庆幸。   天井绫乃也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乱成麻的心绪。   这么多年来,她也曾后悔恐惧,梦里是哭泣的婴儿前来索命。但还好,当年那个孩子还活着,还成为了在日本备受尊重的警察。   但……为什么她还活着。   现在正是奈奈子转型的关键阶段,成或不成就看第一步电视剧播出后的观众反馈。要是效果惨淡,日卖电视台很可能会放弃继续力捧奈奈子。   如果井上千束和奈奈子之间的关系被挖出来,一定会给奈奈子的演绎事业造成巨大打击,甚至可能是毁灭性的灾难。   为井上千束还活着,活得好好的而松一口气;却又因担心奈奈子的未来而愤恨哀怨,甚至觉得井上千束当年要是死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该多好。   对立的情绪相互纠缠厮打,两种截然对立的想法冲击碰撞。   良知与利益、黑与白。   但天井绫乃说到底还是更爱天井奈奈子。对她而言,井上千束只是个本不该存在的错误。   天井绫乃对千束没有任何感情,就连十月怀胎也是爱恨交织。但奈奈子不同,奈奈是被天井绫乃抱在怀里哼唱着摇篮曲哄睡,一点点看着长大的孩子。   “老婆,怎么了吗?”   “啊!?”   一心沉溺于自己的心思,天井绫乃被坐到身侧的丈夫吓得从沙发上弹起身。而后才挂着笑慌乱解释:“没、没什么,就是昨晚做了个可怕的噩梦,梦见我们家奈奈子出事了。因为梦得太真实,所以今天一直都有点坐立不安的……”   解释合情合理,男人倒也没多信,只活动着肩膀站起身道:“安啦,梦都是反的。你要是真放心不下就直接给奈奈子打个电话。”   “我要出去谈个生意,今晚不回来吃饭了。”   “嗯,好。”   目送丈夫离开,天井绫乃咬着大拇指的指甲再次翻看起网上的八卦信息。   拜托了,千万别被好事网友发现猫腻。   不然不管是她的婚姻,还是奈奈子的前途,全都会被毁掉。   但有时候老天爷就是这么喜欢捉弄人,看穷苦之人遭罪,看善良之人落魄,以及看人希望落空。   再次重新网页,一个新的词条被迅速燃爆冲进热搜前十:   ——“不觉得井上千束和天井奈奈子长得很像吗?”   被转爆的推文下方是一张对比照。日卖电视台特意精修过的照片里,穿着真警服和表演用警服的两个女人以相似的角度朝镜头敬礼。她们的五官其实只有三四分像,但那双特别的眼睛难免叫人多想。   点开评论区,有人笑称这肯定又是日卖电视台的新营销;有人跳脚说一点都不像,奈奈子比那位女警好看多了;偶尔也有人质疑两人是否真的有血缘关系。   但起血淋淋的真相,更多人偏向于“巧合”一说。   想想看,半个月前引爆网络话题的警视厅大驾光临的综艺栏目里,真正的精英女警井上千束竟然和即将上映的电视剧《精英警花》主演有着相似的面孔。这完全狠狠戳在观众的爽点上,难道还有比这更合适代入的吗。   直到第二天,一个八卦娱乐账号甩出一张全新对比照,这才再次引爆了话题,把舆论引导到了所有与之相关的人都最不想看到的方向。   ——“最新实锤,井上警官和少女偶像奈奈子有血缘关系。”   推文里,两张从侧后方偷拍的照片被一左一右拼接在一起——这是曾让河童旅馆内钟情妄想症患者都误认的两人最相似的轮廓角度。   小小石子掉入池塘,却激起一阵巨浪。   不过短短二十分钟,该推文就被顶上了热搜前十。评论区闹成一团,除了坚定相信两人不可能有关系的奈奈子粉,路人大都选择了迟疑观望。   这次比起巧合,他们更偏向于两人真的有血缘关系。   几个小时后,另一段文字出现在推特:   ——“所以有人能挖到天井奈奈子的父母照片和家庭关系吗?只要深扒一下,不就有线索了。”   作者有话说:   这次的事件和网络舆论有关,所以难免会出现一些类似论坛体的内容,见谅。   -   感谢在2022-05-28 15:57:06~2022-05-29 10:3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断子绝孙需求看哪吒10瓶;企鹅,就企鹅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   从侧后方拍摄的对比照被爆出的当天,中村大介就安排人开始着手撤下热搜。他不在意天井奈奈子会不会被舆论影响即将开播的新剧,他只怕被人顺着线索挖出自己。   但悠悠众口,又岂是这样就能堵住的。   ——“有人能挖到天井奈奈子的家庭关系吗?”   问题被抛出后,不过几日便真的有课代表挖出了天井奈奈子的家庭成员信息,更有人直接扒出天井绫乃整容前的照片。   一石激起千层浪,吃瓜群众愈发觉得井上千束和天井奈奈子有血缘关系。但问题关键就在这里——天井绫乃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井上千束和奈奈子之间的关系只可能出自天井绫乃。   但倒推时间后,井上千束降生那年,天井绫乃根本还不认识现在的丈夫。   ——“母亲是遗弃犯的偶像歌手。”   ——“被丢掉的姐姐,生父不明。”   ——“《精英警花》主演母亲疑似私生活不检点。”   爆炸性词条一个接一个,不过短短三天,天井奈奈子相关事项就霸榜热搜前三。   如果天井奈奈子在即将上映的电视剧里扮演的不是精英刑警这种过于根正苗红的形象,突如其来的舆论风波就不会对她造成太多影响。但当初日卖电视台借警视厅的势宣传得有多卖力,现在形成的对比反差就有多强烈。   ——罪犯的孩子出演正义刑警,而且还是C位主角。   关是这样一条信息就足以引爆网友的怒点。   一切都还只是没有得到证实的推测,网友却个个慷慨激昂,自以为手持正义法槌,在键盘上敲打出批判的话。   他们评头论足,他们指手画脚。   他们这样做是为了给疑似被抛弃的警官井上千束主持公道吗?不是的,他们只是借助网络宣泄自己的情绪。站在道德制高点,扒开别人的瑕疵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说教批判。   矫枉过正又何尝不是另一种迫害。   日卖电视台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他们最初只不过是看井上千束眉眼和奈奈子有几分相似,打算借机造势一番。哪知道会就此莫名其妙牵扯出一档狗血事件,而且八卦当事人正是他们当前力推的旗下偶像天井奈奈子。   但日卖电视台选择静观其变。   这件事牵扯上了被警视厅搜查一课器重的精英刑警,日卖电视台不会也不敢在背后做太多小动作。只要新拍摄的电视剧能回本,他们怎么着都行。   而且日卖电视台只是明面上不作为,不代表真就把事情丢一边不管了。起码奈奈子的经纪人一定会采取措施进行补救,日卖电视台也会对经纪人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事情被经纪人处理妥当,他们就继续力捧奈奈子。如果事情搞砸,一切都是经纪人的个人行为,与日卖电视台无关。要是舆论真的朝无可挽回的方向发展,日卖电视台大不了直接把奈奈子雪藏然后去捧下一位选手。反正现在他们对天井奈奈子的投入还不算特别大。   身为当事人的天井奈奈子现在正躲在公司安排的住所小声哭泣。   被经济人用电话喊醒后,奈奈子一整天都没有梳洗。她长发凌乱,蜷缩在床头抱紧膝盖不知所措。   一遍遍对着镜子舞动身体,把每一个动作刻印进肌肉记忆力;拼命练习,即便全开麦也能在舞台上轻松唱跳。她只是选择勇敢追逐自己的梦想,用汗水铺路,一步一个脚印从竞争激烈的偶像团体杀出重围。   天井奈奈子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   “偶像”群体像是是日本演艺圈的最底层,天井奈奈子吃了不少苦,好不容易才从偶像熬成演员。她不过是出演了大女主剧《精英警花》的主角,听从公司安排进行宣发,把自己往半个月前登上综艺栏目的井上千束身上靠。为什么一觉醒来,她就莫名其妙多了个姐姐。   网上说的犯有遗弃罪的母亲是怎么一回事?私德败坏又是什么情况?   慌张给母亲打电话,本是想求一个安慰,亲口听母亲否认一切,但电话那头的女人在听完奈奈子的哭诉后陷入了长久沉默。   “妈?”   “奈奈子,是妈妈对不起你。”   简短的道歉把血淋淋的事实扯开摆在奈奈子面前——井上千束确实如网上所传是她的姐姐。   大家都在指责天井奈奈子,说她德不配位,根本不够格出演《精英警花》。可笑,《精英警花》就是她目前得到的唯一资源,她又做错了什么,何来德不配位。   错在不该降生在母亲有丑闻的家庭,还是错在不该有一个被遗弃的警官姐姐?   可出生又不是她能选择的。   老天爷只负责发牌,你不能决定自己会抓到什么样的牌,但你能决定要怎么打,以何种方式收尾。   如果说天井奈奈子眼下正经历的这一遭是辛苦经营半天,好不容易憋出个顺子却被对手王炸。那井上千束自降生时起就是一手烂牌,一边抓一边打,用尽毕生运气和勇气才获得幸福的可能性。   但现在受舆论牵连,井上千束被迫从搜查一课休假。   倒不是警视厅对她有意见,相反,搜查课负责人松本清长一直试图袒护井上千束。网络舆论目前也更偏向帮井上千束说话。但在这个流量和看点能换钱的时代,总是不乏头铁的好事者蹲守在警视厅外等待上下班的井上千束路过。   “看到了吗,刚刚从我身后过走去的就是警官井上千束!”   “在那里在那里!井上警官现实里要比镜头下好看哦!”   他们什么都没做,只是等在树荫下进行直播,然后离开。没有直接冲上去拉着井上千束强迫她正面出镜——他们也不敢。所以警视厅没法赶人,只能纵容。   虽然没抱有主观恶意,但他们确实干扰到井上千束工作。次数多了,千束甚至会在开放式命案现场看见举着手机拍她的人。   “班长,一切就都拜托你了。”   于是井上千束不得不请假回家,抱着枕头窝在沙发里乖巧等待邻居先生的投食。   机动队恶犬多数时候都是同时值班,除了早上出发时特意绕路给千束送早餐,他们完全顾不了千束中午那顿。因为是队长,晚上也难免会出现需要加班的情况。所以诸伏景光主动包揽了千束的午饭和晚饭。   “放心好了,我的工作时间是晚上,白天有大把空余时间哦。”   于是笑得温柔的猫猫眼男人每天都会拎着一大包蔬果准点敲响井上千束房门。   和身为顶尖情报员而忙碌个不停的安室透不同,用晚餐后时新村智时常坐在沙发上陪千束说话。   过分温柔的男人从不主动表达自己满腔爱意。渠塘映月,她是飘落指尖的光,穿着指缝洒下柔软的痕迹。   “去睡一会儿吧,不用担心,事情马上就会过去的。”   热点来去匆匆,井上千束的身世之谜确实引起又一轮话题,但现有资讯还不足以支撑她持续成为民众焦点。随时间流逝,新的热门话题出现,井上千束一定会迅速被网民所遗忘。   网络热点盛况,其本质不过是昙花一现。   井上千束没有说话,她低头凝视向手机屏幕。   前些天井上千束才前后摁了两个跟踪偷拍她的私家侦探,一番敲打,她顺利从对方嘴里撬出雇主的身份——分别是天井绫乃和天井奈奈子的经纪人。被八卦号放出的照片是最近一个月拍下的,所以她身边到底围了多少狗仔和私家侦探。   跟踪警察这种事虽然离谱,但只要价格开得足够高,总有侦探愿意铤而走险。   但即便是警察,面对偷拍这种事也总是防不胜防。   如果对方主要目的是收集讯息资料,自然会跟得比较近。这种情况井上千束或多或少都能发现蹊跷,故意等在拐角把对方当场拿下。   但如果对方打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拍几张照片——就像狗仔队跟拍明星那样,长/枪短炮地躲在远处,拍完想要的东西撒丫子就跑。那井上千束就真的没辙了。   未被挖出的生父信息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剑落,命陨。   但任凭网友搜刮净所有二十四年前的资讯都没能挖出井上千束的生父人选。天井绫乃虽然是演员,但只是个没什么水花的三四线。当年网络技术又不够发达,与她相关的绯闻讯息很难在网络留下踪迹。就连安室透都没能挖出有用信息,更何况普通网民。   这期间也不是没有网友猜出正确答案,毕竟总有人见过中村大介。触及到真相的微弱声音没能在网上激起多少浪花,正确答案刚被发出一两个钟头便被所谓的网络故障吞掉了账号。   但当话题背后出现资本加持,无形的大手牢牢拽紧舆论关口试图相互博弈,局势便有所不同。   ——“惊掉下巴!井上千束的生父是日本内阁中村大介!”   掷入湖泊记不起波澜的沙粒变成滴入热锅沸油里的冰水,呲啦一声激起剧烈反应。   短短二十个字迅速点燃话题,《精英警花》八卦事件在一夜间从普通的明星娱乐板块——或者也有社会新闻属性,毕竟其中掺杂了遗弃的元素——转变成政治新闻。   被刊登出来的照片里,一身警服的井上千束和身着高档西装的内阁中村大介有着相似的五官轮廓。他们板起脸不笑时,犀利如鹰的眸子是如此的相似。   井上千束今年二十四出头。按时间倒推,她被孕育在女人腹中时,中村大介已经结婚六年,家中有一位为他诞下独子的曼妙妻子。   金属制钢笔的外壳被捏得微微向下凹陷,中村大介单手托腮坐在桌前。他死死凝视着桌前站着的男人,把登录着网页的笔记本电脑转朝男人。   中村大介没有说话,但男人已经明白了他的无声问责。   男人鞠躬,惶恐道:“真的非常抱歉!我们有试图撤下相关资讯,但对方砸了不少钱,我们撤一条他们就买一条,我们……”   “行了,下去吧。”   中村大介已经听明白男人的意思,他也不欲多为难,招手示意男人离开。   冷哼一声,中村大介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在扶手上。他眯起眼思绪飞舞,看样子这次的舆论风波里,除了明面上的麻烦,暗处还藏着一只试图把他拉下马的豺狼。   从手机里翻出电话,中村大介决定提前为破局做好准备。在政界厮杀三十余年,这一次他也一定能化险为夷。   舆论已被点燃。   井上千束被套上了“小三之女”、“内阁私生女”的丑陋标签。警视厅外蹲满了记者,住处大楼地下也藏着无数镜头。   松田阵平已经开始为千束挑选新的住所,萩原研二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为她装点好的温馨小窝不得不被舍弃。安室透带着井上千束搬回了他们最初挑选的安全屋,拉紧的窗帘投不进一丝光亮,不敢出门,只能蜷缩着冰凉的沙发上,被人拥进怀轻轻拍着后背。   “千束。”   他们只是用平稳舒缓的语调呼唤着她的名字。   再多言语都只是无用的安慰,只能试图用体温和心跳向她传递力量。   新加入队伍还没获得代号的新人诸星大在这期间登门拜访过一次,但安室透没让他进来,只是把人挡在大门外沟通交流后关门离开。   机动队恶犬无法陪伴千束。   在生父身份被曝光前,萩原为井上千束送早餐的画面被路人拍下过。如今千束从家中消失,记者们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机动队恶犬,随时等待着从他们身上扒出井上千束的下落。   他们两如果被发现出现在安室透的安全屋,势必会给苏有人带来大麻烦——不管是对千束还是对“波本”,亦或事和波本同住的“苏格兰”。   所以除了偶尔的短信问候和电话关切,松田和萩原真就什么都做不了。   但即便他们足够小心谨慎,舆论也不会因此停下。   ——“不愧是小三的孩子,难怪能靠身体在警视厅快速升职上位。”   突然出现的又一条信息是山体落石狠狠砸进池塘,掀起一阵巨浪。网上一片哗然,不做分辨便轻易相信了眼前的信息。   ——“真的假的?井上千束居然是靠身体上的位!?”   ——“难怪这么年轻就成了警部,而且还是搜查课第一个女性。”   ——“好感滤镜碎一地好吗!”   ——“真是什么样的妈,什么样的货色。”   ——“好恶心哦。”   随意敲击写下的话语是迎面飞来的子弹。   他们只用了五秒的时间就对井上千束包括警校生活在内漫长的三年警察生涯进行定性。   完成了一场霸凌、一场屠杀、一场自以为是的讨伐盛宴需要多久?   只需要敲打键盘的五秒钟。   五秒,足够他们杀害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作者有话说:   我高估我自己了,慢慢躺平……   1.开放式命案现场,指死在开放空间的命案,如大马路上,山里。   -   感谢在2022-05-29 10:39:06~2022-05-30 00:0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abrina 30瓶;朝暮之镜26瓶;马尔福夫人20瓶;路人甲10瓶;绘梨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9章   东京警视厅在官方推特上发出了公告。   把用词官方化的公告内容简单概括,大概就是:警视厅内升职通道向来公开透明,井上千束是靠自身实力升职为警部。网传身体上位一事不实,还请广大网友切莫相信和传播。至于身世一事有待确认,待警视厅查明后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话说如此,但井上千束和传言中的父母到底是不是血缘关系这事,警视厅也无从下手——连千束都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他们更不可能知道了。   虽说可以通过DNA鉴定技术来确认身份,但在没涉及重案要案的情况下,除非对方自愿,不然警视厅真没权力强行按头逼着他们去鉴定中心和井上千束进行DNA比对。   警视厅中高层其实是偏向于袒护井上千束的。他们一直都知道井上千束的潜力,也知道她和机动队恶犬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大家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但东京警视厅不仅代表着东京地域范围内的警察,更代表全日本警方。一旦以官方的姿态出面表态,就必须谨言慎行,维护住日本警察的公信力。   井上千束被网友挖出生母时,警视厅众人虽然惊讶,但更多都是抱着一种吃瓜的心态。新生儿被抛弃的案子不算稀奇,警视厅警员们对千束也没什么负面想法。   待热度过去,整天围堵在警视厅外试图蹭热点的主播们散去后,井上千束还是他们可靠的搜查一课三系队长。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突然被扒出的生父身份打了警视厅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本以为井上千束的父亲顶多是个浪荡的艺术家,或是富裕的公司社长,再或者蒙骗年轻四线女星的恶臭导演。虽然也有考虑过从政人员的可能性,但他们压根没敢往当今内阁的身上想。   生父话题冲爆热搜榜时,搜查一课总负责松本清长握着茶杯的老手一抖,直接把新买的白瓷杯脆在地上。   搜查一课一片死寂,所有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讲话。   东京本就是命案高发区,搜查一课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他们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喝口茶好好商讨千束的事,新的热搜就再度刷屏。   “井上千束靠身体上位”的传闻落在搜查一课警员眼里就像一个笑话。   井上千束当年可是有着全校前十的优异成绩,手握三堀教官的手写推荐信在一致好评声中进入的搜查一课。她现场探案的能力有多强悍,其他人不知道,搜查一课其他同事难道会也不清楚吗。   别的不说,光救下爆/炸物处理班萩原小队一事都够千束领个二等功回家了。   但人类总是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在被绝对的证据狠狠打脸前,他们只会为自己所在的阵营挥臂高呼。   不过一晚的时间,无数谣言已经漫天乱飞。   靠身体上位、被生父安插进警视厅做棋子、某某警官的外遇对象……故事传得有鼻子有眼,乍一看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吃瓜路人愤愤不平,恣意敲打键盘问责警视厅是怎么做好内部管理的。奈奈子的粉丝更是成群结队找到井上千束的个人推特,哪怕她已经足足三年没有更新过动态。   他们在她抱着奖杯的照片下用恶毒的文字写下咒骂的话语,尽情发泄着情绪。就好像只要把井上千束踩进泥里,他们的偶像就能飞到云端。   井上千束起初还会难过,被诸伏景光拍着背轻声安慰。后来看得多了,千束便也麻木了,甚至一度被气笑。把手机一丢,井上千束索性不再去管网上那些尖酸刻薄的言论,她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但外出任务的安室透不知道在井上千束心底悄然发生的变化。   担心千束情绪状态的安室透在完成情报工作后,只来得及洗去一身硝烟味就匆匆往安全屋赶。井上千束目前居住的安全屋只是他和景光众多安全屋中的一个,也是最宜居的一处。   忧心忡忡,开车回家的路上安室透不停在心底反复预演可能会出现的场景。酝酿了无数安慰的话语,却在推开门看清客厅景象的一瞬间彻底卡壳。   抽动了下嘴角的安室透:“……?”   一定是开门的姿势不对,重来一次。   退后两步合上房门,拧钥匙,推门。   安室透:“……”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诸伏景光会在客厅宽阔的空地上做平板支撑,而井上千束则端坐在他的背上正专注地看着手上的书。   钥匙第一次插入锁孔转动时,屋内两人就已经注意了门外的响动。井上千束没有抬头,只是继续专注看书。但安室透却合上门重新开了一次,并在门口愣了很久。   心下疑惑,井上千束眨巴着眼终于舍得把注意力从书本移向安室透。   她和诸伏景光同时挂上温柔到有些相似的笑容,异口同声道:“透,你回来了。”   嘴角再次抽动,安室透进屋后顺手锁上房门。欲言又止,脑子里全是问号,却又不知该从何问题。   ——千束你怎么没哭,我还以为你会在家里伤心委屈,甚至为此苦思冥想准备了一大堆安慰宽解的话。   虽然安室透心底的疑惑确实可以被简单粗暴地被这句话概括。但是拜托,这种话就算是警校时期的超级直男松田阵平都不会说。   “你们这是在干嘛……”   “如你所见,在陪智锻炼手臂和腹部力量。”   “……”吞吞吐吐,安室透欲言又止:“千束,你……”   像是知道安室透想问什么,井上千束从诸伏景光背部站起身,微笑着把书摆放在茶几上:“没关系的,我已经不难过了哦。”   起初千束确实难过到吃不下饭,一连几夜呆坐在沙发上像丢了魂。手指滑动屏幕,逐一看过网上针对她的恶意言论后不可自控地掉下眼泪。尖酸刻薄的话是一把把插进她心口的刀,撕扯开血淋淋的伤口。   情绪转折是条开口向上的抛物线,起初低落、自我怀疑,而后愤怒,直至彻底清醒,重拾自我。   被折断双翼的鹰会长出坚硬的骨,裁剪过的玫瑰才开得更盛。来回折腾的这几天足够井上千束走出低落,以冷静的姿态重新审视整个事件。她已经不再为此哭泣,甚至想好了下一步该怎么做。   “那你怎么会坐在智的背上。”   在沙发中间落座,安室透抬手揉住柔顺的金发。他皱眉很是不解,甚至隐隐有些生气。虽然隔着裤子和衬衣,但过分亲密的动作就是让他很是不爽。气管像被堵住,呼吸时心口闷得慌。   或者换个更准确的词来形容安室透此时的心情:他在吃醋。   诸伏景光用毛巾擦掉脖子上的汗后也紧挨着安室透落座。他很早之前就发现了——安室透如果第一个落座,每次都会选择沙发中间的位置。这之后,不管井上千束怎么选择都只能紧挨着安室透坐。   诸伏景光倒也不恼,只是笑得无奈。   “我今天起床后原本打算锻炼身体的,”井上千束摸着鼻子有些心虚,她眨眼乖巧地看向安室透:“但我……好像不小心把你房间里的健身器材给弄坏了。”   “这几天一直是智在照顾我,就连我刚刚看的那本书也是智特意带回来的,所以看到智要锻炼身体却没有器材,我就……”   千束暂住的安全屋是两室一厅室构造,不大的两间卧室里各自摆放着一张单人床。安室透除了把千束带回来的第一天在安全屋待过几个小时,之后就一直在外面执行任务没有回来。这几天千束一直睡的安室透的房间。   她坐得端正,一双眸子写满了诚意,试图展露出反省的姿态以获得安室透原谅。   “透,我不是故意弄坏你东西的,对不起……”   先是擅自睡安室透的床,然后又未经允许使用安室透的物品,关键她还把东西给弄坏了。   安室透:“……?”   微笑着扭头看向自家幼驯染。   没记错的话,那些健身器材早在千束被安室透接过来的前一天就坏掉了,被安室透弄坏的。当时他随手把东西摆回原位就没有再去管,没想到几天后居然会被千束误会成是她弄坏的。   但“弄坏器材的人是安室透”这件事诸伏景光绝对是知道的,他那天亲眼看着安室透把坏掉的器材摆回原位。   诸伏景光确实知道东西原本就是坏的。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千束就双手合十满是歉意地主动表示愿意帮诸伏景光寻找替代品。   这个时候井上千束所想的替代品真的就只是指物品,比如用装满沙子的矿泉水瓶来替代哑铃之类的。   “一直在给智添麻烦真的很抱歉,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还请务必告诉我!”   千束仰头看向景光,她翠绿色的眸子倒映出景光近在咫尺的温柔面容。   解释的话全部顿在嘴边,诸伏景光微笑歪头:“唔,我想想……”   然后就演变成安室透推开门看到的那一幕。   在组织待了两年,谁还没点腹黑属性。但诸伏大猫猫能有什么坏心思,他只是想和大兔子贴贴而已。   无奈叹气,安室透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习惯被偷家了。   “比起这个,”他扯下领带,解开白衬衣最上面两颗扣子——在外面奔波了一天,他现在确实有些热:“我记得研二那家伙一年半前在个人推特上发了张不得了的照片,他删掉了吗。”   安室透是指险些夺走萩原性命的爆炸案发生前,小川香织用手机在过道拍下的千束和机动队恶犬的合影。   “这个的话不用担心,”井上千束起身为安室透倒了杯水:“萩原的那张照片一直都是仅好友可见,而且这次天井奈奈子的事刚被从网上抖出来,他就干净利落地删掉了一切记录。”   不仅对感情变化细腻敏锐,萩原在网络热点和舆论风向上也有着强到可怕的嗅觉和洞察力。   “还有一件事,”安室透道:“今晚天井奈奈子会对媒体召开发布会。”   井上千束的失势对奈奈子和她的经纪人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在事情闹大前,从日卖电视台刚开始为新剧预热那天起,奈奈子就一直被拿来和千束做比较。   相近的五官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气场属性;真正的女警和主演女警;昭和系美人和甜美唱跳偶像……   起初只是正常的对比,后来被扒出同母异父的姐妹关系,奈奈子在路人口中突然被贬得哪哪都不如千束。   “莫名其妙!”   奈奈子蜷缩在床角哭得伤心。   她暂停学业奔赴梦乡,学历确实没有千束高;长相这种事仁者见仁,他们说她不如千束好看,但起码还有大批粉丝为她说话;可他们说她唱的尽是些口水歌,唱得还没千束登场时短短一分钟表现得好,这完全中伤了一直追逐梦想并为之努力的奈奈子。   若硬要举例,大概就是你潜心学画七年,结果过路人纷纷指着一个从没学过画画的孩子对你说:“你看看人家,你还没她画得好。”   关键那个孩子还总是被周围人用来和你做比较,瞬间就更气了。   若论唱功,受过专业培训且为之付诸不少心血的奈奈子绝对远甩井上千束几条街。但偏见这种东西向来不讲道理。   女孩子不擅长理科;女人不适合开车;女性更容易冲动用事……就算真相未必如此,他们也会抱着偏见一遍遍告诉你:事实就是这样。   宝贝独孙哭了,重男轻女的奶奶会认为一定是旁边姐姐的错;觉得你廉价的人,无论你再优秀、做得再好,他也只会高傲的认为你是倒贴货。   厌恶的情绪扑面而来,仇恨的种子就此埋下。   人类总是擅长转移仇恨,也容易被他人转移仇恨和焦点,看不清真正的敌人。井上千束和天井奈奈子本不该是敌人,却在网友和舆论的推动下被迫成为对立面。   如今,井上千束被从高台拉下的消息如同天降馅饼。不借此机会猛踩一脚,用千束的肩膀作向上攀爬的垫脚石,难道还指望着老天爷把馅饼掰碎了喂进奈奈子嘴里吗。   正如井上千束所料,当晚的发布会直播里,天井奈奈子对着镜头哭得可怜。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化妆师花几个小时精心准备的妆容丝毫不受眼泪影响没。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要遭受这些。”   这是事实,天井奈奈子本身也只是受害者。   “抱歉现在才出面澄清,可我太害怕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把自己所在房间里整宿整宿地哭。”   “我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还好我有爱我的粉丝和明事理的网友,是你们的支持让我重新站起来。”   后面又洋洋洒洒说了一堆,但绕来绕去都是在委婉表达自己的无辜可怜,和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时是何等痛苦无助。   以元气和感染力的笑容为标签出道的偶像歌手奈奈子在镜头前哭得委屈,眉尾颤动甚是柔弱,仿佛风一吹就要栽倒般。   总是在人群里欢笑的人突然失声哭泣才更令人动容,强烈的反差足以激起围观者的保护欲。   天井奈奈子平白无故遭了这通罪,她有权力为自己呐喊。但她不该在收尾的时候用哭得梨花带雨的表情提千束。   泪珠滚落个不停,天井奈奈子轻咬下唇,似在隐忍着巨大的痛苦和煎熬。片刻后,她蹙眉软着声音道:“井上警官,拜托了,你也出来说句公道话吧。奈奈子好害怕,奈奈子真的不想再受伤害了。”   井上千束:“……?”   坐在电视机前好端端看直播结果突然被点名,井上千束抬手揉搓自己的眉心很是头大。   井上千束知道天井奈奈子这番话背后的含义。   现在大众对井上千束正处于偏见高峰期,奈奈子在镜头前可怜兮兮的发言虽然不具备任何明显的立场成分,却能顺利把焦点全都引到井上千束身上。   “你“也”出来说句公道话吧。”   目前公开发表声明的也就警视厅和奈奈子。这个“也”字模棱两可,给网友一种她说的话句句属实的暗示。如果事后发现有什么话翻车了,她还可以用警视厅的公告来找补。   “害怕、不想受伤。”   特意在点完井上千束的名字后说出这样的话,虽然没有明说害怕和受伤的原因——虽然大家都知道是因为无端出现的传言和网络暴力,但这番话却把因果导向了井上千束。   “哎……”   井上千束窝进沙发里叹息出声,天井奈奈子会向她发难这件事算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今天用过晚饭后在和萩原打电话时,长发男人就曾在电话那头郑重其事地告诉她天井奈奈子一定会把祸水引给她。   “研二在看透人性这方面果然很有一套。”   井上千束忍不住揉着眉心小声嘟囔。语气里既有对萩原实力的肯定,也有对眼下正发生的棘手事的哀怨和无奈。   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集万千宠爱与一身的小公主突然被全网唾弃,奈奈子一定陷入了无尽的迷茫和痛苦。但不管是为了祸水东引还是只求自保,从天井奈奈子在发布会上提到井上千束的那一刻起,她的身份就从受害者转变成了加害者。   井上千束仰头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呆,她深深长叹一口气,尔后掏出手机打给了松本清长。   “松本长官,我想……我可能也需要一场发布会。时间就定在明晚八点,和奈奈子的今天的发布会同一时间。您看您方便为我组织媒体记者吗?”   作者有话说:   是提前更新,今晚凌晨可能还有一次加更,不要刻意等我!爱你们啵啵~!   霸王票和营养液的宝子我都有去注意ID,呜呜呜你们都是我的神仙读者,爱你们!   -   感谢在2022-05-30 00:00:51~2022-05-30 09:00: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桃乌龙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0章   井上千束翻出崭新的藏蓝色警服,用熨斗反复熨平后换上。一头乌发盘在脑后,她庄重地扣上领口最后一颗扣子,拎起地上的箱子直奔警视厅。   警视厅的对外阶梯式会议室内坐满了黑压压的人群,拍照时亮起的闪光点刺得井上千束直眯眼。房间角落站着背手维持秩序的警察,搜查一课长官松本清长则随同井上千束一起坐上讲台。   “首先,”井上千束清了清嗓子,正式向面前的记者道:“是关于我的身世。”   井上千束故意稍作停顿,拉足了气氛,才拎起被她一同带来的公文包打开翻找起来。   她展开一份泛黄的A4纸:“24年前,还只是襁褓的我被好心人捡走送医,这是当时的警视厅接警记录。”   说罢,她把接警记录从左至右缓缓公示向台下的记者。为防止看不清纸上的内容,她甚至事先扫印进电脑里,以图片的方式展示在身后的大屏幕上。   快门声响个不停,闪光灯从各个方向亮起,所有记者都怕自己会漏掉重要信息,痛失明日头条。   “而这,”井上千束拎出第二份文件,是一份从图书馆借来的二十多年前的报纸:“是当年那位捡到我的好心人所刊登的寻人启事。”   被储存了二十余年的报纸已经发硬变脆,像稍用力就会折成两片的薄脆饼。井上千束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虚指向报纸次页:“如你们所见,这份寻人启事刊登了一周之久,但无人前往医院认领我。所以我有理由认为当年我是遭人遗弃。”   “这是我的收养证明,我是在乡下被一位姓井上的阿婆照顾长大,她是我唯一的亲人。阿婆去世后,我被接到东京由乌丸集团资助生活。养恩大过生恩,对我而言,阿婆和乌丸集团才是我的家人。”   “无论我的亲生父母之间曾发生过什么都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个险些死在垃圾桶里的受害者。”   “况且身为警察,我坚持疑罪从无原则。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一律视为无罪。虽然五官相似,但你我都无法证明中村内阁、天井夫人跟我是否真的就是血缘关系。”   “当然,如果他们愿意在镜头下、在公众的监督下,和我前往鉴定中心进行DNA比对,我将奉上绝对的配合并万分感谢。”   看似在为被无端扯入事件的“双亲”说话,实则将自己置于道德制高点,把他们重新拉回聚光灯下。   警视厅确实不能按头强迫天井夫人和中村内阁做亲子鉴定,但是千束能。   如果心里没鬼,就来和我做亲子鉴定吧。   “然后是第二件事,”井上千束扫视着台下记者,缓缓道:“关于昨天天井奈奈子小姐在发布会上对我发出的请求。”   发布会全程井上千束都没有笑,她板着脸一丝不苟,此刻更是眼神锐利严肃。   既然天井奈奈子要扮演柔弱的菟丝花,那千束就做一棵抵挡海浪、撑起蓝天的护林树。一直被网友当做对照组,那她就把对照进行得更彻底一点。   井上千束对着镜头一字一句,态度认真庄重:“在天井绫乃女士和我做完DNA鉴定后,如果我们不是母亲关系,我想在座诸媒体自会还天井夫人一个清白。”   “但如果天井绫乃女士确实是我的生母,还请奈奈子放心,我一定会以遗弃罪将天井绫乃逮捕归案。”   正坐在沙发上观看警视厅发布会的天井奈奈子:“……?”   井上千束正色道:“不愧是精英警花的主演,天井奈奈子小姐秉持正义的态度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奈奈子你放心,维护正义之事,我义不容辞。”   当初宣传得有多卖力,如今人设带来的反噬就会有多严重。   你觉得我说得对吗,出道至今一直标榜元气和正能量人设的偶像歌手、《精英警花》的最佳主演,天井奈奈子小姐。   你打算怎么办,撕毁自己一直以来的人设?亦或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忍住从唇齿间丢出声冷哼的欲望,井上千束强压下心底的不屑和嘲讽,面上坦然自如。   不管是天井一家还是中村内阁,井上千束对他们毫无无兴趣。待事情冷却,大家相安无事各自生活不好吗,为什么见事态有变就迫不及待地把祸水全部东引向井上千束。   井上千束能理解她们为求自保的心态,但她不会原谅。   会场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井上千束的发言给镇住。   千束端正地坐在桌子后方,目不斜视,就好像网上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台下的记者甚至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这场发布会只是警视厅就一起再寻常不过的案件发表讲话,而千束刚好是案件负责人罢了。   流言蜚语是漫天飞雪,井上千束从大雪中徐徐走过。雪曾落在她身上,但尚未来得及打湿衣衫就被千束尽数抖落   台下陷入窃窃私语,井上千束低头沉下思绪。用几个呼吸调整心情,她再次抬头凝视向镜头时又恢复成遇事果断的精英女警。   “第三件事,”井上千束拔高音量道:“是关于网上流传的身体上位。”   她按下身后大屏幕的遥控器,被投屏出来的画面切换成了一本毕业证书和一份国家公务员一类考试分数。   “如你们所见,左上角是我从东京大学毕业的证书。右下角则是我是以高分通过考试,成为职业组的一员。”   日本警察从进入警校时起就被分为职业组、准职业组、非职业组三类,不同类别分别对应不同的入职考试和培训时间。   职业组基本都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他们通过层层筛选进入警校,作为未来干部被精心培养。职业组的警员又被称为“警察官僚”,不仅因为他们从进入警署那一刻时起就拥有更高的起点和职位,还因为职业组警察是唯一被允许升职进入日本警察高层的人。   准职业组和非职业组就算苦其一生也会被牢牢限死在某个职位下,再无突破可能。   “我靠自己的努力成为职业组,自然拥有更快的升职机会。况且在进入警视厅的这两年,过我手的案件少说都有三百起,受害者家属寄来的感谢信已经塞满了我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   “一年半前,在那起以上万居民性命为威胁的爆/炸案里,我救下了差点被炸弹犯炸死的机动队。”   “这些难道还不足以成为我升职的因素吗。”   她字字占理,叫人找不出反驳的话。   “还是说!”井上千束瞪着眼不怒自威,她继续道:“你们觉得炸弹是我放在大楼的,炸弹犯是我安插的,被我破获的命案也是我蛊惑凶手去进行的犯罪?”   井上千束凝视着前方,坚定的目光似乎能穿透镜头直电视机前看客们的心。她隔着屏幕与他们对视,眼神清澈透亮。   “你们知道每年有多少警察因公殉职吗!知道有多少人早上笑着和配偶告别,晚上却只等来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吗!”   “你们的安稳是谁换来的吗,用什么作为代价换来的!你们知道吗!”   情绪被顶到高处,即便不停在心里劝慰自己要冷静,井上千束还是没能忍住。   她红着眼眶咬牙切齿:“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只会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用恶毒的话语诅咒为你们而死的人!”   “不去分辨是非黑白,闻到一点臭味就一涌而上!你们难道是下水道的苍蝇吗,只有腐臭的气息才能让你们兴奋?”   “让英雄抹黑就这么让你们自豪有成就感吗!”   “不求感恩,但做人好歹要有良心!”   嘹亮的话语在寂静空旷的房间回荡,像一柄重锤敲向所有人。   井上千束双唇紧闭,她瞪着泛红的眼,用力把即将涌出的泪水憋回眼眶。但一滴泪还是不停劝阻的从眼尾滴落。   似鹅毛轻的泪珠爬过千束的脸庞滴落在桌面,却在所有人耳边发出隆隆雷鸣,震耳发苦。   “咳咳,嗯……”   见千束就快收不住情绪,松本清长连忙虚咳两声,把视野焦点和镜头全拉到自己身上。   “网络不是法外之地,警视厅已经就本次事件联系了律师团体,我们将逐一状告在网络上带头对井上警官进行造谣、辱骂和人生攻击的网友。”   末了,松本清长又补充道:“就算现在进行删除也没有用,我的律师已经截图留证并进行了公证。”   “我知道多数网友都是清醒的。”   ——先把所有人都捧上道德高地。   “只是有一小戳别有用心之人在恶意抹黑。”   “情绪比较激动的那部分网友也只是出于正义被小人蒙骗利用。”   ——为这部分网友递上台阶。   “井上警官自进入警视厅以来一直以来表现优异。还烦请诸位相信我们,相信警视厅。”   ——代表警视厅为井上千束做背书。   “我们期待中村内阁和天井夫人能在镜头和公众的见证下,同井上千束进行DNA鉴定,解开事实的真相。”   ——再次向对方施加压力。   焦灼的局面再度翻转,天平重新倾斜向井上千束一方。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静待对方出招了。   但井上千束知道他们会如何应对,她也已经想好了该如何接招。   来吧奈奈子,让我看看你的母亲到底有没有胆量出现和我做这个亲子鉴定。   ……   带头挑起“用身体上位”话题的推特账号已经消耗跑路,但警视厅已经定位到对方地址,并交由律师负责起诉工作。   负责接手这件案子的大律师是叫妃英理的干练美人,据说她有着百分之百的可怕胜率。   接过妃英理拟好的资料,井上千束在看到被告人名字时戏谑挑眉——万田真子。   律师事务所的助力今天刚好请假,妃英理在亲自为千束倒上杯热咖啡后缓缓道:“对方希望能与我们庭外和解,但我的个人意见是拒绝和解,毕竟这件案子不仅牵扯到你个人,也涉及警视厅的威信力。”   “当然,”井上千束回以微笑:“我拒不接受庭外和解。这好歹是警视厅第一次为警员做背书去状告污蔑公职的造谣群众,必须得杀鸡儆猴,让那些说话不计后果的人长个记性。”   万田真子是吗,等着身败名裂吧。不仅如此,我一定会告到你倾家荡产,让你为你的言行付出代价。   一切正如井上千束预料那样,舆论风向在警视厅召开发布会后发生180度转变。   天井奈奈子像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不管是个人推特还是工作室特推全都暂停了动态,就连日卖电视台都悄悄转移话题开始推起其他电视剧。   天井奈奈子不可能敢让自己的母亲去和井上千束做DNA鉴定的。对她而言,现在最好的策略就是从网友视野里消失。   待热度退去,事件始末从大家记忆力淡去,她再悄悄重新出现在公众视野。   天井奈奈子只是被网友和舆论推着被迫站在井上千束的对立面,她是加害者亦是受害者,在整个事件里只占了很小的过错。井上千束不想过多为难天井奈奈子,见她不再作妖便也没再追究。   但天井奈奈子头上那位疑似犯有遗弃罪的母亲日子可能就不是那么好过了。   莫名其妙喜当后爹,天井先生差点气歪了鼻子。他砸碎了玄关的花瓶,指着天井绫乃的鼻子和对方大吵一架后夺门而出,已经两天没有回家了。   天井绫乃和丈夫间的婚姻基本可以说得上是名存实亡了,也许再过不久就会办理离婚手续。   倒是内阁中村大介爽快地提出了进行亲子鉴定。   黑压压的媒体报社蹲守在鉴定中心门口,在近乎快怼到脸上的镜头拍摄下,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依次为井上千束和中村大介进行了采血工作。   DNA鉴定最快需要三个小时,对等待结果的媒体报社而言,等候的这几个小时简直度日如年。他们近乎是每十分钟看一次手表,巴不得下一秒就能拿到结果然后赶回报社写一份猛料。   新闻工作者焦躁到在走廊来回踱步,身为当事人的井上千束却一脸淡定地往自动贩卖极里投下硬币。   罐装可乐咣当一声掉落在取物口,井上千束扣开罐头仰头一口气喝下大半,才弯着眉眼一副美滋滋的样子。   她完全不担心检测结果——一定会是无血缘关系。哪怕井上千束在见到中村大介第一面的那一刻起就觉得他应该就是自己的父亲。   中村大介这样的男人除非被逼近绝境,不然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是绝不会轻举妄动的。真正的猎手都极富耐心,他一直按兵不动任由舆论,就是在等待最佳的出击时刻。   井上千束靠在走廊尽头,她单手握着可乐仰头看望窗外的天空,今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脚步声在身后由远至近响起,穿着高档西装的男人也出现在走道尽头——在完成采血工作后,报道的焦点便由两位当事人转变成鉴定结果。除了中村大介随身携带的保镖,没几个人还会去刻意留意他的动态。   中村大介依靠在窗户另一边,他看了眼千束,尔后也望向飘着柔软云层的天空。   他问:“不担心结果?”   “不担心。”   井上千束没有回头看他。   “为什么?”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长得像只是巧合罢了。”   而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中村先生,”井上千束出声道:“您认识花成老爷子吗?”   “认识,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也许你可以找他叙叙旧。”   井上千束意有所指。   像中村大介这种位居高位有权有钱的人,想要堵截某条信息简直再容易不过了,但井上千束的身世还是被爆了出来。   除了中途突然杀出来的万田真子,井上千束的身世之谜一直被以一种层层递进的方式抽丝剥茧。像有人在背后把控全局,调动着舆论焦点。   能在现任内阁的围堵下钻出来,证明对方在权或钱方面必有一项不输中村,甚至更胜一筹。   花成司在被杀前曾见过花成老爷子一面。大概是和老爷子说了什么内容,让老爷子误以为自家独孙的死和中村大介有关,这才用花成司遗留下来的线索策划了这出闹剧。   井上千束意识混沌时曾在车上听到一二,花成司打算用她去威胁中村大介。   能爬上内阁的位置,中村大介自然是聪明人。不过短短几个字,他就听懂了井上千束的暗示。   “哦?”他勾起嘴角嗤笑一声,把空掉的咖啡杯丢进垃圾桶:“但我们许久未见,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聊些什么好。”   “花成老爷子家那位独孙刚刚去世,他一定伤心欲绝。还请中村先生替我向老爷子表示慰问。”   “哼,确实是该和老友叙叙旧了。”   说罢中村大介便转身离去。   他喜欢聪明人。   苦苦煎熬几个小时,DNA结果终于在万众期待的目光中被公布——井上千束和中村大介不具备血缘关系。   媒体记者一片哀嚎,这意味着他们错过了一条大新闻。但井上千束只是微笑着接受采访,坦然离开。   会有这样的结果也是必然的。如果没有事先买通鉴定中心的工作人员,中村大介怎么可能会愿意同她进行亲子鉴定。   不过千束不在乎,她巴不得这样——要是鉴定的结果真的显示他们是父女,井上千束才是真的必须得面对一大堆烂摊子。   ……   被警视厅一番威吓后,先前还蹲在警视厅外的主播门少了起码七成,井上千束也得以回到搜查一课继续工作。   佐藤:“千束警官,外面有个女人想要见你。”   咽下口中的咖啡,井上千束问道:“唔?是谁?”   佐藤:“天井绫乃。”   “不见。”   然后低头继续喝咖啡。   两小时后。   “千束警官,那个女人还在外面。”   “唔……给电台记者打个电话好了。我想他们应该很有兴趣采访一下这位鬼鬼祟祟的女士蹲在警视厅外面到底想干什么。”   至于井上千束,她下班后脱离大部队直接从侧门绕了出去,坐着松田阵平的车就悄悄溜了。   作者有话说:   (皱眉抽烟.jpg)   其实这次的【舆论事件】我砍了很多剧情,把不少虐点都删减了。现在看了眼大家的评论,总感觉如果我没删除那些虐点,你们能提刀砍我(bushi)   -   一点小科普:   日本警察分职业组、准职业、非职业(也有其他喊法,但分类相同),大学毕业可以考职业组和准职业组,高中毕业只能考非职业组。   警视厅高层只能是职业组的人,这是限制死了的。就类似大公司说“我们只招本科生”一样,是升职的死门槛。   关于职业组的培训时间,有说3个月和6个月的,但我个人偏向6个月。所以本文采用了6个月警校培训期的设定(虽然我一直不明白6个月能培训出啥探案精英来,毕竟中/国都是4年起步)。按理来说从警校毕业后是需要先去警署(类似区域派出所)实习,但我把这段砍掉了,让井上千束他们直接进入东京警视厅实习,不然萩原研二成为小队长的时间线Bug修复不过来!   不过《名柯》本来就是个bug堆成山的作品,有些bug甚至离谱到我直接放弃修复,摆烂躺平。   -   感谢在2022-05-30 09:00:33~2022-05-31 01:08: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天宫飞雪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警校组一起汪汪汪70瓶;白雪、北川清雅20瓶;inkslab 14瓶;多左人、小胖砸10瓶;醉折花枝作酒筹、白桃乌龙5瓶;芋圆啵啵奶茶3瓶;大大,我要吃饭、三千里2瓶;二水水水水水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在听到中村大介打算收自己为义女的消息时,千束险些把嘴里的咖啡呛进气管。   “咳咳咳……咳!”   捂着鼻子咳嗽个不停,深怕咖啡从鼻腔里呛出来。   佐藤美和子慌慌张张帮千束拍着背,被她随手丢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正播放着今天的头条新闻。   现任内阁被各电台记者围作一圈,他故作慈祥,在镜头前高谈阔论。大意是听闻井上警官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长大非常心疼,虽然经历了一些不好的风波,但或许冥冥之中一切都是老天爷的旨意。他愿意把井上千束当自己孩子看待,希望能收井上千束作义女,只要千束愿意。   顺过气来后,井上千束拽住正播放相关新闻视频的手机,皱眉笑骂:“这个老狐狸。”   中村大介摆明了是故意的——他知道井上千束一定会婉拒他的收养请求。在明知会被拒绝的情况下发表出这番感言,既能立形象,又不会给自己添麻烦。   虽然很想回复“好啊,感谢中村内阁的慷慨与善心,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父亲啦”这样的台词,甚至能想象到中村大介通过社交平台看到她点头同意的讯息时瞪大眼睛满脸惊恐的样子。但如果真答应了,一定会引出后续无数麻烦。   但井上千束才只来得及登录推特个人页面,甚至都没构思好要怎么回复,就被一个电话匆匆打断。   来电显示里弹出熟悉的名字,是三堀教官。   “井上千束!”   是不是班主任都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不管毕业多久,只要被对方以怒吼的方式直呼全名,鸡皮疙瘩就能立刻爬满背脊。   下意识挺直了背的井上千束:“噫!是!”   被唤醒了沉睡在记忆深处的恐惧,被三堀教官支配的圣后历历在目,犹如就发生在昨日。   “不要答应!绝对不可以答应!那个糟老头子绝对打着歪心思,你不可以往火坑里跳!!”   嘹亮的大嗓门从听筒传来,瞬间吸引了大办公室里其他搜查一课三系的同事的视线。井上千束默默把手里从耳边拉远,瞪大眼睛皱眉不知所措。   “教官,你这么称呼现任内阁真的没问题吗……”   糟老头子什么的,中村大介似乎没比教官你年长几岁。这都什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喊法。   但三堀哪管那些,他气到像个鼓起来的河豚,竖起全身的刺大有要去绞断中村大介脖子的气势。三堀单手扶着窗户框,单手握着手机,身边围着三两个苦笑着不停劝他“算了算了”的教官。   “气死我了,”三堀教官骂骂咧咧道:“老子都没动收养的心思,中村大介都打哪冒出来的瘪三!”   气到直崩脏话。   头一遭听到自家教官骂脏,井上千束错愕瞪大眼睛,下一秒却噗呲一声笑出声。   “井上千束!你还笑得出来!”   “抱歉抱歉,因为教官实在是太可爱了。”   向来只被说“魔鬼”,头一遭被评价为“可爱”的三堀:“……?”   “中国那边有句谚语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然不知道正确的父爱应该是什么样子,但三堀教官你真的很像我父亲。”   “……!如、如果你真这么觉得,我还蛮开心的。”   向来行事果决的狮子教官头一遭露出扭捏的情绪。   如果三堀教官知道他应下井上千束的那句“父亲”会导致自己莫名其妙喜当爹,被四个混小子追着喊“岳父”,大概就挤不出眼下这么灿烂的笑容了。   “我可能需要先处理一下中村先生的事,就先挂了哦。对了教官你后天方便吗,我去警校看望教官你,也顺道拜访下其他教官。”   “没问题,我后天没几节课。说起来佐藤那小妮子跟你是一个队的吧,把她也拎过来让我瞧瞧。”   佐藤正义当年好歹也是警视厅里名声响当当的警视正,出了名的恪尽职守,但他却倒在了追捕罪犯的路上。那天大半个东京都被瓢泼大雨笼罩,浑身染血被抬上担架的男人用慈爱的眼神望向匆匆赶来的妻女,最终却还是永远闭上了双眼。这件事是搜查一课老警员们心底抹不掉的伤,也是佐藤美和子决心成为警察的理由。   作为佐藤正义唯一的孩子,美和子从考入警校那一刻起就自带“教官的宠爱”属性加成。   “美和子吗,”千束扭头望向身侧用笔在随身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的短发女人:“美和子你后天有空吗?……没问题哦教官,后天我会带着美和子一起来的。”   同三堀教官约定好拜访时间,结果临挂电话前,电话对面的人又紧急补充道:“别让机动队那两小子跟过来!碍眼!”   三堀至今都还记得千束出车祸那次,那两个臭小子来他家做客时是怎么异口同声的喊着自己才是千束的男朋友。   但松田和萩原还是跟过来了。   受舆论风向影响,井上千束已经不必再躲闪媒体镜头,自然也可以从安室透的安全屋搬离。但常年卧底的两人不乐意了。   笑得人畜无害的安室透:“搬来搬去的多折腾千束,而且千束本身就是我们的协助人,又有着“我养的猫”这样的身份,果然还是继续留在安全屋和我同住比较好。”   松田阵平:“……?”   青筋在额角崩起,恨不得顺着手机信号爬过去把安室透暴打一顿。   “躲在安全屋的那几天自己一直都睡得安室透的床”这件事,井上千束原本是不打算告诉松田他们的。安全屋没有多余的卧室,安室透又天天不着家,自己只是借用对方空出来无人使用的房间休息罢了。   但被擅长审问的萩原研二关在书房不出半个小时,井上千束就把安全屋里的一切全都给招了出来。   “都说了就只是类似合租一样的暂住关系啦。”   “但还是好吃醋,想要千束酱补偿。”   “先、先等一下!这种奇怪的审问方式到底是谁教你的!”   “放心哦,是专属于千束酱的审问方式~”   “你是笨蛋吗,我完全不会为此感到高兴!诶?等、等一下……噫!”   于是机动队恶犬和公安组警犬间莫名其妙卷起抢兔子大战。   松田阵平他们好不容易才把井上千束打包带回他们精心准备的兔子窝,虽然邻居是公安警犬,但总好过让兔子直接被警犬叼走。   机动队长官收到的来自恶犬的外宿报告已经多到可以装订成书。爆物处双王牌根本不敢让井上千束自己一个人住,谁知道第二天醒来会不会人就不见了。   顶着三堀教官嫌弃的眼神,被迫天天抱着火炉睡觉的井上千束只能苦笑着表示自己根本甩不开三堀口中“碍眼的家伙”。   站在办公室门口咂嘴,三堀教官盯着井上千束身后的两个大男人,丝毫不掩饰眼底的嫌弃。   老父亲心态大概可以分成两种类型,一种是乐得见女儿跟男朋友秀恩爱,嗑着瓜子笑眯乐呵地看女儿撒狗粮;一种是你们但凡敢碰我女儿一下,我就把你们的头给拧下来。   很遗憾,三堀教官属于后面那种。   或者说,他只双标性针对机动队恶犬是后面那种。因为他在侧开身子让门外包括佐藤和伊达航在内的一行五人进入办公室时小声嘟囔了一句:“啧,为什么不是诸伏景光。”   松田阵平:“……?”   好生气哦,可他偏偏还不敢怎么样。   但松田阵平万万没想到,见到他们后面露嫌弃的不只是三堀教官,还有当年负责教导他们的鬼冢。   当年的警校五人组除了老班长伊达航和性格温和的诸伏景光,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特别是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一个是经常在课堂上跟他抬杠,一言不合就和降谷零打起来;一个是因为太会哄女孩子开心成了警校里大受欢迎的女性之友,走哪都有女孩子热情地上去打招呼。   所以在看到突然拜访的几人时,鬼冢教官先是露出个不可思议的表情,瞪大眼睛猛盯松田他们看。尔后他用力闭眼,伴随着倒吸冷气的声音,抬头纹在鬼冢教官的额头皱成小山川。   松田阵平:“……??”   虽然当年我们确实皮了亿点,但鬼佬你这一副看到脏东西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就这么不想见我们吗。   虽然警校时期的降谷零也时常因为性格太轴和人起冲突,但他没来,自然没有眼前冒头的两个机动队恶犬讨人嫌。   面对教官们的嫌弃,萩原研二的高情商就发挥了它应有的功效。   拍马屁这种事不能做的太明显,要细润无声。先是假装随意地为整个办公室所有教官订购昂贵的咖啡外送,然后随意地聊起教官们的近况。在得知这一批新生里有个备受三堀看好的学生后,萩原“诶”了一声,拖长的尾音里有赞赏和惊叹。   而后萩原笑着夸赞道:“有三堀教官这样的老师,警视厅还真是幸运呢。看样子半年后又会新添一位像千束酱和佐藤酱那样把天赋发挥到极限的精英女警。”   眼瞧着三堀教官被萩原哄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松田阵平单手托腮一脸淡定。   没错,他的就是萩原的,萩原的也是他的。只要能把诸伏景光那家伙比下去就行,其他的不重要。   只要外部竞争足够恶劣,内部矛盾就不值一提。   而且若问起在井上千束心中的占比,松田阵平自认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三堀被萩原夸得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咧着嘴角笑得停不下来,鬼冢身为佐藤正义的旧友,拉着佐藤美和子关切个不停。   完全被教官遗忘的松田、井上、伊达航三人端着咖啡杯齐刷刷坐在角落的折叠椅上,吹散杯口的热气后如同老人喝茶般咽下一大口,然后发出声幽幽叹息。   “对了千束,中村内阁的事,你回应了吗。”   “当然。班长你就放心吧,我已经处理好了。”   被井上千束发在推特上的回应堪称教科书式公关。先是对中村大介的关心表示感谢,而后赞善中村大介的为人和社会责任心,最后再委婉表示自己的亲人只有井上婆婆和乌丸集团,承蒙错爱。   人生这一遭,即便是小人物也该有独属于小人物的风景和美好。   井上千束在婉拒村中大介的同时,也为自己拉了波好感,立下个不贪慕钱财、坚韧独立的清风般女警形象。   两度提及对乌丸集团的感激和爱,看似不经意,也无法引起观众的注意。但对乌丸集团而言,井上千束又何尝不是在他们心里不断加深“她对乌丸集团忠心耿耿”的形象。   一个被警视厅重用、对乌丸集团心怀感激、忠心耿耿的警察,难道还不配得到组织重要吗。   “真是的!我都是为了你好啊美和子!”   鬼冢突然拔高的音量把墙角三人的注意力全都拉了过去。他坐在佐藤美和子对面,抱着胳膊一脸不不高兴。   “罗里吧嗦的!我就要待在搜查一课!”   佐藤美和子也不甘示弱,握拳大声吼了回去。   鬼冢希望佐藤能去搜查一课以外的课室。搜查一课的警员们殉职占比一直在警视厅排前三,他真的不希望多年挚友的女儿会步上佐藤正义的后尘,落得和他相同的结局。   鬼冢当然知道佐藤美和子心中追寻着正义和父亲的身影,但他不忍心看她出事。   关于“要不要去搜查一课”一事,两人从佐藤美和子进入警校那天起就一直在吵。见一次提一次,提一次吵一次,无限循环。   父亲殉职后,鬼冢帮托了她们母女两近十年的时间。关于课室一事鬼冢也只是在佐藤耳边不停碎碎念,从来没强迫过她。所以吵归吵,佐藤美和子并不讨厌眼前正跟她争得面红耳赤的鬼冢教官。   而且……   虽然以前总是因为被妈妈训斥“不许和你鬼冢叔叔吵架”等乱七八糟的原因在争吵中落败,但现在佐藤美和子可是手握王炸,还会怕鬼冢不成。   眼看自己即将再次在和鬼冢的拌嘴里落得下风,佐藤美和子勾嘴露出个势在必得的坏笑,反倒突然安静了下来。   她挑高一边眉毛,笑眯眯道:“鬼冢教官~”   鬼冢双手抱臂,抬着下巴一副长辈训斥晚辈模样,却莫名透着丝傲娇的气息:“干嘛。”   “我想和你聊聊我老爸留给我的遗物,就是被我暂时交给你保管的那辆马自达。”   鬼冢:“……”   虽然还维持着刚才得意的姿势没变,但已经开始心虚冒冷汗。   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只见佐藤抬手指向身后正围着三堀教官转悠的萩原和更后方墙角处的松田,微笑着一字一句道:“咱们来聊聊,在我入校的前一年,我老爸的车子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吧。”   鬼冢:“!!!”   虽然没被点名,但同样膝盖中箭的机动队恶犬:“!!!”   这一天,办公室里包括三堀教官和伊达航在内的所有人,全都有幸亲眼目睹鬼冢教官、机动队恶犬、精英警花井上千束滑跪成一排的样子。   当事人四缺一,等一个降谷零。   作者有话说:   连滚带爬但还是迟到了,对不起!(滑跪)   -   1.警视正:比柯南时间线里目暮警官的职位还要高一个等级,和松本清长是一个级别。   2.当事人四缺一:险些撞烂佐藤正义遗物的事件里,班长和景光是骑在摩托车上,所以不能算当事人。   车上的人:松田、萩原、降谷、井上。   被拜托负责保管车子的人:鬼冢   四缺一,等一个降谷。   -   感谢在2022-05-31 01:08:10~2022-05-31 18:15: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天宫飞雪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再看就把你吃掉10瓶;Erina 9瓶;白桃乌龙5瓶;躺在我床上的松甜甜、H☆Y~浣熊、球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2章   井上千束从没想过已经过去两年半的飙车事件会从时间长河里暴跳起身,通过一招鲤鱼跃龙门,用尾巴狠狠甩了千束一巴掌。   要不是美和子心疼自家队长,主动把千束扶起来,不然她可能真的得跟那几个笨蛋一起跪上半个多小时。   千束确实非常感谢萩原当初能把她拉上车,不然她也不会和大家熟络。但心虚地和其他几位当事人一起滑跪在警校办公室时,井上千束还是觉得既委屈又生气。   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用枕头按着萩原把人暴打了一顿,顺道着连同松田也一起揍了。毕竟当初是松田指示萩原把车子腾空飞起的。   越想越委屈,越委屈就越气。所以在看到来接她的安室透的车时,井上千束毫不犹豫就坐了进去,让某个热衷于咬兔子的恶犬只能咬着后槽牙目送井上千束渐行渐远——他们不便追去安全屋,这会给安室透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就连上次难得的六人聚会也是提前互相通过气才行动的,事后他们也再没拜访过那处安全屋。   但其实松田阵平只要再早个五分钟下班,他就能够赶在安室透之前把千束接走。   机动队今天有案件要受理,待松田小队长在报告上落下最后一个笔,急匆匆赶到搜查一课却被告知千束刚离开。   生闷气的女人只拉黑了萩原研二。被连续三天关在房门外,萩原大金毛简直委屈到挠门板。每次看到井上千束,萩原都瘪着嘴故意用亮晶晶的下垂眼不停向她发射委屈光波。   面对萩原的可怜攻势,井上千束果断选择闭上了眼。   “千束酱,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嘛~”   扶着井上千束的双肩,用脸贴着井上千束的脸蹭来蹭去,一个劲撒娇。   然后被井上千束摁住脸直接推开。   “……!”   萩原大金毛,这次是真的委屈到开始下局部阵雨了,原本支棱在头顶的小花也变成了三两颗簇拥在一起的蘑菇群,替萩原发出嘤嘤嘤的声音。   如果是平时,松田阵平绝对会露出幸灾乐祸的笑。但很遗憾,这次的睡地板名单里也有他的大名。   下班没接到人,松田阵平在拨通电话未果后直接驱车往井上千束的兔子窝赶,却在半道看到了他想接的小兔子站在马路对面的一辆白色马自达边。   井上千束嘴边挂着浅浅的笑,她弯腰隔着无人的副座看向驾驶座的安室透,长发温顺垂下又被她抬手捋至而后。   本路段禁止调头,松田阵平只得一边寻找着车位,一边拨通井上千束的电话。   本以为电话会被接通,井上千束却只是拿出手机对着屏幕上显示出的人名沉默。犹豫了将近十秒,千束直接摁下挂断键,拉开安室透的车门坐了进去。   目睹全程的松田阵平:“……?”   再打,再挂。   于是松田阵平转而打给了安室透。   电话在响过两声后被接通,松田阵平说话时带着一股子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现在要带着我的人去哪?”   接通电话的安室透瞥了眼后视镜,笑得简直不要太开心。被偷家两年,此刻突然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清了清嗓子,安室透故作正色,语调里却是藏不住的喜悦:“当然是回家。”   “回家”一词用得暧昧。   松田阵平曾无数次幻想过为千束冠以自己的姓氏,和她成为法律上的合法夫妻。   他会在井上千束下班后驱车接千束回家。性格温和的女人每次拉开车门时都会笑着对他道上一句“阵平今天辛苦了”,短短七个字足以扫空他一整天的劳累。饭碗过后牵着她的手一起在月色下的湖畔散步,再在夜色深沉时把她拥进怀里入睡。   回家,家。   所以在听到安室透一语双关的回答时,松田阵平气到嘴角直抽抽,青筋也爬上了额角。被哼着小曲的安室透挂断电话后,松田阵平直接打给害他被牵连的始作俑者。   “喂,萩,金毛混蛋把千束给拉走了。”   提前抵达兔子窝,已经悄悄藏好小惊喜准备讨兔子欢心的萩原研二:“!!!”   绚丽的色彩能敲开井上千束紧闭的心门,直达她最柔软的内心深处。美食能触动井上千束的味蕾,挑起她心底的小雀跃。   金发卧底安室透的安全屋里还藏着一只擅长料理的黑心大猫猫。机动队恶犬千辛万苦才在兔子身上留下自己的记号,这下倒好,人还没哄好,绚丽的色彩和极致美食倒先在同期兼情敌的手上集齐了。   一边是刚把人惹生气的机动队笨蛋,一边是捧着鲜嫩可口的胡萝卜不断引诱的黑心卧底。就算机动队恶犬用项圈套住千束,小兔子也一定会蹬着后腿使劲蹦向安室透和新村智手心的胡萝卜。   挂断电话的萩原研二蹲在墙角陷入自闭,局部阵雨演变成全面暴雨。萩原甚至开始认真思考现在去报个厨艺班来不来得及。   果然,他就该早点把井上千束哄骗着去进行婚姻登记。   “哎……”   重重叹息,他好想和千束结婚,然后生一只小小兔子。最好是女儿,长得像千束。这样萩原就能同时拥有两个小朋友了。   幻想越是美好,萩原就越是酸到不行。再次叹气,失落到灵魂直接从嘴里飘出来。   “呜,好想和千束酱结婚。”   想和井上千束结婚的又何止萩原一人。   把人接回安全屋后,安室透随手解开领带挂在玄关的衣帽架上后,弯腰为千束翻找出特意新买的女式拖鞋。   弯腰为千束穿鞋时,他莫名有些触动——如果自己没有在执行卧底任务那该多好。   虽然警察厅的工作时间向来不规律,但他结束一天的忙碌后,回到家时是否可以跟她交换一个吻。想和千束结婚,想听她用温声细语的调调喊出自己的名字,不是“安室透”,而是“降谷零”。   ——“零君。”   上一次听到千束用亲昵如亲吻玫瑰的语调这么喊自己,好像已经是两年半前的事了。   哪怕一次也好,想再听她明眸带笑地喊出他的名字。   但职责加身,他亦无可奈何。只能以安室透的身份靠近千束,把千束变成只属于波本的猫。   “透、千束,你们回来了。”   系着围裙的诸伏景光已经端着煎锅把蛋颠着翻了个身,油烟机嗡嗡作响,电饭煲被打开时,米饭香溢满厨房,是家的烟火气息。   “今天的晚饭是蛋包饭和煎鳗鱼,千束要酱油还是番茄酱?”   “我要酱油。”   被端上桌的蛋包饭美味诱人,刚出锅的米饭在光线下晶莹剔透、颗粒饱满,晃动的鸡蛋包在被勺子划开时会缓慢流出金色蛋液,专用酱油辅味。井上千束舀了一勺喂进嘴里,开心到眼睛都眯成温柔的弯月。   “不愧是智,真的超级美味。”   喜悦的情绪是夜色里闪烁的星辰,微光从眼睛里散落,直白地传递给周围人。诸伏景光只是笑着为千束端上一碗汤,道一句:“你喜欢就好。”   诸伏景光倒是没去设想结婚的事,这一切对他来说还太过遥远。他只想和千束面对面坐着,为千束倒上杯热茶,听千束分享近期发生的生活趣事。   想为她做上一段丰盛的晚餐,看她把他亲手做出的美食喂进嘴里后露出惊喜的表情,再全部吃下。   但温柔的眷恋与缠绵又何尝不是一种占有。   “千束明天晚餐想吃什么,”站起身收拾桌上的脏盘,诸伏景光已经悄悄为井上千束挖下美食陷阱,擅自做出明天一起用餐的约定。   “唔……”井上千束稍作犹豫,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如果说不,景光一定会微笑着对她说“没关系”,眼底却全是没落。   千束笑着歪头:“我想吃牛肉井。”   反正只是一段晚餐,应该没关系的。   但殊不知,当年萩原研二也是靠着怀柔政策,如清风细雨把自己融入进井上千束生活的点点滴滴,似交缠的绒线,是吸满春水的海绵,再难切割分离。   来吧,这次轮到诸伏景光了。   用美食作饵,温柔铺路,搭建起一所把兔子囚进他漫长人生的城堡。可爱的、温顺的、坚韧的小兔子,快一点跳进他洒满月色的陷阱吧。   但……   比起那些,眼前有个更棘手的问题。   在松田阵平催促回家的电话响过第二遍后,井上千束站起身冲安室透他们笑得温柔。   “我回去了哦,今晚多谢招待,明天给你们带好吃的海胆寿司。”   “海胆寿司吗,可是那家很出名的寿司店搬走了,老板好像打算回老家照顾生病的父亲。”   “是另一家啦,开在一处不起眼的小巷子里。还是研二发现后带我去吃的,不然我都不知道。”   微笑着的安室透:“……”   他面上波澜不惊,却迅速领悟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说起来,千束向他们推荐过的几家餐馆都是萩原那家伙带她去的。所以果然是攻略手段吧,认真搜罗全东京美味的料理,然后再假装不经意地带千束去品尝,为千束创造惊喜。   微笑歪头,诸伏景光也故作善解人意:“原来千束喜欢吃海胆寿司吗,那个的话我也可以尝试着做哦。”   “诶?可是海胆处理起来很麻烦哦。”   “如果是我的话,应该不难。而且生鲜这种东西,如果是追求高级料理的精致口感,从料理店带过来肯定没有从冰块上取出现做要来得美味。”   诸伏景光笑得真诚又无害,完全叫人听不出他暗藏在言语下的淡淡茶味。   “而且购买成品的价格完全足买三倍分量的原材料了,所以让我们一次性吃个爽吧。”   “好诶~!”   天蓝色眸子倒映出千束开心的笑容,诸伏景光微笑着注视向面前的女人时满眼温柔。   黑心大猫猫的美味料理陷阱,小兔子已经踩进去一只脚了呢。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是松田阵平催促千束回家的第三个电话。   被诸伏景光哄得心情大好的女人没有再故意赌气,她爽快地接起电话,用蜂蜜般香甜的语气冲着电话那头的男人撒娇。   “阵平,我现在就回家……哎呀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故意不理你了……诶?你已经在路边等我了?好,我现在就过去。”   穿着修身西装的女人单手握着手机同松田阵平通话,她屈膝弯腰穿鞋时,弓下身子的动作勾勒出腰臀线条。   安室透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心底闷得难受,酸涩感在口腔蔓延。   冲动作祟,向来理智冷静的男人上前几步直接从上方抽走了被井上千束握在手里的电话。就像松田阵平曾无数次抢走千束的手机打断她和降谷零的对话那般,安室透也截断了千束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抱歉了,”安室透把千束的手机贴在自己耳边,冲电话那头笑道:“千束今晚不回去了。”   整个人直接愣住的井上千束:“……诶?”   松田阵平:“……?”   你想要做什么。   安室透:你猜:)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31 18:15:47~2022-06-01 18:12: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一碗坨面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未央暮雪20瓶;月下的琉璃tor 10瓶;[神威]临也、挚爱兰薇5瓶;冷猫猫2瓶;月半鲸不胖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3章   细腰被安室透圈着,井上千束蜷缩着身子侧坐在安室透的大腿上不知所措。   绝对不是她的错觉,安室透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爽的黑气。   虽然很想向诸伏景光求助,但紧挨着安室透落座的猫猫眼男人抿紧下唇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他若有所思,身上散发着不输安室透的黑气。   明明半个小时前这两个家伙还一脸风轻云淡。   擅自挂断松田阵平的电话时,安室透虽然浑身上下都透着酸溜溜的醋意,但好歹还能揉着千束的长发催促她快去洗漱。诸伏景光更是笑得温柔,天蓝色的眸子透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开心情绪,不知从哪翻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新毛巾和牙刷递给千束。   井上千束没有去接诸伏景光递过来的毛巾,她深刻怀疑这两位先生很早以前就做好了把她留下过夜的打算。   但千束压根不打算留宿。一来松田阵平会担心,二来这处安全屋只有两间卧室。只要她占了一间,其他两个人就绝对有一个人要睡沙发或地板。   让事态急转直下的原因是千束随身携带的药。   为了方便获得色彩,也为了身体健康,井上千束曾特意去医院拜托专业医师为她开短效药。只要一日不落的每天按时服用,千束基本上不需要担心身体问题。   工作的突发性和高频率加班让井上千束养成了随身携带一个便携式小药盒的习惯,三种生活常备药和每天都要服用的短效药被她按功能分装在不同的小格子里。   但其实除了头两个月,她就再没吃过药片——在告知色彩的秘密前,她虽然有拐弯抹角地哄骗松田阵平取下措施但每次都被拒绝了。结果自己被啃得惨兮兮的,颜色没看到多少。   后来得知色彩的真相,没过几天松田阵平就一脸淡定地告诉千束“我从药店订购了男用药,以后就不需要你吃了”。   “唔……可是男用药好像才通过临床没多久,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吗?”   “哈?”松田阵平靠坐在千束的沙发上,他从喉咙里挤出声写满不可思议地单音节后道:“背着我们悄悄吃了两个月药的人是怎么好意思说这个的。”   “可是我是向医生确认过没有问题才……”   “总之,”他直接打断千束的辩解,满眼认真:“从今天起就把你手里的药全部丢掉,不准再吃那种东西。”   霸道又理所当然。   “哦……”   摸着鼻子不敢说话。   但井上千束没有丢掉药片,只是没再吃罢了。   如今井上千束正踮起脚尖试图从安室透高举的手里抢回自己的手机。   他们之间本就存在身高差,安室透把手高高举起后,井上千束不得不小步跳跃着去够安室透的掌心。她一手勾住安室透的手臂,另一只手高高抬起。柔软的指腹随着她跳动的动作从安室透掌心滑过,像被奶猫用肉垫挠过,痒痒的。   虽然井上千束大可直接使出绞缠格斗技能或是用尽全力高高跳起再夺回手机,但那样会闹得很难看,她无法对安室透做出这种事。   好在安室透也不欲为难千束,在简单争夺一番后就故意放低胳膊让千束把手机抢回去。   但千束垫起脚尖跳起身去够安室透手里的东西时,药盒从她本来就浅的口袋滑了出来。   从安室透手里接过手机,千束瘪着嘴小声抱怨“安室透是笨蛋”的话时,从先前起就一直只是坐在沙发上观望的诸伏景光突然站起身,手指直接夹住从千束外衣口袋里露出半截的透明药盒就取了出来。   药片在塑料盒里咔啦作响,井上千束愣了下,却没有去抢。   她在盒子里装了四种药。短效药因为和感冒药长得相似,被她在盒子底用透明胶带贴上一张画着五角星的纸条,除此之外盒子里就再也没有其他记号了。   千束不认为他们能分辨出盒子里的四种药分别对应什么功效。   如果仅凭安室透他们还真认不出盒子里分别都是些什么药。但诸伏景光对着药盒只短暂犹豫了一瞬间,立刻掏出手机拍照发给了目前是他部下的风见裕也。   诸伏景光:   ——“帮我查下这些都是什么药,特别是被画着星号的白色药片。”   还没被安室透折磨到抱头痛哭的风见裕也此时已经展露出加班狂魔的特性,不过十来分钟就把诸伏景光想要的答案通过公安部特有的加密沟通方式发送过来。   风见裕也:   ——“从左到右依次是感冒药、止痛药、胃药,以及短效药。”   看到短信内容的刹那,诸伏景光收敛起笑容,脸上的表情也冷了下来。   懦弱惯了的人突然爆发情绪可能会比谁都狠;向来挂着温柔笑容的人突然冷下脸,威慑力比总是瞪着眼说出威胁性话语的彪莽大汉更吓人。   不管是安室透还是井上千束,两人齐刷刷被景光脸上的表情镇住,鸡皮疙瘩顺着脊梁爬了一身。大概当年爆/炸物处理班萩原小队也是这样被千束给镇住并齐刷刷跪作两排的。   房间内气温骤降,从诸伏景光身上泛出来的寒气足够冻死墙角的盆栽。   漫长的沉默后,安室透先开口:“智你怎么这个表情。”   诸伏景光冷着脸一言不发,他把收到风见回复讯息的手机丢给了安室透。于是三秒后,阅读完短信内容的安室透也收敛笑容冷下脸来。紫灰色的眸子被直接气出波本瞳,他也扭过头直勾勾看向千束。   千束:“……?”   两道泛着寒意的目光死死盯向井上千束。虽然没看到短信内容,但直觉告诉她大事不妙。   井上千束:“我、那个……”   后退两步,试图开溜。   但冷着脸的两个大男人一左一右把千束围住,直接截断了她所有退路。   开溜失败。   井上千束:“唔……”   虽然在努力微笑,但额头已经挂满了豆大的汗。眼前的两个人笑得太可怕,让千束莫名有种压迫感,明明没做错什么却心虚到不敢动。   被高大的身影逼着步步往房间深处退,井上千束甚至不敢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   千束:“你们听我解释。”   安室透:“嗯,你解释吧。”   千束:“……”   我甚至都不知道你们为何突然变脸,让我解释什么啊!   但稍加思索,能让眼前两个大男人突然生气的原因,井上千束也不是完全没有思路。   她抿紧下唇,两只手揪着自己的衣领试图缓解紧张的情绪。眼睛四处乱瞟,完全不敢抬头去看不断逼近的男人。   直至被身后的沙发截断去路,井上千束才不得不鼓起勇气抬头看向冷着脸的两人,怯声道:“你们知道盒子里装着的是什么药了,对吗?”   心里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可能已经被恶犬拥抱过,但当事实真的直接怼到脸上时还是会忍不住生气。   而且居然让千束服用药,就算没有伤害也不行,都不知道自己备好小雨伞的吗!   不知道色彩秘密的两个散发着黑气的男人默默下了决定,果然还是该把千束抢过来。   于是就发生了故事开头的一幕。   井上千束缩在安室透怀里乖巧极了,像只躺在手掌心里被捏住了命脉的仓鼠。她脖子上还留着被啃过的红印——不是亲吻,是真的啃。   安室透把井上千束用力摁进怀里,冲着她纤细的脖颈嗷呜就是一口,在脖子连接向肩膀的斜方肌处留下个浅浅的牙印。   诸伏景光虽然坐着没动,但从眼神判断,井上千束毫不怀疑他其实也气到想摁着她啃上一口。   “那、那个……”   井上千束乖巧举手,她努力摆出个可爱的表情,放柔了嗓音像哄小朋友般轻声道:“我今晚可以留下来,但我要自己睡一间房。”   所以身上的黑气可以收一收吗,真的好吓人。千束感觉自己现在像一只坐在呲牙发出咕噜咕噜威胁声的猎豹怀里瑟瑟发抖的小兔子。酒吧里第一次正式见面时威胁说要掰掉她下巴的琴酒都没他们有压迫感。   面对千束的提议,安室透嗯了一声没有反对。见状,井上千束又小声补充道:“以及……我想给阵平打一个电话。”   在提到那个男人的名字时,井上千束能明显感受到扣着她细腰的手再次向内收力,让她不得不紧紧贴着手臂的主人。   做了这么久“波本的猫”,井上千束第一次对这个词有了真实体会——她现在缩在安室透怀里的样子像极了一只被抱着撸毛的小猫。   既然是猫……   井上千束模仿着猫咪撒娇的动作,用额头在安室透的下巴一顿猛蹭。感受到对方绷紧的肌肉后,千束可怜兮兮地示弱道:“好不好,拜托了嘛。”   撒娇这种技能看似效果平平,但在喜欢自己的人面前使用,威力就会被无限放大。比如此刻被千束蹭着下巴一个劲撒娇的安室透,和看着千束撒娇的景光。   安室透僵着身体石化般半天给不出一点反应。诸伏景光则重新挂起微笑,黑气散发得愈发浓烈了。   趁安室透没能回神,井上千束站起身咻得一声就钻进了安室透的卧室,并顺道锁上了房门。   钻进房间打算给阵平打电话,井上千束才一脸绝望地发现手机被她落在了外面沙发上。   轻手轻脚转动门锁,井上千束蹲在地上悄咪咪把房门打开一条细缝,却惊恐地和蹲在房门口的猫猫眼男人近距离对视。   “噫!”   门里的兔子差点吓得跳起来。   诸伏景光就蹲在井上千束几寸外,他单手托腮笑得温和,手上还捏着井上千束的手机朝她左右轻晃几下。   平静地把手机放进井上千束掌心,诸伏景光在唇前竖起一根食指。他朝千束眨眼,小声道:“我偷偷拿过来的,别告诉透。”   接过手机,井上千束抬头向屋外扫视了一圈,没能发现安室透的身影。   猜到千束在担心什么,诸伏景光歪头轻笑:“他洗澡去了。”   “唔,景光谢谢你,你人真的超级好。”   傻乎乎的大兔子被感动到可以摇摆起不存在的小尾巴。   被诸伏景光刷满一波好感,井上千束合上门第一件事就是给松田阵平打电话。   电话那边的那人简直气成一头炸毛的狮子,但偏偏事情又不是井上千束做的。他想生气又不好冲着千束嚷嚷,只能咬紧牙齿拼命深呼吸。   “千束你现在在哪。”   “我在透的卧室。”   “你居然敢……!”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一个人单独睡一间,而且房门也反锁起来了……”   越说越小声,心虚到不敢往下接话茬。如果有心想进来,门锁这种东西根本防不住他们任何人。   电话那边没有说话,片刻后,松田阵平才无奈叹气:“今晚不要挂电话,就这样睡吧。听着你的呼吸声我才能放心睡觉。”   而且这样一旦电话那头有什么异常,松田阵平就能立刻察觉到。   “可是……通过电话听着对方的呼吸睡觉,这种事总感觉怪怪的……”   松田阵平:“嗯?”   上扬的尾调隐隐带着威胁的意味。   “唔……阵平,透的卧室在四楼,不然我用床单从窗户爬下去,你在楼底下接住我,怎么样?”   稍作犹豫,电话那头的松田阵平就点头挤出声“嗯”,故作镇定的语调却藏不住欢愉的心。   引擎被启动时发出嗡嗡声,松田阵平沉声道:“我现在去接你。”   也不知道等安室透洗完澡发现躲进卧室里的大兔子不见了,会不会气到再次逮到千束时直接把人拷在床头。   作者有话说:   看了眼评论区,感觉我真的有必要为各位宝贝科普一些X知识:   避孕药分为短效避孕药、长效避孕药和紧急避孕药。   ①目前短效对身体是否会造成伤害被分为了两派,一派的论点是可能会出现头晕、胸胀的现场,长效服用还会导致发胖。一派(以丁O医生、上海同济医院药剂科副主任为代表)认为在医嘱下正确服用短效是不会出现副作用的,现在短效也已经发展到第四代,不会出现网上流传的各种问题。但短效的缺点是必须每天坚持服用,如果其中某一天断服可能会影响避孕效果。作者没有服用过短效药,所以在文中采取了后一派的论点,既正确服用无害。   ②紧急。常见于事后来一颗的情节,但对身体伤害极大,一般多见于防护措施破裂后的补救,和被侵犯时服用。让你吃紧急的男人都是渣男,离他们远点。发生关系后24小时内服用最佳,48小时内也有一定效果,但托得越久效果越差。(PS.千束服用的不是紧急,是短效)   ③长效。对身体的伤害比紧急类药物小,但可能会导致白带增多等现象。   ④顺道插一句,如果发生迫害,立即购买阻断药服用(一般疾控中心都会有),对HIV的阻断成功率在90%以上。   -   宝贝们好好爱自己,该有的X知识,不管用不用得上,多知道一点总是好的。   -   感谢在2022-06-01 18:12:15~2022-06-02 13:30: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躺在我床上的松甜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4章   黑色马自达悄无声息拐进巷子口,井上千束抱着被拧成绳的床单来到窗边,楼下阴影里已经有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等候在那里。   四楼的高度有些危险,但井上千束好歹也是同期女性里近身搏击的第一名。她冲楼下的男人挥手,在得到回应后便开始着手把床单绑在阳台护栏上。   她蹲下身子绑得仔细,毕竟万一从四楼摔下去,那可开不得玩笑。   房门被敲响的声音吓得千束一激灵,她手上动作不停,故作镇定出声问道:“怎么了吗?”   “千束,”门外的是景光:“可以开门吗,我和透稍微有点事,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   “唔……你们稍等。”   拉开一条门缝,井上千束用身子堵住只有巴掌宽的入口。她不敢让他们进入卧室,绑了一半的床单绝对会被发现的。   “怎么了吗?”   安室透率先出声问道:“千束你刚才在做什么吗,衣领很乱。”   他金色的发梢末端还滴着水珠,维系扣子的白色衬衣露出大片肌肉,布料被水打湿,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勾勒出身体线条。他因为诸伏景光在浴室门外的几句话匆匆结束淋浴,甚至没来得及擦拭身上的水珠。   井上千束先前把床单从床垫上扯下来抱在怀里,自然会把衣领弄乱。   她抬手把散落肩头的长发捋至耳后,咬住下唇眼神游离:“我、我原本都已经把衣服脱下来了,听到敲门声又匆匆穿上,可能因为没来得及整理。”   ——千束在说谎。   门外两人都清晰意识到这一事实,但他们谁都没有拆穿,只是对视一眼后笑得平静。   “千束,关于你盒子里的药,我们想和你谈谈。”   “唔!为什么要谈这种东西……”   单手握着卧室门把手,井上千束垂下视线不敢看向面前的男人,她蜷缩起脚趾又舒展开,再蜷缩。   “千束,”诸伏景光不赞成地出声道:“这件事很重要,关系到你的身体健康。”   “其、其实我就是为了健康才吃的,因为暂时还不想……”   话未说尽,但安室透他们能听懂千束的意思。   安室透咬牙,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那就让那个卷毛白痴好好戴好东西啊,为什么是你吃药!”   “其实是我主动自愿的……噫!”   才说完这句话,对面两人的表情就肉眼可见的再次冷了下来。   千束吓得下意识就想合拢门扉,却被诸伏景光抬手挡住。他已经散去一身寒意,脸上是能安抚人心的温柔笑容。眉头微蹙,眉尾下垂,满眼心疼和无奈。   “抱歉吓到你了。但千束,不要再吃那个药了。我和透都不愿意看到你这样,我们真的既生气又心疼。”   “没关系的,我有特意到医院进行过身体检查,确定没有产生副作用的情况下次遵循医嘱唔!”   未说完的话被拥抱打断,井上千束被安室透搂着要直接摁进怀里。   安室透单手搂住千束的腰,五指穿过千束脑后的乌发把她按在胸膛。   “够了啊……”   我的话,绝对不会让你吃药的。   “唔……”   耳畔是男人有力的心跳,换做平常井上千束一定会毫不犹豫把安室透推开。但她听见他微微发颤的声音后,感受着把自己用力拥入怀的臂弯,只稍作推拒,便选择了默许。   “其实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除了头两个月我都没有再吃了。而且背后的真相……唔,下次见面时我再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你们,好不好。”   井上千束说安抚的话,手掌也轻缓拍着安室透的背,却反被安室透抱得更紧。   安室透不觉得高兴。   千束总是这样,自顾自把他当成需要照顾的孩子。明明以前在警校时她还会依靠他、冲他示弱撒娇,现在却斩断了对他的依赖。刚才像猫儿般蹭他也好,现在拍着他的后背给予安慰也罢,不管是为了安抚他波澜的心情还是哄他息怒,千束最终想要的也不过是快速从他的怀抱脱离。   “千束……”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但最终安室透一字未说,只是强迫自己绷紧了浑身肌肉,松开抱住井上千束的手。   “好哦,”安室透面上重新挂笑,他抬手为千束整理好翻折的衣领,放缓声音道:“那就明天吧,一起吃过晚饭后。”   千束:“……好。”   安室透:“这几天你应该都没怎么好好休息吧。明早我会负责开车送你去警视厅的,所以不用起得太早,多睡会。”   千束:“……好。”   应答时稍微有一点儿心虚。   诸伏景光温柔地轻笑一声,他抬手揉了揉千束头顶:“明天的早餐想吃什么,三明治可以吗,火腿芝士的。”   “唔。”   打算今夜就逃跑的某人心虚到不敢说话。   “要番茄吗?”   井上千束抬手摸了下鼻子,小声道:“其实不用帮我做早餐也没关系的。”   “嗯?”   两道盯向井上千束的目光瞬间变得炙热且有穿透力。   “不,我是说……唔,不要番茄……”   “这次居然不要番茄吗。”   “嗯,嘿嘿……”   试图以傻笑掩盖自己的心虚。因为她等会就要从窗台逃走了呀,何必再折腾景光额外去清洗一个番茄顺道切片。   “中午的便当,我给千束做盖饭吧。”   “便当就不用了,”千束挠着脸,低头看着地板开始编造借口:“今天下班的时候美和子有和我说好明天要帮我带午饭。”   稍作停顿,千束又紧急补充道:“刚才忘记了,其实美和子也帮我带早餐了,所以智你不用特意起来帮我做早餐的,就不麻烦你了。”   诸伏景光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井上千束,片刻后才笑着说出个好字。   “今晚有个好梦,晚安哦,千束。”   诸伏景光笑得温柔。   但门外的两个男人越是表现得谦逊有礼,井上千束就越是惭愧。她宁愿他们冲他生气发火,这样好歹能抵消一点她心底的负罪感。   “晚安。”   笑着和他们说晚安,井上千束靠在重新闭紧的门扉上缓缓滑下。她抱着膝盖有些不知所措。   电话提示灯亮起,是松田阵平打来的。他见井上千束迟迟没有动作,打过来询问情况。   “阵平,我……”突然有点不敢跑了,总感觉怪惭愧的。   “什么?”   “不,没什么。”   揉着眉心无奈深呼吸,千束还是决定跟着松田阵平偷偷溜走。   “我现在就从窗台下去,阵平你要接应好我哦。”   “放心吧,我会保护好你的。”   千束攀附着床单拧成的绳索,动作利落地从四楼爬下,在离地面还有几米的位置时,踩着墙面用力一瞪,拽着床单一齐落进松田阵平的怀里。因为没穿鞋,松田阵平没有把千束放下,而是直接抱着把人放进了副驾驶座。   为千束扣上安全带,松田阵平笑了几声,心情大好:“萩那家伙现在大概正抱着原本准备送给你的惊喜哭得死去活来的。”   “哪有这么夸张,研二要是知道你这么黑他,才真是要哭得死去活来了。”   巷子里的黑色马自达渐行渐远,安室透把手放在门把上一拧,房间房门被应声打开。   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窗帘随风晃动,井上千束已经离开了,但房间里似乎还残留着她微弱的气息和温度。用活结的方式绑在护栏处的床单被千束一同带走,她打算清洗干净后再在下次拜访时还给安室透。   “果然还是走了。”   诸伏景光敲响浴室门低声告诉安室透“千束打算逃走”的事时,他甚至只来得及冲掉头上的泡沫就顶着一身水敲响了卧室门。句句暗示,引诱着想要千束留下,但她一番犹豫后还是选择了离开。   和诸伏景光一起通过蓝牙耳机窥听房间内的动静,安室透无数次想要冲进房间拉住千束,想她今晚能留下来,想她不要跟松田阵平走。但他们能留住她一次,难道还能困住她一辈子?   只有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必须得忍,把惭愧和负罪感种在千束心底,用隐忍委屈做催化剂。柔软的小兔子被惭愧内疚填满后,还能对他们说出拒绝的话吗。   耳机里是持续不断的谈笑声,安室透关闭了监听功能,叹息着睡下。   月色下城市的另一边,井上千束光着脚丫被松田阵平抱着回到自己灯火通明的兔子窝时,萩原研二没有出现在玄关迎接她。   若是以往,听到千束开门的动静,萩原就会像只大狗,挂着笑出现在玄幻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道上一声“欢迎回来”。   “居然没来迎接我……”   小声自言自语,千束心想研二应该是回警察宿舍了。   但按萩原的习性,走之前是绝对不会忘记关灯的。可能是自己做得太过分了,以至于研二难过到都无法注意到这些小细节。   顺着玄关拐进宽阔的客厅,井上千束甚至没来得及想要要不要打个电话给研二,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抱着大兔子抱枕缩成球的金毛当事人。   将近一米九的萩原研二明明是同期里仅次于伊达航的大个头,此刻却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他蜷缩着膝盖坐在沙发上,手里抱着他送给千束的大只兔子抱枕,把脸整个埋进兔抱枕柔软的棉絮里。   走进客厅的动作顿住,井上千束总感觉自己看到研二头顶循环飘过一排红色“超委屈嘤嘤嘤”的字幕。   “……”   挪动着坐到研二身侧,井上千束用手指戳了下研二的胳膊,把头埋进抱枕里的男人却没有理她。   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三张动车票和一堆旅游攻略,看样子这就是松田说的“研二精心准备的惊喜”。   惭愧涌上心头。   研二当初把她拐上车明明是为了打碎她跟他们间的隔阂与距离,并不全是为了胡闹。而且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研二也早在两年半前道过歉还请她吃了连续一周的冰淇淋。她现在却揪着这件事突然生气,甚至拉黑了研二。   “唔……”   意识到自己行为的错误性,井上千束抬手握住萩原的胳膊轻轻摇晃:“研二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萩原研二只是抱着兔子抱枕往沙发深处挪过去一小截,没有搭理千束,更没抬头看她。   “研二你理理我嘛,我真的知道错了,不生气不生气,乖哦。”   语气柔软得像天空中的云,千束此时像极了在哄小朋友开心的幼师。   “研二~理理人家嘛~”   甚至故意拉长了尾音,用甜腻的语调试图撒娇。   “人家”。   松田阵平都没得到过的可爱自称让房间内的两只恶犬都跳了下眉毛。只不过一个是暗爽,一个是不满。   “研二~”   萩原终于舍得抬头看向千束。   萩原蹙着眉心从兔子抱枕里露出半张脸,他自带可怜属性的下垂眼此刻写满了委屈。   “不生气了好不好,我们一起出去玩,就去研二买好车票的地方。”   “哼。”   萩原只是发出声委屈的闷哼,没有说话。   就像温柔的诸伏景光突然冷下脸时会变得压迫性十足,向来体贴爱撒娇的男人突然扭过脸满眼委屈不理人,井上千束瞬间就慌了,在脑子里疯狂检讨自己的所作所为。   “对、对不起嘛研二,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好不好。”   “理理我嘛。”   “给研二爱的抱抱?”   怎么哄都无法让金毛大狗恢复元气,井上千束也在沙发上缩成一团,瘪着嘴一副委屈的表情。   沉默片刻,萩原才小声道:“不准再拉黑我。”   “嗯?”   “千束酱每次都拉黑我,好难过,超级委屈。不准再拉黑我,也不可以生气不理我。”   “诶?”   对千束而言,只要研二愿意理她,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好好好,不拉黑,这辈子都绝对不会再拉黑研二了。”   “咳。”   从刚才起就一直在侧边的单个沙发上落座的松田阵平假咳了一声。   千束连忙补充道:“还有阵平,以后都绝对不会再拉黑你们了。”   一直从下垂狗狗眼里释放可怜光波攻击的研二:“你保证?”   “嗯,我保证。”   “原谅千束酱了。”   说罢,萩原研二放开手中的兔子抱枕,把千束整个揉进怀里。   在千束看不到的地方,萩原冲着松田眨眼丢出个wink,抬手比了个耶。松田阵平也抬起左手冲萩原竖起拇指。   目的达成,合作愉快。   而被组合拳彻底套路的千束此时还傻乎乎地搂着萩原的背,不停说着安慰和检讨的话语。   千束语气温柔:“乖哦乖哦。”   笑眯眯的研二:“嗯,我超乖的~”   才怪!你个黑心金毛!   作者有话说:   非专业人士请务必不要模仿井上千束的行为。松田阵平会同意千束这样做,也是因为了解她的能力,毕竟是干过从楼上顺着卫生间小窗翻到中谷房间的警官。   -   感谢在2022-06-02 13:30:46~2022-06-03 17:46: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晓55瓶;浅陌染笙20瓶;今天更新了吗?17瓶;月落清秋10瓶;十九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5章   “千束警官,你的便当。”   井上千束本就因为偷偷偷溜走的事心虚到不行,结果翌日中午居然收到了诸伏景光托人送过来的便当。   同僚递过来的便当盒还带着温度,身侧佐藤警官笑得揶揄:“啊呀呀,这次的便当会是谁做的,松田警官吗,还是那位不知名追求者。”   井上千束:“真是的,美和子你就不要笑我了。”   她捧在手心里的哪是便当,分明是烫手山芋。   揭开便当盒,蔬菜和被烹制得敲到好处的牛肉被摆放整齐,冒着热气的米粒饱满。   “这个精致度,绝对是那位追求者吧。千束警官都不怕松田警官知道后会吃醋吗~?”   千束无奈道:“他早就知道了。”   机动队恶犬虽然不讨厌做家务,但其实非常怕做饭。   明明是全警视厅公认的手指最灵活的警官,却在把土豆切成粗细统一的细丝上屡屡翻车。   “啧,我为什么非要做饭不可。”   第七次按照食谱一步一步操作,装盘后的成品却和效果图相差十万八千里后,松田阵平单手叉腰揉着自己的发,烦躁到不行。   虽然味道不差——就是普通水准,不难吃但也不算美味,但为什么成品会和效果图差这么多。   “可是如果不会做饭的话,结婚以后就只能由千束酱承包每日的做饭任务了,会很辛苦的哦。”   “啧。”   眉头皱紧,松田阵平重新洗干净双手,照着下一页菜谱尝试着把牛肉切成丁。做饭时的动作虽然笨拙,也时常因为成品和效果图不同而气闷不已,但下厨时的认真专注和得到千束夸赞时的喜悦心情是不会骗人的。   萩原研二:“鬼佬要是知道了会哭的吧,当初在警校学习时你都没这么认真过。”   松田阵平:“啰嗦。”   相处的两年间,机动队恶犬已经从最开始的“只在休息日挤在厨房和千束一起做饭”变成后来的“让千束去沙发上看电视,他们负责做晚饭”发展到现在的“承包千束的厨房”。   “可恶,”把碗洗干净的萩原研二一脸怨念:“我好想吃千束酱做的咖喱饭,已经好久没吃过千束酱的手艺了。”   为喜欢的人做饭确实是一件幸福的事,但偶尔也会想让小兔子为他们准备美味便当。吃下心悦之人的手艺,和让心悦之人吃下自己做的饭,都是一件让人由衷感到幸福的事。   都怪诸伏景光,是他把他们给卷起来的。   萩原研二甚至能想象出如果某一天他拜托千束为他准备便当的事被诸伏知道后,那个黑心猫猫眼会以什么样的表情心疼地说出诸如“是我的话才不舍得让千束做饭”的话。   “呜,咖喱饭,想吃千束酱的咖喱饭。”   怨念超级大。   吃不到小兔子的美味便当,那就吃小兔子好了。   机动队恶犬的厨艺也确实在一点点进步着,但和自带做满级饭天赋的诸伏景光还是没法比。萩原甚至考虑其要带着自家幼驯染去悄悄报个厨艺班。   诸伏景光这次的发挥也一如既往的稳定,但他做的越是精致美味,井上千束就越是无措到想用脚趾抠地。   怎么办,已经内疚到甚至不敢和诸伏景光见面了。可是昨天还答应了今晚要去安室透那里吃晚饭。   虽然很想放安室透他们鸽子,但如果真那么做了,千束只会越发惭愧。   越想越自闭,井上千束靠在座椅上只想把自己缩成个球。   “昨晚就不该逃走的。”   千束忍不住小声嘀咕。   但昨晚如果没有从安室透的卧室逃走,萩原研二那个大笨蛋一定会缩在她房间的沙发上苦等一宿,到时候更哄不好了。   手上这份便当千束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最后被她全分给了包括伊达航在内的井上小队警员。   结果不曾想,便当反倒成了诸伏景光向她发难的借口之一。   天边染红,被接回安全屋的井上千束坐在沙发上低头不敢说话。安室透临时接到搭档诸星大的电话离开了,诸伏景光在厨房里处理海胆,空旷的客厅只剩下千束一个人。   耳边是工具挑开海胆时的咔啦声,米饭香已经溢满房间,顿在明火上的炉子也咕噜咕噜响个不停。   一声异响,金属工具掉落在地,诸伏景光倒吸气的声音在没开电视的安静房间里格外明显。   诸伏景光的吸气声只发出一半就匆匆中止,像是怕被井上千束听见而强忍着痛意把倒吸气的动作给憋住。但井上千束还是听见了。   她站起身匆匆拐进厨房,诸伏景光回身望向她时眼底满是错愕,他把左手背在身后明显是想隐藏什么。   “智,你是不是受伤了。”   迅速掩藏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诸伏景光挂上温柔的笑意道:“放心好了,我没有受伤。”   “那你把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诸伏景光没有回答,他只是笑着把手往身后藏得更深了。最后还是井上千束上前半步直接握住景光的胳膊,强迫他把藏着的手伸出来。   虎口上方几厘米的位置被钝器划开了一道口子,殷红的鲜血顺着伤口向外涌,滴落在地板上溅起几朵血花。   “智,你是笨蛋吗。”   被有些气恼的女人拉着在沙发上坐下时,诸伏景光低头露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又迅速收敛。他任由井上千束拉着他的手,用沾着碘酒的棉签为他细细擦拭伤口。   井上千束蹙着眉头满脸认真,她怕弄疼诸伏景光,下手时温柔细致,时不时还朝着景光的伤口轻轻吹气。   “还疼吗?”   “不疼了。”   “智,”井上千束蹙着眉头,关切道:“你其实有什么心事吧,今天一直都心神不宁的。”   景光笑得温柔,眼底却无端透出一股落寞的气息:“没事的,我很好。”   井上千束没有说话,她凝视着诸伏景光,翠绿色的眸子倒映出他温柔的轮廓。   无声对视过后,她一字一句说得认真:“你说谎,你明明就有在难过。”   “其实是因为昨晚我逃跑了对吗。我从窗台翻了下去,这让你们很生气。智,我这件事确实做得不厚道,你不必压抑自己的情绪。”   “你们一直以来都很辛苦,拼命压抑自己。”   不得不戴上伪装生活,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所以我希望智能直接向我发泄出情绪。哪怕只是片刻,我希望智能拥有真实的情绪。”   诸伏景光沉默,片刻后他把井上千束抱进怀里。动作缓慢却用力,像在触摸一件梦寐以求的宝物,又怕力道重了会揉碎眼前薄如泡沫的美梦。一直隐忍的情绪逐渐放肆,是他计划的一环,也是即将无法压抑的真情流露。   “千束,”诸伏景光低声道:“我做的饭,不合你的口味吗。”   他语态温柔,却揉进了一丝委屈。   “怎么会,我超级喜欢景光做的便当。不管是三明治还是牛肉饭,就连点心都好吃到让人咂舌。”   井上千束任由诸伏景光把头埋在她颈间,她抬手回搂住景光,井上千束出声安慰时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那你为什么不吃呢,”诸伏景光闷声道:“我特意做的便当。”   “唔!”   坏了,诸伏景光一定是从班长那里知道的。   井上千束瞬间绷直了背不敢说话,回拥向诸伏景光的手也僵硬住。   “千束经常加班,我特意炖了鲫鱼汤。西红柿和西兰花可以补充维生素,精心熬制的炖牛肉可以补充蛋白质,米饭上还用海苔摆放出笑脸的形状,因为希望千束能拥有一天的好心情。单独的小格子里还准备了洗好的蓝莓和坚果。”   手指拽住诸伏景光身后的白衬衣布料,井上千束依靠在他怀里不知所措。   眼睛扑闪眨个不停,眼珠左右乱瞟,心绪乱作一团。诸伏景光每多说一个字,井上千束就多惭愧几分。   “对不起……”声线带着浓浓歉意,井上千束把额头抵在诸伏景光的肩上:“对不起。”   “千束,你昨晚又为什么要离开呢……”   抱住千束的手掌微微用力,似在隐忍克制着内心的苦楚和酸意。诸伏景光大可在昨晚就阻止千束,但他故意任由她离开。因为他知道让千束完成整个逃跑流程再在事后点破,她心底的负罪感会比被他们当场发现要来得强烈。   不可以生气,要理解她、包容她,笑着说“没关系的,一定是我做得不够好”。   无意间流露出的隐忍和痛苦才最能勾起她的愧疚,让她对他们步步退让。   “千束,我们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宁愿冒险也要离开。”诸伏景光松开怀里的女人。他一只手用掌心贴着井上千束的脸,指腹在千束耳廓轻轻摩挲。另一只手则握住千束的手,掌心相贴。   诸伏景光压低身子拉近和千束间对视的距离,两人鼻尖只离着四指的距离。刚刚好的暧昧,又不会过分侵占千束的私人空间让她有压力。   “我们真的……”语气微颤然后顿住,诸伏景光抿唇,虽然是笑着,天蓝色的眸子却写满了破碎和凄凄秋意:“就这么不值得千束你信任吗。”   “我……”千束也紧紧嘴唇,她抬手握住景光摩擦着她脸颊的手:“对不起,我不该逃走的。”   她昨晚确实有些害怕,总感觉留下的话弄不好会被一步步慢慢吃掉。   “千束。”   诸伏景光蹙着眉心,向来坚韧温柔的男人如今像被霜雪侵袭过的枝叶,用尽最后的生命力向月色伸出渐腐的嫩芽。   “拜托了,不要推开我。”   带着一丝祈求的意味,一直作为保护者的温柔男人如今写满了脆弱。似爬满裂痕的玻璃杯,只消再稍稍施加哪怕再轻的外力,玻璃杯也会在一瞬间分崩离析。   倒映着千束身影的眸子逐渐靠近,直至吻上渴望已久的双唇,诸伏景光才闭上天空般透亮却凄恻的双眼。   “唔!”   拒绝的话尽数吞下,千束被诸伏景光捧着脸被迫接受他的亲吻。试图推拒,却又不敢真的用力。缠绵的吻结束,井上千束红着一张脸,瞪大双眼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钥匙插进门锁转动时的咔啦声打破了客厅内的寂静,安室透推门而入。   “透,你回来了。”   诸伏景光笑着朝玄关的男人打招呼,又低头看向千束。他的眸子里倒映出千束无措的脸庞,冲她轻声低语:“我去做饭,等我。”   安室透进来时,井上千束已经在蜷缩着背坐在沙发上,两只手搭在腿上,低着头看向自己的膝盖一言不发。长发被盘在脑后,她甚至无法借乌发挡住安室透注视向她的目光。   “千束,”安室透在千束身侧落座,“昨晚我一直彻夜难眠。我想向你道歉,关于我当初的不道而别,和初次重逢时的冷漠装不认识。”   “诶?”   井上千束抬头回望向安室透,满眼不解。   “我知道这些事我曾向你道过歉,那时你也说你理解我,不介意我所做的一切。但……”   安室透弓着腰,手肘搭在膝盖上,十指交叉。他话说一半,便面露难色地咬住了嘴唇。几个深呼吸后,安室透瘫靠在沙发里,抬手揉过金色的发。向来干练的男人此刻尽是颓废。   他说:“但其实只是为了宽慰我才那么说的吧。我的所作所为简直是世界上最糟糕的男朋友。不,说是渣男都不为过。我……我一定狠狠伤害了你吧,所以你才会……唔。”   安室透再度咬唇,备受煎熬。   “我!”先是一个重音,似乎有话要说。   “我……”而后再度重复,气势却迅速衰弱。   痛苦和彷徨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眉头紧锁,下唇被咬得发白。   “对不起。”   这次出声的是千束,她低头盯着面前茶几上的杯子不敢回头。手指顺着沙发向安室透的方向探去,指尖相触的那一刻,安室透主动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是我不好。”   千束说话时的语调已经带上委屈,惭愧感扑面而来,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她只以为是自己的任性妄为给他们添乱无数麻烦,从未想过痛苦隐忍的表层下是他们早已挖好的深坑陷阱,只待兔子主动跳入。   “是我没有处理好和你的关系,没有好好给予你回应。”   “不,”安室透捧起千束的脸:“只要是千束,怎样都可以。”   “所以不要再逃了,好吗。”   作者有话说:   很抱歉在剧情的设计上给大家带来不好的阅读体验,会出现这样的情节,是受我个人目光局限,在写的时候更多思考的是“现实里的方式”有哪些。经评论提醒才查到市面上已经推出了男用药,也反应过来其实我不用被现实所束缚。所以这个确实是我的责任。   已对113章进行修改,主要修改位置为10%的地方。   -   因为本月的抽奖次数已经使用,无法以“购买指定指定章节后发放红包”的方式补偿。所以作为补偿,本章下所有非负分评论都会发放20红包作为补偿。   截止时间6.5号晚22:00。   -   感谢在2022-06-03 17:46:54~2022-06-04 21:57: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再看就把你吃掉2个;翎姝、谜之少女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谜之少女10瓶;大大,我要吃饭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6章   井上千束原本只是出于昨日的约定和内疚才告知安室透他们色彩的真相,却不想在得知她服药的理由后,客厅内的氛围瞬间变得暧昧又奇怪。   “所以你才会对我情有独钟吗。”   安室透坐在井上千束身侧,手指穿过千束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会在五个人里率先注意到我,原来……果然是因为这头金发吗。”   早在河童旅馆时安室透就曾疑惑过。除了金发,一定还存在其他吸引千束的元素,二者合一才会被她特别在意。   原来不是所有人在她眼里都拥有色彩,这样就解释得通了。   放松身体瘫坐在沙发上,安室透缓缓吐出一口气。   有些失落,但又庆幸。即便未来能靠那种方式获得色彩,但他在她眼里依旧是少有的独特,难以取缔。起码目前为止除了贝尔摩德和萩原的姐姐,千束的世界里暂时没出现过其他拥有绚丽发色的人。   安室透知道千束曾真心喜欢他。   早在河童旅馆第一次谈心时,井上千束就曾认真地注视着安室透逇双眸告诉他,她自始至终喜欢的都是降谷零这个人,而不是他的容颜或是那抹金色。   但安室透偏要装作不记得、不知道。他垂下眼眸,舒缓的眉尾写着淡淡的失落,视野对焦于虚无。   “我一直以为千束你……”   话故意说一半留一半,半截留白能勾起无限遐想,亦能让人胡思乱想。   “爱”本就神奇不可言说。   一个人,如果他爱的是你的身材、容貌或是财富,而不是你本身。当你不爱他时,这份不纯粹的窥探和包裹着利益的爱就成了令人生厌的另类的肯定。只有你在某一方面足够优秀,才会被鼠蚁窥视试图谋取好处。他们给你带来的更多是厌恶和抵触,不至于伤心。   但如果你爱他,这份带着目的的爱意就成了伤害,是利刃阔斧,是对你作为完整个体的否定。因为作为整体的你不值得爱,所以才只爱你的部分。   安室透弓下腰双手抱头备显憔悴。手指穿过自己的金发,他低声轻唤千束的名字。而后把头瞥向一边,避开了千束看过来的视线。   井上千束显然明白如果承认自己爱的只是安室透某个部分会给他造成巨大伤害,她不想他痛苦,更何况她爱的一直都是完整的降谷零。所以在安室透一言不发地扭开视线时,她慌了神。   “不、不是的,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我喜欢的是你啊!”一把抱住安室透的胳膊,试图让安室透看向她。   安室透像被秋雨打湿衣衫的可怜人,宽阔的背脊无端透出几丝孤寂。   “真的是我吗,不要再骗我了……其实我没有我以为的那么优秀吧。”   他回头看向千束,眼睛明明在哭,嘴角却强行挤出一个苦笑:“这头金发果然……”   “不是的!你是笨蛋吗,好好听人说话呀!”千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说话时的声音也忍不住提高:“都说了我喜欢的是你安室透,不是你的颜色!”   虽然很想告诉他她喜欢的是在铜色樱徽下意气风发的青年降谷零,但她不敢念出他真正的名字。   “千束。”   安室透握住井上千束的双肩,他望向她的眼神是渴望、是珍视。声带颤动,女人的名字被他以小心翼翼的口吻从舌尖喊出。   欺身靠近,他在她眉尾落下一吻,而后是眼睑、鼻尖,直至唇。柔软的唇瓣胜过特级甜点师手中的美味布丁,弹软香甜,叫人意犹未尽。   就在安室透即将吻上千束的锁骨时,她用手指抵住了安室透的唇,强行中止了暧昧的亲吻。   安室透:“嗯?”   和萩原的同款下垂眼是紫灰色珠宝般闪耀的眸子,蓄着疑惑和可怜。   井上千束抿唇,眼神左右乱瞟,时不时瞥一眼咫尺外被她打断亲吻的安室透。抬手在脖子上挠了几下,千束才不确定地出声。   “我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唔,”她有些拿不准注意,怕说错了会伤害到安室透。但犹豫片刻,她还是继续道:“透你是不是……”   “……在演戏。”   吞咽下口水,井上千束终于为难地说出最后三个字。她甚至不敢去看安室透的表情。   “!!”   把戏被拆穿,男人的心脏猛地收紧了下。   但安室透是谁,他可是凭借实力和演技在组织游刃有余的超级情报员,近十余年来最快获得代号的组织干部。   下一秒,安室透松开了握紧千束双肩的手,他垂下嘴角满脸失落。   安室透慢慢摇头,似在否认井上千束的话,又像是在自我否定。颤抖地唇瓣一张一合,却吐不出半个字。他费力勾起嘴角拉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但不过浅浅一笑,嘴角又再次垂下。仿佛刚才那个一瞬即逝的笑容就已经用尽他所有力气。   他憔悴的模样是柄实心锤,重重敲打在千束的胸腔。   安室透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身想离开,却被人从身后抱住。   “对不起!”   额头抵着安室透宽阔的背,千束从后方用力抱住安室透。一双手从安室透的腋下穿过,掌心牢牢贴着他的胸腹。千束深怕一旦松手,安室透就会从她眼前消失。   安室透只是重重一声叹息,一言不发地抬手握住千束的手腕,试图把她阻拦的双臂从自己身上拉下来。   挣扎的动作反倒让千束更加用力的抱紧他,手指也由隔着薄薄一层布贴住他的肌肉变为揪紧他的白衬衣。   “都是我不好,透你不要生气也不要难过,我不是那个意思!”   “刚刚是我说错话了,你不要走!”   “好,我不走。”   安室透反手握住千束的手,动作轻缓地把她攀附住自己的手掌从胸和腰上取下,而后转身与千束四目相对。   “千束,你喜欢的是我,对吗。”   “……嗯。”   我喜欢的是你降谷零,而不是那抹金色。   但……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果然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如果一句话,有50%的可能会化作利刃在别人的心口划开血淋淋的伤,另外50%的可能是触及真相。在没有八成以上把握的情况下,千束会选择闭口不谈。   万一真的是自己误会了,一句不起眼的质疑会给安室透留下怎样的伤害,她不敢去估量。   可还是好奇怪,自己真的不是被套路了吗。   “千束。”   察觉到千束的心思,安室透急忙出声打断了她的思路。他低下头与千束额头相抵,两人间的呼吸近在咫尺。   细碎的轻吻落在眉尾,两双眼近距离对视,千束能从安室透紫灰色的眸子里窥见一往情深。   “千束,我爱你。”   说是起一起用餐,结果井上千束直至午夜才来得及吃上几口诸伏景光亲手捏制的海胆寿司。牛肉井也已经冷掉了,凝着薄薄一层油。   被喂着一口口吃下用微波炉打过的饭,井上千束裹着毯子缩在沙发上不想说话。   “智……”   委屈吧啦。   吹散勺子里飘起的白烟,诸伏景光把伴着牛肉和酱汁的米饭喂到千束嘴边。他满眼怜惜:“啊。”   “啊……嗷呜。”   乖乖张嘴把米饭嚼碎咽下。   “还是不舒服吗,抱歉抱歉,透已经在反省了。”   井上千束瞥了眼跪在地上顶着酱油碟面壁的安室透,又瞥了眼面前笑得温柔的男人,忍不住小声嘀咕:“……为什么你这么快就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说得好像你没有参与套路我似的。   “呼……”吹散一点热度,诸伏景光舀了块牛肉喂进千束嘴里:“好吃吗?”   “嗯,很美味,是智一贯的水准。”   “喜欢就好,下次给你做鳗鱼饭。”   盛着米饭的金属勺再次喂到嘴边,这次千束没有张嘴吃下。她鼓着脸气呼呼望向诸伏景光,盯得男人顿住动作陷入了迷惑,才出声道:“好吃吗。”   “嗯?”   诸伏景光愣了下,反应过来千束的意思后,他眼神躲闪不敢与千束对视,更不敢回答。   千束也没打算要景光回答。   她哼了一声,张嘴含住勺子,咽下香软可口的米粒和汁水饱满的牛肉。   “等会洗完碗你也去那边跪好。”   气鼓鼓,恼到不行。   “嗯。”   虽然被罚跪,但是很开心。诸伏景光笑得温柔,天蓝色的眸子里是装点着月色的浪漫夜色。   时至今日,温柔的老好人诸伏景光终于也喜提滑跪套餐,加入滑跪阵营。   翌日,安室透他们接到诸星大的消息,在太阳还未升起时就匆匆离开。被动静惊醒的千束坐起身,在安室透他们离开后也打车回到自己的住所。   带着丝倦意的井上千束伸着懒腰回到自己的兔子窝,抱着大抱枕补眠再次醒来,床边已经坐着熟悉的人影。   “唔,阵平……”   揉着眼坐起身,井上千束拉过松田阵平的手蹭了蹭,意识还有些不清醒。   松田阵平黑着脸一言不发,任由井上千束像只乖巧的兔子用脸在他手臂一个劲的蹭。待千束终于从困顿中彻底苏醒,松田阵平才一把捏住井上千束的脸蛋,一字一句道:“安室透现在在哪里。”   “他接到诸星大的电话,现在应该在米花大饭店。”   松田阵平站起身抽出手/枪,咔嗒一声就给手/枪上膛。   井上千束:“!!!”   “等、等一下啦阵平!”   直接扑上去死死搂住松田阵平的腰。   “别以为我等会儿不会来找你算账!”气到可以冒烟:“千束你放开我!”   “阵、阵平!你先消消气,我我我……我愿意什么都听你的!”   姗姗来迟,恰巧推门而入的萩原研二:“啊嘞,好热闹啊。”   只见他提着一袋点心,脱下鞋后就径直拐向了冰箱。   “小阵平你又和千束酱吵架了吗。”   井上千束:“研二你快帮我拉住阵平,他要去找安室透决斗!”   “诶?为什么要去……唔!”   注意到异样的萩原顿住了脚步,迟疑几秒,他也掏出了一把小巧的德制P230。   “咔嗒。”   是上膛的声音。   “噫!你们都给我等等啦!”   作者有话说:   1.安室透注意到除了【金发】,一定还存在其他元素,两者并存才能吸引千束。这一情节出现于第48章 。   -   感谢在2022-06-04 21:57:09~2022-06-05 17:46: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碗坨面、翎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扎根书海的咖啡50瓶;执行者、苏念璃乄20瓶;Karolina、墨时10瓶;孤独星球、煚煜5瓶;三千里2瓶;阿离、十九、夏秋、H☆Y~浣熊、咱的嘟嘟可呢?、墨迹未干、冷猫猫、鵼绫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7章   井上千束被狠狠惩罚了。   以第二天直接请假为代价,千束看到了这辈子目前为止看过的最鲜艳生动的色彩。   千束红着眼尾刚哭过一场的惨兮兮模样让局势瞬间对调。   她坐在床上缩在被子里把自己裹得像个汤圆,只露出上半张脸眨巴着眼睛看向松田阵平,满脸哀怨。原本还气势汹汹的机动队恶犬则摸着鼻子一脸心虚,像漏气的气球。   “千束,出来吃点心。”   伸手试图把千束从被窝里抱出来。   “呜,不准过来。”   往床角深处缩过去,井上千束用力揪紧被子不撒手。   “出来。”   “才不要。”   松田阵平坐在床边有些无奈,不管他怎么哄,井上千束都不愿意从被团里出来。要是萩原在就好了,可他半个小时前被机动队喊去执行任务,起码要三四个小时才会回来。   “哎……”   无奈叹气,松田阵平干脆抱起整个被团,把被子连同里面的兔子一起抱了起来。   “诶?诶诶!阵平你快放我下来!”   “才不要。”   “……不要学我说话!”   “你才答应过,就算是生气也绝对不会不理我的。”   “唔……”自知理亏,井上千束瘪嘴看向松田阵平,小声道:“我还想喝果汁。”   “知道了。”   “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原来你还能自己走路?”   “……”   确实不能。而且就算能,也必须回答不能。   “所以乖乖待着。”   “哦……”   不敢顶嘴,井上千束只能乖巧地被松田阵平抱到沙发上,接过他递过来的千层蛋糕。   洒满可可粉的巧克力千层微苦,井上千束吃下几口后用叉子切下一小块喂进从刚才起就一直看着她发呆的松田阵平嘴里。   把手中的蛋糕放在桌子上,井上千束挪动身子侧坐在松田阵平大腿上。而后直接整个人趴在松田阵平怀里,抬起双手搂住松田阵平的脖子。   “阵平还在生气吗?”   被撒娇过太多次,起初松田阵平被千束窝在怀里时还会僵住四肢不知所措,从脖子一脸红到耳尖。现在他已经能很自然地反手搂住千束的细腰,任由对方亲昵地靠在他的脖子蹭弄。   “千束你撒娇的时候真的很像一只亲近人的小奶猫。”   “上次不是说我是兔子吗。”   “嗯,更像兔子,特别是红着眼睛哭唧唧一个劲蹬腿的时候。”   “……”撒娇的动作顿住,下一秒井上千束揪起沙发上的抱枕就往松田阵平头上狠狠敲下去。   “大白天的不要说奇怪的话!”   “说起来千束好久没有戴那个兔耳发卡了,兔尾巴我们好像也很久没……唔。”   松田阵平单手搂着井上千束的腰,脸却被井上千束用抱枕整个怼了上去,鼻子也闷进了柔软的棉絮里。   “真是的,阵平你要是再乱说话我就要生气了。”   “这里又没有别人,我们唔!”   再次被抱枕怼脸。   续研二熟练掌握长时间滑跪却不会跪疼膝盖的奇怪技能后,松田阵平也熟练专精了被抱枕怼脸却不会压疼鼻子的特殊技艺。   “比起这个,千束,你向上面申请更换被协助对象吧,不要再做安室透他们的协助人了。”   松田阵平很想拿过千束的手机直接把那两个同期给拉黑,但千束偏偏是他们的协助人,如果不能及时接到讯息可能会有大麻烦。   “可能不行,公安部那边派进组织进行卧底工作的人不多,我又和组织有解不开的关联。在组织倒台前我可能必须得一直辅助透和智他们。”   “啧。”   烦躁啧嘴,却又无可奈何。   不,解决办法还是有的。   松田阵平单手托腮看着千束发呆,脑子里已经运算出不下十种独占千束的方法,并对可行性一一进行比对。   目光太过灼热,井上千束愣是被松田阵平盯得吃不下去。她艰难地咽下嘴里的蛋糕,语气中带着一丝谨慎:“阵、阵平,你干嘛一个劲盯着我看。”   “没什么。”松田阵平猛然回神。   他站起身故作淡定道:“我出去抽根烟。”而后便拐出房间去了过道。   无人的过道里只有温暖的阳光倾斜着洒下,松田阵平靠在墙边单手插兜。他凝视着楼下来往的车辆,没有点燃香烟,反倒掏出手机打通了一个不常联系的电话号码。   “喂老爸,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   松田阵平突然变得奇怪起来。   先是突然变得忙碌,下班以后既没有回宿舍,也没有直接开车奔向千束的兔子窝跑。从离开警视厅到站在千束面前,中间时常出现两三个小时的异常空白。   井上千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每次询问,松田阵平就揉着鼻尖含糊其辞地把事情掩盖过去。   然后开始变得吝啬——千束倒也不是非要松田阵平对她大方,他在她身上花的钱已经够多了。只是当一个恨不得用新裙子堆满女朋友衣柜的男人突然不再购买礼物,没有任何过渡的突然异变很难不让人多想。   不仅如此,以往松田阵平向来抢着主动接送人上下班,结果几天前他突然把接人的任务彻底甩给了萩原。   千束每次洗漱完毕匆匆赶下楼,迎接她的永远是萩原研二的拥抱。总是带着墨镜手拎早餐靠在车门上的男人再也没出现过。   井上千束也曾想过拦住松田阵平问个清楚,但他总是行色匆匆,下班时间刚到就直接打卡走人。从搜查一课到机动队爆/炸物处理班是有些距离的,待千束理好东西匆匆赶到,松田阵平早跑得没影了。就算他偶尔回到兔子窝陪千束,也总是呆不够几个小时就匆匆离开。   直到三人约定好的旅游时间那天到来,井上千束才重新得以和松田阵平安静下来好好说话,是久违地不会被电话打断的陪伴。   豪斯登堡是日本少有的欧式建筑景区,港口、公园、古楼、商业街,全都仿的欧洲中世纪风格。   萩原研二让千束许下绝对不会再拉黑他们的约定那晚,他就已经早早买好了前往豪斯登堡的动车票。   价格不菲的星级酒店被装潢成维多利亚时代的欧式风格,机动队恶犬组拎着行李办理入住时,前台小哥用怪异地眼神向恶犬们反复确认了三次“你们三个真的只开一间房吗”,然后被察觉到不对劲过来询问情况的千束给及时劝止。   “你们两个笨蛋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愤怒地敲肿两个恶犬的脑袋,井上千束气呼呼地把房间改成了三个单人间。但就算房间分开了,机动队恶犬也会黏糊糊的跟过来。   上次被注入过量的色彩,井上千束已经很久没再补过颜色,现在看到的世界已经归于黑白。倒不是她不愿意,而是每次气氛正好,安室透就会掐着时间点遇到突发情况,一通电话直接搅黄了机动队恶犬精心准备的浪漫约会。   于是松田阵平气到再度捏裂了自己的手机。   问题一定出在井上千束的随身物身上,最有可能的就是手机。   但松田阵平只是机械专家,不擅长程序和代码。在检查无果后,他干脆凭借能单手提起降谷零的金刚级力道直接捏裂井上千束的手机,借故拉着人去买了台新的。   “刚好我的手机也坏了,我们买同款吧。”   “诶?可是我的手机里有警视厅公安部那边专用的软件。”   “你再去找风见安装一个就行了。”   “好吧。”   但安室透早就预想会过发生这种情况。   需要验证身份才能进入的警视厅公安部内,风见裕也接过井上千束的新手机时犹豫了片刻。心虚地瞥了一眼面前毫无戒备的女人,风见按自家两位上司的交代,往千束手机里默默多安装了一个无法从主界面被使用者发现的定位软件。   只要手机保持开机状态,井上千束的坐标就会通过手机里的软件持续不断地发送给安室透和诸伏景光。   ——“这样的话,万一千束警官再次遇到危险或是被组织召集进行任务,我们也可以第一时间知道千束警官的位置和动向。”   话是这么说,但很难不让人猜测是否真的完全没有其他私心和目的。   而且这两个家伙居然突然开始服用起药片。   不过比起身在东京、忙碌到能飞起的卧底两人,井上千束此时更担心松田阵平的状况。   他自从惩罚完千束出门抽了根烟后,整个人就变得神神秘秘的,非常不对劲。而且那天说是去抽烟,但松田阵平从过道回来时,井上千束没有从他身上嗅到一丝烟味。   说起来,前几天松田阵平还突然请假回了趟老家,也不知道干嘛去了。   井上千束背着双手低头走在队伍中间,左侧萩原研二抖着头上的小花不停向她介绍周边美景,右侧的松田阵平则双手插兜,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井上千束无心欣赏景色,她嘴角虽然挂着笑,但眼底却蓄着失落的情绪。千束一路上都低着头不说话,只偶尔笑着回应研二几声。   “千束。”   萩原研二突然停下脚步,他早就注意到井上千束情绪上的异常。塌着眉毛露出个无奈的笑,萩原研二直接把千束抱进怀里,用脸蛋在千束脸上使劲磨蹭:“虽然不知道你和小阵平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你们好好谈谈,怎么样。”   说罢他放开怀里的女人,退后两步眨眼丢出个wink:“那我先去那边的咖啡店给你们排队买咖啡,一会再回来。”   眼瞅着萩原研二转身拐进咖啡店,井上千束抿紧嘴唇终于憋不住了。她一把拉住身侧的男人,眼神期翼又无助:“阵平,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身子稍顿,松田阵平下意识躲闪开眼神,瞥向其他地方没说话。   “阵平,”井上千束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才鼓起勇气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什…!?”   松田阵平一愣,扭头瞪大双眼看向井上千束。但他才来得及吐出一个音节,就被井上千束匆匆打断。   井上千束低着头不敢看面前的男人,她双手搅在一起,露在高跟凉鞋外的脚趾也不停抠挤,试图以此缓解压抑和不安。   井上千束:“不喜欢我也没关系!直接告诉我就好了,我不会对阵平死缠烂打的。所、所以阵平你不用……”躲着我的。   最后几个字没来得及说完,井上千束就被松田阵平用一只手捏住了脸。   大拇指和另外四指分开在脸颊两侧,井上千束的五官本来就线条柔软,被松田阵平捏住向中间挤压后,她腮帮鼓鼓的像一只偷吃坚果被逮个正着的松鼠。   松田阵平甚至生出一种错觉,只要他用力往千束鼓起的脸蛋上按下去,她就会发出充气兔玩偶被挤压时气体冲出气哨的噗叽声。   “谁说我不喜欢你了。”   “那你最近都躲着我……”   脸被捏在手里,千束说话时带着含糊不清的口音。   “我最近家里有点私事,不是太方便告诉你。”   “你也不愿意再接送我上下班了,上次我特意发短信拜托你送我去找香织,你都找借口推脱掉了。”   “我那是……唔。”   松田阵平把自己那辆买入手没多久的爱车给转手卖掉了,但这件事他不便告诉千束。一来是怕千束担心,二来怕她猜出自己在谋划什么。   “车子出了故障。”   “那可是轻型跑车,才买没一个月,哪有这么容易出故障。阵平你果然还是不喜欢我了。”   抬手握住松田阵平的手,井上千束掰着他的手指把自己的脸从松田阵平掌心挣脱。她低下头,抿着嘴唇满是失落。   “啧。”   松田阵平咂嘴,捧着井上千束就站在景区的大马路上往她的唇瓣上用力亲了两下。他甚至在落唇时发出啵的声音,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   井上千束整个愣住,回神后挣扎着想从松田阵平的束缚中挣脱:“阵平你干嘛!”   “你不是说我变心了吗,我只是在证明给你看“我没有变心”而已。”   “好了我知道了!”   难过是什么,井上千束现在羞红了张脸只想打人。几米开外是咖啡店被推开时铃铛摇晃的脆响,井上千束一把挣脱松田阵平就躲到了手握咖啡的萩原身后。   一脸茫然的萩原:“啊嘞?”   他看了眼双手插兜一脸理所当然的松田阵平,又看了眼揪着自己衣衫躲在身后的井上千束,眨着眼挤出个硕大的问号。   不去管不远处询问情况的萩原和红着脸试图拉着萩原逃走的井上千束,松田阵平掏出震动的手机接通了电话。   “喂您好,请问是松田先生吗,”电话那头是甜美的女声:“您预订的婚戒我们已经做好了,请问您什么时候方便过来取呢?”   作者有话说:   豪斯登堡:出自动画TV367-368集,《豪斯登堡的新娘》   -感谢在2022-06-05 17:46:56~2022-06-06 18:38: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再看就把你吃掉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yy阴影面积有点大、哑塔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千红29瓶;石中玉20瓶;ALiens 13瓶;执行者12瓶;鵼绫酱、CXFLH流星羽琪10瓶;芋圆啵啵奶茶3瓶;阿离、呦呦鹿霖2瓶;未闻和纸、二水水水水水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8章   除了限量款和少数车型,超跑其实是贬值非常快的奢侈品。   被松田阵平转手卖出的爱车虽然使用还不足一个月,却被他以六成的价值直接出售。   在白纸上写下自己名字最后一划,从此刻起,身侧黑色的爱车将不再属于松田阵平,哪怕他曾为它付诸心血,先是保养后是改装。   眼瞅着自己精心打理的车子被开走,松田阵平不是不心疼。但比起遗憾,他更多的是后悔——当初就不该买这辆车子,这样的话现在他银行卡里就能再多一笔跑车二手专卖所折损的六万美元。   拉开出租车门把自己甩进后座,松田阵平莫名想起大学时的旧事。   和松田阵平同读机械系又同宿舍的萩原研二坐在桌前用笔记本电脑刷推特,而后招手喊住了他:“小阵平你快看这个。”   顺着萩原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条冷笑话一样的段子趣闻。简单总结大概就是男人买了一辆超棒的摩托车,对女朋友说要用摩托带女朋友出门兜风。女朋友嫌弃男人不风趣,都不知道加“宝贝”二字,于是男人果断把摩托改称为“宝贝摩托”。   “总感觉是小阵平你干得出来的事。”   萩原研二翘着腿坐在椅子上,双手枕头调侃道。多年幼驯染,他们既是好兄弟,又是损友。   “啧,萩你这家伙。”   比警校时期还爱冲动的松田阵平只是翻了个白眼,一脸无趣地戴上耳机继续拆解手上的机械。   “那辆摩托可是Confederate B120 Wraith,喊一声宝贝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吧。”   “噗呲!”萩原研二挑高眉毛笑得揶揄:“小阵平你真是……”   随即他托腮哀叹一声,道:“真不敢想象小阵平你这样的人会被哪个女孩子喜欢上,和你交往一定特别辛苦。”   对一个大直男——特别是松田阵平这样的机械系理工直男而言,机械就是很美妙,咔咔作响的高精度仪器是散发着无限吸引力的宝藏。像艺术家醉心创作和美,松田阵平痴迷于一切高科技机械产品。   时至今日,松田阵平都能回忆起一个月前他刚从4S店提走车子时的喜悦和激动。他特意候在警视厅楼下等千束下班,让她做第一个坐上他副驾驶的人,带她四处兜风。   蓝牙耳机循环着手机里的歌单,松田阵平账号下的各音乐播放平台塞满了井上千束喜欢的歌曲,在交往前他时常听的歌反倒被堆在列表最下方积灰。   松田阵平握着方向盘,余光悄悄瞟向副驾跟着歌曲左右小幅度晃动脑袋的女人。   ——她笑得真可爱。   明明没有发生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事,但偏偏嘴角就是不自觉勾起个笑。   “一会去吃章鱼烧吗,顺道给你买一条新裙子。”   “诶?又买?一起吃章鱼烧就好,不要再乱花钱了。”   “那高跟鞋吗。”   “真是的。不准买,听到没。”   但曾载着千束四处兜风、曾被千束坐在副驾驶说要和他结婚的跑车已经不再属于松田阵平。   哪怕松田阵平是萩原口中会把车子喊作宝贝的超级直男。   用现金支付完车费,松田阵平没有直接回警察宿舍,而是拐去了一家汽车改装工厂。   “哟,松田警官,”店里的老板把帕子随意擦了把手上的机油,笑着朝松田阵平打招呼:“今天也来接活?”   松田阵平没有搭话,但沉默不语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看看啊,”老板翻看了眼单子,从中扯下一张递给松田阵平:“这单,铃木家那个整天带着狗到处冒险的老爷子想把他的宝贝摩托改装加强。”   松田阵平接过单手扫了一眼,全是些麻烦难又难实现的要求,但报酬也非常可观。   “可以,这单改装设计我接手了,改装的工作我也会亲手负责的。”   换下身上做工精良的西装,松田阵平戴上手套就盘腿坐在铃木次郎吉送来的摩托车面前检查起来。首先需要摸清车子原本的设计构造,再在图纸上设计出改装方案。   “松田警官,那套房子你还差多少万?”   “做完这单基本就够了。”   “也不用这么拼命吧,分期不就好了吗。”   “现在挤一挤,辛苦点一口气买掉,之后才能带她到处玩,”松田阵平拎起地上的扳手拧开传动轴的六角螺丝,继续道:“而且其实我也想争取两年之内把跑车重新买回来。”   “果然如此。”   熟悉的声线拖着长长的尾音出现,有着下垂狗狗眼的长发男人单手插兜出现在松田阵平身后。   萩原研二挂着了然的笑,继续道:“这两个月你一直神神秘秘的,下班以后更是直接找不到人,果然是在偷偷接私活攒钱。”   “萩,你怎么会在这。”   “我也不想找你,但千束酱总担心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没办法,我只好代替她过来看看。”   萩原脱下外套,卷起白衬衣的手袖也蹲到铃木次郎吉的摩托车面前:“这车不错嘛。”   松田阵平:“那当然,这好歹是铃木家的车子。”   “比起这个,小阵平你该不会是打算求婚吧。”   “就是打算求婚。”   “我就知道你是这么个打算。”   好歹是十多年一起长大的幼驯染,松田阵平骤然忙碌没几天,萩原研二就已经猜到了大概情况。所以他才会在井上千束想要跟过来亲自调查时拦住她:“这种事我来代劳好了,千束酱就在家等我好消息吧。冰箱里买了蓝莓,记得吃哦~”   毕竟自家亲兄弟是打算背着千束悄悄求婚呀,要是被提前察觉了,岂不是就没有惊喜了。   临走前,萩原研二还特意折返回房间,握住井上千束的双肩笑着认真叮嘱道:“啊对了,我不在的这段期间要是透他们来找你,先告诉我一声再去赴约。”   毕竟谁知道对方安的什么心。不管是安室透还是诸伏景光,全都是些让人不得不警惕的黑心警犬。他的小兔子一个人在家说不定会被乔装打扮的大灰狼敲开门叼走吃掉。   直至井上千束被烦到竖起四根手指发誓绝对不会随便给安室透他们开门,萩原才心满意足地合上大门动身来找松田阵平。   找到人后,穿着一身深色条纹西装的萩原研二也不便直接上手对摩托车进行拆解——机油一定会弄在西装上的。所以萩原只是蹲在一旁单手托腮看松田阵平操作,偶尔帮忙递扳手一类的工具。   深呼吸而后缓缓叹息,恨不得一口气吐掉肺里所有空气,萩原皱眉无奈道:“啊可恶,我才刚挑好婚戒,小阵平居然就连房都选好了。”   松田阵平哼了一声,带着些骄傲和小得意。   萩原研二:“说起来,小阵平你想好要怎么求婚了吗?浪漫的求婚和婚礼对女孩子而言非常重要哦。”   “嗯。”   “诶?阵平你这么直男居然能独立设计好求婚方式?……哎呀别瞪我嘛,我原本还想说自己可以为小阵平提供参考意见呢。”   松田阵平冷哼一声,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道:“我才不信萩你会老老实实帮忙。找你一起设计求婚仪式的话,你绝对会夹带私货的。”   本以为萩原会狡辩一番,却不想他直接点头毫不客气地承认了:“没错,我绝对会夹带私货。比如在求婚词上加上我的名字这类的。”   “啧,”虽然离谱,但松田阵平竟然完全不觉得意外。他拆下摩托车的发动机,才继续出声:“我确实不太擅长搞什么浪漫,所以花钱委托求婚公司帮忙一起构思设计的。”   “难怪最近花钱这么猛,积蓄已经完全掏空了吧。”   “……”   “千束酱好惨呢,要是答应了求婚,生活压力一定会非常大吧。”   “啧,那我能怎么办,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安室透和新村智把人给拐跑吧。那两个家伙都快把想法明晃晃写在脸上,就差直接用麻袋来套兔子了。”   萩原弹起头顶许久未见的红色小花,笑容灿烂又无辜,“你可以把这份经济压力分摊给我哦,我们一起的话,就不用担心千束会有经济负担了。”   松田阵平:“……?”   “拜托,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搞定我老妈。老姐她们也都已经接受了。”   “哼,居然能让你那个传统的老妈接受,萩你没少挨揍吧。”   “小阵平你还真是一如既往擅长戳别人痛处!”   “谢谢夸奖。”   “啧,”两人的斗嘴里难得轮到萩原研二咂嘴无言:“阵平你还记得我们聊起过的那个话题吗,关于什么样的女孩子才会喜欢上你。”   “记得,喜欢我的是千束,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太大了。   “我就不该点醒你的,”萩原弓下背一声长叹:“如果当时没有提醒小阵平,等你凭自己察觉到对千束酱的心意,千束酱说不定早就是我女朋友了。”   萩原研二是比松田阵平还要先察觉到他本人心意的人。   原本只是本着“阵平可是我好兄弟,追喜欢的人这种事当然是能帮就帮”的心态为松田出谋划策,甚至直接开着佐藤美和子暂时交给鬼冢保管的白色马自达去截胡降谷零。   为自家好兄弟既出点子又出力,结果谁曾想最后他居然把自己也给赔了进去。   只是想拉开张网,帮松田阵平套住小兔子。结果他们全掉进兔子用蜜糖做的美味馅饼里,自愿戴上项圈把绳子另一头放进千束手里,成为被小兔子牵着散步的机动队恶犬。   盘腿坐在地上,恶犬萩原垂头丧气的样子犹如一只丧家之犬:“可恶!真想回到三年前好好敲醒自己,就该在毕业前把小兔子揣进兜里谁都不准看。”   这样千束就会是他一个人的了。   “嘁,”松田阵平嫌弃地瞥了萩原一眼,道:“也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加入战局,我还不会那么早清醒然后一路踩足了油门直到把人追到手。”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有了萩原的辅助,松田阵平不过半个小时就把铃木次郎吉的宝贝摩托彻底拆解完毕,剩下的就是画出图纸再进行计算设计了。   把铃木次郎吉的车子拆解图画在图纸上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把摩托重新拼接回去的男人已经洗干净手上的机油,换回了一身西装。   点燃嘴边的香烟,松田阵平带着萩原拐去了他看中的新小区。宽阔的客厅、双卧室结构、大阳台,落地窗提供了广阔的视野,待把家具购置整齐,一定会成为令人向往的温馨住宅。   参观完松田阵平瞄上准备购置的房屋,萩原研二从房间出来时随口问道:“小阵平,中介的电话方便也给我一个吗。”   “我找找……是这个,不过你要了干嘛?”   “我看对门也空着,可能还没卖出去。虽然我可能只付得起首付,但果然还是赶紧找中介问问价格然后把它给预定下来得好。”   松田阵平:“……?”   “我怎么感觉你居心不良。”   “哪有☆~”   毕竟我可是你的好兄弟呀~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06 18:38:01~2022-06-07 08:13: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糖炒啾也25瓶;马尔福夫人5瓶;呦呦鹿霖3瓶;阿离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9章   萩原研二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不仅起跑晚了,松田阵平他们都已经领先一大截他才开始奋起直追。好不容易超过降谷零他们,在赛道上获得领先位置。自家幼驯染就雷厉风行地直接买好了钻戒,连新居都签好了合同。   “哎……”   像无脊椎动物般瘫靠在柔软的沙发里,萩原研二从衣兜里掏出用机器压出暗纹的红色戒指盒。掰开盖子,一枚婚戒就静静躺在其中。椭圆形的大钻点缀中央,螺旋的戒臂镶满碎钻,这是他逛了不下十家珠宝店才相中的。   想把它套在千束的无名指处,她戴上一定会很好看。萩原甚至为此还买下了可以搭配的钻石项链和耳钉,花了不小一笔积蓄。   “研二,我好了哦。”   随着井上千束推门从卫生间出来的动作,萩原研二眼疾手快地把装有戒指的盒子重新塞回衣兜。由弹簧控制开关的转轴在被合上时发出嘭的声响,在安静的客厅回荡。   井上千束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听见声响,她歪头朝萩原露出个疑惑的表情:“嗯?”   虽然很想直接截胡,但今天的主角是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收拾情绪在脸上挂上一个元气的笑容。他拉着千束在自己面前落座,从茶几底下的抽屉里翻出吹风机就开始帮千束吹发。   据说和喜欢之人近距离拥抱时可以从对方身上嗅到特殊的体香,萩原研二一直认为这是网络媒体为了博眼球杜撰出来的。但自从和千束在一起,萩原巴不得每天都挂在千束身上不下来。   小兔子的颈窝香香的,他恨不得每天都抱着又亲又啃。   叹息一声,帮千束吹干头发的男人牵过井上千束的手,在她掌心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嗯?”   “啊抱歉抱歉,因为千束酱香香软软的,总是忍不住想亲一口。”说罢,萩原研二把井上千束直接拉进怀,像张毯子似的把千束抱得紧紧的。   如同在太阳下吸猫薄荷的慵懒大猫,萩原研二眯着眼用下巴在千束连成蹭来蹭去,一脸陶醉享受的样子。   “真是的……总是用香软来形容我,我可是刑警诶。”   “千束酱不也总是用“可爱”来形容小阵平。”   小声嘟囔。   “是吃醋了吗?”   “对哦,超级吃醋。我和小阵平那个笨蛋直男不一样,被喜欢的女孩子夸可爱,我会开心到满地打滚哦。”   萩原研二很清楚,除非是奶狗型男友,不然会被女朋友夸可爱只可能是因为对方真的很喜欢自己。足够喜欢,才会为对方蒙上一层“可爱”的滤镜。   梳妆台上用黑色推拉式礼盒整整齐齐装着三排口红,这是萩原研二送给井上千束的礼物。当初在知道颜色的秘密后,萩原研二就直接打给圣罗兰店订购了一整套方管口红。   收到用高级绸缎点缀包装的圣罗兰礼盒时,井上千束把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抱着沉甸甸的有好几层的口红套装愣是半天没能挤出一句话来。   反倒是萩原笑眯眯地丢出个wink,开心到快能摇起不存在的尾巴:“虽然平时都是淡妆,但其实千束酱也一定很想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吧。现在可以看到颜色了,当然要好好享受一番呀~”   “唔……”   井上千束抱着礼盒抿唇,该说萩原研二不愧是高情商吗,亦或者他确实非常关心千束的生活细节——萩原研二又一次猜中了千束内心的想法:不怎么化妆是因为看不见颜色,而不是不想。   “谢谢你,研二。”   萩原只是微笑着凝视向千束,沉默不语。   萩原爱惨了千束。   如果可以,他希望每天清晨醒来时怀里都蜷缩着只柔软的兔子。搂着女人的细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笑着说早安,然后一同起床上班。   想在千束做饭时进去搂着她的腰,一个劲亲她的脸蛋捣乱,在被气鼓鼓的女人敲脑袋后再故作乖巧地帮忙一起做饭。   但如果是小阵平,那他萩原稍稍当一次配角也没有关系。   “千束酱,我来帮你化妆吧。我可是特意按着油管上的教学视频研究了好久。”   “还有裙子,也交给我来帮千束酱搭配吧。”   井上千束乖巧地侧过身子坐在梳妆镜前,抬起头任由萩原为她细细描眉。   “唔,感觉我都快要习惯拜托研二帮我化妆了。”   他是那四个男人里唯一一个为千束特意钻研化妆技巧的人,也是唯一一个热衷于在千束打算梳妆打扮时高高举起手主动接过刷子为千束点缀眼尾的人。   像在雕刻一件艺术品,认真专注地用眼线笔在下眼睑勾勒,大胆细致的眼影配色。萩原为井上千束在唇部盖上薄薄一层遮瑕,而后是滋润的枫叶红。   萩原研二:“千束酱,抿唇。”   抿紧的红唇分开时发出啵的声音,泛着波光的枫叶红才刚晕染均匀,千束就被萩原研二摁进怀抱里。不顾千束的反对,萩原捧着她的脸以唇封唇,在千束唇上盖个章,弄得自己一双薄唇也全是红色的唇釉。但他吻得专注又认真,截断千束所有呼吸,染开千束唇瓣的红。   缠绵的吻结束,千束唇上的一抹红已经完全晕开。萩原笑眯眯挑眉,用化妆棉擦掉已经被他亲花的唇釉,重新给千束唇部上妆。   “研二你是笨蛋吗。”   眉头紧皱,千束忍不住出声抗议。   “突然对我做这种事……”   但萩原研二只是笑笑,没有吭声。   把斜挎包从衣帽架上取下来递给千束前,萩原研二把装着昂贵钻戒的红色礼盒藏在掌心。手掌倾斜,小盒子悄无声息地滑进挎包夹层。虽然今天松田阵平才是主角,但看在他这么努力打掩护还帮忙助攻的份上,就原谅他小小的私心吧。   入秋后天气微凉,井上千束出现在约定地点时,松田阵平已经等候多时。   明明是休息日,松田阵平却一反常态地穿着被熨烫得平整的黑色西装裤,上身是长袖白衬衣。但他没系领结也没穿外套,最上排的扣子也随意地敞开着。   松田阵平难得没戴墨镜,一双皓眸如深海透亮深邃,佳酿美酒般叫人在对视间沉醉其中。帅气的脸庞本该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但松田阵平气场太强,路过的女孩子大都只是回头看上几眼,没人鼓起勇气上前搭讪。   他频繁掏出手机看时间,翻盖手机被不停合拢合拢打开。眉头紧锁,似乎正心事重重。   “阵平。”   井上千束笑着上前几步挽住松田阵平的胳膊。   松田阵平动作自然地把右边胳膊微微抬起,留出一个可以让千束把手穿过的缝隙。嘴角不自觉点缀着笑,松田阵平侧目看向挽住他的女人。   “走吧,我带你去看电影。”   井上千束:“嗯。”   千束跟着松田阵平向前踱步而去,却忍不住回首向身后看去。   不远处,吵嚷的人群里,萩原研二就站在那里,他单手插兜朝千束笑着,而后抬手招了招算是告别,转身离去。   弯着的薄唇在笑,下垂的狗狗眼却蓄着秋风意。不知为何,千束总感觉研二的告别别有深意。   如果井上千束真的答应了松田阵平的求婚,说不难过绝对是骗人的吧。虽说萩原确实交付了松田阵平新房对门那间的首付,但以后再黏糊糊地挂在千束身上撒娇的机会一定会大幅度减少。   松田阵平确实不擅浪漫,让他自己安排,大概就只能鼓捣出吃电影吃饭两种选项,很难搞出什么新花样。但即便是重复过数十次的单调活动,井上千束依旧每次都会双手托腮笑得开心,咬着吸管满眼都是对方。   不单是因为爱意,也因为本身就是温柔包容的人。只要能感受到真心,怎样的安排千束都能笑着接受。大概也正因如此,当年不能一眼惊艳的警校生井上千束才能似春风般慢慢融入他们的生活,成为松田阵平心中的一眼万年。   “喜欢”有时不需要太多理由。   看到对方时心头会开满风中摇曳的花,就是心动的信号。对松田阵平而言,井上千束就是在他心田洒满种子,待春来时坐在花海中央冲他微笑的人。   视线和求婚公司的团队规划逛街路线,提前以付费的方式安排串通好店员,松田阵平今天为井上千束准备了一场又一场小惊喜。   电影里3D合成的动物主人公可爱又坚韧,胖嘟嘟地叫人看着就想揉。片尾曲响起,电影院的员工在放映厅门口支起个转盘说是可以凭电影票票根抽官方手办。   松田阵平:“千束,你也去抽抽看。”   “好哦。”   但其实应该什么都抽不到的吧,毕竟电影院是需要严格控制成本的。除非开业宣发这类的大活动,不然中奖率向来低得可怕。   不抱希望地把手搭在转盘上随意转动,指针却稳稳停在了特等奖上。   井上千束:“!!!”   捧着影院员工送上的Q版电影主人公手办套装,井上千束笑得一双眼弯成了月牙。   “阵平你看,我抽中了!”   松田阵平只是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在手机键盘上快速按动似乎是在发送短信。合上手机盖发出啪的声响,松田阵平看向千束时笑得淡然又宠溺:“运气不错嘛。”   今天大概是井上千束的幸运日。   续用电影票票根抽中喜欢的电影主人公手办后,井上千束被松田阵平牵着路过电玩城时被整齐摆作一排的夹娃娃机吸引走了视线。   “阵平你看,大兔子。”   毛绒绒的白色大兔子被特意做成圆滚滚的Q萌形象,肉嘟嘟的脸蛋搭配上色泽刚好的红晕,短小的四肢和粉嫩的小肉垫。或背着小书包或抱着小萝卜,娃娃机里造型各异的兔子玩偶由内而外地透着一股子憨娇感。   松田阵平瞥了一眼,挑眉道:“是兔子啊,千束你不是一直抗议说不准把你当兔子吗。”   “唔,可是……”井上千束抿唇,眨巴两下眼睛,小声道:“真的很可爱嘛。”   曝光效应不仅可以作用于恋爱和营销,也能作用于日常生后。被频繁喊作小兔子,家里也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兔子周边,即便是井上千束也在兔子攻势里沦陷,慢慢接受了自己是兔子的设定。   而且他们送她的兔子玩偶全都是精心挑选过的,不仅长得可爱,抱起来还很有手感,导致千束都养成了睡觉的时候非要抱着点什么不可的习惯——虽然更多时候,机动队恶犬会把她的手从兔子身上扒拉下来,让她抱住他。   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井上千束也渐渐开始主动收集起了兔子相关的东西。   对“兔子”这一爱称表示抗议的话已经放出去了,但眼前娃娃机里的兔子又过分可爱。   井上千束用力挽住松田阵平的胳膊,以至于整个身体都贴在了他的手臂上。她瘪着嘴故意示弱道:“阵平,我想要小兔子。”   “嗯?可是你……”   “不管不管,”带着一丝娇蛮的成分,井上千束呲牙故作凶狠,打断了松田阵平的话:“我就要小兔子。”   “知道了知道了,那我去换点硬币,你在这里等我。”   娃娃机不是松田阵平安排的,机器里可爱的兔子玩偶也只是一个巧合,但松田阵平今天手气好到爆,只不过用了四枚硬币就夹出一直捧着胡萝卜的白色兔子玩偶。   三十个硬币下去,娃娃机内造型各异的五只兔子已经全部集齐,被井上千束抱在怀里排成一排。松田阵平瞥了眼面前抱着一排兔子开心到嘴都变成横卧的“3”的女人,默默掏出手机。   “咔嚓。”   忘关闪光灯的手机亮起一阵白光,松田阵平顿住拍照的动作,大脑也短暂地空白了一瞬。而后他顶着千束探究的视线把手机重新揣会兜里,扭头看向一边试图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阵平。”   千束一字一句,鼓着脸故作生气。她上前两步来到松田面前直勾勾地看着他。   “对……”不起。   心虚的男人才只来得及说出第一个字,就被千束踮起脚尖在脸上亲了一下。趁着松田阵平愣住的瞬间,井上千束已经抱着兔子跑远。   “真是的。”   松田阵平抬手用手背擦掉脸红的口红,皱着一双剑眉看似在抱怨,但耳尖已经微微泛红。   从中国风靡向日本的奶茶店价格比本土饮品昂贵得多,但新鲜牛奶和茶叶冲配调制出的饮品口感极佳。井上千束很喜欢奶茶特有的浓稠奶香中带着淡淡茶香的口感,基本上每次出门逛街都会被机动队恶犬买上一杯塞进她怀里。   经常光顾的奶茶店今天在做活动,井上千束接过店员递过来的奶茶后把手伸进抽奖箱里随意捏住张刮刮卡,刮开后却看到了二等奖的字样。   “哇,你运气好棒!恭喜~!”   店员挂着灿烂的笑容一个劲为千束鼓掌:“是三等奖,可以免费获得十杯奶茶~!这是换奶茶的卡片,接下来的两个月您只需要带着这张卡到店里就可以分批次免费换取十杯奶茶。”   “诶?”得知中奖的消息,井上千束第一反应是转过头拉住身后的男人:“阵平你看,我中奖了!”   “哼,”松田阵平笑着挑眉:“你今天运气不错嘛。”   “说不定今天是我的幸运日哦。”   “走吧,我带你去买新裙子。”   “又买,都说了不要……”   话还没说完,皱眉低声抗议的井上千束就被松田阵平用臂弯勾住细腰直接拉走。   身后的奶茶店里,穿着围裙的女店员朝着松田阵平离去的背影竖起拇指,嘴唇一张一合,无声说着“加油”的字样。   所谓的奶茶店“三等奖”,同电影院的手办一样是松田阵平事先安排好的戏码。抽奖箱里堆放的全是三等奖的卡片,不管千束抽哪张都一定会中奖。   特意错开最高层级的一、二等奖,是怕井上千束因为太过好运察觉到蹊跷。只有把奖项安排得错落有致,看上去才更像巧合。   井上千束也确实如松田阵平所猜想那般没有注意到异常,直至她被松田阵平带去米花大饭店进行用餐。   顶楼的空中花园是求婚的最佳场所,松田阵平带着井上千束即将拐进一楼大厅的电梯时,一直埋伏在角落的工作人员适时给他打去了电话。电梯内信号弱,松田阵平停在电梯门口没有进去。   松田阵平看了眼时间,便接通电话一边对千束道:“是机动队打来的,可能有什么事。千束,预约的时间就快到了,你先上去,我随后就到。”   从井上千束独自进入电梯那一刻开始,蓄谋已经的求婚便正式进入倒计时。   电梯门在面前缓缓合上,头顶的数字从一跳向二的瞬间,松田阵平挂断电话撒丫子就往楼梯间跑——求婚公司的工作人员早就在各楼层楼梯间准备好东西,就等着辅助松田阵平完成这场企划了半个多月的求婚仪式。   一到二楼拐角处的工作人员手捧着条新领带,松田阵平迈开腿一边往楼上狂奔,一边接过对方手里的领带往脖子上套。三到四楼的拐角处的工作人员提着一件已经熨烫好的和裤子成套的西装外套。楼层再往上,等候着的工作人员手中依次是胸针、玫瑰、戒指。   空中花园在十七楼,为了赶在井上千束前面抵达,松田阵平脚下带风一路狂奔。也亏得他本身就有保持高训练量的习惯,以全速冲上十七楼倒也不算困难。但相对应的,高体能高爆发的优点在某些时候也苦惨了千束。   正如松田阵平所说,井上千束红着眼睛的样子像极了委屈的小兔子。但如果他敢在这种时候说出“像兔子”这类的台词,事后一定会被井上千束揪着抱枕一顿暴揍。   另一边,抱着怀里的兔子玩偶、一个人孤零零站在电梯里的千束迎来了一波又一波小惊喜。   电梯在三楼停下打开时,佐藤美和子隔着几尺距离和井上千束四目相对。   “美和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佐藤美和子拐进电梯,她抬起左手比划了下小臂上紧绷但不夸张的肌肉,紧挨着井上千束道:“这边的健身房有一个超大的游泳池,我是来健身的。”   千束瞥了眼佐藤带着湿气的短发,没有多心。   “现在呢,是打算去哪。”   “去十七楼用餐。”   “是吗,我也是去十七楼,好巧啊。”   话音落,电梯门再次打开,穿着交警裙的小川香织站在电梯门口正扶着自己的警帽,盘在脑后的长发也散落了几缕,衣冠不整莫名有种连滚带爬才赶在最后一秒出现在电梯口的感觉。   井上千束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些细节,她皱眉不解道:“香织,你怎么会在这里,执勤结束了吗。”   “啊哈哈哈,”傻笑着试图掩盖自己前一秒才从楼梯间连滚带爬赶到五楼的事实,小川香织抬手朝佐藤美和子打了个招呼,钻进电梯间搂住井上千束:“哎呀,人家男朋友约人家在这里吃饭嘛,所以一下班就赶过来了。”   井上千束眯起眼:“吃饭?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五楼。”   小川香织:“噫!”   完蛋。   思绪飞速翻转,小川香织表示自己从来没在背诵交通法以外的地方这么机敏过:“我、我肚子疼!但是前面几个楼层的卫生间都满员了,所以我只好直奔五楼喽!”   “是这样吗?”   井上千束眯起眼直勾勾盯着小川香织。   “哎呀千束~”   试图撒娇蒙混过关。   但不待井上千束细问,电梯门再度打开。井上千束瞥了眼肩并肩站在门口的两位警校教官和他们身后滚动着电影排期表的电子牌,陷入了沉默。   “三堀教官、鬼冢教官,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哈哈哈哈,”鬼冢教官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挠着自己的短发。他傻笑几声解释道:“当然是来看电影的呀。”   “和三堀教官一起?”   井上千束脸上虽然挂着微笑,但看向鬼冢教官的眼神已经不对味了。   “对啊,”鬼冢边说边拐进电梯:“难得休息,听说最近有几部片子特别火,我们就说一起来看电影。”   井上千束:“……?”   她没有搭腔,但头顶已经浮现一排大大的问号。如果刚才没有看错,滚动的电影排期表上,刚好在这个时间段结束放映的似乎只有几部老套的爱情片。   鬼冢教官和三堀教官,两个已婚大男人在休息日相约电影看爱情片……?   尴尬笑着的鬼冢教官:“……”   他能怎么办,总不可能直接说松田那混小子打算向你求婚所以把我两弄过来给你一个惊喜吧。拜托,真这么说的话,事后绝对会被松田阵平用麻袋套着暴揍一顿的,那小子可是国家级的专业拳击手,会门牙不保的。   意识到氛围不太对,进入电梯的两位中年教官假咳一声,两个人分开站得远远的。要不是电梯空间太小,他们估计恨不得离对方八百米的距离当场自证清白。   “咔——”   电梯门再度打开,这次出现在门外的事勾肩搭背穿着休闲装谈笑的千束小队警员。再之后,伊达航和萩原研二也相继出现在电梯门外,把只能容纳13人的电梯挤得满满当当。   井上千束缩在电梯最角落,她扫量了一圈电梯内各自聊天的众人,挑眉:“我说……你们该不会是约好的吧,一起出现在这里。”   “……”   话音刚落,整部电梯就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僵住身子,三四秒后才回神般集体傻笑。   “千束你在说什么呢,这怎么可能。巧合啦巧合,当然是巧合。”   求婚公司曾提议可以把井上千束的家人接过来,让他们见证这场求婚。但井上千束的双亲……思索一番,松田阵平选择把和千束关系不错的朋友、教官以及小组队员全弄了过来。当然还有他家里那位终于成功戒酒的老爹。   电梯门稳当当停在十七楼,招待生引导着千束进入被陈美隔绝开视线的空中花园的区域。推开被纱布做陈美包扎遮挡的玻璃门,井上千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在原地。   艳烈的红玫瑰和白色百合花错落有致铺满整个露台,脚下厚实的红地毯从入口一路蔓延向中央被搭建好的舞台背景板。松田阵平捧着一捧红玫瑰站在灯光下,他和井上千束对视一眼后低下头紧张地揉着鼻尖。   “千、千束,”他捧着玫瑰上前两步来到千束面前,说话时带上了结巴:“我、那个……”   深吸一口气,松田阵平强迫自己平定下心情,他一瞬不瞬地注视向井上千束。右膝弯曲,他把红玫瑰抱在怀里缓缓跪下。右手从西装内兜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钻戒,松田阵平单膝跪在井上千束面前。   喉结上下滚动,松田阵平咽下堆积在舌根处的唾液,开口时字字情真意切,透亮的眸子更是蓄着认真:“千束,嫁给我好吗。”   烟花咻的一声窜上天,无数烟火在黄昏后的夜色下炸开出绚烂的色彩,照亮半边天空。闪烁的光芒映红千束的面庞,她抱着怀里先前被松田从娃娃机里抓出来的兔子,愣在原地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虽然在电梯里时就已经预料一些事,但当这一刻真实来临,她的大脑还是像被冲击到一般陷入空白。   下一秒,她红了眼眶。   “好。”   点头答应时也带上了淡淡的鼻音。   戒指被戴进无名指,松田阵平为千束戴上戒指时手指都在颤抖。剔透的钻石在夜色下倒映出天空的烟火,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两位教官也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礼炮,用力扯下绳结,嘭的一声,飘带被从圆筒型管道喷出。周围人一个劲鼓掌高喊着“恭喜”和“要幸福哦”的话语,只有萩原研二抬手搭在伊达航的肩头笑得酸涩。   “输了呀,”萩原研二无奈笑道:“要不是降谷那两个笨蛋,估计小阵平还不会被刺激到直接求婚。”   “不过,”话锋一转,他继续道:“松田阵平赢了,某种意义上也算我赢了吧。要是被小降谷把人娶回家,我才是真的连兔尾巴都摸不到了。”   “……”   心里默念着“我听不见”的台词,鼓掌工具人伊达航默默向右挪动两步,从自己的肩膀从萩原研二的胳膊肘底下拿开。   “哈,阵平你这混小子,居然能找到这么优秀的女朋友。”特意搭电车从神奈川赶往东京的松田老先生笑得脸上快乐开了花:“千束,以后我家这小子就拜托你了。他要是敢欺负你,我帮你揍他。”   红着耳尖的松田阵平:“啧,老爸你好啰嗦。”   在周围人祝福和起哄的哄笑声中,松田阵平上前半步搂住井上千束的细腰。身后是绚烂的烟花,脚下是艳烈的红玫瑰,除了因卧底任务无法现身的两人,亲朋好友皆聚于此。   鼻尖磨蹭,呼吸交换,松田阵平正欲在井上千束红唇上落下一吻,吵闹的手机铃声打破了眼前美好的宁静。   “井上千束,”是贝尔摩德,她慵懒的嗓音透着危险的气息:“现在过来一趟,我需要你帮我完成一件事。”   挂断电话的井上千束回搂住松田阵平,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落下一吻,笑得甜蜜又温柔:“抱歉抱歉,那边有突发状况,我可能必须得过去一趟。”   “阵平乖哦,等我回来一定好好补偿你。”   作者有话说:   完全没想到营养液和霸王票以及评论的加更会同时满足,躺平摆烂(bushi)   我会在三天内把加更补完的!爱你们啵啵!   感谢在2022-06-07 08:13:26~2022-06-08 17:30: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三千夏颜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警校组一起汪汪汪2个;H☆Y~浣熊、翎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千夏颜53瓶;茉10瓶;theTruth 5瓶;H☆Y~浣熊、景光猫猫和透透子、十九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0章   水晶吊灯高悬中央,金色的光自吊顶洒下,棱角分明的透明水晶钻折射出璀璨光影。   大厦五楼能容纳百人的大厅内,穿着西装的金发男人站在靠近落地拱窗的位置,身侧围着三两个前来搭讪的女人。   他领带上别着枚海蓝色宝石,金色的刘海被捋起半边。白衬衣下手臂肌肉轮廓若隐若现,修身裁剪的灰色马甲用料讲究,窄腰长腿。半禁欲半魅惑,全然冲突的两种性质在他身上对撞出奇异的诱惑。若惑人心的海妖有实体,大抵也敌不过安室透深沉一眼。   纵深五米的大厅深处是盘旋而上的阶梯,顺楼梯攀至第二层,绕大厅外圈形成闭环的空中过道能俯瞰整个舞池。   贝尔摩德摇晃着手中浅黄色的鸡尾酒,红唇勾出一个危险的笑容。在她身侧,一个面容陌生的女人正依靠着玻璃护栏俯视下方。   贝尔摩德慵懒出声:“我交代给你的事都记住了吗?”   “是的,”贝尔摩德身侧的女人出声回应,毕恭毕敬:“都记住了。”   虽然有着陌生面孔,声带颤动时发出的声音却是熟悉不过的声线——井上千束顶着贝尔摩德为她易容后的假面站在高台上,她现在的身份是国际巨星克里斯汀·温亚德的助理。   内阁私生子传闻一事闹得全日本人尽皆知,在新的热点逐渐覆盖网民的记忆前,曾置身漩涡中心的井上千束短期内都不便以真面目在这类场所示人,不然一定会成为被八卦议论的焦点之一。   贝尔摩德举起酒杯抿了一口:“那就开始行动吧。”   井上千束:“明白。”   但井上千束没有立刻转身离开,反倒细细观察起楼下窗边正笑着向目标套取信息的金发男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安室透正在试图从目标女士处套取信息,殊不知井上千束却是他身后的雀,正一瞬不瞬地从高台俯视他。   但……   谁又能肯定贝尔摩德就不是井上千束身后正用枪指向她的猎人。   无论是琴酒还是贝尔摩德,以往他们交给井上千束的任务都是剥夺某个人活下去的权力,或是从警视厅查出他们想要的某个目标的私密信息资料。   让井上千束直接到现场进行情报分析类的工作,这种任务还是头一遭。更何况这次需要她观察的目标是那三个人——波本、苏格兰,以及即将获得代号的黑麦。   半个月前,组织的某项暗杀任务出现了纰漏——有人走漏了消息,关键时刻目标人物被保护了起来。在逐一排查过知情人后,组织把目标锁定在了威士忌三人和另外一名组织干部身上。   “我倒不觉得你能在短短几天内找出答案,不然波本“组织最强情报员”的身份就该让位了。”   井上千束从求婚现场匆匆赶到约定地点时,贝尔摩德是这么告诉井上千束的。   “但我要你告诉我你的判断,你认为会是他们三人里的谁出卖了组织。”   得知任务内容时,井上千束强压下心底能掀起巨浪的错愕,她面上镇定,薄汗却已爬上脊梁。   井上千束知道那位被安室透从任务中营救下来的慈善家,但她不该知道——除了身为卧底的安室透,组织里没有任何人和她提过那次任务的事。   贝尔摩德:“这次波本他们的任务除了套取情报,还有就是除掉那边那个留着八字胡的男人。如果叛徒真的出自他们三个,一定会有人想试图救下他。”   井上千束不知道贝尔摩德的用意,亦不知她说的话有几分真假。组织是真的排查过其他所有目标,还是只是诈她罢了。   眉头紧蹙,井上千束凝视着下方的安室透,却与察觉到她视线的男人不其然对上眼。   “哼,”贝尔摩德哼笑一声道:“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确实。”   井上千束附和出声。毕竟安室透可是他们那一届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尔后她抬首平视向对面。在对面的高台上,一个有着黑色长发的男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对面那个长发亚裔男人是谁?”   “哎呀,波本居然都没和你提起过吗,”贝尔摩德故作惊叹,玩味道:“是诸星大,波本他们的队友。”   “提过,但没见过。”   井上千束身世被曝光的那段时间,诸星大曾找过安室透一次。只是他被安室透拦在了屋外,井上千束又躲在卧室内,他们自然没有相见的机会。据安室透介绍,新加入队伍的诸星大是比苏格兰更擅长狙击的天才。   奇怪的护短心态作祟,初闻诸星大在狙击技术上压了诸伏景光一头的事时,井上千束莫名有些不爽。如今终于得以一见诸星大真面目,即便知道对方实力强劲,井上千束和诸星大对视时也不免带上一丝审视的意味。   余光瞥见安室透冲身侧的女人笑着点头后离开,井上千束也朝身侧贝尔摩德点头示意:“我下去了。”   顺着扶梯回到一楼,井上千束跟在安室透身后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起码在外人看来是适合跟踪的距离,但以井上千束对安室透的了解,这种距离的尾随绝对会被他洞察。   专供开办酒席晚宴的会场过道错综复杂,端着金属托盘的招待生忙得脚后跟都快冒烟。井上千束跟着安室透愈走愈深,在拐过第三个弯时,她跟丢了帅气的金发男人。   细长的过道两边都是两排能容纳十人的小型厢房。紧闭的房门底端,半指粗的门缝一片漆黑,看上去似乎全都没有人。千束也不慌,她只是站在原地轻轻哼起大厅音响里正演奏的曲调。   熟悉的声线隔着门板飘进安室透耳中,片刻后,井上千束身后的一扇门被打开。安室透单手扶着门框,蹙紧眉头从黑暗中露出半张脸。他凝视井上千束片刻后一把将她拉进厢房,反手锁上了房门。   不待安室透说话,井上千束就先一步在黑暗中搂住他。   “嘘……”   井上千束低声示意安室透不要说话,她无法确认自己身上是否存在监听器。   亲昵的拥抱看似暧昧,井上千束的手指却在安室透的背部有节奏地敲打着。   ——“公安部救下慈善家的事,组织已经怀疑到你们头上。”   指尖敲下最后一个摩斯密码,落在井上千束背部的有力拥抱突然收紧。安室透把女人按进怀里,他没空慌乱,只皱紧眉思索片刻便用指腹敲打着千束的背给及回应:“明白。”   虽然还有更多情报需要交流,但他们两人都不便失踪太久。特别是安室透,他此次有任务在身。一来是要从先前那位同他说话的女人嘴里套取到有用的情报,二来组织要求他们抹除的目标已经出现在宴会上。   凭直觉在井上千束唇边落下蜻蜓点水一吻,安室透放开怀里的人。他靠在门边探听了会屋外的动静才把门拉开一条细缝,左右观察过后推门走了出去。   两人一左一右分道扬镳,安室透重新成为游走在晚宴边缘套取信息的组织一级情报员,井上千束则把目标转向依旧静候在宴会大厅的长发男人诸星大。   求婚前松田阵平长时间失踪,萩原研二又陷入加班地狱,两位卧底先生又因为任务抽不开身。失去色彩补充,井上千束眼前的世界已经会重新归于黑白。   此刻她依靠在诸星大几步外的玻璃护栏上,凝视着视野里唯一拥有色彩的长发男人,笑得温柔:“那位高音女歌唱家不仅嗓音好,长相也是美得叫人没话说。”   诸星大眼波微动,扫了眼井上千束口中的女高音歌唱家。她一袭黄裙站在楼下,身侧几步外就是他们此次行动的暗杀目标。尔后他侧头瞥了眼井上千束又收回视线,没有说话。   诸星大和井上千束相互间不仅互不信任,甚至双方都对对方抱着若有似无的敌意。   在井上千束看来,诸星大是会威胁诸伏景光在组织内地位的狙击手。从贝尔摩德那听到的关于他的真实身份是雇佣兵。   在诸星大眼里,井上千束是从出现在会场起就一直跟在贝尔摩德身侧寸步不离的小跟班,是属于贝尔摩德阵营的组织成员。   故意提及看似无关紧要的女高音歌手,如果他在第一时间给予回复,证明女高音歌手一直处于他能一眼看到的视野范围内,而这次他们要暗杀的男人就在女歌手旁边。   看样子井上千束知道他的目标是谁。   头一次交手,诸星大什么都没回答,但井上千束已判断出对方的头脑绝不弱于她。   井上千束依着护栏单手托腮,面上挂着温柔的笑,却已经开始盘算着要怎么除掉诸星大。   狙击技能和苏格兰重叠,甚至略胜苏格兰一筹;不输其他人的头脑——起码初次试探下来,他绝对不是伏特加或是基安蒂那种没脑子的莽夫。这样的人会对苏格兰在组织内的晋升形成阻碍,弄不好还会像苏格兰获得代号前夕那般与苏格兰发生内斗。   多年后回头重新审视段记忆,井上千束只会觉得想笑。一个为警视厅效力的黑樱花为了辅佐公安部插入组织的卧底,在认真思索怎么杀掉潜伏进组织的FBI。   如果她真的得手了,未来对抗乌丸集团的日子里,可以击碎组织的银色子弹就要减去一枚。但命运已被改变,未曾死去的警校五人精英又何尝不能化身成新的银子弹。   但此刻井上千束对诸星大的真实身份浑然不知,两人间都在盘算着除掉对方的可能性。他们靠在二楼的护栏上相对而立,静默无言间,火药味已经铺满一地。   井上千束稍作酝酿,正欲开口,余光却瞥见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男人——松田阵平。   距离求婚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但松田阵平甚至没有脱下身上被熨烫整齐的高档西装。   打包了饭菜带回千束的兔子窝,松田阵平坐在沙发上换了好几个坐姿都没能等来他的小兔子。收不到千束的短信居然是如此煎熬的事,恨不得时针走得快一些,再快一些。直至接到警视厅的电话,松田阵平才叹息一声,不情不愿地离开了千束的兔窝。   倒不是井上千束不想联络松田阵平,贝尔摩德在完成千束的易容后就借口拿走了她的手机。   井上千束倒也大方,甚至直接把解锁密码告知了贝尔摩德。除了被伪装在相册内、需要用密码打开的特殊通讯软件,手机里不存在任何不利于千束的信息内容。   要么贝尔摩德无法从她手上获得任何有用信息,要么贝尔摩德发现并破译了公安部花重心打造的软件。但如果贝尔摩德真的打开了公安部的软件,那警视厅内部一定是出大问题了,绝不只是存在黑樱花这么简单。   松田阵平一身西装步履匆忙,他皱眉一脸严肃地跟在一名男招待生身后沿着大厅边缘穿过人群,顺着侧门消失在井上千束的视野。十来分钟后,松田阵平再次出现,脸色却黑得吓人。   井上千束眯起眼,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心下不解,但苦于没有手机,井上千束别说打电话了,就连登录网络试图从推特翻找新闻都做不到。脸上顶着其他人的面孔,她甚至不能拉住松田阵平一问究竟。而且贝尔摩德虽然已经离开了原来的位置,但指不定正在什么地方悄悄观察着他们。   但很快,聚集在大厦楼下闪烁着红蓝警灯的警车就把答案直接甩在众人面前。   井上千束站在窗外向楼下看去,目暮警官和松本清长警官都出现在了现场,但他们没有进入大楼,只是拉起了警戒线在外面原地待命。已经升职有些时日的小川香织则带着自家小队的交通女警握着指示灯开始疏散周边交通。   写有“机动队”字样的厢式货车停稳在楼下,车厢内跳下一排已经戴着头盔把机动警服整齐的机动队队员。   松田阵平步履匆忙地离开大厦正门,他单手扯下领带,一手撑着厢式货车边缘直接跳进车厢内,拉紧车门便在下属的辅助下开始更换防爆服。在他换衣服的空档,另一辆机动队厢式货车穿过交通课的疏导驶入大厦下的空地,穿着藏蓝色机动队服的萩原研二从车上跳下。   只等警视厅一声令下,他和松田就会带队进入大厦进行拆弹工作。   井上千束眯起眼,看样子大厦内发现了炸/弹,而且还不止一枚。不然机动队不会同时出动两枚王牌。   闪耀的警车灯引起大厦内民众的围观和恐慌,警视厅安排的警员已经进入大楼开始对人群进行安抚工作。各大电视台的记者也驱车匆匆赶到,只是被目暮警官带人拦在了最外围。   “哼,”诸星大不知何时靠了过来,他瞥向窗外严阵以待的机动队警员,冷笑道:“看样子我们之间的试探要暂告段落了。”   说罢便直接转身离开。   已经换上一整套机动队队服的松田阵平点燃一根香烟,他咬着烟嘴一遍遍拨打井上千束的电话,但始终都无人接听。   “该死!”不死心地再次拨通电话,嘟嘟声过后依旧是暂时无法接通的女性提示音。他烦躁地把一口未吸的香用力烟碾熄在脚下,来回踱步后再次点燃一根。   “小阵平,冷静下来。”萩原研二走过去用胳膊搭在松田阵平肩上,他蹙着眉心,却还是挂着笑试图安抚松田阵平:“千束酱任务特殊,会偶尔失去联系也是在所难免的。”   “倒是你,焦躁不安地去拆弹是很容易出事的。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会立刻把千束酱娶回家哦。”   “啧,萩你这家伙……”   心知萩原是在通过打趣的方式让自己把紧绷的神经揉松,松田阵平也不恼。他手指夹着香烟缓缓叹处一口气:“知道了,毕竟焦躁可是大忌。”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在大厦内安装炸/弹的犯人和三年前险些炸死萩原的炸/弹犯不是同一拨人。如果说三年前在井上千束帮助下被逮捕归案的炸/弹案是为钱,今次的炸/弹犯则单纯为了追求挑战权威的快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哈!”被挂断电话的谈判专家用不可思议的口吻冷笑一声道:“这个疯子,他居然说要我们交出天皇换大厦里其他人的平安。”   握着手机的手背鼓起青筋,他觉得对方简直不可理喻。虽说天皇早已没了实权,但这种事想都知道是天方夜谭。   自上次爆/炸案险些葬送一整个萩原小队后,萩原就拉着松田阵平在原有信号屏蔽器的基础上进行了加工优化。现在已经有伪装成招待生的机动队队员抱着小巧的屏蔽器进入了大楼,只待调制好设备,他们就可以进入大厦开始准备拆弹。   至于谈判……总不可能指望警视厅真的有能力把天皇给弄出来吧。但谈判专家到底还是有点本事的,十分钟后炸/弹犯再次打来电话时,他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把交出去的对象从天皇换成了中村内阁。   反正内阁是由天皇直接任免的,你绑了内阁,四舍五入约等于绑了天皇。   被警视厅一个电话从床上捞起来的中村内阁一边往身上套衬衣,一边微笑着在心里骂骂咧咧,恨不得向警视厅献上所有毕生所学词汇。   但除了乖乖换上西装准备配合警视厅行动,中村大介也无可奈何。如果不答应警视厅的行动计划,民众会怎么说他?   警视厅为了正义和民众安全拼死拼活,堂堂内阁却当缩头乌龟。舍弃整栋大楼民众的性命,在大床上搂着娇妻呼呼大睡。   真发生了这样的事,中村大介绝对会在七天内接到天皇暗示他主动请辞的信件。   突如其来的炸/弹威胁事件引起了不小的骚乱,悠扬的音乐被暂停,所有人被伪装成招待生的警视厅警员有计划地分批聚集在几个地方,随时为疏散做准备。   混乱会影响暗杀任务的执行,但在某些时候也会成为行动的助力。   井上千束四下张望,却发现波本他们的目标人物不见了。她知道安室透和新村智都不会对男人动手,难得的开脱机会,干嘛还非要硬凑上去杀人呢。   但不知道诸星大真实身份的井上千束无法保证他也同样不会下手。   有时造化就是如此戏弄人。诸星大在发现目标人物不见后,抱着和井上千束相似的心思——他担心波本他们会对目标不利。于是都不会对目标下手的四人分成了两个阵营,各自分散在大楼搜索起了目标人物。   井上千束提着裙摆顺着无人的长廊奔跑,身后却骤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那边那个!”   是松田阵平。   “快点去楼下集合,不要擅自行动!”   寻人的脚步顿住,井上千束回身看去。已经穿戴上厚重的防爆装的松田阵平正带着一队扛着防爆盾的队员从过道另一边快步走来。   顺着楼梯拐进过道,即便隔着二十米的距离,松田阵平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井上千束的背影。但被烫染成棕红色的假发和转身后全然陌生的面孔误导了松田阵平。   心下疑惑,但松田阵平也没有往深处细想——眼下还有更紧急的事,他分得清轻重缓急。况且松田阵平此时还未曾见识过所谓的易容技术,二代基德也要再过几年才会重出江湖。松田阵平根本没想过眼前长着全然陌生脸庞的女人就是井上千束。   厉声交代千束赶紧下楼,松田阵平脚下不停,径直越过站在过道边缘为他们腾出空间的井上千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井上千束目送着松田阵平离开,倒也不恼,她能理解松田阵平认不出她来的缘由。即便是她,在第一次见识到贝尔摩德出神入化的易容技术时也被惊得目瞪口呆。   更何况松田阵平为井上千束亲手戴上的戒指也被她取下放进了背包里。   拆解炸/弹的工作一分一秒地进行着,井上千束没有找到波本的任务目标,反倒找到了一具尸体。   陌生男人仰躺在一间包厢内,胸口还插着一把餐刀,上衣被殷红的鲜血浸湿。   遇事时向来擅长强迫自己镇定的井上千束这下是真的头都大了。她先是深呼吸,用力闭上眼经再睁开,似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   这都什么地狱级别的犯罪现场。   黑衣组织的暗杀计划、组织内排查卧底的任务、炸/弹犯和炸/弹恐吓、杀人案,全撞在一起了。   同一时间,同一大厦。   即便是不信教的井上千束也忍不住在心底发出一声感叹,这大厦该不会风水有问题吧,怎么比工藤家那个经常偶遇犯罪现场的国中生小子还邪乎。   井上千束揉着眉心甚至都不知该如何是好,稍作犹豫,她决定折身去楼下找人借手机报案。   虽然搜查一课的同僚就在楼下,但千束此时正顶着陌生人的脸。到时候目暮警官一句“都发现炸/弹了,你不老老实实跟着疏散,到处乱跑是想做什么”,井上千束瞬间就能喜提头号嫌疑人套餐。   至于被组织交代要暗杀的目标人物,就丢给安室透他们自己解决吧。   但意外如急急骤雨,谁也说不准它会在哪一刻骤降。   顺着扶梯向下跑了没两层,井上千束就在楼层拐角处看到熟悉的漆黑剪影人。四目相对间,看身材应该是男性的剪影人瞪大眼睛露出大片眼白。男人直勾勾盯着同样错愕的女人,下一秒,他从身后抽出一把刀刃约有成年男性巴掌长的匕首就向井上千束扑过来。   井上千束:“!”   电光火石间,井上千束脚腕发力一个侧身直接避开了泛着寒光的匕首。耳侧几缕发丝被削断,锋利的刀刃近乎是擦着千速额骨处的肌肤划过。   顺利躲过男人攻击的瞬间,井上千束一把揪住对方握刀的手臂转身就以一记漂亮的过肩摔把对方从肩头摔了出去。   但男人显然是个练家子。   被摔出去的瞬间,他用没被束缚的另一只手撑住地板,以一个后翻作为过渡直接平稳落地,而后转身再度挥舞着匕首向千束砍来。   井上千束:“……”   在看到受害人一击毙命的伤口时,井上千束就料想过对方应该是个了解人体构造的家伙。可能是医生、深知人体结构的画家或是警员、职业杀手。但怕什么来什么,看对方进攻时动作狠戾、直接破空而来的招式和被摔出去时熟练的解招动作,这个家伙绝对是习武八年以上的练家子,是实打实的职业杀手。   面对一个手握致命武器的练家子,两手空空的井上千束当然不可能和对方硬钢,她不做犹豫直接转身就跑。   下楼的去路被剪影人截断,井上千束只能提着裙摆往楼上疯跑。高跟鞋被踩得嗒嗒作响,井上千束一步三层阶梯,甚至思索起带着身后挥舞泛寒光的匕首的男人直接绕去找松田阵平的可行性。   一路追赶的男人似乎没料想到井上千束穿着礼裙踩着高跟还能跑这么快,追着追着逐渐恼羞成怒起来。他把步子迈得更开,鼻腔发出野兽般的喘息声。   然而就在他追着井上千束拐上九楼时,一截实木圆形圆棍当头就给他来了一棍。脚下踩空,剪影男人向后跌落好几步才稳住身子,但也没如千束所愿地从楼梯间滚落。   虽然失望,但对方的反应也在千束意料之内。   她握紧被扫地阿姨丢弃在楼梯口的木制拖把,拉开步子就摆出进攻的姿势。虽然习武时间不如对方长——毕竟在大二被中谷先生威胁前,井上千束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当警察——但好歹有在警校专业学习过一段时间剑道,利用武器长度的优势,或许还可以搏一搏。   劈砍、横扫,大脑快速过着九型十三刀的招式,井上千束调整呼吸不断应对男人的狠戾又疯狂的攻势。发怒的男人瞪着泛起红血丝的眼珠向井上千束扑来,他咒骂着就扑了过来。   井上千束看不到男人眼底的红血丝,但她能感受到男人骤增的杀意。   千束只不过在楼道间撞见这个男人,他就不管不顾宁愿自爆随身携带武器的事实也要攻击她。   千束猜测估计男人可能还没来得及处理掉身上的血迹,只是艳烈的鲜血被黑影掩盖,她看不到罢了。   迎着男人可能会切断她喉咙的一击,井上千束小腿发力直接向男人扑去,却在离刀尖仅几公分时突然蹲下,以突刺的招式用拖把的实木杆自下而上地重重撞向男人下颚,把他整个顶得向后栽出去。   迅速丢掉手中的拖把,井上千束整个攀附在男人的手臂上,以一招腕挫十字固死死绞住男人的手臂。肌肉颈骨被掰得发白,经脉在肌肉下鼓起,男人痛到直龇牙,手掌也因脱离丢掉了手中的匕首。   “呼……哈!”   千束的腿部肌肉死死缠住男人的大臂和脖子,他瞪大眼睛开始呼吸不畅。张大嘴巴大口大口吸气试图把氧气输送向肺部,却只发出缺氧时的沙哑的哈气声。   待男人因缺氧陷入休克状态,井上千束才放松肌肉从地上爬起来。   “啪,啪,啪。”   鼓掌声伴着熟悉的女声响起。   “不赖嘛,井上千束。”   是贝尔摩德。   “你怎么会在这,我以为你已经跟着大部队疏散了。”   “原本确实是这么打算的,”贝尔摩德勾唇笑道:“但觉得有必要来确认下你的情况。”   三途河畔彼岸花般明艳妖冶的女人说话时半真半假:“毕竟我个人还蛮喜欢你的。要是你就这么死了,我可是会惋惜很久的。”   贝尔摩德对井上千束确实带有几分欣赏,而且她的示忠让她非常满意——不管是在她面前暴露出对权力渴望的真实一面,还是在被她突然要走手机的情况下敢直接把解锁密码交给她。   比起看她不顺眼的琴酒和基安蒂那几个白痴,和即便被她设计拿走手机也完全无法破解开程序的波本,井上千束真得要顺眼太多了。   贝尔摩德单手撑腰看了眼地上的男人,勾唇从声带挤出声嗤笑:“哼,这家伙……”   井上千束:“你认识?”   “当然,他是组织精心培养的杀手,有了逆心原本应该被作为材料处理掉的,但前两天被他给逃了。”   ……材料?   井上千束面上不显,却已经不动声色地分析起已有情报。   死去的研究员陈述出的关于银色子弹的信息、被组织授权偷走的癌细胞研究资料、被用作材料的叛徒……井上千束的第一反应就是乌丸集团正在用活人做试验进行危险研究。   大脑高速运转,井上千束正欲说些什么,却见贝尔摩德从裙摆下大腿根处抽出手/抢对着躺在地上已经没了意识的男人直接扣动了扳机。   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发出一声闷响,子弹击穿男人的头颅,鲜血溅一地。井上千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一愣,下一秒却听见嘀嘟嘀嘟秒针走动的声音在男人身上响起。   贝尔摩德稍愣,上前两步一把掀开男人宽大的套头衫。已经停止呼吸的男人腹部一圈绑着一排炸/弹,心跳停止跳动的瞬间,炸/弹的倒计时被启动。   黑色剪影还未完全从井上千束的视野里消散,她看不出男人身上的情况。但耳边钟表转动的滴答声和贝尔摩德缩小的瞳仁,她看得一清二楚。   “该死!”   咒骂一声,贝尔摩德转身就跑。但从乌丸集团实验室逃脱的男人早早就做好了即便是死也要多拉几个人垫背的准备。短暂的倒计时根本不足以支撑贝尔摩德逃脱到安全的角落,她只迈开步子冲出几步,身后便掀起一阵热浪。   “小心!”   警察做久了,井上千束已经将“正义”二字铭记心头。她惊呼一声,一把拉过贝尔摩德,抱紧她就直接从附近的窗台跳了下去。   “嘭!!”   爆/炸声响起,热浪的冲击像一双有力的大手,把刚抱着贝尔摩德踩上窗台正要往下跳的井上千束用力掀翻下去,加剧了两人跌落的速度。   井上千束紧紧搂住比自己高出一截的金发巨星,听着空气自耳边划过发出咻的声音,她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后悔——其实不去管贝尔摩德也是可以的吧,毕竟对方可是组织里的人。   但大概是以往的接触让井上千束对贝尔摩德留下了“并非纯恶”的印象——不管是被贝尔摩德封存没有交给任何人使用的被花成司派人录下的影像资料,还是她跟随贝尔摩德出任务时,贝尔摩德曾随手买了份饭让招待生送给门口的流浪汉。   贝尔摩德是恶的化身,她蔑视人命、戏弄人心,但恶中却包裹着柔软的、微弱的荧光。矛盾的特性和致命的神秘是贝尔摩德除美丽明艳的表外和聪慧的头脑外,她吸引人的又一组成部分。   而且贝尔摩德确实在琴酒一次次找茬中袒护了井上千束。   就当自己是用身家性命博了一场大的。这点距离不会致死,虽然有致残的可能性但也不高。只要井上千束和贝尔摩德双双安全脱险,千束将成为贝尔摩德绝对的心腹。   被井上千束抱着从九楼一跃而下,贝尔摩德头一遭在她面前露出惊恐的表情。   如果直接就这样掉落至一楼,井上千束必死无疑。但七楼向外突出的露天阳台会接住他们,这也是井上千束选择往下跳的原因。   “嘭!”   背部重重撞击在水泥上,井上千束疼得直咧嘴。除了张大嘴巴不停深呼吸时发出的粗喘声,她连从唇角挤出声带着颤音的“疼”字都困难。   眼前的画面逐渐模糊,一头金发的艳丽女人从她身上爬起身。她似乎在说什么,但井上千束听不清。   头脑陷入昏沉前,井上千束只有一个想法:物极必反的说法原来是真实存在的。今天前半天都太幸运了,所以后半夜注定要倒霉是吗。   阵平要是知道她受伤,一定又得坐在床头生闷气了。   作者有话说:   【防杠】   为了防止再有人说“千束怎么这么拉啊”云云的评论,我得事先说清楚。   1.本文会保留松田阵平、安室透等人虽然离谱但能勉强硬掰回来的战斗力和阿笠博士一些不会太过离谱的发明。但我会舍弃包括[小兰和京极真肉身躲子弹]、[京极真赤手空拳锤断直径一米五的大理石柱]、[足球停稳悬浮列车]、[飞了十来分钟,八百里开外一枪干掉悬浮列车上的凶手]在内过分离谱的设定,这些情节是绝对不可能在这篇文里发生的。   所以《色彩》战斗力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是存在上限的,或者说战斗力和发明被限制在了柯南前中期的世界观框架里。   2.别看小兰、和叶跟美和子偶尔出镜打人时英姿飒爽,但她们对战的多数都是没有专业训练过的凶恶歹徒。在面对专业人士时她们也会处于弱势,比如TV70-72话的《暗夜公爵杀人事件》里,小兰的攻击就完全踢空了。和叶在剧场版《迷宫的十字路口》面对手握利刃袭击平次的犯人,选择的也是用袜子装住石头砸过去并假装已经报警,而不是直接上去莽。(美和子我回忆不出她有对战过专业练家子的情况,所以暂不计数)   而且在我的设定里,井上千束自始至终都是努力大过天赋的选手。所以在面对占据生理优势(男性)+专业练家子+有武器+刚杀完人的歹徒时,手上空无一物的千束肯定是先撤为妙,绝对不会上去硬钢的。   除非凶手即将行凶,千束才可能会不顾自身安危冲上去硬钢。   -   感谢在2022-06-08 17:30:58~2022-06-09 23:33: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翎姝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23456789 9瓶;三千里8瓶;theTruth 5瓶;呦呦鹿霖4瓶;阿离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1章   “嘀——嘀——嘀——”   病床边的电子仪器发出规律的响声,呼吸机上下活动,橡胶活塞把氧气挤进井上千束肺部。   唔……”   费力地睁开眼,眼皮似有千斤重。   眼前是雪白的天花板,肋骨有些痛,安静的房间只剩医疗设备活动的声音。井上千束望着视野里模糊不清甚至有些晃动的白,思维也跟着陷入空白。   她呆滞地瞪大双眼,一眨不眨。半晌,她才合上双眼,让意识重新陷入休眠。   病房对门的办公室内,穿着白大褂的女人用手指向上推动架在鼻梁处的眼镜,她看向面前戴着墨镜的金发国际巨星,坦诚道:“我也无法保证她能否恢复,但初步判断,应该是头部撞击导致的逆行性失忆症。”   女医生把井上千束的头部电脑断层扫描图逐一用夹子挂住,继续道:“她大脑的海马回CA1区域在撞击中受到损伤,进而导致的记忆封锁。如果CA1康复,她的记忆也许也会随之康复。”   贝尔摩德歪着身子依靠在转椅里,她单手托腮,指间夹着一根已经燃烧一半的香烟。烟灰落在地上,她跷着二郎腿一言不发,红唇拉成一条直线。   贝尔摩德心知井上千束与她存在着一层利用互助关系,千束向她献上忠诚,她给予井上千束庇护。井上千束对她的保护或许是出于利益,又或者是本能,但千束用身体做肉垫救下她也是不争事实。   把香烟送至嘴边,好半天贝尔摩德才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叹息一声道:“知道了。”   被井上千束抱着从九楼坠落至七楼时,身体和水泥撞击的巨响犹在耳畔,贝尔摩德至今还能回忆起千束陷入昏迷先那双碧绿的瞳孔向外扩散的模样。用电话把白兰地喊来把人一起弄走,贝尔摩德把井上千束送到了乌丸集团旗下的一家诊所。   说是诊所,但无论是占地面积还会器械设备都专业得不像话。   没有通知同在大厦内的三瓶威士忌,是因为那三人目前都处于被组织调查清算的阶段。贝尔摩德和波本又只是合作关系,算不得完全信任。她自然不会把他们三人喊来。   被医生推进仪器进行拍片扫描时,贝尔摩德以为井上千束起码会断掉好几根骨头,但不曾想比起脊椎和肋骨,头部才是井上千束真正受创的部位。脑组织晃动着撞击在头骨上,引起脑震荡的同时也在海马回CA1区域造成了创伤。   逆行性失忆症。   井上千束的记忆没有被全部抽走,但其中一部分随着损伤一切被死死锁在了大脑深处。像被卡住无法抽动的抽屉,是遭受磨损后导致影像片段部分丢失的CD光盘,因脑补受损而沉睡的记忆无法被井上千束顺利唤醒调出。   初听闻井上千束苏醒的消息时,贝尔摩德本来是有些欣喜的。但当井上千束皱眉一脸迷茫地对她问出“你是谁”时,坐在床沿的贝尔摩德愣住了。   “你不认识我?”   “……不认识。”   井上千束茫然摇头,一双眼却牢牢黏在贝尔摩德身上。   “那你记得你是谁吗。”   “井上千束,东京大学大一生。”   “……”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应该去上课吗?”   贝尔摩德再也说不出话来,她死死盯住井上千束,想从她脸上看出说谎的痕迹。但井上千束只是乖巧地任由医生为她检查身体,脸上挂着空洞和迷茫,如同一张白纸。   “哼。”   得知千束失忆消息的琴酒冷笑出声。   琴酒本就看不惯贝尔摩德的神秘派作风,同样有着神秘行事风格的波本自然也不受他待见。而井上千束既是波本养的猫,又是贝尔摩德忠心耿耿的跟班。   若非井上千束确实好用,又是备受警视厅重用的黑樱花,不然他大概早就像第一次正式见面时威胁的那样,直接掰掉了井上千束的下颚骨,让她在樱树下永远安眠。   但如今井上千束出现记忆缺失,被抽走了整整六年的记忆。不仅为是警视厅和组织效力的几年,她甚至不记得自己已经从东大毕业。   换句话说,井上千束已经完全从一枚能纵横棋盘大杀四方的“车”变成了一枚彻头彻尾的废棋,作用甚至不如一枚“卒”。   “没用的废物就该从棋盘上彻底抹掉。”   琴酒眼神狠戾,他嘴角扯出个阴狠的笑,一双墨绿色的瞳仁泛着森森寒意。   “哼,”贝尔摩德单手叉腰,她冲琴酒冷笑,眉眼满是挑衅的意味:“也许井上千束还有别的作用。”   待井上千束再次醒来时,空荡荡的房间只亮着一盏微弱的顶灯。医护人员早已离开,床尾却坐着千束初次醒来时见到的自称贝尔摩德的女人。   井上千束费力坐起身,她正欲打招呼,贝尔摩德却突然掏枪指向千束。   黑洞洞的枪口离井上千束的不过几尺距离,拇指搬动安全栓发出咔嗒的声音。只消扣动拇指,井上千束的生命就会结束于此。   “你!”   井上千束慌了一瞬。她眼直勾勾瞪着直指自己眉心的枪管,坐在病床上一动不动。两只手死死揪住身上的薄被,用力到指节都开始泛白。   “井上千束。”   贝尔摩德眯着眼,红唇裂出一个危险的笑。探究的眼神扫过井上千束每一寸肌肤,尔后死死盯住井上千束的脸,与她双目对视。贝尔摩德想从琴酒的枪下救下千束,但到底能不能活下来,还要看她自己。   “给你三分钟的时间,”贝尔摩德笑道:“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谁?   为什么这么问?   井上千束皱眉有些不解。   她就是井上千束,是被乌丸集团资助长大的东大学生。   但……   井上千束蹙眉,视线从自己手掌扫过。她用右手摸索着左手指腹处的老茧,仔细观察起自己的身体。   身体肌肉线条不算夸张,但肌肉结实有力,是常年保持锻炼的绝佳证据。指腹上的薄茧应该是常年握枪留下的,所以自己一定是经常接触枪支的职业。会是什么,职业射击运动员、军人、警察,亦或是杀手。   思维方式应该是经过专业的训练,已经形成固有逻辑模式。会特意培养思考方式的职业……警察、杀手或者侦探。   自己应该不是警察,不然醒来后不该被丢在病床三天不管不问。面前的女人只在井上千束初醒时出现过,之后三日便再无人现身,直至现在。   当然也存在自己就是警察,只是落入敌对势力手中的可能性。但面前贝尔摩德在自己初醒时的态度,明显和自己非常熟络,甚至可能隶属同一阵营。但比起警察,贝尔摩德更像藏在阴影下的黑色势力。   “我……”   唇瓣轻启,井上千束嗓音沙哑。她咽下一口唾液,掌心已经全是冷汗。深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井上千束看向直指自己的枪口,片刻后她上移视线,眼睛一眨不眨地与贝尔摩德对视。   “我是和你隶属同一组织的成员,地位应该不高,不然你不会在我醒来后直接用枪指着我进行威胁。但我和你不是敌对关系,否则你大可采取其他更优的方式处理我。”   井上千束快速分析整理已有线索,混乱紧张的大脑随着思维逐渐清晰而归于冷静。她是惊涛骇浪中唯一的灯塔,任狂风怒号也屹立不动。   骨子里的坚韧不会随记忆的抽离而消散。   井上千束放缓呼吸继续道:“但我的地位应该也不低,不然失去记忆的我应该直接被处理掉。当然也不排除我有特殊用途的可能性。”   稍作停顿,堵塞的思维在这一瞬间找到突破口。井上千束摊开双手,她低头凝视向掌心,皱眉缓缓道:“所以我要么是你们培养的杀手,要么……”   井上千束深吸一口气,终于一字一句吐出她认为荒谬但却无限逼近真相的结论:“……我是被你们安插进警署的人。”   最后一句如惊雷落下,炸响过后,病房重新归于死寂。挂在架子上的点滴缓缓滴落,将药水输送进井上千束的血管。   贝尔摩德沉默的短短五秒,在井上千束看来如同审判前的宁静,背后酝酿着无限风暴。但无须宣判,井上千束也有信心自己不会输。   “哼,”一声嗤笑,而后笑声逐渐急促高昂。   “千束呀千束,我果然……”贝尔摩德故作停顿,她凝视向井上千束翠绿色的眸子,笑得张扬:“……很喜欢你。”   一语落罢,她扭头看向房间最角落,被白色帘子遮挡住的地方正坐着两个黑衣男人。   贝尔摩德挑起一边眉毛,笑得挑衅:“如何,琴酒。”   “哼,”角落里仰靠在椅子上的男人双手抱臂,他掏出香烟叼在嘴边,火柴划过鞋底发出哗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格外明显:“算有点用。”   这句话意味着他认可了井上千束的能力,但他未必愿意认可井上千束本人。神秘派大都惹人生厌,能被贝尔摩德和波本宠爱的心腹又能好到哪里去。   “哎呀呀,病房里可不能抽烟哦。”   “呵,”琴酒一声冷笑,也不去搭理贝尔摩德,只自顾自站起身就往病房外走:“走了,伏特加。”   “是,大哥。”   井上千束目送着角落的两人离开,却沉下了心思。失去了警校时期和入职警视厅的所有记忆,对井上千束而言,贝尔摩德是第一个在她眼中出现色彩的女人。绚烂、夺目,叫人挪不开眼。   刚才起身离开的那两个叫琴酒和伏特加的男人也有色彩。但除此之外,不管是为她进行身体检查的医生还是更换药水的护士,全都是黑白。   为什么只有她们拥有色彩。   井上千束甚至生出一种奇怪的猜想,自己会加入眼前贝尔摩德所在的黑色组织,莫不是因为组织里的人都拥有色彩?   泛白干裂的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线,井上千束犹豫片刻后开口:“我……”   “嗯?”   “不,没什么。”   探索真相的欲望在心底翻涌,井上千束想知道色彩的缘由,抓耳挠腮地想。但潜意识无不在阻止千束把心中的疑惑说出口,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小心所有人。   贝尔摩德挑眉,但也懒得多追问。她收起枪,单手撑着床,倾斜着身子半依靠在床上,像一条慵懒的人鱼。她笑着歪了下头,金色的卷发垂落在井上千束面前,牢牢勾住千束的视线。   “井上千束,你接下来有两条路可以选。回警视厅继续做你的黑樱花,或者跟我走。”   闻言,井上千束僵住身子,终于舍得把注意力从贝尔摩德明艳的面容转向她说的话。   “警视厅吗……”   稍作思索,井上千束选择了后者。   “警视厅应该不止我一片黑樱花吧,但既然我们能往警视厅塞人,警视厅也一定有正在调查我们的人。我现在失去了近几年所有记忆,就算重回警视厅,也无法理清警视厅内的人员结构关系。”   “谁敌谁友,谁需要小心提防,我全都不记得了。稍有不慎,弄不好反而会被套话,所以不如留在安全的地方,从长计议。”   “所以你的选择?”   “我选择跟你走。”   作者有话说:   我:(贱贱的语气)啊哈~没想到吧~~~~~   (PS.失忆不是为了刷公安组的进度条)   谢谢小宝贝们的支持,爱你们哦啾咪~   -   感谢在2022-06-09 23:33:44~2022-06-10 17:02: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琬芰9瓶;木雕企鹅5瓶;芋圆啵啵奶茶2瓶;景光猫猫和透透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2章   组织里曾有人猜测克里斯·温亚德和沙朗·温亚德是同一个人,因为她们从不同时出现。   但……   铺着红毯的大厅内,沙朗·温亚德挽着她的女儿克里斯·温亚德从闪光灯前走过。   留着一头齐肩短发的中年国际女星款款走上台,在万千媒体的嘘叹声中说出息影宣言。   “我是时候把机会让位给年轻人了。”   一语落,镜头随着沙朗·温亚德的目光转向台下艳丽的大美人克里斯·温亚德。   台下响起的热烈掌声宣告着沙朗·温亚德的时代即将落幕,但也代表着组织对温亚德母女的种种猜测全都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   待温亚德母女回到她们位于纽约的豪宅时,沙朗用手指抵住自己的下颚,雪白的皮肤在她指尖被揪得皱起。下一秒,她直接把整张脸自下而上从脸上扯掉。   金色假发落地,“沙朗”把被她扯下的假脸随手放在摆在花瓶的桌面上,抬手揉搓着自己被发网紧紧束缚住的黑发。   克里斯——或者说真正的贝尔摩德则甩掉脚上的高跟鞋,坐进柔软的沙发看向正整理发型的“沙朗”:“千束,你变音水平进步了。”   井上千束抬手揉搓掉鼻子上残留的肤蜡,她弯腰把金色假发捡起梳理整齐放进衣柜帽,才重新出现在客厅于贝尔摩德身边落座。   刚才的息影发布会,年轻的克里斯丁是贝尔摩德本人,但已四十出头的沙朗·温亚德是由井上千束易容假扮的。   井上千束被贝尔摩尔从日本带去英国后,已经作为贝尔摩德的助力和替身生活了一整年。   “多亏了贝尔摩德你的指导。”   舌尖颤动,从千束口中发出的却是巨星沙朗·温亚德性感的声音。   一年时间足够井上千束和贝尔摩德交换秘密。   井上千束知道了克里斯·温亚德和她所谓的母亲沙朗·温亚德其实是同一个人——即便组织里多数人都以为她们是不同的两个人,克里斯丁和沙朗在组织里也拥有着不同的代号。   贝尔摩德似乎非常抵触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对导致她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已故宫野夫妻恨之入骨,连带着记恨上接手了宫野夫妻研究的宫野志保。   井上千束没有询问贝尔摩德不会衰老的缘由,满足好奇心的前提必须是保证自身安全。   相对应的,贝尔摩德发现了井上千束是色盲的事实。   只是千束没有告诉贝尔摩德“你在我眼里拥有色彩”的荒诞真相,只默认她对了自己全色盲的猜测。   “色盲居然还能在警视厅混得如鱼得水,千束你还真是了不得。”   “谢谢夸赞。”   为了方便井上千束易容成沙朗·温亚德的身份,贝尔摩德贴心地直接调好了易容道具的颜色——反正井上千束只需要易容成两个人,克里斯汀的母亲沙朗·温亚德和克里斯汀的助理可儿。   但井上千束不能以自己的真容现身。   先是救下萩原小队的爆炸案,后是因综艺栏目登上热搜,紧接着被卷入内阁私生子案。在抱着贝尔摩德从九楼摔落至阳台被带走后,久久没能等到她回家的松田阵平近乎快要发疯,网上曾一度铺天盖地都是警视厅发布的寻人启事。   搜查一课精英刑警井上千束下落不明,至今无人知晓踪迹。   克里斯汀好歹是国际一线巨星,虽然主要活动范围是纽约,但在日本也有着强大的影响力。身为她的助理,井上千束难免会入镜。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井上千束向来是以日美混血的假脸示人。   “我要去睡了,”贝尔摩德打了个哈欠冲井上千束道   “你记得把行李收拾好,过几天回日本。”   “好的。你放心,我会准备稳妥的。”   在纽约的这一年,井上千束一直和贝尔摩德同住,毕竟她需要同时扮演助理和沙朗的角色。只不过贝尔摩德住三楼朝南,井上千束住二楼朝北。截然不同的方位让她们各自拥有隐私空间的同时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保障自身安全。   起初贝尔摩德偷偷在井上千束的房间安装过监视器,但在断断续续观察了大半年后她撤走了设备——贝尔摩德现在已经彻底把千束当做可信任的心腹。   麻溜地把换洗的衣物叠好塞进行李箱,井上千束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自己的护照时,凝视着第一页自己的姓名照片陷入了沉思。   塑胶做保护的不可撕纸张上,姓名被标注为可儿的女人有着一头齐肩短卷发,伪造后的五官是能被人称赞一声钓系美人的明艳长相,是极具攻击性的蛇系。   即便是组织,知道“跟在贝尔摩德身侧的日美混血助理可儿就是井上千束”一事的人也不过琴酒跟伏特加。   把护照塞进行李箱夹层,井上千束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床絮中。她枕着手臂看向天花板,另一只手却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后劲,顺着挂在脖子上的细长金项链摸索到被链子穿过的两枚戒指。   逆行性失忆后,井上千束曾躺在卧室的床上无数次用指腹细细摩挲过戒指的纹路,幻想着自己丈夫的性格和模样。   一年前井上千束骨折痊愈被贝尔摩德从医院接走时,贝尔摩德把千束的手机连同包一起还给了她。   被带往纽约的第一天,井上千束就把挎包里里外外翻了个遍,试图从中获取与自己身份相关的信息资料。   但除了被用柔软的纸巾里三层外三层小心翼翼包裹住放在背包夹层的一枚婚戒,和被装在红色丝绒盒子里塞进夹层的另一枚婚戒,她一无所获。   款式造型截然不同的两枚婚戒上都镶嵌着价格不菲的钻石。能一眼肯定这两枚戒指都是婚戒,是因为井上千束在钻戒内圈分别看到了一排用激光打印的字母。   ——“J&C”   ——“K&C”   “C”是千束名字罗马音的第一个字母。   但为什么会有两枚婚戒,而且婚戒的男主人明显属于名字完全不同的两个男人。   眉头紧锁,井上千束实在回忆不起自己生命中曾出现过名字是“J”或者“K”开头的男人。   虽然自己在组织里还有个“波本的猫”的称号,但井上千束至今没能得以和波本见面。而且她从贝尔摩德口中得知,波本的本名叫安室透,名字发音开头是T,也不符合戒指上男人的名字。   陷入困惑的井上千束低头凝视着躺在手心里的两枚婚戒,皱起的眉头甚至能积水。   “哎呀,两枚婚戒。”   刚巧路过的贝尔摩德端着杯咖啡笑道:“是机动队那两个警官送你的吗。”   深咖色的液体倒映出贝尔摩德美艳的五官,她站在沙发后方把手肘搁在沙发背上单手托腮,笑得玩味。   “男人只是可供利用的道具吗,哼,千束你不愧是被我看好的家伙。”   井上千束:“……?”   眨巴眼睛,视线在手中的两枚戒指和贝尔摩德赞赏的笑容间来回瞟。井上千束完全回忆不起所谓的机动队警官是谁,而且贝尔摩德刚刚是不是说了一句有点可怕的发言——男人只是利用的道具。   听贝尔摩德的语气,这句惊世骇俗的话好像是最初出自千束之口。可千束根本没印象,也想象不出自己说出这句话时的样子。   “呵,怎么,失忆后就化身成纯良的小白兔了?”   “不,”记忆还停留在大一的井上千束真的无法接受自己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她已经迅速适应了当下的环境并融入角色:“只是觉得要是不小心遇到戒指上以J和K开头的丈夫,在失去记忆的情况下,我大概会经历一些让我想直接遁地逃跑的超级大麻烦。”   失去记忆的井上千束完全没想到自己只是被松田阵平求婚罢了,根本没有进行婚姻登记。她固执地认为自己一定是钻了日本法律的空子,和两个男人同时结了婚。   如今她即将动身随贝尔摩德一同前往日本,对传闻中的丈夫多少还是有些忐忑。但转念一想,自己顶着易容的脸,就算真的与那位名字开头发音是J或者K的男人相遇,对方也不可能认出她来。   虽说井上千束可以通过对比手机通讯录找出自己所谓的丈夫,但她康复出院收到被贝尔摩德关机的手机没几个小时,就主动把手机给销毁了。   尚未被带去纽约的失忆初期,安室透他们都有尝试过给井上千束打电话。但缺失了记忆片段的女人对周围的一切都警戒心拉满,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接过贝尔摩德递来的手机刚开机,屏幕上就弹出无数个未接来电提醒。但井上千束此刻最关注的事是搜集个人信息,她切掉通讯营业厅发来的未接来电提醒短信,正欲翻看手机软件,被备注为“安室透”的男人打来电话。   井上千束犹豫良久接通了电话,但她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等待电话那头的反应。手机另一边,同样谨慎的安室透也未曾出声,他静默了良久见电话被接通后那头却无人说话,终于忍不住出声:“千束,是你吗千束?”   回应他的只是沉默。   井上千束正犹豫着要不要作答,几辆呼啸的四座私家车突然急刹在路边。车门哗的一声被用力拉开,车上风风火火下来几个一身西装的男人,他们表情严肃似乎在找人。   ——日本公安。   眉头紧锁,井上千束躲在暗处观察着那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却不想一个长着奇怪眉毛的戴眼镜高个握着手机对比了一番后突然朝着她藏身的方向走来。   ——该死,我的手机难不成被公安安装了定位器?   匆匆挂断电话把手机关机,井上千束愈发肯定自己是组织的人,不然又怎会被日本公安给盯上。转身遁入黑暗蹑手蹑脚离开,井上千束在经过大桥时顺手把手机从桥上丢进了河里。   差一点就能得到井上千束的消息;差一点就能找到她,把她拥入怀。   但造化历来爱作弄人。   安室透从此再无半点心爱之人的音讯。   井上千束在失忆的这一年曾在搜索引擎输入过自己的名字。结果除了身世之谜,她还意外翻到疑似自己生父的中村内阁被二次爆出私生子丑闻。   那位私生子和其母亲的处理方式不同,导致的后果也截然不同——他们死了。中村大介不允许自己存在如此巨大的污点,他身后那位同样拥有权势的夫人自然也不会允许世界上存在可能会抢夺她独子资源的外子存在。   警视厅虽然怀疑中村内阁的,但又苦于没有证据。   鼠标划过媒体拍下的被警方拉起警戒线的现场照,井上千束面色严肃陷入思考。自己会加入贝尔摩德所在的黑色组织,除了贪图他们身上的色彩外,或许还因遭遇了诸多不公对世界心存不满?   飞往东京的波音客机划开云层缓缓于夜色下降落,拉着大包小包跟在贝尔摩德身后离开机场的井上千束此时从未想过自己会在前往米花酒店办理入住的当天就被自己的丈夫认出。   贝尔摩德已经拎着客房钥匙提前离开,因为是Svip,行李会有专人负责托运。填写完资料后井上千束本打算去街边买乌冬面,却在即将拐进面馆时听见身后咚咚作响的匆匆脚步声。   急促的步伐快去逼近,一同靠近的还有陌生男人的呼唤,   “千束!井上千束!!”   身后由远至近的男人不顾路人诧异的眼神在街道边追边急促叫喊,井上千束初闻自己的名字时便顿住了脚步,但只是很短一瞬。她迅速恢复镇定,迈开步子继续向前,对身后急切地呼唤视若罔闻。   肩膀被人从身后一把拽住,来人力道不小,握住井上千束肩膀的手用力到让她有些肌肉发疼。脚下离去的步伐被强制截停,井上千束被身后人拉着转向他。   四目相对,井上千束看清了截停自己的卷发男人眼底的情绪。   松田阵平眼底闪着星光,如同久旱逢甘露,欣喜若狂的情绪近乎快要溢出眼眶。但下一秒,烈烈冷风吹灭他眼底的光。   “千束……”   他低声喃喃自语,动人的低沉嗓音此刻却微微发颤。喉咙里像插满了细碎锋利的玻璃,一字一句皆是痛苦。   松田阵平用力握紧井上千束的双肩。他把眉头皱成一团,嘴角下撇,似乎不愿意接受眼前的现实。   面前女人看向他时眼神淡漠带着一丝疑惑,如同在看一个突然拉住自己的陌生人。   松田阵平早在半年前从安室透那里听说了易容术的存在。他死死盯着面前身影和井上千束完全相同的女人,目光灼灼恨不得能看穿她脸上的伪装。   一双蔚蓝色的眸子在井上千束脸上反复扫量,松田阵平越是不死心,便越是心如刀割。   他最终什么都没看出来,只在她淡漠的注视中溃不成军。   “先生,您这是……”   井上千束出声,从红唇轻飘飘挤出的陌生女声却重重拽紧松田阵平心脏,他胸腔内如烈焰燃烧般痛。   喉结滚动,声音被卡在气管里。   松田阵平近乎用尽全力,才强迫自己放开握住井上千束双肩的手:“抱歉。”   男人双肩宽阔,却无端叫人觉得凄恻孤苦。   他拉动嘴角扯出个苦笑:“我认错人了……”   松手的动作缓慢,青筋在手背鼓起。他寻了她整整一年,即便警视厅已经放弃甚至默认井上千束死亡,他依旧苦撑着四处寻觅她的身影。   世界最大的残忍大概莫过于绝境中点燃一丝希望,拼尽全力抓住,却发现一切只不过是一抹幻想。没有光,只有无边黑暗,和在绝望中苦苦挣扎的男人。   凝视着男人转身离去的背影,井上千束无端生出一种想冲上前拉住他的冲动。细长的鞋跟贴着地面往前滑动时发出呲啦的摩擦声,是身体快要脱离意识的掌控去拉住他。   但千束最终还是强迫自己定在原地,目送弯着脊梁的男人渐行渐远。   他的背影如同风中落叶。   唇瓣张了又合,井上千束很想拉住他询问他的名字。用期翼的眼神看着他,缓缓道一句:“你是我的丈夫吗。”   作者有话说:   1.K是研二的名字发音开头,J是阵平的名字发音开头。不是姓,是名。   2.“男人只是可供利用的道具”出自第101章 。贝尔摩德问千束为什么要投奔她的时候,千束找的借口之一。   3.克里斯·温亚德就是柯南线里登场的贝尔摩德,沙朗和克里斯虽然是同一个人,但面向外界时的关系是〔沙朗是克里斯的母亲〕。这里有一个bug(我认为的),组织里难道都不知道克里斯汀和沙朗是同一个人吗?如果知道她们俩是同一个人,那么不难从〔永葆青春〕联想到〔返老还童〕,毕竟贝尔摩德和宫野志保吃下的药虽然出自不同人之手,但却是同类药物。宫野志保能从只有通风口的密室逃脱,稍加联想就该想到〔雪莉还童了〕的可能性。所以我私设组织里多数人都不知道克里斯汀和沙朗是同一个人。但是…另一个bug,有希子和朱迪能一眼认出克里斯就是沙朗,沙朗和克里斯的影迷却不能认出她们俩是同一个人(克里斯和沙朗年轻时一模一样)。我:……   -   感谢在2022-06-10 17:02:59~2022-06-11 17:35: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gd 10瓶;栖卿6瓶;呦呦鹿霖5瓶;景光猫猫和透透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3章   眼前是被金色光芒包裹的狭小房间,四周模糊不清如同隔着被雨帘打湿的玻璃窗窥视外面的世界。   21世纪初老旧电视出现噪点时特有的沙沙声响个不停,白噪音在耳边时近时远,把眼前房间的真实感再度抽离几分。   棕色木地板的纹路被模糊,本该是直线勾勒的家具好似水中幻影,边缘是扭曲晃动的波浪线。   窗外光线忽明忽暗。   白昼时金色的光洒进窗,铺在半边房间。下一瞬黑暗骤降,窗外是一轮白色圆月。日月交替,瞬息万变,好似时针被拨快,房间内一瞬便是屋外一整个昼夜。   井上千束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她瞪大双眼,碧绿色的眸子颤动不已。缓慢转动手臂,目光从掌心转向手背,再转回手心。   她目光灼灼,淬着期翼的光,又带了一丝似有若无的惶恐,犹如手指神经被切断的不幸者骤然发现能重新操控手指。   暖白的皮肤下是青色的血管,掌心处遍布肌肉的毛细血管透出淡淡薄粉,被修剪整齐的指甲半透明泛白。   为什么。   为什么她眼前的世界突然出现了颜色。   人类无法构思幻想出从未见过的东西。井上千束过去一年虽然在贝尔摩德身上感受到了色彩,但也仅仅能从贝尔摩德身上感受到。   木质地板的纹路该是什么模样;清晨的光因为丁达尔效应拥有形状时又该如何璀璨……井上千束从未见过,也不该知道。   就算曾对着贝尔摩德无数次幻想阳光的色彩,但过去一年从外界所汲取的色彩还远远不足以让井上千束凭借想象力构思出一间完整的、拥有色彩的单身公寓房间。   千束扭头看向窗外,新月已经落下,金色的光再次洒落凡间。她缓缓抬手,金色穿过指缝形成光柱,胜过她此生佩戴过的所有饰品,美不胜收。   “千束……”   “……千束酱。”   是谁。   整个房间像隔着层纱,男人的声音也好似被蒙在雾色里,隔着层厚厚的磨砂窗传来,含糊不清,听不真切。   井上千束回头,身后几步外如同水中倒影般晃动扭曲的沙发上落座着两个人影。   千束看不清他们穿着,只知道是一身藏蓝色的打扮。她看不清他们的脸,却直觉他们在冲她笑。   “……千束。”   “……晚饭……”   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声源却是身后。   下一秒,两道身形从声源的方向至身后与井上千束擦肩而过。她下意识想抓住他们,慌乱伸出的双手却从他们身体里穿过。   两道男性残影拐进厨房,似乎是在做饭,但千束还是看不清他们的模样。   “你们是谁。”   清脆的声音在房间回荡,无人应答。他们听不见她说话,也无法被她触碰。   下一瞬,世界压缩扭曲。让人头昏脑涨的画面重新铺张舒展,却是比梵高笔下的星空还要抽离现实、充满变形想象的奇幻世界。周围铺天盖地都是形似花的东西,每一朵却比伞还大。红为主,白为辅,密密麻麻铺满整个世界。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嫁给我好吗。”   是谁?   井上千束试图寻找声音的主人,色彩却再度崩塌。转瞬间她被牢牢固定住手脚动弹不得,拇指粗的锁链将她牢牢缠绕。双眼惊恐瞪大,井上千束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下意识开始害怕,身子也跟着微微颤抖   记忆一片模糊,但她如同被设定好程序的代码,在恐惧中机械地用微颤的声线说出这句话:“不要碰我!”   谁,是希望谁不要碰她。   叫人听不真切的男声再次响起:“别怕,我来救你了。”   下一瞬,井上千束骤然睁开双眼。   “呼……呼……”   井上千束喘着粗气从床上坐起,独她一人的酒店房间内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后背爬满冷汗,额前的发丝更是被汗水浸湿。   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了。   从半年前起,井上千束断断续续开始梦见遍地盛开的诡异花朵,以及被困住四肢的痛苦与绝望。   每每陷入后半截那段被压抑和恐惧缠绕的恶梦,井上千束就会陷入梦魇。即便意识被惊醒,身体也无法动弹,被鬼压床的现象久久困扰。醒来后反倒愈发疲惫。   但梦境中出现鲜艳的色彩,这种情况还是自失忆以来头一遭——哪怕梦中的画面诡异如万花筒中不停变化的景象,像暴风雨夜里被荡起阵阵涟漪的水中月。   井上千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失去记忆的几年空白里,她曾完整地见过色彩。   而且今次梦境还多了些其他的东西。   形似单身公寓的房间、出现在屋内的那两个男人、不知出自谁言的求婚,和从牢笼中把她解救的男人。   掀开被子起身拧开桌上的矿泉水盖,井上千束仰头咕嘟咕嘟大口补充着水分,眼前的世界依旧是黑白灰构成的单调。   抬手取下脖子上的栀子花项链,井上千束把被穿戴在项链上的婚戒牢牢握在掌心。钻石凸起的棱角不算明显,但她握得太用力,戒指硌着掌心的肉有些疼。   一个清晰的想法在脑海中形成,越演越烈。   井上千束甚至回忆不起对方的名字,但她想找到他,想站在他面前微笑着对他道上一句“好久不见”。   井上千束蓦然想起昨天在街角偶遇的卷发男人,他眼底亮起又熄灭的光和离开时凄恻的身影……会是他吗,戒指的主人。   但井上千束不敢妄下定论。   谜团太多,自己又同时拥有红与黑两张身份卡。种种迹象都表明她更像彻头彻尾的黑方——如果自己失忆前第一个遇到的是贝尔摩德她们,为了探究色彩的秘密而被引诱着拖入深渊,这在逻辑上似乎说得通。   而且结合曾经发生过的网暴事件和夜深人静时不断回荡的噩梦,她必然曾经遭遇过一些糟糕又可怕的事。   但如果一切都只是组织编织的谎言呢,是自己判断错误后得出的谬论。她真的会被这些事给摧垮吗,就这么轻易弯下挺直的脊梁。   自己到底是红是黑,井上千束至今都持保留意见的态度。   梦境光怪陆离但大都是现实和心魔的投影,井上千束尚未来得及细细分析,思绪就被枕头底下的来电铃声给打断。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宫野志保”的字样,接通后清冷中带着些许稚嫩的声音顺着听筒传来:“下午一点,我在研究大楼门口等你。”   “知道了。”   井上千束被带去纽约没几天就被安排了监视宫野志保的工作。组织对那位栗色头发的小天才分外重视,生怕她跑了。但贝尔摩德对宫野志保却厌恶至极,甚至蹙紧眉心告诉井上千束“除非出现状况,不然不要告诉我关于宫野家的任何信息”。   是连听到消息都会抵触反感的地步。   如今宫野志保学业有才,被组织调回东京负责接手宫野夫妇的研究,井上千束又恰巧回了日本,于是组织干脆把监视宫野两姐妹的活也甩给了井上千束。   宫野志保是组织现阶段至关重要的成员之人,甚至成为获得代号年龄最小的干部。但不管是志保还是她的姐姐明美,两人都对待在组织一事十分抵触。   不忠,便不值得信任。   所以组织很少允许她们见面,偶尔的约见也必定安排人监视。   现在井上千束就是负责盯梢雪莉的人。   若无她出面接送,雪莉甚至不被允许离开乌丸集团研究大楼。毕竟那群丧心病狂的家伙甚至在大楼内替雪莉准备了房间,最大限定杜绝她逃走的可能。   今天本也该是平淡无趣的一天。井上千束坐在冷饮店靠门的位置,她舀下一勺点缀着红樱桃的巧克力冰淇淋送入口中。单手托腮,千束佩戴在右耳的蓝牙耳机正把宫野两人的对话一五一十地清晰传入她耳中。   手指在桌面敲打个不停,井上千束边监听几桌外宫野姐妹的谈话边思考着该如何再次偶遇上次碰见的卷发男人,却突然听闻一声惊呼。   “小心!”   下一秒,一杯点缀着薄荷叶和冰块的苏打水倾斜着尽数泼洒在井上千束领口,浸湿大片衣襟。   异变突如其来,冰凉的冷水划过肌肤激起一阵战栗,井上千束站起身双手拎起被打湿的衣襟试图把滚个不停的水珠从衣料上抖落。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地上有水我没注意到。”   弄洒苏打水的金发男人向前栽了好几步,最后扶着井上千束对面空座位的沙发才勉强稳住身子。他屈膝半跪,上半身斜扑在沙发座里,似乎真的只是脚下打滑才酿成的意外。   周围人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就连宫野志保也勾起嘴角露出个嘲笑的表情,就好像金发男人的这杯水为她出了一口恶气。   无法反抗庞大的组织,但若能看到那些人过得不好,历来擅长压抑自己的14岁少女也会在不经意间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被苏打水打湿的半截衣料贴在皮肤上有些难受,但好在饮品中糖分含量不高才不至于黏糊糊的。   从抽纸盒里抽出一沓纸巾擦干脖子上的水迹,井上千束扭头看向身侧一刻不停向她鞠躬道歉的金发男人。   是艳烈的色彩,不输贝尔摩德。   男人只是脚下打滑,并非有意,道歉态度又极其诚恳,井上千束自然不觉得生气。如今见他身上颜色缤纷动人,井上千束便更是连仅剩的不悦也一起抛之脑后。   “对面就是女装店,要是你不介意,我赔你一件新衣服吧。”   金发男人笑得诚恳,一双宝石般善良的紫灰色眸子好似藏着星光。   井上千束只是沉默着与他对视,欣赏他眼底的万千风光。片刻后她才出声拒绝:“不用了。”   拒绝的话语让男人短暂顿住动作,但他其实是错愕于千束声音。男人抬手用食指在脸颊上挠了两下,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眉尾弯向下:“啊……这该如何是好。”   “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一定影响你用餐的心情了。”   “你也不是故意的,所以没关系。”   井上千束不欲与对方多纠缠,哪怕他身上有着她向往多年的色彩。视野余光处,宫野家的姐妹已经站起身准备结账走人,面前的金发男人却似乎依旧有话要讲。   “抱歉,”井上千束提前出声截断对方的话头:“我还有点事,就先告辞了。”   她站起身就要走,却在即将拐去冷饮店时驻足看向挂着无措和歉意的表情直勾勾目送她背影的金发男人。   脸上挂起个柔和的微笑,井上千束道:“我没有责怪你,所以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说罢,她转身离开,匆匆跟上几米外有说有笑的宫野姐妹,继续着盯梢的任务。   目送井上千束渐行渐远,金发男人才结账离开。他拉开路边一辆白色的马自达坐进驾驶座,敛起笑意,发出一声绵长叹息。   男人在右耳戴上一副单边蓝牙耳机拨通某个人的电话后,启动了车子引擎。   “智,”安室透冲电话那头沉声道:“我刚才遇到一年前突然出现在贝尔摩德身旁的女人了。”   “嗯,正如我们所猜想,她的身形确实很像井上千束。……声音和长相完全不同,但毕竟是贝尔摩德,也许是易容也说不定。……不,她没有搭理我,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被限速的城市道路上,白色马自达缓缓从井上千束身边驶过。   安室透抬头瞥向后视镜里映照出的女人身影,心事重重。   作者有话说:   【可以直接无视,不影响任何阅读。】   类似前情提要(?)。我个人属于第一遍看小说经常看了就忘,所以整理出本文出现的细节方便和我有同样问题的宝子阅读。   1.梦境里扭曲的花是红色和白色:松田阵平求求婚的时候只铺了红玫瑰和白百合。   2.栀子花项链:河童旅馆事件时阵平送千束的。   3.贝尔摩德对宫野一家的厌恶在原着里有明确交代,厌恶的源头是宫野夫妇,真相未知。   4.按照柯南时间线,雪梨一年前就该留学归来了。但我真的不能接受雪莉13岁就从博士毕业并接手爸妈的研究,我个人觉得这是和京极真能徒手锤断大理石柱并抱起来挥舞一样离谱的设定。   感谢在2022-06-11 17:35:14~2022-06-13 17:31: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23456789、柠檬味的果子、窗外云卷云舒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4章   把宫野志保送回乌丸集团的研究大楼后,准备独自用餐的井上千束再次遇到了安室透。   井上千束原本正站在商场一楼的地图前对照着商家分布图思索今晚吃什么,视线却被余光处一抹色彩吸引。   金发男人穿着鼠灰色西装裤,上身是简单的白衬衣,袖口被规整地挽到手肘往下两寸的地方。   他身侧还跟着一个留着胡茬的猫猫眼黑发男人,对方穿着被熨烫得笔直的黑色西装裤,上身同样是简单的白衬衣,只是未挽起衣袖。   两人侧着头边走边交谈,安室透却突然瞥见一抹熟悉的声音。脚下步伐一顿,安室透改变了前行方向,领着同伴来到井上千束面前。   “啊呀,好巧。”   安室透笑眯眯地朝井上千束招手,继续道:“中午的事实在对不住。”   “不,没关系。”   微笑回答后,井上千束弓腰继续看向面前的餐饮分布图。   “是一个人出门吗,”安室透上前一步拉近他与井上千束间的距离,在察觉到井上千束带着些防备的探究神色后悄无声息地退开小半步。   安室透笑得温和又无害。   “要是不介意,我能否请你一起吃晚饭。……啊你不要这样看我,突然邀请确实有点唐突,但我没有恶意。这算是弄湿你衣服的赔礼,不然我忐忑难安。而且三个人一起的话,可以点的菜品也更丰富,能品尝到的种类也越多不是吗。”   稍作犹豫,井上千束便同意了安室透的用餐邀请。如果她知道起面前金发男人的假名,大概会头也不回地直接拒绝掉。   直到三人已经挑好饭店落座并点完菜,安室透才双手撑着下颚微笑着对井上千束进行自我介绍。   听到对方的名字时,井上千束正端着杯加了冰块的柠檬喝,她一时气急直接把水呛进了气管里。   “咳咳……”   “是呛到了吗,”新村智——或者说诸伏景光连忙站起身拍着井上千束的背:“好些没?”   “咳……好多了,咳咳、谢谢。”   用纸巾遮住嘴咳个不停,井上千束咳得整张脸泛红,眼尾泛红挂着生理泪水。   在她已有的记忆里应当是没见过面前两个男人的,但“安室透”这个名字她听贝尔摩德提起过。   ——“啊啦,你连安室透都不记得了。”   ——“他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安室透的代号是波本。而你在组织里除了“黑樱花”这个叫法,还拥有一个更广为人知的称呼,“波本的猫”。哼,当初琴酒威胁你时,你趴在安室透身上撒娇被他护在怀里的样子,我可是印象深刻呢。”   ——“……”   被自己彻底遗忘的“饲主”突然出现了!所以眼下这都是什么地狱级用餐现场!   虽然贝尔摩德有提起过井上千束只是把波本当成了向上爬的工具,可千束本人早就把事情经过忘得一干二净。   逆行性记忆缺失的井上千束根本想不起来安室透的真名,更别说和他之间的合作协助关系。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万一波本已经怀疑甚至是发现他被自己养的猫给利用了,那她岂不是惨了”。   井上千束现在唯一能赌的就是对方没有认出自己,没认出来她就是他养的猫。   如果面前的金发男人是波本,那他身侧这位猫猫眼应该就是苏格兰了。至于贝尔摩德口中“让人看了就不爽”的长发男人黑麦威士忌,似乎没和他们在一起。   “抱歉,现在都不知道你的名字。”   “……可儿,我的名字是可儿。”   “可儿吗,”   安室透双手呈抱拳状搁在桌上。他沉下视线,女人的名字被在嘴边细细咀嚼。   “抱歉,我去一趟洗手间。”   安室透对井上千束的观察早在午时初见便已经展开,眼下他已经一步步铺好了局,坐等验收试探的结果。待安室透再次出现,桌子上已经摆满了被招待生端上桌的菜。   多到能堆满一桌的菜品是三个人绝对吃不完的量,井上千束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菜式忍不住皱眉。用筷子把鲜切三文鱼送入口中,井上千束未能注意到自己已经落入了安室透和诸伏景光为她精心设计的陷阱。   满桌菜品基本可以划分为三类:井上千束特别喜欢的、她讨厌吃的、和她不喜好但也不厌恶的。   安室透借口去洗手间,实则是等在拐角处在确认过招待生端盘中的菜品后,一一指示对方摆放位置。   井上千束讨厌吃的菜系尽数摆在离眼前这位自称可儿的女人面前,千束爱吃的菜则紧邻讨厌的菜摆放在稍远的位置。   如果眼前顶着陌生面孔的女人真的是井上千束,那她一定会跳过离自己最近的菜系,每一次下筷都落在稍远的位置。   至于那些千束既不喜欢也算不得讨厌的菜品,其作用单纯是为了混淆视听,避免被眼前人太快察觉出异常。   一切正如安室透所推测那样,眼前这位自称可儿的女人用餐喜好和井上千束完全重叠。   告别井上千束后,安室透坐在未启动的白色马自达内单手托腮,另一只手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打个不停。   “透,”诸伏景光脸上难得没有笑,他闷声道:“那位可儿小姐……”话只说了一半,但安室透明白他的意思。   “嗯,”安室透攒眉蹙额,很是苦恼:“不出意外的话,可儿应该就是井上千束。”   “但可儿对我们反应很冷淡。如果她真的是井上千束,”诸伏景光停顿了好一会,用力抿唇,尔后才弹出口闷气瓮声道:“我只能想到三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她被组织胁迫了,不得不更换身份装出不认识我们的样子。但朗姆好不容易才把她安插进搜查一课,在被注意到蹊跷前,他们不该会把她从警视厅抽离出来。”   “第二种,组织正在研发的药物——目前知道的信息也只有试图逆转人类基因和跟癌细胞有关这两项,也许井上千束服下了组织研发的新药导致情感或大脑受损。”   “至于第三种……”   诸伏景光欲言又止,思绪不断下沉。   “第三种可能则是井上千束发生了意外,”安室透接上景光未说完的话,继续道:“头部撞击导致她出现逆行性记忆缺失。”   “后面两种选项的可能性都很高,透你觉得呢。”   “我倒是觉得第三种的可能性没有第二种高,毕竟按琴酒的个性……”   如果井上千束真的失去了记忆,而且是从和安室透他们熟络开始到她失踪的部分被整个砍去,琴酒绝对会选择直接斩草除根。他绝不会给被他认定为废物的组织成员任何活下去的机会。   更何况琴酒打从一开始就看井上千束不顺眼,甚至当着波本的面三番五次出言恐吓千束。   将车停靠在安全屋楼下,安室透捏着下巴开始细细回忆起千束失踪当晚的事。   那晚知道井上千束出现在大楼的人只有安室透和贝尔摩德。待安室透和诸伏景光配合着解决完任务目标并顺利躲过警视厅的搜查匆匆赶到时,她们两早已离开大楼没了音讯。   当时,大楼内除了被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拆除掉的拆炸弹,还额外发生了一次爆炸。九楼的窗户被破开,正下方七楼的阳台散落着血迹和玻璃碎片。   根据现场痕迹分析,安室透推测曾有人从九楼跌落至七楼,只是不确定跌落的人是不是井上千束——他希望不是。   但搜集到的线索越多,安室透越是痛苦。内心再如何不愿面对与接受,他都清晰意识到在爆炸中从九楼摔落的人一定是井上千束。   也正是那一晚,安室透他们全都失去了井上千束的消息。   心脏被一双大手狠狠捏紧,每一口呼吸都好似有无数根细针顺着气管插入肺部,窒息般的痛。   手机关机、无法接收定位、人也不见踪影。安室透四处寻不到人,最后甚至直接找上贝尔摩德逼她要人。   此时井上千束已短暂地苏醒了片刻,对着贝尔摩德迷茫地问出那句“你是谁”。   贝尔摩德想保护千束。   贝尔摩德拿不准波本在知道他的小猫咪失忆后会是什么态度。会像琴酒那样因为千束失去应有的作用而直接动了杀意,亦或是弃之不顾,任由千束自生自灭。   就算波本是真心喜欢千束,但他真的不会把被他所宠爱的、失去利爪的小猫咪囚禁起来吗。   所以在被波本隔着电话气急败坏地询问时,贝尔摩德选择了装傻,用模棱两可的话否认了曾见过井上千束的事实。   安室透心知贝尔摩德很可能知道千束的下落啊,但他却无可奈何。   他和贝尔摩德此时在组织的地位本就不对等,贝尔摩德执意否认,他又能怎么办。况且他不该知道井上千束当晚是和贝尔摩德在一起——千束是以易容过的姿态出现在宴会上,任务又是观察威士忌三人组。如果被贝尔摩德察觉到“波本十分清楚千束一定跟着贝尔摩德到达了晚宴”这一信息,那么千束和波本当晚有进行私下交流的事实也会随之暴露。   安室透动不了贝尔摩德,他只能小心留意对方的动向,试图从中挖取到关于千束的一切信息。   直到一个月后,安室透和诸伏景光同时接到一串写有数字的讯息——是井上千束的手机坐标,她那部被安装了定位软件的手机终于开机了。   “!!”   正在任务中的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安室透瞥了眼正调准狙击镜的长发男人,赶忙测过身子趁黑麦威士忌不注意,把通知风见裕也按照坐标去找人的事以短信的方式发送了出去。   花了一番功夫找理由从任务中脱身,安室透等待井上千束接通电话的每一秒都是在煎熬。心被放在热锅上煎烤,从不信神的男人此刻成为向上天不停乞讨的信徒。   电话被接通的那一霎,安室透甚至忘记了如何呼吸。他瞪大双眼,紫灰色的眸子颤动不已。   喉结上下滚动,安室透握住手机的指腹用力到微微发白。嘴唇张了又合,用所有理智拼命压住自己出声呼唤的冲动——还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他不可以冲动。   但听筒里只传来微弱的呼吸声,电话那头的人没有说话。   沉默何尝不是种无声折磨,犹如等待医生宣判病情的重病患者,多一秒等待都只会让下沉的心愈发猜疑绝望。   “千束……”   安室透甚至没注意到自己握着手机的手在不停战栗。   “是你吗千束。”   带着无限祈求。   拜托了,电话那头的人请务必是你。   回答我,响应我,不要离开我。   但安室透终究只能失望了。   匆匆赶去的公安部成员惊扰了失忆的兔子,井上千束甚至没来得及对电话那头的安室透放下戒心就匆匆挂断电话。关机的手机被顺手丢进了河里,从此他们再无千束音讯。   但既然已经猜疑到贝尔摩德身上,安室透自然把大半的休息时间都用去了调查对方的行踪。只是贝尔摩德带着千束飞往纽约后就很少再回日本,安室透手头又堆积着满把人埋起来的任务量,根本没法离开日本。   无奈之下,他只能旁敲侧击地从贝尔摩德的爱慕者们那里获取她的信息,再通过网络里克里斯大明星的八卦新闻加以辅佐分析。   为此安室透还被黑麦威士忌用戏谑中带着丝微妙地表情嘲笑他居然从组织第一情报员变成了追星死宅——虽然诸星大心知事有蹊跷,但偶尔藏拙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于是半年后,安室透从一段采访资料里看到了为贝尔摩德开车门的可儿。   虽然有着和千束柔软五官截然不同的蛇系美人脸,但当镜头拉远,这位大明星的贴身助理可儿小姐有着和井上千束高度相似的身材比例。   猜想一旦形成,便非要刨根问底。   安室透翻出所有贝尔摩德相关的采访资料,顺着时间线一点点倒推,发现可儿小姐出现的时间正是贝尔摩德回到纽约几周后。   ——也许井上千束是被贝尔摩德给带走了,她正是那位助理小姐。   但在搜刮到更多线索、有七分把握之前,安室透不敢把这个猜想告诉机动队那两位王牌精英。   安室透也坚信千束不会有事,但万一是自己搞错了呢?给予松田阵平错误的希望再狠狠摔烂,松田阵平大概真的会碎成一块块的吧。   安室透至今都还记得刚得知井上千束生死不明的消息时,松田阵平是如何崩溃的。   机动队顺利完成炸/弹拆解工作并对大楼进行地毯式搜索检查后已经是翌日晌午。得到“任务完成,回警视厅休整解散”指令的机动队队员个个累到像死鱼一样在警视厅机动队的地板上躺成一排,体力向来能顶的双恶犬也满头大汗累地够呛。   拨通千束的电话无果,松田阵平他们虽然担心,但也没有太过紧张——千束已经不是第一次因为协助警察厅或被组织叫走执行任务而夜不归宿了。   匆匆沐浴就直接在千束兔子窝躺平呼呼大睡的机动队恶犬在合上双眼前甚至天真地以为一觉醒来后身侧就会多出一只蜷着身子也陷入睡眠的小兔子,然后被半梦半醒的自己拥进怀——就像以往那样。   但井上千束没有回来。   不管是警视厅还是安室透,两边都没有井上千束的消息。   松田、萩原两人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与安室透见面,对方却只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安室透:“你们应该有排查过九楼的爆炸吧。”   “嗯。”萩原研二叼着烟却没有点燃。他用力啃咬着黄色烟嘴,眉头紧蹙,整个人焦躁不安:“九楼的爆炸范围比较小,没有造成太多伤亡和事故。但根据现场情况判断,应该有人在爆炸冲击中从窗台跳了下去。”   萩原话音刚落,松田阵平瞬间就意识到什么。他脸色骤然变得煞白,呆愣片刻后把手指间点燃的香烟狠狠按进烟灰缸里。   “该死,”咬紧后槽牙,松田阵平近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从楼上摔下去的人该不会是千束吧。”   安室透没有说话,但沉默已是最好的回答。   “嘭!”   拳头和木质桌面撞击发出一声巨响,桌面上的摆设都被震得弹起来一小截距离。松田阵平的指关节被砸得通红,但恐惧不安的情绪已经冲散了他对痛觉的感知力。   “千束她现在到底在哪里!”   牙关紧咬,松田阵平像一头暴怒状态的狮子,青筋爬满手背和额角,眼白处也布着红血丝。   “……我不知道。”   下一秒,松田阵平直接跳过面前的茶几,重重一拳揍在安室透脸上。这是自警校时的矛盾冲突后,两人第一次再度打起来。   但与其说是打架,不如说是松田阵平单方面殴打安室透。面对松田阵平的拳头,嘴角已经破口染血的安室透不仅没有还手,甚至不愿意摆出防御的姿势,任由松田阵平招呼在他脸上。   “等!”   萩原研二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在原地。他虽然焦虑,但还没完全失去理智。短暂错愕后,萩原立马扑过去从身后死死抱住松田阵平,试图束缚住他招呼向安室透的拳头。   “阵平你快冷静一点!”   但松田已经彻底被愤怒支配,无法听见外界的声音。萩原见言语上的劝阻无法能起到任何作用,只能死擒住松田的胳膊,哪怕可能因此导致松田的右手出现肌肉拉伤。   右手被死死扼住,松田阵平便换左拳。   “你就是!”   “这么!”   “照顾千束的吗!”   一拳拳,一句句。除了愤怒,恐惧同样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把“人生只有油门”当哲理的男人在被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合力按在地板上时,藏匿于他眼底的星辰大海宛若被人偷摘了去,已经失了光亮。   待萩原他们放开对松田的束缚时,松田已经冷静了下来。他依旧趴在地上,低着头双手握拳一言不发,颓废的姿态像一条丧家之犬。   泛白的唇瓣微颤,再次出声时的声线已经沙哑得不像话,犹如声道内长满了会勾伤人的倒刺。   松田阵平:“千束……”   求你了,快回来吧。   作者有话说:   贝姐、波本&苏格兰、黑麦威士忌、机动队恶犬相互之间都是存在信息差的。   -   感谢在2022-06-13 17:31:19~2022-06-14 14:22: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想在夏天看雪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叶叶叶叶叶真衣20瓶;禾愔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5章   这是井上千束第二次被人认错。   来东京的这几天,贝尔摩德似乎格外忙,整天见不着人。   井上千束又不听命于琴酒和朗姆——如果他们态度强硬确实可以要求千束听从指令,但这种行为和直接跳出来打贝尔摩德的脸没什么两样。   目前暂时没出现什么非千束不可的任务,他们自然也不会干预井上千束的行动。   于是除了监督宫野姐妹见面,其他时间井上千束完全空闲了下来。   新闻上说米花公园新种植的樱树开花了,胜是美丽。反正也无事可做,不然赏樱好了。   而且遭失忆的灾,井上千束完全不记得自己有稳定收入后吃过的各式美食。舌尖对料理的记忆还停留在东大的校园食堂,再就是纽约的西餐。大学时穷,千束根本舍不得把钱花在吃上。现在收入还算可观,她当然要好好利用空闲时间细细品尝曾经想吃但不舍得吃的美食。   按记忆拐进米花公园,井上千束混在赏樱的人群里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拉住手腕。对方宽厚的手掌隔着白色警用手套握住千束,手指用力收紧,似乎怕千束会从他指尖溜走,又怕太用力会弄疼千束。   井上千束心下错愕,但也不算太意外。   ——估计又是认识自己的人吧。   她回身望去,扼住她手腕的人却不是上次那位穿着蔚蓝色西装的卷发男人。   在千束身后两步外的地方站着一名长发男警官,他穿着藏蓝色警服,警帽下是不输明星的帅气面容。一双下垂狗狗眼被瞪大,蔚蓝色的眸子里蓄着无措和彷徨。   “警官先生,”井上千束出声,用的却是“可儿”的声音:“请问有事吗?”   半小时前,萩原研二刚和米花公园负责执勤巡逻的警员完成交接班工作——最近东京命案发生数直线飙升,眼下正值赏樱旺季,警视厅打算在人流密集的各个赏樱区安插警员。偏偏杯户那边分别发生了命案和经济案,搜查课人手根本调配不过来。无奈之下,警视厅只好调动其他课室让他们配合着帮忙巡视。   巡逻任务的主要目的是威慑潜在的犯罪,确保公民安全。负责巡逻的警官自然被要求穿上全套警服以起到威慑作用,而不是西装。   他百无聊赖地走在人群里,除了观察周围治安,还得偶尔婉拒上前搭讪的女孩子。   眼前樱瓣散落,一点殷红在风中摇曳着划过鼻尖,却留不下半点花香。   萩原研二停下步伐抬头望向天空,樱瓣互相簇拥着在微风中颤动,树与树之间的缝隙处是柔软的云。他伸手接住一片散落的樱,蓦然想起已经失踪一年之久的女人,也不知道他亲爱的小兔子现在过的好不好。   思绪似在风中翻涌的云层,说起来千束似乎总是喜欢在被清风扶起发丝时抬头看云。如果他现在也凝视向天空,能否和千束产生片刻交汇。   鼻尖吐出绵长的叹息,萩原研二一如既往挂着笑容,却不再似当年那般朝气又极具感染力。他好似一瓶被岁月沉淀过的上品红酒,甜腻的口感在发酵中消散,入喉时只有酒香和葡萄的芳甜,醇香悠长。   脱去一身玩性,萩原研二比以前更受欢迎了。   但没人追求萩原,警视厅的同僚们都知道他在等待那位心上人归家。   忍住了在嘴边叼上一根香烟的冲动,萩原研二叹息着抬手搓揉自己柔软的长发。   自千束失踪,他的烟瘾逐渐变重。每每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总是会忍不住点上一根,幻想着她只是出门罢了,片刻后就会用钥匙拧开房门而后被他笑着拉进怀里。   细细回忆着和千束相处的点滴,微笑也好,生气也罢,她的模样近乎已经烙印在萩原的脑海里。   要是被千束知道他的烟瘾加重了,大概会被愤怒的兔子用汤勺狠狠敲脑袋的吧。回忆起千束每次气呼呼地抬手打他却又不敢太用力的样子,萩原忍不住勾起嘴角轻笑出声。   他和松田的烟瘾已经有些严重了,就连班长都劝慰过他们几次,但效果甚微。   所以小兔子你快点回来吧,狠狠揪着他的耳朵呵斥他戒烟。   低落的情绪刚刚冒头,萩原研二便在吵嚷的人群里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   比起惊讶和喜悦,萩原研二心里更多的是不知所措。远处隐在树荫下的女人真的会是千束吗,万一是自己错认呢。想上前一探究竟,又怕最终落得一场空。   嘴唇张了又合,手指颤动却不敢伸向前。   要喊她吗。   犹豫间,树下的女人已经转过身渐行渐远,即将消失在人群中间。直到此刻,萩原研二才恍然回神,迈开步子急匆匆追上前一把拉住即将离开的女人。   在看清女人的脸时,萩原研二心头涌现出一瞬的失落和迷茫。他凝神注视着面前的女人,细细打量她脸上每一寸肌肤。   张扬明阳的五官、深蓝色的眸子。除了一头乌发,她和千束无一处相似。   但……   萩原研二笑着松开了井上千束:“抱歉抱歉,我认错人了。”   他退后一步拉开和千束间的距离,漂亮的下垂眼眯起,眼神晦暗不明。   萩原研二和其他几人不同,他擅长化妆——当初为了包揽掉帮千束化妆的活计,萩原可是彻夜研究教学视频,甚至背着所有人悄悄报了个化妆学习班,顶着不少人异样的目光练出如今的技术。   刚才对视的瞬间,萩原研二看到井上千束在瞳孔的位置有一圈薄膜一样的东西——美瞳。   眼膜颜色存疑。   在考虑到安室透曾提过的易容术,也许面前这个女人的脸也是假的。毕竟她的背影和井上千束太过相似。   但萩原不敢妄自托大,万一一切都只是他抱着幸存者偏差的侥幸心理,是主观臆想的错误猜想呢。   萩原研二观察千束的同时,千束也在观察他。   错认自己的男性,而且还是警官……会是她的丈夫吗。   千束眼神灵动,她嘴边挂着个浅浅的笑:“认错人什么的,该不会是警官搭讪的借口吧。”   “啊嘞?”   萩原研二双眼微瞪,抬起右手向千束展示自己的手背:“如果是四五年前,那我可能确实是在搭讪。但很可惜,我已经有未婚妻了哦。”   千束看着萩原研二举起的戴着白手套的空荡荡的手指,抿唇。   “糟糕,我给忘了。今天车子的发动机出了点小毛病,我修车的时候把戒指摘下来放在家里了。……啊,不要用这种审视的表情看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啦。”   井上千束只是眨巴两下眼睛,不置可否。她有点遗憾没能看到面前警官的婚戒,不然就能从款式直接判断出他是不是她要找的人。   视线顺着萩原研二修长的身材上下打量,井上千束对面前的警官其实是有几分印象的,但也仅限于有印象——刚失忆那会,千束在网上搜索自己的信息资料时曾找到一档综艺栏目,面前的长发警官和上次那位卷发男人曾和她一起登上同一期节目。   只是那时千束满脑子想的都是搜集自己信息的事,在看那档节目时她把不属于自己的部分直接快进跳过了。   歪头看着面前的男人,井上千束突然觉得自己有必要回去翻出那段综艺重新补一补。   不过既然本人就在面前,与其回去后再补充资料,不如先问出对方的姓名。   红唇挂笑,千束道:“那我能否有幸知道警官你的名……唔。”   话说一半,井上千束就被萩原腰上的小玩意吸引走了注意力。   机动队不同于其他课室,其警员都拥有两套警服。一套厚重的机动队警服,一套普通的日常警服。   日常款警服被面前身形高挑的男人穿出一种禁欲的清冷感觉,偏偏他笑起来又蛊人得很。警帽遮住萩原小半张帅气的容颜,但欲说还休的遮掩感反倒愈发引人深入,想要看到更多。被那双藏着深海宝藏的下垂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心都会跟着砰砰加速。   但吸引井上千束的不是萩原身上这股禁欲与诱惑结合得正好的气质,而是被他用一根细绳绑在腰带上的白色兔子挂件。   仅拇指长的布偶兔子圆滚滚的,一边耳朵上扎着朵粉色蝴蝶结。肉嘟嘟的脸蛋上是浅粉色的腮红,头身比例更是接近1:1。看上去分外可爱。   可是……   井上千束瞥了眼萩原研二黑色腰带上挂着的警用对讲机和警用手/枪,那只一看就很好捏的白色小兔子混在一堆冷冰冰的黑色系装备里简直不要太突兀。   询问名字和课室的话被强行咽回喉咙里,井上千束的视线在萩原研二腰上的小兔子和他脸上来回瞟,她脸上写满了欲言又止的微妙。犹豫再三,千束终是眨巴着眼,摸着鼻子默默挪开了视线。   ——这位警官好像有什么怪癖。   尚未意识到自己就是面前警官心目中的“小兔子”,失去记忆的井上千束擅自根据现有信息给萩原打上了糟糕的标签。   缘分有时就是如此妙不可言。   井上千束第一次结识萩原研二时,就皱着眉满脸抵触地给对方定下了“爱乱丢wink的花花公子”标签。如今记忆缺失后再一次重新认识,初见当天千束就默默扭开视线,给萩原盖上“怪癖警官”的糟糕评价。   萩原自然也有注意到井上千束的目光,他低头顺着千束的视线看去,而后展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可爱吧,是我特意拜托手作娘订做的。为了能得到这支合我心意的小兔子,我可是从网上找了好几个手作娘,才订到这一只。”   带着一丝炫耀的成分,萩原继续道:“为了保证它独一无二,我还特意多给手作娘转了一大笔钱,要求她把这只兔子绝版,除了我不可以再制作贩售给第二人。”   井上千束没有说话,只是转悠着眼珠把视线重新投向眼前帅气但疑似有病的男警官。   好半天,她才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个嗯字:“不愧是警官先生,很可爱……”   “可是你的表情好像在悄悄骂我是变态。”   依旧在微笑,但已经在额角挂上豆大汗珠的井上千束:“……”   该死,居然被看出来了!这个男人对别人的情绪变化是不是过分敏锐了!   空气短暂的凝滞了几秒,片刻后,井上千束才歪着头故作镇定地打破僵硬到近乎凝固的气氛:“哪有,一定是警官你多心了。”   变态倒不至于,但我真的觉得你很奇怪。   “诶~”   男人拖长的尾音里写满无辜。   萩原研二把小兔子从腰间取下,他拎着在千束面前晃动两下,笑着补充道:“我知道自己在腰上挂着一只兔子的行为很奇怪,但没办法,谁让我的未婚妻是一只可爱的小兔子呢。”   ……兔子。   几幅模糊的画面似幻灯片从脑海里一闪而过,但一切来的快、消散的更快,井上千束甚至没来得及抓住任何细节。   她抬手揉着太阳穴,眉头微蹙,笑意也敛起七分。   “那你的未婚妻一定特别幸福吧,能被爱人时时挂念着。”   “对哦,”萩原研二低头把兔子重新挂回腰间:“可惜小兔子离家出走了,现在都没回来。”   “唔,我还以为警官你是一个念家的好男人,结果居然把未婚妻气到离家出走吗。”   “才不是我气的,我可从来舍不得惹千束酱生气!”除了那种时候。   没办法,谁让小兔子香香软软的太可口了,总是一不小心就没把控好分寸。   井上千束:“!!!”   萩原的话好似一声平地惊雷,井上千束愣在原地久久没能回神。她瞪大双眼,面上镇定,但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已经开始微微发颤。   咽下舌根处的唾液,井上千束低下头不敢去看对面的男人。   “你刚才说……”   再次出声,千束才惊觉自己声带发紧,声音沙哑犹如沙漠中干渴的旅人。她停顿住未说完的话,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道:“……你的未婚妻叫什么名字?”   “千束,井上千束。怎么了吗?”   “我……”   再次用力咽下唾液,井上千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仰头微笑着看向面前的男人,风轻云淡道:“没什么。”   耳边是砰砰心跳,但千束不敢回答。她还没弄清自己的身份,擅自和记忆以外的人接触并暴露身份,只会增加她的风险。   特别是眼前自称是她未婚夫的长发警官,和前些天偶遇的波本。他们的身份太特殊,一红一黑,是至死方休的对立面。如果千束搞错了队伍擅自自爆,等待她的将会是洪水猛兽般的灾难和陷阱,直至她被榨干最后一份利用价值,奔赴死亡。   “哎呀!”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惊呼一声:“我打算去杯户那边尝尝他们新推出的点心,再不去可能就来不及了。”   “不知我能否有幸知道警官你的名字和课室,”千束双手合十做出拜托的动作,垂着眉尾一副祈求的表情:“你放心,绝对不是为了追求警官哦。只是警官你实在是太帅了,忍不住想在回去后把这份巧遇吹捧给朋友听。”   “可以哦,”萩原背着手笑道:“萩原研二,机动队爆/炸物处理班警部,马上就要升职为爆/炸物总负责了哦。小姐你的名字呢?”   研二……   井上千束凝视向面前的男人,心思却已经游向别的地方。   “研二”的发音开头是“K”,他似乎真的是她的未婚夫。两枚戒指的主人现在已经找到一个,现在只剩下发音开头是“J”的男人了。   但千束不欲多做停留,她吐舌故作调皮道:“我是某位大明星的助理,你可以叫我可儿。……啊,再不出发真的来不及了,萩原警官我就先走了哦,有缘再见。”   “好哦,有缘再见。”   萩原研二笑眯眯地招手朝千束道别。对方身影从他视野里彻底消失时,笑意也从他脸上消失。   他沉着脸,眉头蹙成个川字,整个人阴沉得可怕。   掏出随身携带的手机,萩原在拨通自家幼驯染的号码时,指尖微微颤动。   “阵平,我今天遇到一个疑似是千束的女人。……你也遇到过?是不是一头短卷发。……不,这次大概真的是她。……我知道我们弄错过很多次,但这次应该不会错了。”   无数次寻觅,付出心血和汗水好不容易才点燃一丝希望,再亲手把薄弱的光亮摔个稀巴烂。他们就像两片透明的玻璃,被一次次狠狠重摔在地上,碎成一片片,用心血作胶慢慢粘回去,再摔碎。   不管是松田阵平还是萩原研二,他们都已经怕了。次数太多,心已经变得麻木。两个被奉为机动队王牌的男人就快要在一次次从失望到绝望的转变中患上习得性无助。勇往直前的恶狼头一遭怕了,在千束的事上变得畏首畏尾。好像只要强迫自己挪开目光,就不会再次受伤——反正这次也一定是他们搞错了吧,就像以往无数次那样。   用力吞咽下舌根处的唾液,明明交接班前才补充过水分,萩原此时却觉得喉咙一阵发干。   他说:“阵平,我们……再赌一次,怎么样。”   语气认真而庄严。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才传来松田阵平沉闷的声音。低沉动人的声线此刻微微发颤,松田阵平嘴唇张了又合,一颗心试图穿过用缠满荆棘倒刺编织成的牢笼。   他说:“……好。”   就当做是一场豪赌,如果再次失败,被拼合了无数次的玻璃这次大概真的会破碎到再也无修补的可能性。   一旦失败,破碎的希望会在胸口留下深可见骨的伤,是日夜纠缠的鬼魅,是……走向毁灭的子弹。   作者有话说:   提示:不要指责千束为什么不去相认,因为她没有上帝视角。一个卧底,在没有失忆的情况下都必须谨小慎微地做事,不然一步错直接满盘输。千束身份本来就敏感,现在又失忆,她当然不会因为萩原一句“我未婚妻叫千束”就屁颠屁颠跑上去:“我是你未婚妻呀~”   -感谢在2022-06-14 14:22:52~2022-06-16 00:04: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603528 52瓶;哒宰为我生猴子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6章   井上千束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再次与松田阵平相遇居然会是在命案现场。   突然响起的尖叫声,不知打哪冒出来的自称是侦探的八字胡男人和不知从哪翻出块手帕就开始调查命案现场的同样自称侦探的国中生小子,刘海凸起个小角的国中女学生带着颤音拨通了警视厅的电话。   井上千束本不欲搅这趟浑水,她根本不认识被害人,但那位拥有色彩的侦探小子非要拉住她,说她和其他几位都是犯罪嫌疑人。   “我不认识受害人,我甚至没有杀人动机。”   “姐姐你确实没有杀人动机,但案发时你一直都坐在关键位置,能目击到大量关键信息。所以能拜托姐姐你也一起留下来吗。”   “……行吧。”   毕竟如果她闹着非要离开,反倒会引人注意。   警视厅效率倒是快,不过十来分钟,一身西装的卷发男人戴着一副墨镜就从匆匆赶到的警车上走下来。看他和周围其他警官对话时的语气,似乎还是一个负责带队的小队长。   “带我去命案现场……唔。”   松田阵平在看到井上千束时先是心头一惊,而后皱眉。人群中的女人犹如自峭壁处跌落的山石,在好不容易才得以平静的湖面再次掀起巨浪。   “是毛利先生啊,”跟在松田阵平身后的一名警员出声到:“还有工藤老师家的那位小侦探。”   “警官先生,”工藤家的国中生小子上前两步,抬手指向身后几人:“这三位都没有不在场证明,而且都有杀人动机。”   “你这小子,又抢我的台词!”   八字胡男人握拳呲牙,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刘海凸起个小角的国中生。穿着小西装式校服的女孩子两只手紧紧揪着毛利先生的衣摆,蜷缩在他身后,低着头似乎有些害怕。   井上千束皱眉,她坐在沙发上单手托腮,瞥了眼对面一大一小两个自称侦探的男人,遂把视线挪向几步外的卷发警官。   在与萩原研二偶遇后,井上千束回去翻出了一年多前的综艺栏目老老实实重头过了一便。眼前这位卷发警官叫松田阵平,名字发音确实符合婚戒上刻下的“J”。虽说他现在出现在命案现场,疑似是搜查一课的人,但一年多前的综艺上确实把他介绍为警视厅机动队的精英王牌。   大概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所以转课了吧。   思绪翻涌,井上千束已经认定了松田阵平就是那枚刻着“J&C”婚戒的主人。但很可惜,松田阵平的右手手指上空无一物,没有井上千束所期待的和她挂在项链上同款的婚戒。   搜查一课的警官——特别是东京警视厅的搜查一课,能让他们出警,十有八九都是命案。为保证不破坏犯罪现场,白手套是必须装备,搜查一课的人谁不是恨不得在外衣口袋里塞上个四五双白手套。   在频繁摘、戴手套的过程中,戒指非常容易丢失。所以在转入搜查一课后,松田阵平就把属于自己的那枚婚戒放心红色丝绒盒里,小心翼翼地存放进抽屉深处。   双手托腮,井上千束垂下视线盯着自己的鞋尖陷入沉思。机动队里名字发音是J的人肯定不止眼前这一位警官,她还需要更多信息加以佐证。不然万一一切都只是巧合,是她的一厢情愿,那就尴尬了。   眼珠转动,井上千束偷偷瞄向正双手插兜听工藤新一阐述经过的卷发警官。松田阵平带着墨镜,叫人看不出他的视线,但墨镜下一双海洋般深邃的眸子却已然悄悄飘向井上千束。   他不期然想起萩原研二的话。   ——那个短卷发的女人也许真的是千束也说不定哦。   一双失了光亮的眼细细打量向几步外的女人——声音和容貌完全不同,看向他时的视线也写满冷漠淡薄,这个女人真的会是千束吗。   松田阵平在寻找千束这件事上已经输了太多次,甚至因此患上习得性无助。   他先是闹着从机动队强行转课到搜查一课,以近乎自毁的方式连轴加班,疯狂搜集资料,就只为找到井上千束的下落。   萩原研二本也打算一同转课,但机动队那边说什么都不愿意放人。   “机动队用心栽培了你们这么多年,把所有资源都倾斜给你们,你们怎么能说走就走。转课可以,但必须留下一个。”   于是萩原研二留了下来,把一切希望寄托于比他更擅长推理的松田阵平,期望着他能早日把迷路的小兔子带回家。   松田阵平同样迫切希望能早点找到千束然后把人接回家,但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没能得到千束一丝音讯。   每次发现和井上千束相关的信息或是疑似井上千束的人,松田阵平就会火速解决手上的活计,一刻不曾停息地直奔目的地,然后被掐灭所有希望。去时有多忐忑和期望,归时就有多落魄和难堪。   后来松田阵平抱着一丝侥幸地想,也许是自己去晚了,慢了一步所以才再次错过井上千束的消息。于是再次搜集到和千束有关的信息时,松田把手头的事直接一股脑塞给伊达航,踩死了油门就直奔目的地。   但松田阵平最终也只是站在雨里抓得两手空空。   不仅没能找回他心爱的小兔子,反倒在某次焦急地赶路中发生意外。   高速疾驰的车子在过弯时一头撞响山体,滚滚浓烟从车头升腾直达云霄。若不是松田阵平捂着伤口强撑着从车子里爬出来,大概早已随着车子一起化作焦黑的废料了。   肋骨断了两根,躺靠在护栏上的松田阵平捂着溢血的伤口,垂下头喘着粗气。   “嘶……”   断掉的肋骨大概已经伤及内脏,但愿没有穿刺内脏。想去找千束,就算是用爬的,松田阵平也愿意。但他光是从试图从地上坐起身,胸腔内就一阵钻心的痛。薄汗打湿了额前的碎发,强撑着拨通救护车的电话,松田阵平再无能力活动。   在被匆匆赶到的医护人员台上担架时,松田阵平已经因失血开始手脚泛凉,他苍白着张脸,意识也开始恍惚。被几人合力台上救护车,松田阵平半瞌着眼睨着眼前模糊不清的闪动车灯,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千束的脸。   越是拼尽全力,就越是觉得自己渺小无力。奋力挣扎,把自己豁出去却永远只能以惨淡的结局收场。松田阵平头一遭理解了自家老爸在被毁掉职业追寻十余年的梦想后为何会一蹶不振,成为被人唾弃的酗酒醉汉,就此消沉下去。   但松田阵平不能醉,他是警察,是为百姓立命的正义之刃。他必须以清醒的状态去直面一切,眼睁睁看着钝刀一次次从他口头生生剜下一块又一块心肉。   松田阵平过去这一生是如此糟糕又悲壮。   早逝的母亲没能在松田阵平的记忆里留下太多片段,他只能靠泛黄的照片幻想母亲的温暖。   刚升至小学,本该有辉煌未来的父亲就因子虚乌有的罪名锒铛入狱。待父亲终于洗清冤屈,他早已职业尽毁。于是父亲夜夜酗酒,败光家里所有资产,对松田阵平更是不管不顾。   依托父亲的朋友们接济,松田阵平近乎可以说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后来和萩原研二熟络,尚未破产的萩原一家也算得上资产雄厚,他们自然愿意帮助松田阵平——只是多一张嘴一起吃饭罢了,更何况萩原和松田间又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   之后他遇到了降谷零,一个初次接触就直接和他因为观念冲突直接在办公楼底下大打出手的白痴。后来虽然成了关系亲密的同期,但那家伙毕业就失踪,和诸伏景光、伊达航一起分别被分配去了难以见面的地方。   再之后是井上千束。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1)。松田阵平记得和千束的每一个瞬间,确认关系时的兴奋、第一次亲吻时的醋意和眷恋、初次拥抱时的贪婪和疯狂。一切历历在目,好似一张张保存完好的胶片被妥善放置在记忆的抽屉里。   苛刻的生长环境为松田阵平种下了不输任何人的傲骨,但命运从来不肯放过他。   先是最重要的朋友差一点就死在爆炸案里,险些化作风中的尘埃,连个可以念想的物什都不存在。   而后是千束——她是尚活于世的、对松田阵平而言最重要的女人。但千束却骤然消失在茫茫人海,生死不明,杳无音信。   求婚那天,松田阵平拎着打包好的饭菜坐在沙发上反复打开手机确认时间,忐忑、期待又急不可耐地等待千束回家。   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期盼着千束早点回来,却已经悄悄用手机打开浏览器开始搜索东京各大婚礼司仪公司的口碑和评价。松田阵平满心盘算着要为千束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却不想分别前千束红着脸说要嫁给他便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面。   没有留言、没有信息,井上千束只给松田阵平留下了被爆/炸的冲击搞得一片狼藉的阳台和散落一地带血的玻璃碎片。   剔透锋利的碎玻璃可以被打扫干净,但它们却一片片狠狠扎进松田阵平的心脏,随着每一次跳动顺着血管四处游走,割裂全身。   松田阵平甚至头一遭痛恨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聪明头脑。就算不去刻意思考,他也已经在脑海里完整生成井上千束从高楼坠落时的画面。   回忆重新对焦于车祸当天。救护车的鸣笛声响个不停,被推进医院的松田阵平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眼前闪过的依旧是千束眉眼含羞朝他点头,浅笑着说愿意嫁给他的画面。   “千束……”   自此,松田阵平患上了应激障碍,或者说出现了习得性无助症状。   松田阵平是第一个找到井上千束的,却也是第一个在她冰冷的注视下退缩的。   ——阵平,我们再赌一次吧。   要赌吗。   赌吧。   患上习得性无助的人想要在无助的事上再次鼓起勇气,需要莫大的勇敢作为支撑。一旦失败,大概会碎成一片片,愈发把自己困在长满荆棘的牢笼里,再难逃脱。   但松田阵平还是决定赌一把。   只要能找回井上千束,他愿意把心掏出来放在阳光下暴晒,碎成一片片再粘回去。   只要他能找到她。   飞速解决完案件,松田阵平把包括井上千束在内的一行人全都带回警视厅。他打算在完成笔录工作后,找间空余的办公室或者无人的走道,和面前神似千束的女人好好谈谈。   井上千束确实也想和松田阵平谈谈,但不是在警视厅谈。   她的易容和变音技术本就不如贝尔摩德精湛,警视厅里又全都是警察——从职业组精英到已经摸爬滚打数十年的高层,可以说全日本超50%的警察精英最终都会流向东京警视厅。   她这跟主动打包送货上门有什么区别,谁知道她会不会被某个接触过易容技术的警视厅大佬给看出端倪来。   而且井上千束伪装假面下的真实容颜是一张曾在警视厅搜查一课工作了整整三年的脸。更糟心的是,搜查一课有足足九个系,千束当年是在一课三系任职,松田阵平居然也被调到了一课三系。   这该死的缘分。   如今她乖巧地坐在金属长椅的一端,低着头像只胆怯的鹌鹑,恨不得从原地消失。   周围人来人往,全是穿着西装的一课三系警官。井上千束不认识他们,但保不准他们认识她。   但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   一个短头发的干练女警从抱着一份用文件夹固定好的资料从井上千束面前走过时,她正低着头不停默念着“你们看不见我”这样的台词。   佐藤美和子原本都已经从千束身边经过了,但走出没几步,她就猛地顿住脚步,双眼微瞪回头看向身后长板凳上的女人。   “怎么了,佐藤警官。”   “你觉不觉得……那个女人有点像失踪已久的千束警官。”   默默把头埋得更低的井上千束:“……”   “是挺像的,但是长相不一样。”   “也是,大概只是巧合吧。不过也是难为松田警官了,处理的案件里居然有人和千束警官在神态上如此相似。”   用余光送走渐行渐远的两名警官,井上千束的后背已经爬满了冷汗。   她不知道搜查一课有多少人知道组织的事,警视厅又已经调查到了哪种程度。如果被洞察真实身份,她又会落得何等境遇。   必须逃离警视厅。   “你似乎很紧张的样子。”   和松田阵平同小组的新入职警员高木涉坐到井上千束身侧,他笑着试图安慰井上千束:“第一次进警视厅会不安是难免的,但是请不用担心,我们只是进行一些简单的笔录,很快就会结束的。”   松田阵平为了能预留出和井上千束单独谈话的空间,特意把井上千束安排在了最后,先对其他人进行笔录工作。但这可苦惨了井上千束,她现在恨不得直接遁地逃跑。   她抿紧嘴唇,一双伪装在美瞳下的灵动眸子四处扫量。略作思考,井上千束向高木涉挪了几厘米的距离,小声冲他耳语。   “请问……”她声音微弱,带着一丝颤音,似乎真的在为自己进入警视厅而感到不安:“刚才那位负责办案的松田警官,他去了哪里。”   “松田警官的话,原本应该是在做笔录工作,但松本清长警官刚刚把他叫过去了。怎么了吗?”   “这个……”井上千束抬头把垂下的卷发捋至而后,她故作扭捏,低声道:“因为他很帅气,所以……唔……”   高木涉一愣,笑着出声道:“松田警官确实很帅气,但是不行哦,他已经结婚了。”   “哎?结婚了!?”   井上千束故作惊讶,但如果松田阵平是她身上那枚婚戒的主人,会已婚也是理所当然的。   “新娘是……?”   “我也不太清楚,松田警官结婚的事发生在我入职前,我也没见过他的妻子。”高木涉叹息一声,面露遗憾:“不过听搜查一课的前辈说,她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诶?怎么会……好可惜啊。”   “是啊,真的超可惜。明明松田警官和对方结婚才半年时间。”   “……等、等一下!”   井上千束本以为一切都在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但高木涉的话却惊得她像丢了舌头般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刚刚说他们才结婚半年!?”   被千束激动的反应吓了一条,高木涉险些从座位上弹起。   他挺直脊梁扭头瞪大眼睛看向千束,眼底写满茫然:“对、对啊,半年,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   她以为松田阵平应该在更早以前间结婚,起码是一年之前,因为她醒来时婚戒就已经躺在包里了。   但为什么会是半年前。   如果松田阵平就是她在苦苦寻觅的戒指的主人,那他也太渣了一点吧。妻子刚失踪半年就火速和其他女人再婚,这已经算的上闪婚了。但看自己对那枚戒指的珍视程度——用柔软的纸巾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在挎包内层,她失去记忆前应该非常重视他。   “啧。”   眉头蹙紧,井上千束整个人瞬间焦躁了起来。   比起对方是个被她错信的闪婚男人,井上千束更愿意相信是自己找错了目标。   说不定一切都只是巧合。   松田阵平只是刚好名字发音是“J”,把自己错认也只是因为松田阵平和井上千束是同事,而非夫妻。   叹息一声,挫败感让井上千束坐立不安,视线也开始在周遭来回乱瞟。   “这位警官,我还有点急事,能拜托你为我完成笔录内容吗。”   井上千束是为了见松田阵平才待在充满危机的警视厅,既然已经知道是自己认错了人,那她自然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   “诶?可是松田警官特意交代一定要亲自进行笔录工作……”   “拜托了,我真的有很要紧的事。只是笔录而已,谁都可以的吧。……求你了警官!”   半催促半哀求地拜托高木涉为她完成笔录工作,井上千束逃似的匆匆离开了警视厅,甚至不愿意等松田阵平出现。   女人前脚刚匆匆离开搜查一课,松田阵平后脚就从松本清长办公室推门而出。   仅半步距离,却就此擦肩。   作者有话说:   1.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出自明代汤显祖的《牡丹亭》,原“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2.“为什么松田阵平会得习得性无助,他好脆弱哦。”   为了避免出现这类观点,我必须进行说明:原着里,柯南时间线上,降谷零在诸伏景光死亡这件事上也表现出了心理防御机制干扰下的行为模式。诸如在知道事情真相后依旧把责任怪罪于赤井秀一并痛恨对方(既心理防御中的否认、转移行为)。   3.心理防御机制是精神分析学派用语,指个人在精神受干扰时用以避开干扰,保持心理平衡的心理机制。最早由弗洛伊德提出。常在无意识状态下使用,如压抑、压制、否认、投射、转移、文饰、解除、自居、补偿作用等。   自我防御机制有4大特种,其中2点如下:   (1)防御机制不是蓄意使用的,它们是无意识的或至少是部分无意识的。固然,我们时常会做一些意识的努力,但真正的防御机制是无意识进行的。   (2)防御机制似有自我欺骗的性质,即以掩饰或伪装我们真正的动机,或否认对我们可能引起焦虑的冲动、动作或记忆的存在而起作用。因此,自我防御机制是藉歪曲知觉、记忆、动作、动机及思维,或完全阻断某一心理过程而防御自我免于焦虑。实际上,它也是一种心理上的自我保护法。   -   感谢在2022-06-16 00:04:54~2022-06-16 21:0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打分:-2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7章   树荫随风晃动,长长的白色阶梯一路向上,直直通往西式建筑风礼堂。金色暖阳正好,倾斜着洒进透明玻璃窗,为松田阵平镀上一层柔软的光。   三堀教官穿着从衣柜里翻出的被防尘膜套起来的高档西装,叩响门扉后直接推门而入。   “松田,”他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得可怕:“你确定非要这么做不可吗。”   松田阵平叼着根点燃的香烟靠坐在窗台边,他同样一身西装,胸口处还别着一朵盛开正好的红玫瑰。   松田阵平扭过头看向三堀教官,没有说话。片刻后,他扭头重新看向窗外。   死寂般的空气里凝着一层萧瑟意,犹如丰收前夜满地瓜果被极端天气下的冰雹砸了个稀巴烂,喜悦和希望被尽数击碎在黎明前。   三堀教官缓缓闭上双眼,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叹出,胸口起伏亦如他复杂的情绪。   “你没必要这样做。”   松田阵平还是未答,他只是仰头看向窗外落于树梢处的青雀。据说看见青鸟会走好运,不知青雀是否也能为他带来些许幸运。   窗外的雀叽叽喳喳,松田阵平却心如止水。他沉默片刻,才缓缓出声道:“不,我必须这样做。”   “你到底懂不懂!”   三堀教官上前两步,又强迫自己定在原处。拳头握紧又松开,青筋在手背鼓起。   他想揪住松田阵平的衣领,摇晃着、撕扯着、怒吼着,让他清醒一点。   但三堀只是咬紧牙关死死瞪着松田阵平,目眦尽裂:“这场婚礼根本就不该举行!你应该去奔赴更美好的未来,而不是把自己亲手关进牢笼作一只困兽!”   松田阵平扭头看向三堀教官。他们沉默对视,眼底是秋风冬雪的凄恻和喷涌的烈焰浓浆。一个淡漠凄冷,一个愤怒暴躁。   无声的对峙持续良久,直至萩原研二推门而入,才打破了房间内的僵局。三堀教官就像是一枚被雨水浸湿的炮竹,就算引线被顺利点燃,他也只能哑了声音,莫不作响。   “诶……”长舒一口气,三堀感觉自己一夜间仿佛老了十岁。死死拽住的拳头终于松开,他垂着眉眼,像个没休息好的老家伙,浑身都透着疲惫。   “我就不劝你了,你自己考虑清楚,现在悔婚还来得及。”   说罢,三堀教官转身向屋外走去。   手握住门把拧动,拉开房门前,三堀再次顿住动作。他没有回头,只是再次哀叹出声:“松田,退婚吧。虽然宾客都已经来得七七八八了,但就算你现在反悔,我们大家也不会怪罪你。”   “我们……不想看你这样。”   说罢,三堀转身拐出房间,顺着细长的过道渐行渐远。   他该去新娘那边看看情况了。   “小阵平。”   萩原研二点上一根烟,也靠坐在窗台边。他吐出口烟圈,回头凝视着天边缓缓飘过的云层。   低沉的嗓音似大提琴共鸣,琴弦震动,却似要断裂一般藏着撕心裂肺的痛意。   他说:“你真的……想清楚了。”   四目相对,蔚蓝色眸子里沉淀着同等的爱意和凄苦,曾经璀璨动人如天上星的眸子如今日渐暗沉,似被磨损的宝石,失了它本该有的光泽。   “我……”喉结滚动,松田阵平抬头望向空荡荡的天花板:“……已经想清楚了。”   一语落罢,房间内再次陷入死寂。不知沉默了多久,直至枝头的鸟儿扇着双翼离去、柔软的云被风推着离开窗外的天空,萩原研二才低笑出声。   胸腔震动,每一声笑都拉扯着他的心肌,很痛。   抬手揉过长发,五指穿过用发蜡打理定型过的乌丝,萩原研二垂下视线再也笑不出声,连扯动嘴角挤出个笑都觉得痛。   “小阵平你还真是爱胡闹,要是被千束酱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大概会气到把我们两个一起拉黑。”   “是啊。”   松田阵平叹息出声,他站起身把嘴边的香烟碾熄在堆满烟蒂的玻璃缸里——里面堆成小山的烟头全是他一个人的杰作。   松田阵平勾起嘴角露出个浅浅的笑,眼神也跟着温柔了下来。   “要是千束知道了,一定会把我直接锁在门外面,没个三五天绝对不会消气的吧。”   从桌上抓起烟盒,松田阵平试图再次挤出根香烟,才遗憾地发现桌子上最后一包烟也已经被他给抽空。   “萩,你那还有烟吗,给我一支。”   “还抽?你的肺不要了?”   “仅今天而已。”   “啧,行吧。”   之后等待婚礼开始的漫长时间里,两人都只是沉默。他们抬头望着天空中随风飘散的云,一言不发。用超负荷工作冲散痛苦的两人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安静地坐着,任由思绪放空飘远。   古老的钟声响起,是婚礼即将开始的信号。   窗外的青雀已经飞远,云层也已飘远不见踪影。乌云慢慢聚集,天色变暗,似乎就要下雨。   萩原:“走吧新郎官,到你登场了。”   ……   一字肩的婚纱上镶嵌着无数亮片和闪钻,鱼骨设计能勾勒出新娘的曼妙腰肢,裙摆外层是用亮片细密缝制成的图案,蓬蓬裙设计,宽大的轻奢拖尾。   是一件能让不少向往爱情的少女捧脸尖叫的绝美婚纱。   能穿上它的新娘一定特别幸运。   铺着红毯的白色礼堂内,搜查一课和机动队的警官穿着被熨烫整齐的西装坐满房间。   红玫瑰被扎成花球,点缀在各个角落,氢气球挂着透明薄纱浮在半空。   礼堂内一片喜庆,但没有人在笑。所有人都板着张脸,坐得整齐。空气里飘荡着沉默和压抑,他们偶尔交头接耳,谁也不敢大声说话。眉头紧锁,个个人愁容满面。   “松田警官他真的要这样做吗……”   “真的没问题吗,这样不太好吧……”   “上面已经默认他的做法了,我们就不要再多嘴了……”   “但果然还是觉得不太合适,这样的话不是太可怜了吗……”   低低细语间,松田阵平一脸庄严认真的走进礼堂内。他的出现好似为全场按下了静音键,所有人挺直了背,双手握拳整齐地放在自己大腿上。   受邀参加婚礼的警员们整齐划一又过分庄重,恍惚间似乎不是在参加一场盛大的婚礼,而是在举行一场连空气都变得沉重的葬礼。   屋外黑云倾压,光线被遮蔽住的礼堂倏然变暗。   暴风雨即将袭来。   典雅庄重的婚礼进行曲响起,延续着美好的梦。   松田阵平在红毯尽头站定时,全场所有人无一例外地放缓了呼吸。他们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阵平甚至不敢眨一下,深怕惊扰易碎的梦。   身后的大门被用力往外拉开时发出绵长的咯吱声。   众人人齐刷刷转头向身后望去,松田阵平也转身面上挂笑,看向门外的新娘。   事先准备好的红玫瑰从礼堂顶端飘落,花瓣在空中飞舞,洋洋洒洒,甚是浪漫。   门外的人在漫天花瓣里迈着步子进入礼堂。   昏暗的礼堂突然一声巨响,惊雷劈开天空,撕裂都市的宁静。   映亮半边天的惊雷迸出刺眼的光,苍白的光芒不过短短一瞬,却足以叫礼堂内众人看清门外踩着红毯一步步缓缓进入的人。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该由父亲牵着前娘从正门进入,把她的手放进新郎掌心。   但门外只有三堀教官一人。   双鬓已经泛白的威严教官满脸疲惫,眼神却坚毅庄重。他站得笔挺,手中却捧着一袭洁白的婚纱——这场婚礼没有新娘。   被擦得锃亮的皮鞋踩在柔软的红毯上没有声音,却在所有人耳边发出隆隆巨响。心脏好似一面鼓,被锤得咚咚作响。胸腔内苦闷压抑的痛,有些警员甚至已经扭过头闭上了眼,不愿去看眼前美好却又残忍破碎的画面。   小川香织捂着脸无声哭泣,却不敢发出一丝丝抽泣声,怕亵渎这场没有新娘的婚礼。   “松田阵平先生。”   白发苍苍戴着圆框眼睛的老者站在松田阵平和手捧婚纱的三堀几步外,他干枯的手指微微发颤。   “你是否愿意娶井上千束小姐为妻,不论富贵贫贱、年轻衰老,都爱她忠她保护她,相伴一生。”   唇瓣颤动,松田阵平却挤不出一丝声音。   这曾是他夜夜幻想期待的场景,是光是想象都觉得心情澎湃的美好。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他却没有一丝狂喜之情。心弦颤动似要崩裂,干涩的眼睛一阵发酸。心里空荡荡的,他好似无根的孤魂野鬼,不知该去往何处。   喉结上下来回滚动,好半天后,松田阵平才沉声道:“我愿意。”   “井上千束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松田阵平先生,不管顺境逆境,都互敬互爱,直到永远。”   没有新娘的婚礼,自是无人应答。   但恍惚间仿佛井上千束就站在那里,笑着与松田阵平对视,红唇微启,眉目含情,用温柔而庄重的语气缓缓说出那句“我愿意。”   “那么,新人互换戒指。”   松田阵平从红色丝绒盒中取出婚戒。   “戴上婚戒。”   他把刻有自己和井上千束名字发音的戒指戴在了自己的左手无名指。   “现在,亲吻新娘。”   松田阵平接过被三堀教官捧在掌心里的婚纱。   他低下头,庄重的、神圣的、认真的,在他为千束亲自挑选的婚纱上落下一吻。   “轰隆——!”   窗外雷声再起,豆大的雨珠似幕帘般细密砸下。   松田阵平虽然在笑,千疮百孔的心却在流血哭泣。   这场淹没城市的瓢泼大雨,或许是老天在为已经精疲力尽的他哭泣。   无人瞥见松田阵平亲吻新娘时,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过,滴落在亲吻处往上三分的位置,晕染开浅浅的泪痕。   松田阵平结婚了,婚礼就在半年前。   那是一场没有新娘的婚礼。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16 21:00:37~2022-06-17 18:24: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唐影10瓶;阿离2瓶;西珍妮、球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8章   乌丸集团名下的小诊所向来冷清,毕竟其主要接待的对象都是在任务中受伤的组织干部,和追求一些被正规医院所不被允许的项目的权贵们。   乌丸集团的研究员偶尔也会带着他们口中所谓的实验体来进行各项身体检查,但频率不高。   在这间规模庞大的私密诊所虽然偶尔会被一些戾气过重的组织成员威胁,或是被娇气的权贵因为一点痛疼就破口大骂,但工作清闲,乌丸莲耶又舍得砸钱,对那些自我约束和道德底线不高的医学人员而言,这里确实算得上是天堂。   但不是每个人都心甘情愿。   当初为井上千束进行头部电脑断层扫描的麻衣医生就是想从这间诊所逃离的医者之一。   她本是东医大的高材生,一朝被爱情冲昏头脑,自甘缩在后院一亩三分。再次拾捡起破碎的勇气,却已经因为和社会脱节太久,简历上有大段工作空白,任凭学历光鲜亮丽也难以在东京这样的大都市找到一份优质工作。   寻寻觅觅,好不容易被一家看上去规模不错的诊所录用,却因此上了贼船。窥见恶魔身影的人要如何逃脱黑暗,即便麻衣医生没能看清恶魔的真实面容。   麻衣医生其实是认得井上千束的,不仅认得,还有一层其他关系。   她至今都还记得三年前井上千束和那个金发男人是如何从前夫的拳头底下把她救下。   ——“离婚吧,重新开始新生活。”   ——“我愿意帮你支付半年的房租,等你工作稳定了再慢慢还我。”   麻衣医生自认是没脸见井上警官的。对方用心帮她,她却从狼窝掉进虎穴,哪怕这一切非她所愿——出于惭愧和不敢麻烦别人的心态,麻衣虽然有意识到诊所的不对劲,但出于没钱的窘迫,又不愿意再接受井上千束的接济,她甚至没多做犹豫便选择了入职。   但她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在这间诊所再次遇见井上千束。   身上染血的女人被送来时已经失去了意识。   受头部外伤的关系,大明星克里斯——组织里的人称她为贝尔摩德,她取下了井上千束脸上的易容,麻衣医生这才得以窥见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女人的真容。   麻衣承认自己在看到井上千束时慌了一瞬,但她更想帮千束,亦如当初千束帮助她时那样。但除了以电话或网络的方式向井上千束提供医疗建议和康复训练建议,她什么都做不了。   直到一周前井上千束再次回到东京……   “从断层扫描来看,”麻衣把片子挂在观片灯前细细打量:“你的海马回CA1区域已经恢复了大半,虽然还没能完全康复,不过从功能性核磁共振来看,在纽约的这段时间你有按我说的好好进行记忆训练。”   她扭头看向井上千束:“有记起什么来吗?”   在麻衣对面落座的女人没有说话,她只是垂下视线,思绪翻涌。   除了那晚彩色的梦和梦中向她求婚的男人,她确实又梦到一些模糊的场景。   但尽是些零碎的片段,根本无法串联归纳。   如同一篇千字长文,但每个段落都被全部打散,再把句子里的字词细细掰碎。井上千束无法把零散的字词重新编排成完整的文章,也做不到把前后顺序未知、模糊不清的画面整理成线。   但井上千束暂时还不想让组织知道自己已经开始逐渐恢复记忆的事实。   “不,”她缓缓摇头:“我什么都没能回忆起来。”   “是吗……”麻衣医生蹙起眉头,她咬着笔杆沉声道:“按理来说应该已经开始会出现记忆片段了才对。”   井上千束低下头沉着脸色一言不发,目光却斜向上瞥了眼面前把注意力全集中在核磁共振图的麻衣医生。   谁知下一秒,麻衣突然提笔在白纸上写下一排字,按在桌子上递到千束面前。   ——“你不希望组织知道你已经开始恢复记忆?”   井上千束双眼微瞪,而后又眯起。她歪头,挂着浅浅的笑,灵动的翠色眼眸里尽是无辜茫然。   “麻衣医生你在说些什么呢。要是能恢复记忆,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麻衣却只是沉默,她直勾勾地看向井上千束,片刻后才垂下视线出声道:“井上警官。”   井上千束眯起眼与麻衣对视,她虽是在笑,眼底却泛起寒意。   “我……”麻衣顿住嘴边的话,她吓得往座椅靠背缩了下,深呼吸几次调整情绪,才继续出声道:“我知道你不记得我了,但你曾经帮过我。所以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能帮助你。”   “……”   稍作沉默,井上千束笑着活动了下有些发酸的肩膀,不置可否。她失去了记忆,除了戒指的主人和在记忆片段里闪回的看不清脸的男人,她很难对其他人投以半分信任。   正因为没有记忆,每个人都可以摆出可怜真诚的嘴脸对她说曾被她所救,以报恩为借口获取她的信任。   千束单手托腮,绕开了眼前的话题。   她道:“我让你弄的药,你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   伸手接过麻衣递过来的药物,井上千束在唇边竖起一根食指:“嘘……这件事不可以告诉任何人,特别是贝尔摩德,知道吗。”   但这其实只是一个试探。   在井上千束眼里,这间诊所的医生只有两种——忠于乌丸集团的;只单纯为钱和个人利益,不在乎组织内部纠纷的。   而麻衣医生刚才那翻话只有两个可能:她真的曾被千束所救;她忠心于组织,发现了井上千束的异常,试图对她进行试探。   一个疑似已经恢复记忆却继续装失忆的组织成员,神神秘秘地向组织旗下的医生索要不可面向私人贩售的违禁药物,这其中明显有大猫腻。   如果麻衣对组织忠心,势必会把这件事上报上去。   特意提醒麻衣不可以告诉谁,其实约等于暗示了她可以把这件事透露给谁。   井上千束早就在贝尔摩德那里编织好了要药的理由,就算被贝尔摩德知道了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反倒会把这件事告知千束。   不再去管麻衣不知所措的表情,井上千束转身头也不回地直接离开了诊所。   井上千束眼下当务之急就是确认自己的阵营,从一切知情人口中搜罗可能有效的信息。   目前可行的方式有两种,一是从波本口中挖取,二则是自己的未婚夫萩原研二。   但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井上千束现在对这两人都不够熟悉,在接触的过程中很可能被对方抓住把柄。   波本在组织内可是有着最强情报员的称号,和他对抗,井上千束没把握能赢。而且听贝尔摩德的意思,对方曾真情实意的把她当做宠爱的情/妇来豢养看护。   如果波本对她的突然失踪抱有憎意,一旦露出马脚被察觉到真实身份,弄不好她会直接被对方囚禁。   已经忘记安室透真实身份是日本公安的井上千束此刻正捏着下巴,擅自为安室透构思出一个黑心笑面虎的设定——毕竟组织里就是这么传他的。   但就算放弃波本转而瞄准萩原研二,也未必能从他嘴里挖掘到什么有效信息。   身为机动队爆/炸物处理班的队长,按理来说萩原研二的专长应该不在情报套话这一领域,但他在情绪洞察方面简直强到离谱。   如果千束和他真的是未婚夫妻关系,井上千束严重怀疑自己撑不过十分钟就会露馅。   上次在米花公园见面,两人只是零散的闲聊了几句。但如果井上千束试图从萩原嘴里套出和自己相关的话题,弄不好真的会翻车。   失去记忆,井上千束和他们之间的差距悬殊就像一场不公平的辩论赛。作为甲方选手的井上千束没有任何知识储备,脑子里一片空白。乙方选手却各个巧舌如簧,知识量能栽满一车。   抬手揉着鼻梁,井上千束头都大了。虽然已经决定了要找他们套话,但要怎么套,她毫无思路。   井上千束此刻哪能想到她早就已经翻车在即了。   机动队唯一恶犬、投奔搜查一课的另一恶犬,和公安警犬们早已对她虎视眈眈,只待确认身份后就直接设下陷阱把兔子抓回家。   但不等井上千束理清楚思路,被她瞄准的那几个男人就以别样方式主动出现在了她的世界里。   先是波本和苏格兰。   贝尔摩德一连消失了十来天,再次出现时她直接把井上千束提走带去了poles tara酒吧。   此时安室透已经不再负责酒保工作,诸伏景光和诸星大也无须再进行驻唱。   他们一身休闲装坐在酒吧最里侧,在浪漫悠扬的歌声中慵懒地靠坐在沙发里。桌上三杯只被抿了几口的威士忌在灯光下折射出浅金色泽。   贝尔摩德带着井上千束考过去时,对贝尔摩德向来抱有敌意的黑麦威士忌皱眉从眼底流露出几丝警惕。   贝尔摩德的红唇勾起一个恶劣的笑,她单手撑着桌面,另一只手叉腰:“波本,给你介绍一只新的小猫。”   短短一句话在安室透心底掀起巨浪,但他面色如常,只在错愕的瞬间颤了下瞳仁。   井上千束同样被突然挑起的话题惊得僵住脊背,她不动声色地瞥向对面三人,观察着他们的脸色。   波本和苏格兰倒是面色如常,但黑麦威士忌蹙着眉满是不悦。在黑麦威士忌看来,贝尔摩德这个女人把心腹强压过来,绝对是有所图。   “波本。”   代号为黑麦,但真名是赤井秀一的男人举起盛着橙黄色酒业的圆杯轻轻晃动,他看向波本,眼底写满了抗拒。   威士忌组合虽然一直是组织里最强的搭档组合之一,但他们之间并不完全信任对方。只是合作了这么长时间,小队成员间该有的默契还是基本已经形成了。   赤井秀一一直都知道安室透是亲贝尔摩德一派的,但安室透明显也不喜欢被监视掌控的感觉。一旦让眼前的女人加塞进来,他们的一举一动就都会被她传递给贝尔摩德。   而且按赤井秀一对安室透的了解,他似乎对自己那只下落不明的小猫格外在意。   赤井秀一加入的比较晚,他没见过井上千束的真实容貌,唯一一次见面就是千束出事那次,但当时井上千束同样顶着一张完全不同今日的假脸。   更何况那天贝尔摩德为千束易容的不仅是脸,连身材都为千束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微调。   借着这层关系,赤井秀一当然辨认不出眼前的女人就是组织里一直在传的“波本的猫”。   赤井秀一以为安室透会如他所想那般选择拒绝,但金发男人只是拧眉稍作沉思,客套性地和贝尔摩德推辞了几句,便直接点头应了下来。   赤井秀一:“波本!”   语气里聚着不满。   “有什么关系呢,”波本靠向身后柔软的沙发垫:“一只小猫而以。”   “那就这么说定了。”   贝尔摩德推了井上千束一把。   脚下一阵踉跄,井上千束向前几步刚要稳住身子,却瞥见眼前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两个男人眼底都蓄着关切。   她不解,为什么他们会对她露出这种神色。   但千束更不能理解的是贝尔摩德把她塞给波本前,悄悄在她耳边低语的那句话:   ——“盯紧苏格兰。”   作者有话说:   这位麻衣医生初登场于40话。   -   感谢在2022-06-17 18:24:29~2022-06-18 21:05: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大,我要吃饭3瓶;馒镘槾漫熳2瓶;躺在我床上的松甜甜、球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9章   井上千束从米花饭店暂时搬到了威士忌的安全屋之一。   赤井秀一对井上千束的加入从始至终都持反对意见,但木已成舟,他也无可奈何。   “有任务再喊我。”   靠在阳台抽完一整根烟,赤井秀一说完这句话就背着吉他包径直离开了安全屋。   三室一厅的屋子突然挤进个女人,卧室显然不够分。但井上千束有些抗拒和安室透同住,即便她在失忆前曾是“波本的猫”。   井上千束不知道自己与安室透之间是否发生过什么。但就算她真的曾对安室透动过心,对记忆一片空白的千束而言,这一切也虚幻遥远得如同在听第三人讲述一个编织的故事,模糊又不真实。   更何况现在她的身份不是井上千束,是贝尔摩德的心腹“可儿”。   比起看不见、摸不着的从他人口中转述得知的关系网,井上千束更信任和自己真实相处了一整年的女人。因为贝尔摩德对千束的好,是千束能真切感受到的。   按贝尔摩德的说法,安室透很可能已经开始怀疑“可儿”这个假面下的真实身份。   ——“没想到波本居然对你深情到这种地步。既然如此,正好可以将计就计,把你安插到他们中间。”   贝尔摩德交代的任务不算难,她要井上千束盯紧苏格兰,组织里怀疑苏格兰是日本公安派来的卧底。   ——“一旦发现异常,立刻报告给我。如果情况危机,你也可以直接杀了苏格兰。”   虽然目标是苏格兰,但贝尔摩德不可能直接把千束塞给对方。   苏格兰在组织里出了名的清冷。温柔却拒人千里之外,对女色一类的事更是懒得多瞥一眼。让披着可儿外皮的井上千束跟着苏格兰,很可能会被他一口回绝。   起码在不知道苏格兰和井上千束真实关系的情况下,贝尔摩德会得出这种判断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波本对他失踪的小猫咪宝可宝贝了。当初千束刚失踪时,波本还打电话来追问千束的下落。贝尔摩德要是当着波本的面直接把人塞给苏格兰,势必会引起波本不爽。   贝尔摩德暂时还不想和波本出现矛盾。   所以贝尔摩德选择了把井上千束交给波本。   而且这个时候的千束已经不是一年前刚苏醒时如同白纸般的柔软模样,她已经具备了起码的自保能力。   但对千束自身而言,如果非要寄人篱下,比起擅长挖掘信息的情报员波本,她更希望能和苏格兰同住。一来不容易暴露,二来也更容易套取她想要的信息。   眼下黑麦已经出去了,波本窝在卧室里鼓捣个不停。眼瞅着苏格兰一个人在厨房里忙前忙后,井上千束在沙发上托腮稍作犹豫便起身拐进厨房,笑着主动提出要帮忙。   “苏格兰先生,我来帮你吧。”   她其实很想偷偷溜进黑麦威士忌的房间也顺道搜集点信息,难得他不在。但这间安全屋的客厅和厨房是一体式的,诸伏景光只消回头就能发现井上千束偷偷流进黑麦卧室的事实。   弧形的菜刀把牛肉切成薄片,诸伏景光回头睨了井上千束一眼,笑得温柔:“没关系的,你坐着就好,做饭就交给我吧。”   “我才不要呢,”井上千束弯着眉眼,她抬手拽住诸伏景光腰后位置的衣料,故作明媚温柔:“想跟苏格兰先生待在一起。”   “想和我待在一起?”   “嗯,我喜欢苏格兰先生。比起波本的猫,我更想做苏格兰先生的猫。那天我有注意到哦,苏格兰先生超级温柔,是我喜欢的类型。”   切菜的动作顿住,诸伏景光僵在原地。厨房寂静无声,只有锅里自来水即将沸腾前的微弱咕噜声。   好半天,他才叹息着放下手中的刀,转身把井上千束的两只手握进掌心里。   诸伏景光弯下半截脊背,一双天蓝色的眸子倒映出井上千束伪装过的容颜。   脸可以作假,但爱意却真真切切。男人眼底翻涌的情绪似春风月色,他注视着井上千束,笑得无奈:“虽然很高兴,但一想到你为了自保可能也对其他人说过类似的话,我就觉得吃醋。”   “嗯?”   井上千束微笑着愣在原地有些茫然。她一双亮闪闪的眸子凝视着诸伏景光,脑子里却已经爬满了问号。   苏格兰眼底泛起的宠溺和醋意不似作假,浓浓爱意似风中正盛的玫瑰。   井上千束嘴角饰着柔和的笑容,眉头却已经蹙成了小山峰:“……?”   什么情况,自己失去记忆前和苏格兰也有纠缠?!   难怪波本和苏格兰对自己的加入满是欣喜和期待。再结合黑麦威士忌对自己的到来充满敌意的态度……井上千束沉下心思,擅自在脑子里构思了一场狗血大剧——她难道是个同时脚踏两条船的海王?   诸伏景光:“怎么了吗,你看上去好像突然不太开心。”   “不,没什么……”   井上千束在诸伏景光温柔款款地注视里默默低下了头,她对自己失去记忆那几年的人设充满了质疑。   日本没有早恋这一概念,对他们来说,能顺其自然地在中学时代开启一段甜甜的恋爱简直是再甜美浪漫不过的事。   过去二十余年一直都是单身,只知道一股脑学习甚至为此主动牺牲掉近乎所有社交,所以在毕业后突然开始报复性劈腿?还是说因为是孤儿,阿婆又去的早,在初尝爱情的美妙后开始疯狂向周围人索取爱意?一个人不够,于是同时找上了好几个?   井上千束这次主动找苏格兰攀谈,本意只是为了试探苏格兰的反应,找机会慢慢靠近他,从而获取贝尔摩德需要的信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在波本和苏格兰之间制造矛盾。   在故意以柔软勾人的语调说出那句喜欢时,井上千束构思过无数种苏格兰会给出的回应。   也许会被苏格兰直接拒绝,并因此引起波本不快;或者苏格兰阳奉阴违,表面上和波本称兄道弟,背地里却做出对不起波本的事。毕竟在千束眼里,组织干部能有什么好人。   但是……   井上千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对方温柔深情地回握住双手!   这都什么情况!   是对方不按规则出牌?她演,苏格兰就也跟着演,互飙演技打算给她来个措手不及。   还是这家伙是真的喜欢自己!?   这样想来,几天前的初次见面,弄不好不是巧合,是他们有意为之。   井上千束正沉思着,身后波本的卧室门被咔嗒一声推开。   “苏格兰,饭快好了吗,我有些饿了。”   安室透的嗓音像被醉人的红酒浸过,动人的声线却无端激起井上千束一身寒毛。   像只受过惊吓炸毛的猫咪,井上千束挺直了脊梁默默把手从诸伏景光掌心里抽了回去:“……”   哦豁,要完。   潜伏第一天就被波本撞破她接近苏格兰的画面,今后大概不管是苏格兰还是波本,她都难搞了。   她果然不该答应这个任务。   没有记忆,别说避开波本和黑麦的视线去挖取苏格兰的信息情况,她连对苏格兰进行最简单的试探都困难。   安室透活动着发酸的肩膀,一边向厨房靠近,一边出声道:“你们在干嘛?”   咽下舌根处的唾液,井上千束不知所措:“我……”   “唔,大概算是表白?”诸伏景光倒是笑得风轻云淡,但说出来的话却好似一阵惊雷批向井上千束:“千束刚才说她喜欢我。”   井上千束:“!!!”   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名字,还以如此亲昵的方式称呼。   而且居然把表白的事当着波本的面这么风轻云淡地说了出来,这可能会引起多少震荡和麻烦,苏格兰难道完全都不担心的吗。   她一会又该对安室透作何解释。要是被安室透“领养成猫”的第一天就被打包丢出来,会沦为组织笑柄的吧。   琴酒那家伙一定又会恶狠狠地瞪着千束,用枪指着她的太阳穴擅自发表出“废物就该处理掉”的言论要把她一枪崩掉。   被完全不按规则出牌的打法搞得措手不及,井上千束现在心情微微妙极了。感觉就像打牌时自己丢了一只红桃三进行试探,结果对面直接用王炸压她的三。   “喜欢你……?”   安室透顿住前行的动作,他把视线投向面色煞白的井上千束,若有所思。   然而此刻井上千束已经完全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她瞪大双眼,就连手指都细微地颤动了起来。   诸伏景光短短一句话却蕴含着巨大的信息量,大到能让井上千束直接大脑宕机。她甚至不知该如何应对眼下正发生的一切。   唇瓣颤动,好半天井上千束才艰难出声:“你们……”   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但千束不能把心底的疑惑说出口。   万一对方只是想诈她呢?   一旦把心底的疑问说出来,约定于是坐实了自己是井上千束的事实。   但诸伏景光只是笑着弯起眉眼,背过身继续切菜。   “放心好了,客厅里没有监听器,我们都有好好检查。对了,千束今晚要吃蛋包饭吗。我记得上一次给你做蛋包饭时,你鼓着腮帮满脸开心的样子可爱极了。”   “我根本……”不记得吃过你做的饭。   未说完的话被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画面匆匆打断。   被涂抹上色彩的世界里,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把衣袖挽至手肘,露出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颗粒饱满的米饭被握在掌心,在指尖被捏出规则的形状。   画面晃动,一瞬即逝。   紧随其后被回想起的场景是金黄的蛋液被餐刀划开滚落在米饭上,井上千束笑着说出“我要开动喽”后,用勺子舀了一大口喂进嘴里。   ——“喜欢吗?”   ——“嗯!超级喜欢!不愧是智!”   画面的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蓄着月色的上挑猫猫眼。   “……束。”   “千束?”   井上千束在诸伏景光担忧地呼唤中猛然回身,她瞪大双眼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他那双写满关切的猫猫眼,和刚才记忆里一闪而过的那双眼一模一样。   “……智?”   声音颤抖,千束喃喃低语如蚊鸣。   “嗯?”诸伏景光没能听清千束吐出的音节,他弯下腰凑到千束面前,眼底满是担忧:“千束,你怎么了吗?”   “我……”   嘴唇有些发干,井上千束低下头视线到处乱瞥,意识一片混乱。   安室透也凑了过来,他抬手把井上千束搭落在胸前的发捋至耳后。手指稍稍用力,安室透用指腹压住千束耳廓下方两寸处的血管。   “嗯……心跳正常。隔着易容,我也无法确定有没有发热,但应该不是身体不适。”   “你……”   井上千束颤抖着吐出一个音节,而后用力咬住嘴唇。   她把头瞥向一边,深呼吸几次后才继续道:“你们和我曾经关系密切,对吗。是能在短短几天的接触里直接断定我身份的密切度。”   虽然是疑问句,用的确实陈述的语气。   井上千束抬头凝视向诸伏景光,目光灼灼。   “你们知道我是色盲的事,也知道怎么做才能让我看到色彩,对吗。”   她想看到色彩,不单单是在偶尔闪回的记忆里,而是真真切切地出现在眼前。   梦见考上名校,和真正手握录取通知书;梦里月入过万,和银行卡里真的又千万余额……梦见自己拥有了毕生追求的东西,和真实拥有,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们知道哦,不过千束居然连这个都忘记了吗。”   安室透耸肩,笑得无奈。紫灰色的眸子泛起怜爱,在灯光下似波光粼粼的湖面,夺目引人。   “可、可以告诉我吗,”井上千束上前两步,她直勾勾看向安室透,眼睛甚至连眨都不眨一下,翠绿色的眸子明晃晃写着渴望:“看见颜色的方法。”   “可以哦,”安室透笑着歪头,金发柔顺地垂下:“看见颜色的方法就是……”   薄唇开合,但他说出来的真相对千束而言却写满了血淋淋的残忍。   “你骗人!”   千束摇着头用力捂住耳朵。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荒唐的事!”   因情动而拥抱,是甜蜜的缠绵。但为达某种目的而去拥抱,是非自愿、是虚情假意,这种事她接受不来。   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井上千束自苏醒后一直以来的伪装和镇定在这一刻被彻底破碎。   对于记忆空白了六年的井上千束而言,自己醒来前还只是东大大一学生,有着完整的未来规划,前途无量。赶完作业后熄灯在床上躺下,再次睁开眼,她就成了潜伏在阴影里恶魔的猎犬,是披着光明外衣却做着玷污正义勾当的无耻之徒。   被偷走的六年时光;试图从蜘丝马迹中寻找自己未被黑暗腐蚀的证据;命悬一线,小心警惕着周围所有人;破碎的梦境,没有记忆和感情基础的未婚夫;突然得知自己可能是个感情混乱的糟糕女人……   现在又被告知自己拥有色彩的方式居然是……!   而且……   往最坏的角度去想,拥有色彩的人不止眼前这两个男人,那她到底和多少人……   不!她不能接受!   “不要开玩笑了!”   瞳孔剧烈放大收缩,脸色煞白,脚下发软,井上千束险些要站不住。   “千束……”   “不要碰我!”   井上千束一把拍开安室透试图安抚她的手,她恶狠狠瞪着安室透,满眼警惕:“离我远一点!”   说罢,她不顾身后的呼唤,扭头冲出了屋外。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18 21:05:36~2022-06-19 23:15: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H☆Y~浣熊、再看就把你吃掉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Y~浣熊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0章   井上千束低着头在街上乱逛,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脚下一刻不停。似乎只有把体力尽数发泄出去,才能缓解半分心头的苦闷。   思绪是散落一地的毛线球,乱作一团、疯狂打结,井上千束根本抓不住任何头绪。   她步履匆匆,却被人突然从身后叫住。   “可儿。”   井上千束回身望去,戴着墨镜的卷发警官证双手插兜依靠向身后的黑色四座私家车。他身侧两步外,高木警官正用手指夹着根烟缓缓吐出口白烟。   松田阵平出声叫住井上千束时,高木警官被惊得颤了下夹住香烟的手指。   高木涉呲着牙一脸惊恐地扭头看向井上千束,他瞥了眼身侧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家小姑娘看的自家上司,默默举起未夹烟的手在嘴边搭成个喇叭的形状:   ——快逃。   井上千束:“……?”   高木涉没有出声,但井上千束看懂了他的唇语。   下一秒,察觉到异常的松田阵平扭过头看向高木涉。   高木涉:“噫!”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下手,高木涉仰头斜看向天空啜了一口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几天前井上千束被带回警视厅时。老好人高木涉在被井上千束缠着苦苦哀求一番后,无视了松田阵平的“这个人我要亲自做笔录”的交代,擅自为千束完成了整套笔录工作。   这导致松田阵平从松本清长办公室出来时,脸黑得能研磨。从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更是浓烈到叫人喘不过气。   被揪着衣领差点送走的新人警员高木涉丝毫不怀疑自家队长能凭着臭到家的脸和身上那股能镇鬼的戾气直接把穷凶极恶的犯罪嫌疑人吓哭。   这哪是精英刑警,这分明是杀手党老大哥。   被伊达航从松田阵平手里解救下来的高木涉头一次理解了自家长官曾被冠以“机动队恶犬”称号的缘由。   同时,高木涉也深刻意识到了松田阵平对井上千束的执念。虽然他不能理解——毕竟在高木涉眼里,松田阵平深爱着自己已故的妻子。   于是同样极具想象力的高木涉警员擅自在脑子里上演了一出莞莞类卿的大戏:他爱她,她像她,于是他想得到她。   再次看到井上千束时,她隐在匆匆人群中,可松田阵平偏偏仅一眼就看到了她。   “可儿。”   在松田阵平喊住千束时,高木涉愈发鉴定了自己的狗血猜想。所以忍不住小声喊着让千束快逃。   皱着眉扭头看向高木涉的松田阵平:“……?”   虽然不知道自家下属都脑补了些什么奇怪的内容,但他也懒得追究。会在意周围人的看法,那他就不是难搞定的松田阵平了。   拉开车门,松田阵平握住一个苹果在手上掂了两下,咻地一声直接朝千束丢过去。   “啪。”   身体先意识一步,井上千束抬手稳稳接住了松田阵平丢过来的苹果。   她歪头,有些不解:“这是……”   “是同事送我的红苹果,据说是在天照神面前供奉祈愿过的,能带来好运。”   松田阵平重新依靠回车门,胳膊肘向后撑着车顶,淡淡道:“看你心情不好的样子,吃吧,说不定能带来好运。就当是那天笔录耽搁了你那么久的赔礼。”   “唔……”   井上千束低头瞥了眼掌心里深灰色的苹果,稍作犹豫便接受了松田阵平的好意。   她歪头露出个温柔的笑:“谢谢。”   而后便在苹果上咬了一口,哼着轻快的曲调转身离开了。这位卷发警官的丝丝善意如清泉用过,虽不能气到实质性的帮助,但确实让她从刚才起就一直紧绷的情绪舒缓了不少。   但在井上千束看不见的地方,松田阵平抬手胡乱在鸦发间揉了两下,掏出手机便开始给萩原研二发送短信。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按动,自井上千束失踪后就很少笑的男人难得勾起了嘴角,恍惚间仿佛当年那个一往无前、写满傲气的家伙又回来了。   但松田阵平有多愉悦,高木涉就有多茫然。   他捏着已经燃烧得只剩烟蒂的香烟,眉头紧蹙,一双眸子在眼眶里缓慢地从左边转到右边。咽下喉咙里的口水,高木涉才不确定地出声道:“刚刚那个苹果……不是绿色的吗?”   “嗯,”松田阵平已经把短信发送了出去,他啪的一声把翻盖手机合上并揣回兜里:“确实是青苹果。”   “那你干嘛说是红的,而且居然还说那是在天照大神面前供奉过的……”这明明就是我昨晚在超市买的,今早上班时顺手多拿了一个分给长官你。   但松田阵平没有搭腔,他只是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上车。”   “哦哦,就来。”   没办法,当初为了买房花光了松田阵平所有积蓄。后来井上千束失踪,松田阵平便对寻找千束以外的事都失了兴致,甚至懒得攒钱重新买一辆曾梦寐以求的新车。   所以哪怕已经过去了一年,松田阵平依旧是无车一族。但即便没有车,他也能靠气场让高木涉产生一种自己是代驾的错觉。   高木涉按照指令打着方向盘把车子开回警视厅,视线偶尔顺着后视镜偷偷瞥向副驾的松田阵平。向来板着脸的长官在见到井上千束后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现在正单手托腮看向窗外,嘴角也一直挂着浅浅笑意。   “你看我做什么?”   松田阵平突然出声吓了高木涉一大跳。他自始至终都看向窗外没有回头,但就是敏锐地注意到了高木涉的视线。   “我、那个……总感觉松田警官今天心情不错的样子。”   “嗯,那当然。”   毕竟他终于找到了他的小兔子。   迷路了这么久,小兔子是时候该回家了。   ……   与松田阵平告别后,井上千束埋头在街上胡乱穿梭。暴走了两个小时,胡吃海塞了一堆美食后,终于冷静下来的井上千束在拐进一条小巷子后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井上千束驻足转身看向身后几米外,一个拉高了T恤帽子的男人就站在巷子入口,抿紧嘴唇忧心忡忡地看向她。   “波本,你跟我好久了。”   “抱歉,”安室透笑得无奈:“但我和苏格兰都很担心你。”   井上千束背着手上前两步站定在安室透面前。她挂着狐狸般可爱却又带着丝狡黠顽皮的笑,透亮的眸子倒映出安室透宝石般璀璨的眸子。两人鼻尖间不过四指宽的距离,安室透甚至能感受到井上千束呼吸时从鼻息处喷洒出来的热气。   千束半眯着眼歪头:“波本,我们不回去好不好嘛,我想和你待一会。”   现在比起所谓的任务,井上千束更想知道自己的过去。不管是为了找回真正的自己,还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她都必须寻回过去。   但为了最大限度确实自己获得的信息的准确度,井上千束希望能把这几个人和外界隔绝开来。单独挨个撬开他们的嘴,逐一问出和自己有关的信息。   误以为自己曾经是个坏女人,在痛苦一番后井上千束决定把坏女人的角色扮演到底。比起整日里如履薄冰,不如干脆豁出去赌一把大的。   缺失的记忆让千束在逻辑思维上不可避免的存在缺陷,她已经精神疲惫了。难得抓住找回记忆的突破口,她决定要么弄清真相,要么奔赴死亡。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事情再坏又能坏到哪去呢。   “波本,我们……”她低下头咬住下唇,故作忐忑:“找个不会被打扰的地方单独谈谈,可以吗。”   安室透没有回答,他蹙紧眉心,笑容也淡了下去:“千束,这些事是贝尔摩德教你的?”   安室透强忍着怒意,面上故作波澜不惊。但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却已经拽紧了拳头,青筋也在手背鼓起。   井上千束退后两步拉开了自己和安室透之间的距离,她歪头笑着、故作无辜:“才没有呢,我只是想知道我和波本之间有没有什么只有我们才知道的小秘密,我们曾经不是恋人吗。”   “小秘密?”   安室透眯起眼细细打量着井上千束的神态变化。   他现在恼到不行。如果井上千束在失忆的这段期间真的曾投入过其他人的拥抱,他大概会气到发疯。   但好在井上千束没有。   她只是根据零碎的信息拼凑出了错误的结论,以近乎破罐子破摔的方式,顶着明艳张扬的五官扮演着钓系渣女的戏码。   安室透上前半步拉进了他和井上千束之间的距离,身子半弯,男人的阴影洒在千束脸上,充满了压迫感。   安室透眯着眼,审问中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祈求意味:“失踪的过去一年,你有和什么人发生拥抱吗?”   拜托了,请务必没有。   但井上千束只是转悠了下眼珠子,道:“你都不愿意告诉我我们之间的小秘密,我干嘛要告诉你我的个人私事。”   “我失踪这一年,你也从来没有找过我。”   井上千束把视线挪向一边,说着说着突然自怨自艾起来。虚情假意的扮演里染上真实情感,是浓浓的委屈和抱怨:“一副深情的样子,但其实都是骗人的吧。”   在井上千束的视角,身为红方的警官未婚夫无法找到被黑暗藏起来的她,这再所难免。眼前这位身份是“井上千束饲主”的金发男人,明明本身就是组织的干部,却从来没有找过她。   过去整整一年,井上千束的生命里只有贝尔摩德,和出现过三次但每次都会用枪抵着她的眉心说要杀了她的男人。偶尔也会有散布在美国的组织成员拜访贝尔摩德,但面前的男人——波本从来没出现过。   井上千束歪头望向安室透。她虽然在笑,却眼神淡漠:“就算我真的在失忆这一年和别的男人有过亲密拥抱,这样的你又凭什么有资格过问我的私事…唔!”   指责的话被霸道的亲吻匆匆打断,井上千束气极,抬手就开始捶打推拒安室透。但安室透可是在三年后能单手锤爆汽车前挡风玻璃的人,整个警察厅里能在掰手腕上赢过他的人都没几个,又怎么可能会被井上千束轻易推开。   女人越是挣扎,就越是被用力抱紧。   唇齿纠缠,是恨不得把人揉进血肉中的拥抱。直至井上千束气急败坏地在安室透舌尖咬下一口,这才结束了这场近乎能抽走她所有呼吸的亲吻。   “不是说好的吗,”安室透一手搂住井上千束的腰,一手按着千束的后背,用力把人搂紧怀里:“不是说过,会一直是我正义的伙伴吗。”   声线颤抖,似绝望之人陷入泥塘挣扎不得后,一声声无人回应的祈求。   “我……”   井上千束被安室透蛮不讲理地死死搂住,无论她如何用力都挣脱不开。   “我从来没放弃找你,所以千束……能不能不要丢下我,我不想一个人站在阴影里……”   安室透用力抱紧井上千束,他把头埋在千束颈间,高大的身形中无端透出意思脆弱。   她双手抗拒地抵住安室透的胸膛,身子却不可避免地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贴在安室透胸口。耳畔是咚咚心跳,井上千束瞪大了双眼陷入迷茫。   脑海中画面再次闪回。她似乎曾站在一个类似办公室的地方,也是以同样的姿势被安室透强行拥入怀。   ——“千束,我好想你。”   是安室透的声音。   ——“井上千束……协助人……为国捐躯……”   陌生略带沙哑的嗓音,似乎是个中年男性。   ——“做得到!”   是自己器宇轩昂的声音。   ——“零,你会是我正义的伙伴吗?”   屏幕上一闪而过的字样,似乎是被她发送出去的短信。收件人那里明晃晃写着降谷零三个大字。   闪回的记忆暂时抽走了井上千束思考的能力,她推拒安室透的双手改为攀附,身体的重量整个依靠向安室透,以此来避免自己重心不稳摔倒。   “千束你怎么了吗?”   “不……”   她瞪大双眼半天都没能眨一下,煞白的小脸写满错愕。   刚才一闪而过的画面里,洁白的墙体上出现了一朵盛开的铜色金属樱花图案。井上千束认得那个图案,那是日本警视厅的警徽。   所以安室透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日本公安……?   突然出现的记忆里,自己在铜色樱花下的宣誓词,和手机上自己发送给安室透的那句正义伙伴的言论……   “我……其实是警视厅派进组织的卧底吗,”井上千束直愣愣地仰头看向安室透:“你的名字是零,对吗……?”   作者有话说:   抱歉抱歉,最近有点忙导致更新不稳定,作为补偿,本章评论区会为大家发放20晋江币的红包,戒指6.21晚上18:00.   -   感谢在2022-06-19 23:15:47~2022-06-20 18:42: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栗子牛奶10瓶;若若不爱吃肉肉5瓶;芋圆啵啵奶茶2瓶;球球、YZ言之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1章   “降谷零?”   井上千束颤着唇瓣念出记忆里一闪而过的名字。最后一个音节在舌尖落下时,搂住她细腰的手突然收力。   “唔,”细腰紧紧贴向安室透,井上千束下意识推拒了一下:“波本,你太用力了。”   “抱歉,”卸下手上的力道,安室透一瞬不瞬看向井上千束,眼底燃烧着期翼和欣喜:“千束,你恢复记忆了?”   井上千束低下头没有说话,她视线垂落向一边不愿去看安室透,良久才细声否认。   “我只是看到了一两个闪回的画面。”   她抬头看望安室透,目光灼灼:“你先告诉我,我刚才说的到底对不对。”   “唔,”安室透浅笑着歪头,他也已经放松了下来:“我们先回安全屋,之后的事再从长计议,好吗。”   “行吧。”   如同力气被抽走,井上千束看向安室透时眼底透着一股浓郁的疲态。   “我们回去吧。”   “不过还真是意外,恢复记忆的关键居然是亲吻吗。”   “才不是亲吻!”   井上千束瞬间炸毛,她呲起牙,像只生气的大猫。   “开玩笑的啦,不过刚才出现记忆闪回,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关键行为吧。”   “大概……是你的那句正义伙伴和把我抱进怀里的动作?”   井上千束也不是太确定,她任由安室透把她的手拽紧掌心,被他牵引着走出巷子口。   海马体正在逐步恢复,但痊愈的过程是逐渐发生,而不是像电视剧那样“嘭地撞击一下”或者“被某个事件刺激过后突然捂着头大喊一声”,就全都想起来了。   记忆被锁在抽屉深处,闪回的片段是被从抽屉里随机取出的文件。   身边人的某些行为或事件会成为调取记忆的密码锁,高度相似的事再度发生,过去的曾经就会在眼前重现。   “高度相似的事可以帮助你回忆吗……”   安室透捏着下巴喃喃自语,他牵着井上千束穿过人群,思索片刻后扭过头看向井上千束。   井上千束:“……?”   “真是的,请不要用这种失礼的眼神看着我。虽然我暂且已经确认我们是同一阵营的了,但这不代表我回忆起曾和你交往过的事。”   “所以也许我们把曾经的事重做一遍就能回忆起来了,不是吗。”   “万一没能回忆起来呢。”   “总得试试才能知道嘛。”   “我拒绝。”   安室透笑着遗憾耸肩:“好吧,看样子只能另找机会了。”   井上千束:“……?”   “当着我的面说出这种话实在是太失礼了。”   “对了,”安室透扭头看向井上千束,他蹙着眉头忧心忡忡:“关于研二和阵平,他们的事你回想起了多少。”   “……?”   再次问号三连,井上千束眉头紧锁,眨巴着眼睛看向身侧的男人。她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阵平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唔……”   安室透良心上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但私心又不想解释。   现在千束记忆一片空白,大家都处于同一起跑线。而且比起其他三个人,千束现在似乎回忆起关于他的部分更多一些。   天人交战一番后,安室透抿着嘴唇沉默良久,最终也只是把头扭朝一边,满是别扭地说了一句:“也许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嗯?这么说波本你知道事实的真相?”   “……大概吧。”   “什么叫大概,”井上千束撇嘴,忍不住小声抱怨:“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唔。”   追问的话再次被金发男人以亲吻的方式打断,蜻蜓点水的吻落在井上千束的脸颊,偷袭成功后安室透笑眯眯地歪了下头:“走吧,我们快点回去吧。”   “所以你和那位叫新村智的先生打从见我的第一面起就是在套路我对吗。包括初见时你打翻在我身上的那杯水。”   “抱歉抱歉。”   “真是的……”   虽然记忆还没完全恢复,但确认了自己的站队并顺利辨认出一位队友后,井上千束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   没有记忆的这一年多时间里,井上千束在处理每一次任务时都谨小慎微,做事更是一直处于端水状态,深怕最后恢复记忆时发现自己站错了队伍。   现在确认了自己隶属警视厅,虽然没能正式回归,但起码有了个方向。犹如漂泊在黑暗中失了方向的小船突然看见一束穿透浓雾的灯塔光亮。   安室透说他从来没有停止过寻找千束,但千束也确实没听说过有什么人在她失忆后试图寻找过她。唯一的可能就是贝尔摩德阻断了一切寻找的讯息。   看样子自己卧底得很成功,起码作为一个黑方,她已经彻底获得了贝尔摩德的信任和保护。   安室透:“怎么了吗,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井上千束:“我只是在想,收网那天到来时,我大概会不忍心对贝尔摩德下手,毕竟她对我的照顾是实打实的。”   “唔,但贝尔摩德是黑方。”   “我知道,但是!……嗯?”   咬住嘴唇把头瞥向一边,井上千束却在街对面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一群穿着西装的男人谈笑着在黄昏下穿过人群,走在最后把西装外套脱下挂在臂弯处的男人不正是千束传闻中的未婚夫萩原研二吗。   “是研二啊,”注意到异常的安室透也顺着井上千束的视线向马路对面看过去:“关于他的事,你回忆起了多少。”   “大概什么都没回忆起来。”   虽然梦里曾出现过模糊的身影,但因为看不清脸,井上千束也无法确认对方到底是安室透还是萩原研二。   脚下步伐渐行渐缓,井上千束停下步子看向安室透:“波本,抱歉,我想去找萩原先生。”   她果然还是迫切想知道自己的过去,是卧底任务以外的、自己从大学离开后有关生活的点点滴滴。只有知道完整的过去,才能组成真实的自己。   “那我…”   “我自己去就好了,”井上千束低着头不敢看安室透:“放心,我会尽快回来的。”   但井上千束从未想过,她这次去了,能不能回来就不是她能做主的了。   爆物处小队的聚餐,自然少不了喝酒。井上千束落座在过道最外边,招待生无论进出都必须从千束身侧经过。在她坐的地方往里几米的位置就是机动队爆物处的警员。   在点了份三明治后,井上千束双手托腮默默观察着来往的招待生。在看到餐盘里摆满啤酒招待生从面前走过时,她突然站起身和对方险些撞在一起。   “小心!”   虽然没有真的撞做一团,但招待生还是被吓得颤了下身子,端盘里的酒摇摇晃晃眼看就要倾斜着滚落作一团。   幸亏井上千束及时扶了一把,才稳住了险些从招待生手中滑落的餐盘,止住了摇晃的酒杯。   “对不起对不起,”井上千束在对方站稳后连忙后退几步,满脸愧意地鞠躬道歉:“我没注意,给你添麻烦了。”   “不,没关系,”招待生虽然心有不满,但还是顶着笑容表示不碍事:“您没事就好。”   不远处,听见动静的爆物处队员转过头观察着这边的动态。他们的顶头上司萩原研二则单手托腮,歪着头直勾勾看向顶着可儿伪装的井上千束,笑得玩味。   他的小兔子,果然上钩了。   难得的机动队聚会,向来喜欢喝啤酒的男人这次点的居然是价格昂贵的西式调酒,被装在高脚杯中的蓝色渐变酒在一堆柱形啤酒杯里格外显眼。萩原研二在队员的调笑声中接过高脚杯,笑着仰头咽下一大口。   “新的一年爆物处也要继续加油哦~”   “知道啦,萩原警官未来一年也请继续多多关照!”   那边笑作一团,井上千束则用筷子挑起乌冬面送入口中。她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那边的动静。   一个新入职不过小半年的机动队队员笑着举起杯子,向萩原提议道:“说起来警官,你跟你的未婚妻差不多也已经订婚一年了,什么时候结婚啊,带出来给我们瞧瞧呗。”   话音刚落,整个爆物处如同被按了暂停键般瞬间安静了下来。   知道内情的老队员们保持着上一刻的动作半天不敢说话,相互之间你看我、我看你。嘴里含着食物的队友更是连吞咽都不敢,深怕把酒水或者米饭咽下时发出的咕噜声音会引来萩原的视线。   沉寂片刻,他们脸不动、光眼珠动,齐刷刷把视线转向萩原研二。   “噫!?”   以前每每被问及未婚妻就会垂着眉尾或恼或伤心的萩原警官现在居然笑得一脸开心!?   “没问题哦,”萩原只是摇晃着手中色彩已经逐渐混合的酒饮,笑眯眯道:“下个月吧,我把我的未婚妻带来给大家看。”   “……”   从萩原入职前就一直在爆物处的老前辈们互相对视一眼,心底已经延伸出无数猜测。   ——萩原队长这是……找了个新女朋友,还是执念太大终于开始出现臆想症了?   他们哪里知道,萩原在说这句话时正用被眯起的宝蓝色眸子直勾勾凝视着背对他吃面的女人。   萩原歪头瞥向手边的高脚杯,他特意点了一杯价格昂贵又与众不同的酒饮,就是为了方便井上千束把他的酒从所有人的酒饮里快速辨别出来。他虽然没有看清,但撞到招待生那一刻,药应该已经被千束下进酒里了吧。   勾起嘴角笑得开心,萩原研二仰头直接把杯中剩下的半截酒一饮而尽。   该说不愧是医科博士提供的药物吗,分钟不过在表盘上转动过半圈,萩原研二就昏昏沉沉地趴在桌面,红着耳尖开始说胡话。   “千束酱……千束……”   他半瞌着眼,哼哼唧唧不停喊着未婚妻的名字。   按理来说萩原研二的酒量不该只是如此,但爆物处队员显然没想过会有人敢当着若干警视厅警员的面在饭馆这种地方下药。   情绪极端时总是更容易被酒精侵袭,爆物处队员只当萩原是长期处于强颜欢笑的抑郁状态,一直紧绷的情绪终于断裂。所以不过一杯洋酒外带两杯啤酒,他就晕乎乎地栽了下去。   “怎么办,我们把萩原警官送回去吧?”   “有谁知道萩原警官的住址吗?”   “我知道。不过我们不需要把他送医院吗。我听说急火攻心的情况下喝酒,弄不好会出现猝死的情况。”   “唔,”萩原研二费力地双手撑桌坐直身子,他单手撑着额头,皱眉眯眼,试图缓解酒精带来的头痛感:“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我要回家了,”他摇晃着站起身:“千束酱还在家里等我呢,要是回去晚了,她会担心的。”   “警官……哎。”   队员们欲言又止,最终也只好派一个跟了萩原两年的队友陪同着把他送上车,在确认萩原安全到家后再折返回聚餐现场。   见萩原摇摇晃晃地被队员架上车,井上千束也匆匆结账,戴上从安室透那里借来的棒球帽打车跟在了萩原他们车后面。当然,在离开前她有特意多支付了一大笔小费给被她撞到的那位招待生。   出租车一路尾随着停在了一栋公寓楼前。   井上千束跟着萩原他们一起拐进电梯,装出是大楼居民的样子按亮了最顶楼的按钮。电梯到达八楼时,萩原研二被队员们半搀扶着走出了电梯,井上千束侧开身子为爆物处队员腾开出入的空间,却在电梯门合上后立马按亮了九楼的按钮。   萩原研二处于醉倒状态,走路时更是脚下发虚。爆物处队员架着他的胳膊艰难的把人送进房间时,井上千束已经躲在八至九楼的楼梯间听了有一会。   待爆物处的队友离开约莫十来分钟的时间,井上千束才蹑手蹑脚取下裙子特制的金属装饰物,对着门锁撬弄了一番打开大门。   客厅里开着灯,萩原研二正弓着身子地坐在沙发上。他双腿分开,手肘搁在大腿上,手掌自然下垂。低头时垂落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脸,叫千束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井上千束心下一惊,见萩原研二对她的到来毫无反应,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瞥了眼开着灯的卧室,心想也许队员是把萩原送进了卧室,但他在队员们走后又从床上爬了起来跑去客厅沙发上坐着。   井上千束轻手轻脚地慢慢向门扉大开的卧室靠过去,服下掺了半片药的酒饮后就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状态的萩原却在此时突然回头,用蒙着雾气的下垂狗狗眼可怜兮兮地看了眼井上千束。   “!”   井上千束吓得直接屏住呼吸,她顿住了所有动作,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地直勾勾看向萩原研二。   按理来说喝下全部酒饮的男人此时应该已经睡死了才对。难道是因为她担心会出意外,把药掰碎只放了三分之二的缘故,所以萩原此刻才还留有一丝意识。   “什么嘛,我还以为是千束酱……”   但萩原只是抱怨了几句便重新低下了头,呼吸也逐渐放缓,似乎进入了混沌的睡眠状态。   长长吐出一口气,井上千束踮着脚尖直接闪身拐进卧室并顺手关上了房门。她在萩原的床头抽屉和衣柜里一番翻找,却什么有效信息都没能找到。   无奈撇嘴,井上千束把卧室门推开一小条缝偷偷打量向客厅。灯火通明的房间里,萩原研二已经彻底躺倒在沙发上,他耳尖泛红,皱着眉头时不时从喉咙里挤出一两声哼唧,似乎意识和身体正在和体内的酒精以及药物做对抗。   “萩原,”井上千束蹲到萩原研二面前,稍作思考,她继续轻声道:“你和井上千束是怎么认识的?”   但萩原研二只是把眉头皱得更紧,一副受了委屈的调调:“不可以和千束酱以外的女人讲话,千束酱会没有安全感。”   说罢,他甚至直接翻了个身,面朝沙发背,直接丢给井上千束一个背影。   井上千束又换着法子地试探了几次,但萩原研二都只是抱着沙发上的大只兔子抱枕,嘴里嘟囔着不能和千束以外的女人说话,便不再搭理身后的女人。   井上千束:“……”   该为自己拥有一个如此守男德的未婚夫而高兴吗。   无奈叹气,井上千束揉着眉心一时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她抬手扯下脸上的易容,清了清嗓子,用属于自己的声音冲沙发上的男人轻唤出声:“研二。”   沙发上抱着兔子呼呼大睡的男人肉眼可见地僵住了身子,他挺直了脊梁,好半天才瞪着双写满迷糊的眼睛转头看向千束。   井上千束伸手抚向萩原研二,柔软的指腹顺着耳廓滑过萩原的脸颊,最后停留至下唇。食指指腹左右摩挲着男人的唇瓣,井上千束放柔了目光,嘴角勾起月色笑意。   舌尖轻颤,她吐出的声音缱绻缠绵:“研二。”   双眼瞪大,宝蓝色的眸子剧烈收缩、颤动不已。好半天,萩原研二才吐出一个单音节:“你……”   喉结上下滚动,错愕的神情在脸上停留,片刻后,萩原研二却突然瘪着嘴一副扁下去的仓鼠饼状态,抱着怀里的兔兔抱枕委屈了起来:“呜,千束酱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他是谁,那个骗走你的男人是谁。”   “……啊?”   被萩原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对话搞了个措手不及,井上千束揪着被萩原抱住用来挡脸的兔子,费尽力气才让萩原露出脸来。   “等、等一下,我没有不爱你,我超爱你的。”   说罢,为了增加说服力,井上千束还双手捧着萩原研二的脸在他唇瓣用力落下几个吻。   “可是,”萩原垂下眉尾,搭配上他的下垂狗狗眼,看上去可怜极了:“你以前都喊我阿娜达的。”   “阿……阿娜达?!”   井上千束抽着眼角忍不住提高音量,脸上的微笑更是险些挂不住。虽说自己疑似还没结婚,但和萩原研二已经是未婚夫妻关系,喊对方一句“老公”好像也不是什么多过分的事。   “阿……”只发出一个单音便匆匆窒住喉咙,井上千束艰难地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在萩原研二期待到近乎能发出小星星的目光中喊出完整的称呼:“……阿娜达。”   “嗯!”   萩原研二笑眯眯用力点头,身后看不见的尾巴也疯狂摇摆了起来。自从井上千束消失后就再也支棱不起来的小花再次出现在头顶,摇头晃脑的彰显著兴奋的心情。   “唔。”   井上千束抿唇,就算以前经常喊面前的“老公”,但对失忆的她而言,这还是第一次。抬手挠着脸蛋,井上千束在萩原灼灼注视下红着耳尖默默挪开了视线。   “你、你能给我讲讲我们的第一次初遇吗。”   “千束酱居然连初遇都忘了吗,”萩原研二再次扁了下去,缩着身子委屈道:“离家出走那么久,居然连这种事都忘了。”   “才不是呢,”井上千束连忙在萩原研二唇上再次落下一吻:“我只是想听阿娜达讲述你在人群里一眼看到我的场景。”   “可以倒是可以,”萩原研二坐起身,向井上千束张开个带着酒气的怀抱:“要老婆抱抱。”   井上千束:“……”   无奈归无奈,但是和一个喝醉的酒鬼讲道理是没有意义的。井上千束绵长叹息一声,坐在萩原身侧也向他张开了怀抱:“好好好,给老公一个爱的抱抱。”   话音刚落,过去的画面再次在脑海里闪回。   ——“名为‘千束酱爱的亲亲抱抱’的养分不足,研二小花花就快要枯萎死掉了哦。”   ——“给研二爱的抱抱?”   ——“不要拉黑我。”   从闪回的记忆里回神,井上千束已经被萩原研二牢牢抱进怀里揉蹭。   井上千束:“阿娜达,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关于我们的……”初遇。   未说出口的话被金属扣合上时的咔哒声打断,左手手腕处凉凉的泛着一丝寒意。萩原研二笑眯眯地放开井上千束,在女人反应过来前把她未被束缚的右手也拷进了手铐里。   双手都被拷住的井上千束:“……?”   她瞪大双眼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警用手/铐,抬头看了眼面前笑眯眯的男人,再低头看向手腕。如此反复几次后,井上千束才满脸震惊地不得不接受自己被未婚夫给拷住的事实。   再看萩原研二,哪还有刚才喝到意识懵懂的醉意,几分钟前还蒙着层雾气的宝蓝色眸子现在亮晶晶的,写满了得意和开心。   在被男人抱住坐在他大腿上时,井上千束才一把揪住萩原的衣领:“喝醉什么的完全是在演戏,打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在你的杯子里动了手脚。特意点那种不符合大众口味的调制烈酒,就是为了方便我下药并以此误导我,让我以为你把药喝下去了对吗。”   “对哦。而且千束酱撬门好慢哦,我差点就忍不住想站起来直接给你开门了。”   萩原研二笑眯眯地扣着千束的细腰把人摁进怀里,脸蛋在千束颈间蹭来蹭去,像极了沉迷于猫薄荷的大猫。   “千束酱,我好想你哦~”   井上千束:“……”   可我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一手扣住千束的细腰深怕人逃走,一手从衣兜里翻出手机,开心到头顶的小花开始狂舞的萩原研二拨通了自家幼驯染的电话:“小阵平,我抓到小兔子了哦,快过来吧。”   井上千束:“……?”   待松田阵平匆匆赶到时,看到的就是坐在沙发上抱着兔子一阵狂蹭的萩原研二。和被铐住双手、红着眼尾坐在萩原大腿上被他搂着细腰抱进怀里,瘪着嘴一脸委屈的井上千束。   她在看到推门而入的松田阵平时,泪汪汪的眼睛亮了一下。   “松田先生,请快帮帮我。我觉得我和阿娜达之间可能产生了什么误会,你能不能帮我一起劝劝阿娜达,让他先放开我。”   接到电话后一刻不停赶过来的男人急到额头都挂上了汗珠,他甚至没来得及脱鞋,才只是摘下墨镜放在柜子上,就因为井上千束的一番话顿住了动作。   如同慢镜头般缓缓抬头,松田阵平虽然是在笑,但恶狼般的戾气已经从背后腾空升起。   松田阵平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松田先生?阿娜达?”   “呵,”嗤笑一声,松田阵平边向井上千束靠近,边用手指勾住领结直接一把将领带扯下。   他咬紧了后槽牙笑得极具侵略性:“很好。”   “噫!?”   被拷住双手的小兔子吓得往萩原怀里瑟缩了一下,然后看到面前愈靠愈近的男人脸更黑了。   救命,这几个男人怎么没一个按常理出牌的!   这牌局我不打了,我要回家!   作者有话说:   晚上回来再修改错别字(滑跪认错)   -   感谢在2022-06-20 18:42:45~2022-06-21 21:44: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周周、柠檬味的果子10瓶;YZ言之、球球2瓶;超高校级摆烂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2章   柔软的双人床旁是能俯瞰东京车水马龙的大面落地窗,窗外阳光正好,却被紧闭的窗帘尽数隔绝在屋外。   井上千束蜷缩着身子一个人侧卧着躺在双人大床上,怀里还抱着一只半人多高的白色大兔子。柔软的床垫向她躺着的地方凹陷下去,发丝散开在枕头上。空调吹出温度适宜的风,床尾是播放着绵绵细雨声的助眠小音箱。   井上千束哭过的眼尾还泛着淡淡红晕,被泪珠湿润过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稳。   卧室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条缝,萩原研二握着门把手站在卧室外,身侧半步处是松田阵平。阳光顺着客厅从门缝洒向床,在床上沉沉入睡的女人身上留下一道光柱。   已经不记得这是他们第几次悄悄推开房门确认井上千束的情况了。   光阴来去匆匆。一年时间不算长,但对机动队恶犬而言,井上千束失踪的那段日子简直度日如年。   下班回家后除了寻找井上千束的下落,松田和萩原对一切事物都失了兴致。无人入住的兔子窝被续签了一年,他们怕千束回来时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机动队恶犬偶尔也会坐在堆满兔子的沙发上发呆,仿佛千束笑着说欢迎回来的画面还在昨天。   他们会一直等,直到井上千束重新推开房门,笑着对他们道一句“我回来了”。   好在他们等到了。   此时此刻,被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女人就抱着他们买的兔子抱枕在大床上像孩子般呼呼大睡。   “真是的,”安室透从铺在客厅地板的床垫上坐起身,他揉着乱糟糟的金发打了个哈欠,无奈道:“你们到底要看几次。”   萩原研二轻手轻脚合上房门:“没办法,感觉眼前的一切美好得像一场不真实的梦,总担心下一刻梦醒了,千束酱就会再度从眼前消失不见。”   就像泡沫一样,仅是被阳光烘烤就会啵的一声破开,消散不见。   “比起这个,”松田阵平坐在沙发上,他从外衣内兜里抽出根烟叼在嘴边:“我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   咔嗒一声点燃香烟,松田阵平吮了一口才继续道:“你们既然已经找到了千束,为什么不告诉我。”   诸伏景光把做好的三明治取出两份放进冰箱里,才把剩余的部分端上桌。他笑得无奈:“抱歉,我和透也是昨天才确定了千束的身份,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   “来吃三明治垫垫肚子吧。”   “哎呀,是久违的美味料理~”   萩原研二洗过手后也坐到了沙发上,他单手揉着有些发酸的膝盖,捡起一个带火腿的三明治就啃了起来。   昨晚,他们四个大男人久违地被罚跪了。   而且是头一遭集体罚跪。   井上千束说是要找萩原了解自己过去的往事,结果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放心不下的安室透带着诸伏景光找上门,却刚好撞见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揪着千束争风吃醋的超级修罗场。   “波本……”   被拷住双手的井上千束在看见前来寻人的两位卧底时,眼底情绪复杂。一来羞于被撞破自己被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画面,二来此时此刻大概也只有安室透他们能把她从眼前的地狱级场景里解救出来了。   结果……   前来寻人的两个笨蛋不仅没能顺利带走井上千束,反而把情况弄得愈发恶劣,甚至一度差点和机动队恶犬打起来。   现实和记忆重叠,不断闪回的画面弄得大脑一团乱,无数碎片在眼前不停交替,意识乱糟糟的。   井上千束捂着布着层汗液的额头只想自己待一会,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整理闪回的记忆碎片和思路。但争风吃醋到快要打起来的某些家伙显然不会如了千束的心愿。她一会被松田阵平扒拉进怀里,一会又被安室透扯过去抱住,根本没个安歇。   情绪逐渐从委屈演变成愤怒,直至耐心被消耗殆尽。   “烦死了,”骤然拔高的音量,被拉来扯去的女人终于彻底暴发:“你们都给我去跪好!”   “啊嘞?”   争宠的动作顿住,自觉顶着茶杯在客厅跪好的四个大男人用期翼的眼神看向井上千束:“千束,你回复记忆了?”   “没有恢复!”   女人气鼓鼓地蜷缩在沙发上用力裹紧了身上的毯子:“但潜意识告诉我这句话绝对有效。”   试图为自己找补的安室透:“千束我……”   “不准说话!”抬手捂住耳朵,井上千束甚至不愿意多看一眼瓷砖上跪着的四个大男人:“我现在要去睡觉了,你们全都给我跪好,谁都不准吵醒我。”   “……是。”   低着头的四个大男人异口同声。   “研二,卧室是哪间?”   “千束酱,我带你去~”   “不需要你带路,跪好,哼。”   “……哦。”   爬起身摇着尾巴准备带路的萩原研二满脸失望地重新跪回到松田阵平左边,他把茶杯放回头顶扶稳,瘪着嘴用下垂狗狗眼看向井上千束。可怜光线伴随着小星星不断向千束发射出去,但井上千束只是哼了一声,扭头就把小星星全都弹了回去。   “呜。”   研二大狗委屈屈。   关门声响起,井上千束已经裹着毯子把卧室门反锁。松田阵平跪在萩原和安室透中间,他平视向前方空荡荡的沙发,冷哼一声嘲讽道:“阿娜达?呵,萩你还真是敢,我记得千束答应的求婚对象是我吧。”   一语落,安室透和诸伏景光把头唰地一下扭了过来。他们瞪大的眼睛里写满被同期背刺的震惊和慌张:“阵平你这家伙居然求婚了,什么时候?”   松田:“一年前,千束也已经答应了。”   而且刚才他确认过了,婚戒一直被千束挂在脖子上。只是除了他的那一枚,还多出了一枚碍事的、不该存在的、刻着萩原名字的婚戒。   安室透:“可惜千束全都忘记了,所以现在我们又处于同一起跑线了。”   松田:“想都不要想,能和千束结婚的人只有我。”   萩原抬手比了个胜利的手势:“现在千束酱喊我阿娜达哦。”   “闭嘴。”   异口同声。   萩原:“嫉妒了。”   “啧。”   再次异口同声。   如果没有被其他三位打搅,井上千束可能真的会掉入萩原研二的圈套,傻乎乎地老老实实喊他“老公”。但不管是突然出现的自称是她真正订婚对象的松田阵平,还是自称是她恋人的安室透,都让井上千束瞪着豆豆眼陷入表情空白。   诸伏景光倒是没有自述身份,但他握着井上千束的手指,用藏着月色温柔的眉眼注视向井上千束:“千束不是说要一直吃我做的饭吗,还是……反悔了?”   深情款款中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委屈,像个懂事知进退的恋人在默默忍受心爱之人的背叛。   记忆尚未恢复的井上千束:“……?”   她总感觉自己被演了,而且是被四个人同时演了。   于是萩原研二好不容易才骗来的“老公”的称号只维持了短短几个小时就被残忍剥夺。顺带着连松田阵平关于自己才是真正未婚夫的言论也被一同无视了。   千束瘪着嘴小声抱怨:“谁知道你是不是也在撒谎骗我。”   于是在井上千束沉沉睡去后,萩原研二被自家幼驯染用抱枕捂住脸暴打了一顿。   但大概是昨晚闹得太过头,千束又睡得太晚,直到翌日正午,她才慢悠悠从大床上爬起来。   揉着眼睛打开房门,井上千束光着脚站在地板上,身上还套着她从衣柜里翻出来的萩原的干净T恤。   “早。”   没能完全睡饱,说话时嗓音沙哑甚至藏着一股子娇柔感。不算造作,但软乎乎的叫人想把她抱在怀里揉。   于是向来爱撒娇的萩原直接上手了:“虽然见过好几次千束酱刚起床的样子,但果然还是没睡够时迷迷糊糊的样子最可爱。……嘶,好痛,透你干嘛啦。”   安室透:“真是的,别总想着占便宜,赶快把人放开。”   萩原挂上委屈的表情愈发用力地蹭向井上千束:“千束酱你看,安室透他好用力地拧我胳膊。还有我的背,都青掉了,是小阵平干的哦。”   脸被黏糊糊蹭个不停,向来最吃研二撒娇那一套的女人此刻只是面无表情地抬手按住萩原研二的脸,用力推开:“哦,活该。”   萩原:“千束酱~”   试图撒娇。   “哼。”   井上千束把人推开后就直接目不斜视地走开了。   “诶?”   被心爱的小兔子从身上扒拉下来并推开,萩原研二瞪大眼睛保持着伸手要抱抱的姿势愣了片刻,而后石化在原地。   他挂着眼泪委屈到从嘴里吐出自己的魂魄:“千束酱不宠我了呜。”   “嘁,”指尖夹着没点燃的香烟,松田阵平嗤笑一声:“活该。”   井上千束瞥了眼松田阵平指缝里的烟,又瞥了眼桌子上的堆着几个烟蒂的烟灰缸,冷冷道:“烟抽太多会影响……受精卵质量。”   她昨天被四个人争风吃醋捣险些拆家的胡闹折腾得够呛,现在还没完全消气,自然是逮谁怼谁。   虽然采取了委婉的说法,但松田阵平还是听懂了。   单手托腮一副看好戏状态的卷发男人僵住了身子,他瞪着眼睛整个人直接傻掉,一时间六神无主到连手指怎么摆放都不知道。好半天松田阵平才回过神来,赶忙把手里没点上的香烟塞回烟盒了。   然后在井上千束一双碧色眸子的注视下,改为把整包烟都丢进了垃圾桶里。   “这不是千束你失踪了,我心烦意乱才染上的烟瘾,”松田阵平摸后脖满脸心虚,他前段时间确实抽得凶了些:“你别生气,我以后都不抽就是了。”   松田阵平皱着眉有些不爽,倒不是因为被千束训了,而是在他记忆里安室透和诸伏景光好像没有烟瘾。莫名有种输了的感觉,可恶,必须得想办法找补回来才行。   显然,意识到这一点的不止是松田阵平,还有同样染上轻微烟瘾的萩原研二。   只见已经从委屈石化状态走出来的男人脸上挂着笑,一副温顺大金毛的样子蹭到井上千束身边,满脸乖巧道:“作息不规律也会导致那个的质量下降,比如熬夜或者昼夜颠倒什么的。”   说罢,他扭头看向分别坐在两头单座沙发上的安室透和诸伏景光:“因为任务关系经常作息混乱的两位卧底先生一定也很苦恼吧,毕竟什么时候能睡觉也不是他们说了能算的。不像我和小阵平,戒烟而已,小意思啦。”   突然被cue的两位:“……?”   午饭都还没吃呢,你们这就开始雄竞了是吗:)   笑得温柔的诸伏景光:“千束,我特意为你做了三明治,先吃一点垫垫肚子吧。”   他把切好的三明治放心井上千束手里,贴心地补充道:“有按照你的喜好添加番茄和芝士,是我一大早特意去超市买的。”   ——你看,我多了解你的口味。   “你不是说最喜欢我做的饭了吗,一会给你做你爱吃的牛肉井,怎么样。”   ——我要慢慢养叼你的胃。   顺利听懂诸伏景光潜台词的萩原研二脸上虽然挂着笑,但说话时近乎是咬牙切齿:“智你这家伙。”   “唔,谢谢。”   乖巧地接过诸伏景光递过来的三明治,井上千束完全没有去管再次相互揪着衣领子从对视里释放闪电的几个大男人。   昨晚她睡得很不安稳,梦里似绚烂的万花筒,无数个画面像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有警校时期的、也有在警视厅任职时的,但基本都是和这几个有关的回忆。   空缺的六年记忆被补全大半,虽然还存在不少空缺,但井上千束已经心满意足。记忆完全缺失的那一年,她就像在云端走路,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没有实感。   昨晚的拉扯和胡闹确实加速了井上千束找回一些记忆片段,毕竟过去几年,她一直和他们——特别是机动队恶犬——待在一起。   但如果可以,井上千束宁愿恢复得慢一些也不希望昨晚的修罗场再度上演。   拜托,管住四只能拆家的大狗狗真的超级累人。   作者有话说:   本章也会继续补偿红包,截止6.24号晚上18:00.   明天开始就会恢复正常的更新时间,抱歉(滑跪)   -   感谢在2022-06-21 21:44:17~2022-06-23 19:26: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2个;YZ言之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琬芰30瓶;Kitune边秋25瓶;一碗坨面、柠檬味的果子、梦蛔20瓶;若若不爱吃肉肉、香料5瓶;yy阴影面积有点大4瓶;YZ言之2瓶;馒镘槾漫熳、十九、球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3章   眼前是浓烈的色彩,鲜艳的颜色以对焦处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井上千束抱着怀里的抱枕蜷缩着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盯着电视发呆。   这是她失去记忆后第一次完整地看到色彩,哪怕电视台的节目已经告一段落,现在播放的是老俗到被看过无数次的广告,她也看得津津有味。   自从被贝尔摩德带去纽约,井上千束虽然每日都有保持锻炼,但运动量肯定比不过在东京警视厅任职的日子。   缺少锻炼的身体承受了远超以往的运动量,后果就是井上千束快瘫成一张兔子饼。吃完诸伏景光做的牛肉井,她直接蜷缩成一团窝在沙发上,连手指都不愿意挪动一下。   “千束,”安室透蹙眉坐下,他有非常重要的事必须确认清楚:“贝尔摩德把你安插过来,是有什么任务吗?”   井上千束抬眼瞥了安室透一眼,又垂下眸子。思绪翻涌,她感觉自己这几天像是被按下了加速键。受伤的海马体逐渐痊愈,她先是以模糊梦境的方式开始回想起过去,而后被迫以沉浸式体验的方式让记忆在眼前来回翻涌。   昨天才被告知看见色彩的方式,立马就亲身试验了一次测试真假。   这几天过得简直荒唐透了。   喝下一口诸伏景光榨好的果汁,井上千束舔掉唇瓣上残留的果肉,才闷声开口:“组织好像已经知道苏格兰是公安部的人了。”   不是怀疑,而是疑似掌握了线索和证据。   她把被喝空的杯子放回到诸伏景光手心,像个被伺候到极致的小公主:“她要我盯紧苏格兰,事态不对就直接杀掉苏格兰。”   紧锁的眉头足以积水,安室透弓下脊背陷入沉思。事态远比他料想的要严重。   这件事必须得谨慎处理。   组织不可能容忍叛徒的存在,他们派出调查的人一定不止千束。不快点行动的话,苏格兰很可能会有危险。但如果直接把苏格兰保护起来,势必会把井上千束也置于被怀疑的行列。   安室透瘫靠在沙发里,他仰头叹气,疲惫感再次涌上心头。   “智,我个人的看法是咱们做个局,让你提前暴露。然后我去追杀你,制造一场假死。你借机脱身,我也可以在组织再升一级。”   “嗯,”诸伏景光已经洗干净了杯子,他擦着手拐进了客厅:“就按你说的办吧。”   房门被咔嗒一声推开,已经向警视厅写好假条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一前一后拐进了萩原的新房。   松本清长已经习惯了松田阵平因为“发现了千束的线索”而请假,所以在松田阵平心情愉悦甚至是脸上带着饕餮过的满足感向松本清长递上请假条时,他根本没有多想。只是在签下自己名字时委婉地提醒松田“警视厅可以为他安排位特级心理医师进行疏导”。   对此松田阵平只是笑笑,不置可否。他已经找到了治病的良药,唯一的那枚药现在就在家里等他。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小兔子在萩原家里,而不是他的房间。   所以在把外套顺手挂在门头的衣帽架上后,松田阵平坐在沙发上就直接把井上千束捞进了怀里。   “唔…”   井上千束抱着怀里的抱枕,被松田阵平拉进怀时,她只是抬头眼带疑惑地瞥了松田阵平一样。没有抗拒,乖巧地像只安静的兔子。   公安部的两位警犬坐在一边认真地讨论假死计划,机动队恶犬却像是患上肌肤接触饥渴症,抱着千束蹭来蹭去。   松田阵平更是过分到就连起身倒杯水,也要单手扣着千束的腰,把人抱起来抗着一起去倒水。   应激障碍尚未痊愈,松田阵平总感觉一旦放开手,现在拥有的一切就会似梦境般破碎。占有欲和危机感作祟,头一遭明白什么叫“没有安全感”的男人恨不得把千束捆在手边,一刻也不分离。   记忆还存在不同时段的空白,井上千束自己也不确认到底谁才是她真正唯一的未婚夫。不敢反抗,只能老老实实搂着松田阵平的脖子,像个挂件般双脚离地被抱着走。   喝过水后被松田阵平抱着重新坐回沙发上,手也被萩原拉过去摆弄个不停。萩原拉着她的手,一会掌心贴掌心,一会握住她的指腹像按猫咪肉垫般按压搓揉,玩得不亦乐乎。   沉默许久,井上千束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们两这样好像幼稚园的小朋友哦,快点放手啦。”   结果扣在腰上的手搂得更紧。   井上千束蹙着眉,抿住嘴唇笑得一脸无可奈何:“真是的,你们两快点去执勤。”   萩原:“已经请了假了哦。”   松田:“而且是三天。”   笑容僵硬住的井上千束:“……”   未来三天她该不会都要像抱枕一样被大狗搂着搓揉吧。   身后的松田阵平还好一些,他就只是把井上千束搂紧怀里,让千束坐在他的大腿上,下巴搭在千束的肩膀。   像拥抱着一弯月色,松田阵平只是静静地坐在那,似拥抱了静好岁月。   萩原研二则把黏人大狗的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他拉过千束的右手,手指霸道地插进她的指缝间。   十指相扣,萩原研二拉过井上千束的手背在脸上轻轻蹭弄,像只在主人裤腿撒娇蹭弄要抱抱的黏人猫咪。   蹭着蹭着得寸进尺,他已经直接把头埋进千束的另一边颈窝。   “研二,不要蹭。”   萩原蹭她颈窝时,长发扫过她的肌肤,痒痒的。井上千束朝另一边歪了下头,额头险些磕到松田阵平。   本来是不想让萩原蹭她,结果歪头露出更多空间,反倒让萩原愈发嚣张。   失而复得,萩原研二只想更多的感受千束、他张嘴,嗷呜一口就咬在了井上千束的斜方肌上。   “嘶——”不算痛,但井上千束还是吸了一口冷气。她抬手按住萩原的脑袋,气鼓鼓地把他从自己颈窝推开:“研二你属狗的吗。”   “如果我属狗,千束可以领我回家吗。”   “……”   “汪汪,千束酱做我主人吧。”   “够了你闭嘴。”   井上千束的脸已经红成了熟柿子,耳朵也通红似要滴血。   她低着头试图用散落的发遮住羞红的脸,却只听萩原轻笑几声。   “千束酱好可爱。”   井上千束低着头忍不住用把话语尽数压在舌根的音量小声嘀咕:“啰嗦啦……”   醋大发了的松田阵平啧嘴,酸到不行。   明明他才是真正的未婚夫先生,但是这几个家伙仗着千束失忆,个个得寸进尺,想着办法的往自己头上套正牌的标签。   越想越气,松田阵平直接嗷呜一口,在千束另一边脖颈也留下了一个标记。   “唔!真是的!”   右边颈窝也被啃出个红痕,井上千束挣扎着从身后人怀里站起身。她皱着张脸退开几步,抬手一左一右捂住脖子:“你们太过分了,我不要理你们了。”   结果一回头,身后几步外已经停止讨论的安室透和诸伏景光也正用微妙的眼光看着她。   井上千束:“……”   被不断靠近的人逼得步步后退,井上千束看着眼前笑眯眯的金发男人,只觉得警铃大作。   但她没来得及退后几步,就被安室透单手扣腰,一手拉住了她的手腕,直接截断所有逃跑路线。   气鼓鼓的的女人:“不可以咬。”   闻言,安室透蹙眉满眼委屈,他用波光粼粼的下垂狗狗眼模仿着萩原不停向千束发射可怜光波。   安室透憋着嘴,可怜巴巴道:“他们都可以…”   井上千束:“他们那是趁我不备!”   安室透:“嗯…”   若有所思。   井上千束:“……”   总感觉这家伙在考虑也趁她不备的可能性。   长叹一口气,井上千束伸手勾住自己的衣领,认命地歪了下头,露出漂亮的颈部曲线:“咬吧。”   瞬间挂上笑容的安室透:“嗯!”   在落下第三个啃痕后,井上千束瞥了眼笑眯眯看向自己的猫猫眼男人,彻底放弃了挣扎。   井上千束把头歪向另一边:“喏。”   于是井上千束顶着脖子上分布均匀的四枚红痕,再次让机动队恶犬和卧底警犬跪在了客厅里。   “真是的,”井上千束用手机前置摄像头照向自己的脖子:“这我要怎么遮住嘛。”   身后不知是谁小声嘀咕道:“本来就没打算给你遮住的机会。”   “嗯?”   迅速转头的井上千束。   “……”   立马低头的四人组。   井上千束:“刚刚是谁说的悄悄话。”   “……”   无人应答。   沉默片刻,井上千束出声道:“其他三个可以起来。”   依旧无人出声。   挑起一边眉,井上千束有些意外。该说不愧是曾出生入死的同期吗,这几个笨蛋看似互相竞争,恨不得把其他人从赛道上踹下去,但某些时候又会诡异地团结。   井上千束在唇边竖起一根食指,她闭上一只眼笑得像只偷吃了葡萄的小狐狸:“刚刚小声嘀咕的人是谁,第一个告诉我的人可以获得一个亲亲哦。”   “!!!”   “是他!”   唰的一声,原先还低着头一声不吭的三个大男人立马抬手指认安室透。   安室透:“啧,怎么就连智你也…”   诸伏景光弯着眉笑得满是歉意:“抱歉了透。”   毕竟小兔子的亲亲比较重要。   然而头大的不止是安室透,还有看着面前四人陷入沉思的井上千束。   虽然给出了会亲第一个给出答案的人,但这三个人异口同声的程度…   “唔…”   井上千束看着眼前亮晶晶写满期待的三双眼睛,突然有些犯难。   萩原研二:“千束酱~!”   萩原已经快把身后不存在的尾巴抡成圆了,眼底也不停向千束弹射着小星星。   如果拒绝的话,他一定会憋着嘴满是失落,像被主人抛弃的大狗般让人忍不住想要抱进怀里哄哄。   “千束。”   松田阵平绷着张脸,看上去凶巴巴的,但眼底的急切都快要实体化了。他跪在在平整的瓷砖上,却跪出了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整个人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已经急得快要满头大汗了。   “千束…”   温柔到能滴水的语调,诸伏景光弯着唇角,天蓝色的眸子干净透亮似点缀着淡淡哀愁的秋日晴空。   隐忍懂事的姿态,让人不容拒绝。   井上千束稍愣,在姿态各异的注视下默默挪开了视线。   “亲亲什么的…”千束摸着鼻子,声音逐渐小了小去:“不然下次吧…噫!”   糟糕,跪着的三人笑容突然危险了起来。总感觉不太妙,果然还是快逃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23 19:26:19~2022-06-24 17:05: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警校组一起汪汪汪30瓶;十月20瓶;xgd、躺在我床上的松甜甜10瓶;雯雯子、小猫要吃鱼5瓶;大大,我要吃饭、三千里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4章   嘟嘟声过后,电话终于被接通。井上千束在唇边竖起食指示意身边的几只大狗不要说话,这才对着电话那头喊出女人的名字:“贝尔摩德。”   “井上千束,”电话那头,贝尔摩德的嗓音性感成熟:“有进度了吗?”   “抱歉,目前我没有发现任何蹊跷。”   “哦?那你打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在想也许我们可以做个局把苏格兰引进来。”   “比如?”   “挑选一个重要人物,让威士忌去负责暗杀。如果苏格兰真的是警视厅公安的卧底,那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破坏暗杀行动。我会在这边盯紧他,真相如何到时候一试便知,不是吗。”   电话那头是良久的沉默,直至井上千束屏住呼吸,悄悄吞咽下舌根处的唾液,贝尔摩德才轻笑出声。她用波澜不惊的语调笑着回复:“可以,等我消息。”   缓缓吐出一口气,井上千束挂断电话时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咚咚声。大概是曾被贝尔摩德照顾过一年的关系——起码失忆初的前几个月确实是贝尔摩德在照顾她,井上千束莫名有种心虚的感觉。   “解决了吗?”   安室透正巧从卫生间出来,他擦干净手,绕开地上的地铺走向沙发。   “嗯,贝尔摩德那边应该是搞定了。”   井上千束把手机丢在桌子上,扭着身子想换个更舒服的姿势。屁股动来动去,还没找到合适的坐姿,千束就被松田阵平收紧了扣在她细腰上的手。   悄悄红了耳尖松田阵平:“啧,不要乱动。”   井上千束仰头瞥向把下巴搭在她头顶的松田阵平,瘪嘴抱怨道:“那你把我从你大腿上放下来啊,我会觉得坐得不舒服想要换姿势,还不是你的关系。”   她已经被松田阵平抱在怀里整整一个上午了。   松田阵平这两天虽然没用绳子拴着井上千束,但就跟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除了去卫生间时会被千束强行推出去,其他时间他都寸步不离地跟在井上千束身后。只消井上千束在哪里落座,他立马跟过去把人抱起来,自己先坐下,再把人搂着坐在他大腿上。   甚至就连吃饭也把人搂进怀里抱在大腿上,恨不得自己一口,千束一口。   井上千束一眼就辨认出松田阵平这是应激障碍后的创伤,起初她还稍加忍耐,后来实在忍无可忍,千束直接狠狠敲肿了松田阵平的脑袋,这才获得了独立用餐的权力。   其他三人虽然醋,但当年没有新娘的婚礼一事在警视厅闹得沸沸扬扬,即便是卧底执行任务中的两人也有所耳闻。顾虑到松田阵平的心理状态,他们便也随了松田去。   如果一定要形容松田阵平这两天的行为,大概就是一只护短的黑背大狼犬把个头只到她膝盖的小兔子牢牢护在怀里。好奇的兔子想到处蹦跶,才刚迈出两步,大狼犬就叼着兔子的后颈肉把兔子强行叼了回来;别人想摸摸小兔子,大狼犬就从嗓子里发出威胁性的低鸣,警告无效后直接咬手。   井上千束的身高在同性里算是比较窈窕的,但和一米八几的松田阵平比起来还是略显小只了些。   “小阵平你这样真的很像一只席地而坐的大狼犬,怀里还压着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   “确实很像…”井上千束赶忙点头跟着小声附和,她也被抱得有点烦了:“阵平乖哦,把我放下来,好不不好。”   松田阵平没有说话,他只是抿住嘴唇,眸色深沉。搂住井上千束细腰的手再度收紧,像个占有欲爆棚又缺少安全感的孩子,需求和爱好得不到尊重和满足,在被家长要求放心心爱的小狗时愈发搂紧了怀里摇着尾巴的可爱小生物。   明明是二十六岁的人了,深海般深邃的蔚蓝色眸子却无端写着脆弱易碎。   井上千束看出了松田阵平平静面容下的不安,她搂住男人的肩,用下巴蹭着他的脸颊就开始撒娇   “你看,我还好好活着哦,所以阵平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再度搂紧了井上千束,沉默片刻,松田阵平才勉强松开了扣住她细腰的手。手指松开一截又再度扣紧,又再松开。   “我……”声带颤动,喉结上下滚动,松田阵平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作为安抚,井上千束主动在松田阵平脸上落下一个吻:“没关系,我不会离开的。”   她正欲站起身时,诸伏景光端着一盘刚做好的海虾鲜切从厨房走了出来。   诸伏景光:“千束,来吃吧,都是你喜欢的。生鲜酱油和山葵酱也已经准备好了。”   “唔!”   向来温和像点缀着月色的翠绿色眸子亮了起来,井上千束的视线跟着诸伏景光掌心的端盘移动。头也顺着诸伏景光的步调从厨房缓缓转向面前的沙发。   松田阵平:“……”   说不容易才说服自己放手的男人瞬间醋大发了!   大手一捞,才刚把人从怀抱里放开的松田阵平又再度把井上千束拉着向后跌进他的怀里。   仰头看向身后抿紧嘴的卷发男人,井上千束眨着眼满脸不解:“嗯?”   嘴唇挤动,松田阵平数次欲言又止,最后只是从鼻腔丢出声冷哼,带着委屈的调调。   他看向怀里的女人:“千束,你是我的未婚妻。”   一旦流露出与平日截然相反的情绪,带来的触动会翻倍激增。像是温柔的诸伏景光突然冷下脸;高情商爱撒娇的萩原研二冷战不说话……松田阵平向来桀骜不驯,此刻他眉眼处不经意流露出的脆弱格外惹人疼惜。   井上千束看向松田阵平那双漩涡般诱人深入的眸子,她用手指揪着松田的白衬衣,小声道:“对不起,可我……我真的还没想起来。我只记得有人和我求婚了,但我想不起来对方的脸。”   而且……   井上千束揉着脖子上已经淡下不少的红印子,忍不住在心底小声肺腑:既然这么醋,前两天你怎么还一脸平静地接受了这种事。   为了戒烟,萩原研二买了一堆木糖醇。他拆开塑料袋往嘴里丢了颗香橘味,托腮满脸无奈:“你们整天待在我这里真的没关系吗,我记得你们还有个叫黑麦威士忌的队友吧。”   用被子搭成的临时睡垫都铺满客厅了,要不是松田阵平就住在隔壁,方便去他屋里搬被子,不然他们指不定得直接睡木地板。   没办法,没人放心让井上千束一个人待在萩原的卧室。   ——“让千束一个人和你同住屋檐下,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你这混蛋绝对会找机会撒娇打滚去钻被窝的。”   ——“诶~?在你们眼里我就这么靠不住吗?”   ——“如果对方是千束的话,你就是这么靠不住。”   于是萩原研二被残忍地剥夺了和井上千束独处的权力。   “一直不回去的话,”萩原研二咽下嘴里的糖果,脸上表情蔫蔫的:“不怕黑麦向上面汇报吗。”   “这倒不用担心,”波本早就料到萩原他们必定会以此为借口赶人,他靠在沙发里笑道:“黑麦和贝尔摩德、琴酒向来不对头,就算我们不回去,他也不会去告密的。”   毕竟比起同小队的他们,黑麦威士忌更讨厌那两个家伙。   就安室透目前对组织的了解,组织内勉强可以分为三大势力:贝尔摩德、琴酒、朗姆。   黑麦很少接触朗姆,倒是和贝尔摩德、琴酒接触良多。但这家伙居然看那两人都不太顺眼,从某种意义上说黑麦也是个怪人。   得到答复,萩原研二脸上写满了扫兴。他哦了一声,满眼无趣:“不,我只是单纯希望你们赶紧从这里离开,不要影响我们吃干锅兔子。”   “兔肉确实很香,可以一起吃啊。”   “想都不要想,兔子肉那么少,人太多的话根本不够分。”   “那就多吃几顿。”   “真是的!”终于听不下去的井上千束揪起沙发上的抱枕就往安室透砸了过去:“你们给我适可而止一点,不要仗着我没恢复记忆就擅自进行加密沟通!”   金发男人在被砸中后还配合地歪了下头,发出“啊”的痛呼。   他揉着额头坐直身子:“如果要走,我们肯定也要把千束一起带走啊。毕竟贝尔摩德是把她塞给了我。要是就我们回去了,千束没有回去,才是会让黑麦起疑。”   “啧,”萩原难得咂嘴发出不悦的声音:“那你们还是在这待着吧。”   “对了千束,”松田阵平出声把井上千束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了自己身上:“你要回搜查一课吗?松本清长和班长他们其实直到现在都还在担心你。”   “警视厅吗……”   井上千束垂下视线,她细细梳理着思路,而后才在漫长地等待中开口:“暂时不了。”   松田阵平的目光有过片刻失落,井上千束很想撇开眼,避开松田阵平的视线。但她选择了和松田阵平对视,凝视着他的目光认真道:“我已经失踪一年有余,警视厅大概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吧。而且我现在还没恢复全部记忆,回去以后也不好和贝尔摩德交代。”   “倒是你,”井上千束继续道:“阵平你为什么会在搜查一课。”   松田阵平单手捏了下鼻梁,没有说话。反倒是一旁的萩原研二道出了事实:“当然是为了找到千束你啊。”   “不仅如此,小阵平这家伙还举办了一场独属于你们的婚礼哦,把搜查一课和爆物处的警员全都请去做了见证。”   所以待千束重新出现后,松田阵平一再进行偷跑行为时,萩原都只是撑着下颚看着,没有去干扰。   ——让松田阵平多得到一些也没有关系。   想必那两个家伙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态。   “……婚礼?”   迅速捕捉关键词,井上千束扭头看向松田阵平。她眨巴着眼,把疑惑直接写在眼睛里。   松田阵平僵住身子,假咳一声后默默挪开了视线。   “阵平。”   井上千束见松田阵平不答,干脆改被动为主动——她爬起身面对面跪坐在松田阵平大腿上。   已经把头扭朝一边的松田阵平:“……”   井上千束直接捧住松田阵平的脸,强迫松田把头转过来与她对视。   井上千束:“研二刚刚说的婚礼是怎么一回事。”   松田阵平还是沉默,即便头被迫转向井上千束,他的视野也一个劲向侧边飘,似乎很怕和井上千束发生正面的眼神交流。搭在千束腰上的手指也松开半截,逃避的心思已经从肢体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萩原几人倒也有眼力见,已经互相推搡着借口下楼买饮料,合上门离开了。   “阵平,”井上千束鼓起脸颊,故意摆出生气的样子:“之前你身边的高木警官告诉我你已经结婚半年时我就很在意了,这到底是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大家都说你大概率已经死了,但我不相信你会死,”松田阵平搂紧了井上千束,他把脸埋进千束的颈窝,闷声道:“你答应过会嫁给我的,所以我买下了一条我认为全世界最好看的婚纱。半年前我向警视厅打了报告,然后……唔……”   未尽的话被松田阵平吞咽下腹,但井上千束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此刻一切言语都是如此的苍白无力。叹息一声,井上千束放柔了眉眼回拥住松田阵平。   手掌在松田阵平的后背轻轻拍打,像在哄一个被吓坏的孩子。   “对不起,”松田阵平不敢抬头看井上千束,他低沉轻颤的声线述说着心中的失落和愧意:“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和你举办了婚礼。”   “唔……”   井上千束凝视着松田阵平倒映着她身影的蔚蓝色眼眸,心底有暖流经过。清泉映月、轻风撞铃,世间美好大概也不过如此了吧。原来情至深处时,真的会说不出告白的话,只想挽住对方的手,对他道一句:“今夜风很凉,月也很美。”   和你在一起,岁月便也恬静美好起来。   井上千束分开/腿跪坐在沙发上,她捧住松田阵平的脸示意他抬头,而后在他额头落下轻轻一吻。   “我不在的那段日子一定很难熬吧。”   眉眼似初晴时的柔云,藏着春风抚月的温柔。井上千束勾起嘴角,浅浅的笑是安抚人心的药,她一字一句万分珍重地缓缓道:“我回来了。”   “!!!”   眼眶莫名湿润,松田阵平搂住千束要的手前所未有的收紧。喉结上下滚动,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句简短的话。   “嗯,”眼尾泛红,松田阵平垂着眉像是终于找到安身处的永不停息的飞鸟。他依靠进井上千束的怀抱,声音沙哑:“欢迎回家。”   俯身主动落下一吻,只轻轻一吻。   但这一吻,胜过世间所有情话。   作者有话说:   特别鸣谢翎姝的霸王票!   也感谢每一位购买正版、评论、灌营养液和霸王票的宝贝!   爱你们!   -感谢在2022-06-24 17:05:51~2022-06-26 01:41: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2个;小猫要吃鱼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oozn、乌洛托品10瓶;球球6瓶;小猫要吃鱼、倦爷无所不能2瓶;鹿茸、十九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5章   贝尔摩德花了五天时间才挑选好暗杀目标。   对方必须是对日本政界有重要影响的人物,这样苏格兰才会愿意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保护对方。对方又不能是非杀不可的存在,不然万一威士忌们任务失败,对方加强了防备,想要再杀难就了。   根据贝尔摩德选定的目标和安室透给出的情报,他们决定按照波本、黑麦一组,苏格兰、可儿一组的方式兵分两路分别蹲守在目标常去的两个场所。   天台的门被井上千束用金属锁挂住,以防止任务过程中被不必要的路打扰。诸伏景光趴在地上架起狙击枪,面容严肃地闭上左眼。   井上千束顶着可儿的易容,抱臂靠墙细细观察着诸伏景光。她在警校时的学习内容是不包括狙击枪射击的,所以别说组装了,她连透过狙击镜瞄准目标的经验都没有。   诸伏景光认真专注准备射击的样子帅气极了。   人是温柔如玉的谦谦君子,武器却是泛着寒意的狙击枪。如同一尾藏身于落叶下的蝰蛇,静则不动如山,动则一击毙命。子弹出膛,猎物便注定要走向死亡。   井上千束突然回响起当初诸伏景光把她从歹人手上救下的那一枪。虽说最后把她救下来的人是机动队那两只恶犬,但如果没有诸伏景光击穿对方眉心的子弹,她大概已经被侵犯了。   望着眼前一动不动的男人,井上千束甚至能想象出当时诸伏景光趴在桥头沉着冷静地救下她时的情景。   “苏格兰,”井上千束轻笑出声:“虽然不知道我以前有没有和你说过,但你架起狙击枪的样子真的非常迷人。”   一语落,诸伏景光依旧趴在地上神情专注,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反倒是远在米花街另一端的安室透在听见这句发言时顿住了手上的动作——安室透和井上千束正以蓝牙耳机的方式保持着通话。   千束能去通过戴在左耳的蓝牙耳机清晰听见安室透那头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波本,怎么了吗,”黑麦威士忌的声音顺着耳机远远传来。和安室透隔着段距离的关系,他的声音有点模糊不清:“为什么突然停下了?”   “没有,只是刚才突然想起一件私事。”   安室透朝黑麦威士忌露出个公示性的笑容,而后用手指在自己的蓝牙耳机上轻轻敲击两下。咚咚两声,示意千束专心。   小声道了句抱歉,井上千束没再说话。   她摸着鼻子正欲反省自己的行为,就看到某位趴在地上一脸正经的猫猫眼男人耳尖已经红得能滴血。   眨巴了下眼,井上千束蹲过去小声道:“苏格兰,你的耳尖是一直这么红,还是听到我那句夸赞才红的。”   诸伏景光没有吭声,但这次红色已经从耳尖直接蔓延到脸。   “咳。”   耳机里再次传来安室透的声音。也不知他是真的太过正经,还是单纯有些醋了,试图用这种方式拉回千束的注意力。   “情况如何?”   安室透似乎是在对身边的黑麦威士忌说话,又像是在询问井上千束。   “无异常。”   黑麦威士忌的声音遥遥传来。   “我这边目前也……唔。”   井上千束正想说自己这边也是无异常,身侧的诸伏景光却突然蹙眉。稍作停顿,她立刻改口:“目标在我们这边出现了。”   其实早在埋伏前,安室透就知道目标今天出现的位置一定是苏格兰和井上千束蹲守的地方,他只是唯独没有告诉黑麦威士忌罢了。   收到意料之内的信号,安室透向黑麦威士忌使了个眼色,对井上千束道:“明白了,那我们这边就先撤离了。你随时向我报告任务情报。”   井上千束:“明白。”   按理来说,井上千束只需要配合等待信号的风见,利用公安部准备好的假尸演一场好戏,把诸伏景光藏好后去向贝尔摩德汇报即可。   但她在放下单筒望远镜时,瞥见左侧大楼的屋顶闪烁了下。   心下一惊,井上千束上前两步站在诸伏景光身后,突然开始发难:“苏格兰,你还在犹豫什么,现在不正是最好的狙击时机吗。”   诸伏景光维持着架枪的动作不变,瞄向狙击镜的右眼瞳孔却微微放大。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井上千束的这句台词明显不在他们的剧本里。   一定发生了什么让她不得不临时修改台词的事,比如说监视。   诸伏景光不动声色,却睁开从刚才起就一直紧闭的左眼。他偷偷转动眼珠打量向周围,也瞄见了余光处的一抹亮光。但那抹刺眼的光亮位于诸伏景光视觉死角,他不敢转头,只能费力的转动眼珠试图再次确认。   “咔嗒。”   上膛的手/枪抵在离诸伏景光后脑勺仅几寸的地方,井上千束上前半步,皱眉威胁出声:“给你两个选择,你开枪,或者……我开枪。”   “希望你能识趣一点,我不想手指沾血,”井上千束挑眉,模仿着贝尔摩德慵懒慵懒的语调,说出的却是坏女人的专属台词:“毕竟我还蛮喜欢你的。”   黑色高跟鞋踩在诸伏景光的小腿上,鞋底在景光的小腿肚上前后磨蹭。井上千束歪头笑着,像个放荡不羁的坏女人。   但她在用鞋底磨蹭片刻后,以细高跟为支持,用前脚掌在诸伏景光的腿肚上轻点。   ——监视。   摩斯密码过于普通,但又确实简单好用。   ——攻击我。   短短两个词,诸伏景光便明白了一切。   果然是有人在监视他们,不然井上千束也不会突然变脸。   诸伏景光不再犹豫,单手撑地直接翻身给了井上千束一记侧踢。   因为他们正暴露于第三人的监视之下,诸伏景光没敢放水。   绷紧的男性大腿肌肉在休闲裤下鼓出漂亮的线条,攻击破空而来,裤腿顺应着惯性勾勒出诸伏景光的腿部轮廓。   井上千束抬手硬接下诸伏景光的攻击。虽然没有受伤,但碍于男女间天然存在的体力差距,千束还是向后凌冽了几步,于是她顺势抓住悬挂在天台上的绳索假装摔倒。   小指粗的绳结上挂着几床花色不同的床单,千束摔倒时用手指勾掉了固定床单的夹子。   高层楼本就风大,失了固定物,单层床单被风拉扯着从绳索上滑动了一截,近乎要被吹走。再加上千束摔倒时故意拉住了绳索,放手的瞬间,失去了向下施加的外力,细绳重新弹回空中,床单便呼啦啦被风吹上了天。   借着床单遮住住远处标准他们的狙击镜的空档,诸伏景光甚至没来记得收枪,三步并两步直接拽掉挂在天台大门上门锁的就开始往下跑。也幸亏千束只是把锁挂在门上,没有直接锁死。   “唔……”   井上千束站起来,诸伏景光已经消失不见。她挽起手袖露出用来格挡的胳膊,白皙的肌肤上此刻正布着大片淤青。   诸伏景光不愧是在黑暗里长期潜伏的人,身体随时处于一个能瞬间爆发作战的高度紧张状态。   后退几步的动作是演的,但为了抵挡诸伏景光的侧踢,井上千束是用左手手臂抵挡,右手则握住左手手腕给予支持的力量。诸伏景光向她踢来的这一脚虽然收了两分力道,但她用以抵挡的胳膊处还是出现了皮下毛细血雨破裂。   “波本,”她皱眉对电话那头的男人冷冷道:“苏格兰叛逃了。”   说罢,她挂断了电话——井上千束根本不记得风见这号人物,虽然她和对方应该不止一次接触过。现在计划右边,安室透肯定需要联络公安部的人。   井上千束把电话挂点还没个半分钟,波本和黑麦威士忌就分别接到了来自琴酒的短信:   ——“苏格兰是日本公安,击毙他。”   井上千束也收到了这条短信。   心底咯噔一下,她意识到几分钟前在左边大楼里监视他们的人就是琴酒。那家伙不仅不喜欢她,还不喜欢整个威士忌组。   井上千束听贝尔摩德提起过,琴酒也是个一等一的狙击手。如果刚才诸伏景光没有当机立断向她发起攻击,也许几厘米长的子弹已经击穿了他的头颅。   井上千束把诸伏景光架好的狙击枪拆解收回吉他袋里,后续的事基本已经和她无关了。   但就在她抱着东西已经到米花饭店楼下,站在电梯口准备去贝尔摩德的房间汇报情况时,波本打来了电话。   “波本,情况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是奔跑和喘息的声音,波本不是第一次陷入困境,但却是第一次在井上千束面前喘到有些狼狈。   “黑麦那家伙甩开我去追击苏格兰了,”波本急得焦头烂额,后背也布着层冷汗:“我被琴酒给耽搁了一会,现在赶过去可能也追不上黑麦那家伙。”   “千束,我让风见把苏格兰的坐标同步给你,拜托了,快点帮我一起救下他。”   “明白。”   没有一句废话,舍弃一切寒暄的客套词。井上千束道完两个字就直接挂断了电话。她翻开通讯录拨给被标星置顶的某位卷发警官:“笨蛋先生,带上研二,开车来接我。”   ……   潮湿的墙体上爬着青苔,诸伏景光捂住染血的左腹靠着墙不停喘息。   逃跑的路上他遇到了两个组织的成员,虽然成功放倒对方,但他也被手/枪子弹在腹部撕开一道口子。   诸伏景光只带了一把能容纳五枚子弹的手/枪,子弹也在刚刚的对抗中用光。   狙击枪不适合近战。况且在被琴酒用狙击镜瞄准的情况下,弃枪逃走才是最好的选择——不要做任何多余的动作,直接逃。任何停顿都可能导致自己命丧枪口。   “呼……”   左右打量过巷口的情况后,诸伏景光拉高黑色外套的拉链,遮住被汩汩鲜血印红的蓝色体恤。   长吸一口气,诸伏景光咬牙挺直背,强装出一副普通人的样子拐进巷子深处。   这里已经被荒废了有些时日,按城市规划来看,不久后就要被拆除。诸伏景光打算先拐进被半空的大楼里暂避一会,只要等到公安部的人跟着手机定位找到他的位置就可以了。   小小的蝴蝶煽动翅膀,本该死于天台的男人只是蜷缩在一个废弃停车场的二层,趴在墙体内侧不时打量周围情况。   但诸伏景光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先找到他的人居然会是黑麦威士忌——这家伙早在井上千束被安插进来时就满腹疑惑,警惕值被拉满。   在接到贝尔摩德的任务内容和波本收集到的信息时,已经预料到将要分开行动的男人提前把定位器塞到了诸伏景光身上。   虽然黑麦更想跟踪井上千束,但她被波本带去了新的安全屋,黑麦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起码黑麦威士忌是这么以为的。   波本那家伙自从接到这只叫可儿的小猫,就再也没回来过。黑麦也曾问过苏格兰,但对方只是竖起根手指,笑说波本是把小猫带回了他一个人的安全屋。   黑麦一直都知道波本和失踪警员井上千束间的那点破事。虽然不知道贝尔摩德安插过来的可儿就是千束,但他对组织里成员间那档子成年人的事没有兴趣,自然没有兴趣去追踪波本。   更何况波本的反追踪意识向来强悍,他没必要为了这种事增加自己的工作量。   只是黑麦没有想到被他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居然在关键时刻起到大作用。   借着波本被琴酒绊住脚的空档,黑麦顺着定位一路追到废弃大楼。   放轻脚步顺着落灰的石阶缓缓而上,在与诸伏景光四目相对时,面前的猫猫眼男人瞪大了眸子,满脸惊恐。   不等黑麦开口说话,在对方完全爬上二楼前,诸伏景光就强忍着痛意站起身从二楼翻身跃下,动作干净利落不带丝毫犹豫。   落地时腹部传来一阵刺痛,好不容易才结起血痂的伤口再次被撕扯开。   倒吸一口凉气,诸伏景光无暇擦拭额头处滴落的冷汗,拉开步子就开始狂奔。   身后是重物落地的嘭声,黑麦也直接翻身从二楼跳了下来。   没有武器,手机里又存着重要资料,一旦被活捉,后果不堪设想。一定会连累同为卧底的降谷零和井上千束,哥哥说不定也会因为他的关系糟糕组织的报复。   脚下的步伐开始变沉,诸伏景光心知只靠自己已难以脱逃,他甚至生出了赴死的想法。   ——自杀吧,为了重要之人,也为了正义。   去意已决,诸伏景光因疼痛和失血而涣散的眼神再次明亮起来。   若为正义,他愿慷慨赴死。   但若是能活着,又有谁愿意主动拥抱亲吻死亡。   “吱——”   刹车片和轮胎摩擦时发出尖锐的声响,被改装过的四座跑车高速转动着后轮卷起一阵尘埃,漆黑的车身一个漂亮的甩尾漂移,如同穿梭的黑豹咆哮者出现在诸伏景光和黑麦的视野里。   诸伏景光愣了一瞬,一双布着阴云的眸子瞬间被驱散黑暗。   他的同期来救他了。   但是……   诸伏景光完全没想到萩原研二会采取这么疯批的方式救他——车技向来拉到顶的男人踩着油门直直朝黑麦威士忌冲了过去,近乎是擦着黑麦的身子越过对方。   被萩原的疯狂/操作吓了一大跳,黑麦威士忌反应迅速地向后跳开。他抬手挡住被车轮扬起的沙尘,几颗被扬起的碎石子擦过他的脸,留下几道浅浅的刮痕。   刹车声响起,面朝诸伏景光的后座车门被打开。   井上千束:“上车!”   黑麦威士忌:“……?”   等下,贝尔摩德强行塞过来的心腹、波本的新宠物居然是警察?   “千束,这个男人要怎么办?”   松田阵平已经下车抬枪对准了黑麦威士忌。   同样走下车的井上千束嘭的一声合上车门,也用枪指向黑麦威士忌:“尽量活捉吧,实在不行就杀掉。毕竟他已经看到了我的脸。”   黑麦:“……??”   那个卷发男人刚刚叫你什么?井上千束?合着迷住波本的两只猫其实是同一个人?   在知道苏格兰的真实身份后就对他没有一丝丝敌意的男人头一遭露出了自闭的表情,他把枪放在地上后举起双手,蹙着眉满是无奈。   “等一下,我和你们一样,”黑麦威士忌无奈道:“我是FBI潜入组织的卧底。”   握枪指向黑麦的井上千束:“……”   在救人的路上,井上千束构思过无数种可能性,也和机动队恶犬一起制定了几种计划,但他们唯独没想过“唯一一个像饿了三天的豺狗般在诸伏景光身后狂追不舍的人居然是红方人物”。   车边的两人默默对视一眼,脸上写满了微妙。   黑方的人都没找过来,你一个红方吭哧吭哧追得这么起劲干什么。   但井上千束不可能仅凭对方一句“我是好人”就真的信任对方。警视厅为了扳倒黑衣组织布下了长达数年的棋阵,多少警员以自身性命为筹码前仆后继,他们怎么可以因为这种滑稽的原因让警视厅的蛰伏功亏一篑。   “啧,先放倒再说吧。”   说罢,松田阵平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   枪声响起,黑麦惊恐地瞪开了眸子。他的本意是救下苏格兰,为此不惜费心甩开波本。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因此死在日本警视厅的枪口下。   撞针敲击点燃火药,从枪管喷射出去的却不是能夺人性命的金属弹头,而是一根透明的针管。   皮肤表层被银色针头扎穿的黑麦威士忌低头看了眼插在自己腰上的注射针管,莫名觉得眼熟。   这玩意真的不是动物园用来麻醉猛禽的麻/醉/枪的进阶版吗。   四肢逐渐乏力,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黑麦威士忌只觉得像是被蒙着眼睛转了一百圈,一阵头重脚轻后,他步伐虚飘了两下就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彻底失去意识前,黑麦威士忌——或者说FBI探员赤井秀一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你们警视厅的人高低有点毛病。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26 01:41:01~2022-06-26 23:21: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2个;H☆Y~浣熊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紫装30瓶;软糖也不行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6章   诸伏景光用千束的手机联络了风见,虽然完全脱离了原计划,但公安部还是顺利完成了假死现场的布置。   接下来的事就是波本向朗姆报告击杀情况,井上千束向贝尔摩德汇报任务详情。   井上千束倒是轻松,她的一切行动都在琴酒的监视之下,甚至不消她主动汇报,贝尔摩德就已经知道了天台上的情况。   琴酒冷笑着瞥了眼贝尔摩德:“哼,你的人还真是没用。”   “哎呀,可是琴酒你不也没能击毙叛徒吗。”   贝尔摩德摇晃着手里的烈酒,单手托腮,红唇抿开个艳烈的笑:“而且最后杀掉苏格兰的人是波本,也算是我赢了吧。”   毕竟波本和贝尔摩德一直都是同盟关系。   送走琴酒,贝尔摩德看向面前从刚才起就一直低着头的女人。   “万分抱歉!”   不等贝尔摩德开口,井上千束就立刻弯腰道歉:“我的失误,差点导致苏格兰逃脱。我只是想尝试从苏格兰嘴里挖出点信息,没想到他会突然向我发动攻击!”   贝尔摩德垮下眉毛没有再笑,她虽然不太高兴,但也没有过多责怪井上千束。   “算了,这件事既往不咎。但接下来我要你盯紧波本。”   熟悉的代号让井上千束窒住呼吸,她一脸正色地与贝尔摩德对视,甚至不敢眨一下眼睛:“你是指波本也是……”   似乎只要贝尔摩德点头,千束就会找机会杀掉波本。   “不,波本应该不是公安的卧底。但我要你迷住波本,随时向我报告他的行动轨迹。”   波本虽然和贝尔摩德达成了同盟,但他谁都不曾投靠,完全独立游走在组织内各大阵营之外。   “说起来苏格兰被淘汰出局,波本他们小队就又变成了两个人。你真的不考虑要一个代号吗,和他们组成新的三人小队。”   “唔……”   井上千束只是抿唇,面露难色。   “有问题?”   “我遇到了我的未婚夫,我想……去找他。”   贝尔摩德挑眉:“你恢复记忆了?”   “不,还没有。”   井上千束摇头,继续道:“但我的未婚夫为了找我从机动队转到了搜查一课,而且似乎是职业组。我想试着跟在他身边大概可以挖到不少关于警视厅的情报,弄不好还可以找机会重回警视厅。”   贝尔摩德眯起眼若有所思。   在井上千束失忆后,朗姆安插进警视厅的黑樱花就只剩下三枚了。几个月前又凋谢了一枚,如今就剩下两枚了。   苏格兰的信息是从黑樱花那边暴露的,警视厅一定会因此震怒并加大对内审核力度。弄不好现存的黑樱花还会再凋零一片。   井上千束本就是黑樱花里最被看好的存在,只不过被失忆拖了后腿。若是能重回警视厅,倒不失为不错的选择,但前提是经上千束不会暴露组织的事。   托腮的那只手正用细长的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自己的脸颊,贝尔摩德思索片刻后慵懒出声:“你别忘了波本。”   “我想凭波本的本事,他一定早在我失忆前就知道那位未婚夫先生的存在。”   充满玩味的嗤笑一声,贝尔摩德必须得承认,波本确实一直都知道那位叫松田阵平的卷发警官的存在。   “倒是看不出来,波本那家伙居然还是个情种。但你的未婚夫是职业组的人,你就不怕暴露?”   “放心好了,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去吧。”   从贝尔摩德那边离开,井上千束同样陷入了思索。   贝尔摩德似乎真的不知道她已经开始恢复记忆的事,看样子组织里的麻衣医生确实没有把她的海马体已经痊愈的事告诉第三人。   松田阵平放倒赤井秀一的那支改装过的□□就是找麻衣医生拿的药剂。   此时此刻,已经苏醒过来的赤井秀一正五花大绑地坐在警视厅公安部的地上,和面前的降谷零大眼瞪小眼。   谁能想到呢,互相提防了这么久的队友居然都是红方人员。他们还为了能救下苏格兰互相给对方使绊子。   但最无奈的还是赤井秀一,他做特务这么多年,何尝沦落到这种地步过。   而导致他一身狼狈的罪魁祸首井上千束,此时正端着煮好的饭菜推门进入卧室。   拉紧窗帘的房间只亮着一盏床头灯,包扎好伤口的诸伏景光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身时发出一声闷哼。他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伤口已经进行了消毒处理,但几个小时前开始持续低烧,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虚弱了下去。   在床上支起张小桌板,井上千束把菜饭摆在诸伏景光面前。她侧坐在床边,抬手捂住诸伏景光的额头:“还有一点烫的感觉。先吃饭吧,吃完我帮你测量体温。”   也许是烧热的关系,诸伏景光端碗的动作软绵绵的,像被抽走了浑身所有力气。他在用筷子夹起小料里的煮花生时,表面焗了层油水的花生粒从筷头掉落,在桌面滚动几圈留下一滩泛光的印记。   “唔……”井上千束看着诸伏景光用微颤的手指夹起桌面上滚落的花生的动作,胸腔内一阵苦闷,心疼到不行。   她把手覆在诸伏景光手背上,放缓了声音,用哄孩子时特有的温柔语调轻声道:“景,我喂你吃吧,好不好。”   “这……”诸伏景光出声时气息游离,他蹙眉笑着,一瞬不瞬地看向千束,温柔明亮的眸子倒映出千束担忧的容颜:“还是我自己来吧,不然多麻烦你。”   “请让我喂你,我想喂你。”   井上千束满眼认真,毫不犹豫就跳进了诸伏景光的温柔黑心陷阱。   稍作犹豫,诸伏景光便面露难色的答应了井上千束。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才不麻烦呢。”   用勺子把饭菜拌匀后舀起在嘴边吹散热气,井上千束把饭喂到诸伏景光嘴边:“啊。”   “啊……”   景光也配合着张大嘴含住了勺子和上面的饭菜。   “怎么样,好吃吗。”   “嗯,很美味。”   诸伏景光弯着眉眼,嘴角是能放缓时间的恬静笑容。   “虽然受伤了,但能吃到千束亲手做的饭,感觉很开心。”   “在伤口痊愈前你大概都得在研二这边静养了,我会每天给你做饭的。景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告诉我哦。”   诸伏景光笑着正欲说什么,卧室门却被人叩响。卧室真正的主人萩原研二抱臂靠在门框上,他朝里面两人歪了下头,露出个笑:“千束酱,小阵平好像有事找你。”   井上千束舀起一勺鱼汤喂进景光嘴里,才扭头看向身后:“阵平?他找我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   萩原研二摊手,笑着走过来也坐到了床边。他从井上千束手中接过被她捏在手心的勺子,贴心道:“千束酱快去找小阵平吧,你也知道他的应激障碍还没康复,现在没安全感得厉害。”   “说的也是……”稍作思考,井上千束把手中的碗筷放进了萩原手里:“阵平他现在在哪?”   “在自己房间,就在我对门。”   “行吧,”井上千束站起身,认真冲研二交代道:“那景就拜托你了。”   说罢,她扭头看向靠着枕头坐在床上的景光:“我晚点再回来看你。”   “嗯,早点回来。”   “好。”   女人的身影消失在两人视野里,客厅传来防盗大门被合上的声音,萩原研二瞬间换了副面孔。他笑眯眯挑眉,嘴角勾起的弧度未变,气氛却瞬间翻天覆地,整个人直接从粘人的高情商大金毛变成坏心眼的高智商狐狸。   “我说……”   萩原研二拖长了尾音,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他继续道:“你受伤的明明是左腹,不是右手吧,居然让千束酱喂你吃饭。而且那颗击中你的子弹也很幸运的没有伤害到你任何内脏,所以独立吃饭的能力你还是有的吧。”   诸伏景光满脸无辜:“可是中国有句古话叫‘牵一发而动全身’,活动胳膊时难免会扯到伤口呀。”   萩原研二挑起单边眉毛:“这种话你用去偏偏千束酱还差不多,骗我?呵。我又不是没看过你的伤口,那种程度不会影响你独立吃饭的。”   也就忙于应付组织而没有查看过景光伤口实际情况的井上千束会被骗到。   诸伏景光未再辩解,他只是微笑着接过萩原研二手中的碗筷,把白嫩可口的鱼肉从鱼骨上剔下来后便就着白米饭吃了起来。   “小诸伏你这家伙还真是贪心。”   “研二不也是吗,”诸伏景光端起碗喝干净里面的鱼汤后道:“很早以前就开始从阵平嘴里抢兔子肉了。”   他手指动作有些僵硬,但确实不似刚才千束在时那般无力。   研二翘起二郎腿,单手托腮抱怨道:“小诸伏你这家伙还真是过分呢,悄悄给千束酱做便当,勾住千束酱的胃。”   “嗯?可是你们不也在给千束做饭吗。”   “味道根本不一样呀!就像小诸伏不可能擅长拆弹和飙车,不管我和小阵平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追得上小诸伏的手艺啊。”   萩原已经好久没尝过井上千束的手艺了,小兔子难得再次下厨,居然是为了给诸伏景光做晚饭。   不仅否决了萩原点外送的提议,甚至一勺一勺亲手喂进诸伏景光嘴里。   “哎……”   绵长叹息一声,萩原研二单手捂住脸,简直酸到不行。   可恶,他也好想要千束酱亲手喂着吃饭。不然今晚去淋冷水澡好了,说不定明天会烧热卧病不起。到时候就能从千束酱那里讨要到好多比糖果还香甜的亲吻了。   “啧。”   咂嘴一声,萩原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说起来,”诸伏景光叫住里即将离开的男人,他问:“阵平找千束是有什么事吗?”   “这个啊……”故意拖长了尾音营造出神秘感,萩原研二才笑着一字一句道:“当然是补充色彩啊。”   差点把米饭呛进气管里的诸伏景光:“……?”   笑眯眯眨眼丢出个wink,露出个胜利者微笑的萩原研二抬手用食指中指在眉眼处向外比划:“小诸伏你慢慢吃,我去找小阵平联络感情去了,拜拜~”   说是去找松田阵平,但萩原的小心思近乎已经写在脸上了。   从萩原研二眼睛里弹出的小星星如同奥丁手中的银矛,破空而来直接贯穿了诸伏景光的心脏。   在追击站中幸存下来的诸伏景光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他捂着心脏所在的左胸处的衣襟,感觉自己气闷到快要吐血。   作者有话说:   研二:来啊,比比谁更腹黑:)   景光:呵呵:)   -   抱歉抱歉,最近不太在状态。我会尽快调整过来的(鞠躬滑跪)   -   感谢在2022-06-26 23:21:26~2022-06-27 19:06: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福泽卿卿39瓶;锦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7章   咚咚咚奔跑的脚步声向搜查一课袭来,门外过道处的人好似被恶鬼追赶,步伐凌乱地直接用身体撞开搜查一课的大门,然后整个跌倒在地。   是搜查一课的一名警官。   “不、不不好了!”   他近乎是滚带爬,脸上一副活见鬼的表情。双眼瞪得像探照灯,牙关咬紧,抬起右手指向身后紧闭门扉外的过道时,手指颤个不停。   搜查一课其他警员:“……?”   “那、那个人他……他回来了!”   “……哈?”   你在说谁?   门扉外再次响起脚步声,男式皮鞋踩在地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来人步伐沉稳,由远至近。清脆的脚步声好似午夜前倒计时的钟声,每一下都敲打在所有人心房。   搜查一课所有警员随着脚步声的靠近,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像被按下暂停键,所有人停住手上的动作,全都瞪大眼睛忐忑又狐疑地看向门口。   双扇式大门的门把手被人从外面拧动,门被从外向内推开,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却是他们熟悉的卷发警官。一身藏蓝色修身西装,鼻梁上还带着那副标志性的墨镜。   “什么嘛,原来是假期结束的松田警官。”   已经安静了好几个月的松田阵平前些天突然再次向松本清长请假,非说自己找到了失踪的妻子。这件事当时虽然引起了搜查一课小范围的讨论——他们都说本以为松田警官已经从痛失爱妻的阴影里走出来了,看样子其实他心里的创伤还没完全愈合——但这件事也仅仅是落入池塘的小石子,并未引起太多涟漪。   昨天是休假最后一天,松田阵平会出现在搜查一课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大家一脸扫兴,甚至有几名警官发出了嘁的声音。暂停键被松开,搜查一课再度恢复了运转,大家继续着刚才未完的事项。   但松田阵平今天一反常态地没有直接径直回到自己的座位,反倒是站在门口堵住了搜查一课的正门。   “哟。”   自千束失踪后就不大笑的男人今日神采奕奕,嘴角扯出个高傲中带着一丝痞气的笑容,亦如他当年在机动队时那般,像一只孤高又战无不胜的狼王。   “早啊。”   松田阵平笑道。   他的反常再度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力,他们皱眉看向门口的男人,满脸狐疑。   然而就在此时,他们看到松田阵平单手拎着甩在肩后的西装外套动了一下。   视线往下挪,他们注意到松田阵平身后还有一双腿。重新抬高视线,一只属于女人的纤细手指从松田阵平身后探出,握住他拎着外套的那只胳膊。   下一秒,一张熟悉的面容从他身后探出半张女人的脸。   被剪短到肩膀往上一寸的卷发,柔软的五官,在日本人里少见的翠绿色眸子带着一丝不安。松田阵平身后的女人像只被家养的小鹿,头一遭走到外面的世界,灵动的眸子里点缀着忐忑和期待。   “井、井上千束!!?”   井上千束被嘹亮又整齐划一地惊呼给震撼到,响亮到能掀起屋顶的呐喊让她下意识往松田阵平背后缩了些身子。   深吸一口气,井上千束松开松田阵平从他身后整个站出来。双手交叉自然垂放在身前,井上千束在嘴边挂起温柔的笑意:“你们好。”   这下不只是刚才跌跌撞撞冲进来摔倒的警员,整个搜查一课都炸开了锅。所有人瞬间理解了地上那位警员反应激烈的原因,现在他们眼睛瞪得比他还大,近乎可以挑战人体极限。   这其中反应最激烈的还数佐藤美和子。   她近乎是以砸的方式把手里的咖啡杯搁在桌面上,冒着热气的黑咖/啡/因为惯性在桌上溅出大半,但佐藤美和子没空收拾桌面,她一个箭步直接冲到井上千束面前。   双手用力握住千束的肩膀,佐藤抿紧嘴唇直勾勾看向井上千束。手指用力到泛白,嘴唇抿动,佐藤不过短短一瞬就红了眼眶。她用力把井上千束抱进怀里,双肩颤动,用力咬紧下唇依旧没能忍住涌出眼眶的泪。   “唔……”   井上千束愣了一瞬,她记得面前的女人。抬手回搂住对方,千束把头轻轻依靠向对方,脸颊隔着半指的距离隔空相贴,千束回应着佐藤的哭泣,放柔了声音似在安抚哭泣的孩子:“我回来了,美和子。”   对佐藤而言,井上千束是自进入警视厅后就一直在照顾她的前辈,是在警视厅结识的第一位挚友。   熟悉的语调轻轻呼唤着佐藤的名字,柔软的声音似暖风在耳蜗处绕了几圈。一个人时可以咽下所有眼泪,但当日夜思念的人真的出现在面前,用温柔有力的怀抱拥着她时,哭声再也止不住。   “千束警官,这一年多你到底去了哪里!”   井上千束只是抱紧了怀里的女人,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语调温柔:“抱歉让你担心了,这次不会再走了哦。”   “嗯!”   眼泪大滴大滴地顺着佐藤的脸颊滚落,浸湿了井上千束的单边肩膀。佐藤美和子死死搂住井上千束不愿意撒手,在她身后,曾同属于井上小队的几名男警员也泪眼婆娑排在后面一副想要和千束拥抱庆祝的样子。   然后在松田阵平凶狠到能吃人的眼刀扫视下,乖乖放下了胳膊。他们挂着激动的泪珠,却瑟瑟发抖像一群待宰的鹌鹑。   终于稳住情绪的佐藤美和子松开井上千束,她退开两步接过高木递过来的纸巾擦着脸上的眼泪,末了还用力的拧了把鼻涕。   井上千束望向从刚才起就等候在一旁的前井上小队成员,双手摊开歪头,似乎在无声询问“要抱抱吗”。   但那群曾在井上千束手底下乖巧听话的男警员们抱作一团齐刷刷摇头,而后用惶恐的眼神齐刷刷瞥向千束半步外的松田阵平。   一脸茫然的井上千束:“……?”   扭头看向身侧已经摘下墨镜的男人,井上千束歪头:“你是不是恐吓我的队员了。”   松田阵平嘁了一声,默默把头挪向一边没有回话。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办公室深处,松本清长听到屋外的欢呼声推门出来,看到井上千束时他错愕片刻,便招手示意千束跟他进办公室单独谈谈。   松本清长是搜查一课为数不多知道千束黑樱花和公安协助人身份的警官,他在千束失踪时就猜到事情应该和公安部的任务有关。如今人回来了,他在问明情况后要求井上千束写一份手写报告上交,倒也没有过多为难。   “你今天就在搜查一课休息吧,这件事我得向上级汇报,之后再安排你的分组。不过因为你失踪了一年,就算是复职也不可能是你原来的职位了,可能会被降下一级。”   “是,我明白。”   “行了,你出去吧。”   “是。”   敬礼过后,井上千束转身欲走,却被身后的人再次喊住。   松本清长看向井上千束,不怒自威的面容有了少许动容:“井上千束,欢迎回来。”   “……谢谢您,长官。”   刚从松本清长的办公室离开,井上千束就被一个女人扑了个满怀,被撞得后退了好几步。   个头比井上千束矮了一小截的女人把齐膝短裙穿出飞的感觉,她直接扑进井上千束怀里。圆形警帽因为剧烈的动作直接从发顶掉落在地,咕噜噜滚了好几圈。   性格直爽的交通女警死死抱住井上千束,胳膊绕城圈直接把井上千束的两只手臂牢牢固定在怀抱里。下一秒,搂紧千束的交通课女警嚎啕大哭起来。   “千束你这个混蛋!你死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好担心你!”   小川香织哭得毫无形象,眼泪多到模糊了视线,甚至就连鼻涕也挂了出来。带着一丝报复的心态,香织接过旁边搜查一课递过来的纸巾拧过鼻涕后,把眼泪和粉底尽数用力蹭在了井上千束雪白的衣襟上。   “混蛋,你这个超级大混蛋,呜……”   “你不是说等我升职了要带我去吃超贵的法国料理吗,我不吃就是了,你这个小气鬼,居然为了不请我吃饭就玩失踪。”   香织当然知道千束不可能因为这种理由失踪,但她不敢面对。光是想象千束失踪前可能遭遇过的危险,她就心口一阵发痛。   每天气鼓鼓念着等千束回来一定要吃穷她的话,但香织自己也知道这是在自欺欺人。   “绝交,我要和千束你绝交!”   井上千束抱着小川香织,任由她把粉底和口红蹭在新衬衣上,蹙眉笑得无奈又宠溺。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过两天就带你去吃法国料理,好不好。”   小川香织正想答好,却突然顿了下哭声,片刻后才带着哭腔小声道:“算了,你在外面受了一年多的苦,我哪舍得让你破费……”   紧接着,小川香织用力吸了下鼻子后扭头看向松田阵平。她拔高音量凶巴巴道:“让你老公请我吃!”   僵住拥抱动作的井上千束:“我、我老公……?”   “松田!听到没有!请我吃法国料理!”   松田阵平只是单手插兜看着眼前的闹剧,他勾嘴笑了一下,眼底是藏不住的开心:“没问题。”   能让小川香织这个“研二粉丝头子”承认他的身份,难度不比“被三堀认可”低上多少。   “唔。”   当事人松田点头同意了,井上千束反而面露难色。她稍作犹豫,不确定地小声道:“可是阵平,之前你又是买房又是买钻戒,尽是些花销巨大的事项,真的没关系吗?”   “真是的!”不等松田阵平开口,小川香织就率先开口抗议道:“千束你们还没登记婚姻届呢!怎么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井上千束:“我、我没有。”   语气充满心虚。   小川香织瘪嘴,忍不住小声嘀咕:“果然还是我爱豆比较好”   松田阵平:“……?”   他勾起一边嘴角,笑得咬牙切齿:“喂小川,我听到了。……啧,就算把头扭朝另一边也没有用,法国料理还想不想吃的。”   小川香织:“呜啊,千束你看,这个男人凶死了!研二多好,他就从来不会凶人。”   青筋在额角暴起,松田阵平一字一句:“小川你这家伙!”   虽然挂着笑,但回归警视厅第一天就进入一脸头大状态的井上千束:“……”   你们两个幼稚鬼,饶了我吧。   作者有话说:   1.柯南的世界观设定里,纯种日本人是蓝色眼睛,中国人是灰色眼睛(详见剧场版三)   2.“井上千束是佐藤在警视厅结识的第一位挚友”:宫本由美是佐藤美和子的同期,她们在警校就认识了。所以这个设定不是BUG。   -   感谢在2022-06-27 19:06:48~2022-06-28 17:27: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蓝橙20瓶;theTruth 10瓶;木子猫猫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8章   警视厅搜查一课被进行了重新分组,以伊达航作为带队小队长,井上千束、松田、佐藤、高木五人一起分到了同一组。   复职当晚,松本清长在杯户大饭店预定了空桌为井上千束举办场欢迎会。除了搜查一课的警员,机动队爆/炸物处理班不少警员也参加了这次聚餐。   已经升职为爆/炸物处理班负责人的萩原警部在聚餐席上果断丢下自家部员,吭哧吭哧就挤到了井上千束左边,把原本坐在千束左侧勾着她胳膊的佐藤美和子给挤得被迫往左挪了一格位置。   萩原:“千束酱,这个给你,超好吃。”   松田:“这个鸡肉是杯户几个月前才新推出的菜品,千束你尝尝。”   井上千束被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一左一右包围着,她看向碗里堆成小山的肉,有种梦回河童旅馆的错觉。   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井上千束满脸无奈:“我说啊,你们两这样不太好哦,桌上还有其他人呢。”   “那千束酱跟我去机动队那桌怎么样,他们绝对不会和千束酱抢肉的。”   萩原研二夹起一块肉直接喂进井上千束嘴里,他用左手反手指向身后机动队那桌,试图把兔子哄骗走。   井上千束扭头看了眼身后彻底集体沦为萩原下属的机动队老前辈们,满脸不赞同地扭头看向萩原:“你这算是职场霸凌了吧。”   “诶~?”   萩原研二拖长了尾音,满眼无辜:“可是爆物的大家是真的很想念千束酱你呀,特别是当年被你救下的我的队员们。”   说罢,萩原抿起嘴唇,下垂眼蓄着委屈和无助,整个人看起来可怜极了。   “不然千束酱以为他们为什么回来,难道认为是我强迫的吗。”   井上千束:“唔……”   “诶~好过分。”   备受打击的萩原研二在座位上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浑身散发着需要千束哄哄的信号。要不是面前摆满了餐具,不然他能直接趴在桌子上变成一张委屈吧啦的仓鼠饼。   井上千束:“真是的,你都已经是快升警视的人了,能不能不要一个劲的撒娇。”   把脸埋在千束肩膀上,萩原研二整个人无精打采闷声道:“和老婆撒娇有什么关系。”   “我才不是你老婆。”   “你已经接下我的婚戒了。”   “……”   虽然记忆恢复了三分之二,但一些零碎的细节还没被完全回忆起,井上千束真的不记得背包里属于萩原的那枚婚戒是怎么出现的。   因为不知道,所以无从辩解。   于是井上千束揉着鼻尖默默把头扭朝了一边,任由萩原在她颈窝蹭来蹭去一个劲地撒娇。   反倒是松田阵平在听到萩原的发言后顿住给千束夹菜的动作,从眼底挤出个问号。   “萩你这家伙什么时候求婚的,我怎么不知道。”   “嘿嘿,”萩原抖着头顶的小花,笑得那叫一个狡黠:“我不告诉你。”   因为根本不敢说。   开玩笑,萩原根本没有求婚。   他只是看松田阵平即将冲刺到终点,怀着一丝不甘地擅自把已经买好的婚戒塞进了千束的背包罢了。   趁着千束现在还没回忆起来,萩原研二必须得多为自己讨要一些好处。   若问萩原现阶段最大的心愿,大概就是用鲜花和糖果把小兔子一点点拐进屋,哄骗着为小兔子戴上写有他名字的链牌。   想把小兔子抱进怀里,每天蹭着怀里软乎乎的兔子,要兔子亲亲,再让小兔子也亲手为他挂上写有她名字的项圈。   执念太强,以至于萩原研二直接付诸了行动。明明坐在两张椅子上,萩原研二却像只软骨虾般把千束搂进怀里,整个牢牢挂在千束身上。   “千束酱,”他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委屈和撒娇,又甜腻好似棉花糖:“明天和我去婚姻登记吧。”   井上千束反手搂着萩原研二,闻言她一愣,轻声道:“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因为想和你结婚。”   求婚发言过于震撼,同桌的搜查一课警员已经顿住了吃饭的动作,瞪大眼睛连眨都不敢眨一下地直勾勾看向萩原研二。   “喂萩!”松田阵平直接站起身揪着萩原的后衣领把人从千束身上扒拉下来,他笑得咬牙切齿:“你这家伙在当着我的面挖我墙角?”   “总比被那两个家伙挖走墙角要来得好吧。”   松田阵平:“……”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   松田:“我就不能选择不被挖墙角吗。”   萩原研二顿住了试图拥抱千束动作,他意识到自家幼驯染终于发现了整件事的盲点。但萩原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弃,比起搞定松田阵平,更重要的是搞定千束。   只见萩原突然放柔了眉眼,拉过井上千束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他笑着歪头,用认真的神态缓缓道:“想和千束酱结婚,因为希望给千束酱一个温馨的家。不过对我而言,只要能看到千束酱幸福,我也会感到幸福,哪怕被放弃的那个人是我。”   话音落,他果不其然看到井上千束眼底闪过一丝心软和犹豫。   松田阵平:“???”   被不同的人连续撬了四年墙角的卷发警官终于意识到自家幼驯染是个茶艺大师。   松田阵平:“你这家伙!”   已经气恼到直接揪住对方的衣领子了。   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场景,以为赛道终于关闭、松田阵平成为最终决胜者的伊达航低头默默捂住了胃。眉头紧缩,他突然就想抽烟了。   和把高大块头蜷缩成一团的伊达航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邻座的高木涉。刚入职不过几个月的搜查一课新人高木涉坐得笔直,他眨巴着眼睛一脸茫然,把“不在状态中”的讯息直接写在了脸上。   “伊达前辈,”高木涉用手掌在嘴边撑起个话筒的形状,小声道:“我听他们说井上警官是松田警官的妻子,但为什么萩原警官他……当面出轨真的没关系吗,好歹是警察。”   伊达航双十指叉撑住自己的额头,脸上表情木然:“高木,井上其实还没结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松田和萩原都只是追求者罢了。”   他瞪着双死鱼眼,为自己参加这场聚会还特意和千束同桌的行为深感后悔。大意了,早在得知机动队爆物班也会出席时,他就应该预料到会有这一幕。   “啊?”高木瞪大眼睛,越发好奇了:“可是我听说半年前松田警官和井上警官结婚了,所以他们是只办了仪式没有登记?”   “而且松田警官和萩原警官当年可是机动队的双王牌,他们这是……为爱决裂?”   “嘶——”伊达航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自己胃更痛了:“够了高木,放过我吧,别再问了。”   反倒是高木旁边的佐藤美和子单手撑着下巴,勾着嘴角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围观着自己曾经的上司陷入熟悉的修罗场。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一左一右站在千束身后对峙着,这种程度的吵闹拌嘴虽不至于伤害他们之间的感情,但明显不利于千束的身心健康。她缩紧了肩膀,一脸急促的坐在两人中间。弓腰低头,千束恨不得能直接钻到桌子底下,给大家上演一出原地消失。   如果是在一年前,机动队恶犬在公共场合大概真的会有所收敛。但她失踪的那段时间,警视厅里每个人几乎都亲眼见证了机动队恶犬对她的心意。   绻绻爱意是一封封不断递交给上级的转课申请,如果不是机动队总负责抱住萩原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高喊着“你们两必须留一个下来”的台词,不然机动队可能真的会痛失所有王牌。   厚厚一沓为了寻人而上交的请假申请底端落着松田和萩原的名字,一撇一捺皆是泣血的爱意。   消散的笑意,高傲被踩碎。本就成熟的男人在短短几天变得愈发沉稳,成为世间少有的佳酿美酒。但剔透的葡萄从果肉酿成散发着香气的酒,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好不容易寻回丢失的宝藏,他们才不要再去在乎外人的眼光。只想把千束抱进怀里,用手铐锁住自己和千束的手腕,再不分离。   一年的铺垫,警视厅的老警员们似乎也接受了这样的设定。再看到萩原或是松田对着井上千束一副温顺粘人的样子时,他们也只是挑起眉峰,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然后继续手中的事。   续“井上千束在和谁交往”的无聊赌局后,警视厅再次开启了“井上千束最后会嫁给谁”的新竞猜。目暮警官用老岳父送他的一瓶高档红酒压了松田阵平,小川香织则用一整套高档护肤品压了她的爱豆萩原研二。   但对新入职的警员而言,眼前的修罗场实在是劲爆了亿点。于是在从佐藤那里吃完瓜后,高木涉双手交叉托住额头,也陷入了伊达航同款沉思表情。   “喂高木,”佐藤用手肘戳了下高木,笑道:“用帮写一周的报告做赌注,怎么样。”   被瓜噎得有些消化不良的高木涉:“啊?”   “竞猜啊,你压谁。”   “我啊……我压松田警官吧,毕竟是刚入职时负责带我的前辈。”   “好诶~!”佐藤握拳有些开心:“这样搜查一课除了伊达前辈就全都压的松田警官了。”   高木:“诶?伊达警官压的不是松田警官吗?”   佐藤连忙摆手,耸了下肩膀解释道:“今天下午竞猜的时候你不在。伊达前辈当时一脸痛苦地捂着胃,选择了弃权。”   再次用手肘撞了下高木的手臂,佐藤闭上一只眼丢出个wink:“不错嘛高木,眼光可以哦~”   佐藤语气开心,像是终于找到了个和自己意见相符的同好。她笑道:“我也觉得松田警官更不错,但由美她们——啊说起来你不认识由美,她是我在交通课的朋友——交通课好像全都投的萩原警官。”   “啊哈哈哈……”   蹙眉无奈干笑,高木涉很想说他今天其实是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机动队王牌萩原研二,对他一点都不了解,当然会优先投松田阵平。   更何况当初在听说“松田警官半年前才结的婚,妻子就已经去世了”的消息后,每每看到松田警官对着手机里的照片发呆并用手指隔着屏幕细细摩挲女人的脸时,高木都会咬着下唇一副感动到要哭的表情。   ——松田警官实在是太伟大了,深情又专一,简直是爱情楷模。   单纯又质朴的高木涉甚至一度遗憾自己文笔不好,不然他一定要为松田警官写篇故事,让他忠贞不渝的爱情故事像辉夜姬的故事那般被传颂。   此时此刻,在从佐藤口中得知了浮于表层的能被他们这些公安部以外的警员知晓的讯息后。高木涉决定把这些丢脸的回忆全部压在箱子底,死都不要说出去。   低头耳语的两人还未曾注意到,先前还有说有笑的搜查一课逐渐安静了下来,能穿透桌板的灼灼目光死死凝视向他们二人交头接耳时紧挨在一起的身影。   可恶,搜查一课已经痛失一位精英女警了,怎么可以再失去一次。   井上千束是被称为超级精英的机动队王牌给挖走的。别说搜查一课了,整个警视厅里年龄相近的警员在某种程度上都是技不如人的。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千束和那两个家伙又是从警校时期就开始相处的同期。他们输了倒也算得上是心服口服。   但高木涉,一个才刚入职的后备,还只是个非职业组的新人。他们成立“美和子保护协会”三年,不知抵挡了多少外部情敌,怎么可以被自己人偷家。而且还是个不被他们看好的毛头小子。   “噫!”   高木涉突然挺直背脊打了一个寒颤,身上寒毛也唰的一声全部竖了起来。   佐藤美和子:“怎么了吗?”   高木涉挠着脸,蹙起眉头笑得一脸不安:“佐藤警官,你有没有突然觉得有点冷……”   “冷吗?我反倒觉得有点热。”   毕竟被燃起斗志的单身的搜查一课男警员们背后都已经燃起了熊熊怒火,燃烧到噼啪作响。   高木涉,娶妻之路道阻且长。   作者有话说:   关于“研二快升职警视正”的设定:   1.警视:现在时间线里松本清长的职位,比柯南时间线里目暮十三(警部)的职位要高一级。   2.我本人是警校组群推粉,73没有直接写明警校组是以什么身份考入警校的。所以我出于私心,把警校组都设定成了职业组。   3.透子的职位其实很迷。从漫画剧情来看,他应该是职业组(毕竟能成为他们那一届唯一的警校生代表,必然是精英中的精英),但他在柯南时间线里的职位又不符合职业组的升职路径。我严重怀疑是73还没弄懂日本警察的职业分类就开始给透子加设定导致了BUG,毕竟名柯里前后矛盾的BUG快堆成山了。所以透子在我的文里,会被我擅自按照职业组的发展路径进行升职。   -   关于瞳色问题:   1.漫画里,警校组都是蓝色眼睛。但在动画组和官谷里,研二和景光是紫色的眼睛。本篇小说,我优先采用的是漫画的瞳色设定。   2.关于透子的眼睛,我认为是蓝色的。但当我写蓝色时,很多人告诉我是紫灰色(网上查到的一些介绍也写的紫灰色),当时我的透子人设公式书还没到,所以我就改成了紫灰色。在公式书到后,我翻阅公式书后没找到关于瞳色的确定性文字,但公式书里透子的眼睛颜色一直在蓝色和紫灰色之间反复横跳。所以我就继续沿用了“紫灰色”。   3.“纯血统日本人是蓝色眼睛”是官方出现过的设定。类似的离谱设定还有“琴酒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73答:“标准好女人(大和抚子)的类型。”(见《黑衣组织公式书》作者问答页)   4.我描写角色的头发和瞳色时采用的是肉眼识别的方式(我看到的是什么颜色,我就认为是什么颜色)。比如萩原千速,我看漫画时认为她是金发,结果维基百科上说她是浅棕色头发。   我:……?   -   我真的觉得高木涉是个性格很像火象星座的憨憨,没有弯弯绕绕的心思,淳朴简单。喜欢就努力去保护去追求,就算自己不是最优秀的,也会把最好的东西双手奉上。但高木也是真的憨憨,甚至在自家上司目暮警官因不会用电脑而数次出糗时,笑着说出“目暮警官你好笨哦”的话,然后果不其然被目暮揍……? 第139章   一场欢迎会让搜查一课和爆物班的警员清晰认知到了曾经的机动队双王牌的家庭“弟”位。   千束不生气时,萩原可以用尽情商和技巧讨要各种好处,把人哄得像只乖巧的兔子趴在萩原手心任他撸;千束一旦生气,萩原滑跪得比谁都快,动作流畅标准到能直接出套付费教程。   虽然早在四年前被集体在杯户饭店罚跪时就知道萩原根本不敢惹千束生气,但那时他们还能满心欢喜地认为“起码还有松田队长是站着的”。   结果……   萩原长官好歹还能把井上千束抱进怀里哄得晕乎乎的,反观松田队长,不仅丢下他们转课跑了,更是直接被千束吃得死死的。   直球选手不需要花里胡哨的技巧,千束让干嘛,松田就干嘛。优点是不容易滑跪,除非有其他参赛选手参与搅局,比如萩原和降谷。   若不是人多顾忌双方的面子,不然某两位王牌可能已经在滑跪了。   井上千束只是放下手中的碗筷,抱着胳膊瘪嘴故作生气,用带着一丝娇蛮的语气愤愤道:“我要生气喽。”   顺手原本还拌嘴个不停的大男人瞬间被按下暂停键,乖乖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身后吃瓜的机动队队员:“……”   队长,四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的怕老婆。   萩原研二:我乐意,要你们管:)   比起已经对自家队长滑跪行为习以为常的机动队,搜查一课的反应则要大得多。   当年松田阵平转入搜查时脸有多臭,踢着桌子吓哭过多少罪犯,他现在就有多温顺。   目暮含着嘴里嚼到一半的肉,把眼睛瞪成了半月牙,他感觉自己现在有一肚子的话想吐槽,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目暮现在都还记得当初自己带着松田来搜查一课报到时松田过分简短又傲到不行的自我介绍,说是目中无人都不为过。   ——“我叫松田阵平。”   没了。   无视底下一排搜查一课警官目瞪口呆的表情,松田阵平丝毫没有继续补充的打算。最后还是目暮和伊达航笑着打哈哈,这才帮松田把这茬事给翻篇。   在日本这种等级森严的国度,即便是警视厅这种象征正义的地方也不可避免的存在着职场霸凌和排挤打压。   松田阵平依靠别开生面的自我介绍和臭脾气在搜查一课被孤立了,除了被强塞过来的新人高木和本就和松田关系良好的佐藤、伊达航,搜查一课几乎没有人愿意和松田阵平多搭话。   虽然不至于到排挤的程度,但大家确实不太愿意和松田多相处——他身上不断散发出来的威压太可怕了,单独共处一室时能让人窒息的压迫感更是扑面而来。再厉害的社牛在松田阵平面前都会变成呆若木鸡的十级社恐。   反观现在,凶猛的恶狼收起了獠牙,任由能被他一口吞下的小兔子踩在他头顶肆意撒野。   井上千束当年在搜查一课也算得上是名号响当当的精英刑警,但她对外待人温柔,再搭配上线条柔软的五官,实在容易让人忽视她刚烈不屈的内骨。   而松田和萩原在警视厅除了人尽皆知的“王牌”和“恶犬”名号,还是出了名的难搞。难以驯服,不受规则约束,但偏偏才华横溢,是不可多得的超级人才。   让警视厅高层又爱又恨的两个家伙如今主动为自己套上项圈,把连接项圈的绳结亲手放进了井上千束的手心。   恶狼发起狠来能把大树连根拔起,柔软的小兔子只会被拽得翻倒在地上被恶狼拖着跑。但他们却主动放缓了脚步,乖巧地被小兔子牵着出门散步,温顺到不像话。   松本清长坐在桌前十指交叉托腮,他若有所思,感觉自己可能找到了处理松田阵平这枚刺头的方法。   与其强迫恶狼们套上项圈,不如让恶犬心甘情愿自我驯化。   松本清长灼热到近乎能烧穿桌板的目光让几桌外的井上千束打了个寒颤,她揉着竖起寒毛的胳膊接过了松田脱下的外套。   残留有男人体温的西装外套很暖,带着松田特有的淡淡松木香。井上千束把松田的外套笼在自己身上时,突然想起当初在警校时她借口大冒险要来降谷零他们衬衣的事。   千束不知道她套着降谷零校服的自拍照已经被对方发现并悄悄存了好几份,她只当照片已经随着手机一起沉入了河水。   在警校的那段时光对千束而言,确实是最快乐的时光。那时她肩上尚未背负沉甸甸的正义和职责,身边人全都在汗水中欢笑,更没有人在任务汇中殉职。   ——要是能和他们中的某人结婚就好了,这样就能经常看到绚丽的色彩了。   当时的期待和幻想似乎就要成真了。苦苦追寻的梦想终于得偿所愿,甚至可以说是超额完成,井上千束从宽大的手袖里伸出半截手指握住外套领口,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笼罩身体的余温好似凛冽寒风里的暖阳,不会炙热,却倍感温暖。烘烤着皮肤,一路温暖到心底。   眉眼放软,井上千束低头笑着,恬静美好。萩原研二斜撇着千束脸上的笑容,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   心里酸酸的,在吃醋,不开心。   于是在聚餐快结束时,萩原研二等在楼层的公共卫生间门口提前劫走了井上千束。   “嘘。”   他单手撑墙把井上千束隔绝在他与墙面的狭小空间里,他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闭上一只眼笑得蛊人。   “千束酱,快跟我来。”   说罢不等女人反应就牵过她的手顺着杯户大厦的安全通道往下跑。   “研二,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是小惊喜哦。”   不管不顾地把小兔子塞进副驾驶,萩原开车载着千束一路离开东京市区,驶向市郊的小山丘。途中松田阵平也有打过几次电话要人,但萩原研二只是笑眯眯地说会在几个小时后带千束回家,死活不愿意交代自己的位置。   车子咯吱一声停在山顶时已是晚上十点,风吹过树梢时飒飒作响,井上千束从车上下来时甚至还能听见三两声清脆的虫鸣。   萩原直接搂住井上千束的腰把她抱到车顶,自己也翻身爬上车坐在千束身侧。   “千束酱,抬头看。”   东京受当年快速发展的空气污染和繁华城市必经的光污染影响下,已经很难再在夜空中看到乡下小镇才能看见的璀璨星空了。   “你看那边那个三连星,它东南方是天狼星,然后下边的是……”   萩原研二抬手指向天空,絮絮叨叨向井上千束介绍着他提前翻阅书籍学习过的星座知识。   他虽然平日里看上去花言巧语了些,但却也是在真真切切用心去爱。   厨艺不行那就报个班,虽然最后还是远远追不上诸伏景光,但他在料理班认真专注地按照食谱把肉丝翻炒成爽口菜的样子还是吸引了不少同班学习的女性。   试问又有谁能抵抗得住一个长相帅气,还愿意为了心爱之人主动学习厨艺的男人。   千束因为色彩障碍不会化妆,他就刷遍油管前十的美妆教学,哀求着自家老姐和小川香织给予教导并让他练手。   知道千束在吃到美味食物时会变得心情愉悦,所以搜罗了全东京的美味料理店,确认过口感后把小兔子揣进兜里带去一同享用。   爱撒娇,黏糊糊地从千束那里讨要好处,占尽千束便宜。但更多时候也只是把小兔子拥进怀里索要一个香甜的吻,仅此罢了。   漫不经心的外表下是天地可鉴的用心,爱与不爱都太过明显。   即便曾被笑称为女性之友,走哪都能依靠高情商和社交技巧迅速笼络女孩子的心。但萩原自开始追求千束后就自觉和其他异性划开了空间距离,给足了井上千束安全感。   墨色天空中闪烁着点点星光。   此刻他们坐在车顶凝视着漫天星辰,一时间陷入只有风动虫鸣的恬静。   世界最伟大的艺术家莫过于大自然,山水风云总是自带魅力,细细勾勒出“美”的形状。   微风拂过,干净的空气带着青草香。   时间被放缓,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额夏天。阿婆破旧的小院没有被裹挟着前进的身不由己,只有皎皎白月和清脆蛙鸣。她举起风车在夜空下奔跑,躺在竹席上扇着芭蕉叶数星星。   “千束酱,”萩原研二唤了千束一声,在心爱的女人把视线挪向他时,他抬手在自己唇瓣上点了点,笑得温柔:“想要千束酱亲亲。”   从鼻息间丢出声叹息,井上千束笑得无奈又宠溺。她双手撑着身下的车子,身体向萩原研二依靠过去。她仰起头在萩原唇上落下一吻,放缓了呼吸停顿片刻,似怕惊扰月下美好的梦,而后她向后拉开两人的距离。   鼻尖之间只隔着咫尺,萩原呼吸时热气会喷洒在井上千束的脸上。   “千束酱。”   萩原眼神深邃好似醉人美酒,眼底藏着的漩涡将千束拉扯向他的心房。他为小兔子在心头盖了间糖果小屋,只要千束想,他愿意为她在自己的世界铺满柔软的草坪,任她在他的世界肆意撒欢。   “千束。”   用花蜜般香甜却不腻人的声音再次呼唤井上千束的名字,这次却没用在舌尖绕上几个弯的缠绵调调亲昵呼唤。他的手悄悄握住井上千束的手,掌心覆住千束的手背,手指插入千束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嫁给我好不好,”他深情款款,又满眼认真:“我们明天一早就去婚姻届登记。”   萩原蔚蓝色的眸子倒映出井上千束的容颜,突然的求婚让井上千束愣神。   虫鸣暂歇,月色撩人。风渐小,卷起几分凉意,乌丝抚动过耳畔,似恋人在相互耳语。   景美,情好,氛围妙。井上千束红唇开合,被萩原蛊惑着即将点头答应时,叮铃作响的手机把她从眼前童话般美好的世界拉回。   手忙脚乱翻出电话,显示屏上是某位初恋先生的大名。   井上千束被从浪漫的氛围里强行拉出,她蹙眉接起电话,满脸担忧:“透,怎么啦,这个时候突然打电话过来。”   在千束未曾注意到的地方,萩原研二把头撇朝一边,小声嘁的一句,满脸气闷。   可恶,差一点就成功了。   身侧的女人对着电话嗯嗯哦哦了几声便挂断电话说要回去了。萩原眼见他精心营造的氛围被安室透毁了个干净,叹息一声后也只能认命地为井上千束拉开副驾驶车门,打算乖乖把人送回家。   扣上安全带后,井上千束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蹙眉道:“居然都这个点了,等我们到家,起码都凌晨了吧。”   “那我开快点吧。”   萩原研二从后视镜瞥了眼身侧的女人,他往油门送了一脚油。代表车速的仪表盘上,指针也转向更大的数字。   本以为井上千束会满眼认真地告诉萩原开慢一点也没关系,安全更重要——以往每次萩原试图提速飙车时,井上千束都会用认真担忧的神情叮嘱他慢一点。   但井上千束只是翻看着手机短信邮箱,叹息一声后自言自语道:“糟糕,阵平和景光给我发了好几条讯息,我都没注意到。”   不爽的小情绪开始涌上心头,萩原研二醋到不行。   “他们一定很担心我,得快点回去才行。景光还在养伤,不能熬夜,但他肯定会等到我回去才愿意安心睡觉。”   “今天提前离场,也不知道阵平有没有又向上次一样被机动队的老前辈灌酒,那个笨蛋最不擅长处理人际了。”   “还有透也是。听景光说他最近除了组织的任务,还开始做起了侦探,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休息。”   井上千束是发自内心地在为他们担心,絮絮叨叨个不停,却偏偏遗漏了身侧爱撒娇的大金毛。   经历了当年的炸弹案,萩原在面对新警情时已经变得稳重可靠,甚至一路升职为当年警校五人里职位最高的。他本身又是个高情商的家伙,很少存在人际上的困扰。这样的萩原研二已经是成熟到能让人放心依靠的优秀警官了,此时此刻他又就坐在千束身侧,自然而然被千束一不小心就残忍地给忽略了。   但萩原变得更优秀完美是为了把小兔子接回家照顾,而不是因为“可靠到不需要担心”而被小兔子不小心忽视。   尖锐的刹车声响起,喷着宝蓝色车漆的跑车突然急刹在摇晃的树荫下。   山野间的小路没有灯,只有萩原车子的前车灯和手机屏幕亮起的荧光为千束提供着光亮。咔嗒一声,车门被从驾驶座操纵着落了锁。   井上千束眨巴着眼扭头望向萩原研二,满眼疑惑。   “研二你怎么把车停了?”   而且还是停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萩原未答,只是弯着眉眼笑了。他嘴角勾起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元气,神眼深邃,身上却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脑内负责探索危险的雷达疯狂作响。虽然尚未意识到萩原为什么突然生气,但井上千束还是扯动嘴角努力挂起个笑,试图安抚眼前已经开始散发黑气的男人。   “研二乖哦,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但萩原只是把车子挂向空档,拉起了手刹。他笑眯眯抬手指了下自己的嘴唇:“可以哦,但千束酱要先亲我一下。”   “唔……”   井上千束微笑抿唇,眉头微蹙,眉尾下垂。她像只躲在门后探出头来观察情况的小兔子,看上去软乎乎的,好欺负极了。   有些怀疑萩原那句承诺的可信度,井上千束垂下眸子,眼神左右闪躲一番才再次看向面前的男人。   声带颤动,她低声道:“真的?”   “真的哦~”   “那好吧,”井上千束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向萩原研二靠过去时用温柔的声线怯怯道:“只有一个亲亲哦。”   唇瓣相触,然后被男人宽大温热的手掌按住了后脑勺。   双手撑住萩原研二的胸膛试图拉开距离,但力量的差距让千束微弱的挣扎看上去像是在做无用功。   被迫接纳着萩原热切且真挚的吻,井上千束只有一个想法:   研二,大骗子。   今晚注定要比预定的时间晚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1.松田目中无人的自我介绍,是参考了原着里他转入搜查一课时自我介绍的风格,所以不算OOC。他真的是那种“少跟我绕弯弯”的超级直球选手。   -   感谢在2022-06-30 03:52:09~2022-06-30 18:52: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栖卿、再看就把你吃掉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九45瓶;明昍有微华、二水水水水水10瓶;馒镘槾漫熳6瓶;冷猫猫5瓶;阿离、躺在我床上的松甜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0章   井上千束直到翌日近午饭的时间才和萩原手牵手慢悠悠地回到家。   黑心大金毛研二说好一个亲亲就带人回家,结果看完星光后他又带千束看了烟花。灿烂的烟火一朵朵在脑海里炸开,井上千束被逼到险些意识恍惚,只能扶着驾驶座的椅背一个劲掉眼泪。   千束搂住某只在她颈窝蹭来蹭去一个劲撒娇的大狗狗,委屈吧啦地哑声道:“研二你这个大笨蛋,快点回去啦!”   撒娇的动作顿住,萩原研二肉眼可见的失落下落,像极挨训受委屈的狗狗。   “才不要。我的床被小诸伏暂时征用养伤,回去的话我们也只能去小阵平那里暂住,都没有和千束酱独处的机会。我才不要呢。”   “乖哦,我们回家嘛。”   放柔的语调试图哄骗。   “不要。”   闷声闷气地把坐在自己大腿上的女人用力搂进怀抱。   “等下你这样搂我的腰会唔……!”   “抱歉抱歉,是压到肿起来的地方了吗。”   千束像只受惊鹌鹑般把脸埋在萩原研二的胸口,低声抱怨道:“……啰嗦。”   萩原研二低头看了眼怀里耳尖通红的女人,忍不住畅快笑出声。胸腔震动个不停,趴在他怀抱里的千束也跟研二胸口的起伏晃动个不停。   “真是的,”千束蹙眉语调无奈,她揪住研二的衣襟故作凶狠:“不许笑!”   萩原低头看了眼怀里像只呲牙奶猫的女人,只是笑着抬起大掌在她的头顶一顿搓揉,把柔顺的乌发搓得乱糟糟的。   萩原研二小时候也曾养过宠物,毛绒绒的小狗狗被举起来时拼命甩动着尾巴嗷嗷出声,可爱极了。想抱着又亲又揉,恨不得吃饭睡觉都把它揣进怀里。   太爱一个人时,再坚韧的玫瑰在自己眼里都会变成想要放在掌心里小心呵护的奶狗奶猫。   更何况千束在面对所爱之人时本就会愈发温顺柔软,纵容着对方的小性子,陪大家一起胡闹。   与其说是他们在保护千束,不如说千束在照顾他们的情绪。   “千束酱。”   呼唤着井上千束的名字,萩原研二揉住千束的发,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亲吻有些用力,良久后才薄唇恋恋不舍地离开千束的肌肤,把爱不释手的情绪展现得淋漓尽致。   “真可爱。”   说罢萩原研二抱着千束在她额头上又亲了好几下,落唇时还故意发出啵啵的声音。   “研二!”   “好好好,我们现在回家。”   然后就把人载去了杯户街的星级酒店。   “现在已经很晚了,总不好打扰小阵平睡觉嘛,所以只好来这里将就一晚了。”   萩原研二说得理直气壮,就差直接叉腰了。   “千束酱你快看,这里的套房是全落地窗结构哦。不仅能近距离看到东京铁塔,从这里能俯视大半个东京的夜景。”   “知道啦知道啦,”井上千束满脸无奈,却还是顺着萩原的意思坐在窗边平视向窗外的高大的金属塔:“你快去洗澡。”   “要和千……”   猜到萩原研二未尽的话,井上千束连忙出声打断:“想都不要想!”   “诶~?不嘛不嘛,就要一起洗。”   说罢一把就被他喜欢了四年之久的千束整个抱进怀里。   “我才不要!真是的,大笨蛋你快把我放下来!”   “好哦。”   然后就被萩原研二放进盛了满热水的浴缸里。   井上千束:“萩原研二!”   “嘿嘿,我们来打水战呀☆~”   说罢萩原就擅自翻出洗刷台下的黄色橡胶小鸭子,用手指捏着发出空气哨的声音,然后丢进浴缸里。   井上千束湿漉漉的泡在水里,她扶着浴缸边缘低头看了眼从身前飘过的黄色小鸭子,瘪嘴看向蹲在浴缸外的男人,满眼嫌弃:“打水战什么的,你是小朋友吗,今年几岁了?”   “可是千束酱永远都是我的小朋友哦。”   井上千束撇嘴,本来打算训萩原研二两句,但面前男人放柔了眉眼的笑让她选择咽回口中的话语。   逆光的男人身后是璀璨的东京铁塔,已经关闭展览区的塔尖在泼墨夜色下亮起橙红色的灯。暖色的光为萩原镀上一层暧昧温柔的轮廓,他双手搭在浴缸边缘,笑得温柔,眼底是千字长书都写不尽的绻绻爱意。   夜色静美,身后的星辰偶尔闪动。萩原深沉的眸子倒映着井上千束的轮廓,亦如他眼中的世界,被她的身影整个填满。   井上千束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只愣愣地看着萩原眼底倒映出的自己:“你……”   “怎么了吗?”   “唔……”   扶着浴缸边缘把自己泡进热水里,只在水面上露出鼻子以上的小半张脸。井上千束斜撇向一边,眼睛游离一番才重新仰头正视向面前的男人。   “今晚的星空很漂亮,我很喜欢。”   “诶~”   萩原研二单手托腮,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绵长的单音。他虽然和松田都是机械系高材生,是彻头彻尾的理工男。但萩原在文学方面的造诣可一点不低,五人里也就诸伏景光能与他比上一比。   不过一瞬,萩原就想起了夏目漱石的那句“月色真美”。   以前他不懂,现在他懂了。   自己和心爱之人都好好活着,没有被生活中的苦难蹉跎。没有求而不得、没有相爱却不得不分别。此刻她就在自己身边、在自己眼前,近在咫尺。   抬手搂住井上千束的后脑勺,萩原研二探过半截身子,鼻尖磨蹭着井上千束的鼻尖。他半阖着眼,蒙着雾气的眸子写满情深:“千束。”   “嗯?”   用温柔的嗓音回应着萩原研二,井上千束没有躲闪。   “我爱你。”   ……   第二天回到家,萩原研二果不其然被揍了。   松田阵平活动身体时把手部关节掰得咔咔响,他咬碎了后槽牙一步步向萩原研二靠近,身上散发的黑气写满死亡气息。   冷汗爬满额头,萩原研二干笑着举起双手在胸前不停摆动,试图以此劝止住已经快要丧失理智的自家幼驯染。   “小阵平你先冷静下来,现在有外人在,让他看了笑话多不好。”   安室透也适时围了上去,截断了萩原研二的退路:“少来这套。昨晚你和千束去了哪里?”   他双手抱臂站着,脚掌有节奏地在瓷砖上敲打着,一副审问犯人的姿态。   萩原研二:“我们只是看星星去了……嘶,疼疼疼!等下,别用柔道,胳膊疼!”   会被揍也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昨晚萩原研二不仅带着千束夜不归宿,还挂断了松田他们给千束的电话。   及时阻止千束险些脱口而出的答应求婚的话后,安室透悄悄藏在井上千束包里的窃听器也被萩原研二找出来捏了个稀碎。   “昨晚过的愉悦吗?”   安室透笑着发问时近乎是咬牙切齿。   “啊哈、啊哈哈哈,”萩原研二干笑几声,清了清嗓子才摸着脖子小声道:“挺开心的。”   即将进入狂暴状态的某两位:“?”   萩原研二:“嘶!痛痛痛!”   井上千束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的闹剧,忍不住皱眉。她满眼不赞成,出声试图阻止:“你们轻一点,这样可能真的会伤到研二。”   然后萩原叫得更惨了。   “千束,看我。”   温润的嗓子能安抚人心。一双手抵住井上千束的面颊,强迫她把注意力从地上的某个被惩罚的机动队王牌转向自己。   诸伏景光伤口已经愈合大半,眼下他翻出医药箱坐在沙发上,拉开井上千束新裙子的领口,用棉签细细为她擦拭伤口。   但说是伤口也不太适合,毕竟没有任何破皮。只是脖子上殷红一片,入目皆是狼藉。   “坐好不要动,我帮你上药。”   “唔……好。”   井上千束抿唇,她蜷缩在沙发上坐得乖巧。   倒也不是她想表现得像个听话宝宝,实在是诸伏景光飘着黑气的样子太可怕了,哪怕他脸上笑得温柔。   咽下舌根处的唾液,井上千束小声哄道:“没关系的,这种东西过几天自己就消掉了,不用擦药。”   微笑着的诸伏景光:“不行,被狗咬过的地方必须要好好消毒。”   被摁在地上和某两位同期扭打成一团的萩原研二:“喂喂小诸伏,这样说话很伤人哦。”   原本宽阔的客厅因为吵吵闹闹的五人而变得拥挤,从刚才起就一直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的第六人眼见自己即将被遗忘,终于忍不住握拳在唇边假咳一声,把大家的注意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萩原口中的外人——赤井秀一正坐在侧面的单人座沙发上。他炯炯有神的双眼本就形状独特,此刻却写满了无奈和沧桑,他脸上甚至透着一丝丝麻木。   “我说……”他清了清嗓子,低沉的嗓音却透着一股子疲惫:“我们今天是有要事商讨,对吧。”   所以为什么他会坐在这看了一出好戏。   头好大,想抽根烟冷静一下。   但赤井秀一才刚刚把香烟叼进嘴里,四道犀利的视线就汇焦到了他身上。   目光灼灼,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威胁意味。   手上的烟盒甚至没来得及塞回外衣内兜,赤井秀一僵住动作左右扫视一圈,瞥了眼邻座沙发上端坐的女人后他恍然大悟。   无奈叹息一声,赤井秀一把嘴里的烟又塞回了烟盒里。   “哎……”   可惜赤井秀一不认识伊达航,不然他们一定会很有共同话题。   “赤井秀一对吗,”还是井上千束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井上千束失忆的那一年也曾接到过任务,因为被贝尔摩德定位成了情报收集员,井上千束很少过手杀人的事。   但深处黑暗又怎可能一尘不染。   “我把我的两个任务目标囚禁在了某个地方的地下室,虽然每天都有人去送食物,不过既然你是FBI的人,就辛苦你联络你的伙伴去把人救出来。”   赤井秀一挑眉,表情玩味又微妙,写着少许不敢置信。   “你把人囚禁了?”   “嗯,”井上千束点头道:“我还特意订购了个类似自动喂食器的东西,只要外送员把食物放在指定位置,机器会自动把食物运到地下室。……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虽然囚禁了他们,但我绝对没有任何囚禁以外的虐待行为。”   “而且比起被杀,只是限制人生自由已经是好很多的结局了。”   赤井秀一不怀疑井上千束的能力,在被松田阵平用麻醉针放倒送去公安部后,他已经从安室透——或者说警察厅长官降谷零那里知道了一些千束的信息情况。   比起千束是如何做到出国后依旧能保持对方存活的异地完美囚禁,他更好奇另一件事:“但你为什么会选择把他们囚禁起来,失忆被洗脑的话你不是该老老实实完成任务吗。”   “因为我只是失忆,仅此罢了。”   记忆被挖掉数年,井上千束睁开眼时甚至想不起自己曾被中谷先生胁迫的事。   但缺失的记忆不会影响井上千束独立思考的能力。   井上千束思索过自己加入组织的动机——为了追求毕生渴望的色彩,她确实有可能会转身投奔黑暗——毕竟对失去记忆的千束而言,贝尔摩德是她看到的第一个拥有色彩的人。之后几天她又在组织里见到包括琴酒在内其他拥有色彩的人,这给了井上千束“组织里的人似乎都拥有色彩”的错觉。   但谨慎永远是对的。   井上千束对自己是否真的臣服于黑暗持怀疑态度。阿婆布着褶子的慈祥笑容还在记忆深处回荡,她不信她会这么快就被黑暗打败。   “井上千束,人如何了?”   “放心吧,我会带着他的指头来见你的。”   “指头就不用了,注意别留下线索被那警察给逮住。”   “明白。”   挂断电话,她面前是身上染血已经意识恍惚的抹杀目标。男人无力地躺在地上,胸膛随着呼吸不断起伏,他的眸子里倒映出千束的面容,瞳孔里写满了恐惧。   井上千束勾起个笑,她压低帽檐蹲在对方面前竖起手指:“嘘,如果你乖一点,我就不杀你。”   这是井上千束为自己留的退路。   待记忆恢复后,如果自己真的是黑方,那她就直接杀回去把被囚禁的目标解决掉。反正他们一直被她关在地下,很难向外传递信号。   反之,如果她不是黑方那就偷偷放掉目标,把人交给当地警局以证人保护计划的方式改头换面。   如今井上千束的记忆已经恢复有些时日,但她一时半会暂时找不到合适的放人机会——她留在了日本警视厅,贝尔摩德则去了英国。   井上千束确实找不出合理的理由动身前往美国,更何谈偷偷放人。   “所以拜托了,”井上千束向赤井秀一认真嘱托道:“请帮我把他们解救出来。”   赤井秀一沉默片刻,也露出个笑:“哼,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知道了,我这就联络朱蒂他们。”   作者有话说:   感谢每一位能看到这段话的读者。   这算是我的第一本长篇,存在很多不足之处,谢谢你们的支持和厚爱。(鞠躬)   -   感谢在2022-06-30 18:52:32~2022-07-03 17:39: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3个;福泽卿卿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碗坨面40瓶;阿茸10瓶;木雕企鹅8瓶;北川清雅、球球6瓶;yiyi、inkslab 5瓶;三千里2瓶;躺在我床上的松甜甜、阿离、大大,我要吃饭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1章   伊达航出了车祸,在走访调查后从便利店出来时,一辆失了控制的中型拖挂车向他疾驰而来。   幸亏松田阵平直接从身后扑上去,用胳膊和侧身把伊达航撞着一起向前摔了出去。虽然两个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但好歹性命是保住了的。   伊达航作为摔出去的肉垫,不仅右脚骨折,背部还被送松田阵平撞得青肿一片。   吊着打满石膏的脚躺在病床上时,伊达航第一次对松田阵平“不当警察的话绝对是拳击冠军黑马”的评价有了深刻体会。虽然在警校时,伊达航在剑道比试上一直是第一,但是脱下防护后结结实实挨了曾经的同期全力一击,这还是第一次。   “抱歉啊班长,”即便毕业多年,松田阵平偶尔也依旧会喊伊达航“班长”。此刻松田正躺在伊达航隔壁床,他靠着身后的厚枕头坐起身:“把你后背撞成那副惨样。”   为了保证自己和伊达航都能从车轮下活命,松田阵平撞击时使出了全力。   早在二十二岁时就能把降谷零单手提起来的男人在经历了几年机动队爆物处队长的生涯历练后只会变得愈发离谱。被他撞出去的伊达航在双脚离地的一瞬间是真的觉得自己飞起来了。   当时差点被迫脸刹的伊达航:“……?”   侧卧是不可能的,医生只准许伊达航仰躺。   可是背真的好痛,如果试图在床上换个姿势,蠕动身子时更是能痛到鸡皮疙瘩从后背一路窜到头顶。   井上千束因着才刚复制,伊达航小队的正副队长现在还是伊达和松田。结果这两人双双入院,小队直接原地暂时解散。   但是。   “为什么我感觉松田你住院了反而很高兴的样子。”   “因为救了班长你啊。”   伊达航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干巴巴道:“少来,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略带慵懒地枕着双手,松田阵平扭头看向因为骨折不得不躺平的伊达航。他挑起一边眉毛,嘴角忍不住向上勾起:“这么明显吗?”   “嗯,很明显。”   松田阵平轻哼一声,笑道:“会为自己住院而高兴是因为……”   话未说尽,病房门被咯吱一声轻轻推响,问题的答案已经出现在病房门口——井上千束右手抱着束百合花,左手拎着便当轻步走向松田的病床。   伊达航出车祸时,井上千束刚好接到组织的任务,以可儿的身份去接送监视宫野志保和明美的见面。她是在接到电话后,把宫野志保送回研究所才匆匆赶回来的。   松田阵平扭头看着款款走来的女人,嘴角微笑的弧度也随着她靠近的距离逐渐变大。   “你来了。”   沾着雨露的百合花被插进医院自带的玻璃瓶中,千束笑着侧身坐在床边同伊达航寒暄了几句后,用食指指腹在身侧卷发警官的鼻尖轻点一下。   “你是笨蛋吗,受伤了还一脸开心的而样子。”   “因为救下了班长。”还能独享你的体贴照料。   “这倒是。”   井上千束扭头看向邻床的男人,伊达航身上的擦伤已经被处理干净,除了骨折的小腿,他还真没受什么太重的伤。   井上千束来时遇到了高木涉,那家伙红着眼睛一脸后怕。   ——“井上警官你是不知道,当时那车子车速可快了。要不是松田警官,伊达警官可能已经变成一滩肉泥了。”   能够从车轮下救出伊达航,确实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得知消息的娜塔莉早早带了换洗的衣服和便当送过来,只是她还有事先离开了,晚一些时候才会回来。   指腹用力扣开便当盒,松田阵平爱吃的料理被堆满整整两层。肥而不腻的肉块浸着酱油的颜色,裹在面包糠里的虾尾被炸得两面金黄。冒着热气的排骨汤单独盛在杯中,杯盖被开启时肉香钻进鼻腔,勾起唾液分泌。   松田阵平脸上没有过多表情,只是挑起嘴角笑着。算算时间,他已经差不多有两年没吃过千束的手艺了。   前些天诸伏景光中弹时井上千束虽然有下厨,但做的都是些符合诸伏景光口味的滋补餐。最嫩的菜心、最爽口的肉……最好的部分全被井上千束喂进了诸伏景光嘴里,松田阵平他们都只是顺道沾光罢了。   但现在不一样,井上千束端上桌的便当都是她为他精心烹饪。每一道菜都曾从她掌心经过,每一份触动舌尖的味道都是她为他细细思量后认真制作。   井上千束把便当整齐搁在病床的白色小桌板上,她握着勺子看向松田阵平:“可以自己吃吗?”   “嗯。”   结果直到接过千束手中的筷子往嘴里送了几口饭,松田阵平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   夹着炸虾的筷子停在半空,松田阵平凝视着筷头,思维却已经悄然飘远,视线也逐渐对焦于虚无。   井上千束自然看穿了松田阵平心里那点小九九。起码对她而言,松田阵平实在过于不会藏匿心思。   以松田阵平的直男程度和日本男性的传统思想,他大概会觉得在具备行动能力的情况下被女孩子喂饭是件极其难为情的事。但如果对方是千束,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这妥妥的是福利。   可恶,所以为什么他伤的不是右手。   郁闷、懊悔的情绪缠绕心头,松田阵平握筷子的手逐渐用力。井上千束甚至能听见被他捏住的筷子中段发出细碎的咔咔声,仿佛下一秒就要碎开般。   抿唇微笑,井上千束咽回快要冲破喉关的轻笑声。她眼底淬着点点星光,神采奕奕。   “好可惜呀,”千束双手托腮,撇嘴故作遗憾:“我还以为我可以借机喂阵平吃饭。”   幸福来得过于突然,如同被迎头重击。松田阵平僵住身体每一寸肌肉,愣了极短一瞬才从喉咙里挤出个疑惑的单音:“嗯?”   井上千束朝松田阵平歪头,嘴角勾起的弧度像只恶作剧得逞的坏猫咪:“最近大热的电视剧里有个出圈的剧情片段,女主角喂生病的男朋友吃饭的画面可温馨了。”   说罢她撇嘴,鼓着腮帮一副可惜的表情:“我也好想把我亲手做的料理喂给阵平吃。”   “……”   喉结上下滚动,松田阵平僵住脸上的表情。   他不笑时有种疏离冷漠的俊气,浑身散发着冷静沉着的气息。但平静的水面下,心早乱做一团。像被用力胡乱敲击的鼓点,咚咚咚响个不停,震得耳朵都开始发烫。   手中的筷子被放在桌板上,松田阵平一言不发,发红的耳尖和手上的动作却已经把小心思清晰传递给了千束。   见状,井上千束用手半遮嘴唇,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这一笑,松田阵平的耳尖更红了。   “真是的……”   无奈地用手撑住额头,松田阵平低着头看向白色的桌板,心中懊恼不已。   即便离开了爆物处,松田阵平也依旧在机动队极富威望。   加入搜查一课的半年多时间里,虽然因为不擅审讯而被松本清长批评过几次,和周遭其他同事的关系也不是特别好,但他破案的能力在警视厅算得上一骑绝尘。可以说只要松田阵平咬死了案件的性质和犯罪嫌疑人,基本就绝对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他自以为已经足够成熟,事实也确实如此。但每次在井上千束面前他都会丢盔卸甲,在毫无防备之时被井上千束拉开丘比特之弓再次贯穿胸膛。   说好要变得成熟可靠,能让井上千束放心依靠。   “可爱”这种夸赞,他才不会为此而开心,哪怕对着他说出这个词的人是井上千束。   “啧。”   自己刚才的表现一定逊毙了。可恶,要是能时光倒流就好了。起码让他回到一分钟前,他一定会表现得更好,让井上千束满意。   面上波澜不惊,情绪却翻来覆去。松田阵平正兀自懊恼,井上千束却已经把盛着肉粒和米饭的勺子喂到松田阵平嘴边。   井上千束笑得温和:“阵平,啊~”   思绪被打断,松田阵平顿了下动作。他抬头看向井上千束,而后乖乖张嘴把金属勺和勺子里盛着的米饭含进口中。   牙齿挤压碾碎肉粒时,酱香浸进米饭里,滋润着细腻的味蕾。是他朝思暮想的味道,是沉淀着爱意的家的感觉。“温馨”二字说来简单,却无法用言语尽数道来。   井上千束一边用勺子把菜肉拌进米饭里,一边柔声问:“怎么样,好吃吗?”   语气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似乎真的很在乎松田阵平的想法和评价。   喉结滚动,被嚼碎的米饭顺着食道进入胃部。松田阵平出声认真夸赞:“很好吃。”   是家的感觉。   时隔多年,松田阵平突然明了当初千束哭着对他说“带我回家”时,他和萩原笨手笨脚做出来的那顿饭为何会给井上千束带来巨大触动。   爱意原来真的会顺着指尖融入食材,顺着食道温暖全身。   “喜欢就好。来,啊~”   松田阵平没有出声,只是张大嘴再度吃下井上千束喂进嘴里的米饭。泛红的耳尖已经悄悄降温,窗外的阳光也变得柔和温暖,在两人身上铺上层恬静的柔光。   一口口,一勺勺,井上千束微笑着认真把米饭尽数喂进松田阵平嘴里。   铺着酱汁和蔬菜的金属勺再度喂到嘴边,松田阵平张嘴正欲吃下千束送过来的米饭时,井上千束却突然抽回手。她张嘴把勺子里的食物全部含进了嘴里,嗷呜两下嚼着咽进肚子里,而后笑眯眯看向面前愣住的男人。   俯身故意在松田阵平脸上留下个带着油渍的唇印,井上千束在唇边竖起一根食指。她歪头朝松田眨眼丢出个wink,笑得狡黠:“恶作剧得逞,嘿嘿。”   “!!!”   抬手捂脸,而后手掌向上滑动,让手指搓揉过乌黑的卷发。松田阵平瞪着眼睛直愣愣看向桌面,没出息地直接红了脸。   糟糕,千束恶作剧得逞后的笑容对他而言好像有一点儿可爱过头了。而且如果没有记错,这副狡猾的小表情,目前为止应该只有他看到过。   喉结滚了又滚,松田阵平脸上波澜不惊,但心底的小人已经开始背着负重疯狂尖叫跑圈。   冷静如松田,此时此刻也陷入了大脑宕机的状态。他头顶飘着几缕白烟,脸红得就跟脑袋快熟了一般。   但比起被井上千束用恶作剧击穿心房的松田阵平,真正的受害者是已经缩到被子底下有好一会了的伊达航。   高大结实的身材在抓捕犯人时也能事先唬住对方,真打起来也能占尽优势。但体型的优点在此时反倒成了缺点。   病房的被絮不够宽大,伊达航掀起被子遮住头,脚掌就不可避免地露了出来。不仅如此,伊达航从被絮里伸出的被打满石膏的腿高高抬在空中,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如同藏头不藏尾的鸵鸟,滑稽极了。   试图用被子隔绝隔壁床的伊达航缩在黑暗里骂骂咧咧,明明已经和女朋友互相见过父母并达成订婚成就,但他为什么就是觉得自己被塞了一嘴狗粮。而且还是被以强行掰开嘴的方式把狗粮顺着食道直接倒进胃里去的。   措辞向来文明的伊达航此时真的很想骂一句:妈的,臭情侣。   本以为这次只有松田阵平,其他几个同期不在,应该是不会翻起什么浪花的。结果谁知道就算没有四只大狗争风吃醋的糟糕场面,伊达航也免不了胃痛的结局。   “吱——”   病房门再次被推开,这才进来的却是位有着一头短金发的混血女人——是伊达航的女朋友娜塔莉。   “航,我回来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伊达航激动得近乎是从床上弹坐起身。   “娜塔莉!”   脸上挂着两行宽泪,有泪从不轻弹的老班长伊达航此刻委屈极了。他用力抱着自家女朋友,可书写成万字长书的郁闷憋屈在嘴边绕了三圈,最终还是被生咽了回去。   可恶,他也好想要娜塔莉温柔地哄着喂他吃饭。可这实在是太难为情了,是他开不了这个口。   越想越憋屈,老班长伊达航甚至都快从肩膀上长出几朵蘑菇了。   被牢牢抱住,一脸茫然的娜塔莉:“……?”   ……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3 17:39:44~2022-07-04 04:09: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白桃乌龙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警校组一起汪汪汪、幸运雨20瓶;躺在我床上的松甜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2章   诸伏景光回警视厅公安部复职了。   但碍于“新村智”的身份在黑衣组织那边目前是死亡状态,诸伏景光不便于以真容现身,只能顶着井上千束为他制造的易容假脸出入警视厅。   诸伏景光快要痊愈的那几天,萩原研二就已经在心底反复盘算着要怎么把霸占他卧室的猫猫眼同期给赶出去——这家伙不仅抢了他的大床,还瓜分了井上千束的时间和注意力。   但萩原研二怎么可能会做出直接赶人这种让诸伏景光钻空子的行为呢。   所以在和诸伏景光坐在沙发上讨论接下来的规划时,萩原研二笑得人畜无害:“没关系的哦,小诸伏的伤还没完全痊愈吧。可以一直住在我这里,我睡沙发就好了。”   萩原研二抱着怀里的女人揉,口中却说出和内心真实想法截然相反的论调。   可恶,他真的好想吃兔子。所以景光这家伙什么时候才搬走,这里可是他为千束准备的新兔窝。   井上千束坐在萩原的大腿上,她搂着萩原的脖子任由对方用下巴在她脸上蹭来蹭去。   起初确实有些不适应,但千束现在已经习惯了被萩原抱在怀里像撸兔子一样揉来揉去。   有时回家后千束甚至会主动搂住萩原往他脸上蹭两下,像是两人间已经形成了用这种特殊方式替代“我回来了”招呼用语的默契。不过后果是萩原每次都会被诸伏景光外的某两只警犬用泛着红光的眼睛恶狠狠瞪着,柠檬酸弥漫整个客厅。   诸伏景光霸占萩原卧室养伤的这些天,萩原不得不睡沙发或者地铺。虽然偶尔也会去松田阵平的房间挤一挤,晚饭再一起分吃干锅兔肉。但他果然还是更想和井上千束独处。   如今萩原主动提出“自己睡沙发,让诸伏景光继续留宿”的建议,定是别有目的。   话音刚落,萩原果不其然看到怀里的女人露出心疼的表情。   “研二。”   井上千束轻唤一声抱住自己的男人,柔软的语调蓄着担忧。   “没事的哦,千束酱不用担心我。”   萩原研二放柔了目光,一副善解人意的体贴样,头顶看不见的小红花却已经翘起来开始疯狂摇摆嘚瑟。   ——看呐千束,你的金毛大狗是个多么优秀又温柔体贴的人。你一定很心疼我吧,所以有没有什么奖励和安慰呢?   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在外人口中有着完全不同的印象评价,但他们同属高情商一派。不过一眼,诸伏景光就看穿了萩原研二的小计谋。   他扭头看向萩原研二时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整个人如同一块上等好玉,温润尔雅。   诸伏景光开口,动人的嗓音如同藏于山间的一汪清泉:“没关系的,我打算这两天搬出去住,就不继续打扰研二你了。”   “那怎么行,小诸伏你现在身份危险,要是被组织的人发现就不好了。住在我这的话,如果出现什么情况,我和小阵平还能及时提供支援。”   “可是这样一旦暴露了,反而可能会导致所有人被一锅端,不是吗。”   “这倒是。”   其实早在开口挽留诸伏景光时,萩原研二就意料到对方一定会拒绝。   “唔,说起来……阵平楼上那间房的主人好像因为生意失败,打算把房子给转手了?”   笑容僵住的萩原研二:“……”   你想做什么?   笑眯眯的诸伏景光:和你一样。   不好的预感在脑海里更快旋转,要是真让诸伏景光搬到他们楼上,小兔子一定会被美食勾着天天往诸伏景光的屋子跑。   但让萩原研二始料未及的是诸伏景光不仅真的用积蓄买走了他们楼上正在挂牌转售的精装房,甚至过分到调头直奔警察学校开始攻略三堀教官。   井上千束刚恢复记忆的头几天,三堀教官刚好被外派进行交流学习。他虽然从鬼冢那里听说了自己最宝贝的学生回归警视厅的事,但身处异地,他一直没能见到人。   好不容易结束外派交流的任务,三堀教官才只来得及步履匆匆地回警校报道,就在教官办公室遇到了诸伏景光。   顶着帅气易容的男人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温柔,是能揉碎月色的恬静美好。   诸伏景光倒也不避嫌,他直接把真实身份大大方方地告知了鬼冢和三堀。   “身份暴露的关系,“新村智”的假身份已经不能使用了。在组织被铲除前,我的行动会受到诸多限制。所以在和公安部讨论过后,我决定以助教的身份进入警察学校。”   “因为我在组织里潜伏了很多年,是最了解他们行事风格的人之一。所以由我来当助教,能最大限度杜绝朗姆再次安插黑樱花进入警视厅的可能性。”   “而且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能够像三堀教官一样培养出无数个像千束那样优秀的女警,输送向日本各个警署部门,而不仅仅是交通课。”   一番话既交代清楚自己出现在警校的原因,又不动声色地夸赞了三堀和三堀最得意的弟子井上千束。   不仅如此,诸伏景光甚至直接做了一桌子菜,抢在其他人前面把三堀和鬼冢邀请去他家做客。再在买啤酒时特意拐去警视厅把井上千束接了过来,让她和三堀教官见面。   三堀至今都能想起他自千束失踪后再次与她相见的场景。   眼角已经爬满岁月痕迹的男人双鬓花白,他布着茧的手指颤抖个不停。明明老当益壮,步伐却蹒跚似要站不稳。   声线颤抖,三堀把井上千束抱进怀里。宽厚的手掌一下下拍着她的背,力道略大,拍得井上千束有些痛。   “千束你这死丫头,到底跑哪去了。”   “三堀教官……”   “我担心死你了,你这丫头怎么也不知道报个平安!”   井上千束抿唇,她垂着眉不敢说话,好半天后才把额头依靠在三堀的肩上。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但三堀没有责怪井上千束,只是一句句重复着“回来就好”的话。宛如远在乡下的老父亲终于等来失去联络、在外独自闯荡的孩子归家。   唇瓣抿动,好半天千束才从舌根下挤出一个对她而言分量沉甸甸到压得肩膀有些痛的词。   “我想你了,”她放柔了声音,带着一份脆弱和试探:“……爸爸。”   拥抱的动作僵住,三堀教官恍惚间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瞪着眼睛连呼吸都一同屏住,而后身体开始打颤。起初只是细微如清风吹过湖面卷起的淡淡水纹,而后颤得厉害了,似狂风抖动树叶沙沙作响。   心里咯噔一下,井上千束连忙出声道歉。   “唔,对、对不起,刚才是我唐突了,教官你别生气。”   她也说不清自己此时内心是什么情绪,失望、落寞,和数不尽的委屈组成巨浪扑打在身上,把先前还火热的心彻底浇灭。   想也是。三堀是有女儿的,会拒绝千束的这声“父亲”的称呼也是理所当然。   井上千束垂下视线,她用力眨眼试图把眼泪阻断在眼眶,三堀却突然颤抖出声。   渗着岁月沧桑的嗓音雄厚有力,是在课堂上怒吼一声就能镇住所有学生的浑厚感,但此刻三堀却放柔了声音。他像一头脸上布着在战场汇总厮杀后留下伤疤的老狮王,正俯下身子用鼻尖轻触沾着露珠在风中摇曳的红玫瑰。   三堀颤抖着唇,柔声缓缓道:“诶,乖女儿。”   “!!!”   熄灭的心再次咚咚狂跳,烈火在胸腔内熊熊燃烧,焚尽一切。   井上千束瞪大的双眼里,翠绿色的瞳孔缩小并颤个不停。手指慢慢抓紧三堀蔚蓝色的警服,把他衣襟处的布料揪得皱巴巴的,她甚至忘了呼吸。   “呜……!”   张嘴想要说话,双唇分离,却只发出一声呜咽。好不容易才忍回去的眼泪夺眶而出,长久以来遭受的委屈和无助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明明已经年近二十七,是足以成家立业的岁数,但井上千束却瘪着嘴哭得像个孩子——她终于可以站在阳光下自信的说出自己也是有父亲疼爱的孩子了。   她这一哭,三堀也跟着哭。   最后还是诸伏景光微笑着用纸巾为井上千束擦拭眼泪,又是安抚又是轻哄,这才让千束抽泣着止住了眼泪。   哭泣过后,诸伏景光的新生活也逐渐步入正轨——每天在警察学校和新租的公寓间两点一线。每周去警视厅公安部报到几次提供一些新资料,妥善处理公安部交代的临时任务。   值得一提的是诸伏景光的新居所就在井上千束的兔子窝对面——当初千束失踪,她原本住的公寓被松田阵平又续了两年的租期。千束兔子窝的邻室本来就是安室透选定的安全屋之一,只是自她失踪后便被暂时搁置无人入住罢了。   如今千束回来了,虽然她多数时候都是住在松田阵平的新房,只偶尔回原本的兔子窝休息。但诸伏景光在细细考量一番后,还是决定重新搬去兔子窝隔壁。   执教一个多月,诸伏景光凭借温婉的性子迅速成为最受警校生欢迎的教官榜首。   诸伏景光笑得温柔,一双天蓝色的眸子似万里晴空。被他用温婉如皎月的视线平静注视,焦虑的心都会变得平静。   和井上千束相似的性子也让诸伏景光迅速被三堀所接纳,甚至是有点被喜爱过度。   没办法,人上了年纪后总是喜欢忆往昔。   三堀教官时常泡上一杯热茶,端坐在办公桌后和双鬓发白的同事闲聊几句曾经的光辉往事,看白色热气从杯中缓缓升起。   接过泡好的红茶靠坐在椅背上,三堀教官看着邻座认真批改卷面分数的诸伏景光,恍惚间会想起五年前的场景。那时还未进入警视厅的井上千束也是挂着乖巧的笑容坐在他邻桌认真帮忙统计分数。   诸伏景光本就在当年“谁才是最佳女婿”的讨论中占尽优势和好评,如今三堀更是把对井上千束女儿般疼爱的情绪全都投射到了和她性格、行事风格都高度相似的诸伏景光身上。   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相处得足够久,三堀教官就不可避免地开始偏爱诸伏景光。   在被诸伏景光换着口味地准备了半个多月便当后,三堀可耻地动摇了。   当年没有新娘的婚礼已经让三堀接受了松田阵平的“女婿”的身份,但……可恶,诸伏景光做的菜实在是太美味了,星级大厨都未必能与之一战。   而且诸伏性格又是真的好,已经获得警校上下全体师生一致好评。三堀甚至已经撞见过几次自家女班的警员向诸伏告白的场景,虽然都被温柔但不留余地地拒绝了。   ——“抱歉,我有女朋友了。”   如今三堀正端着茶杯,目光灼灼地盯着邻桌开始为警校生解答问题的诸伏景光,心事重重。   卧底多年,诸伏景光对投向自己的视线异常敏锐。早在三堀端着茶盯着他若有所思时,他就已经察觉到了。   送走最后一位前来咨询的学生,诸伏景光微笑着转头看向三堀:“怎么了吗教官?”   三堀只是沉下视线,搪塞道:“不,没什么。”   松田阵平都为千束那个小丫头做到那一步了,他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偏心。   可是诸伏景光真的好适合结婚!   诸伏景光打量着满脸愁容的三堀教官,笑眯眯歪头。   “教官您手里的茶已经泡过三道,味道应该已经很淡了。我再重新为您泡一杯吧,刚好前些天我托兄长从中国那边买了一个上等茶饼。”   “哦哦,好。”   深棕色的干茶叶在沸水里被泡发开,隔着玻璃杯舒展出一点嫩绿。精心烹制而成的绿茶顺着杯口溢出淡淡茶香,顺着鼻尖钻进众人鼻腔,清新怡人。   “不愧是景光,有心了。”   “哪里。”   诸伏景光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金属表,感叹一声:“糟糕,都这个点了,我该回去给千束准备晚饭了。”   “可是千束她不一定回家,下班后有可能会去松田那里吃,不是吗。”   “没关系的,只要千束不会饿到肚子就行,”诸伏景光温柔着眉眼,眸子里是春风过境般的绻绻深情:“而且明天的便当我也得提前准备好,千束每次忙起来就不好好吃饭。”   “唔……”   三堀低头嘬了一口热茶,锁着眉头再度陷入思考。   看着跟前面色严肃的老教官,诸伏景光嘴角微笑的弧度再度向上勾起。   未来的岳父大人终于咬钩了,不枉他苦心经营这么久。   千束这只小兔子,他吃定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4 04:09:00~2022-07-04 19:27: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躺在我床上的松甜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3章   松田阵平快要气成河豚了。   柔软的小兔子原本只需要被两只机动队恶犬分食,现在却要同时应付四只大狼犬。   诸伏景光还在卧底时就用一份份美味的便当把千束勾着整天往公安部跑。现在终于可以站在阳光下,诸伏景光更是把油门踩到底,直接在抢兔子的赛道上一路狂飙。   现在是午休时间,搜查一课的警官大都选择了去食堂。井上千束和松田阵平有诸伏景光准备的便当,所以留在了空无一人的搜查一课大办公室。   虽然松田和萩原的那份只是景光出于“顺道”的心态顺手做的。   如果只做井上千束那份,不仅会显得自己小家子气,还很可能会让千束干脆直接单独亲手做两份便当给松田和萩原送过去。   眼下松田阵平正单手托腮,臭着张脸恶狠狠盯着被井上千捏在手指尖喂进嘴里的半个黄金蛋挞。   经过两年多的积累,松田阵平的厨艺已经进步不少,但甜点这东西真的完全在他能力范围之外。   松田阵平带着墨镜试图隐藏自己酸溜溜的眼神,下垂的嘴角却已经把他的心情直白地传递给了在场所有人。   毕竟自从井上千束回归警视厅,松田阵平就没有一天不是在笑。   不同于其他人阳光灿烂的笑容,松田阵平这些天只是依靠着办公椅的椅背,嘴角上勾,整个人慵懒又高傲。   像一只天晴明媚时趴在草地上烘烤皮毛的狼王。   可是此刻松田阵平把嘴唇拉成一条直线,歪着身子看上去似乎是在阅读手上的资料,厚实的A4纸却被手指捏得向里皱成个不规则的弧面。   松田阵平没有把写“不爽”二字直接在脸上,但身上散发出的威压却叫人想不注意都难。   不爽的情绪不断酝酿,松田阵平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女人把最后半个蛋挞也喂进嘴里,才哼了一声,闷闷道:“好吃吗。”   不满的情绪渗进他大提琴般低沉的声线,带着赌气的调调。   刚问完,松田阵平就后悔了。   他这都是什么自取其辱的问题,过诸伏景光手制作出来的食物就没有不美味的。   即便对诸伏景光的手艺早有深刻认知,但在看到井上千束鼓着被蛋挞填满的腮帮舔手指头时,松田阵平还是气得啧了一声,单手撑着下巴默默把头扭向朝窗户。   不停在心里默念“眼不见为净”的台词,藏在墨镜后方的眼睛却悄悄瞥向身侧的女人。   可恶,她怎么可以吃得这么开心。   “还剩一个泡芙。”   井上千束从纸盒里捏起一个塞满冰奶油的泡芙,眼睛亮晶晶的像只贪吃的小动物。   千束的办公位和松田阵平只隔着一条通行的过道,眼下她凝视着指尖的泡芙,视线却直直穿过甜点落在后方的松田阵平身上。   包括松田阵平在内,这几个男人穿制服的样子简直帅呆了。   “警察”这一职业在日本原本就属于收入不错的职业之一。他们又都是职业组,有着更快的升职加薪通道。松田阵平衣柜里的西装自然也都是版型上乘的订制款。   被松田阵平套在身上的深灰色高档西装是今早井上千束亲手为他穿上的。   井上千束现在甚至还能回忆起她从柜子里翻出被熨烫整齐的白衬衣为松田穿上时,指腹无意间擦过他手臂的肌肉时的触感。昨晚他就是用这双手牢牢圈住她的细腰,拥着她入睡。   宽肩窄腰,充满男性荷尔蒙诱惑的身材蕴藏着无限力量。   当然,如果松田阵平只把他的无限体力和爆发力用在执勤上就好了。   细细回想起来,笨蛋的身材似乎都是一等一的好。   不管是战斗时西装裤下修长又充满力量的腿部轮廓。还是把井上千束护在怀里死死抱住时,白衬衣下结实的胸腹肌肉。充满性张力,又不会过分夸张,是能直接登上舞台引起一阵又一阵尖叫的绝妙身材。   收回思绪,井上千束捏住指尖被冷藏过后微凉的泡芙,冲松田阵平歪头轻笑:“阵平,要吃吗,最后一颗哦。”   本以为松田阵平会吃醋拒绝——毕竟这是诸伏景光做的,但谁曾想松田阵平居然站起身一把拉过井上千束的手,就着她的手指直接把泡芙喂进了嘴里。   男人微热的薄唇含住井上千束的手指,红舌在卷走泡芙时磨蹭过被他含进嘴里的千束的指尖。   把井上千束的手指从舌尖抽离,松田阵平顺手摘下墨镜搁在千束的桌面上。他单手插兜直接转身坐回原位,淬着星辰的眸子神采奕奕,心情也不再低落。   布着薄茧的指尖处还留着少许亮晶晶的唾液,井上千束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好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   反观已经重新坐回工位上的松田阵平,他勾着嘴角一脸得意,翘着二郎腿随手拎过桌上的报告认真翻阅起来。一副偷了蜜的开心样,就差直接哼起歌以此表达内心的愉悦。   视线在自己湿润的指尖和几步外松田阵平身上来回扫,井上千束莫名有种被她欺负了好些年的松田阵平突然开始发起反攻的错觉。   幸亏机动队今天接到报警已经出去执行任务去了,没在警视厅。不然以萩原的性格,他绝对会抢在松田阵平过来之前先嗷呜一口吃掉千束手心里的泡芙。或者在松田吃掉泡芙后,用可怜兮兮的表情抱着千束一个劲撒娇为自己讨要好处。   “千束警官,”已经用餐回来的佐藤拉开椅子坐到井上千束对面,她笑着接过高木递过来的咖啡:“怎么了吗,我一回办公室就看到你盯着自己手指发呆。”   “唔……没什么,只是刚才被一只大狗狗舔手指了。”   “大狗狗……?”   毕业就被分配到井上千束那组的佐藤美和子深知一切暗语,她晃动两下手中被喝下一大口的冰咖啡,若有所思地看向窗边正低头在手机键盘上快速按动的松田阵平。   完全听不懂暗语的高木涉:“……?”   他眨着眼,挂着公示性的微笑,满脸茫然:“狗?什么狗?千束警官你刚刚去机动队了吗?”   毕竟警视厅的警犬都被集中圈养在了机动队。   “不是啦,是……”   “叮咚——”   嘴边的话被一声短信提示音打断,井上千束翻出手机瞥向亮起的屏幕。短信发件人处被标星的名字正是靠窗逆光站立的松田阵平。   手指点动,井上千束打开短信只匆匆扫了一眼就立刻按熄了屏幕。   ——“被大狗舔手指了是吗。”   ——“那今晚大狗想吃兔肉。”   “……”   红着耳尖因为糟糕的短信内容开始发热泛红,井上千束抿紧了下唇半天手不出一句话来。松田这个笨蛋,居然给她发这种短信!   傻白甜高木:“千束警官你脸怎么突然红了?”   “唔!”   握手机的手指用力收紧,井上千束稍作沉默,她站起身一把握住松田阵平的手腕就拉着某只说要吃兔子的大狗跑了。   泛红的脸蛋上藏着羞恼的情绪,井上千束拉着松田阵平一路狂奔,在把人拉到走道尽头后就直接把他推在了墙上:“你是笨蛋吗阵平,居然给我发那种短信。”   松田阵平依着身后的白色墙砖,他单手插兜,抬起另一只手在柔软的卷发中搓揉了两下:“夫妻之间,有什么关系。”   “我还没和你婚姻登记呢。”   “那现在就去?请一个小时的假好了。”   “诶?”   原先准备好的台词全部被堵了回去,井上千束直勾勾瞪着面前的男人,红唇微张,好半天都没想起来自己想说什么。   结果千束还没来得及回神,松田阵平就笑着弯腰在她唇上落下个吻。   “唔!你给我等一下!”井上千束愣了一瞬,连忙抬手抵住松田阵平的胸膛,身子也跟着退后几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事情的重点不是这个啦!”   “重点就是这个,”松田阵平一脸理直气壮:“你一年多前就答应我的求婚了。就算是订婚,这么久也该领证了。”   “可、可是……”   “求婚那天我爸在场,举办婚礼的事也是被三堀教官点头同意过的。”   “唔。”   松田阵平牵过井上千束的手,他反扣住千束的手掌,把她的掌心按在自己的胸口。强有力的心跳顺着紧贴的肌肤传递向井上千束,松田阵平凝视向面前的女人,一言不发。   掌心处偏高的体温不算烫,可千束就是觉得灼手。   世界在此刻归于寂静,耳畔是鼓点般震耳的心跳声。井上千束抬头与松田对视着,她甚至不舍得眨一下眼睛,翠绿色的眸子映满松田俊气的容颜。   “千束,”他道:“你欠我一场婚礼。一场盛大的、庄严的、被所有人祝福并见证的婚礼。”   “一场有新娘的婚礼。”   “我……”   天气转凉,窗外正午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心也跟着砰砰狂跳。无法拒绝,甚至已经开始殷殷期待自己穿上婚纱的样子。   “我们去登记吧,就现在。”   用力要紧下唇,井上千束拼了命地克制住自己点头答应的冲动。她垂下视线看向地板,小声道:“抱歉,现在暂时还不行。在组织被打掉前,婚姻只会给我带来麻烦。”   “那就等我们解决掉组织,然后立刻去结婚。”   “好。”   “约定好了?”   “约定好了。”   云悄悄,风也安静,井上千束抬头凝视着松田阵平,呼吸也跟着放缓。她踮起脚尖攀着松田阵平的肩在他唇瓣上落下个吻,被松田阵平反手搂住了细腰。   故意在松田阵平脸上留下个红色的唇印,井上千束歪头露出个狡黠的笑。她眼睛亮晶晶的,像无忧无虑的春风与月。   井上千束:“午休时间快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说罢转身欲走,却被松田阵平用胳膊禁锢住腰。   “……?”   井上千束愣了下,她眨巴着眼看向搂着她不愿松手的男人,歪头丢出个问号。   “我……”   喉结来回滚动,松田阵平斜瞥向无人的角落,难得表现出一丝心虚。嘴唇抿动,唇瓣张了又合。好半天,松田阵平才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后半截话。   “……今晚可不可以用抽屉里的东西?”   没能领悟松田意思,井上千束只疑惑地从红唇丢出一个单音:“啊?”   “就是……”松田阵平把头埋在井上千束颈窝,声音逐渐变小:“今晚吃兔肉的时候,抽屉里的东西……我想……”   “!!!”   “真是的!想都不要想!”   脸蛋通红,井上千束已经羞得像一枚熟透到即将从藤蔓坠地的大番茄。   作者有话说:   本章故事即将完结,感谢所有人的支持。   -   关于如何挫败组织一事,井上千束在我的故事里,除了色彩障碍,她就只是一个拥有一些天赋又刚好很努力的普通人。打败组织的事该是整个警视厅、警察厅和原着主角们共同努力的结果。我不想设计成靠女主解决掉的,这样就给她开太大的挂了。   而且这份高光应该属于死神小学生、赤井、透子,而不是井上千束。我不想她去抢夺任何原着角色的高光,那是属于他们的荣耀。   在写这篇文的时候,我有尽量去贴近现实世界和原着的世界观框架。在不和原作设定冲突(除了救济警校组,毕竟我本身就是警校组群推),遵循、尊重73给出的已有设定的情况下,我个人是没办法替73填补【解决组织】这个大坑的。   所以解决组织的过程不会有细致的交代,后续的智斗情节也不会很多。主要还是撒糖。   最后,再次致谢每一位追更至此的读者,感谢。   -   感谢在2022-07-04 19:27:59~2022-07-05 20:38: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林青霞、翎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碗坨面20瓶;林青霞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4章   井上千束虽然回归了警视厅,但偶尔也需要替代曾经苏格兰的位置,和波本、黑麦组成一队,共同完成组织安排的任务。   自从威士忌们互通身份,他们再执行起任务来也跟着轻松了不少——起码不用再内部互相防备了。   降谷零被困在组织高位,一面扮演行事干净利落的波本,一面扮演微笑待人的好脾气侦探安室透。   缺少陪伴的时间,他近乎快要从吃兔子的赛道上直接退赛。   但从另一个角度思考,偶尔的任务时间井上千束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包括已经假死的诸伏景光在内,其他几位参赛者很难参与进来。   此时井上千束正一身黑裙坐在两座白色跑车的副驾驶,她瞥了眼窗外隐在乌云里的圆月,回头看向身侧曾让她一眼心动的男人。   “透,我们不回东京吗?”   安室透顺着车内后视镜瞥了眼身侧的女人。井上千束为了辅助他混进今晚的慈善晚宴换了一身性感的鱼尾裙,领口处的菱形空白露出半截□□挤出的线条。乌发盘在脑后,典雅又禁欲,纤细的雪白天鹅颈让人忍不住亲吻着落下自己的印记。   心底一阵触动,万千思绪不断翻涌,好似海浪拍打在安室透的心头。   如果可以,他想让盛装打扮的千束能挽着他的胳膊一起走在阳光下。   但他是日本公安,是警察厅精英中层,不可能以真实身份大摇大摆站在阳光下。他注定披着需要的名号活在众人视线里,不为人所知。   但他果然还是好想看千束穿上婚纱。   当然,前提是被挽着的人是他。   声带颤动,温润的爱意溢出舌尖:“嗯,不回东京。”   他要带千束去看世间珍贵的美景。   手指转动方向盘,把车子稳稳停在温泉民宿区,安室透带井上千束办理完入住后就有人抱着套素色和服敲响千束的房门。   更衣完毕,纸门拉开时,一身深色和服的安室透看着眼前的女人,眸子颤动。   点缀着黄花和金鱼的白色和服简单大方,愈发衬托出千束柔和的五官。她仅仅是站在榻榻米上微笑,落在安室透眼中却好似被镀上了一层柔光,温婉如普通人家的美娇妻。   警视厅的玫瑰暂且收起了锋利的刺,在浮动着卷云的蔚蓝天色下恣意绽放,红得艳丽。   “透,”井上千束提着个方形的传统手袋,她微笑着上前两步:“走吧。”   井上千束已经猜出了安室透的用意。   她刚才问过民宿的人,这几天县内在举办一场盛大的篝火宴,用以庆祝当地延续了近百年的传统节日。   手指被安室透牵过,十指相扣。安室透把井上千束的手牢牢拽紧在手心,不舍松开。   他曾差一点就可以拥有井上千束,却又无数次擦肩错过,与千束失之交臂。   如今千束只是紧挨着走在安室透左侧,咯吱作响的木屐声和掌心处相连的温热体温就足以叫他的心砰砰震响。   如巨石从山崖落入湖泊,在他心底激起千层浪。   千束身上的纯白色和服是中振袖款式,常用于婚礼等正式场合,是安室透特意拜托和缝匠改良定制的。   厚实的白色布料印着繁缛的暗纹,用以装饰点缀的花边、末广。   除去没有白棉帽,井上千束身上这套奢华厚重又不会显拖沓的白色中振袖很难不让人联想到白无垢。   这样一套形似白无垢却又更轻便简单的装束很难说没有私心。   井上千束自然看得出安室透的小心思,只是没有戳破罢了。   后续的剧情朴素却又温馨,不过是男人牵着心爱的女子穿过人群,在摆成长龙的夜市里穿梭。   金鱼、棉花糖似乎已经成了夜市必不可少的活动,但比起这种充满少女感的活动,井上千束反倒被飘着香味的肉串勾走了注意力。   她握着一把签子啃得正香,红唇也不可避免地染了几点油渍,在暖色调的灯光下亮晶晶的。   安室透抱着一只扎着领结的兔子先生,手上提着几袋吃食跟在井上千束身侧。   兔子玩偶是从街口的扎飞镖摊位赢来的。   安室透不是特别清楚为什么萩原和松田要在千束的房间堆满各式各样的兔子,但兔子这种柔软又极具耐痛力的动物和千束确实很像。   安室透侧目凝视着身侧的女人,如鹰般犀利的紫灰色眸子淬着柔软,嘴角也缀着淡淡笑意。   他从裤兜里翻出张纸巾,细致擦拭过井上千束唇上的油印:“喜欢的话,下次我可以做给你吃,我从景那里偷师了不少东西哦。”   “唔。”   井上千束歪头任由安室透为她擦嘴。   她其实是不喜欢擦嘴这种举动的。   倒不是因为太过亲昵,而是会让她联想到一些电视剧里缺乏起码的自理能力却还让男性们爱到死去活来的小白花。   但如果直接歪头避开安室透为她擦嘴的动作,失落的情绪肯定会从他眼底一闪而过。   但安室透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井上千束的情绪。   他挂起个无措地笑:“抱歉抱歉,我没想到帮你擦嘴的行为会让你不快。”   井上千束没有接话,她回望向安室透紫灰色的眸子,而后低下视线若有所思。   规整盘在脑后的乌发插着几朵布花,细长的坠子拖拽着几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千束低头时,细长的坠子却有生命般乖巧听话,没有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晃。   碧色的眸子偷偷打量着安室透,井上千束稍作思量便顿住了脚步。她转身正视向身侧的男人,手掌在手袋里翻找一番后朝安室透握拳伸出。   井上千束笑得温婉:“我确实不太习惯被人帮忙擦嘴,但不知道透先生愿不愿意帮我涂口红。”   被她舒展开的手心里正静静躺着一支安室透买给她的口红。   安室透看向井上千束的掌心,小巧的口红被熟悉的黑色金属外壳包裹着,是他两个月前送给千束的礼物。   瞳孔微颤,安室透滚动着喉结惊喜得说不出话来。   即便全能如安室透也会有不擅长的领域,比如化妆品。在送出那支经典不容易出错的老牌色号后,安室透才从景光那里听说了萩原的事。   那个擅长哄兔子开心的家伙承包了井上千束所有的化妆品,千束的梳妆台上更是整整齐齐码着三排圣诞节是萩原送的口红礼盒。不同色号的流行款多达六十支,是能让千束每天不重样换上两个月的可怕数量。   安室透突然后悔选购了那支口红。   他懊恼自己没有多去翻一番时尚杂志,甚至不敢直接问千束喜不喜欢他的礼物。因为它和精心钻研过化妆知识的萩原研二挑选出的口红完全没得比。   抬手摸向鼻尖,安室透说话时声音轻飘飘的,眼睛也死死盯着千束的掌心,不敢抬头与她对视。   “我以为你不会喜欢这支口红……”   井上千束只是发出一声轻笑,她抬手拉过安室透的手,而后把口红放进安室透的掌心示意他打开。   口红被交到安室透手心时,金属外壳还残留着井上千束手指的余温,而后消散在风中。   手指拧动口红底座,蜷缩在金属套里的半截口红已经被用出不规则的斜切面。即便从未接触过化妆,安室透也一眼就看出这是时常使用才会留下的痕迹。   对上安室透惊喜诧异的目光,井上千束只是抬手捋了下额前被风拂动的碎发:“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安室透买的这支礼物丢在萩原研二的口红堆里确实略显平庸,但井上千束从未展露出一丝嫌弃,更没有干脆直接把安室透的口红压箱底。   她对色彩的渴望如同常年困于黑暗的地下囚徒对光的炙渴。   苦熬多年,甚至都已经麻木于在无边夜色的死寂里存活,却倏然听见一声脆响,墙体脱落,窥见天光。   色彩对千束而言就是世间仅有的珍宝,是巨龙盘旋身下的财富。只要能获得色彩,井上千束愿意支付远超常人所能理解的巨大代价。   好不容易再次重获颜色,她恨不得每天出门前都对着镜子细细挑选今日的口红色号。安室透赠予她的那支按理来说该是入不了她的眼,但略显平庸的口红背后是安室透不知所措的爱意,亦如他想把千束捧在手心却又不敢太过靠近的无助。   安室透想占有千束,又怕太亲密会给本就被一只黑手给撕扯进沼泽的千束带来更多麻烦。   他向着千束奔去,却又在仅一步之遥时匆匆止住。   欲望和理智反复拉扯。他想拥有花,又怕伤害花。   但于井上千束而言,对色彩的渴望再如何强烈,也敌不过亲密之人献上的真心。   这是贯穿她一生的温柔。   他们都独一无二,他们都无可取代。   即便在安室透看不到的角落,井上千束偶尔也会主动翻出他买的那支颜色普通但沉淀着爱意的口红,细细涂抹,抿唇时发出啵的声音,而后展开一个浅浅的笑。   “透,要帮我涂口红吗?”   月色皎皎,井上千束站在用灯泡制作的红灯笼下歪头看向安室透。她弯着眉心,笑容恬静。   微风拂过,晃动着她的乌丝和发坠,撩动起衣角。   安室透凝视着井上千束,而后舒展出一个放松的笑。明月幽幽,在安室透眼底映出星辰的模样。他放柔了眉眼,从唇角吐出单字一个“好”。   清风吹裂山谷,滴水亦可穿石。明明是柔软到只消用蛮力就能折断的花,却偏偏长了副坚韧的骨,温柔的字句却书写出无限力量。   安室透挑起井上千束的下巴,单手为她在唇上细细涂抹。他不懂化妆,只知道按部就班地用口红把唇瓣涂抹。他拧着眉神态认真,过近的距离让他紫灰色的眸子倒映出千束柔软的面容。   待完成时,安室透不仅没有舒缓眉心,反倒把眉头拧成个川字。双唇紧抿,好半天都没能挤出半个字来。   看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扭捏样,井上千束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看了一眼,随即轻笑出声。   如风撞银铃,千束把眼睛弯成月牙、身体轻笑颤动的模样一下下撞击着安室透的心。   “没看出来呢,透你居然完全不擅长化妆。”   唇瓣处的口红规规矩矩拘束于唇线内,没有涂过界。但安室透下手略重,本就色号偏深的口红在千束的唇上垒出厚厚一层。不算难看,但就是有种无法言说的微妙怪异感。   “我……”   被毫不客气地当场揭穿,安室透红着耳尖撇过头。他抬手摸着后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大脑也短暂的空白了一瞬。   但不待他辩解,井上千束突然踮起脚尖在他偏过去的脸上落下个吻。红色的唇印被故意蹭弄在安室透脸上,艳如胭脂。   低头再次看向手机,前置摄像头倒映出的模样已经顺眼不少。井上千束张开唇,对着手机竖起小指在唇上细细涂抹点压,把留存的口红往唇边晕染开。   安室透抬手擦过脸上红的口红,手背处被染开大片殷红。他本可以直接上前搂着女人的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但他另有打算。   伸手牵过已经晕染好口红的千束,安室透笑得温柔:“今晚就先回去吧,我带你去泡温泉。”   十指相扣着穿过长长的街道,车水马龙,穿着和服的男男女女汇集成人流。安室透俯下/身子在井上千束耳侧低声耳语,偶尔相视一笑,温馨无比。   安室透笑着弯起眉眼,见氛围正好,这才缓缓抛出自己的真实目的:“对了,明晚这里还会有一场烟火秀,是十年才有一次的超级盛宴哦。”   “唔……!”   听完安室透的介绍,井上千束果然不起蹙眉露出个迟疑的表情。她为了配合安室透进行这次的潜伏任务,已经有些天没补充色彩了,现在眼前只有对焦区域二分之一的位置留存着像褪色老照片般稀薄暗浅的颜色。   回牵住安室透的柔软手掌突然用力,井上千束抿唇扭捏半天,才小声道:“真的是十年一次吗?”   “对哦,十年一次。而且据说上个十年因为大雨,烟火秀还被匆匆结束了。不过你放心,我看过天气预报,明天绝对是万里晴空,一定能看到最灿烂绚丽的烟火。”   “唔……”   井上千束抿唇,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欲言又止。灵动的眼睛也写满了委屈,斜瞥向一边。   “怎么了吗?”   安室透明知故问。   “可是我……”   “嗯?”   安室透顿住脚步,他俯下/身,把耳朵凑到井上千束唇边。井上千束呼吸时,他甚至能感受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   “就、就是……”   扭捏半天,井上千束深呼一口气终于决定鼓起勇气说出口。她埋下头死死盯着脚下路面的纹路,低声道:“我需要补充色彩……”   声音越来越小,直至细如蚊鸣,脸也已经红到能滴血。   “噗呲,哈哈哈哈。”   目的达成,安室透仰头笑得爽朗。在被井上千束气嘟嘟鼓着脸揍了几拳后,安室透依旧收不住脸上的笑意:“放心好了,明天一定会让你看到最美的烟火盛宴的。”   井上千束羞得把头埋在安室透胸口,小声抱怨:“透你绝对是故意的,绝对是。”   “怎么可能是故意的,我才不是那种人。”   “骗人,你就是。”   作者有话说:   1.振袖:和服的一种,根据袖子长度分为大振袖、中振袖和小振袖。大振袖、中振袖比较正式,常见于家族大小姐、婚礼等;小振袖则是日常装束。   -   感谢在2022-07-05 20:38:32~2022-07-06 20:57: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邪筱39瓶;景光猫猫和透透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5章   赤井秀一针对琴酒的逮捕任务出现了偏差,他在身份暴露后迅速逃离了日本。他的失败在组织激起了不小的蝴蝶效应,首当其冲的就是和他同组的波本,以及被他搭桥进入组织的宫野明美。   波本撑过几轮琴酒和朗姆的刁难才勉强洗清嫌弃——没办法,三瓶威士忌里有两瓶是假的,这很难不让人怀疑和他们共事的波本。   “把我们分在一组的难道不是朗姆你吗。”   “没能发现异常这也是在所难免的,毕竟我们只是任务组队,又不是琴酒和伏特加那种关系。更何况我除了团队的任务,还需要完成朗姆你和贝尔摩德单独安排的任务,又不是一直在一起的状态。”   被组织派来的人暗中盯梢了很长一段时间,波本才终于得以被重新信任。但即便如此,琴酒也一如既往厌恶着波本和他怀里的女人。在为波本撕下“叛徒”的标签时,琴酒用手中黑黝黝的枪管指向波本,冷笑着丢了一通威胁的话才带着伏特加离开。   “他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看我们不顺眼。”   井上千束侧坐在安室透大腿上,见琴酒走远,她放下翘起的腿打算从安室透身上站起身却被他扣住了腰。   安室透慵懒地依靠在沙发里,他单手托腮,凌冽的眉眼也随着琴酒离去的脚步逐渐舒缓。   缓缓吐出口气,安室透道:“琴酒向来讨厌不能被他摸清楚底细和行动轨迹的神秘派。”   井上千束扭了两下腰,回头瞥向身后的男人:“亲爱的波本先生,可以请你放手吗,我该回警视厅了。”   “我的小猫就这么想逃离我吗?”   “真是的……机动队的警官找我说有要事商谈,你快点放手啦。”   “行吧行吧。”   一脸心不甘情不愿。   但安室透已经猜到了机动队长官拜访井上千束的目的,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豪爽地直接把人放走。只是安室透不打算告诉井上千束。不仅如此,他反而有些期待松田阵平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那家伙一定会气得像只炸毛的黑背。   于是两个小时候,井上千束微笑着坐在自家沙发上,额头挂满了黑线。她瞪大眼睛连眨都不敢眨,被机动队长官士下座滑跪的姿势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警官,您这是……”   “拜托了井上警官,我们真的很需要松田阵平!”   说罢,对方把光秃秃的前额用力磕在白瓷砖上,发出拍西瓜般的啪啪脆响。   “诶!?”   即使属于不同课室,被比自己高了好几级的上司这么磕,井上千束还是惊得直接整个人僵硬在了沙发上,甚至连手不知道该怎么放。   “警、警官您先起来。”   “不行,这件事你不点头答应,我就不起来!”   “可是……”井上千束挠着下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你们直接问阵平不就好了嘛,为什么要问我。”   话音刚落,地上的男人就肉眼可见的顿住了身子。脊背绷紧成一条直线,他僵硬如同第一次穿上人类衣服的狗子,似乎下一秒就要侧翻在地。   井上千束:“警官?”   被呼唤了一声,僵在地上的男人才慢慢软下身子,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还保持着土下座的姿势,却突然开始委屈起来。   “呜……”   眼看着年近四十的秃顶长官就要在她面前挂着宽面眼泪哭起来,井上千束下意识往沙发座里挪了下身子,默默拉远自己和机动队长官的距离。   “警、警官?”   跪在井上千束面前的警官缓缓抬头,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了出来,瀑布般噼里啪啦流在地上。   “问题就在这里。”   井上千束:“啊?”   “我们找过松田好几次,那家伙说什么都不肯回来。”   “诶?阵平居然拒绝了?”   松田阵平在推理方面能力完全拉满,加入搜查一课短短一年的时间就已经混出了名声。   但就性格而言,时常把审问弄得一团糟的松田阵平确实更适合机动队。不管是警员们对他的服从和认可度,还是课室内资源的分配程度。   井上千束一开始以为松田阵平只是嫌麻烦,既然转来了搜查一课就懒得再转回去——而且以他高傲的性子,可能也不太拉得下脸来再次递交转课申请。   毕竟当初松田阵平要转出机动队时,机动队队长几乎是以抱住他的大腿被在地板上拖出几米的方式苦苦哀求他留下。   做出这种事,松田阵平又怎么可能好意思在把井上千束找回来后又腆着脸要求转回去。   井上千束有些惊讶:“我以为如果是警官你开口邀请,他一定会高兴得立刻马不停蹄转回去。”   “我也是这么以为的,”中年警官恨不得把下唇咬出血来,他脸上写满了受尽蹉跎折磨才会有的两行宽泪。他现在还能回忆起自己被松田阵平拒绝的38种画面:“但松田那家伙说他要待在你身边,死活不肯跟我回去。”   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让井上千束彻底呆住,时间被按下暂停键,堆满抱枕的兔子窝客厅只有电视还在响个不停。   好半天,井上千束才从僵硬中重新恢复运转。她低下头直勾勾望向面前的机动队警官,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不可置信的单音:“……诶?”   松田阵平死活不愿意回机动队,原来是因为她吗!!   一想到当初机动队为了挖走松田、萩原两位未来的王牌精英所付出的代价,井上千束就莫名心虚。   机动队负责人先是从他们尚在警校时就亲自登门邀请。   而后又在没见过井上千束的情况下答应了松田阵平要带一个女孩子一起报到的无理要求。   入职不过半年,机动队更是不顾日本历来存在的等级辈分和资历问题,以比正常升职路线更早的时间把这两人提拔为队长。   机动队的资源——特别是爆物班的资源更是近乎全都倾斜向了机动队恶犬。   结果机动队用精力和心血供养出来的王牌恶犬就着因为一个女人撒丫子跑了。   井上千束:“……”   默默吞咽下口水,井上千束甚至不敢和面前挂着宽泪的机动队警官对视。她总感觉自己头顶此时此刻正顶着“红颜祸水”几个大字,而且还是红色加粗款。   再次眼下汇集在舌根处的唾液,咕噜的吞咽声在寂静的房间格外明显。   井上千束只觉得自己如坐针毡,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抬手在脖子上脑了两下,她才怯怯出声:“不然……我找个机会和阵平谈谈?”   话音刚落,泪眼婆娑的机动队长官眼睛瞬间如探照灯般亮了起来,眼底不停闪烁着无数颗星光。   “唔!”   井上千束微笑着默默进行了一番战术性后仰,这副期待到整个人都开始发光的模样实在是太刺眼了。   不过对方高为机动队总负责,出于惜才之情和对日本百姓的责任感,愿意放下面子的一再邀请……   井上千束忍不住夸赞出声:“警官,你真的是位很优秀的人呢。”   嘴角抿开个笑,她继续道:“放心好了,我会找个机会和阵平谈谈的。”   收到肯定答复,机动队警官终于松了一口气,身体肌肉也跟着放松了下来。他满脸欣慰:“真的吗,这实在是太……”   话未落尽,钥匙入孔的转动声打断了他的感叹,而后是门把手被拧动的声音。   鸡皮疙瘩从脚趾一路顺着背脊爬上肩膀,机动队警官瞪着眼睛愣了一瞬,但也只是极端的一瞬。下一刻他就咻地一声拎起玄关处的皮鞋就垫着脚钻进了阳台,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直接看傻了井上千束。   “诶警官你?”   “嘘!要是被松田那家伙知道我偷偷跑来找你做说客,指不定就不回来了!”   “可……”   井上千束才只来记得说出一个字就被对方匆匆打断。   “嘘!嘘嘘!”   看着眼前竖起手指嘘个不停,恨不得跪下叫她奶奶的警官,井上千束合上了双唇。她撇嘴,一脸无奈地目送着对方拉紧深蓝色的窗帘把自己藏在阳台后方。   房间的大门被适时打开,屋外的人把手中刚从超市买回来的新鲜蔬菜摆在地上,便站在玄关口开始换鞋。   “我回来了。”   嗓音温润尔雅,似清泉击石,却叫藏身窗外的警官惊起一身鸡皮疙瘩,凉意爬满背脊。   这个悦耳但陌生的声音……   是谁?   井上千束看着身后已经结束一天授课的诸伏景光,露出个无奈的微笑:“欢迎回来。”   她刚刚就是想告诉那位机动队的长官,现在这个点回来的应该不是松田阵平,而是每天都会来为她做便当的某位警察学校猫猫眼教官。   把菜拎进厨房,诸伏景光不过一眼就看到了茶几上摆放着的两套茶杯。留着口红印属于井上千束那套只是被浅啄了几口,但另一套却已经被喝下去半截,杯壁处甚至还残留着湿润的痕迹。   “有客人?”   而且看样子似乎才离开没多久。   “嗯,是机动队的警官。他希望我说服阵平回爆物班继续担任队长一职。”   “是这样吗,”穿戴好围裙后,诸伏景光背过身拜托井上千束为他在身后系上个结,继续道:“说起来研二已经升职了吧,阵平回去岂不是会比研二低了一级。”   “如果是阵平的话,我相信他一定很快就会升职的。”   玻璃窗后的机动队长官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比起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谁才是爆物班最高负责,他现在更在意另一件事——房间里的男人到底是谁,他的宝贝王牌被绿了!?   “不过……”   井上千束低头为诸伏景光解开衣袖处的扣子,把藏蓝色手袖规整地挽到手肘往下一寸的位置。她笑眯眯转身看向窗台:“警官你要不要出来,现在再不赶快逃的话,阵平就快回来了哦。”   话音落,窗台外依旧一片死寂,仿佛一切都只是井上千束弄错一般。   好半天,窗帘后方才穿来推拉门滑动的声音。窗帘被掀起一脚,有着地中海发型的机动队警官先是露出半截侧脸,圆溜溜的眼睛四处打探一番后才从窗帘后方钻出身子。   “井上警官,你们这是……?”   “向你介绍一下,这位警校新星教官是我的……”井上千束顿住嘴边的话,稍作思考,她才微笑着歪头,带着一丝不确定:“唔,御用厨师?”   诸伏景光与千束对视一眼,笑得温柔。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很自然地接下了井上千束的话头,似乎对“御用厨师”这一身份接受良好。   机动队警官用狐疑的眼神扭头看向诸伏景光。   “御用厨师?”   关于警校新星的事,他其实是有所耳闻的。   警察学校来了以为性格好,还擅长料理的新教官。对方凭借着扎实的基础知识和一讲就懂的授课方式在警校生中大受好评,只可惜这位教官已经有女朋友了。   虽然能在警视厅引起话题,但也不会激起太多波澜。只是作为午饭闲谈时被提起罢了,完全不会引起警视厅仅存的除千束外最后一片黑樱花注意。   但既然这位新星教官有井上千束的房门钥匙,又特意买菜回来为千束做饭,难道……   吞咽下一口唾沫,机动队长官挑眉,对自己的猜想充满了不自信:“所以你们的事,松田阵平知道吗?”   “嗯?”   井上千束蹙起眉峰,她疑惑歪头:“我们什么事?”   听懂警官话里的暗语,诸伏景光笑道:“不仅是千束,阵平的便当都是我做的。”   所以松田阵平是知道的哦。只是他知道的是“诸伏景光在为千束做便当”,而不是警官你所误解的那种事。   曾经的警校六人小队,除了不方便现身的降谷零和即将成家的班长,其余四人已经逐渐又恢复了警校时的生活节奏——时常聚在一起共用晚餐,就着月色和敞亮的灯光举杯畅谈。   诸伏景光喜欢这样的生活,也希望这种温馨能一直延续,直至永远。   不过……   诸伏景光瞥了眼屋子另一端已经石化的机动队警官,笑眯眯歪头,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打算。   井上千束直愣愣看着僵在原地被风一吹就能散开成沙的机动队警官,疑惑歪头:“……?”   阵平和研二就快从警视厅回来了哦,所以警官你到底要不要开溜。   作者有话说:   井上千束:所以滑跪是你们机动队一脉相承的主动技能?   -   感谢在2022-07-06 20:57:41~2022-07-08 04:07: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0195184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6章   工藤家的小子自从几个月前在飞机上帮助目暮警官解决了一起命案,便开始以高中生侦探的身份频频出现在媒体报道上。   此时他才只是初露锋芒,尚未到达一年后“日本警察的救世主”的夸张地步,但在东京警视厅已经是小有名气了。   工藤新一的才华不可否认,但本该殉职于正义之路的精英警察们如今都还活着,活得好好的。工藤新一依旧会享誉全日本,但不会再被冠上“救世主”的夸张称号。   井上千束合拢手上印刷有工藤照片的报纸,拎起便当盒便哼着小曲,告别了相约去食堂的伊达航、佐藤、高木,独自一人拐去了机动队。两边的警员都已经习惯了井上千束的午休用餐方式,机动队警员更是和她熟络哪怕只在用餐时偶尔打个照面,都能被井上千束准确无误地喊出名字。   按理来说伊达航是可以跟千束一起去机动队用餐的,他已经在半年前和娜塔莉完成婚礼,如今爱意正浓,每天都有娜塔莉准备的美味便当。起初伊达航也确实选择了和曾经的同期一起用餐,但在连续狂炫了几顿难以消化的狗粮后,他捂着胃果断选择跟高木他们去食堂。   被微波炉打过的便当正向外散发着阵阵热气,饭香溢满整个爆物班公共办公区域。诸伏景光的发挥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定,就是偶尔会偷偷给井上千束单独加餐的行为常常惹得松田阵平不爽。   肉香像是长了手,冲着房间里每位尚未离开的警员不停勾着食指,引得他们滚动着喉结咽下一口唾沫。几个年轻的小警员更是直接掰开筷子笑嘻嘻地就围了过来。   “井上警官今天的午饭是什么?”   “哇,是番茄牛腩!”   “分我一块,分我一块!”   和松田阵平在一起多年,机动队几乎已经把井上千束当作了自家人。况且千束又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所以每次松田阵平不在时,和千束关系不错又略带顽性的三两个年轻的机动队后辈就会握紧筷子笑着挤过来,用期待地目光从井上千束的便当盒里讨走几块肉。虽然他们没少因此挨揍就是了。   眼下这几个小年轻正左一个“警官”,右一个“前辈”,笑容讨好,叫得那叫一个动听。   就在第三人把罪恶的筷子伸向松田阵平的便当盒即将夹走最大的一块肉时,刚开完会的机动队双王牌插着兜慢悠悠出现在爆物班的公共办公区。   已经夹走牛腩的前两位小警官瞪着眼睛一脸惶恐,然后果断选择张大嘴把筷子上的肉送进嘴里,一副深怕被自家长官抢走的表情。只有背对着松田阵平他们的最后一人毫无察觉,低头一边夹起松田阵平便当盒里被番茄的汁水侵入味的牛腩,一边喃喃评论着“这块大”、”这块肥瘦正好“的台词。   萩原研二维持着抬腿跨入公共区域的姿势,他瞥了眼身侧面无表情但蔚蓝的眸子写满了无奈的松田阵平,抬手握拳挡在唇边,而后用力咳嗽一声:“咳!”   “噫!”   背对着松田正兴匆匆夹肉的后辈好似被电流击中,身体肉眼可见的猛颤了一下,牛肉也顺势从筷头掉落回便当。他僵着脖子缓缓扭头,脸呼吸都窒住:“松、松田警部……”   下一秒,他就在松田阵平写满无语和萩原研二强行憋笑的注视下,把从筷尖掉回松田阵平便当盒的那块牛肉飞速夹起来喂进自己嘴里,抱着自己还没热好的便当盒扭头就跑。   无奈叹气,松田阵平抬手搓揉着自己的卷发,带着千束穿过公共区域径直拐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一年多前机动队长官直接亲自登门拜访求助后,井上千束花了两个月才把松田阵平劝回机动队。为了把这个认准了目标就义无反顾的笨蛋送回去,井上千束可是付出了相当沉重的代价。   每次提起转课的事,小兔子就会红着眼睛被生闷气的德国黑背压着啃来啃去,柔软的皮毛都被舔得湿漉漉的。   两人闹了好几次别扭,井上千束才连哄带骗把炸毛的松田阵平安抚好打包送回机动队。   正如井上千束所预测的那样,松田阵平再次回到机动队后如鱼得水,不过短短半年就升职成了爆物班的警部,和萩原研二一同成为爆物班的总负责。只不过萩原是正级,他是副级。   萩原研二之所以能压松田阵平一头,一是当初他转课失败,从始至终都待在了爆物班;二是在与上下级友好交流这一能力板块上,萩原确实要强松田阵平太多了。   专属于他们二人的办公室堆满了奇奇怪怪的机械设备,实心红木桌上还摆放着多年前香织为他们拍下的三人合照。   把便当放在桌上,井上千束顺手拿起相框用擦了两下:“阵平,我听说了哦,你昨天又在机动队凶人了。”   “啧,”松田阵平咂嘴,他盘腿坐在地上继续鼓捣起拆解了一半的新型炸/弹模型:“又是那几个小子告的状?”   “今早训练时你让他们多跑了十圈?”   “……”   “阵平?”   松田阵平把头撇朝一边不敢去看井上千束,他降低音量有些心虚:“只不过多跑了十圈,那点训练量……就算再加二十圈也完全没问题。”   “噗呲,”无奈轻笑,井上千束蹲在松田阵平面前,抬手用食指在他鼻尖点了一下:“松田警官,请你对自己的体力有个正确认知,不是每个人都是金刚大猩猩。”   “?”   拆解的动作顿住,松田阵平直勾勾瞪向井上千束,眼底写满了诧异。   “你刚刚说我是什么?”   井上千束故作认真严肃:“金刚大猩猩。”   “噗呲,哈哈哈哈!”   从刚才起就一直坐在转椅上看戏的萩原研二终于没能忍住,他跷着二郎腿笑得不留情面:“小阵平你瞪我也没用,金刚大猩猩的评价又不是我给出的。”   一脸正色的井上千束:“你也没好到哪里去,满脑子新花样的大尾巴狼。”   笑声被突然掐断的萩原研二:“……”   空气里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昂着头一脸得意的小兔子抱着手臂,对面前陪伴了她七年的笨蛋们吃瘪的表情满意极了。   最后还是松田阵平用帕子擦过手上的灰尘,揉着卷发一脸无奈的再次出声打破了他和萩原间近乎僵住的氛围:“金刚什么的先放一放,千束你下次能不能不要对他们这么好。”   “只是一块肉而已,哪有对他们很好。”   松田阵平只是嘁了一声,没再搭话。他总不可能说因为他吃醋了,所以希望井上千束不要搭理那几个臭小子,哪怕他知道他们对千束不是那个意思。   “说起来那三个家伙是同期吧,还真是活宝呢。”   萩原研二不再去管盘腿坐在地上的松田,他掀开属于自己的那份便当盒大口把米饭送进嘴里:“千束酱快来,我们一起吃美味午餐,不要管那个满脑子机械零部件的卷毛白痴。”   “?”   青筋在额角崩起,松田阵平挑起一边嘴角笑得咬牙切齿:“你说谁是卷毛白痴。”   “难道不是吗,千束酱明明特意从搜查一课绕过来和我们一起用餐,某个卷毛白痴却沉迷于开会前拆解了一半就被打断的新型炸/弹。”   说罢,萩原研二更是得寸进尺地用筷子挑起一块肉送到井上千束面前,示意她张嘴吃下。   “来,千束酱,啊~”   “唔……”   瞥了眼蹲坐在地上已经快要从喉咙里发出警犬威慑敌人时咕噜噜声音的松田阵平,井上千束抿着嘴唇犹豫片刻,还是在萩原研二灿烂到有些刺眼的注视下,张嘴吃下了他喂过来的牛肉。   不爽咂嘴,松田阵平从地上爬起来后拍了拍手,随手拉过一把椅子也在桌前落桌掀开了便当盒。嚼碎吞咽下嘴里的炸虾,松田阵平拧眉出声道:“最近东京治安越来越差了,搜查一课上上下下好像全都加班到连轴转的可怕地步了。千束你一定要好好吃午饭,这样遇到突发状况时才不会因为低血压昏倒。”   “说起来,我听说搜查一课都在传,工藤家那位小少爷走到哪,哪里就会发生命案。”   萩原研二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米饭,那副无所谓的笑容,明显是不大相信这种充满玄学的传言。   “真的假的,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然而话音落,他发现坐在他们中间的井上千束突然顿住了吃饭的动作,脸上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   萩原研二欲言又止,好半天才一脸微妙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不会是真的吧?”   艰难点头,井上千束吞咽下唾液后心虚出声道:“虽然我也不太相信鬼神一类的学说,但最近一个月光是过我和伊达航手的命案,工藤新一那小子必定会出现在发案现场周围,犯罪不会超过100米的距离。”   此时工藤新一还没完全展现出会在未来饱受诟病的“死神小学生”体制,但即便如此,他和命案的时空重叠率也已经高到可怕。   意识到这件事的不仅是以目暮、井上千束等人为代表的一线刑警,就连坐在办公室负责统筹大局、以唯物主义为行动指导的搜查一课总负责松本清长也托着下巴陷入了欲言又止的沉思——搜查一课刑警交上来的发生在东京的命案事件报告里,有70%都能看到工藤新一的身影,而且这个数据占比还有逐月攀升的趋势。   不是逐年攀升,是逐月。   这算个什么事?   流水刑警,铁打的工藤新一?   警察还有轮班的时候,工藤新一这是干脆全年无休?   但比起为这种巧合而烦恼,此时此刻松本清长更想去烧高香——还好他宝贝独生女没事。   松本清长的独女是一名国中音乐老师,而且不偏不倚就刚刚好负责工藤新一所在学校和班级的音乐课。该感谢这位臭小子的不杀之恩吗,明明在自家宝贝女儿方圆一百米的地方转悠了整整三年,却没有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暗自在心底为自家宝贝独女松了一口气的松本清长哪能想到在一年后,他的宝贝女儿就会在已经变小的工藤新一“死亡小学生”攻击下,被她的丈夫下毒杀害。   不过最后被抢救回来了就是了。   视角拉回爆物班办公室,井上千束啃着一条虾尾,味同嚼蜡:“……虽然不想承认,但工藤新一真的有点邪乎。”   因着发现了获得色彩的方式,身边又有能不断为她补充色彩的人,井上千束现在已经很少回到只有黑白灰的世界了。再怎么忙碌,也能保证在颜色完全从视野范围内消失前补充进色彩。所以此时她还没能发现搜查一课全体刑警口中的“邪乎高中生”工藤新一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即便以相机的方式保存记录,也能永久在媒体上留有色彩的人”这一事实。   待她发现这一可怕真相,可能真的会蹲在地上抱着头,对世界的真实性陷入怀疑。   本以为这次也会加班,但托工藤新一前天跟父母一起出国旅游的福,今天一整天东京居然都无事发生——起码没出现需要搜查一课出动的违/法事件。   难得能够按时下班,井上千束收好东西哼着小曲就上了松田阵平的车——这家伙终于攒够首付钱买了一辆轻跑。对车子相近的喜好让松田/安室在无任何事先沟通的情况下,分别选购了两辆完全相同的车子。只不过安室透的车子是白色,松田阵平的车子是黑色。   回到松田阵平的房子,井上千束才只来得及脱下脚上的中跟小皮鞋就被人从身后霸道地按在了墙体上。   被悬空抱起,脚趾触不到地面,井上千束只能惊恐地趴在微凉的墙体上:“阵、阵平?”   “金刚大猩猩是吗?那就来试试看这只大猩猩的体力到底怎么样吧。”   井上千束:对不起我错了,现在收回那句话还来得及吗。   松田阵平:你猜。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8 04:07:08~2022-07-09 00:41: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7章   机场播放着典雅的大提琴CD,大面防噪音玻璃窗外,一架飞机正缓缓落地。   小尺寸的黑色行李箱被井上千束握住一路拖行,轮子滚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头发已经重新长长的女人蓄着一头知性的大波浪卷发,温婉太久,她偶尔也想换换造型。   井上千束一身经典的OL套装,她戴着一副黑墨镜,把脚下的高跟踩得咔咔作响。步伐匆匆,井上千束才只来得及把手机开机,松田阵平的电话就直接弹了出来。   “喂,阵平。”   “我已经到了,出口等你。”   “好。”   “饿吗,我买了吃的在车上,水也有。”   但井上千束未答,只是放柔了声线反问松田阵平:“所以今天阵平你提前了多久就候在机场准备接我?”   “……”   “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   好半天,电话那头的警官才闷声道:“……半个小时。”   “笨蛋,”忍不住轻笑出声,井上千束语调温柔缓和,带着淡淡的宠溺:“不是给过你下机时间吗,又来这么早。万一飞机晚点,你和研二是不是又要像上次一样在机场外面干瞪眼,苦等了七个小时?”   松田阵平单手插兜依靠着机场出口处的广告牌,他戴着墨镜扬长了脖子一个劲向机场内张望。明知道千束不可能这么快出现,但还是望眼欲穿,恨不得下一秒就在匆匆人群里寻觅到心心念念之人的身影。   喉结滚动,他理直气壮:“这不是想快点见到你。”   “好好好,”语气无奈又宠溺,井上千束轻笑:“我知道阵平最爱我了,他希望我落地归乡时能第一个扑进他的怀抱。”   话音落,电话那头是长久的寂静。被点破心事的男人虽然不再像刚恋爱那几年动不动就红了耳,但他大脑停滞了一瞬,滚动着喉结不知该说什么好。   沉寂片刻,井上千束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通话中的手机被萩原研二从松田手里抽了过去:“千束酱,今天警校那边有特训,小诸伏应该要很晚才会回来。我带你去中华街吃烤鸭怎么样,回去的时候再带一大盘三文鱼和甜虾。”   明明是沉稳如大提琴共鸣般的醉人声线,但井上千束的名字被萩原研二用棉花糖般在舌尖绕几圈的调调喊出时,就是莫名缠绵又甜腻。似夜深人静时在烛光下摇晃着酒杯里的香槟,弯腰在恋人耳侧亲呢低语。   “我还以为可以吃到景光拿手的点心……诶?”   话说一半,手机突然震了两下,井上千束拉远手机看了眼屏幕,是正被她提及的某位猫猫眼警官发送来的消息。   ——“我房间的冰箱里有草莓泡芙,今早出门前做的。嘘,记得不要告诉阵平他们哦。”   光是想象到冰冰凉凉的泡芙被咬下时,甜度刚好的奶油溢在舌面,奶香弥漫唇齿的滋味,井上千束就已经开始期待了,唾液涌上舌根。她在飞机上只胡乱啃了一个牛角包,现在胃已经开始咕噜噜作响,蠢蠢欲动。   嘴角上翘,井上千束玩着眉眼心情大好:“好哦,一会就去吃烤鸭吧。”   但电话那头得到她回复的男人却顿住了所有话,沉默片刻才用怨念的语调出声道:“该不会是小诸伏那家伙偷偷给千束你做了甜点吧?”   虽是用的疑问句,说出来的话却写满笃定。   “唔……我没有。”   萩原研二压低尾调,满是委屈:“你刚刚停顿了,这是你心虚时常见的表现之一。”   “对不起嘛,我……唔!”   道歉的话被匆匆按下暂停键,井上千束顿住脚步愣在原地。她仰头看向挂在头顶正播放着日卖电视台新闻栏目的液晶显示屏,像丢了舌头般发不出一点声音。浑身肌肉僵住,井上千束甚至忘了怎么呼吸。   这次出国是受贝尔摩德指示,前往伦敦辅助她完成赤井务武的伪装和对MI6的试探。在出国前,井上千束又以“波本的猫”的身份在组织为安室透提供了帮助。   她已经有小半个月没有补充色彩了,此时眼前的世界又重回配备了她二十余年的单调黑白灰。对,事情本该如此,但此刻挂在机场用于打发时间的液晶电视上正滔滔不绝播放着有关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的电视节目。黑色的电视框里,深浅不一的灰色背景中,工藤新一是唯一的色彩,眼里、夺目。   即便世界再次归于黑白,即便拥有色彩的人在媒体设备上留下颜色会快速褪去。工藤新一也依旧是世界唯一的明艳,不受时空拘束。   井上千束记得这段正被循环播放的新闻,里面放送的命案发生在两个月前,当时工藤新一可谓是出尽了风头,一时名声大噪,更被誉为“日本警视厅未来最大的希望”。虽然就井上千束所了解的情况,工藤那小子根本不打算进入警视厅,他的目标是成为福尔摩斯那样的大侦探。   松田阵平他们身上的颜色落在井上千束的相机里,甚至不能存在超过三天时间。三天后,曾经再生动的景象也会失去颜色。但此刻电视里的工藤新一依旧明艳动人,不被时间冲淡分毫。   手机从掌心滑落,掉在地上时发处一声脆响。手机摔落在地又弹起,和瓷砖最先撞击的右下角顺着屏幕裂开一道蛛网般的裂痕。亮起的手机上还显示着“阵平”的字样,萩原研二在电话那头喂喂个不停,心焦似热锅上的蚂蚁。但井上千束只是愣愣地抬头仰视着液晶屏幕,直至关于工藤新一的报道告一段落,画面重新切回黑白灰,她也依旧瞪大眼睛良久没能回神。   “……为什么?”   巨大冲击掀起一阵巨浪,井上千束苍白了张脸,内心世界早已天崩地裂。她捡起还在通话中的手机,吞吞吐吐语焉不详,连思考和交流的能力都被一通摧毁。   托着行李走出大厅,拐出大门,隔着用金属栅栏围起来的通道,井上千束和眼前唯一的生动色彩遥遥相望,她抿着嘴唇瞬间就委屈了起来。跟着松田他们拐进地下停车场,坐上车前井上给你千束被松田阵平拥进怀时。把头埋在早早等候着她的人胸膛,她像被抽走所有力气,手中从松田腋下的位置穿过,牢牢抓住他的背。   “千束,发生什么了吗?”   声带颤动,声音却卡在喉咙里。额头抵住松田阵平的白衬衣蹭弄两下,井上千束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狗:“工藤新一,他拥有色彩,是目前我遇到的唯一一个即便通过媒体,被时间沉淀过后也依旧有色彩的人。”   沉默良久,井上千束才再次闷闷出声:“好羡慕,甚至是有些嫉妒。我也想要不会褪色的鲜艳色彩。”   结果当晚她就一把推开了抱着她撒娇个不停,试图讨肉吃顺道为她补充颜色的机动队恶犬。   “不可以哦。我想好好研究一番工藤新一身上的色彩,被注入颜色会影响我对信息的搜集,所以不行。”   “……”   拥抱的动作顿住,被饿了小半个月的机动队恶犬委屈极了。好不容易才等来心爱之人回家,结果只能看,不能吃。   “千束酱~”   委屈巴啦,试图撒娇。   “不行。”   “好吧……”   大狗委屈,大狗要小兔子哄哄。   但井上千束却打开电脑认真翻看起过往和工藤新一有关的一切报道,顺道连同他身边的人也一起过了一遍,完全没有理睬身后已经失落道从嘴里吐魂魄的恶犬。虽然很想帮忙,但奇特的色彩障碍注定了只有井上千束本人才能进行这场独属于她的调查。   能把软乎乎的小兔子抱在怀里搂着睡,却如论如何都吃不到的日子在持续了小半个月后,松田阵平身上散发出的黑气已经快要实体化,是连萩原研二都不敢靠过去的地步。   每天第一缕清晨的阳光顺着窗帘的缝隙在木地板上留下一条细缝,怀里睡得迷迷糊糊的爱人就会从喉咙里挤出生软乎乎的哼唧,而后睫毛颤动,睁开蒙着雾气的眼睛。   “阵平,早。”   擅长示弱撒娇的女人会趴在他胸膛,用柔软的脸蛋在他身上蹭弄两下再爬起身。   托工藤新一的福,搜查一课已经持续进入高强度工作状态有个小半年了。每每这时井上千束都会一副没睡够的迷糊样,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裙坐在大床上,低着头双眼迷茫,柔顺的卷发洒落在洁白的背脊。   然后松田阵平就默默爬起身去卫生间洗冷水澡去了。   被拧到最大的冷水打在燥热的皮肤上,松田阵平顶着湿漉漉的头忍不住叹息出声,他真是过够这种只用靠幻想当配菜自行处理的日子了。   想和心爱之人拥抱,但他绝对尊重井上千束的意见。只要她不点头,他就不会去碰她。   在这期间,最擅长用体贴入微的小细节让兔子美滋滋主动跳进麻袋的诸伏景光还趁机刷了一波存在感。   空旷的兔子窝只有井上千束和她的猫猫眼邻居,诸伏景光系着围裙不停搅拌着碗里的鲜奶油,他走向客厅在井上千束身侧落座。不用执勤的女人随意套着件家居裙,她弓腰翻看着手上的笔记资料,几缕卷发垂落,看上去柔和却又不失聪慧与筋骨。   诸伏景光先前从冰箱端出来的已经去皮切块的水果还好好堆在小碗里,一口未动。他叹息一声,似乎已经习惯了井上千束忙碌起来就不好好吃饭的坏习惯。   “虽然这只是水果,不是正餐,但是……”   诸伏景光放下手中盛满白奶油的瓷碗,擦净手后叉起碗里的苹果直接喂到井上千束嘴边。   “啊。”   他语气温柔,像在哄一个不愿意吃饭的小朋友。   井上千匆匆瞥了眼唇边的苹果,男人带着薄茧的指腹爬满细碎的伤痕,是他在组织卧底的漫长四年间留下的。高速运转的思绪被按下暂停键,井上千束缓缓吐出一口气,咬住诸伏景光手上的苹果咬碎咽下。   “谢谢你景光,又让你为我担心了。”   “没关系,虽然希望千束照顾好自己,但如果能够亲自照顾千束,我也会开心很久。”   说罢,他从碗里捡起一课草莓喂进井上千束嘴里。   “说起来千束已经在这里住了有些年头了,有没有考虑买房?”   红透的草莓被嚼碎时,春天般清甜的口感溢满口腔。井上千束再次吃下诸伏景光喂过来的第二颗草莓,才歪着头开始思考他说的话。   “买房吗……”   早在半年前,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就先后拉着井上千束在房本上添上了她的名字。   这种事井上千束原本是拒绝的,她总感觉这么做是在占对方便宜。结果拒绝的话还没说完,萩原研二就露出了受伤的表情,垂着眉毛,高大的身形单薄如风中残叶。   “千束,你的未来原来……不打算有我吗。”   欲言又止,满眼失望。于是萩原研二靠着被抛弃在大雨里的小狗般可怜兮兮的模样把人骗去进行了房产登记。   握着新房本,萩原研二笑得开心:“哟西,刚好区役所就在对面,我们顺道去进行婚姻登记吧。”   然后果不其然被狠狠敲脑袋。   至于松田阵平,他在被井上千束拒绝房产落名后直接搂着千束的腰就把人扛上了车,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霸道。   如今关于房子的话题再被提及,井上千束才猛然意识到她住习惯了的兔子窝是租的。   那两个笨蛋的房子虽然在法律上有一半是属于她的,但她不打算要。   从前,现在,未来,井上千束都永远不会觊觎原本就该属于他们的财产。除非被伤害、被背叛,不然井上千束永远不会把手伸向房本——况且她也不认为他们会做出这样的事。   与其说落在所属人一栏处的签字和指纹是他们向千束展示忠臣与爱意的承诺,不如说是千束喂他们吃下的一颗定心丸。   ——我不会再消失不见了哦。   ——我会属于你的。   ——所以安心吧。   但果然她还是想拥有一间独属于自己的房子。面积不用大,可以满足基本的生活需求即可。   思至此,井上千束打量了一圈堆满房间的兔子玩偶。   “……”   行吧,她可能需要一间比较大的房子,起码得有空间堆放这些大小不一但蓄着无限爱意的兔子。   但诸伏景光提及买房的事,显然另有打算。他笑得温柔,清澈干净的眸子写满纯良,肚子里的坏水却已经黑到像摇晃过的可乐般咕噜噜一个劲往外泡泡。   “不知道千束对住宅有什么要求,我最近刚好也在挑选合适的房子,说不定可以帮千束找找。”   “我的话,能满足生活基础需求就好了,最好交通方便。唔……这么看来我也该考虑买车了,不能总是让阵平他们接送我。那就还需要能停车。”   井上千束把握着笔搭在嘴边,认真思索后把自己的需求一条条说出来。   诸伏景光则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笑眯眯地继续搅拌起碗里的奶油。井上千束的要求不多,符合条件的房子在东京遍地都是。他现在已经盘算着要怎么买下其中一处并把房子赠予井上千束。   房子不能拥挤,但也不可以大,要刚好满足基本生活需求。交通便利但不能处于繁华地区,如果房子看上去价格很贵,井上千束一定会强硬地拒绝掉。   到时候他就以报答救命之恩作为幌子把小居室的房子送出去。   以井上千束的性子,一旦收下他的这份大礼,未来大概就很难再拒绝他的请求了。   而且万一千束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接受,到时候诸伏景光把房子转手租出去,既不会有太多经济损失,也能在后续相处中利用闭门羹效应为自己讨来好处。况且说不定他还能和井上千束继续做邻居呢,而且这次将不再是租客关系的邻居。   只希望这次萩原研二不会再跳出来又横插一脚,把他的计划给搅黄了。   不然干脆这次也先用三堀教官作为突破口好了。刚好最近三堀教官对诸伏景光喜欢的不得了,恨不得立刻把景光拉去做他的好女婿。   “你先忙,我去给你做饭。”   端着已经打好的奶油拐进厨房,诸伏景光心情大好,甚至哼起了他擅长的调调。在酒吧担任过很长一段时间驻唱的男人即便只是胡乱哼着单音的调子,也绵长动听,牢牢抓住人的耳朵。   井上千束满是不解地注视着诸伏景光的背影,甚至能看到景光从身上弹出的象征愉悦心情的黄色小星星。   她歪了下头,丝毫没注意到眼前看似最没心眼的老好人正当着她的面给她下套,为捕捉兔子掏空了心思。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9 00:41:41~2022-07-09 20:21: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景光猫猫和透透子、馒镘槾漫熳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8章   “阵平,”井上千束借着午饭时间,用手指戳了戳身边的男人:“你是不是在生气?”   把米饭大口喂进嘴里,松田阵平鼓着被食物填满的腮帮咀嚼个不停,蹙着眉一脸兴致缺缺的样子。   “没有生气。”   他语气平淡,却还是叫井上千束听出了一丝丝不爽的成分。   “阵平你明明就有在生气。”   “没有。”   嘴硬的卷发警官无论如何都不肯承认自己在生气,更不愿意交代生气的缘由。井上千束也只能小声叹气,乖巧地坐在桌前低头往嘴里扒饭,时不时偷瞥松田几眼。   “乖乖吃你的饭。”   “哦……”   叼起截青菜边嚼边把头扭朝一边,井上千束忍不住在心里小声肺腑起来。   ——什么嘛,这个大笨蛋明明就在生气。   松田阵平确实在生闷气。   虽然井上千束没有说,但他还是靠着敏锐的观察力和判断力发现了千束的小秘密——她最近在看房子,打算出资买房。   松田阵平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   井上千束要买房,这本该是值得高兴的好事,但松田阵平就是会有一种自己被她刨除在未来之外的感觉。   为什么要自行购房呢,是对他买的房子不满意吗。   还是说不想嫁给他,所以打算置办属于自己的房子。   松田阵平向来对偶像剧剧情不屑一顾,大学时他更是懒散地坐在座位上向萩原吐槽,说电影里为爱胡思乱想的女主角可笑至极,只有不自信的人才会那样。   ——“这么说小阵平绝对不会在爱情里胡思乱想喽?”   ——“当然。”   当时把话说得有多满,现在就有多心慌。   脑子里已经预演了七八种可能,从最好到最坏,脸上也一时阴雨一时晴。   午饭时间就快要结束,送走井上千束后,松田阵平单手插兜仰靠在座位里,仰头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   心情烦躁不已,下意识把手指伸向西装内兜的位置。想抽根烟,但因为答应了井上千束会戒烟,他翻遍身上每一个角落都不可能找出半根烟嘴来。   “啧。”   烦躁地挠着一头卷发,松田阵平坐了会便站起身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走动,而后又坐下。   开完会的萩原研二握着笔记本推门进入时,松田阵平已经第三次站起身在房间里走动。   听见推门声,松田阵平扭头看向门口的萩原。他脸上写满了不爽,嘴角还叼着根未点燃的香烟。   “啊嘞?”   萩原研二顺手合上身后的房门:“小阵平你居然抽烟,就不怕千束酱知道吗。”   但松田阵平只是把头撇朝一边,嘁了一声,蹙紧眉头烦躁极了。他抬手把烟取下夹在手指里,黄色烟蒂已经被他咬得坑坑洼洼。   “我去吸烟区抽烟,有事再喊我。”   萩原研二挪了两步为松田腾出离开的通道,只是在与暴躁到快要能吃人的自家幼驯染擦肩而过时,萩原研二笑着出声提醒:“如果我是你,我会把烟藏好再去抽烟区。”   “嗯?”   松田阵平斜瞥萩原一眼,他挑起单边眉毛,完全没接收到对方话里的深层含义。   萩原研二双手插兜,笑着耸肩:“基于高情商下的判断而给出的一点小小建议。”   松田阵平“哦”了一声,没有太在意。   然后他就在抽烟区被早早候在那的井上千束给逮了个正着。   把烟递向嘴的动作顿在半空,松田阵平直愣愣看着踩着中跟向他噔噔噔大步走来的女人。   “你……我……”   喉结滚动,松田阵平甚至忘了该说什么。直至井上千束已经站到他面前,他才慌乱地想起把夹着烟的手背到身后,试图藏住指尖还没来得及点燃的香烟。   “千、千束,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等你。”   和松田阵平慌张的情绪不同,井上千束笑得温柔。她牵过松田阵平未藏向身后的左手,手指蛮横地插入松田阵平的指缝间,与他十指相扣。   “你怎么知道我会……”   “因为我爱你呀。”   无须思索,回答得理所当然,说罢千束更是牵着松田阵平朝他展露出一个明媚的笑颜。   “虽然某个大笨蛋答应了我要戒烟,但他每次心神不宁的时候都会想要抽烟,所以我就提前等在这了呀。”   啧嘴一声,松田阵平顺手把藏在身后的香烟丢进垃圾桶,拉着井上千束就把人拽离了吸烟区。   “你才是笨蛋,吸烟区那么浓的烟味,你不会等下班了再在停车场等我吗。”   用宽大的手掌包裹住井上千束的下巴,手指合拢,井上千束的脸蛋被捏的像金鱼般鼓起。   反手握住捏着自己脸蛋的大手,井上千束说话时含糊不清:“可是如果不能解开阵平的心结,我也会坐立不安呀。”   捏住腮帮的手指顿住,松田阵平下意识卸了两分力——虽然他本来就没用力。喉结再次滚动,这次却不是因为紧张。   一丝丝窃喜涌上心头,松田阵平松开手掌,握拳在嘴边假咳一声。他清了清嗓子,眼睛左右乱瞥两个来回才看向井上千束。   “笨蛋,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但井上千束只是沉默不语,一瞬不瞬地凝视向松田阵平。直到面前的男人又开始紧张,她才缓缓出声:“虽然弧度很小,但阵平你刚刚嘴角翘起来了。”   “我……”瞬间绷紧身体,松田阵平欲言又止,好半天他才别扭道:“啰嗦啦。”   直到此时,松田阵平才不得不认命接受一件事实——他根本没办法在井上千束面前藏住任何心事。   大概真的是自己愚钝吧,萩原研二能一眼看穿的事情走向,唯他无论如何都看不清。   曾经的同期六人里似乎独他不懂人心。   井上千束自不用说,她本就靠着细腻的洞察力和乖巧温顺的脾气在教官们面前大获好评。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更是出了名的高情商,能在不同性格脾气的人之间完美周旋。   就连曾被吐槽古板不懂变通的降谷零也在警视厅的历练下变得熟谙人心。   伊达航也许不如萩原他们,但也总好过松田阵平。况且他已经和娜塔莉结婚,甚少不存在什么恋情上的苦恼。   松田阵平突然就有些气恼,都说套路最得人心,为什么偏偏唯独他这么不开窍。   抬手轻轻拥抱住井上千束,松田阵平垂下视线望向地板纹路。他半阖着眼,整个人像被抽掉筋的大虾,失了所有力道和精气神。   “唔……”   不过一瞬,井上千束就察觉到松田身上的情绪变化。她回搂住松田阵平,眨巴两下眼有些不知所措。   她是看今天暂时没什么需要处理的内容,这才和佐藤打了声招呼,特意等在吸烟区准备好好哄一哄松田阵平的。   结果不仅没把人哄好,她的宝贝大狼犬反而更失落了。   稍作沉默,井上千束在松田怀里蹭了蹭,出声轻唤了声他的名字:“阵平。”   阵平搂紧了怀里的人,似要把她揉进身体。他闷声挤出个单音节:“嗯?”   “你真可爱。”   “又说我可爱。”   语气无奈又宠溺。   井上千束只是搂着他宽阔的背脊,依靠在他的胸膛轻笑。   风撞银铃般的轻缓声线一下一下叩响松田阵平的心房,他忍不住跟着舒缓了身体,失落的心情也得到一丝丝安抚。   井上千束就是觉得松田阵平可爱。虽然没有花里胡哨的技巧,但他总是以最赤诚的方式把一颗真心展露给她看。   恨不得把心亲手放在她的掌心。   她喜欢松田阵平,超级喜欢。   高大威猛的警犬们挤破头在小兔子的世界占据了一亩三分地,把小兔子揉来揉去哄得晕乎乎的。结果某只黑背大狼犬才只刚露出难过的表情,小兔子就背着塞满萝卜的大行囊,抖着毛绒绒的小尾巴把松田的房门敲得咚咚响。   她的阵平,可爱。   超级可爱。   明明在生她的气,对外还要摆出一个酷酷的样子。面对千束时脸上写满了“来哄我”的台词,却因为对千束承诺过“会变得很成熟,所以放心依靠我吧”的话而强装平静。   恐怕就连松田阵平自己都没注意到,只要井上千束在他身侧,他总会在不经意间把视线投向千束,再匆匆收回。   井上千束是不懂机械的,但松田阵平盘腿坐在客厅的阳台摆弄设备时,她偶尔也会单手托腮坐在一旁,看得专注。甚至于偶尔她还会轻轻拍着掌心,夸赞着“阵平好厉害”的台词,把本就高傲的机动队王牌哄得尾巴能直接翘到天上去。   她的阵平,世间第一好。   就算在生她的气,气到像鼓起来的河豚,气到像被塑料摩擦过、浑身毛都竖起来的大狼犬,他也依旧在好好做着爹系男友该做的一切。   除非松田阵平刚好也在加班,不然哪怕千束工作到再晚,只消一个电话,他就会一个轱辘从沙发上翻身坐起,拎起车钥匙屁颠屁颠去接兔子。   吃饭时不动声色把最好的菜肉都夹到井上千束碗里,再在千束吃不下时接过她的碗筷负责收尾。   不过井上千束有时其实是故意剩饭的。她劝过松田阵平几次,让他多吃点,不要总把肉都夹给她,但效果微乎其微。所以井上千束干脆转变策略,在吃得差不多时揉着肚子一脸满足地说着“吃得好饱”的话,再把碗里还剩不少的饭肉递给面前的男人。   “浪费粮食不好,可是我真的吃不下了。所以拜托了阵平,帮我吃好掉,好不好。”   垂着眉尾瘪嘴,井上千束双手合十,一副为难的模样。用委屈的语调向松田阵平发出请求,还适时眨巴两下水汪汪的眼睛,让自己看上去像只需要被保护的柔弱小白兔。   待松田阵平把饭全部吃光,她又会弯着眉眼,一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太好了,还好有阵平你,不然我可能就只能把米饭给浪费掉了。”   是萩原研二无数次捂着脸咬牙切齿,羡慕的浑身冒酸气的地步。   “阵平,”此时此刻,井上千束依靠在松田阵平怀里,她仰头看向比自己高出一截的男人:“我要是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你告诉我好不好。”   “……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就是像根鱼刺般卡在松田阵平的咽喉,吞不下吐不出。   “千束。”   松田阵平只喊出女人的名字便又顿住声音,他抿唇,咬紧了后槽牙,犹豫良久才在一个深呼吸后缓缓吐出自己的心事。   “你为什么要背着我偷偷买房,这让我感觉……你根本没有把我写进你的人生计划里。明明我的早在七年前就已经把你规划进了我的未来。”   “噗呲,”井上千束轻笑出声:“什么嘛,原来是因为这个呀。”   “千束,”用手捧住井上千束的脸,松田阵平蹙着眉心满脸不爽:“我可是很认真地在生气。”   “想买房是因为这样能让我有安全感。能给我一种“无论未来发生了什么,自己好歹还有一个最后的去处”的感觉。”   “最近机动队不是也很忙吗,东京各地的炸弹数量突然激增,你和研二每天下班回到家都一脸疲惫的样子。所以我想着等我选定几处房子,再找你细细商量买哪一户比较好。”   踮起脚尖在松田阵平唇上落下一吻,井上千束撒娇道:“对不起嘛,你就原谅我吧,好不好。”   但松田阵平依旧不满意:“可是为什么要买房子呢,你最后的归处不应该是我吗?而且就算某一天我不幸殉职了,房子也是你的啊。”   托孤般的台词让井上千束瞬间炸毛,她鼓着腮帮把眉头拧成一团:“阵平你不要说这种丧气话,殉职什么的…我要生气了哦!”   井上千束拉住松田阵平的手腕,气鼓鼓地把脸从他的掌心挣脱出来,却被松田阵平反手握住她的两只手腕。   拧着眉头的松田阵平:“你先回答我。”   “唔……”   井上千束抿紧嘴唇垂下了视线,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   “嗯?”   “因、因为想着万一哪一天,我们感情破裂了,我还可以有个落脚处……”   说完这句话,井上千束更是直接低下头不敢去看松田阵平的表情。   正如没人教会千束什么才是正确的恋爱方式,靠看人眼色、见人下菜的技能摸爬长大的井上千束在婚姻这件事上也从未有过美好又庞大的幻想。   养育千束的阿婆是在家暴中离家出走;好闺蜜香织现在虽然有着稳定良好的感情,但也曾被坏男人骗过;至于贝尔摩德,她更是压根不把男人当回事。   这世间确实存在忠贞不渝的爱情,但千束不会以这样近乎有些苛责的标准去要求和她相爱的人。矢志不渝实在是太难了,所以才会被传诵千古。井上千束对爱情和婚姻的要求标准很简单:不爱就直接说出来,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好聚好散,不要互相耽误。   井上千束心悦于松田阵平,也知道松田阵平对她满到能溢出来的浓浓爱意。但她还是谨慎惯了,下意识想要为自己寻求退路。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她的一种温柔——不对她想嫁的男人委以过重的责任,以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但……   “我不接受!”   松田阵平像头被激怒的狮子,手指收紧,他拽得井上千束手腕发疼。   “什么感情破裂,什么落脚点!不可能有那种事!”   “阵平,疼……”   “井上千束,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男人!”   愤怒的情绪充斥所有思维,血管在额角崩起,松田阵平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表情甚至有些骇人。   被松田阵平暴怒的样子吓到,井上千束呆在原地忘记了挣扎,甚至不敢眨眼。好半天,她才咬着下唇,小声道:“我有……”   “那你还能大言不惭地说出感情破裂的事!”   “我这不是……”缩了下脖子,井上千束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在一只呲起利牙的黑狼嘴下瑟瑟发抖:“……怕万一。”   “没有万一!”   说罢,松田阵平恼怒地松开了握紧千束手腕的手,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他身后,以往总是会追上来搂着他又是撒娇又是安抚的女人却只是直愣愣待在原地,咬着下唇努力憋住被惊吓激出眼眶的泪花。   井上千束蹙着眉,眼前的景象被雾气模糊。她用力眨眼试图制止住已经堆满眼眶的眼泪,但泪珠还是滚落一颗。   “果然在这。”   熟悉的声音响起,萩原研二插着兜慢悠悠出现在井上千束面前。   “阵平那家伙,居然把我最宝贝的千束酱给弄哭了。”   他蹙着眉笑得无奈,抬手用大鱼际温柔地擦掉井上千束脸上的泪痕:“千束酱,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我可以帮你和阵平周旋周旋。”   ……   松田阵平刚坐进办公位后后悔了。   他烦躁地挠着卷发,恨不得朝自己脸上狠狠来上一拳。   他刚才不该凶井上千束的,不该吼那么大声,更不该直接把人丢在走廊尽头不管。   可是他真的好生气,即便是现在也气得肺部快要爆炸般难受。不停深呼吸试图调整心情却得不到丝毫改善,只想直接冲上拳击擂台之类的地方找人狠狠打上一架。   “该死!”   忍住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掀下桌的冲动,松田阵平拿起摆放在桌上的他们和千束的合影瞥了一眼,更加烦躁了。   双手抱头,手指穿过柔软的卷发,他来回揉搓着脑袋,一副快要崩溃的样子。   无法接受井上千束的解释,但在被半个小时后才优哉游哉出现在办公室的萩原研二开导过后,松田阵平似乎又能理解千束的想法了。   “就像你在房本上落下千束的名字一样,她也希望拥有自己的房子呀。这是人类的本能,是一种物质上的安全感保障。”   “可是她说万一感情破裂……”   “那就不要让破裂的那一天出现。”   “……”   “而且小阵平,千束是在没有双亲的环境下长大的。这样的人内心世界缺少什么,你应该不会不清楚吧。更何况你还遇到了我,身边还有愿意照料你的你父亲的朋友和我父母。”   “在进入警校前,千束酱身边的可是除了随时准备把她推入黑暗的乌丸集团,什么都没有。”   “爱和偏袒,都是靠她自己争取来的。”   暴躁的情绪被按下暂停键,乱糟糟的思绪终于得到舒缓。沉默良久,松田阵平瘫靠在办公椅里长长吐出一口气,突然就释怀了。   他站起身单手叉腰,另一只手再次在自己的乌发上一顿搓揉:“可恶,我不该凶千束的。”   但时间已经不能倒流。   “我现在去搜查一课一趟,马上回来,这里就先交给研二你了。”   说罢,松田阵平握住门把就要离开。   “很可惜,千束酱接到佐藤的电话,二十分钟前就已经出警了,现在不在警视厅。”   话音落,松田阵平再次被抽走所有力气,像只丧家之犬般把自己重新摔回座位里。   他仰头看向苍白单调的天花板,更懊悔了。   “你说,我要是让千束揍我一顿,不知道她心情会不会好点。”   “你在说些什么傻话,”萩原无奈耸肩:“等千束回来了,你就去好好道个歉,把人哄一哄,知道吗。”   “……知道了。”   双手撑着下巴死死盯住转动的钟表,分针走了一圈又一圈,结果直至下班,井上千束都没有再出现在警视厅。   如果整个井上小队都没出现,松田阵平可能还不会这么失落。但他在前往停车场准备开始回家时,在那里偶遇了处理完案件正准备回搜查一课的佐藤美和子。   “你说千束警官吗,她直接回去了。反正这次的案子也不急于做记录,明天再写也没关系。”   “说起来,千束警官看上去好像心情不大好的样子,一直闷闷的。”   “这样啊……”松田阵平强压住心底的失落,故作平静:“那我先回去了,回见。”   回家路上特意绕路去花店买了一大捧玫瑰,还因此被尚未结束执勤的小川香织一脸嫌弃地贴上张违停罚单   满是忐忑地推开自己的房门,却没能寻到井上千束的身影。松田阵平把玫瑰小心翼翼地摆在茶几上后,把自己用力摔进沙发里。   ——“几点下班,我去接你。”   假装不知道千束已经丢下他跑了的事实,简短的讯息是求和的信号。   抬手用胳膊遮住视线,松田阵平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差劲的男人。   隔音效果良好的房间一片死寂,缓慢的呼吸是松田阵平持续走低的情绪。   阳台没有开窗,窗帘直挺挺地向下垂着。窗外是渐沉的红阳,暗橙色的余晖洒向房间,在松田阵平脸上镀上一层压抑的光。   “咔——”   就在松田阵平压抑着的情绪即将走向崩溃时,卧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握住门把转动拉开。   松田阵平顿了下身子,肌肉瞬间绷紧,大脑也跟着空白了一瞬。缓慢低头把视线从天花板调转向卧室,他身体僵硬到甚至能听见自己转动脖子时发出的咔咔声。   原本紧闭的卧室门被人拉开巴掌长的缝隙,盘踞在松田阵平心头的女人就躲在门后面。纤细的手指扶着门框,露出小半张脸。   松田阵平近乎是从沙发上弹起身。   “千束!”   他三两步冲到卧室门外,手撑住卧室门试图从外面把门推开,却被屋内的千束用身体抵住了房门。   “千束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该因为这种事冲你发脾气的。是我没考虑到你的心情,我不好,你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   倒豆子般把想说的话一股脑全说出来,松田阵平心急如焚,生怕说慢了一秒,井上千束就会转身离开。   房间内的女人把房门又拉开一点,她整个人躲在门后,只歪着身体从门缝处露出脸来。   “阵平,”她怯怯出声:“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我不该在还和你相恋时就考虑分手的事。对不起。”   勾起嘴角露出个无奈的笑容,松田阵平放缓了语调,满是宠溺:“不会的,如果这样做能给你带来安全感,那就买吧。倒是我,居然自私的甚至不准你为自己留下退路。”   “呜……”   本以为这番肺腑之言能让井上千束消气,结果面前的女人反倒咬着下唇一脸要哭的表情。   “千、千束是我不好!对不起!你、我……”   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哄人,只能一遍遍说着对不起的话。   结果下一秒,井上千束拉开房门直接扑进松田阵平怀里,抬高臂弯勾住松田阵平的脖子。   “笨蛋,”她带着哭腔闷声道:“最爱你了。”   松田阵平这家伙明明就切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拉着千束在价格不菲的公寓所属人一栏加上了她的名字,把大部分积蓄都花在千束身上。却坦然接受井上千束为自己留后路的行为,甚至主动提出为千束挑选住宅。   井上千束搂紧了身前的男人,小猫撒娇般磨蹭着把眼泪和粉底擦在他的白衬衣上。   井上千束闷声道:“松田阵平,大笨蛋。”   “嗯,是最爱你的大笨蛋。”   如果时间止于此刻,便只会留下值得回忆的无限浪漫和美好。   但偏偏……   哄好怀里挂着眼泪的井上千束,松田阵平松手退后两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他正欲带千束去吃晚饭,结果一低头……   “!!”   喉结滚动,悄悄吞咽下舌根处的唾液。松田阵平只觉得自己握住井上千束双肩的手掌像握住了一块热炭,肌肤接触的地方烫得吓人。   “千束,你……”   “唔。”   脸和耳朵在一瞬间完成由白到红的过度,井上千束抬手挡在胸前,咬紧下唇死死盯着自己的脚趾。脚掌互相磨蹭,她现在恨不得立马钻回卧室把门锁死。   “因、因为香织说,”紧张地吞咽下唾液,井上千束小声道:“如果穿上这身打扮,阵平你一定会高兴到原地蹦起来。我今天把你惹得好生气,又不知道该怎么哄你,所、所以……”   “这么说这套衣服你早就买了,只是一直没敢穿?”   “……嗯。”   用力把人搂紧,松田阵平笑着,胸腔震动个不停。   井上千束把脸整张埋进松田阵平怀里,她蜷缩着肩膀,羞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声抱怨,故作凶狠的语调带着一丝娇蛮:“不许笑!”   “好,我不笑。”   一把将人抱起拐进卧室,在把心爱的未来妻子丢进被窝时,松田阵平扯着领结舔了下后槽牙:“我要开动了。”   作者有话说:   亲爱的审核员,没有了,后面不会再进行描写了,已经拉灯了!   -   感谢在2022-07-09 20:21:42~2022-07-10 22:42: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2个;悲歌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悲歌16瓶;栗子牛奶、透子哥的脑婆、灯灯子、马尔福夫人10瓶;阿茸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9章   工藤新一失踪了。   得知这个消息时,井上千束正系着围裙在厨房帮萩原研二做便当。   难得休假的男人正单手托腮坐在沙发上,他歪着头表情慵懒,长发垂落的缝隙处是窗外倾斜着洒进屋的浅金色晨光。   萩原研二笑得温柔,本就蛊人的深蓝色眸子泛着星光点点,亦如画中人。   被切成条的牛排在热油里滋滋作响,倒映在研二眸子里的女人正背过身子把砧板切得嗒嗒响。   “今天的鸡蛋我也做成全熟了哦。”   “好~”   嘴巴弯成个横卧的“3”,萩原研二趴在沙发上舒展身子,像一只在温暖的阳光下摇着尾巴等待主人投食的大金毛。   一脸满足的凝视了片,萩原研二一个轱辘爬起身,屁颠屁颠走上前就搂住了女人的细腰。下巴在井上千束的颈窝磨蹭,男人撒娇个不停,对怀里的女人可以说是爱不释手。   “笨蛋,你这样我没办法给你做便当了。”   “可是千束酱香香软软的,我忍不住嘛~”   井上千束用筷子从锅里夹起一条熟肉喂向黏糊糊挂在她身上的男人,也只能无奈纵容:“真是的,就会撒娇。”   张嘴吃下井上千束围过来的牛肉条时故意发出“嗷呜”的声音,萩原研二哈着气一边说着“好烫好烫”,一边把已经入味的牛肉嚼碎咽下。   “这么美味的便当,一想到只有我能吃到就觉得好开心☆~”   “因为研二帮了我大忙呀,所以是专属于研二一个人的福利哦。”   “报告~”   把手高高举起,像个向老师提问的小朋友:“我可以申请把福利升级吗,想吃便当,还想吃干锅兔肉~”   “贪心可不好。”   抱着怀里的女人撒娇个不停,千束柔软的脸蛋被萩原研二用脸蹭得皱成个包子。   “可是兔子和便当我都想要~”   “好哦。”   “千束酱你就答……诶?”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萩原研二顿住蹭弄的动作,然后蹭得更起劲了。像只沉迷吸兔子的大狗,尾巴摇得啪塔啪塔响,恨不得直接一口把千束的脸蛋含进嘴里吸出个小揪揪。   脸蛋在反复摩擦中泛起淡淡的粉,井上千束闭上被蹭个不停的半边脸的眼睛,蹙着眉一脸无奈。   昨天多亏了萩原,不然井上千束和松田说不定会直接冷战。眼下她被萩原像蹭个不停,便也没像以往那般摁住萩原的脑袋推开他。   最后还是毛利兰打来一通求救电话,才让井上千束得以从“研二牌金毛空调毯”里逃脱出来。   毛利兰的述求很简短:工藤新一失踪了。   少有人问津的毛利侦探事务所落着薄薄一层灰,胡子邋遢的大叔把腿跷在桌子上,和把自己收拾得干净整洁的毛利兰形成鲜明对照。   叼着便宜香烟的毛利小五郎瞥了眼推门而入的两人,散漫收回视线。   “真是的,都说了那臭小子过几天就自己回来了。你不听也就算了,还把警视厅的警官给弄了过来。”   “爸爸!”   “和你们这些高中生不一样,警察可是很忙的哦。”   跟在井上千束半步外负责开车把人送来的萩原挑眉,有些好笑。   当年被教官用来当做对照组劝他们不要骄傲的毛利先生现在居然混成了这种样子,难怪诸伏景光说鬼佬已经再也没用毛利小五郎当过正面教材。   “你放心好了,”了解了事情经过后,井上千束书抬手在小兰头顶揉了揉:“我一会就去碧萝加公园调取监控。”   能安抚人心的温柔笑容下,井上千束却在分心思考一件说出来可能会被打的失礼事情——小兰头上这个看上去锐利坚硬的角,摸上去居然是软的。用力压的话还会扁下去,松手时又嘭地弹起来。   过于神奇的画面让向来进退有度的萩原研二也瞪大眼睛直勾勾盯着毛利兰的角,连眨都不眨一下。   两人的视线太过强烈,甚至就连毛利小五郎都加入了凝视的队伍——小兰年幼时角还没这么夸张。后来上了国中,身为父亲他虽然好奇,但碍于面子再没对兰做出过类似摸头的举动。   被盯到发毛的毛利兰:“……?”   直到第四道视线出现在房间,井上千束才注意到藏身在沙发背后的江户川柯南。   属于小学生特有的圆润五官看上去格外眼熟,井上千束总感觉她一定在哪里见过。   “这个小弟弟是……?”   “是阿笠博士家的远房亲戚,怎么样,是不是超可爱。”   井上千束没有说话,她只是单手托腮蹲在江户川柯南面前。   被迫重新体验幼年期的失踪侦探工藤新一在井上千束的注视下,揪着毛利兰的衣摆往她身后瑟缩。   别开玩笑了,这可是上过电视的女警诶,而且还见过他十岁时的样子。   虽然成功把小兰和毛利大叔糊弄了过去,但毛利大叔和他家本来就不熟,小兰则是很可能已经记不起年幼时的事了。   如果对方是井上千束,新一还真的没自信也能顺利糊弄过去。   冷汗顺着背脊浸透蓝色衬衣,新一咽口水时发出咕噜的声音。大脑转个不停,他正疯狂思索着对策,井上千束却突然站起身。   “兰你先忙,我和这位警官现在去调取监控,有什么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正被毛利兰疯狂担心以至于都托关系到警视厅刑警身上的当事人工藤新一:“诶?”   就这么走了?   明明刚才蹲在他面前凝视他时,眯起的那双碧色眼睛写满了审视的意味,让尚未适应变小生活的工藤新一硬生生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结果她居然什么都不问,就这么直接离开了。   正欲松一口气,新一却瞥见都已经跨出事务所的女警突然回眸,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但其实井上千束这个时候根本就没能反应过来。   她和毛利兰虽然算得上亲昵——当年天井奈奈子案后,她受毛利先生委托,偶尔会帮忙照顾才只国中的毛利兰。   但除了照顾小兰时偶尔会遇到,她和国中甚至幼年时期的工藤新一算不得熟悉,顶多是几面之缘。   眼下井上千束也只是沉下思绪,无比平静地从记忆里细细翻找和柯南相似的孩童面孔。   直到她要到了碧萝加公园的监控录像。   碧萝加面积广阔,监控区域存在大量空白,所以井上千束也看不到全部经过。   但在看到一身黑的琴酒带着伏特加碰巧和工藤一行人一齐拐进过山车项目区时,她已经升起不好的预感——以这个侦探小子的性子,看到可疑的人他一定会好奇心旺盛地跟上去。   三个小时后的影像里,井上千束果不其然看到了鬼鬼祟祟一个人跟在琴酒身后的工藤新一。   单手托腮,井上千束把温柔的眸子瞪成双半月牙状死鱼眼。她一脸无奈地咂吧两下嘴,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工藤新一这家伙为什么这么勇!   他一个高中生是怎么敢孤身一人去跟踪琴酒和伏特加这种一看就不是善茬的黑恶势力的!而且他们不仅长得凶神恶煞,还都比新一壮硕!   目送工藤新一消失在监控死角,井上千束像只烂虾般瘫靠在转椅里,一脸自闭地关掉了监控录像。   “千束酱……”   千束这么一脸疲惫的样子,萩原研二还是第一次见。   “我没事,你让我冷静冷静。”   跟踪琴酒并因此失踪,十有八九已经被干掉了吧。   以井上千束和琴酒的关系,她总不可能跑去问对方:“嘿,你把那位高中生侦探怎么样了。”   绝对会被那个动不动就威胁要掰掉她下巴的家伙一枪崩掉丢去海里喂鱼的。   叹息着起身蹲到书柜前,井上千束抽出一本已经有些陈旧的笔记本。这是她在初遇年仅十岁的工藤新一时买下的。   翻开已经泛黄的纸张,上面除了案情的随手记录,还用圆珠笔细细描绘着井上千束遇到过的拥有色彩的人的长相。   墨蓝色的线条勾勒出一张张五官,线索在笔下逐渐清晰。手指一页页翻过当年已经有些褪色模糊的肖像画,井上千束找到了她想找的目标。   潦草的笔墨足以叫人看清画上人的面孔,介于少年和青年间的稚嫩五官尚未完全张开。   是十岁时的工藤新一。   “研二你看,不觉得这副画很像我们今天在毛利家遇到的小少年吗。”   井上千束是组织里为数不多知道贝尔摩德秘密的人。“永葆青春”和“返老还童”从文字上看似乎相差无异,但在科学和生物层面却隔着几座大山。   手指敲打着脸颊,井上千束不敢妄下定论。说不定那位眼镜少年和工藤新一只是亲戚。   但很快,血淋淋的事实就狠狠打了井上千束的脸。   她首先借监视宫野家姐妹见面的任务从雪莉抽屉里偷走了一份资料。长长的喂药名单里,只有工藤新一的去向是“不明”,其余人皆是死亡。   偷偷潜入已经积灰的工藤大宅,唯独没有六到八岁童装的衣柜引起了千束的注意。   哪怕再违背科学,井上千束也不得不开始怀疑江户川柯南的真实身份。   其次,自工藤新一失踪后,“走哪哪死人”的奇异诅咒就被转移到了毛利小五郎身上。   曾经接不到什么生意而不得不悄悄外出打散工的毛利小五郎也名声大噪,被冠以沉睡的小五郎称号。而且毛利小五郎出现沉睡推理名场面时,江户川柯南必在现场。   但因着每次毛利一行人遇到命案时出警的都是目暮警官那一队,井上千束对诡异的传闻还只是怀疑,没有太多真实感。   于是在又一次接到毛利兰的报案电话后,井上千束主动请缨,提出希望能见识传说中沉睡的小五郎,代替目暮小队前往了现场。   然后她就活捉了藏在毛利小五郎身后的江户川柯南。   红色蝴蝶结变声器把稚嫩的男声变成中年大叔的嗓音,柯南藏在小五郎晕倒时坐下的椅子背后,侧身顺着小五郎自然下垂的手臂和椅背间的缝隙窥探七八步外众人的反应。   结果一回头,柯南就看到单手托腮笑眯眯蹲在餐桌下,就蹲在他面前的井上千束。   “噫!”   打嗝般的惊吓声只来得及发出一段音节就被匆匆咽回去,江户川柯南呲着大白牙傻傻瞪着面前的女警,“完蛋”两个大字在脑子里疯狂旋转。   他甚至能从千束碧绿色的眸子里清晰看到自己惊恐的表情。   “爸爸,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停下了?”   柯南背后,低头沉睡的毛利小五郎面前是一排还在等待他精彩推理的警员和犯罪嫌疑人。柯南张嘴“我”了个半天,愣是没能再挤出其他字来。   把手搭在嘴边,井上千束无声道:“继续推理,不用管我。”   话虽如此,但当犯人在铁证面前终于供认事实后,井上千束一把拉住了迈着小短腿试图躲回毛利兰身侧的江户川柯南。   顶着小兰疑惑的目光,井上千束笑着解释道:“兰,我有点事找这个孩子,五分钟就好。”   说罢就把人拉走。   无人的厨房内摆放着还没来得及清洗的脏碗快,井上千束弯下腰笑得温柔,半眯成月牙的眸子却透着狡黠。   她似一只在想鬼点子的狐狸,把柯南吓得不停后退,像极了被黑猫堵进墙角只能绝望等死的老鼠。   “你是工藤新一,对吗。”   井上千束最近拒绝了一切色彩补充的行为,重回黑白就为了能捕捉到柯南身上的色彩。单调压抑的世界里,藏在毛利小五郎身后的那抹艳丽色彩对千束而言就如同在找茬游戏里使用了提示道具,几乎是直接把目标用红圈给框选出来了。   她想不注意到都难。   但千束笑得有多温和,顶着“柯南”马甲的工藤新一就有多慌张。还没完全习惯扮演小学生的高中侦探挠着后脑勺哈哈傻笑着:“你在说些什么呀井上警官,我怎么可能会是新一哥哥呢。”   “哦,是吗?”   井上千束眯着眼歪头,笑得愈发温柔了:“那跟我去一趟警视厅吧。”   “诶?”   井上千束再次睁眼时嘴角已经失了笑,脸色也倏然冷了下来。刑警审问犯人时惯用的威压扑面而来,压迫感好似黑云倾压城池,叫人喘不过气来。   “我怀疑你是黑户,并且参与了一起假/证办理的黑色产业链。现决定把你带回警视厅进行身份核对和审问,希望你能进行配合。警视厅应该留有你的指纹记录,你说我说的对吗,工藤……啊不,应该喊你为不明人士江户川柯南。”   “等、等一下!哪有警视厅审问小学生这种事的!你这是恐吓!是滥用职权!”   “普通的小学一年级生可不知道这些哦,柯南。不过不用担心,你可以让你的监护人来警视厅投诉我。”   说罢,井上千束收敛起威压,再次展露出个笑容:“所以想清楚了吗,我可没有太多耐心哦。”   “……”   干,我现在就想投诉你!   作者有话说:   千束捉弄新一是有原因的。感谢在2022-07-10 22:42:30~2022-07-11 21:28: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璐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雕企鹅5瓶;馒镘槾漫熳2瓶;景光猫猫和透透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0章   随着沉睡的小五郎逐渐名声大噪,警视厅搜查一课也彻底进入了全体警员连轴转的可怕地步。   现在搜查一课的警员提起那位前刑警·现名侦探的毛利先生,都是一脸又爱又恨的表情。爱他为他们解决了不少棘手的案子,恨他身上自带的瘟疫属性。   警察本该坚持唯物主义,但就毛利一家在命案现场的出现率,很难不让人多想。   本来一个工藤新一带来的工作量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再来一个毛利小五郎,东京人口迟早得完。   在端着杯热咖啡穿过办公位时,挺着个大肚腩的目暮十三突然想起什么,他顿住脚步细细回忆了会。   “说起来,最近好像都没怎么看到工藤家的那位高中生侦探。”   “大概随父母出国了?毕竟他父母已经在美国那边定居好几年了。”   “也是。”   嘬下一大口黑咖啡,目暮警官不再纠结工藤新一的事。反正警视厅也没接到什么关于新一的失踪警情,估计没有出事。   对搜查一课全体警员而言,少了一个瘟神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谁要去追究新一的去向。除非是自虐狂,不然谁乐意加班到天天在警视厅打地铺,就差把睡衣也带过来直接在办公室住下。   就连松本清长也开始认真考虑起向警视厅申请一笔经费,把搜查一课的办公桌全换成带折叠床的。但被搜查一课底层警员以“寓意太差”为由,集体疯狂摇头给拒绝掉了。   但即便如此,警视厅搜查一课还是沦落到让警视厅高层单独出资开辟了一间面积惊人的休息室的地步,里面齐刷刷躺满了根本没机会回家的搜查一课警员。用金属支成的折叠单人床只随意铺了层棉絮,睡起来有些硌背。墙角整齐码着一排食品柜,里面摆满了咖啡和能量棒。   要不是机动队恶犬心疼他们的小兔子,天天车子接送,随叫随到。让千束上车就开始呼呼大睡,再在到家时把在副驾睡着的千束背上楼,不然井上千束也得是在休息室躺尸的一员。   但这不妨碍井上千束板着脸让安室透顶着酱油碟滑跪在她面前,毕竟他们一个是被迫高强度加班,一个是主动打三份工。   “对不起嘛千束,可我真的是工作需要。”   明黄色的陶瓷杯上画着只暹罗猫,井上千束捏着杯柄咽下一大口乌龙茶,故意忽略了身侧跪得标准的帅气男人。   “千束。”   安室透垂着紫灰色的狗狗眼,委屈吧啦。   “没用的哦,这招研二已经用了七年,我快要免疫了。”   酝酿正好的可怜情绪卡在嗓子眼,上不去也下不来。安室透瘪着嘴在心里肺腑个不停,默默垂下了视线。   没办法,哪怕安室透终于跨入高情商、会来事的队列,他用来哄骗井上千束的小花招也全都是萩原研二玩剩下的。小学时就顶着高情商名号的长发机动队王牌早用七年时间把千束变成一只翘着小尾巴趴在他掌心的兔子饼。   于是原本只是假装委屈的安室透现在真的开始委屈了。   被萩原研二霸占整个撒娇的赛道也就算了,更让安室透吃瘪的事是他还在这跪着呢,诸伏景光就端着盘洗好的圣女果笑眯眯出现在客厅,当着安室透的面紧挨着井上千束落座。   诸伏景光拾起一颗还沾着水露的圣女果喂到千束嘴边,笑得温柔:“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最近加班辛苦了。”   “谢谢景。”   张嘴乖乖吃下圣女果,井上千束嚼动着腮帮,突然意识到最近除了三餐,其他零食好像都是景光和研二直接送到嘴边亲手喂她吃。甚至就连在大家一起用餐时,他们也会夹起剔好鱼刺或虾壳的肉直接喂到她嘴里。   于是井上千束一边反思着自己是不是被惯坏了,一边张嘴吃下了诸伏景光喂过来的第二颗圣女果。   沙发上两人温馨亲昵,周边氛围肉眼可见地开满了粉色小花。半尺之外的地方,规整跪在瓷砖的金发公安则瞪着眼睛,浑身都散发着酸气,背景也变成了弯弯扭扭的黑色线条。   同为卧底,还是他的幼驯染,为什么诸伏景光能如此自然的当着他的面偷跑。   但还不待安室透出声抗议,清脆空灵的手机铃声就率先打破了千束和景光间良好和谐的氛围。   安室透说话时像吃了十个酸柠檬,故作无所谓的语调却无端叫人听出一个酸溜溜的感觉。   “千束和阵平的手机铃声好像是同一首歌呢。”   “唔,因为我很喜欢这个歌手,阵平就把手机铃声也换成了这首歌。”   来电显示上是陌生的电话号码,接通后传来的却是熟人的声音。毛利家大叔的声音顺着听筒清晰传来,却叫井上千束忍不住挑眉。   东京另一端,毛利侦探事务所楼下不远处的公共电话亭内,个子小小的江户川柯南正垫着脚用蝴蝶结变声器打给井上千束。他用毛利小五郎的声音坚定地表示昨晚的案件他已经有了新的发现,拜托井上警官务必带着队员和几位嫌疑人到案发现场一趟。   自上次被以威胁恐吓的方式暴露了身份,柯南忐忑了好久。他料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可能会暴露身份,但没想到居然会暴露得这么快,第二次见面就被井上千束直接戳破。   他这才变小半个月,连黑衣人的影子都没见着就被人直接徒手撕掉了马甲。   柯南本来都做好了被警视厅喊去问话的准备,甚至思量好了万一真实身份被小兰知道后该如何应对。   但井上千束只是蹲在柯南面前眯着眼睛审视他良久,而后站起身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走了。之后的日子里,警视厅没有把柯南传唤去问话,目暮警官小队在毛利小五郎面前也表现如常,丝毫没有去刻意关注江户川柯南。   虽然不知道井上千束打的什么算盘,但江户川柯南稍作犹豫,还是决定用毛利小五郎的声音和对方进行沟通——他不确定身份的暴露会带来什么蝴蝶效应,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结果话都说完了,电话那头的女警却一言不发。漫长的沉默让空气逐渐凝固,直到柯南握着电话尴尬到脚趾开始扣地,听筒里才终于传来井上千束的声音。   曾照顾过小兰一段时日的女警先是一声绵长叹息,而后才缓缓道:“柯南小朋友,你难道不知道我存了毛利小五郎的电话吗?”   “……”   二次掉马来得措不及防。可恶,这一招他在目暮警官那里从来没有失手过,但这次的案件偏偏归井上警官管。   “行吧,我现在带人过去。不过下次再用变声器给我打电话,我就录下来发到毛利小五郎的邮箱。”   “……”   沉默了五秒,江户川柯南直接挂断了电话。   干!   这个女警不按套路出牌!   但江户川柯南万万没想到,针对他的迫害这才刚刚开始。   在又一次遇到归属井上千束管的命案时,江户川柯南啃着手指在公共电话亭前来回踱步。破案的欲望和对千束的恐惧疯狂天人交战,双手抱头把乌发挠得一团糟后,柯南果断选择把电话打给隶属千束小队的高木涉。   高木这个老好人不仅好说话,还特别容易被忽悠。就连井上千束都一度怀疑过这种心善人傻没脑子的家伙是怎么从地方警署抢到珍贵又稀少的进入警视厅名额的,不过他一颗赤诚之心倒是难能可贵。   转动蝴蝶结变声器,江户川柯南模仿着井上千束的语调向电话那头的高木涉交代需要他侦办调查的信息。起初还有些紧张,但随着对话进行,他终于逐渐放松了下来。   他果然赌对了,高木警官接到电话后做出的回应和目暮那一组的人相同——他们对柯南用变声器打来的电话没有任何起疑。   正如柯南所料,高木涉虽然奇怪井上警官为何会用陌生座机给他打电话,但还是恭敬地把对方提出的要求一一应下,甚至歪着脖子用脸夹住手机,一边通话一边认真做着笔记。   直到高木余光瞥见了和佐藤美和子有说有笑一起拐进搜查一课的井上千束。   把眼睛瞪得比探照灯还大的高木涉:“……?”   书写的动作顿住,圆珠笔也从手指间滑落在地。大脑彻底停止运转,逻辑和分析能力也随着空白的大脑直接进入摆烂状态。   对现场情况一无所知的柯南:“高木,这些东西你多久可以完成?……高木?”   已经傻眼的高木涉:“……大概两个小时吧。”   伪装成井上千束的柯南:“那行,两个小时之后我再打电话给你。”   “……好的。”   结果两个小时候后,再打过去时,接电话的人却不是柯南所期待的好忽悠的老实人高木。   熟悉又温柔的声音响起,发音标准又悦耳的“你好”会让人联想到大公司负责接听VIP客户的美女客服。   简短的问候让柯南绷紧身子打了个颤,鸡皮疙瘩更是从脚趾一路蹿到头顶。他握着蝴蝶结变声器,用千束的声音小声喊出电话那头接电人的名字:“千、千束警官……”   “柯南君~”   井上千束握着高木涉的电话笑眯眯歪头:“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我呀,如果是和命案相关,我一定会积极配合的。”   “……”   “我现在就让人通知嫌疑人去命案现场,咱们一小时后见?”   反复吞咽了好几次口水,江户川柯南才从漫长的沉默里挤出一个“好”字,并火烧屁股般火急火燎地挂断了电话。   反观警视厅搜查一课,被抢走手机的高木涉正挂着宽面般的眼泪,顶着一罐尚未开封的冰咖啡跪在办公桌上,被和他同小组的佐藤美和子疯狂拍照留念。   咔嚓咔嚓的闪光灯中,井上千束挂断电话转头瞪了高木一眼。她一脸恨铁不成钢:“你可长点心吧,高木警官。”   “是……”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佐藤美和子:“下次再犯的话,就让高木顶两罐吧,像叠罗汉那样。”   “赞成。还真是好奇呢,高木最高能顶多少罐。不然我们现在就来试试吧。”   “好哦,我现在就去走廊的贩卖机买冰咖啡。”   于是等同小组的伊达航握着一沓资料姗姗来迟时,刚推门而入他就直接握着门把石化在了原地。   略显宽阔的搜查一课二系大办公室区域——井上千束全小队上个月已经被调到二系,她现在是二系的最高负责——脸上写满绝望的高木涉端正地跪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在他身侧,井上千束和佐藤美和子踩着椅子正小心翼翼地往高木头上叠第七罐咖啡。期间佐藤还偶然出声提醒高木不要动。   至于一课二系的其他警员,全都聚集了过来仰着头满脸惊叹,掏出手机不停拍照。他们更是在佐藤把第七罐咖啡顺利叠稳时发出了欢呼声。   “……”   已经变成豆豆眼的伊达航稍作沉默,缓缓退了出去并合上了大办公室的门。   他果然还是去抽烟吧。   作者有话说:   1.搜查一课二系:搜查一课X系,类似国内的小组、小队,目暮、佐藤、高木是在原着里是属于三系,现在佐藤和高木跟着千束去了二系。   2.高木涉在原着中后期真的……“只要你问,我知无不言”,完全视警察该有的保密守则为无物,小嘴叭叭个不停。   -   本章会在评论区发放红包,感谢大家的支持和厚爱!   -   感谢在2022-07-11 21:28:47~2022-07-12 23:05: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1章   月光下银白的身影,在警察的包围圈中来去自如,银翼下的魔术师怪盗基德冲出江湖。   但黑羽快斗怎么都没想到他的一生宿敌白马探前脚刚去了英国,后脚他就要迎来另一位宿敌工藤新一。   不仅如此,毛利兰还买一送一为怪盗基德召唤来了另一位克星级人物——井上千束和她的警犬男人们。   “哎呀是千束警官呀,今天穿的好漂亮哦~”   虽然是富家千金,但铃木园子的性格简直好到没话说,她挽着小兰的胳膊,笑嘻嘻着把眼睛眯成了双月牙。作为从小黏在一起的闺蜜,井上千束在带毛利兰出去玩时偶尔也会带上园子,虽然以她的家境根本不需要千束出资。   “今天我休息,所以穿的比较随意,抱歉。”   千束穿着一袭露肩裙,单边长发挽至而后,笑得温婉。   “哎呀,”抬手在千束面前摆了摆,园子呲着牙一脸无所谓:“没关系的,而且警官你是一系的,要不是休息你也没办法来帮忙呀。”   话音落,铃木园子在看到不远处走过来的两个男人时,瞬间把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眼底更是星光闪烁,像看到美味口粮的可爱小狗。   “嗨~”抬高手向不断靠近的穿着休闲装的机动队王牌用力摆动,园子笑得开心:“警官先生们,午好呀~”   远在井上千束失忆前,仅国中的铃木园子就跟在小兰身侧认识了负责接送千束并顺道把她们一起送回家的机动队恶犬。   “嗨,园子小姐,好久不见呀,又变漂亮喽~”   闭眼丢出个wink,萩原研二一如既往的会说话。而且不同于毛利小五郎,他每次夸赞都以一种看似不经意的自然态度。不会让人觉得刻意,同时又写满了真诚。   也正因此,比起帅气但不善言辞的松田阵平,铃木园子经常趁松田阵平不在时一个劲撮合研二和千束,就差把研二夸出一朵花来。   “哎呀,真的吗,”得到夸赞,园子双手捧脸笑得开心:“嘿嘿我真开心。”   园子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高中生,完全没有豪门常见的自以为高人一等的架子。   所以在无意中得知工藤新一其实非常嫌弃园子,甚至一度发表出“这种女人不可能有人喜欢”的糟糕言论时,井上千束越发不喜欢这个自变小后就让她好感全无的小侦探了。   园子在看到千束和她身后两位帅气的警官时有多开心,跟在小兰身侧正捏着下巴思考暗号的江户川柯南就有多绝望。他和千束之间就如同老鼠和蛇,是板上钉钉的单箭头食物链关系。   内心小人已经开始捂脸疯狂尖叫,柯南呲着牙一脸生无可恋。叔叔和他都已经无偿为铃木家接下这份委托了,小兰为什么还要去拜托井上千束!   “千束警官,说起来我上次拜托你的事,新一他……”   心知最近几个月搜查一课已经忙到脚后跟都快要冒烟起火的地步,但对倾慕之人的担忧之情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   已经知道工藤新一真实去向的女警在听完小兰的问题后只是微笑扭头,用猎食者锁定目标般的目光把江户川柯南盯得心底发毛,直往小兰身后躲。   毛利兰:……?   歪了下头,井上千束重新恢复温柔的笑:“工藤那小子什么都没告诉你吗?”   “啊?告诉我什么?”   “诶~”   故意拖长了尾音,井上千束斜瞥向小兰身后只露出半张脸的柯南,脸上笑得玩味。   “约会当天突然丢下女伴一个人跑掉,也不交代去向,之后更是直接失踪,还真是……”意外眼熟的套路呢。不过降谷零那家伙不是在约会当天跑掉,是在确认关系当日不见的。   迅速捕捉到关键信息的萩原研二眨巴了下眼,手肘撑着千束的肩膀,开口接上千束未说完的话:“做出这种事也太不负责了吧,这可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该有的行为。这种人就该像高尔夫球一样嘣的一声击飞,你说我说的对吗,园子小姐。”   字字没提降谷零,字字都在内涵降谷零。   本来就对工藤新一丢下小兰这一行为不满的园子立马双手抱臂,认真严肃点头。她眉头蹙得紧紧的,仿佛之前数次带小兰去拍拖交友的行为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听懂萩原另一层暗语的松田阵平则噗呲一声,双手插兜毫不客气地笑出声来。他今天没戴墨镜,大海般深邃的眸子放柔时像海妖法杖顶端的宝石,深邃波涛。   “对了,关于怪盗基德寄来的那封预告函,我已经解开了。”   还在为暗号抓耳挠腮的柯南“什么!?”   错愕间,搜查二课的警员已经迅速围了过来,把松田阵平几人围在最中间叽叽喳喳夸赞个不停。   双手握着自然垂落在身前,井上千束静默注视着几步外的卷发警官,他神采奕奕的样子像阳光下闪耀夺目的海洋之心,危险动人。   她特意把他们带来的选择果然是正确的。   松田阵平用在搜查一课效力的一年证明了他不仅在拆解能力上一骑绝尘,在推理方面也是警视厅一等一的王牌。   萩原研二在推理上较松田略逊显色,但在套话审问方面却是绝对的实力王牌。再者,井上千束搜集的资料上显示,怪盗基德每次得手或见势头不对,就会展开滑翔翼逃走。而研二精湛远超赛车手的飙车技术,说是飞得太低都不为过。   滑翔翼的飞行速度是远不如跑车的,怪盗基德屡屡脱身全都是托空中不会出现建筑物障碍和交通堵塞的福。但如果是研二,弄不好他真能追上那位穿着白色西装晚礼服的小偷。   微笑着安静站在机动队恶犬身后看着大放光彩的两人,井上千束还未意识到其实她才是真正克制怪盗基德的最大杀手锏——怪盗基德他有颜色!   三个月的疯狂连轴转后,搜查一课给各个系安排了轮假,每个系按顺序轮着休息七天。   今天是井上千束休假的第一天,在进行了连续数月可怕的997加班后,她从肩部到脊椎每一块肌肉都在叫嚣着快要崩溃。浑身酸痛,只想倒在床上蒙头睡大觉的女人自然不可能同意注入色彩的请求。   此刻眼前的世界只有黑白灰,介于只是普通的偷盗案而非命案,唯千束一人能看到的黑色剪影人也不会出现。所以在接受小兰的委托时,千束就做好了只是来打个酱油的准备——保护珠宝的事主要还是得靠搜查二课和她特意带来的机动队恶犬。   起码这个时候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直到她微笑着扭头打量四周时,看到了一个身上有色彩的展馆工作人员。   井上千束:……?   半个小时前这个男人好像还是黑白的吧,为什么突然就被上色了。   新的疑问在心头盘旋不散,而且还事关色彩的秘密,井上千束自然不会放过。   她拧着眉向那位突然出现色彩的工作人员走去,却注意到对方在察觉到她探究的视线时出现了一瞬间的慌张。   更可疑了。   “你好,我是受铃木家所托特前往协助的搜查一课警员井上千束,”亮出自己的警官证后,井上千束向对方抛出了几个最基础的问题:“能否告诉我你的名字、职位、工作职责。”   看着面前一脸恭敬向她自我介绍的男人,井上千束却把视线落在了他的耳蜗。   当初贝尔摩德在教导井上千束易容技术时曾逐一告诉她要特意注意哪些地方,什么部位最容易露馅。不过井上千束学艺不精,只会伪装成提醒与自己差距不大的女性和男青年,伪音也只会伪女声和正太音,做不到贝尔摩德那般切换自如。   除非对方耳型特殊,伪装者事先研究过对方的耳型并做好万全准备,不然易容一般很少武装到耳廓的部分。一是很少有人会去特意注意别人的耳朵,二来伪装耳部的工作量和回报不成正比。   耳部是最容易被当做易容过渡区域的位置。如果怪盗基德是到场后再挑选目标,自然不可能像贝尔摩德花几个小时精心准备那般精致无懈可击。   思至此,井上千束干脆抬手撩起他垂落在耳前的鬓发,在对方反应过来前用指腹搓过耳廓。   结果千束真的在男人耳前搓起了一层类似假皮的东西。而且那玩意随着她揪住撕扯的动作大有要蔓延到整张脸的趋势。   两人间的空气在一瞬间陷入停滞,上一秒还在自我介绍的男人瞪圆了眼睛,声音渐弱直至彻底停下。   本来以为自己又能发现关于色彩更多秘密,却误打误撞揭穿怪盗基德伪装的井上千束:“……”   措不及防就掉马的怪盗基德:“……”   半截拇指大的东西顺着男人的衣袖掉落在地,边角和坚硬地面碰撞时发出嘭的巨响,浓烈的烟雾瞬间以基德为圆心溢满方圆几米的空间。   井上千束下意识探手想要抓住身前的男人却扑了个空,踉跄几步稳住身子,她从口袋中翻出帕子捂住口鼻等待烟雾散去。   四散的烟雾触发了警报装置,原本正在听中森警官训话的搜查二课警员“噫”了一声,迅速进入戒备状态的同时也一脸茫然:这玩意不都是基德那小子逃跑时用的吗,怎么现在就出现了,这不是离预告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吗?   无害的白色烟雾散去时,那位拥有色彩的工作人员已经消失不见,机动队恶犬也警惕地早早护在千束身侧。   “千束,发生了什么?”   千束未答,她只是拧紧眉头环顾四周,在十来步的地方再次瞥见了一抹引人注意的色彩。对方戴着顶棒球帽,似乎是前来参观的游客,手上正握着一份展开展馆介绍书边看边往外走。   如果不是对方身上的色彩,井上千束大概率不会注意到这么一个看似普通的旅客。   大脑会主动忽略不被刻意记录的信息,井上千束来的时候压根没有刻意去记周围旅客的脸,自然也不知道即将远去的棒球帽男人是否也在先前出现的游客行列。   但井上千束知道一件事——她来的时候,除了小兰他们一行人,不存在第二个拥有色彩的游客。   食指指向对方,千束大声道:“阵平、研二,抓住那个戴着棒球帽的青年!”   “噫!”   先前掉马时慌乱了一瞬,但还是靠着无人能敌的易容技术在一瞬间更改面貌并重新镇定下来的黑羽快斗猛地顿住了遁走的步伐。他把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咬紧牙被吓得寒毛都竖起来了,甚至都不敢回头。   听着身后不断靠近的脚步声,短短十秒就成功二次掉马的怪盗基德也不装了,直接砸下三四个烟雾弹。在被一看就很凶的松田阵平摁翻在地前,他混在烟雾中直接脚底抹油呲溜一声就跳窗逃了。   自扮成怪盗时起就一直顺风顺水的黑羽快斗在今日终于迎来了仅次于“父亲死亡之谜”的第二大人生难题。这个难题同时也萦绕在包括中森警官在内全体搜查二课警员和柯南的脑海里,百思不得其解。   ——该死,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做到仅一眼就看穿基德伪装的!   今夜,“井上千束受害者联盟”喜提一名新成员。   至于中森警官……   他亮着星星眼一脸激动地拽紧了井上千束的双手:“拜托了井上警官!搜查二课需要你!我愿意把现在的位置让给你,只要你能抓住该死的怪盗基德!”   “唔。”   额角挂着豆大的汗,井上千束看着中森和他身后码成几排同样挂着星星眼激动握拳的搜查二课警官,险些说不出拒绝的话。   这群个头高大的男警亮晶晶的眼睛就快要赶上井上千束假扮成莎朗·温亚德时得以一见的摄像机闪光灯阵了。   吞咽下唾液,井上千束艰难出声:“这个……还是不了吧,我挺喜欢搜查一课的。”   她算是看出来了,搜查二课以前被怪盗基德戏弄得挺惨的,甚至是积怨已久。   作者有话说:   黑羽快斗:你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   井上千束:你猜:)   -   感谢在2022-07-12 23:05:36~2022-07-14 00:14: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雕企鹅8瓶;馒镘槾漫熳2瓶;景光猫猫和透透子、60313414、冷猫猫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2章   宫野明美死了。   知道这个消息时,井上千束正拖着行李箱从回东京的列车上走下来。   ——“宫野明美死亡,今日起不用再监视宫野姐妹的见面。”   被长时间持续使用的手机金属外壳有些烫手,冰冷的文字隔着屏幕刺得井上千束眼睑发疼。   和对周围充满敌意又消极的雪莉不同,宫野明美更爱笑也更温柔。明美对身为监视者的井上千束也留有一些起码的善意,曾在雨夜千束下车时贴心地为她在车外撑起一把伞。   ——“因为你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宫野明美当时是笑着这么解释的。   井上千束在宫野姐妹面前除了总是冷着脸默不作声,甚少展露出在琴酒等人面前的才会有的残忍贪婪。   井上千束接过明美手中的伞,蹙眉。   ——“宫野明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但宫野明美只是笑笑,没有回答井上千束。   明美身后,茶色短发的雪梨抱着胳膊,对姐姐温柔的行为大不赞同。她们到底只是监视者与被监视者的浅薄关系。   这样一个温柔的女人居然就突然死了。   思绪翻涌,井上千束退出邮箱打给了安室透。   ……   江户川柯南歪着身子单手托腮坐在阿笠博士家的沙发上,脚底板甚至触不到地面。   今天他被一个自称雪莉的小学生吓得够呛,鸡皮疙瘩在一瞬间窜满全身,寒毛更是像感应到危险的蜘蛛侠般竖起。   误以为自己的身份已经在组织暴露,阿笠博士的电话无人接通,被黑暗侵袭的恐惧吞噬了柯南。耳边是无人应答的嘟嘟声,匆匆赶往阿笠家时他恨不得跑得更快些。   气喘吁吁以用身体撞门的方式打开大门,却看见活蹦乱跳的阿笠博士握住冒着白雾的热茶壶一边往杯子里倒水,一边扭头向门口看去。   阿笠博士:“哎呀新一,是你呀。”   柯南:“……博士,你为什么还活着?”   阿笠博士:“你这都叫什么话。”   直到已经住进博士家的灰原推门而入,柯南才从对方口中得知一切都只是玩笑,这位前组织成员故意给他送来了个大惊吓。   对恶作剧一事心生不满的同时,柯南也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变小的这段时间虽然把毛利小五郎的名气在全日本打了出去,却没能接到任何和那两个黑衣人有关的委托。   如今化名灰原哀的女人不仅告知了柯南他服下的药物的名字,还提供了不少信息。让柯南对组织的调查向前迈出了一大步。   虽然比起柯南主动出击的态度,灰原更偏向于消极的龟缩躲藏。   但不管是柯南还是灰原,他们都没想到在不远的半月后,会有一次堪比核爆的大冲击在路上等着埋伏他们。   那是一个明媚的午后,早早放学的少年侦探团结伴走在要去阿笠博士家的路上,灰原拽着肩前的双肩包背带,仰头看向浮云卷云的天,她有些想念姐姐了。   “姐姐……”   轻声呢喃,吐出的尽是思念的形状。   “好好活着,就是对你姐姐最大的回报。”   双手插兜,柯南从侦探团中放慢脚步,停留在灰原身侧。他沉闷低头,莫名其妙就开始反光的镜片显得他深沉神秘。   灰原扭头看向身侧和她沦落到同样命运的高中生侦探,放柔了眉眼。自从组织逃离后便终日惶惶不安的心得到片刻安宁,她正欲抿开个笑,却突然瞪大双眼,瞳孔缩小,身体也跟着颤个不停。   就在刚才,一辆黑色马自达从柯南身后经过。被降下的副驾车窗内,原本正在摆弄手机的井上千束用碧绿色的眸子瞥了柯南一眼,而后蹙眉死死凝视向灰原哀。   直至车子一路向前,灰原哀和井上千束互相消失在对方的视野,颤抖的茶色女孩都没能从恐惧中脱身,额头更是像刚从水里捞出来般细细布着一层汗。   “嗯?”柯南自然也注意到了灰原的异样,他眨着眼满是茫然:“你怎么了吗,灰原?”   “我、我看到了……”   灰原埋着头不停颤抖,脸上血色全失,手指也紧紧拽住衣角。太过恐惧,就连吞咽口水时喉咙都会跟着一阵发紧。   深呼吸几次,灰原才继续道:“刚才从你身后经过的车上,坐着组织的女人。而且她在看到我时,露出个危险的笑。”   在井上千束即将从灰原视野里消失的前一刻,一头温柔波浪卷的女人舒展眉头,勾唇笑得意味深长,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般。   “什么!?”   错愕的同时迅速扭头,但街上车水马龙,载着千束的车子早已消失在街角不见踪影,柯南只能一无所获。   “那个女人是谁,车子是什么型号!她去了哪里!”   用力拽灰原的肩膀,柯南甚至不在乎自己的行为是否会再次吓到灰原。他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眉头也拧成个川字。   灰原被推得晃了下身子,瞪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写满恐惧,像失了魂般张着泛白的嘴唇却挤不出一点声音。   “灰原!”   “我不知道那个女人的名字,她在组织里也没有代号,我只知道她负责监视我和我姐姐的会面。”   双手紧紧握在胸前,手指揪紧了领口的衣料,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确认自己还活着。   “她……”稍作停顿,灰原吞咽下一口唾液,深吸一口气才继续道:“刚才对我笑了。”   “工藤,怎么办,我怀疑我已经暴露了。”   灰原哀不记得也不认识井上千束。   她们第一次见面时井上千束尚未从警校毕业,灰原也才不到十岁。人这一生会与无数人擦肩而过,就算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也不可能记得七年前进在乌丸集团一面之缘的路人,哪怕当时井上千束曾试图对灰原搭话。   更何况七年前千束还简单如白纸,身上缠绕着淡淡的疏离感和温柔。后来经历了与黑暗的漫长缠斗,井上千束学会了伪装,面对组织相关人员时用阴恻凶狠做自卫的獠牙。   巨大的差距变化更让灰原无法把负责接送、监视她与姐姐见面的组织成员与七年前曾微笑着问她名字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后来从美国留学归来,灰原被组织压着把时间全都投进了药物研究上。偶尔空闲了,她更愿意选择喝茶逛街或是追追综艺这种不需要带脑子也不会压抑的消遣方式。   法制栏目可不会让人心情愉悦,灰原自然不会特意去收看。重新回归警视厅后,井上千束也再少上电视,于是灰原更不可能通过电视得知千束的真实身份。   哪怕网络上至今还能搜到几年前千束和机动队恶犬一起登上日卖电视台的表演秀,但大浪淘沙,甚少有人会翻出老综艺反复回味,除非它真的特别经典。   灰原的一番话在柯南看来无异于惊天噩耗。   一个组织成员——而且听灰原的意思,对方似乎挺受组织内某两位中高层的宠爱。对方发现了灰原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如果对方已经开始怀疑灰原的真实身份,意味着组织很可能会对灰原周边所有人展开调查。首当其冲便是和灰原关系最为亲密的关系网,比如说,江户川柯南。   呼吸被窒住,江户川柯南甚至已经能预见一双藏在阴影里的黑手扼住他喉咙的场面。   黑暗侵袭,危险步步逼近。他一定要在组织下手前找到那个女人,挖出她的真实身份。   ……然后柯南就带着灰原在命案现场遇用报警电话召唤来了井上千束。   因为元太的莽撞,他们一行人追着一只叼走步美书包上挂件的三花猫闯入了命案现场。尖叫声后,柯南迅速冷静并安排少年侦探团去电话亭拨打了报警电话。   柯南原本是打算把已经被染血的男人尸体吓哭的步美交给灰原照顾的,瞪着双半月眼、对所有事都性质缺缺的灰原也确实同意了柯南的请求。   但当踩着油门的黑白警车咯吱一声停在门口,接到报警电话匆匆赶来的警视厅警员出现在命案现场时,灰原整个人都不好了。   井上千束踩着黑色小皮鞋一边穿戴着白手套,一边步履匆匆地向身侧的警员交代工作事项。   回头的瞬间,井上千束注意到了揪着柯南后衣襟拼命往他身后躲藏的茶色小女孩。嘴角微笑的弧度勾大,井上千束深深看了灰原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迈向尸体。   回头看向躲在自己身后抖成个梭子的女人,柯南蹙眉有些不解:“灰原,你怎么了吗?”   “她就是负责监视我和姐姐见面的人,也是那天在车子里的人。”   “!!!”   只用一句话让柯南的大脑彻底停止运作,灰原做到了。   续灰原之后,柯南也把眼睛瞪到了人体极限。他木楞地盯着脚下地板的条纹,思维像被猫咪恶作剧后缠满家具的线团。如同置身迷雾中,完全找不到方向和头绪。   这怎么可能呢!搜查一课的精英刑警居然是组织的人!难道警视厅已经被组织给渗透了吗!   但既然井上千束是组织的人,为什么不把他是工藤新一的事直接上报出去。还是说其实已经上报了,组织现在只是正在把他当做实验体在观察罢了。   心脏剧烈跳动,像刚以短跑的速度狂奔了一公里。耳膜发烫,咚咚心跳声震耳欲聋。   以往发生命案时比谁都专注的小侦探如今绷紧了身体每一条肌肉,连呼吸都跟着窒住。   整个侦破过程柯南都好似失了魂,他只是安静地跟在井上千束身侧,把所有注意力都击中到这位第一个拆穿他真实身份的女警身上。   铁证被千束一一翻出,犯人被高木和伊达航压上了车。本该和佐藤一起回警视厅的千束拉开车门后却突然顿住了脚步,她回头凝视了眼身后拽紧拳头一脸严肃的柯南,以及躲在柯南身后从她出现时起就颤个不停的灰原。   稍作思考,千束收回已经迈上副驾的脚,站在路边嘭的一声合上车门:“美和子你先把步美他们送回去吧,我有事要找柯南和他身后的茶色头发小女孩。”   抬手看了眼表,佐藤一手搭着方向盘,一手搭在降下车窗的门框上:“已经到下班时间了,千束警官你一会直接让松田警官接你回家好了,笔录的事我们会搞定的。”   “那多不好。”   “有什么关系,我们有事时你不也常常顶替我们的工作嘛。走了哦,拜拜。”   “嗯,路上注意安全。”   笑着招手目送车子远去,井上千束从鼻尖吐出声绵长的叹息,而后转身看向身后。   脸上的笑意被尽数收起,井上千束把自上而下凝视着身前的两位只到她腰的小学生,语调波澜不惊:“你们找我有事吗?”   柯南也没有笑,他一双拳头握了又松,再握紧。   好半天,他才压着声音,缓缓道:“井上警官,你其实是警视厅派进组织的卧底,对吗?”   声线微微颤抖,柯南也拿不准自己的推理。他在赌,但他认为自己会赢。   井上千束是红方安插进黑方的卧底,这是柯南细细分析后得出的所有结果里,可能性最高的一种。   深呼吸几次,柯南调整着呼吸逐渐冷静了下来。他抬头凝视向面前的女警,眼底重新亮起神采奕奕的光芒,是他找出真相时内心兴奋不已才会展露出的骄傲模样。   但井上千束只是挑眉,重新挂上温柔的笑。她单手托腮蹲跪在柯南面前,没有说话。   柯南凝着眉头,满脸认真:“那天在街上,你认出了我身后的灰原,对吗。关于那个组织,井上警官你都知道多少?”   红唇分离,井上千束用轻柔的声音一字一句,说得认真又挑衅:“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告诉你,你有什么资格向我问话?”   “诶?”   意料之外的闭门羹让柯南愣住。   井上千束却半眯双眼,绿色的眸子泛着刺骨的寒意。她虽是在笑,却释放着似有若无的杀意。   大概是一起任务的次数有些多,千束嘴角勾起的弧度竟和用温柔的笑容说着阴狠的话恐吓目标的波本如出一辙。   “工藤新一,”井上千束冷冷道:“你发现了可疑男子却选择了自行跟踪,而不是报警。”   “我……”   “这我暂且可以理解为是你年少轻狂和好奇心旺盛,再加上一点点个人英雄主义。但是,在被APTX变小后,你选择了自己解决,依旧没有报警。”   被千束正确喊出的药物的名字让灰原也瞪着眼睛愣住,她唇瓣颤动:“你为什么……”   井上千束暂时放软了眉眼,她叹息一声道:“宫野志保,你姐姐的死我很抱歉。但当时我被派去了其他城市,知道一切时已经来不及了。”   说罢,她再度拾起厌恶,重新瞪着眼睛看向后背已经爬满冷汗的柯南。   “为什么不报警?是因为不信任警视厅?”   脸上泛冷的笑意逐渐被疏离和审视感所取代,井上千束咬着牙关,平稳的声线却埋着怒意。她道:“还是因为在你眼里,我们警察都只是一群蠢货,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   说罢,不再管面前错愕的小侦探,千束嗤笑一声,重新站起身。她理了理因为蹲姿而有些凌乱的裙摆,给松田阵平发送了一条要他来接她的短信。   “井上警官,我……”   柯南试图解释,却又无话可说。   “工藤新一,能否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毛利兰。小兰为你哭过多少次,你不该不清楚。你应该知道比起你,我更在意小兰的安危和心情。”   “我……”气息被卡住,柯南好似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低着头沉默良久,才艰难出声:“我怕小兰知道了,会卷入危险。”   “呵,哈哈哈哈!”   嗤笑一声,而后越笑越大声,井上千束笑得嘲讽。她瞪着面前的天才侦探,发现自己越来越厌恶他了。   “有趣,着实有趣!为了保护小兰?呵。”   “既然是为了保护小兰,那你为什么要跟在她身边,又为什么要把毛利小五郎的名声打出去!怎么了,你是觉得组织蠢到不会对你周围的人下手!?”   “想保护小兰,你不是应该理她远远的吗!只远远观望,绝不轻易靠近!”   这一点降谷零当初就做得很好。在知道千束已经和组织绑定前,哪怕会亲手伤害心爱之人,他也要把千束推远。   “眼睁睁看着小兰因为担心你而躲起来哭泣却一言不发,到底是为了保护!还是觉得身份被拆穿后会很麻烦!你就和那些为了生意应酬和一大帮人出去鬼混但怕妻子找麻烦就编造一个又一个谎言的臭男人一样可笑!”   “还有!”   质问一句接一句,比起把警视厅当工具人的工藤新一,井上千束自然是更心疼被她照顾过一段时间的毛利兰。那个孩子太乖巧了,懂事到让人心疼。千束曾无数次想握着小兰的肩,告诉她只有会哭的孩子才有糖果吃。   “小兰带着你一起去泡澡了吧,你为什么要跟她共同沐浴!我没记错的话,你们甚至还没确认关系吧!”   “我、我那是被小兰强行带去的,我有拒绝过好几次。”   “呵……”井上千束不怒反笑,她吐出一口绵长的叹息,脸上写着疲惫:“工藤新一,别再为你找借口了。就算是小兰无论如何都要和你一起洗,只要你又吵又闹、撒泼打滚,以小兰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强迫你跟她一起洗澡的。”   “说什么被迫,其实也只是半推半就罢了。”   街道口,曾载着千束从灰原面前经过的黑色车子缓缓停在女人身后。   井上千束转身拉开车门时,她侧过身子斜眼俯视向江户川柯南   “工藤新一,你太自大了。”   作者有话说:   -   感谢在2022-07-14 00:14:48~2022-07-14 20:44: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雕企鹅7瓶;景光猫猫和透透子、柠檬味的果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3章   树荫摇晃,丁达尔效应在树下男人身上映出一层金色光斑,诸伏景光一袭警衣,垂放在身侧的右手握着三本厚度不一的教学材料。   现在是晚休时间,偶尔有三两个警员簇拥着从警校正门前走过。   “教官在等人吗?”   诸伏景光顺着声音回首望去,几个由他负责教导的女班学生笑着在几步外朝他招手问好。   毕业七年,诸伏景光和这群新晋警员们的年龄差距足足有将近八岁。但他本就生了一张男高中生般幼态的面孔,井上千束在为诸伏景光易容时也特意保留了他年轻温柔的特点。   光从面相上看,着实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现在已经二十九岁的事实。   所以哪怕存在着年龄和身份的差距,警校的女生们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当年老教官们一致得出的“诸伏景光最适合结婚”结论。   拜托,谁不想要一个嗓音好听、性格温柔、情商高,还特别擅长做饭的帅哥做丈夫。更何况警校教官还是一份收入不错又稳定安全的铁饭碗工作。   但在听闻眼前这位帅气年轻的教官已经有女朋友后,女班学生也只能遗憾耸肩,不再做其他念想。   “教官是在等女朋友吗?”   原本只是玩笑性地随口一问,抱著书籍的猫猫眼教官却微笑着点了头。   “嗯,在等女朋友。”   “诶!?”   诸伏景光在警校已经任职两年有余,但他传闻中的女朋友从来没有出现过。所以在得到肯定回答时,正打算去便利店的几个警校生对视一眼,相互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便利店什么时候都能去,但教官的女朋友可不是啥时候都见得着。于是他们直接把出行计划搁浅,躲在另一处树荫下边聊天边陪住诸伏景光一起等。圆溜溜的眼睛更是时不时瞟向来往的车辆和路过的女性,望眼欲穿,就差把“好奇”二字直接写在脸上。   就在诸伏景光无奈笑着轻轻摇头时,一辆宝蓝色轻跑缓缓在他面前停稳。   车窗被摇下,驾驶座的女人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单手操纵着副驾车窗按钮。她微笑扭头看向诸伏景光:“抱歉抱歉,临时有事耽搁了会时间,等我很久了吗?”   明明已经在树荫下等候了半个小时,但景光却只是笑着摇头,拉开车门做了进去。   “我只也刚来一小会。”   “骗人,你明明就等了我很久。作为赔礼,景明天的便当由我来做吧。”   “是独一份吗?”   “唔……可能不行,研二和阵平那边可能也需要便当补偿。不过我可以给景做你最爱吃的菜系,让他们将就将就。”   说话间,被井上千束卡在额头间乌发处的宽大墨镜往下滑了一截,又被她推回头顶。   诸伏景光翻阅着手中的学/生/资/料,轻笑道:“看样子这辆车是你偷偷开出来的?”   “没办法,研二那个笨蛋最近违反了好几次交规,香织都告状到我这里来了,所以我就把他的车钥匙给没收哦。”   “不过把车子开出来接你的事,我确实没告诉研二。”   动作轻缓地合上手中的书,诸伏景光做事总是温柔如清风,也难怪会受学生欢迎——各种意义上的受欢迎。   他扭头看向井上千束,忍不住轻笑出声:“头上那副一看就不适合你脸宽的黑墨镜是阵平的吧。”   “因为阵平到哪都戴着墨镜,我实在好奇,所以就……”   井上千束侧头瞥了诸伏景光一眼后又匆匆把注意力重新投向道路,她色彩障碍期间对指示灯的恐惧至今尚存。   笑眯眯吐舌,千束一副恶作剧得逞大猫的开心样:“阵平那个大笨蛋,现在可能正翻箱倒柜到处在找墨镜。”   所以她才说要也做一份爱心便当补偿松田阵平。   话音刚落,被千束架在出风口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亮起的屏幕上,标星的名字用标准字体写着“超凶大黑背”的字样。   从诸伏景光喉咙深处挤出的那声充满疑惑和好奇的“嗯?”音让井上千束尴尬了片刻。顺着后视镜望去,她能看见身侧的男人亮着一双眸子一瞬不瞬注视向她的手机屏幕。   抬手摁下接通键,曾无数次以绻绻深情在耳边呼唤她名字的男音顺着免提听筒响起。   松田阵平:“千束,我的墨镜是不是在你那。”   “嗯,被我拿走了。”   本以为松田阵平会咂嘴,用无奈又满是怨念的调调让她下次提前告诉他一声。但他只是勾起嘴角一声哼笑,心情大好:“喜欢吗?”   “诶?”   “刚好前两天我看上一对情侣墨镜,要是喜欢我就下单了。”   说罢不待千束回应,就点开免提,退出通话界面开始准备下单。   “等一下,笨蛋,我只是好奇而已。戴上墨镜的话看到的东西就都是深色的了,那种感觉我不喜欢。”   “那就架在头顶,”松田阵平说得理所当然,似乎咬定了要和千束戴情侣款墨镜:“反正我的那副现在也被你架在头顶了吧。”   一点小小的推理,毕竟眼间距和脸宽都不适合。   无奈撇嘴,井上千束叹息一声,无奈又宠溺:“行吧,不过我工作期间可能不会戴哦。”   “和我约会的时候戴就行。”   红唇微张,井上千束正欲说话,电话那头却传来萩原研二远远的呼喊声:“千束酱,你是不是把我的车子给开走了。”   “唔……”   “诶,好过分,说好让我做千束酱专属司机的。”   “可是我要去接景。”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研二再次惊呼出声:“我的副驾只能属于千束酱一个人,千束酱怎么可以让小诸伏坐!”   这次声音倒是清晰了很多,大概是萩原从松田阵平手上接过了手机。   委屈的调调是萩原撒娇时的一贯风格,井上千束甚至能想象出他瘪着嘴一副要千束哄哄的小表情。   忍不住轻笑出声,井上千束道:“谁让你的车子只有两座。你和阵平,还有某位不能提真名的金发笨蛋,你们买的全是跑车,也没有后座这种东西呀。”   “那就让小诸伏去坐后备厢。”   “噗呲,研二你真小气。”   “就是这么小气。”   萩原研二挺直了腰板,说得理直气壮。   井上千束笑着试图安抚:“一份便当。”   萩原研二:“还要一堆亲亲~”   话音刚落,千束就听到研二那边传来松田凶巴巴的声音:“喂!萩!”   萩原研二:“那千束就勉强也附赠小阵平一个亲亲好了。”   松田阵平咬牙切齿:“你这家伙!”   萩原研二:“糟糕!”   听着电话那头兵荒马乱的声音,井上千束莫名有些想笑,她眼前甚至已经出现了松田阵平一把揪住萩原衣领的画面。   “笨蛋,”忍不住小声呢喃,井上千束冲电话那头道:“再有一会就要到家了,我先挂了哦。”   结果挂断电话,井上千束又迎来了身侧某位笑眯眯猫猫眼警官的问话。   “千束给松田存的名字是超凶大黑背,那其他人呢?”   “研二是撒娇金毛,透是地狱三头犬。”   “噗呲,三头犬?”   “因为那个工作狂有三个身份呀,日本公安、组织波本和普通的私家侦探。这就是传说中的三面颜吧,所以是地狱三头犬。”   离谱但又合情合理的言论让诸伏景光笑个不停,他弯着双晴空般明媚的眸子,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真好奇透知道了这件事后会是什么表情。”   不算美妙的回忆涌上心头,井上千束缩了下肩膀,她垂着眉尾满脸委屈:“他已经知道了。”   不仅知道了,还在得知当天就狠狠地惩罚了千束。   “但千束你还没告诉我,你给我的备注是什么。”   井上千束:“唔……”   突然心虚。   诸伏景光笑得温柔,千束却无端感到一股压力。她视线在后视镜里景光的倒影和前方路况间来回瞟,支支吾吾半天没敢说话。   “千束?”   吞咽下一口唾沫,井上千束小声道:“……黑心萨摩耶。”   说罢,井上千束抿唇死死盯住前方路况,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似乎这样就能逃避眼下这宛如修罗场般的可怕局面。   “黑心萨摩耶吗……”   微笑歪头,诸伏景光不仅没生气,反倒觉得这个称号很适合自己——只是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腹黑就是了。   轻笑几声,诸伏景光低声道:“等解决了组织,千束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吗?”   车子缓缓驶入地下停车场,被工作挤满个人空间的女人边解开身上的安全带,边陷入了思考。她好像确实没有细细思量过乌丸集团和其掌控着的组织被打掉后的生活。突然被问起,她反而大脑空白了一瞬。   心思流转,诸伏景光笑着开口,温润的嗓子写满柔情:“前些天,我那些个学生还开我玩笑,说我要是再不结婚就要三十了,催我赶紧向我女朋友求婚”   他放柔了眉眼,注视向千束时眼光好似夏日凉风吹过时的皎皎月色。语调里却是淡淡的失落:“但我想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结婚了。”   “诶?”   “不出意外的话,千束你应该会嫁给阵平吧。”   “唔……”心口一阵收缩般难受,井上千束站在原地和诸伏景光对视,片刻后她才出声:“景,对不起。”   缓缓摇头,诸伏景光挂起个无奈又宠溺地笑:“不用道歉,你最终会嫁给阵平这件事,我们很早以前就已经意识到了。”   抬手揉了揉井上千束的发,诸伏景光继续道:“反倒是千束你和阵平,纵容了我们的胡闹。不过就像研二那样,我也有着小小的私心,希望千束不要拒绝。”   在看到诸伏景光把手伸向微微鼓起个正方体的裤兜时,井上千束就已经隐约猜到他想要做什么。   木制材质的红色礼盒雕着浅浅的暗纹图形。景光的手指白静细长,指节间布着细细的伤口和薄茧。他把礼盒面朝千束打开的动作缓慢且慎重,小心翼翼。   于诸伏景光而言,安静躺在盒子中央的礼物不是刻有他和千束名字的银色钻戒,而是他为她怦怦跳动的心。   炙热,安静。   至死不渝。   “景……”   下意识后退半步,千束突然有了丝怯意。   “让我为你戴上吧,”诸伏景光指了指千束脖子上那条已经串着两枚戒指的项链:“戴在那条项链上。”   站在千束身后为她解开项链扣,诸伏景光举起婚戒凝视向戒指内侧的字母,心事重重。   身后人半天没有动静,单手撩起头发露出细白脖颈的女人微微侧头,怯怯唤了声男人的名字。   “景?”   千束呼唤的声音把诸伏景光从他的思绪里拉了出来。他重新挂上笑容,说着抱歉的话,把项链一头穿过戒指。松手任由镶着钻石的戒指顺应重力滑落,它在撞击到最中间的戒指时还被弹回一截,发出一声脆响。   这三枚刻着不同字母的戒指亦如它们的主人,人生早已被千束套牢,未来也将被她贯穿、占据。   但他们心甘情愿。   “好了,我们走吧。”   男人弯着眉眼,丝毫叫人看不出失恋者该有的痛苦。他笑眯眯按亮电梯开关,如同无事发生。   身侧半步外,站得端正的女人拧眉悄悄扭头打量了他好几次,满眼担忧。   “嗯?”诸伏景光回头看向左侧满脸惭愧的女人,笑得温柔:“没关系的,千束不必为我难过。”   毕竟我只是接受了求婚失败的事实,可没有打算就此放弃继续撬墙脚。   “唔。”   不知道诸伏景光心思的女人用力咬了下嘴唇,她垂下眉眼欲言又止,视线乱瞟,思绪乱糟糟的。   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井上千束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一通突如其来电话再次打乱了她的节奏。   是小兰。   “千束警官,我知道新一的事了。”   声线里染着浓郁的哭腔,是连发音都变得含糊不清的哭泣程度。   “柯南他向我坦白一切了,我……”一声抽泣时用力吸鼻子的响动,而后是小兰的声音:“谢谢你,千束警官。”   井上千束:“……诶?”   井上千束:“诶!!?”   作者有话说:   景(笑眯眯):我接受你和千束结婚了,开心吗~   阵平:我谢谢你啊:)   -   这几天我水逆到家了。前天疯狂拉肚肚,昨天空调开始不制冷,今天门锁没电,被锁在屋外半个多小时,空调依旧不制冷。修空调的师傅说他排期直接排满,只能明天晚上来修。我快热成桃干了,救命。   -   感谢在2022-07-14 20:44:00~2022-07-15 20:5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再看就把你吃掉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一碗坨面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更新了吗?6瓶;躺在我床上的松甜甜、景光猫猫和透透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4章   江户川柯南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样个心境,被井上千束以鄙夷厌恶的姿态痛骂,想要否认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反驳。   一个人失了魂般穿过街道,柯南甚至记不起自己是怎么拖着疲惫的身体一路走回毛利侦探事务所。   以往总是会高声喊着“我回来了”的小小少年失魂落魄地推开门,却瞥见台灯下对着照片抹眼泪的毛利兰。手指发泄般用力擦过眼眶,泪珠还是大滴大滴不停往下坠,在玻璃框上渐开大朵透明珠花。   “……兰。”   柯南无意间脱口而出的轻声呢喃把小兰从思绪里拉回,她猛然站起身看向门口:“新一!”   手中还紧紧拽着沾着眼泪的她和工藤新一的合影。   看清来人后,毛利兰眼底闪过短暂失落,但她还是努力挂起个灿烂的笑容:“柯南,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再温柔的笑意也没能止住不停流淌的泪水,泪珠一颗颗滚落,小兰在微笑着哭泣。   “我……”   声音堵塞在喉咙,狂傲的少年头一遭被折断了筋骨,终于愿意放下高傲和自尊,站在毛利兰的角度为她着想。   “我不饿,小兰姐姐你快去休息吧。”   低着头不敢去看身侧曾被他丢在碧萝加公园的女孩,柯南转身拐进他和毛利小五郎共同的房间,靠着身后合上的房门缓缓滑落。   毛利大叔出去打牌了,略显拥挤的房间只有柯南一人。他双手抱头蹲坐在冰冷的地上,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兰……”   但这还不足以让柯南彻底动摇,真正让他下定决心说出真相的契机是满月事件时发生的事有杏独家——小兰从朱迪的后备车厢一跃而出并把灰原死死护在身下的举动。   ——“你凭什么以为组织不会对你周围的人下手。”   井上千束对他的斥责被从记忆里再次翻出,字字清晰犹在耳边。柯南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在选择沉默和蹲守在毛利家时刻意忽视了一切。   枪声在空荡荡的港口飘荡,子弹擦过车身和集装箱时迸出金色的火花,它们紧挨着毛利兰的身子,险些就打中她。   意料之外的突变打乱了贝尔摩德的计划,但也让井上千束松了一口气——贝尔摩德原本打算让千束辅助她杀掉已经被药物缩小的雪莉。但突然出现的赤井秀一让贝尔摩德断了好几根的肋骨,本不该出现在漩涡中心的毛利兰更是让贝尔摩德直接更改了对千束的指令。   “去看看angel现在怎么样了,快去!”   咳嗽时肺部一阵剧痛,贝尔摩德瞥了眼身侧假装昏迷的柯南,用颤抖的声音通过蓝牙耳机向港口另一头负责接应她的井上千束发出指令。   “你必须保证angel还活着。”   “Angel?”   眉心紧蹙,井上千束满腹疑惑地又重复了一遍。即便是失忆阶段,同住一个屋檐下时井上千束也没能掌握贝尔摩德的全部动态,更何况两年多前她还选择了留在日本回归警视厅,对贝尔摩德的行动轨迹更是知之甚少。   贝尔摩德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哼笑几声,似乎是在嘲讽自己居然因为担心小兰的安危而慌了神。   “毛利兰,就是被你照顾过几次的那个孩子,她是我的angel。”   “去帮我看看她的情况,绝对不可以让她出事。”   “我明白了。”   昏迷的毛利兰和她怀中的灰原被千束加来的公安部开车送去了杯户医院,留在现场负责善后的井上千束揉着因长久蹲守而发酸的肌肉,叹息一声后满脸无奈地看向面前扛着狙击枪的碧眼男人。   “赤井先生你是什么时候来日本的,怎么都不跟我们联络一声。还有,”千束扭头看向被抬上担架的金色短发女人,面带不悦:“这个自称FBI的女人又是什么情况?”   “以及,最重要的一件事,你们持有枪/支的事报备登记过吗。”   把狙击枪架在肩膀,单手插兜,刚耍完帅的赤井秀一:“……”   不好意思,他还真没报备登记过。   “啊这个表情,绝对没有登记过。”   “……”   “那就请赤井先生随我去一趟警视厅吧,公安部的同事会对你和你同,事,们!……进行登记的。”特意咬重的三个音节是千束对FBI随意入侵干涉的不满,她脸上挂着柔和的微笑,身后散发出的黑气和压迫感却让赤井秀一抽了下嘴角,下意识退后半步。   井上千束手头上的工作都快堆成小山,她在确认医院里的小姑娘没有受伤只是紧张惊吓过度才导致的昏迷后,便带着赤井秀一去和诸伏景光他们汇合去了。   苍白的病房内只有呼吸机运作时的咯吱声,空调把适宜的温度输送进房间。清醒过来的江户川柯南站在毛利兰的病床前,面色铁青地凝视着依旧在沉睡的女孩。思量许久,他长舒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   于是一周后,千束就接到了小兰打来的电话。   “柯南他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诶?!”   但这也算意料之外但又情理之中的事。   小兰已经把性命都豁出去了,抱着灰原扑倒在红黑双方交战的枪火中。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要是柯南依旧不愿意把事实真相尽数告知,井上千束大概率就会考虑加入铃木园子的队伍——撮合毛利兰和其他优质男生交往。   毛利兰从后备车厢跳出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暴露在了黑方的视野里,是被死神泛着寒光的镰刀架住脖子的野草,命运从此不再在她自己手里。   井上千束会保护毛利兰,贝尔摩德更不会准许这种事情发生。毫不夸张地说,假设被贝尔摩德派来击杀雪莉的狙击手没被赤井秀一打断双腿并因此自杀,就冲他目击到毛利兰这一件事,贝尔摩德也会为了能保护毛利兰毫不犹豫杀了他。   但柯南没有上帝视角,这个时候的他是不知道贝尔摩德心底那些个弯弯绕绕的,哪怕他和小兰曾在两年前救下了顶着易容伪装的贝尔摩德。   口口声声说着要保护兰,却在兰卷入枪击事件后依旧闭口不提——如果柯南真的敢做出这种事,千束不介意替他把真相告知毛利兰。   好在柯南最终选择了坦白,低头向小兰供述出一切,再被哭成泪人的女孩抱进怀里。   但这不代表柯南从此就再不害怕井上千束。即便得到毛利兰的袒护,再次见面,柯南依旧如同老鼠见了猫,揪着小兰的衣袖躲在她身后僵硬住每一块肌肉。每当井上千束向柯南投去视线,他更是如芒在背。   唯一值得柯南庆幸的事是同为千束威压受害者的人除了他,还有隔壁自以为这次一定万无一失的少女偶像——怪盗基德。   铃木老爷子再次收到怪盗基德的预告函时,搜查二课的中森警官第一时间就找上了井上千束。   “中森警官,您不必这么客气。”   端着杯浓咖啡的女人坐在工作上看着面前朝她九十度鞠躬的中年男人,感觉自己头都大了。   “不!请您务必协助我们!”   “可我……”   试图推脱。   “拜托了!”   被中森警官直接打断。   “……”   看着面前能被她直接看清头皮屑的中年警官,井上千束突然就理解了当年鬼冢教官被三堀教官揪着衣领子质问时的心情。   被比自己资历大好几轮的警官这么诚恳的委托——哪怕受职业组升职速度的影响,井上千束和中森警官虽然隶属不同课室,但其实是平级关系,可千束还是惶惶不能自安。   井上千束想要拒绝,但中森警官早在动身前往搜查一课求人前,就把指名要井上千束支援的申请报告递到了搜查课总负责松本清长的手里。   于是以为自己成功拒绝掉中森警官的井上千束在收到自家上级的增援调派书时,差点把嘴里的三明治呛进气管里。   所以续工藤新一之后,怪盗基德也来增加她的工作量了是吗:)   快到预告时间那几天,井上千束郁闷到直接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不想起床,像个春卷般只从一头露出发窝   拜托,不是每个人都是降谷零。   搜查一课刑警、公安部协助人、组织黑樱花三份工作就够井上千束喝一壶的了,结果现在还要去辅助搜查二课逮捕怪盗基德。   也只有和降谷零同处于金刚猩猩级别的松田阵平他们才能做到每日保持高强度训练的同时还用工作把生活彻底堆满。更何况除了日常工作,井上千束每周还需要负责喂饱她养的大警犬。体力旺盛的家伙每天都会用鼻子蹭着她的腿试图讨肉吃,虽然她不会每次都同意。   “该死的怪盗基德!我这都加班多少天了,好不容易才轮到我休息!”   越想越气,井上千束在床上扭来扭去哼唧个不停,像只被丢进热水里的大虾。   “讨厌死了,讨厌!”   直到闹钟第三次响起,井上千束才被某只机动队恶犬哄着从被窝里钻出来,一脸认命地换上休闲装准备出发——中森警官希望千束来的时候尽量低调些,隐在人群里以此降低怪盗基德的警惕心。   向来准点的女人难得起晚,井上千束随意梳理几下长发,把翘起的刘海压在棒球帽下,就叼着吐司面包像只生气的河豚般鼓着腮帮离开了。运动鞋柔软的气垫底踩在地上悄无声息,但千束散发着黑色怨念气息走路的动作看上起极其用力,让人没由来地就擅自替她脑补出鞋底落地时发出的咚咚巨响。   今天本该是千束轮休第一天,在这之前她已经连续十天每天工作18个小时了。真的好生气,是哪怕挂着公事性标准微笑也能靠气场把中森警官逼退好几步的程度。   呵,开玩笑。当年井上千束可是靠着这份该死的压迫感让机动队、公安部和警视厅的四位王牌顶着酱油碟齐刷刷滑跪。   于是跟着毛利兰一起前来协助调查的江户川柯南被吓得死死拽住小兰的胳膊,一边喊着“小兰求你了不要过去”的台词,一边把试图上前和千束打招呼的毛利兰拽着往相反方向一溜烟消失不见。   冷汗爬满后背,柯南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可怕的幻视,他总觉得千束警官身后站着个挥舞着大镰刀的骷髅死神。   距离千束十来米处的地方,伪装成搜查二课小警员的黑羽快斗也看到了相同的幻影。   咽口水时发出咕噜一声响,他生平头一遭生出了怯场的心思——总感觉今天要是被前面那位女警逮到,他会被生生剥下一层皮。   要不还是算了吧,这次就别去偷那枚宝石了。干脆直接简单来个帅气的登场,高调发表几句诸如“东西不错,但不是我在寻找的宝藏”的话然后直接退场。   可是万一上次连续戳破真实身份只是巧合,是他在什么地方疏忽了才导致自己露出马脚呢。为了这次行动,黑羽快斗可是反复演练了好几次,绝对万无一失!   黑羽快斗紧张得咽下一口唾液,他拽紧拳头正暗暗为自己打气,余光就瞥见他惧怕着的女人突然转过头,蹙着眉心用审视的目光反复打量他。   心里咯噔一下,黑羽快斗瞪着眼睛又咽了一次口水。   身后刚燃烧的熊熊斗志在一瞬间被彻底浇灭,心底为自己打气的小人也好似出现破洞的祈求,迅速瘪了下去。   在瞧见井上千束迈开步子向他走来时,黑羽快斗“哦豁”了一声,一脸视死如归。他一边试图安抚自己不要紧张,一边随着井上千束靠近的脚步噔噔噔开始往后退。   千束靠近一步,黑羽快斗就退开一步。千束加快脚步,黑羽快斗就跟着脚下加速。两人始终保持着十步的距离,像是中间隔着根看不见的等长木桩。   《猫和老鼠》般滑稽的场面迅速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直到后背撞上洁白结实的墙体,黑羽快斗才咽着口水被迫停下退缩的脚步。像只壁虎般牢牢扒在墙上——只不过是用后背反向扒墙,黑羽快斗近乎屏住了呼吸。他咧嘴露出个心虚的笑:“井上警官,你这是……”   井上千束挑眉:“怪盗基德,你运气不错,我那两位机动队恶犬今天有工作来不了,所以只有我。”   怪盗基德:“……”   ——不,对我而言唯独希望你不要来。   手指在脸上挠了两下,伪装成小警员的怪盗基德哈哈笑着试图装傻:“警官你在说些什么,我都听不懂呢。”   “哦~?”   故意拖长的尾音好似死神演奏出的死亡乐章,井上千束温柔似春风的翠绿色眸子落在黑羽快斗眼里却好似影视剧里用以象征剧毒的绿色标识。   “怪盗基德,只要我还在警视厅一天,你就休想在东京范围内掀起什么浪花。”   “都说警官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怪……”   依旧不死心的试图狡辩,但却在井上千束的死亡微笑下匆匆闭嘴。黑羽快斗抬手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吞咽口水的同时也咽下了未说完的话。   歪头时柔顺的长发从耳后垂落,井上千束裂开嘴角露出个残忍的笑。她凝视着面前瑟缩成一只小鸡的男人,微笑着说出在黑羽快斗看来极其凶残可怕的话:“很好,害我疯狂加班的两大罪魁祸首都在这里。今天就先从你开刀好了。”   瞬间头皮发麻,黑羽快斗:“噫!!?”   管家爷爷!快来救我!!你的少爷就要死了!!   作者有话说:   1.怪盗基德的管家是负责辅助一代基德和现任基德的得力助手,他会称呼黑羽快斗为“少爷”。   -   死神小学生:不然你猜我为什么要逃:)   -感谢在2022-07-15 20:59:10~2022-07-16 19:19: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柒小阮25瓶;馒镘槾漫熳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5章   怪盗基德最终还是逃了。   又一次光速掉马后,怪盗基德被井上千束扼住胳膊按在地上,发出一声哐当巨响。   刚被保洁员拖过一次的白色瓷砖很凉快,只是有点硌脸。黑羽快斗侧着头趴在地上,瞪成半月牙状的眼睛写满了绝望。   “你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   “是秘密哦。”   用膝盖压住黑羽快斗的背,井上千束从外衣口袋里翻出手铐就铐住了困扰搜查二课数月的超级大盗。   把皮鞋踩得咚咚响的中森警官在接到通知后火急火燎地顺着楼梯从外面赶来,身后还跟着一大批警员。   黑羽快斗双手被反铐,他顶着张假脸死活没搞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掉马的。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是井上千束对怪盗基德的真实身份兴趣不大,在限制住基德的行动后并没有撕下他的易容。   冷汗在额头凝成帘,黑羽快斗扭头悄悄打量着周围,心急似在被火烧。   坐在黑羽快斗背上的女人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井上千束单手托腮,也转头开始打量四周:“看样子你的同伙在这附近?”   但除了已知的老熟人,她没能发现第二个有色彩的目标。   黑羽快斗自然不敢回答,他僵硬住背脊沉默片刻才再次出声:“井上警官,你什么时候退休。”   井上千束瞥了眼身下的男人:“排除因伤退役和殉职的可能性,我觉得等我到退休的年纪,你应该也差不多偷不动了。”   “这倒也是。”   熟悉的老人出现在视野,黑羽快斗朝对方疯狂眨眼,余光却瞥见吹胡子瞪眼的中森警官出现在楼梯间并带人朝他所在的位置冲了过来。   黑压压扑过来的搜查二课警察身后聚着怒气,很难叫人相信这其中没有夹杂个人恩怨。黑羽快斗惊恐地看着向他整齐奔来的警察,五官已经挤成个大写的惨字。   “噫!”   爷爷你再不救我,就真的要失去我了!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无人关注的角落处烟雾忽起。千束他们被响动吸引着转头的瞬间,类似响炮落地的砰砰声在各个方向响起。不过须臾,整个大厅就被浓烟所笼罩。   双鬓苍白但依旧身手矫健的老人蹑手蹑脚靠近,用浸了药物的帕子捂住井上千束的口鼻试图让她暂时睡一觉。但下一秒,他就被井上千束反手扭住胳膊给甩了出去。   身体和瓷砖碰撞发出响动,但这不过一眨眼的空档已足够黑羽快斗从千束的扼制中逃脱。   满级解锁技能点的青年直接挣脱手腕间的□□,凭借极强的短时记忆在烟雾中摸索着就奔向窗台翻身而下。   然后被突然弹出的渔网给牢牢套住,被树枝勾着挂在一楼和二楼的高度间。   黑羽快斗:“……?”   因为我上次是跳窗逃的,所以你就在各处窗户外都布置了机关是吗!这么多窗户,你怎么敢这么浪费纳税人的钱!税金小偷!   但待烟雾散去,搜查二课还是跟丢了怪盗基德。   缠绕在树杈上的渔网被割开个大洞,贴着瓷砖滑出去几米的管家也踉跄着爬起身,揉着背一瘸一拐地混进了人群。   怪盗抓捕计划失败,中森警官带着一众警员在千束面前齐刷刷鞠躬道歉,满脸愧意地说是他们不中用才跟丢了怪盗。   中森警官甚至还为此写了一万字的复盘检讨,搞得井上千束都不好意思说出拒绝再次支援的话——她算是看出来了,搜查二课是真的很努力想要抓住怪盗基德,也是真的没能力抓住他。   “放心吧,只要没有要紧的事,下次我也会继续帮忙的。”   结果怪盗基德就隐退了将近三个月,是连铃木老爷子在报纸上刊登挑衅战书都无法激起他半分战意的消极程度。   暂时消失的黑羽快斗正忙着研究新套路呢。在设计出新方案和新装备前,他哪敢现身,送上门让井上千束刷业绩吗。没看新闻头条都从“怪盗基德现身”变成“怪盗基德再次被摁翻在地”了吗。在确保自己能一雪前耻前,他怪盗基德绝对不要再现身了。   怪盗基德倒是暂时安分了,但米花街还住着个永不安分的死神小学生。   也许是千束眼眶下的黑眼圈太严重,又或者是警视厅良心发现,松本清长大手一挥直接延长了井上千束的轮休假。   临走前,留着八字胡的长官还话里有话,一脸温和地告诉千束趁假期多陪陪自己的未婚夫,最好尽快跟松田阵平把婚给结了。   绷直脊梁都已经要准备离开的井上千束直接顿住敬礼的动作,抿动嘴唇欲言又止。   警视厅早在她刚回归时就已经设下“井上千束到底会嫁给谁”赌局并全员参与,眼看这场赌局已经拖了两年之久,再好的观众也快失去耐性。他们现在恨不得直接把井上千束绑在椅子上,在桌上甩下两张分别写有萩原和松田名字的婚姻届让她立刻选一张填上自己的名字。   但这可是犯罪,身为警视厅警察怎么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呢!   可他们真的好想这么做啊!   痛苦又纠结。   虽然警视厅公安部暗戳戳表示也许可以把婚姻届加到三张,但介于诸伏景光现在还处于不能见光状态,他们也只能抱着手臂边摇头边啧嘴,在心里默默同情自家上司。   揉着突突发痛的太阳穴,就差把“求你们快结婚”咆哮出来的松本清长挥挥手示意千束离开。   结果井上千束前脚刚坐进松田阵平的副驾驶,后脚就收到包括松本清长、佐藤在内若干同事的催婚短信。   井上千束:“……”   看着瞬间挤爆邮箱的来自警视厅同僚们的讯息,井上千束抽了下嘴角,默默扭头看向身侧的男人。   松田阵平把墨镜叠好挂进上衣口袋,他从身侧翻出袋特意绕路抢购的甜品递给井上千束,一脸疑惑:“怎么了吗,这种眼神看我。”   “不,没什么。”   想也是,以松田阵平的性格,他绝对想不出鼓动警视厅全员催她结婚的奇怪招数。   松田阵平递过来的袋子里摆满了千束爱吃的点心,七八种点心各装一盒,摆在千束腿上时能直接摞到她的胸口,量多到一个夸张的地步。   井上千束蹙眉:“笨蛋,你怎么买了这么多。”   松田阵平瞥了眼千束腿上的点心,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确实买太多了。但当他站在店里隔着透明橱窗看见那些点心时,眼前就会浮现井上千束展开笑颜用柔软的声音对他撒娇说谢谢的模样。   ——“阵平最好了。”   ——“阵平超爱我。”   千束把喜欢的点心塞进嘴里的样子也超可爱,像只是来回颤抖小尾巴的白兔子,身后的背景里也开出一朵朵小花。   嘴角悄悄勾起,心情大好的松田阵平不知不觉就买了好多。   心虚地揉了下鼻尖,松田阵平:“你不是喜欢吗?”   “喜欢倒是喜欢,但也太多了。”   “吃不完就给我,我帮你一起吃。”   “这么多甜食,小心长胖哦。”   “那就给研二,把他喊来一起善后。”   “噗呲,”抬手挡住嘴轻笑出声,井上千束弯着的眉眼里散落着无限宠溺:“你这么对研二,他要是知道了肯定得闹小情绪。”   说罢便拆开一盒蛋挞,嗷呜一声喂进嘴里。   但松田阵平只是冷哼一声,不置可否,他可不觉得萩原会因此失落。不仅如此,松田阵平甚至都能想象出自家混蛋幼驯染抱着井上千束一个劲撒娇,让千束把点心亲手喂进他嘴里的样子。   啧嘴一声,他突然不爽起来:“算了,吃不掉就丢了吧,他不配。”   大不了下次不买这么多。   手里捏着半个蛋挞,正鼓着腮帮的井上千束:“……?”   她瞪着亮晶晶的眸子,嘴上黏着几粒零碎的蛋挞皮,满眼茫然——不过短短十来秒的时间,松田阵平到底都脑补了些什么,怎么突然就开始吃醋了。   但更让松田阵平吃醋的事还在后面——波洛咖啡厅新招了一位俊气的金发小哥,向来喜欢欣赏帅哥的园子立马一条短信把井上千束约了过去。   每每这个时候井上千束都会忍不住感叹,园子不愧是最没大小姐脾气的富家千金。她的岁数都快比园子大上一整轮了,园子还能友好热情地把她当做聊八卦的闺蜜和知心姐姐。   “所以降谷零那混蛋现在在毛利小五郎楼下做招待生,而你现在要我送你去咖啡店里就为了去见他?”   在听到金发的一瞬间,松田阵平他们就反应过来园子口中的帅哥招待生是谁。把牙齿咬得咯咯响,松田阵平额角蹦起几个青筋,他站起身披上外套就准备穿鞋。   松田阵平:“我跟你一起去。”   把手高高举起的萩原研二:“还有我,我也要去~”   把切好的西瓜放回冰箱,诸伏景光系着围裙用帕子擦净手上的水珠,也笑眯眯着加入了队伍。   受身份限制,诸伏景光基本白天在警校工作,晚上就回到自己新买的房子——松田阵平楼上——处理公安部的工作。   因为离得近,警校的工作又很少出现需要加班的情况,就算警视厅公安部那边偶尔出现状况也很少需要诸伏景光亲自上门,所以做饭的事基本上都被他给承包了。   堪称星级大厨的手艺可高兴坏了千束,热衷各式美食的女人每次都会亮着碧色的眸子乖巧端坐在餐桌前,就差把“快投喂我”几个大字直接写在脸上。   有人高兴就有人愁,每当这个时候,松田阵平就会抱着胳膊满脸不爽。但他也无可奈何,总不可能用项圈把小兔子锁起来吧。   说到项圈……   瞥了眼千束脖子上突然多出第三枚戒指的项链,松田阵平更换成单手托腮的坐姿,更不爽了。   兔子吃饱了,那就吃兔子吧。新痕叠旧印,兔子本该雪白的肌肤永远都会在不被允许窥视的地方出现红印。   也许是指印,或者是咬痕,又或许是其他什么痕迹,谁知道呢。   为了防止最后一位试图撬墙角的家伙也打着“邻居”的名号出现在自己周围,松田阵平还花心思特意调查过大楼的入住情况。好在空房基本已经卖得七七八八,降谷零大概率是没机会搬过来做窥视他兔子的坏邻居了。   结果还没来的庆幸,他的小兔子今天居然要主动送上门去找降谷零,那他必须得跟着去。   但松田阵平千算万算都没想到,这次吃醋行动居然让他收获了超级意外惊喜。   咖啡店的门被人从外往内推动时叮铃作响,微笑着说完“欢迎光临”的金发男人在看清来人的模样后,弯着双眉,笑得更开了。   “要喝点什么吗,”安室透笑着聚到千束他们落座的桌边:“我推荐香橙咖啡。”   明明是同样灿烂温柔的微笑,但在面对千束时,就是莫名让人觉得他是发自内心地在开心,而非客套。   热情满满地推荐个不停,恨不得把他认为千束可能会喜欢的饮品挨个介绍一遍。面上笑容的弧度不变,却让人恍惚间仿佛看到他身后摆动个不停的大尾巴。   并不知道两人关系的铃木园子和毛利兰:“……”   用手肘顶了下自家好姐妹,铃木园子把手在嘴边搭成个喇叭的形状:“喂兰,你觉不觉安室先生他对千束姐有点太热情了。”   “我也觉得,感觉就好像一见钟情了一样,”小声嘀咕后,毛利兰扭头看向身侧的柯南:“对吧柯南,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柯南虽然告知了小兰真实身份,但小兰没有告知包括园子在内的其他人。   “啊……?”从进入咖啡厅就一直死死盯着安室透的江户川柯南直到被小兰喊了声名字,才把思绪从自己的世界抽离出来:“是有点。”   视线从安室透挪向井上千束,柯南垂下心思开始思考对策。根据水无怜奈给出的情报,组织派来了一个叫波本的家伙。   ——“波本是个能力不输琴酒的家伙,他非常危险,请务必小心。”   柯南询问过赤井秀一的意见,但那个有着奇怪倒睫毛的男人在听到“波本”的代号后,只是笑得微妙,冲柯南摆摆手就直接转身走了。   眼下柯南可以询问的目标人选只有一个了,那就是眼前正和安室透交谈的井上千束。   抬手在发窝一顿乱抓,如果可以,柯南真的完全不想去和井上千束讲话。   被黑衣组织的事烦扰到快原地爆炸的柯南这厢还在为波本的真实身份而苦恼,那边安室透已经微笑着问起千束的名字,真就一副一见钟情的样子。   不去管邻桌已经兴奋到捂住嘴小声尖叫的铃木园子,井上千束单手托腮笑得无奈:“透,你这是在干什么?”   胸腔震动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安室透放柔了目光:“千束,好久不见。”   只四个字却说得缠绵又眷恋。   于是隔壁桌的园子扭着身子更兴奋了,就连毛利兰都惊讶地捂住了嘴,视线在安室透和井上千束身上来回瞟。   恬静的对视间似乎能盛开出美好的花,但浪漫的水珠尚未来得及凝聚在叶尖,一只大手就握住井上千束的肩膀,把人强势搂进怀。   把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松田阵平咧嘴笑着,额角却崩满青筋:“你这个混蛋。”   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搭配上深色西装,还戴着副黑墨镜,说松田阵平是道上混的老大哥估计还真有人会信。   安室透却好似没接收到松田阵平的眼刀,只是挂着公式性的笑容,握着纸笔:“需要来点什么?”   嗤笑一声,松田阵平再次放松了身体依靠回沙发。只是搂住井上千束的手未半分卸下力道,大有恨不得把千束直接抱进怀里让她坐在他大腿上的架势。   手指在桌面敲打两个来回,松田阵平稍作思考后缓缓道:“来一份三明治。我要番茄能把面包都铺满,不留一丝缝隙,但番茄绝对不能相互重叠。平铺,你懂我的意思吗。”   充满恶意的要求让安室透抽动了下嘴角,额角也肉眼可见的崩起了个青筋。   “还有,”松田阵平继续道:“生菜我只要菜叶,不要菜杆子。”   微笑着直接咔吧一声捏碎手里圆珠笔的安室透:“……还有吗?”   松田阵平单手托腮,笑得恶劣:“让我再想想。”   安室透:“……?”   你还真没完了是吧:)   从认识起就喜欢互掐的两人笑容满面地对视着,目光相接处却有电光闪过,火花四溅,噼啪作响。一站一坐两个大男人的身后似乎有两只大猩猩在进行相扑,火药味浓郁到能让人窒住呼吸。邻桌的小兰、园子对视一眼,拉着椅子默默往后退开小半截距离,试图远离战场中心。   井上千束斜着身子窝在松田阵平怀里,她看着眼前斗嘴的两人,尽是无言。她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劝架,就被钻在桌子底下的柯南用手指戳了戳小臂。   低头望去,脸上写满乖巧和忐忑的小学生用手在嘴边搭成个喇叭,用口型无声请求千束跟他出去一趟。   兴许是被井上千束的痛斥骂醒了,又或者单纯只是因为害怕井上千束——毕竟那天他可是亲眼目睹了怪盗基德是以何种姿势被井上千束拧着胳膊按翻在地的。把人带去咖啡厅最角落后,柯南先是把自己得到的情报先一股脑吐了出来,才怯生生地开始向千束发问。   “灰原现在害怕到不敢出门,”吞咽下一口唾沫,柯南继续道:“井上警官你知道波本是谁吗?”   熟悉的代号让井上千束也愣了片刻,她扭头看了眼身后仍在用眼神打架的两人,回头重新看向满脸忐忑的柯南。   她蹙眉:“赤井秀一没有告诉你?”   “没有。”   闻言,井上千束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什么嘛,你这么把FBI当自己人,结果人家什么都不告诉你。”   单手托腮,千束歪头笑得戏谑:“我听说上次目暮警官出警时,因为朱蒂老师是你的朋友兼FBI,你们就要目暮警官把朱蒂直接从嫌疑人名单里排除,甚至干预案情推理。”   千束写着鄙夷的神态似乎是在说,如果那天出警的人是她,她一定会让本就在嫌疑人名单里的朱蒂滚一边待着去。   危险的笑容让柯南瞬间挺直背脊,他吞吞吐吐半天,虽然很想向面对目暮时那样解释说“因为他们是我的朋友啊,而且又是FBI,不可能是犯人的”,但如果他真地对千束说出这种话,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   好在千束没打算多为难柯南,她挑眉冷哼一声,竖起一根手指,笑着眨眼丢出个金灿灿的星星:“但看在你对我这么坦诚的份上,我可以悄悄告诉你一份情报。波本其实是我的人哦,所以不用担心,他不会伤害灰原的。”   说罢便不再管一脸呆滞的柯南,拍了拍他的肩就径直离开。   身后几步外,点完单的机动队恶犬已经开始一唱一和地开始向园子她们讲述起“千束的初恋是个渣男”的故事。   萩原本就高情商会说话,聊起千束的过去,他更是眉飞色舞,把故事讲得绘声绘色。从初恋先生是如何玩失踪,到对方再次出现时又是如何翻脸不认人,不过三言两语就勾勒出一个玩弄感情的恶劣男人形象。   松田阵平抱着胳膊不时附和两声,添油加醋,恨不得把那位初恋先生彻底抹黑成彻头彻尾的渣男。只有诸伏景光蹙眉笑得无奈,抬手不停调和说着“算了算了我们先让招待生先生去忙吧”的话。   这回不单单是圆珠笔,微笑着的安室透直接把垫在点单本下方的硬木板也捏了个稀碎。木屑碎在他的手中,空调鼓出来的冷风一吹,碎裂的木屑就像沙粒般掉落在地。   柯南抽动着嘴角仰头看向面前笑容满面但似乎下一刻就要跳起来打人的金发招待生,恍惚间猜到了什么。   重新回来的井上千束没有直接拐去自己那桌,她落座在园子身侧,双手托腮看着隔壁桌斗嘴的几人,嘴角不可自控地开始上扬。   都快三十的人了,还这么幼稚,真是一群笨蛋。   不过这样也挺好。真想快点摧毁掉组织,这样大家就能再像今天这样在阳光下吵闹了。   接过另一位女招待所端上来的果汁,井上千束咬着吸管不再去管对面几位笨蛋先生。但即便她没坐在他们中间,话题也依旧围绕着她转悠个不停。   松田阵平幸灾乐祸道:“说起来还真是可惜,我周围的空房已经全部卖出去了,某个混蛋就算回来也只能搬去别的地方住了。”   “哈?”已经被彻底按头坐实“渣男初恋”名号的安室透笑得咬牙切齿:“只要还没领证,一切就都还有可能。而且你周围已经入住了两位偷兔贼,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啧”,狠狠咂嘴,松田阵平拧眉兀自生了会气,突然抬头朝千束这边喊了一声:“千束,和我结婚吧!”   气势汹汹,毫无浪漫可言,叫人一时间竟不知他到底是在求婚还是在威胁人。   手指搅动着吸管,井上千束放柔了目光:“好哦。”   “看吧,果然被拒……什么!?”   包括发表出求婚宣言的松田阵平在内,对面原本还在嬉笑的四人全都瞪大眼睛进入死机状态,如同被点穴般连眼睛都不肯眨一下。   井上千束轻笑出声,她凝视着松田阵平,一字一句:“我刚刚说,好哦。”   “……诶!?”   “为什么!?”   这下除了被喜悦冲昏头脑的松田阵平,其余几人皆是直接炸开了锅。尖叫声近乎可以掀翻房顶,一伙人吵吵闹闹,恨不得把松田阵平按在地上暴揍一顿以泄心头之恨。   虽然不方便在别人的店里直接打起来,但萩原研二还是用巴西柔术的动作勒住了松田阵平的脖子:“阵平你这个混蛋,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他甚至气到不愿意再像之前那样用亲昵的调调喊松田为“小阵平”。   换做平时萩原研二是打不过松田的,但今天松田实在太高兴了。只要能把千束抱回家,让千束彻底属于他,被揍就被揍。   萩原研二收紧勒住松田的胳膊:“不是说好朋友一生一起走吗,谁先抢跑谁是狗。”   气息不畅的松田阵平:“为了千束狗就狗,谁要和你做朋友。”   萩原研二:“……?”   干!   但即便是松田阵平本身也没意料到千束会突然答应他的求婚,而且还是在这种不够正式、随性一提的情况下。他以为千束会如她所说,直到组织破灭才会嫁给他。   只是组织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破灭,这种事谁知道呢。   看着打闹个不停的几人,井上千束笑得温柔,弯成月牙的眸子似有流光转动:“阵平你自求婚至今,已经等了我差不多快三年多了吧。你也二十九了,仔细想想,我是该给你一份承诺和安全感了。”   千束弯头,垂落的长发让她看上去愈发柔软:“所以我们结婚吧,挑个都休假的日子就去登记。”   而且你为我举办的那场没有新娘的婚礼,在你心甘情愿把自己困死在我的世界时,就注定我一定会嫁给你。   作者有话说:   1.我不讨厌朱蒂,但安室掉马的伏笔案件里,朱蒂明明是嫌疑人,但因为她是FBI,居然就从嫌疑人摇身一变开始参与破案。我:????   本章千束的行为仅作为一名警察的正常反应,以上。   -   感谢在2022-07-16 19:19:44~2022-07-18 17:28: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白桃乌龙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2个;白桃乌龙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怜香惜玉21瓶;栗子牛奶10瓶;景光猫猫和透透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6章   井上千束终于决定和松田阵平进行婚姻登记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警视厅。   全员获胜的搜查一课激动到当即预定了米花饭店的座位,决定今晚只要柯南不发威,他们就去好好热闹一番。   但不知为何,搜查一课里所有人都在击掌庆祝,就伊达航一个人缩在工位上哭得最厉害。拧着眉毛一把鼻涕一把泪,脸上那叫一个欣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嫁女儿呢。   反观全压了萩原研二的交通课,利来干练的女警们人人垮着张脸。死气沉沉,一片惨淡。   这其中情绪最微妙的当属小川香织。她知道井上千束自进入警校时起的所有不容易,如今自家好姐妹在爱情长跑上终于修得正果,她高兴都来不及。但一想到自家爱豆陪跑七年最终掉出赛道,她就难过到能直接嚎出来。   于是性子风风火火的香织真的抱着井上千束又哭又笑,一会说着“你一定要幸福哦”的话,一会又嗷嗷叫着为自家偶家痛心。   “千束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吗,研二真的也很棒的。”   不顾一旁松田阵平的眼刀,香织在松手前仍不忘做一波说客。她接过井上千束递过来的纸巾把鼻涕擤干净,脸上的粉底也早掉得七七八八。   “乖啦,”温柔拍着自家小姐妹的背,井上千束蹙眉笑得无奈:“到时候来给我当伴娘,怎么样。”   “呜……”抽噎个不停,香织用力点头,却又在擦干眼泪准备跟着下属一齐出去巡街时不死心再次回头:“千束你要是后悔了决定改嫁研二,我也绝对支持你。”   松田阵平:“喂!?”   偌大的警视厅,情绪最为妙的大概当属机动队。   手心手背都是肉,松田阵平有多开心,萩原研二就有多失落。偏偏这两位还都是机动队的王牌,还是一路高升的职业组,搞得下面的人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笑容太大吧,怕被萩原说“我都失恋了你还笑得这么开心”然后被拎去负重跑圈。不笑吧,又怕松田阵平说“我都要结婚了你还垮着个脸”于是被拎去进行拆弹训练。   虽然机动队恶犬平日里从来不是好就在乎外界评价的人,更不会被其他人影响情绪,但这几天情况特殊。无论大喜或是大悲,情绪被顶到峰值时,对情绪的调控能力自然也会跟着变差。   两位直系顶头上司同时经历结婚和失恋,这都什么炼狱级办公环境。爆物处警员蜷缩着身子恨不得直接原地消失,深怕被两位王牌注意到。拜托了,松田阵平请你赶紧去度蜜月假吧,给他们一点呼吸的空间。   至于公安部,介于自家上司从始至终都没在赛道上公开露脸过,他们除了吃瓜也做不了什么。   但惨还是降谷零惨。   除了他的直系上司黑田兵卫,警察厅里根本没几个人知道他对千束的那层心思,就连失恋都悄无声息的。   日历被撕下好几页,哪怕其他人再不情愿,也终于还是等来了千束和阵平约定好进行婚姻登记的日子。   对着全身镜挑挑选选了半个小时才决定穿哪条裙子,井上千束化着精致的全妆,甚至难得地戴上了耳坠。   今日过后,她就会和松田阵平正式结为夫妻,被冠以“松田”的姓氏。   明明是休息日,单手插兜倚着车门的卷发男人却穿着一身裁剪修身的高档西装,如同要去执勤一般。他叼着根没点燃的香烟,虽然戴着墨镜叫人看不清眉眼,但挑起的唇无不在透露着激动的心情。   “阵平。”   柔软的语调似过境春风,拐着几个弯地吹过松田阵平的心田,挠得他心头直痒痒。   隔着高跟鞋相互磨搓脚尖,井上千束拎着手提包站到松田阵平面前时抿住红唇。她抬手把一边长发捋至耳后,眼波流转,温柔的眸子染着一丝紧张和羞涩。   “阵平,我们走吧。”   但面前的男人只是窒住呼吸呆看她良久,才“嗯”了一声,拉开车门。   喉结滚动,松田阵平目不转定地盯着前方的路况,甚至不敢回头去看身侧的女人。他挺直了背脊,活脱脱像个头一次跟女朋友约会的愣头青。向来合身的白衬衣此时也因为紧张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勒脖子,让松田不得不用食指勾住领口不停向外拉扯。   副驾的井上千束也没能好到哪里去。   车这才开出七八分钟,她就已经吞咽了好几次唾液,掏出手机低头浏览着今日新闻,不时用余光透过垂落的乌发偷偷打量身侧的男人。   在车辆缓缓拐过二町区时,商圈外围挂着的大招牌吸引了松田阵平的注意力。   ——“重磅推出!最新款奶茶将于x月x日上市!”   他记得千束素来爱喝奶茶这种从中国传入的饮品,广告牌上的日期正式正是今天。   眼前一亮,松田阵平下意识就把车拐进了商圈规划的停车位上。   拉上手刹,松田阵平压过身子在井上千束额头落下一吻,而后下车为千束打开车门。   顶着女人疑惑的目光,他笑道:“你先在这附近逛逛,我去给你买奶茶。”   直至此刻,井上千束才回忆起眼前商圈二层的奶茶店今日会推出新饮品。   她挽住松田阵平的胳膊,面露犹豫:“人一定超多,不然还是算了吧。”   奶茶这种在中国烂大街的东西,在日本也算得上是比较稀缺的美食了。松田阵平脚下踩着的这块商圈本就人流量大,今天又是奶茶新品上市第一天,店门前一定会排成超级长龙。   但松田阵平只是勾着嘴角抬手揉了揉千束的发:“所以才让你在这附近逛逛,我去给你排队买。”   他说得太过理所当然,似乎替千束排半个多小时——甚至更久的队伍只为买一杯她喜欢的奶茶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是唔!”   井上千束原本还欲再反驳些什么,但松田阵平抓过千束的手,示意她摊开手掌,然后啪地一声就把银行卡拍在了千束的手心。   “看上什么就去买,等我电话联系你。”   温热的男性手掌包裹着千束的手背,松田阵平握着千束的手,手指收紧,被他握在掌心的千束的手便自然而然地拽住了那张薄薄的但却承载了松田承诺的银行卡。   “啊对了,密码的话……”   松田阵平话说一半便止住了声音,他清了清嗓子,眼神游离了片刻才弯腰在千束耳边低声继续。   脸在一瞬间涨红,井上千束抬手就往松田阵平的脑袋上狠狠来了一下,把男人敲得捂头发出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   咚的闷响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井上千束也不去管松田阵平,捂着快要冒烟的脸蛋一溜烟就跑了,甚至把自己手里还拽着松田阵平银行卡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   待千束闷头狂奔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刚一坐下,看见安静躺在手里的属于松田的银行卡,她又再次红了脸。   “真是的,这个白痴,超级大笨蛋!!”   碎碎念个不停,试图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暂时冷静下来。   虽然知道不可以用包括生日等在内与个人信息相关的数字做密码,但松田阵平那个笨蛋,他居然用他们第一次拥抱的日期做银行卡密码。   头顶已经开始升起白烟,井上千束捂住已经红到能滴血的脸,弓着腰把上半身蜷缩成一团。她现在恨不得把松田阵平拖到无人的角落,然后像只奶凶奶凶的小狗呲着牙警告他快点把密码改掉。   其实松田阵平放进千束手心的银行卡本就是他特意为她办理的。   大概早在交往的第一天就做好了结婚的打算,连婚都还没求的男人早早就把井上千束划进了自己的未来,屁颠屁颠跑到银行特意开了一张卡打算把余生积蓄都交给千束来管理。   只是在设置密码时,松田阵平犯了难。   日本银行卡的密码只有四位,生日这种东西立马就会暴露。交往日期的话,他和千束好像是不知不觉间走到一起的,没有一个确切的时间节点。当时松田阵平尚未求婚,自然不存在求婚纪念日。   思来想去好像也只有那一个选择了。于是满心满眼都是小兔子的男人把他第一次把兔子吃到口的日子设置成了银行密码。只是再浓烈的爱意也不妨碍井上千束在知道密码的那一刻暴敲松田阵平的脑袋。   用手掌在脸边扇风试图让脸蛋加速降温,井上千束几个深呼吸后拍了拍裙子站起身,打算趁着松田阵平帮她买奶茶的空档为他买一份礼物。   银黑色的男式手表和松田阵平工作时极具侵略性的风格极搭,表盘内数字后方镶嵌着菱形透明晶石,轻奢但又不会过分张扬。   在刷自己的卡结账时,井上千束瞥见了面前西装革履的店员别在领带上的领带夹。点缀着深蓝水晶的银色夹子在灯光下很是耀眼,叫千束蓦然想起有着同样瞳色的某位长发笨蛋,那家伙自她决定嫁给松田阵平那天起就失落了好久。   思绪似海浪般不停翻涌,千束在接过店员包装好的礼盒时礼貌出声:“请问这附近有西装店吗。”   她买给萩原的条纹领带和领带夹已经被他戴了有些年头了,就当是作为一直以来被萩原照顾的谢礼,买条新的送给他好了。   降谷零那个笨蛋最近几个月每次都只睡三四个小时,为了保证睡眠时间甚至常常在洗完澡后有那个毛巾在头上大力擦伤几把就直接倒头就睡。   干脆给他买个好一点的吹风机吧,总是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睡觉是会引发头痛的,哪怕他只是有着一头比女性更容易干的短发。   至于景……   井上千束捏着下巴边走边思考,也许可以送他剃须刀。为了方便易容,认为自己留胡子更帅气的男人自假死后下巴就再也没蓄起过胡茬。   千束所不知道的事是除了方便易容,诸伏景光不再留胡子的另一个原因是某次用餐时她曾托着下巴,微笑着夸赞景光果然还是不留胡子的样子更帅气。   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回到车上时,松田阵平已经单手托腮坐在驾驶座等她。戴着黑色墨镜的男人抿着嘴唇回头看了千束一眼,又把视线重新投向周围,一言不发。   副驾的位置上,杯壁已经凝了不少水珠的新款奶茶就静静立在坐垫上。   “抱歉抱歉,等很久了吗?”   松田阵平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松田阵平今天本就紧张得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面对他的失态,井上千束也没有多想。更何况她本身也已经被即将进行结婚登记的喜悦冲昏了头,只是自顾自把吸管插进奶茶然后就低头顿顿顿喝了起来。   车子被缓缓启动,井上千束单手托腮咬着嘴里的珍珠,已经开始期待接下来的蜜月之旅。警视厅这次可是很大手笔地直接给他们双双批了一个半月的长假。   手指在车子触屏版上点动,井上千束哼着喜欢的曲子车轻熟路地打算打开播放器,在按下播放键后,响起的却不是她喜欢并熟悉的歌曲。   井上千束:“……?”   松田阵平那个快要把她宠上天的笨蛋早早把歌单全换成了她爱听的曲子,就算其中偶尔夹杂着几首他自个听的歌曲,也绝不是眼下正在播放的这首。   而且这个风格和曲调,比起松田阵平,似乎更符合已经能顶着安室透假名生活了七年的降谷零的口味。   不详的预感开始在心头酝酿,井上千束僵着手指,只觉得风雨欲来。   她缓缓转头的动作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显示屏上“超凶大狼犬”的字样无不在预示着她接下来即将面对的可怕事实——如果给她打电话的人才是真正的松田阵平,那她身边正在开车的人又是谁。   吞咽下舌根处的唾液,千束手指颤抖着按下了接听键。通话计时出现的一瞬间,松田阵平低沉的嗓音顺着听筒传来:“我的车不知道为什么被挪走了,现在刚找回来。你逛得怎么样了,我现在来接你?”   握着手机一时无言的井上千束:“……”   良久没得到回应的松田阵平已经坐进驾驶座系上了安全带,他把手机固定在空调出风口,疑惑出声:“千束?”   即便那边没有人应答,不好的预感也已经开始在松田阵平心头堆积。以他对那几个混蛋的了解,他们绝对不会让他这么顺利把千束娶回家的。前些天松田阵平还在奇怪他们怎么会这么老实,合着原来是在这等着坑他呢。   另一边,已经坐上不明人士车子驶出去一大段路的井上千束僵硬着身子缓缓扭头看向身侧的男人,她甚至能听见自己转动脖子时发出的生锈金属摩擦运转时的咔咔声。   卷发、墨镜、深色西装没有错,但这叫她眼熟的侧颜……   手掌无语地拍在自己脸上,井上千束头都大了。她长叹一口气,无奈地唤出眼前人的真名:“研二,这车是透的吧。不仅贴了黑色车膜,还把车子内部装饰也一起做了调整,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安室透和松田阵平各自拥有了一辆型号相同的跑车,只不过一黑一白,车子内部的装饰风格也有所区别。   已经提前预谋好计划的三人趁着松田阵平和井上千束双双下车的空档,由黑心公安降谷零安排来叉车叉走了松田阵平的车,再由伪装成松田阵平的萩原研二把已经贴上黑色车膜的同款车型稳稳停进车库,伪装成是松田阵平的车子。   大脑总是容易受到欺骗,曾被井上千束用来蒙蔽中谷的套路如今被三只臭警犬用来忽悠她,并且成功把千束骗上了错误的车。   没有工藤有希子或贝尔摩德的帮助,根本不会易容的三个大男人就靠着从网上淘来的假发和松田同款墨镜,再搭配上萩原本就有一套的同款西装,他成功在千束刚上车时骗过了她匆匆一扫的打量。   副座上的奶茶也只是基于他们对千束及阵平的了解做出的判断。   之所以杯壁上会凝着一层快串成帘的水珠,是因为他们早在奶茶店刚开门营业时就早早买好了最新款,为接下来的偷梁换柱做准备。   见事情暴露,萩原研二也懒得再装——他们老早就料想过瞒不了千束多久。一把扯下闷热的假发和发网,凝着汗珠的长发顺应重力散落下来。萩原研二单手扶着方向盘,单手从千束手上拿走她正在通话中的手机,他当着千束的面毫不犹豫地挂下了红色挂断键,把松田阵平的熊熊怒火隔绝在电话另一头。   扭头笑着朝千束眨眼丢了个wink,萩原笑得灿烂又蛊人:“不愧是千束酱,果然聪明。不过碍于那两位不方便露脸,只好由我来接你喽。”   说罢,他把千束的手机反手塞进自己的外衣内兜,并顺势掏出个红色丝绒盒抛进井上千束掌心。   井上千束低头看着躺在她手心里的首饰盒:“……?”   “是小降谷的哦,那家伙让我转交给你的戒指。”   “唔……”   千束竟然丝毫不觉得意外。   眉尾下垂,她抿动唇瓣正欲开口说话,萩原研二的手机却先一步响了起来。   “研二,”是安室透的声音:“接到人了吗?”   “放心放心,我现在就在去找你们的路上。”   “嗯,我们在安全屋等你。”   说罢,电话那头的男人就挂断了电话。   “安全屋?”井上千束拧着眉头有些不解:“为什么要去安全屋。”   “因为要把千束酱锁到小阵平找不到的地方呀~”   笑嘻嘻地说出临时胡编的糟糕台词,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的男人脸上写满了理直气壮。如果千束愿意,他确实很想把千束藏到只有自己看得到的地方。   但井上千束只是单手托腮满脸无奈,低头又吸了一口奶茶,没有搭理萩原研二。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沉寂,车载音响仍在咿呀唱着舒缓的民谣。   松田阵平不厌其烦地打来一个又一个电话,但通通都被萩原挂断。井上千束在心底默数着通话数量,甚至已经能脑补出松田阵平逐渐暴躁到能捏碎手机的样子。   直至电话铃声第十八次响起,萩原研二才一脸意料之内又略显头大地按下接听键。   电话刚一接通,听筒那边就传来松田阵平的咆哮声,是即便不开免提也能震碎恶耳膜的地步:“萩你这个混蛋!你要把我的千束带到哪里去!”   美滋滋的萩原研二:“当然是带去登记呀~”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而后井上千束听到了跑车踩油门时独有的嗡嗡声。十来分钟后,透过面前的后视镜,井上千束终于看到她所熟悉的真正属于松田阵平的车子出现在身后几十米外。   萩原研二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笑着踩了把油门:“千束酱,扶稳坐好哦~”   而后曲线型的车子便向丛林间的猎豹般蹿了出去,在车流中飞速穿梭。   “噫!”   牢牢抓住扶手,突然提高的车速带来的强大推背感让井上千束牢牢贴着座位靠背。她拧头往后车窗玻璃看去,逐渐被甩开的黑色跑车即将消失在视野范围时也突然开始提速,踩着油门住了上来。   绝对不是错觉,井上千束总感觉她在不断逼近的黑车身后看到了愤怒的哥斯拉的幻影。   “哎呀糟糕,”顺着后视镜同样注意到身后变化的萩原一脸淡定地耸肩:“小阵平的怒意和杀意都已经实体化到这种地步了吗,他现在肯定已经气到快要喷火了。要是被小阵平逮到,我绝对会被杀掉的。”   嘴上说着自己好怕怕的话,实际表现却坦然到不行。   “千束酱坐稳了哦,我要第二次提速了。说起来我已经好久没过飙车了,小降谷这车改装得不错,突然有点兴奋呢☆~”   已经生无可恋的井上千束:“……”   这一天,开车向来中规中矩、遵纪守法的松田阵平突然点亮了飙车技能,只不过最后付出了驾照分被扣光光和十万字检讨书的惨痛代价。   至于婚姻登记的事……   等松田阵平把人抢回来时,准点下班的区役所早就关门大吉,恭候各位明天再大驾光临。   而今天好好大闹了一场的某四只警犬,他们被愤怒的井上千束用汤勺挨个在头顶敲出一排鼓包,在客厅的地板上跪得整整齐齐。   气鼓鼓的井上千束:“还敢吗?”   异口同声:“不敢了。”   于是光是完成和松田阵平结婚这一简单事项,井上千束就被折腾了足足三天。   终于成功改姓松田的精英女警松田千束:呵,男人都是大骗子。   作者有话说:   感谢每一位支持我到现在的小伙伴,能被大家喜欢是我的荣幸,真的万分感性(鞠躬)   这篇文存在很多不足之处,我只能说未来会不断进步和改进,争取写得更好。也会某一天在文笔进步后,我会把这篇文翻出来,把我认为的不足之处进行一个完善,做一个简单的善后(大概)。但总之,还是感谢各位的喜欢,爱你们啵啵~!   -   感谢每一位订阅、评论和向我投霸王票、营养液宝的宝贝。   这篇文到此算是暂告段落,诸位对我的爱我有好好接收到,不用再给这篇文刷霸王票和营养液了,比心。之后会更新一些包括婚后等在内的各类番外的。   -   感谢在2022-07-18 17:28:34~2022-07-19 05:26: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eiichi 24瓶;躺在我床上的松甜甜、景光猫猫和透透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7章   驱散黑暗从来不是某个人单枪匹马就能完成,降谷零不行,工藤新一更不行。   为了挫败乌丸集团,整个红方前仆后继折断了无数利刃。组织的摧毁,是整个警视厅倾巢而出、多处地方警署通力合作、无数不能被公开姓名的潜伏者以命相搏换来的结果。   轰隆作响的爆炸声中,全副武装的机动队抬着十来斤重的防爆盾步伐匆匆。被降谷零带人围追堵截到穷途末路的琴酒只是在黑暗中狰狞笑着,用打火机让整座屋子陷入熊熊烈焰。   琴酒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死在警察的枪口下,他更不能接受自己狼狈不堪地被铐住双手押送上车。能终结琴酒的从来只有他自己。   但比起追击黑衣组织成员,井上千束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任务——她须要趁乱偷出所有APTX药物的资料。   大火引起的混乱和尖锐的警报声已经惊散了大楼多数科研人员,滚滚浓烟里只有等待千束碰头的麻衣医生和几个尚未来得及离开的组织成员。自宫野志保逃离组织后,本身就是医学博士的麻衣便成为了接手APTX研究的人选之一,只是进展不算顺利罢了。   井上千束原本是打算把让麻衣医生假死,把她从乌丸集团的诊所接走。但麻衣主动提出留下,成为了警察厅的协助人。   麻衣认真记下了每一位接诊病患的模样,再在和千束见面时把对方的细节一一描述出来,由千束画出对方的肖像并整理成册,用以辅助后续的收网抓捕行动。   待井上千束放倒几个组织残党,提着铁皮箱子把厚厚一沓资料拎出来时,她脸都被熏成了黑色。   肩膀上布着几道划伤,枪膛里的子弹也已经用光。手臂被烈火燎得火红一片,隐隐有起泡的迹象,不立刻处理的话大概率会发生感染。但比起现在正在第一线和代号成员厮杀的诸伏景光他们,她已经算伤得松的了。   街道各处红蓝车灯闪烁个不停,前所未有的收网行动出动了所有在职警员。消防车和救护车也在街道各处穿梭个不停。   锁着资料的箱子被交给了警察厅,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复印几份,在保留原件的情况下把其中一份复印件交给宫野志保,由她研制出对应的解药。   井上千束灰头土脸地从穿着防弹服的警员堆里钻出来,刚拆解完最后一枚炸弹的松田阵平已经依靠着机动队防爆车候在那里。   长时间穿戴厚重又不透气的防爆服,松田阵平似淋过一场大雨般浑身都是汗,柔软的卷发更是汗涔涔地黏在额头上。   “阵平~”   井上千束笑着张开怀抱向松田阵平奔去,然后被愣在原地手足无措了片刻的男人抱住腋下直接举了起来。   交往这么多年,头一遭被举高高的井上千束:……?   她眨巴着眼俯视向面前几个月前才荣幸升级为她的丈夫的男人,一双穿着女式马丁靴的脚在空中荡秋千般前后晃悠。   “真是的,”松田阵平举着怀里的女人,看似指责的言辞却写满了柔软和无奈:“我身上都是汗,你就这么扑进来了。”   “可是我又不嫌弃。”   井上千束用黏着黑色烟灰的手不死心地伸向松田阵平,试图索要一个抱抱。但无奈她和松田阵平本就存在一定的身高差,身材比例近乎完美的男人更是四肢修长。   受“臂长与身高成正比”的因素影响,只消松田阵平把手伸直,哪怕井上千束在女性里属于身形修长那一款,她使出吃奶的劲也摸不到松田阵平。   挣扎无果,井上千束立马瘪嘴进入委屈模式。   “阵平……”   “啧,撒娇也没用,你身上有烧伤吧,冒然被我抱进怀会感染的。”   “可是医护人员已经帮我处理过伤口了,你瞧,都上好药还打上厚厚的绷带了哦。”   “不行。”   “哦……”   脚掌重新踩在地面,井上千束皱着脸撇向一边,兴致缺缺地从喉咙里挤出声哼唧。松田阵平这家伙自从结婚那天起,管得越来越多了。   自结婚后,井上千束在户籍上的名字已经改成了“松田千束”。但在警视厅效力的七年里大家已经喊惯了她“井上警官”,一时也改正不过来——更何况还有某几只巴不得千束的称呼永远不要改过来的警犬从中作梗,于是大家便继续喊她井上千束。   虽然已经被冠以了松田阵平的姓氏,赛道看似关闭,但粘人的大狗总是会在出人意料的地方怒刷存在感。   “酱酱~”   突然出现的萩原研二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块干净的毯子,他用毯子裹住千束就把人轻轻抱进怀,下巴也在千束额角蹭来蹭去。   “小气鬼阵平不愿意抱,那就让研二给千束酱爱的抱抱~”   突然被当面说坏话的松田阵平:……?   “萩,这是我老婆!”   松田阵平把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揪住萩原的后衣领像撕胶带般把人从千束身上扯下来。   萩原研二:“哦。”   从被摇着尾巴的金毛大狗抱进怀,到被黑着脸的黑背大狼犬撕扯开,整套互动像已经演练过上百遍,熟练到让人忍不住怀疑这种场景私底下到底已经发生过多少次。   “萩你这家伙,毯子从哪来找来的。”   “当然是和消防署借的,”一脸戏谑地耸肩,萩原道:“办法总比困难多,我可不像小阵平,居然拒绝了妻子对爱的索取。”   “啧啧啧,”鄙夷摇头,在看向井上千束时萩原又重新挂上元气又极具感染力的笑容:“果然还是我更会体贴人,对吧千束酱~”   松田阵平:“???”   井上千束:“……”   默默把头扭开,井上千束笼紧肩上的毯子直接转身走了,压根没打算去管身后相爱相杀的幼驯染。这两个幼稚鬼能互掐一辈子。   而且以她对这两个笨蛋的了解……   井上千束边走边在心里默默数数,在数到三时,身后果然传来了机动队恶犬的呼喊声和咚咚咚疾步追上来的声音。   “千束酱等等我嘛~”   “千束你等我一下。”   长叹一口气,井上千束忍不住肺腑:嗯,都是笨蛋,没救了。   针对乌丸集团的雷霆行动在一周后暂告段落,包括乌丸莲耶在内的主要干部都被处理,除了贝尔摩德。   那位百变魔女在嗅到空气里畸变的危险因子时就直接逃往了俄罗斯。   组织破灭,终于得以以真实面貌示人的诸伏景光辞去了警校教官一职。   大受好评的男人在收拾书籍准备离开的那一天,趴在教官办公室玻璃窗上的警校生把大门堵了个严实,笑得无奈的景光最后还是跳窗走的。   至于降谷零,他因为屡立奇功,成为当年警校六人小队里升职最快、职位最高的人。   但付出的代价是,他是求婚失败的三只警犬里唯一一只没能搬到松田阵平附近和兔子做邻居的人。   窗外阳光正好,井上千束系着围裙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身侧是抱着个瓷碗正不停搅拌蛋液的萩原研二。   悬挂在墙上的电视正放送着七八年前的老牌动漫,自组织破灭后再不用谨小慎微生活的女人像是患上了PTSD,恨不得把因贫困和谨慎而缺席多年的生活日常全都一口气恶补回来。   少年漫的主角大喊着必杀技的招式名称,风撩起窗帘时洒下半寸温暖,平淡的生活处处写满了温馨,是井上千束曾梦寐过无数次的美好未来。   筷子搅拌蛋液时敲击到碗壁发出叮叮脆响,萩原研二睨了眼电视上他中学时就看过的动漫,笑着出声:“我还以为千束酱你不会更改姓氏呢。”   “嗯?”   井上千束只是抱着只兔娃娃,蜷缩着身子坐在沙发上。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甚至没舍得把视线分予萩原分毫。   “姓氏的事我倒不是特别介意,但我主动把名字登记成松田千束的时候,阵平那个笨蛋高兴了小半个月。”   萩原研二酸溜溜道:“啊,看出来了。”   那段时间松田阵平只要一有空就翻出他和千束的合影,单手托腮望着照片一个劲傻笑。   那股甜蜜劲,别提有多碍眼了。   “说起来千束酱,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诶?”   措不及防提到孩子,井上千束愣了下,瞪着眼睛终于舍得把注意力分给萩原研二:“怎么会突然提到孩子的事。”   “如果是女儿的话一定会很可爱的吧,小小一只,长得像千束。”   “万一长得像阵平呢。”   “才不要呢~!”   打蛋液的动作突然用力,瓷碗被敲得哐哐响,萩原似乎在以此表达自己的抗议。停顿了片刻,他试探道:“如果是女儿的话,可以让我做孩子的干爹吗?”   “干爹?”   从未听过的词汇让井上千束愣神,她皱眉思索半天也没能从词库里找到相关含义。   “那是什么东西?”   “千速姐前段时间去中国旅游告诉我的,她说那边会让孩子认一个干爹,这样能为孩子消灾减难,保佑孩子顺利长大。不过千束酱要是不喜欢,让我做孩子的教父也行,就像电影睡美人里头上长角的那个魔女~”   井上千束:“……”   “我总感觉比起这些乱七八糟的称呼,你更想做孩子的亲爹。”   萩原研二:“哪有,我才不是这种人~”   瞥了眼萩原头上摇晃个不停的小花,井上千束甚至懒得出声反驳,她长叹一口气,温柔的语调里满是无奈:“真是的,老老实实当你的叔叔,研二先生。”   “是是是,叔叔就叔叔。”   忽悠不了大兔子,他难道还不能拐小兔子吗。真好呢,被缩小版的千束用软乎乎的声音喊爸爸。   萩原研二脸上的笑容太过灿烂,井上千束抱着抱枕狐疑地上下打量他几次,才眨巴着眼惴惴不安地收回了视线。   这些天松田阵平就一直在纠结孩子的事,把柔顺的卷发搓得乱糟糟的。反正松田迟早会和千束提这件事,所以不如由萩原先开口,从千束那里占掉小小兔子“干爹”的身份——虽然计划以失败告终就是了。   心事各异的两人一左一右分坐在沙发上,通透的房间只有电视的声音,松田阵平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高档公寓的门锁已经全部更换成了指纹锁,金属大门传来咔嗒响动,“门已开”的电子女声响起,松田阵平单手拎着刚脱下的西装外套,另一只手扯动着领结。他边弓下腰脱鞋,边冲客厅出声:“千束,我回来了”   心爱之人终于下班,微笑着站起身准备前去迎接的井上千束:“欢……”   但她才只来得及吐出第一个字,笑眯眯的萩原研二就屁颠屁颠主动凑到了玄关,挡在千束和松田阵平中间。   萩原研二:“欢迎回来~!”   故意提高的嗓门盖过了井上千束温柔的欢迎声,他一脸镇定地站在松田阵平面前,手上依旧搅拌个不停:“小阵平快坐,等我把鸡蛋液搅到起泡就可以做最后一道菜了。”   拎起皮鞋整齐摆放在玄关处的动作彻底顿住,松田阵平宛若慢放般缓缓直起身子。他凝视着面前的男人,眉心紧蹙,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松田阵平:……?   “你这一副男主人的样子是怎么一回事,还有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任何不妥的萩原研二:“我当然是来吃饭的呀~”   松田阵平挑眉:真的吗,我不信。   萩原研二只是挂着灿烂的笑,说得振振有词:“一个人做饭真的超级麻烦。想要把菜量控制在两顿以内能吃完,就只能做一两个菜,菜品少得可怜。要是想菜品丰富一点,就会因为做太多而被迫连续吃好几顿冷饭。”   “所以千束酱在我的哀求下答应了让我来蹭饭。嘻嘻,千束酱超好的~”   “小阵平你放心,我交过伙食费了,绝对不白吃你的。”   说罢,萩原研二还闭上一只眼朝松田阵平丢出个wink.   “而且这样一来,你加班忙不过来的时候,我还可以帮千束酱洗碗做饭,是不是超好。心疼千束酱的你一定不会忍心让千束酱独自承包你加班期间的家务活吧。”   松田阵平:“……”   虽然很有道理,但我还是很想让你滚出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9 05:26:11~2022-07-19 20:36: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iyi 5瓶;未闻和纸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8章   屋外是淡淡花香,青鸟落在窗框,井上千束一袭白裙坐在梳妆镜前。   宽大裙撑在坐下时有点儿硌皮肤,一层叠一层的白色纱质裙上细密散落着闪粉一类的东西,让整条婚纱在光线下似一颗被精雕细琢的钻石。   井上千束就是被被藏匿在宝箱中最耀眼的宝藏。   微风撩动鬓边碎发,一点朱唇把千束匀称的肤色衬得愈发白。   换上白色小礼裙的园子拉着毛利兰推门进入,在看到恬静坐在窗边似瓷娃娃般的女人时,她激动到原地跺脚:“千束姐超漂亮,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新娘子!”   千束扭头看向门口两位后辈,笑得温婉:“谢谢。”   “不过千束姐真的不考虑穿新婚纱吗?”   眉眼间是柔软的月色,千束眼睑微垂,眼波间流转着幸福的颜色。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果然还是更想穿这一件。”   组织破灭后,井上千束决定为松田阵平补上一场盛大的婚礼。铃木园子从佐藤警官那听说了当年凄美到能击碎每位警视厅警员内心的无新娘婚礼一事后,擤着鼻涕哭得稀里哗啦,当即打电话给爸爸希望能赞助这场婚礼。   铃木家本来安排人推来了一排高档订制婚纱,但井上千束坚持要穿松田阵平在三年前唯他一人的婚礼时,他为她精心挑选的那件婚纱。哪怕它的款式放在当下已经有些落伍,在铃木家赞助的高定婚纱面前更是黯然失色。   ——“那不然这样,我让爸爸请几位高级设计师把松田警官买的那条婚纱改造一下?既保留原样,又能变得更美。”   ——“谢谢园子,但是没关系的,我想保留它最初的样子。”   这件婚纱凝聚了松田阵平对她最浓烈的爱意。爱又怎会过时,真心永不落伍。   一路风雨,他们依旧是最初的模样。   新娘休息间外的过道处,小川香织挽着自家爱豆萩原研二的胳膊,既开心又难过。她巴不得萩原能把松田阵平从正宫娘娘的宝座上挤下来,又怕松田阵平真做了让千束难过的事,导致被萩原抢占位置。   不得不反过来哄香织开心的研二蹙着眉,笑得无奈:“喂喂香织,你认真的吗。该难过、该被安慰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   三堀教官抱着胳膊靠在墙角,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他最器重的学生,被他当孩子照顾的千束终于结婚了。婚姻登记时他还没有太多实现,但如今他一袭正装,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他的宝贝千束嫁人了。   三堀当然希望千束过的幸福,松田阵平对千束的付出他也都看在了眼底。但一想到自己千防万防,心爱的国宴小白菜还是被当年最被他嫌弃的混小子之一给连盆端走了,他就觉得气闷。   时至今日,三堀依旧能想起七年多前,他初闻以萩原为首的那几个小混蛋天天拽着他的宝贝学生到处闯祸时,他揪着鬼冢的衣领恨不得把人送走的愤恨心情。   搜查一课上上下下全都高兴坏了,现在正三三两两的簇在大厅聊天,个个眉开眼笑。   一来他们全员赢下了当年的赌局,二来为了保证婚礼顺利进行,警视厅直接出资把江户川柯南强行空投去了纽约。   柯南前脚刚上飞机,后脚搜查一课响个不停的报警电话就瞬间安静了下来。   已经习惯连轴转的搜查一课警员也突然闲散了起来,不仅不用加班,甚至执勤时间也可以优哉地坐在办公桌前泡上一杯热茶。这要是放在几个月前,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但最高兴的人还得当属怪盗基德。   研究出一些列新发明、新套路但屡战屡败的小青年兴奋到连夜向铃木次郎吉发去了预告函。他就不信了,井上千束难道还能在婚礼当天穿着婚纱出现在铃木家对他实施逮捕?   而且听说尚未恢复本体的工藤新一也被警视厅打包送走了,这么好的机会,他倒要看看中森警官还能找谁当救兵!   然后白马探好死不死就踩着这个时间点从英国飞回了日本。   怪盗基德在铃木家看到老宿敌时差点哭出一脸血泪。   但即便是怪盗基德也无法撼动今日的主角。比起每次都会把珠宝换回来的怪盗小子,警视厅今天更关注显然更在意即将步入婚礼殿堂的松、井两人。   新郎所在的房门被人推开,萩原他们一身新西装,胸口还别着朵白玫瑰。   双手环抱在胸前,萩原倾斜着依靠在房间过道的墙体上:“不愧是铃木财团,小阵平这身西装很帅气嘛。”   多位设计师围绕着松田阵平的个人气质精心设计。既能突显松田阵平独有的气场,又能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比例,胸前的红玫瑰更是刚刚好压制住他身上的戾气。   禁欲、精英、西装暴徒……   多种气质混杂,反倒让松田阵平缠绕着一股叫人看不出穿的神秘感,魅力无限。   松田阵平叼着烟坐在软椅上抬首望向迎面走来的几位同期,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眼前便先亮起了白色闪光灯。   “咔嚓。”   松田阵平:……?   笑眯眯把照片发出去的诸伏景光:“阵平今天确实很帅气呢,千束要是看到照片一定会很开心。”   他们甚至能想象出仅一墙之隔的新娘休息间内,收到讯息的女人会露出怎样温婉的笑容。   心里酸酸的,但也无可奈何。   不过他们不会放弃继续吃兔子就是了。   没有人怀疑诸伏景光的行为动机,直到萩原研二双手插兜,状似不经意地点破了诸伏景光的真实目的。   “小阵平是在抽烟吧,虽然说好了要戒烟。”   萩原研二耸肩,继续道:“还记得千束刚被我们找回来时的事吗,作息不规律会影响那个的质量,然后进一步影响孩子的基因。”   “那个时候某个人不是因为染上很重的烟瘾被千束凶了吗。”   与其说诸伏景光是在把松田阵平帅气的模样发给千束,不如说是在悄悄告状——你看,这家伙在抽烟!   膝盖都快被戳烂的松田阵平:“……”   该死,这三个混蛋怎么现在都还在想着挖墙脚的事。   他“嘁”了一声,把嘴里还剩大半截的香烟摁熄在玻璃缸里:“我现在只是偶尔才会抽上一根,已经算不上是烟瘾了。而是很遗憾,是千束准许我抽的。”   但对面三人只是笑而不语,似乎在说:“抽吧抽吧,使劲抽。”   松田阵平:“啧。”   他果然还是和这几个混蛋打一架吧。   时针缓缓转动,眼看即将到婚礼时间点,松田阵平逐渐坐立不安起来。   扯着领结不停活动脖子,想抽烟缓解情绪,但一想到房间里虎视眈眈的某三只,他满脸烦躁地把抽出到一半的香烟又给塞回烟盒。   纠结一番后,松田阵平把身上特意订做的礼服脱下,又换回了当年婚礼时的黑西装。白费了铃木老爷子一番心血,事后大概得去好好道歉一番才行。   但他果然还是想穿着当年的婚服和千束结婚。   单手托腮,松田阵平拧眉躺靠在座位上的样子看似在生气,但只有他知道自己已经激动到快要跳起来了。手指急促敲击着扶手发出哒哒哒的声音,但松田阵平的心跳比敲击声还急促还快,震得他胸口发烫。   “时间到了,我们走吧。”   喉头滚动,松田阵平唯有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才勉强稳住躁动的情绪。   “嗯,走吧。”   漫天花瓣飘落,有铃木财团加持,整个婚礼现场被升华到了一个奢华的高度。   头顶是星辰般闪耀的装饰,盛开的花铺满各个角落。造型灯为井上千束打上一层柔光,她捧着盛开正艳的玫瑰被三堀牵着顺着从红毯一端缓缓走向另一端。   相似的场景,相同的主角,截然不同的心境。   井上千束穿着当年松田擅自为她选购的婚纱,踩着水晶高跟向他款款走去。   松田阵平在看清井上千束身上的装束时瞪大双眼,脸上写满了动容和错愕——他以为千束会选择铃木家的婚纱。   在婚服的选择上,园子神秘兮兮地说要给他一个惊喜,所以直到这一刻前,松田阵平都不知道井上千束会以怎样的装束出现在他面前。   松田阵平不大懂女孩子的心思,用研二的话来说,松田就是个理工臭直男。但松田阵平深知一场盛大的婚礼对每一位步入婚姻殿堂的女性意味着什么。   可他的千束舍弃了奢华的高定婚纱,选择了已经在衣柜里小心存放了四年的旧服装。   他们是如此默契。   回忆和现实重叠,三堀抱着婚纱步步走来的画面不断在眼前闪回。眼前被三堀牵着的女人是他朝思暮想的梦,是无法割舍的执念。   曾被松田阵平亲吻落泪的洁白婚纱终于等来了被主人穿上的一天。   眼眶湿润,鼻尖发酸。松田阵平抽动着鼻子猛吸一口气,强行扼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作为全场焦点,井上千束嘴角点缀着笑,放柔了眉眼。被钻冠固定在发间垂落的白纱模糊了众人窥探她面容的视线,但周围人就是能从她身上感受到温柔的力量。似窗前月色,倒映河畔。   女人布着伤口和细茧的手被三堀放进松田阵平掌心,苍老的声音已经染上岁月的痕迹:“我女儿就拜托你了。”   松田阵平用力握住井上千束,与心爱之人十指相扣。他郑重承诺点头,直勾勾望着身侧之人,舍不得移开半分视线。但井上千束只是笑着,任由松田阵平用灼灼目光贪婪地凝视她。   婚礼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心却狂跳不止。在说出那声“我愿意”时,松田阵平更是屏住了呼吸,牵住扣住千束手掌的手也开始颤抖泛凉。   察觉到松田阵平的慌乱,井上千束不动声色地用力回握住他。   温暖的力量顺着手心传递向松田阵平,他凝视向身边微笑着的女人,胸腔内胡乱窜动的情绪像只守在家门口被下班归家的主人摸头的大狗。   他长舒一口气,也勾起个笑。深邃的眉眼写满柔情,简直叫人看不出他就是当年在警校一言不合就跟降谷零大打出手的急性子。   “现在,亲吻你的新娘。”   松田阵平颤着手掀起井上千束的头纱,他搂住女人的细腰,低头以唇封唇。   这一吻,用力、虔诚。似在确认怀里人的真实,又像向公主宣誓的英勇骑士,此生仅守护她一人,一生一世,绝不背叛。   他此生都将是她的信徒。   短暂的亲吻分离时,井上千束轻声呼唤着面前人的名字:“阵平。”   “嗯?”   红唇开了又合,井上千束眼神躲闪,犹豫半天才抿开个羞涩的笑:“你会是个好爸爸的。”   “!!!”   搂住女人细腰的手僵住,松田阵平似一座雕像般石化在原地,好半天才回神。他瞪大眼睛,薄唇微颤,半天没能找回舌头。   “千束,你……”   “你、你你……!”   千束只是洋溢着甜甜的笑,攀着松田阵平的肩,趴进他怀里。   耳畔温柔的声线似春风,吹乱了松田阵平的心。   她说:“阵平,你要当爸爸了。”   故作坚强的男人用力回拥住怀里的女人,下一秒又迅速松开力道怕弄疼千束。   他把头埋在千束颈窝。   一滴泪,缓缓滑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9 20:36:54~2022-07-20 22:28: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翎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养一只胖橘20瓶;十月10瓶;景光猫猫和透透子、咕噜咕噜、躺在我床上的松甜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9章   降谷零从未想过自己会因为这种事获得和千束独处的机会——他因为疲劳过度,在安排风见工作时眼前一黑,踉跄两步栽了下去。   待降谷零醒来时,他已经躺在了杯户医院的单人间。鼻尖残留着消毒水的味道,眼前是空荡荡的白。   第三瓶点滴顺着针管汇入血液,泛凉的手指有种失去知觉的错觉。但小臂处却有温热的触感,有什么人正捂着他的胳膊试图传递温暖。   降谷零歪头看去,井上千束就坐在床边的折叠椅上,一双手探入被絮中搭在他的胳膊上。女人半阖着眼,蝶翼般的睫毛颤动着,垂落的长发也随着她点头的动作晃动。   “千束!”   降谷零近乎是从病床上弹起身。   半梦半醒间被呼唤吵醒的女人从喉咙里挤出声含糊不清的“嗯”,双眼朦胧地看向降谷零。   “零,你醒了呀。”   降谷零没有急于回答,他站起身瞥了一眼药水上的标签。在确认过正在注射的药水种类后,他基于自身判断直接拔掉了针管。   “千束你怎么会在这,警视厅不是已经批了假让你在家好好养胎吗?”   “我才怀孕四个多月,”千束揉着眼睛,一副没睡饱的样子:“肚子也还不明显。不知道黑田长官怎么想的,这么早就让我休假。”   搜查课原本的总负责是松本清长,但他近期被升职到更高的位置。于是警视厅把黑田兵卫调了回来,由他继续接手搜查课的工作。   黑田兵卫当然知道井上千束目前才刚度过妊娠早期,离产假还有好一段时日。但搜查一课这种可能需要实施暴力抓捕、在犯罪现场接触各类危险品的工作明显不适合孕妇,井上千束继续留在警视厅也只能帮忙做一些笔录相关的工作。   考虑到千束在怀孕前的疯狂加班和她为警视厅做出的贡献,警视厅高层在收到黑田兵卫的报告后大手一挥,直接提前批了千束孕假。   黑田兵卫才不承认自己主动积极让千束休假还有另一个因素——在孩子平稳出生前,只要井上千束还在搜查一课工作,某几位王牌就不会安分待在自己工位上。   特别是松田阵平。   即将成为爸爸的男人把坐立不安四个大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托井上千束带人严打化.学类黑产业的福,东京区范围内的炸.弹案数量直线下降,不用再天天套着防护服到处跑的男人现在除了日常训练,就只需要处理防暴工作。   执勤八小时,松田阵平能往返搜查一课三十来趟,跟打卡刷经验似的。   最夸张的一次,松田阵平前脚刚跨出搜查一课大门,搜查一课的警员们掐着手表倒数五个数,那位卷毛警官就又折返了回来。   “千……”   “你是笨蛋吗,都说了我没事。”   被打脑袋的某位准爸爸不仅不敢还嘴,还一脸心疼地握住井上千束的手反复查看她有没有把手指直接敲红。   无奈叹气,顶着周围自家下属微妙又揶揄的视线,井上千束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都说一孕傻三年,但为什么她觉得变傻了的人是松田阵平而不是她。   不仅是松田,诸伏景光也时常提着各式便当出现在井上千束面前。   “我怕你会饿,所以准备了水果捞。”   各式美食换着花样的来,一天一投喂,每次都能把同办公室的同事勾得咕噜一声咽下口水。   至于萩原,他说怕千束被孕期内分泌影响会出现心情低落的情况,每天都用心准备了无数小花招,费尽心思哄千束开心。   除了绝对不能现身的降谷零,其他三位简直是铆足了劲,恨不得把井上千束直接变小装衣兜里,捧在手心小心呵护。   明面上看似乎只有三位王牌天天往搜查一课刷存在,但只有黑田兵卫知道他的直系下属降谷零也整天托着下颚,一脸烦躁地用手指在桌面敲打个不停,偶尔还指示风见去查看千束的情况。   于是黑田兵卫递交上去的关于千束孕假一事被迅速批准。   今天本该是井上千束体检的日子,但包括松田阵平在内的那几位身居高位的警犬先生都没能请到假。结果在三堀陪千束做完体检打算带人从医院离开时,他们遇到了把晕倒的降谷零匆匆送到医院的风见。   公安部那边还有工作没处理,三堀下午也还有课。于是千束不顾三堀的担心和反对,主动留了下来。   单手托腮,井上千束歪着头坐在病床边凝视向床上沉睡着的男人。细长的右手食指点在降谷零鼻尖,千束呢喃道:“真笨。”   她以前就因为疯狂加班的事训斥过降谷零几次,但这个男人每次都是嘴上说着好好好,转身就又一头扎进工作堆里。   隔音效果良好的房间寂静无声,床头透明花瓶里插着一朵盛开的百合花,阳光洒在地板。在医护人员换过一次药水后,井上千束用掌心捂住降谷零的胳膊试图温暖他泛凉的手,头却一点一点地就开始犯困。   “千束你是笨蛋吗!”   然后她就被一小时前被她评价为笨蛋的家伙训斥了。   降谷零拧着眉又气又急,他一轱辘坐起身,直接拔掉手上的点滴,带出一串血珠。   “怀孕了还勉强自己,真是的……笨死了!”   说罢便不顾井上千束的反对,直接把人抱起来放进病床上。末了还不忘贴心地为她盖上薄被。   被降谷零的反应给镇住,井上千束愣了片刻就撑着床打算坐起身。结果刚爬起来半截,就被降谷零扶着肩膀又给按回到床上。   “零……”   “现在,睡觉。”   “那你怎么办?”   “只要你乖乖睡觉,我就在这躺着休息会。你要是不睡觉,我立刻回去加班。”   “……”   无奈又意味深长地睨了降谷零一眼,井上千束揪着被褥默默钻回被窝。   大概是受怀孕内分泌影响,井上千束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这些天总像是蒙着一层水气,湿漉漉的,像极蹭着主人手掌讨厌爱抚的小猫咪。   她蹙着眉心,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无奈多一些,还是愧意多一些。   她轻声道:“零。”   “嗯,什么?”   “你像一个在赌气的小孩子。”   “是吗。”   降谷零无所谓的揉了把凌乱的金发,针眼处已经不流血了,但先前的胡来还是导致了皮下淤血。   “那就请千束快点睡觉,照顾一下你面前这位赌气臭小孩的情绪。”   “知道了。”   井上千束确实困了,腹中的胎儿让她变得更嗜睡也更贪吃,作息也跟着不规律起来。唯一庆幸的是她被人捧在手心好好呵护着,也没有出现反胃厌食。   “那我睡咯?”   “嗯,睡吧。”   降谷零凝视着身侧阖上眼的女人,顶着着她柔软恬静的事项,思绪翻涌。   似乎很多年前,他也曾期待过眼前的画面。怀孕的妻子在阳光正好的下午伴着微风浅浅入眠,他坐在她身侧,轻哼要舒缓的曲调哄她入睡。   但他选择了警察厅,选择了把自己交给国家。没法陪伴在井上千束身侧,会输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好在他没有输得彻底,也没有输得狼狈。   指尖轻轻敲击着柔软的床,降谷零哼唱起摇篮曲。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不合时宜,不合对象。   但他想,便做了。   在降谷零遥远到快要褪色的记忆里,除了会在他受伤时为他擦拭伤口的女医生,从来没有过女人在他生命里扮演过母亲的角色。   大概也没有人饱含爱意地为他轻轻哼唱过这首摇篮曲。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小宝贝……”   一词一句,降谷零一改往日姿态。他声线慵懒温润,揉着能滴水的温柔。   眼见床上的女人呼吸渐稳,似乎陷入深度睡眠,降谷零也露出个笑。他拎起床头的外套站起身欲走,却被人猛地从身后拽住了衬衣下摆。   回头望去,先前还睡着的女人正睁着双眼一瞬不瞬凝视着他。   井上千束皱眉,开口是语调里三分不悦,四分委屈:“零,你又骗我。”   回握住拽紧他衬衣的手,降谷零温柔地分开井上千束的手指,把她的手重新放回被褥中。   “乖,我还有工作没处理完。”   “骗人,我问过风见了,他说你手边的工作一点也不紧急。他还说警察厅一直都希望他能劝你好好休个假。”   突然被下属背刺的降谷零:“唔……”   眼瞧着降谷零一副犹豫但还是想走的神色,井上千束哼了一声,干脆侧过身背对降谷零。   井上千束:“快走吧。”   短短三个字,似乎正努力压抑着愤怒,温柔的语气也不可自控地变了调。   身后人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千束的背影。兀自生气的女人强迫自己放缓了心情,才坐起身闷闷道:“算了,我也该回去了,不管你了。”   小腹微微隆起的女人坐在床边套上她那双鞋带松垮易穿脱的运动鞋,而后扶着床站起身。拎着外套的降谷零迟疑片刻,上前两步直接把已经快走到门口的井上千束抱了起来。   双脚离地,井上千束下意识反手搂住男人的脖子,发出一声惊呼。   降谷零在把井上千束重新放回床絮后叹息一声,终于服了软。他把外套丢在床尾,为千束盖上被子后就坐在床边开始解领带。   深灰色领带的一头被降谷零缠绕在自己手腕处,他把医院的折叠椅放平,脱鞋躺下后把领带另一头塞进了床上一脸疑惑的千束手里。   “喏,”他抬起右手,晃动着向千束展示出被领带栓牢的手腕:“你看,大狗已经戴好绳套了,就看小兔子愿不愿意监督大狗睡觉。”   “噗呲。”   忍不住展露出一个明媚笑颜,井上千束侧过身子面朝降谷零。她一手握着领带另一头,一手枕在头下。   似湖泊宁静的碧色眸子倒映着降谷零的轮廓,她轻笑:“那……午安喽,警犬先生。”   “嗯,午安。”   秒钟滴嗒转动,病房内的两道呼吸渐沉,本该睡着的降谷零却倏然睁开了眼。他长久凝视着面前的女人,起身在她额角落下个吻:“祝有个好梦,初恋小姐。”   作者有话说:   1.感谢评论区科普,日本的“初恋”泛指第一个有好感的人。但本章里的“初恋”一词为方便我们自己的文字阅读习惯,只指“喜欢的第一位异性”。   2.因为有宝子不了解日本那套体系,所以一个小知识:   零-警察厅,景光、风见-警视厅公安部。他们不属于同一个机构,但都属于“公安警察”。千束属于“刑事警察”,机动队是“防暴警察”。在权限上,公安警察>刑事警察/防暴警察。零所在的“警察厅警备部”对景光、风见待的“警视厅公安部”有直接调动指挥的权力,所以零的权力>景光、风见。   -? 第160章   松田阵平把房子卖了。   正如女孩子会幻想和关系亲密的闺蜜一起买一套大别墅共住,相识八年之久的四位警官在经历诸多磨难,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后,也选择了聚在一起。   二楼归属某三只妄图偷兔子的败犬,三楼归属松田一家三口。   平时各自忙碌。都休息的时候,警官们就会买一堆食材和成品,拼凑出满桌料理。然后举着啤酒一边用客厅的大电视放电影或者棒球比赛,一边畅谈最近几天发生的趣事。   除了生活便利,这栋别墅还大大方便了降谷零和千束的工作——终于恢复成原来身体工藤新一太过邪乎,走哪哪死人的诅咒虽有衰减的趋势,但至今仍在生效。   警察厅希望降谷零盯紧工藤新一,搜查一课也迫切渴望掌握工藤新一的第一手动态。   现在只要工藤新一在非上课时间跨出工藤大宅,搜查一课就必定能在十秒钟后收到井上千束发来的邮件:   ——“工藤新一已出门。”   于是原本在悠哉悠哉坐着喝茶的刑事警察们迅速进入战斗准备状态。   事实上警察厅曾就此展开过激烈的讨论——如果囚禁工藤新一能为东京带来安宁,他们要不要动手。   最后还是降谷零把这个荒诞但又意外合理的方案给摁下去,才为毫不知情的工藤新一免去了一大堆麻烦。   “但工藤新一要是再吃里扒外和那几个美国人搅和在一起,我不介意重启被废弃的逮捕方案。”   听完降谷零的发言,井上千束稍作沉默:“那我觉得你离逮捕他应该不远了。”   降谷零:“……”   虽然很想反驳,却又觉得无言以对。   独属于松田爱的婴儿室内,墙角蘑菇型的小夜灯散发着微弱幽光,刚足月的女婴呢喃软语几声,从嘴里吐出个奶泡,被诸伏景光哄着睡着了。   该说不愧是七年来次次都在教官口中高票当选“适嫁”榜单第一的男人吗,诸伏景光在哄婴儿入睡这方面比孩子真正的父亲松田阵平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婴儿室的门被推开,门口的金发男人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诸伏景光垫着脚尖慢慢走出房间,关门的动作极轻。门缝被合上的一瞬间,他们不约而同瞥向婴儿车上方旋转的床铃。   研二那家伙!   松田阵平原本买了一个可爱的床铃。从悬挂处向四周散开的分支上挂满造型各异的卡通动物,憨厚。风吹过时,床铃还会顺着风的方向转个不停,牢牢吸引住襁褓中孩子的目光。   但是!   前些天萩原研二捏着下巴直勾勾盯着风铃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不出半个小时他就拎着工具箱把床铃给拆走了。   那家伙拎着床铃缩在卧室鼓捣了两天,从外面买来热缩片、刻刀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起初大家还没当一回事,但当萩原拎着被他改装过的床铃重新挂回婴儿车正上方时,松田阵平发现了问题——床铃上原本的小动物全部被萩原替换成了他亲自手绘制的Q版金毛和Q版研二。   只要松田爱睁开眼睛的时候是躺在婴儿床上,最先映入眼帘的就必定是悬在半空的萩原研二的卡通造型。   就像洗脑的广告,管你知不知道其中含义,先把东西种进你脑子里。   没抢到大兔子的坏蛋金毛从千束怀孕时起就已经开始认真贯彻落实他的“拐跑小小兔子”计划了。   可爱的小小千束,他拐定了。   先是每天都跑来贴着千束的肚子说话,频率都快赶上松田阵平了。   眼巴巴等着小兔子出生的萩原研二:“小宝贝快点出生,到时候研二叔叔带着你到处玩。”   笑得无奈的井上千束:“快了,只有三个月了。”   瘪着嘴一个劲撒娇的萩原:“等待爱酱的日子度日如年。”   之后萩原又一副准爸爸的模样,哼着小曲跟着松田阵平一起报了奶爸培训班。   扭头看向身侧笑眯眯的自家幼驯染,松田阵平从眼底挤出个硕大的问号:“萩你这家伙,来上这种课是想干嘛?”   “我迟早也会当爸爸的啊,来上这种课有什么奇怪的。每一个负责任的男人都该好好学习怎么当爸爸吧。”   一脸理直气壮,说的话也叫人找不出漏洞。但松田阵平就是下意识警铃大作,恨不得直接揪住萩原的衬衣把他从奶爸培训班的窗户丢出去。   骂人的话在舌根转了几个来回,松田阵平扭头看向另一侧的金发男人,咬牙切齿道:“那你呢,降谷零。你又是因为什么跑来上奶爸课。”   降谷零笑得无辜:“你是知道的,虽然组织已经破灭了,但未来说不定还会有伪装工作。多学一点才能帮助我更好的融入各类角色。”   松田阵平:“……”   好有道理,但我不相信你。   待松田阵平一脸不爽地拉门垮进培训教室,他就和早早坐进最前排的诸伏景光撞上了视线。   已经把笔记本摊开准备好上课的猫猫眼男人冲松田阵平微笑点头,却叫松田阵平无端抽了两下嘴角。   松田阵平:……干!   把自己甩进座位,松田阵平甚至懒得问诸伏景光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单手撑着下颚,松田阵平不爽到极点:“这几个混蛋。”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   起码孩子出生后,松田阵平加班忙到回不来时有人能接手帮忙照顾孩子。   就连某位闻名警察厅的内卷狂魔也终于舍得提早回家,把咿咿呀呀的孩子抱在怀里逗弄个不停。   至于孩子的母亲……   松田阵平早在千束怀孕初期就想好了要包揽下照顾婴儿的一系列家务,压根没打算让千束辛苦。   “千束你好好休息,孩子我会照顾好的。”   “既然说要休息,那可以请你先把我放下来吗?”   “……”   “骗子。……嘶,笨蛋你轻一点。”   大概是继承了父母的优秀基因,小小的松田爱早早学会了“妈妈”这个词汇。   含糊不清的发音软糯可爱,单音节间拖长了尾调。从嘴里吐出个金鱼泡泡的小宝宝坐在诸伏景光腿上,朝着下楼喝水的女人伸长了小手:“麻麻。”   香软奶气的声音刚落地,客厅里原本忙着研究市面上新型炸.弹的机动队恶犬和打电话向风见交代工作事项降谷零全在一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就连抱着松田爱的诸伏景光也愣在原地,半天没能回神。   液晶电视里扭来扭去的卡通主角摇着手说再见,吵嚷欢乐的片尾曲唱至一半,客厅里的五人才张大嘴惊呼出声。   “诶!!?”   向来遇事镇定的精英警官集体变成豆豆眼,井上千束才只来得及把松田爱抱进怀里,萩原研二就吭哧吭哧挤了过来。   一双蔚蓝色的下垂眼亮晶晶的,好似有星辰闪烁其中。   笑眯眯的长发男人用手指向自己:“爱酱,跟我学,爸~爸~”   然后就被黑着脸咬牙切齿的松田阵平一把揪住后衣领,向拖沙袋一样把萩原研二拖走了。朝松田爱伸长了手的男人在被拖走时,脚后跟还在松软的地毯上留下两条长长的拖痕。   “爱酱,爸~爸~”   渐行渐远的声音依旧不死心地试图拐走松田爱。   松田阵平咬牙切齿:“萩你这家伙!”   远处的两人沉寂须臾,而后响起萩原研二倒吸冷气的声音和呼救声。   学会了“妈妈”一词后,尚未满周岁的小豆丁就学会了喊“爸爸”。   咿咿呀呀的吐词仿佛舌头打结,圆滚滚的松田爱伸着小胳膊喊爸爸的样子就是让人忍不住想抱住她又亲又蹭。   被自家小宝贝第一次喊爸爸,松田阵平别提有多兴奋了。向来臭脸的男人在办公室里托着下颚,时不时扯动嘴角露出个有些傻气的笑容,好似刚陷入热情的青春期少年。   但松田阵平还没来记得开心太久,事情就开始变得不对劲了——他发现某几个混蛋打算拐跑他的宝贝女儿。   那天松田阵平休息,他抱着松田爱坐在警视厅公共休息区准备接井上千束下班。   小小的爱酱虽然继承了井上千束柔软的五官线条,但像松田阵平的地方要更多一些。   天蓝色的眼睛水灵灵的,额前零碎的刘海微卷。即便松田阵平独自离开去了趟卫生间,把爱酱暂时交给了大厅的女警照料,过路的其他警员也能一眼猜出爱酱的父亲。   粉嫩的小裙子让抱着奶瓶的松田爱看上去像个可爱的毛绒娃娃。她扎着两个小揪揪,头顶别着两个兔耳朵形状的发卡,腰间还挂这个圆滚滚的胡萝卜形状的包包。   小丫头乖巧地坐在沙发上,还没成年人半个巴掌大的小脚脚够不着地,在空中前后晃悠着像在荡秋千。   松田爱嘟着肉呼呼的小脸蛋乖巧喝奶,不时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打量四周。她不哭也不闹,更不上前打扰,就只是用懵懂无知的小眼神四处张望。不消片刻,松田爱周围就聚集了一堆被她呆萌的样子甜到心窝里的各课室警官。   萩原研二就是在这个时候带着自家警员从外面回来的。   聚集作一团的人群吸引了这位爆物处负责人的注意力,他扒开拥挤的人群,一眼就看到了被女警们抱着亲来亲去的松田爱。   小丫头在看到萩原研二时也亮起了眼睛,她坐在一个交通课女警怀里朝穿着厚重的机动队防护服的男人伸出小胳膊:“PAPA,抱。”   奇怪的发音让周围人愣了一瞬。他们看了眼笑眯眯从女警怀里接过松田爱的萩原研二,又看了眼坐在萩原臂弯上朝他伸手一个劲“PAPA”叫个不停的小豆丁,诡异地陷入了沉默。   如果他们没有理解错,松田爱口中的“PAPA”,其实是“爸爸”的意思吧。   所以机动队恶犬间的斗争原来还有番外篇吗,他们还以为在井上千束改姓松田那天,这段故事就已经告一段落了。   事实上松田爱根本不理解“父母”的含义,她就零散的学会了几个词,现在逮谁都伸着手喊“PAPA”。   但萩原就不一样,他知道松田爱的意思,但他不纠正。不仅不纠正,还应得很开心。   “PAPA~”   “诶,爱酱真乖~”   “PAPA。”   “爸爸在哦。”   于是萩原研二果不其然被匆匆赶来的松田阵平拖去角落揍了。   今天的萩原研二也在努力地见缝插针,誓要把爱酱拐去跟他姓。   作者有话说:   我今天卡文了,现在才更新,不好意思。   -   感谢在2022-07-21 20:30:33~2022-07-23 01:3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翎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透子哥的脑婆10瓶;ALiens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1章   井上千束后悔极了,她只是想把心思全放在事业上,信了松田阵平那句“会照顾好爱酱”的鬼话。她哪能想到松田爱会被她那位直男老爸和不靠谱的几位叔叔直接带歪。   第一缕阳光洒落房间,松田阵平摁熄闹钟洗漱完毕后, 第一件事便是叫醒拥有自己卧室的松田爱。   父亲是机动队王牌,母亲是搜查一课精英警花,在三岁前时常被爸爸抱去警视厅的松田爱在警视厅拥有极高人气,是在机动队、搜查一课、交通课都大受欢迎的奶团子。   不仅如此,松田爱更是凭一己之力征服了井上千束曾经的上司——职位已经比黑田兵卫还高一级的松本清长。   井上千束带着无人照料的松田爱去机动队上班时,好新奇旺盛的小团子背着胡萝卜双肩包在搜查课公共区域探险。但说是探险,教养良好的松田爱也没有乱翻乱钻,只是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在获得准许的情况下进行参观。   于是她遇到了在大办公室和目暮警官叙旧的松本清长。   眼周布着可怖刀疤的男人拉来把椅子坐在目暮警官的办公桌边,握着杯罐装咖啡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目暮闲聊着。   身高比办公桌矮上一大截的小团子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她费力地垫着脚尖,把手伸得老长也只能从桌面后方探出半截雪白的小爪子。十根手指堪堪搭在桌面边缘,松田爱甚至连头上的小揪揪都露不出来。   “目暮叔叔。”   “哎呀,是爱酱啊。”   被目暮警官抱着坐到桌子上时,顶着两个小揪揪的松田爱扭头看了眼松本清长,吓得缩了下脖子。松本清长本以为是自己脸上的旧伤吓到了孩子——毕竟他家那个刚三岁的小孙子就很怕他脸上的疤。   但松田爱只是不停搅动着手指,嘟着嘴小声道:“你们是不是在工作,妈妈说不可以打扰叔叔阿姨们工作。”   “是在工作,不过现在不忙,可以陪爱酱玩一会。”   目暮警官扭头看了眼松本清长,继续道:“我记得松本长官你和三堀前辈是多年老搭档吧。”   听到熟悉的名字,松田爱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扭头重新看向身侧面容可怖的男人:“叔叔你认识我外公?”   “不仅认识,你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   不仅如此,在你老爸把你老妈娶回家前,三堀那家伙还拉着我喝酒倒苦水,絮絮叨叨说了三个小时你爸的坏话。要不是你爸够走运,不然我估计你现在已经改姓诸伏了。   当然,这些话松本清长自然不能说出来,他只是笑着摸了摸松田爱的脑袋,问了些别的话题:“你很怕你妈妈?”   “嗯!”   用力点头,松田爱皱着张小脸委屈极了:“妈妈超凶!”   但比起“凶”这个说法,不如说井上千束是严格。   没办法,本该扮演严父角色的松田阵平被松田爱拿捏得死死的。虽说松田爱长得更像松田阵平,但五官棱角总归还是带着几分千束的模样。   每次松田爱犯错,只要她揪着小裙子,内八字站着,低着头鼓着脸蛋泪眼婆娑,可可怜兮兮地目光看向松田或者低头看地,松田阵平立马举手投降。   如果她再适时的掉两滴眼泪,或者奶声奶气地呜咽几声,松田阵平举白旗的速度比法国投降的速度还快。   “不哭不哭,是爸爸不好,爸爸不该凶爱酱。”   手忙脚乱。   “呜……”   小团子挂着眼泪委屈吧啦。   “……一个果冻?”   抽泣两声,松田爱带着哭腔奶声奶气:“我要两个。”   “好,但是我偷偷给你吃果冻的事不可以告诉你妈妈。”   “嗯,我要苹果味的。”   不仅是松田阵平,另外三位叔叔也被松田爱吃得死死的。只要小团子瘪着嘴掉眼泪,他们认错的速度一个比一个快。   松田爱没有什么心眼,也不懂得利用眼泪为自己谋取好处。但她被训时是真的很委屈,抱着怀里的毛绒玩具一个劲抽泣,哭得人心都颤了。   几位已经奔三十的大男人不仅拿一个三岁的小朋友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每次达成交易时还要做贼心虚地和松田爱拉钩,反复叮嘱她绝对不可以告诉妈妈。   待井上千束察觉到事情不对劲时,四只一再纵容溺爱松田爱的大警犬已经顶着菠萝在客厅跪得整整齐齐。   小小的松田爱则顶着一颗车厘子,跪在了四个大男人最右侧。跪坐后显得更小只的爱酱在爸爸和叔叔们高大身形的衬托下,倒真像一只小奶兔。她鼓起腮帮,瘪着嘴泪眼婆娑,一副既不服气又很委屈的样子,萌到不行。   无奈叹气,井上千束到底也不舍得真罚爱酱。她借口离开一趟,再回来时,四个大男人依旧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唯独松田爱如千束所料般已经在松田阵平的背上躺平。   睡得香甜的小妮子勾着爸爸的脖子,口水顺着嘴角在爸爸肩膀处的白衬衣留下圈潮湿的印子。   跪在地上的松田阵平背着自家小宝贝,头上顶着个没削皮的菠萝。木质地板上躺着根光秃秃的樱桃杆,一看就知松田爱在睡着前还贪吃地啃掉了自己头顶上的车厘子。   “哎。”   头大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井上千束除了扮演严格的黑脸角色,还能怎么办。   至于三堀教官……   自从见识过那位向来严肃的老教官让松田爱骑在他脖子上狂奔,只为了能让松田爱手上的风车动起来,井上千束就放弃了让他管教松田爱的想法——隔代亲的威力实在太可怕了。   于是井上千束不幸成为了唯一能拿捏松田爱的人。   幸亏松田爱乖巧听话,很少捣蛋,所以哪怕被溺爱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可以做。   待井上千束忙完手头的工作顺着同事的指示到搜查一课三系找自家宝贝女儿时,松田爱已经骑在了松本清长的脖子上一口一个“爷爷”,叫得那叫一个乖巧香甜。   ……?   退后两步重新合上三系的办公室大门,井上千束瞪着眼睛陷入了沉思——她的女儿是不是有点太受欢迎了。   但如果一个三两岁的小团子,长得可爱,听话懂礼貌,还嘴甜会叫人,真的很难不被长辈喜欢。特别是家里本身就有年龄相仿的孩子、孙子的老一辈警官,更是恨不得抱过松田爱狠狠亲两口。   这就导致了另一个后果——松田爱的房间里堆满了警视厅各个喜欢她的警官们送来的生日礼物,其中以毛绒玩具居多,大大小小,近乎堆满半个房间。   每次松田阵平喊松田爱起床,她都是抱着只小熊睡眼惺忪地从一堆玩具抱枕里钻出来,像掉进了童话王国。   “爸爸早。”   “去刷牙,然后吃饭。”   但负责做早餐的人其实是诸伏景光。系着围裙的男人在把烤好的面包端上桌后就开始打包松田爱的便当。   裤腿被拽动,诸伏景光蹲下身慈爱地揉了揉松田爱的发窝:“早啊,爱酱。”   “早,景光叔叔。”   已经换上黄蓝色幼稚园装的松田爱左右打量一番,在确认松田阵平没有注意她后,凑到诸伏景光耳边小声道:“PAPA。”   快三岁的松田爱已经可以很好的分清爸爸和叔叔的区别。但就像孩子知道“死亡”的含义却不知道“死亡”到底意味着什么,松田爱自然也不知道“父亲”二字背后沉甸甸的重量。   试图诱拐小兔子的黑心萨摩耶笑眯眯地再次揉了揉松田爱的头,温柔道:“嗯,真乖。今晚的小饼干零食也会多奖励爱酱一勺巧克力酱。”   “好诶~!”   “不可以告诉其他人哦,还有记得要好好刷牙,不然要是蛀牙了,我们可能都要被罚。”   “嗯!”   对诸伏景光和松田爱的私下交易一无所知,已经系好领结的松田阵平在餐厅出声提醒道:“爱酱,过来吃早饭了,你围着景光叔叔干嘛。”   因为可以多吃一勺巧克力酱而开心到头顶都竖起小花的松田爱:“来啦~!”   “快吃吧,一会送你去幼稚园。”   “爸爸,我可以带哈罗一起去吗?”   “不可以。”   “好吧……”   正巧从楼上走下来的降谷零:“爱酱很喜欢哈罗呢。”   他拉开松田爱身侧的椅子落座,拿起桌上的面包咬了一大口:“那今天放学就由我负责接你,怎么样?我会带着哈罗一起去的,让爱酱上车就能和哈罗一起玩。”   “好~!”   降谷零凑到松田爱耳边小声耳语:“爱酱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记得哦,”松田爱用手在嘴边搭成个小喇叭,也低声道:“这周末也会让妈妈……”   松田阵平突然出声:“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松田爱立马坐直身体:“在和零叔叔说悄悄,爸爸不可以偷听!”   “嘁,谁要偷听你们讲话。”   把剥好的鸡蛋递给松田爱,松田阵平瞥了眼已经顿顿顿开始喝牛奶的自家小宝贝和一旁笑眯眯的降谷零,他总觉得自己的好兄弟在背着他密谋什么坏事。   最惨的还是井上千束,明明圈套的终点就是她,她本人却对正在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直到某次松田爱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察觉到异常的千束这次板着脸从爱酱口中问出详细经过。   揉着眉心一脸头大的井上千束:“爱酱,那几个臭叔叔要是再有谁想让你叫他PAPA,你就告诉我。”   “哦……”   松田爱抱着自己的小熊玩偶,嘟着嘴一脸委屈。   她的哈罗,还有美味的巧克力酱,以及研二叔叔制作的小玩意,以后都没有了嘤。   随着年龄增长,爱酱终于不再会被某几位警犬哄骗着喊爸爸。但别墅大院内,一种新的雄竞悄然孕育。   松田阵平明明是整个警视厅手指最灵活的警官,在机械和拆弹上的天赋无人能敌,甚至比职位比他高的萩原还要强上一些。   但就是这么一个声名远扬的机动队王牌,他偏偏不擅长扎小揪揪。   相比松田阵平,嘴甜会哄人的萩原研二简直不要太受松田爱欢迎。   顶着一头蓬松卷发的小姑娘每天都会握着串着小星星的头绳敲开研二叔叔的房门。   打着哈欠推开房门,萩原研二蹲下身子揉着松田爱的头。   “早啊,我的小公主今天想要什么样的发型呀~”   不管头一天加班到几点,只要松田爱来找他,他都会尽可能地收敛起疲惫,展开个笑容。   当初在被井上千束夸赞“意料之外会是个好爸爸”时,萩原研二更是一脸开心,就差直接暗示千束什么了。   “研二叔叔早,”上前抱着萩原研二吧唧亲一大口,小小的松田爱兴奋道:“今天想要猫耳朵,研二叔叔能把我的头发弄出两个凸起的小揪揪吗。”   “好哟。爱酱先去吃早餐,研二叔叔刷个牙就下来帮你扎猫耳朵。”   “好~”   小姑娘哼着儿童,一蹦一跳的就下了楼。   松田阵平也曾试图过帮松田爱扎小揪揪,但爱美的小姑娘在对着镜子比划半天后。她顶着一高一低不大对称的小揪揪,嘴一噘就冲自家便宜老爸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爸爸你好笨哦。”   “我去找研二叔叔去了。”   “不要爸爸你帮我扎头。”   嫌弃的话实体化成一个个箭头,直接穿透松田阵平的胸膛。   向来桀骜不驯的男人独自坐在沙发上下了连续两天的局部阵雨,被井上千束抱着又亲又哄又是摸头,费尽心思才把人哄好。   结果一楼大厅另一边,坐在沙发上踢着小脚的松田爱被萩原研二逗得咯咯笑个不停,乌发也在萩原灵活手指的摆弄下变成可爱的公主头。   “哇,好漂亮~!”   “那当然~”   “研二叔叔好厉害,爱酱以后可以都找研二叔叔扎揪揪吗。爸爸超级笨,他都扎不好。”   “都交给你研二叔叔吧。”   膝盖再次中了一箭的松田阵平:“……”   头顶好不容易放晴的天空再次乌云聚集,松田阵平瘫在沙发上陷入了自闭。   但松田爱偶尔也会闯祸。   最严重的一次是父亲节,年近五岁的松田爱用小卡片刮花了她老爸的黑色豪车。   自家小姑娘今天一整天都神神秘秘的,松田阵平隐约猜到了会和父亲节有关。他天上平静,心底却已经掀起滔天巨浪。   他的小宝贝终于知道为他过父亲节了。   然后松田阵平就在车库收到了十万吨的惊吓。   父亲节前一天才刚从4S店提的新车安静地停在车位里,旁边是另外几位警官的车子。   黑色流线车型,舒适的四人座配置,被擦亮到能倒映出爱酱小脸蛋的车门上被用力划出几个丑丑的大字:   ——“父亲节快乐”。   前面三个字挤占了驾驶座一侧整整两扇车门。到最后两个字时爱酱发现位置不够了,她就爬上引擎盖把“快乐”二字刻在了黑色引擎盖上。   嘴唇抿动,松田阵平欲言又止,而后原地捂脸缓缓蹲了下来。   他听动了钱包被撕裂的声音。   生气吗?   好像也不是那么生气,毕竟这是爱酱第一次为他准备父亲节礼物。   开心吗?   那可是他昨天才提的新车,他甚至都没舍得开,车子里程数现在还是零呢。车门就被不知是钥匙还是什么硬物刮出这么多痕迹。   而且因为力气小,划痕不够深,松田爱怕爸爸看不到,还反复划了好几遍。   松田爱举高两只小手,做出个类似欢呼万岁的姿势:“爸爸,父亲节快乐~!”   松田阵平:“……”   唇瓣张了又合,好半天,松田阵平才从喉咙里挤出个闷闷的单音:“……嗯。”   父亲给出的反应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松田爱含着手指疑惑歪头:“爸爸你不开心吗?”   “……不,我很开心。”   语气却丧到跟快哭了一样。   “爱酱!”   是姗姗来迟的井上千束,她在看到车上乱糟糟的字时也顿住了脚步:“你都做了什么!”   一脸无知的松田爱:“是爸爸的父亲节礼物。”   井上千束揉着眉心,一阵头大:“爱酱你不可以这样做。”   小姑娘含着手指歪头,满脸不解:“为什么?”   绵长叹一口气,井上千束正打算上前好好和自家小宝贝解释为什么不可以在爸爸的车子上刻字,突然出现的降谷零就一把将松田爱抱起。   降谷零:“阵平爸爸真是坏心眼呢,爱酱这么努力给他准备礼物,他居然都不开心。”   原本只是疑惑,伴着淡淡的失落。如今被降谷零这么一点,松田爱便噘着小嘴,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眶里酝酿。   松田阵平:“……”   降谷零笑眯眯地让松田爱坐在他臂弯,搂着小姑娘就把人抱去了他的白车前。   “但是爱酱可以在我的车上划哦,如果是父亲节礼物,我会全部好好收下的。”甚至可能特意开着被划着父亲节快乐字样的车到处显摆。   “零你这笨蛋!我们好好谈谈!”   上前两步把松田爱从他怀里抱走,井上千束拧着降谷零的耳朵就把人拖走了。只留下眼泪婆娑的松田爱和蹲在地上绝望捂脸的松田阵平大眼瞪小眼。   抿着小嘴的松田爱:“爸爸?”   深吸一口气,松田阵平是又好气,又好笑。他长长叹息一声,终于认命地把松田爱抱进怀里:“爸爸很喜欢爱酱的礼物,但是下次不可以在车子上刻字哦,不管是谁的车子都不可以,这样是不对的。”   心在滴血,他的新车。   但心疼归心疼,松田阵平第二天还是开着被划得烂兮兮的新车去了警视厅。   高档新车上凌乱的划痕,飒气的造型和稚嫩的字体,对撞冲突剧烈到让路过的警员不停回头注目。   这件事也因此成了警视厅的笑料,是哪怕松田爱长大也依旧会被警视厅的叔叔阿姨们拎出来反复调侃的话题。   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但松田阵平严重怀疑他的小棉袄漏风。   不仅漏风,还吃里扒外。   孩子都会被美味的点心吸引,松田爱自然也不例外。每次出门外,松田爱的萝卜包包里都塞满了诸伏景光亲手制作的糖果和果冻。   不仅如此,不管是被警视厅宠着长大的松田爱还是伊达航家比爱酱年长两岁的小宝贝,她们都爱极了诸伏景光的手艺。   只要诸伏景光不上班,她们就会揪着诸伏景光的裤腿,用闪烁着小星星的眼睛眼巴巴望着他:“叔叔,我们想吃小蛋糕。”   “抱歉,今天不行。昨天才吃过蛋挞,今天又吃小蛋糕,你们妈妈会生气的。”   “呜……”   “但我可以给你们做酸奶捞。”   “万岁~!景光叔叔最棒了~!”   用小勺子把拌着水果的酸奶大口喂进嘴里,松田爱开心到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松田爱:“这么一对比,我爸爸好笨哦,什么都不会。”   虽然松田阵平在机动队业务能力上,放眼全日本都是第一,但还只是孩子的松田爱哪懂这些。她只知道自家老爸不仅做饭不如诸伏景光,扎揪揪也不如萩原研二,就连哄人开心都不如降谷零。   松田爱噘着小嘴满脸不解:“除了帅,我爸爸什么都不会。叔叔他们也很帅啊,也不知道妈妈怎么会看上我爸爸。”   伊达小朋友:“你爸爸起码还有帅,我爸爸才是。不仅什么都不会,还一点都不好看。”   微笑着准备洗碗的诸伏景光:“……”   这种话被爸爸们听到可能会被打屁股的,但为了维持他在孩子们面前的美好形象,还是替她们保守秘密好了。   所以松田阵平除了在井上千束的赛道上一马当先,不管是三堀教官还是松田爱,哪条赛道他都不行。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努力过,起码生日那天他就送了松田爱一只超可爱的白色小狗。   精心挑选的白色小奶狗仅比男人的手掌大一点。松田阵平单手握着小狗,把手藏在身后。   “爱酱,过来一下。”   刚下班的男人一身西装,甚至连领带都没来得及解开。   “我给你准备了个小礼物,闭上眼。”   头上顶着塑料皇冠的小姑娘听话地闭上眼,手指拽着自己的衣摆,她脸上写满了忐忑和期待。   “嗷呜,嗷~!”   奶声奶气的嗷呜声,耳边还有尾巴摆动时的啪嗒声。   松田爱睁开眼,毛绒绒的小狗狗被一只大手举起,就在她鼻尖及几寸外的地方疯狂拼命尾巴。   不过一月多的小奶狗和才五岁的松田爱,一人一狗对视片刻,松田爱眼睛瞬间如星辰般亮了起来。   小心翼翼地接过爸爸掌心里的白色小狗,松田爱惊喜到说不出话来。   好吧她必须承认。   她的爸爸虽然笨了点,但除了帅,他还有很多很多优点。   嘴角勾起个甜甜的笑,松田爱撒娇时的样子已经越来越像井上千束。   “谢谢爸爸~”   “我爸爸天下第一好~”   “爱酱最爱爸爸了~”   作者有话说:   有时候我会思考,我自己真的值得大家喜欢吗,值得被这么多人支持吗。   第一次写长篇,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在此,我感谢大家对我的包容和支持,能和你们相遇是我的荣幸。感谢每一位购买正版的读者,多亏你们才有了如今的我。也感谢每一位评论、投营养液和霸王票的宝子,你们让我感受到了浓烈的爱意。我只能说我会继续努力,总结不足,尽可能让下一本质量更好,剧情更精彩。   不强求什么,只愿我们有缘能再度相见。   感谢在2022-07-23 01:39:19~2022-07-23 08:22: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檬味的果子10瓶;画画画到疯魔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